杜勒斯证实了这一点,并说,法国人由于其国内政局和公众要求结束印度支那战争的呼声(法国没有人喜欢这场战争),想通过朝鲜政治会议达成一项解决办法。他不知道法国人心目中的解决条件。但是即使朝鲜问题本身进展很顺利,从而可以提出印度支那间题,而会议一旦讨论印度支那问题,实际_L 就成为另外一个会议了。譬如,南朝鲜就不会对印度支那问题感兴趣,也没有理由参与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心下)116 了讨论。出席朝鲜问题会议的代表联合国一方的若干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我说,联系到这方面,我想请问一下关于朝鲜会议的组成间题。我国政府希望不仅在会议的组成方面,而且在其他方面,都遵守联大8 月份通过的关于朝鲜政治会议的决议。
杜勒斯说,这也是他的立场。共产党中国和苏俄曾建议使所谓的中立国参加会议,但美国未予同意。至于印度,则可以使它参加。印度作为遣返委员会主席可以出席会议,因为有的任务需要由它执行,但它无权像会议正式成员那样提出议程项目或投票表决。我征询国务卿对召开政治会议前景的个人估计,并说,在我看来,共产党是在拖延时间。
杜勒斯回答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更为倾向于认为俄国由于国内经济困难和各卫星国的动乱,不急于同西方合作通过召开朝鲜政治会议、或通过解决德国统一间题及奥地利和约问题来缓和世界紧张局势。因此,究竟政治会议能否召开,他毫无把握,尽管共产党人会像过去那样,长时间坚持某种立场,然后突然转而予以放弃。
我说,在百慕大会议上,除朝鲜问题外,英国人和法国人很可能提出接纳共产党中国加入联合国间题,甚至提出承认共产党中国问题。最近美国刊登有关这个问题的一些说法,在台湾和海外华侨中引起了极大的疑虑和不安。当然,我国政府对上述两种动向都是强烈反对的。
杜勒斯说,他最近关于承认共产党中国问题的讲话引起了许多议论和意见。他关于美国政策所说的是美国政府从未声称它永远不会承认北平政权。但这是外交辞令,因为谁也无法肯定未来事态的发展周期。并说,当他说美国从未宣称它永远不会承认共产党
11 韶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中国时,他只是说明了一个事实,但那并不意味着美国政策即将改变。他曾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明确,共产党中国正在执行侵略政策,它的所作所为与联合国宪章的原则是背道而驰的。他向我保证,美国无意承认北平政权,实际上也无意考虑这个间题。他说,他已致电台北蓝钦大使转告尼克松副总统和中国政府,说明记者们曲解了他在记者招待会上的讲话,并陈述他刚才向我解释的正确观点。但是杜勒斯同意我所说的在百慕大会议上英法会就接纳共产党中国进入联合国间题和承认共产党中国问题对美国施加压力。他说,关于联合国不讨论接纳共产党中国进人这个世界组织的现有协议系指本年度而言,将于1953 年12 月31 日到期。他充分估计到英法将在百慕大提出这个问题,试图影响美国同意他们接纳北平政权进入联合国的主张,他们甚至可能强调承认共产党中国的可取性。
我说,在这一点上,我愿把蒋委员长在台北同尼克松副总统会晤时有关英国对共产党中国的政策的谈话奉告杜勒斯。蒋委员长说,英国匆忙地承认北平,认为这样就能保住它在中国的投资和其他利益并能防止香港落入共产党政权手中。将近三年之后的今天,英国几乎丧失了它在大陆上的全部财产和投资。多数英国国民被逐出大陆,留在那里的则遭到共产党的虐待。委员长向尼克松保证,一旦中国政府返回到大陆,它将承认和保护英国在大陆的合法利益,也不打算收回香港。
杜勒斯说,据他了解英国在北平的外交代表至今未获共产党政权的承认,共产党中国也还没有派驻伦敦的代表。这一切都使英国受到屈辱。
饶伯森插话说,香港英商曾成功地敦促英国政府承认共产党中国,现在则已认识到他们的错误,且后悔莫及。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11 " 杜勒斯说,他知道法国人虽然本身没有承认北平政权,但在这个间题上意见和英国几乎完全一致。
我说,在这方面,我也愿奉告杜勒斯先生,蒋委员长曾对尼克松先生说,他认为美国在东亚不宜同在那里都有殖民地和殖民利益的英法结合在一起,因为这样的联合会使亚洲人民认为美国是在支持殖民主义。
杜勒斯说,他不会屈从,但他认为有必要就再次推迟讨论接纳共产党中国进入联合国问题达成一项新的协议。他估计对这个问题与英国和法国将有一番讨论。他所担心的是,万一联大对接纳共产党中国问题进行表决,他对表决结果没有把握。从局势来看,他担心多数可能赞成。
在此期间,西方宣布举行三国会议,开始了与莫斯科进行新的一轮意见交换。结果是俄国于n 月26 日照会同意参加四国会议,但须以俄国代表届时提出召开包括共产党中国在内的五国会议问题为条件。俄国坚持这样一个五国会议以讨论缓和世界紧张局势向题。而不是一个四国会议以解决德国和奥地利问题,那个间题本是第一阶段东西方未能就最高级会议达成协议的主要障碍之一。尽管如此,n 月30 日国务卿杜勒斯和英国外交大巨艾登都表示要举行拟议中的四国会议。
12 月8 日,百慕大会议闭幕。与会国发表了公报。会议送交莫斯科一份照会,对俄国决定参加柏林四国会议表示欢迎,并建议会议子1 954 年1 月4 日举行。会议无疑讨论了亚洲间题,但这方面未予公开发表。
所传美国重新考虑对共产党中国政策,最初是板门店会谈的美方代表阿瑟· 迪安在一次不公开发表的情况简介中所提出的主张。1954 年1 月3 日,《普罗维登斯星期日报》 予以披露。据说迪安
117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力促“应该重新考虑美国对共产党中国的政策,以寻求一种除军事行动外的方法使它和苏联分离… … ”二该报说,“迪安的意见看来是指同中共妥协,以期在朝鲜继续保持和平并对中共观察数年,然后我们可能愿意让他们进入国际大家庭”。
我第一次得悉此事后,就盼咐大使馆几位人员予以进一步了解。1 月7 日陈之迈公使面交我如下节略:
〔 l )迪安大使作为时三小时的非正式情况介绍时,我的!位记者朋友在场。我从他处获悉,迪安转弯抹角地试图敦促以现实的态度对美国的远东政策进行重新审查,把美国日后承认红色中国的大门启开。迪安认为毛“对世界革命不感兴趣,, , 因而,使红色中国脱离莫斯科的控制是大有可能的。某记者问他的看法有何根据,他说是根据“毛的著作”。迪安对板门店共方谈判人之一黄华的印象也极为深刻,把他看作是“美国可以与之打交道”的少数“中共最高级官员”之一。迪安还对我国政府收复大陆的能力持极端怀疑态度。
( 2 )据提供消息者称,关于美国可能承认红色中国的大量报刊文章,其主要根源为1 月3 日《 普罗维登斯星期日报》 (罗得岛州)泄漏的迪安的讲话。那些一向赞成承认的撰稿人诸如德鲁· 皮尔逊、罗斯科· 德拉蒙德、洛厄尔· 威利特等,自然热情效法迪安。
( 3 )然而迹象表明,国务院对整个远东局势正予以认真思考。据说助理国务卿饶伯森坚持他的立场,认为华盛顿不应采取任何帮助中共政权的步骤。接纳共产党中国进入联合国或美国承认北平都属于这类步骤,因而必须坚决反对。但有些议论认为在即将召开的柏林会议上,美国将发现自己陷入中国问题而不是德国间题的讨论。当板门店谈判重开时,美国还会? " ' .曰‘. .阿.口.翻口户口.. .们户..口.. . j 啥,翻叫月目脚.. ' , ,户叫曰民门户月甲.. ‘曰.. . . . . , “山,. r . .勺.山叼.. . . . . . . . , . . ,户..一“响口卜口民门J 民。r -… ~, .州叭.. " , . . . . ? - . ' . ‘曰‘d . .尸一-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1171 发现承认北平是它为实现朝鲜和平所不得不付出的代价。还有一个贸易间题。有人争论说,“同红色中国进行贸易可以把铁幕打开一个缺门”。这些需要考虑的因素促使国务院的决策者重新审查整个间题。据说,“盟国”方面的压力也确实很大。( 4 )据说,杜勒斯对这些事态发展无动于衷。向我提供消息者告诉我,杜勒斯的主要理由是任何这样的行动都会激起国会的反对,而且是无法克服的。
陈之迈公使于1 月23 日向我汇报了他最近同众议员周以德的谈话。关于迪安所主张的对华政策“新考虑”的报道,周以德说,他知道杜勒斯不仅强烈反对承认共产党中国,而且强烈反对接纳它进入联合国。仅在上星期,杜勒斯对国会各委员会就明确地申明了这个意思。杜勒斯亲自说明,他11 月9 日有关美国从未说过它永不考虑承认共产党中国的讲话,被人曲解了。杜勒斯曾说,“永不”这个词在外交上是不用的,但他的意思并非暗示美国目前正在打算考虑承认。事实上,他只是曾说,如果红色中国改变其政策,而且具有被接纳的资格,届时将予以考虑。但他认识到他本应进而说明红色中国不可能改变其政策以具有资格,而且他预料它不会这样做。
1 月25 日,英国、法国、美国和苏俄四国外长会议在柏林开幕。我听过新闻报道后,在日记里写道:
莫洛托夫在柏林外长会议上对美国的恶毒攻击,使其他三个与会国感到意外,并迫使杜勒斯推迟发言,以便加以修改,来答复莫洛托夫的指责。
次日下午,我参加了澳大利亚大使馆的招待会,并同负责远东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帮办庄莱德交谈。他对我讲述了杜勒斯对莫洛托夫在柏林会议第一天的攻击的强硬答复。他说,这是杜勒斯在外. - ? . ' . . . . . ,一沽侨.卜侣~. . . . . ' . . .记礴曰~' ' '
1 飞72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交上使用的最强烈的语言。杜勒斯断然拒绝了莫洛托夫关于召开有红色中国参加的五国会议以讨论世界和平问题的要求。庄莱德说,这当能使我满意.我说,确实如此。我询间阿瑟· 迪安返回板门店以恢复预备性会谈的可能性。他说,这将于次日在国务院同迪安商谈决定。至于朝鲜政治会议的前景,庄莱德说,即使迪安回去同共产党再次开始会谈,他认为会议也未必开得成。
在此期间,进一步传来了柏林会议进展情况的消息。开幕讲话之后,紧接着西方国家同意了莫洛托夫的议程,把“由五国外长会议讨论缓和国际紧张局势的措施”置于德国和奥地利问题之前。杜勒斯曾于1 月26 日发言坚决反对同中共开会讨论朝鲜以外的问题,但印度支那形势的最近发展显然使法国要求扩大拟议中的政治会议的讨论范围,把印度支那和平问题列入。
Z 月12 日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我前往国务院拜访了助理国务卿饶伯森。此次拜会是突然的。前一天下午五时半,我收到了叶公超外长的电报。来电表示了政府对柏林会议进展情况的,特别是实际召开有红色中国参加的五国会议的可能性的关切和不安。因为新闻报道称,英国支持这一建议,而法国则极盼举行此会以便同红色中国讨论印度支那问题,于是我急忙约见饶伯森。他作了我所希望的澄清和保证,表示杜勒斯不会屈从英国和法国,即不会同意召开五国会议,而只会赞成召开一个讨论朝鲜和印度支那等远东问题的特别会议,这个特别会议应包括直接有关的所有十一个国家,如包括南北朝鲜以讨论朝鲜间题,又如包括印度支那的法兰西联邦各国以讨论印度支那间题。
2 月13 日,《 纽约时报》 刊登的柏林电讯报道了下列几点:( 1 )英、法、美三国已向苏联外长建议于4 月15 日在日内瓦举行会议以解决印度支那战争问题,但苏联外长尚未同意。他们很可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 下)1173 能于14 日再次举行秘密会议。
( 2 )争论的焦点是苏联坚持日内瓦会议应首先由“五国”全面讨论缓和世界紧张局势这一总的问题。(这一点值得注意。苏联当时显然正设法列入共产党中国,以便他们能一起活动,而且在任何问题上他们一方至少有两票,这是迫使其他三国表态的间接方法。)
( 3 )如果日内瓦会议确能召开,则没有必要召开朝鲜问题政治会议。
( 4 )法国虽然热切希望解决印度支那间题,但不愿和越盟坐在一起进行谈判,因而仍十分犹豫。
2 月18 日,柏林会议闭幕。四国外长发表了会议的最后公报。公报宣布,计划于1954 年4 月26 日在日内瓦召开包括共产党中国的会议,以解决朝鲜问题和讨论印度支那局势。
第二节大使馆事务
一蒋经国访美
1953 年8 月末我休假一周,9 月1 日返回大使馆办公。第一批来访者之一是司法行政部次长查良鉴。他负责毛邦初案的某些方面。毛邦初案涉及墨西哥,国民政府正催促墨西哥当局引渡毛邦初。查良鉴刚去过墨西哥。他叙述了引渡交涉的进展情况。随后我接见了李棘。他前来汇报他己于8 月27 日就任世界银行(即国际复兴开发银行)执行董事新职。
从星期一以来,大使馆一直与国务院商讨关于蒋经国将军应五角大楼和国务院之邀来美访间的日程安排间题。记得蒋经国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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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当年3 月间派亲信副官倪宣祥来美探听美方将如何接待。倪回台时的印象是美国的反映良好。这一定是引起了一轮美方高级官员的意见交换,结果是发出了联合邀请。国务院于8 月28 日召见我大使馆参事崔存磷时,第一次把这事通知了我们。
9 月9 日,我接待了委员长的次公子蒋经国之弟蒋纬国,他也从纽约来,得悉其兄将来美访间十分高兴。他说,经国曾在苏联多年,通过这次察看美国办事方式和苏联的不同,定有好处。11 日,我在大使馆举行会议,向政府驻华盛顿各机构首脑宣布蒋经国将军应美国国防部及国务院邀请即将来美访间,并说明访问日程由国防部和国务院掌握,而且已由他们与蒋经国本人、美国驻华大使馆和蒋委员长安排就绪。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只分配到9 月29 日一天接待他。会议讨论了对他的安全需要特别注意的问题以及国务院不希望华侨举行盛大欢迎的间题。大使馆武官萧勃秘密报告说,海军少将梅乐斯曾获得情报,称有人企图在食物中放毒谋害蒋经国将军。这说明在各项安排中绝对有必要周密考虑安全间题。国务院甚至不希望大使馆派人前往旧金山迎接蒋经国,后来虽同意大使馆派代表,但该代表不得陪同蒋经国在美国各地参观,而由国务院派中国科的艾尔弗雷德· 詹金斯全程随同照料。至于宜传报道,这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国务院曾向谭绍华暗示,美国新闻记者提间直言不讳,过去往往惹怒一些来访的贵宾,因而最好避免为蒋经国来访举行记者招待会。
尼克松副总统亚洲之行的旅程于9 月25 日星期五上午公布。下午,他和尼克松夫人在布莱尔大厦举行招待会,招待他作为艾森豪威尔总统私人特使即将进行友好访问的十八个国家的外交使团的团长。
星期六上午,中华教育文化基金会董事会和历年一样,在大使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 下)1175 馆举行年会,我是董事之一。会后,我赶乘飞机赴纽约,以应当晚的一些约会,并了解一下我预定于星期日在纽约卡莱尔饭店为蒋经国与里德夫人、鲁斯和霍华德会面而举行的宴会的最后安排。星期日宴会定在下午八时。宴会前霍华德以电话询问可否就许多美国人对“蒋家王朝”的议论以及他们对我们是否真心实意地贯彻执行我国宪法所依据的民主原则的怀疑等间题,坦率地和蒋经国交谈.我说蒋经国一定喜欢坦率交谈,因为他来美是为了研究和了解美国的真正态度。而如果霍华德是私下地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中和他谈论这些间题,效果就会更好。即便在我当天晚上为他们安排的小规模的宴会上和他谈这些问题也不相宜。霍华德于是说,他也愿邀请蒋经国到他纽约家里作客一两个星期,这样蒋经国就可以看到他在正式活动中所看不到的美国生活的另一面。宴会的前一天晚上,我还向宋子文谈起了这次宴会。我说,这不是一次社交宴会,而是为使蒋经国和三位知名人士会面和交谈。随后,我向宋说明了这三人是谁,并间他是否愿意参加。宋子文问还有哪些客人。找说其他客人都是中国人,晚宴是非正式的,主要是为蒋经国和三位报刊发行人提供交谈机会。于是宋表示他愿意参加。
宴会进行得饶有兴味,也非常有益,因为餐前蒋与三位美国客人的分别交谈和席间的彼此交谈― 他们三位坦率提问,蒋经国、蒋廷献、宋子文和我一一作答― 使谈论成为非常有益,甚至成为有鼓舞作用的交换意见。
9 月29 日上午十一时,蒋经国按预定时间到达双橡园。蒋经国预定当天下午二时四十五分拜见艾森豪威尔总统,因而午饭后我们就前往白宫。介绍蒋经国之后,我说,蒋经国系应国防部和国务院的邀请访美,两周来一直在美国大陆各地参观。他带来了蒋总
1176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统致艾森豪威尔总统的一封信。
蒋经国把信递交总统。总统说,他希望信是用英文写的。他接着看了信,并同候了蒋总统的健康。他回顾了曾先后在开罗和南京会晤委员长夫妇,但补充说,他从未到过台湾。
总统询问台湾情况如何。
蒋经国回答说,各方面均有进展,美国的经援和军援在进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总统说,他高兴地听到美援的用处。接着他又说,在这一点上,他愿告诉蒋经国,他希望蒋总统尽一切可能把中国军队撤出缅甸。他说,有一个时期美国曾提供援助以使这些部队能留在那里,但情况已经改变,缅甸急切希望把这些部队遣返台湾,以不使共产党人有任何借口把缅甸置于其控制之下。目前,他不愿看到缅甸落入共产党之手。倘若中国政府能撤出全部军队,那将使美国摆脱困境。蒋经国重申了中国政府把这些部队中约两千人遣返台湾的意向。他说,中国政府派赴缅甸劝说这些人同意遣返的邵毓麟刚刚抵达纽约,并向他报告称,这些部队将撤出缅甸.
总统说,他听到这一消息很高兴,因为这有助于解除美国的尴尬处境。
随后,蒋经国把艾森豪威尔所著《 欧洲十字军》 一书的中文译本送给总统作为他这次访间的纪念品。
总统表示他对此译著极感兴趣,并请我把蒋总统写在书上的中文题词翻译给他听。
1o 月1 日下午,我陪同蒋经国相继访问了三位人士。我们首先到中央情报局访问了艾伦· 杜勒斯局长。杜勒斯在他的三位副手辅佐下接见。蒋经国和他们进行了畅谈。
寒暄后,杜勒斯说,他了解蒋经国在台湾所做的重要工作,这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 下)1177 工作和他自己的工作范围有密切关系。他感谢蒋经国和台湾的中国各机构对他的人员所给予的协助与合作。他说,坦白地讲,过去几年间他的机构不很相信中国各机构所搜集的情报,但他现已意识到中国情报的准确性。他问蒋经国认为那些邻近中国共产党大陆的岛屿重要到什么程度。
蒋经国说,这些岛屿首先是台湾的眼睛,通过他们可以了解大陆的活动。从军事观点看,其消极意义在于他们是抵挡共产党进攻台湾企图的堡垒;其积极意义在于一旦收复大陆的时机到来,这些岛屿就是桥头堡。正因如此,中国政府才不惜一切代价守卫他们。蒋经国还说,鉴干共产党有可能进攻这些岛屿,政府最近加强了那里的驻军,例如现在大陈岛驻有三个师。
杜勒斯询间在对大陆的各次袭击中,中国政府最多投入了多少兵力。
蒋经国回答说,7 月间的一次袭击用了一万二千人左右。他说,迄今为止的袭击都是在上海与汕头之间的沿海地区。共产党由于了解这种情况,在那一带建立了坚强阵地。他强调今后有些袭击应在那个地区以外进行,对共产党进行奇袭,纵迫使他们分散兵力。
杜勒斯认为在目前范围之外进行袭击需作更大的努力和更长时间的准备,这些都会使袭击丧失其奇兵性质。他接着询问了从蒋经国的观点看,为了加强他的机构和台湾的中国各机构之间的合作,最需要做些什么。
蒋经国回答说,目前的合作方式非常有限,杜勒斯的机构只使中国各机构了解其工作中的某几个方面。为了实现更有效的合作,他认为中国政府和杜勒斯的机构从大陆获得的情报应全部相互交换,凭以作出结论,而且双方的努力应予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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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时,我陪同蒋经国前往国务院访间了国务卿杜勒斯。这是一次正式拜访。蒋经国首先向他致谢,并告以在参观访同中已经看到的一些情况。杜勒斯半开玩笑地说,有些美国人认为蒋委员长对待台湾人相当粗暴,但沈绮没有翻译这句话。我说.我也曾听到这种说法,但事实是蒋委员长在台北履行其职责时,不得不稍微严劣,因为确保台湾不受共产党的渗透和防止间谍活动,是首先需要考虑的事情,然而,就其个人品德而言,蒋委员长在内心里是倾向民主的,而且作风是非常朴素的。
约半小时后,我们访问助理国务卿饶伯森,蒋经国说,从两周前到达旧金山以来,他参观了很多地方。饶伯森建议蒋经国应到他的家乡弗吉尼亚州看一看。他诙谐地说,那是“真正的美国”,那里至少出了四位总统。饶伯森说,在弗吉尼亚,蒋经国会看到和中国类似的文化和文明,如尊敬长辈和家庭团结。从这些谈话可以看出,这是一次极为友好而轻松愉快的交谈。
在我9 月27 日于纽约设宴招待蒋经国之前,霍华德曾在电话中告诉我,他愿邀请蒋经国同他在纽约住一两个星期,以便使蒋了解正式日程中所看不到的美国生活的一些方面。g 月29 日,在我陪同蒋经国对艾森豪威尔总统进行礼节性拜会后回到大使馆时,我接到了海军上将雷德福的电话,所谈也是此事。他在电话中说霍华德愿邀请蒋经国同他在纽约住一周,以便使蒋了解美国生活的其他一些方面。我说,蒋经国不能再去纽约,而将依照艾森豪威尔总统的建议,前往参观三个新的军事中心,然后从那里返回台湾。雷德福说,他将设法要求陆军方面将参观推迟一周;再者,他曾与国务院交换意见,国务院批准了霍华德的邀请。他恳求我说服蒋经国接受邀请,我说,我一定对蒋经国讲,并把结果告诉他。第二天我这样办了。我回电话说,蒋经国接受了邀请,为时三天。实际上,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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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国曾和我商讨这个问题,我劝他接受邀请。
后来,蒋经国决定于10 月5 日星期一参观布拉格堡后直接从飞机场乘霍华德的私人飞机前往纽约。10 月1 日他把他的回程计划告诉了我,而且说,他将于飞。月8 日星期四返回华盛顿并应我邀请在双橡园和我一起度过双十节。他解释说,他的纽约之行将使他能够访问麦克阿瑟将军和魏德迈将军以及我所建议的爱迪生州长。
那天晚些时候,马康卫来电话称,他拟于10 月3 日星期六下午安排蒋经国游览芒特弗农。这使我有些惊奇,大使馆已安排蒋经国在这一天和工会代表交谈。何况蒋经国已于前一天和联邦调查局的代表游览了芒特弗农。
到了第二天,事情就比较清楚了,国务院只不过是不愿使蒋经国和工会代表杰伊· 洛夫斯通会见。洛夫斯通以前是共产党员,当时美国劳工联合会的对外政策高级顾问。最初,蒋廷髓曾以电话告我,洛夫斯通向他抱怨称,由国务院安排的他和蒋经国的约会被蒋以无译员为借口予以取消,但当我把这件事告知蒋经国时,蒋说,他根本不知有此约会,更不知取消之说,而且他乐于会见洛夫斯通。于是我以电话告知蒋廷献,请他使洛夫斯通消除疑虑,而且无论如何为他安排约会。
可以看出,这是国务院改变了主意。但在提出新的活动项目即游览芒特弗农时,他们未曾接到联邦调查局的通知,该局人员已陪同蒋经国到那游览。与此同时,蒋经国是愿意访间洛夫斯通的。洛夫斯通既负责劳联的对外关系,又对中国的事业公开表示同情和友好。
l 。月1 日下午,在陪同蒋经国进行三次礼节性访间之后,我参加了格林上校为蒋经国举行的鸡尾酒会。格林上校是作战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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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的计划助理,在五角大楼负责心理战。他告诉我们,他正在酝酿组织志愿部队帮助我们恢复大陆,有如日本侵华战争期间陈纳德将军组织的飞虎队。
出席酒会的人很多,其中有一位斯特赖伯特,是美国新闻署署长。原来蒋经国曾打算对他进行礼节性访间,于是决定在格林的酒会上会晤也就可以了。
蒋经国10 月2 日访间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雷德福海军上将和心理作战部部长杰克逊。当晚八时,助理国务卿饶伯森在布莱尔大厦宴请蒋经国,出席的有十六人,其中有副总统尼克松。在饶伯森宴会以前的若干天,顾毓瑞曾按照我的指示一直设法和副总统办公室安排约会,使蒋经国和严家淦对副总统进行礼节性拜访。然而尼克松的秘书说,她是乐于安排的,只是尼克松成天忙得不可开交。我意识到可能有某种微妙的原因。甚至当我们提出为了节省副总统的时间,由我陪同他们两位一起去拜会时,也未作出安排。最后,我嘱顾毓瑞提出只作五分钟或十分钟的访问,但未办到。然而秘书来电话称,副总统将参加招待蒋经国的宴会,他愿在宴会上和蒋经国以及严家淦见面。我们曾从国务院得悉,饶伯森的宴会增加了四位客人,即副总统、司法部长布劳内尔(据说他愿会见蒋经国)、魏德迈将军和谭绍华博士。但不能断定魏德迈和布劳内尔是后来增加的,还是原来邀请的。
我怀疑副总统的不愿接见蒋经国是否由于《 报导者》 杂志曾以所谓“中国院外活动集团”的活动为由对他进行攻击。
10 月8 日星期四清晨,崔存磷来电话称,前总统胡佛办公室以电话通知我们,胡佛愿于当日下午三时接见蒋经国,因为胡佛将于下午四时动身前往纽约。这是蒋经国本人要求的一次礼节性拜访,因而我就和他联系,他当时在纽约。但蒋要参加午宴,以会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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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驻联合国首席代表洛奇及其他美国著名人士,无法赶回华盛顿按时赴约。他提出在纽约多逗留一天,改在纽约拜会胡佛。我还想到了既然蒋经国访间前总统胡佛并将被接见,就也应设法访问前总统杜鲁门,这特别是因为他已经和将要会见的重要人物,甚至不当政的在内,都是共和党人。对我们持批评态度的人以后可能以此作为资本使美国人民对我们的同情趋向冷淡。持批评态度的人毕竟有一半是民主党人,而下年度的国会可能由民主党人控制。此外,中国或其他外国客人,不论其过去感情如何,以支持美国某一政党或另一政党的面目出现,决非良策。
我还接见了蒋荫恩。他前来报告说,他从国务院新闻官员了解到这次邀请蒋经国访美是为了让他看看美国,并观察他有何反应― 他是否欣赏和理解美国的民主生活,以及是否愿意应用于中国。其用心在子如果有希望的话,为他在委员长年迈或逝世后接班做准备。
10 月9 日,我把我们努力设法通过比弗尔联系杜鲁门的理由以及我们设想杜鲁门可在堪萨斯城会见之事告诉蒋经国。蒋经国的最初反应是决难同意,他说,他不访间杜鲁门。从杜鲁门早期对委员长及其政府的政策考虑,蒋经国最初的不愿意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举出了三点理由,以说明最好对这位前总统做出准备进行礼节性访间的姿态。
我对蒋经国说,第一,他迄今访间的都是共和党领袖。虽然由于政府是代表全体人民的,因而访间政府领导人不会起误解,但对不任公职的共和党领袖进行访问,可能在一些人,特别是民主党人的思想上引起间题。因此设法访问杜鲁门,可避免这种间题,而且表明对两党领袖一视同仁,作为对全体美国人民尊敬的象征,而不问他们个人的政治色彩如何。我说,采取这种态度对我们作为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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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说是应该的。
第二,作为我们方面的政策,这样做也是明智的,因为共和党之作为多数党,在众议院是微弱的多数,在参议院则只多一票,而且还不可靠。再者,1 954 年国会选举结果尚难断定,一个民主党国会不是不可能,因为艾森豪威尔之以绝对多数当选,是由干他个人的名望。我接着说,工人、知识分子、农民和大城市居民仍然拥护民主党。一个民主党国会可以在1954 至1956 年行使很大权力,正如1948 至195 。年的共和党国会曾克服民主党政府的反对,而为中国争取了四亿美元的援助计划。
我说,第三点理由是有关“中国院外活动集团”的调查,在参议员莫尔斯的压力下,可能仍将进行,莫尔斯在8 月末国会休会前一个星期在参议院的讲话中曾声称这个问题应予调查。参议员诺兰和共和党其他参议员接受了这一挑战,只是附加了一个条件,即其他院外活动集团也应予以调查。这个情况和左派分子为了使美国人民对我们的同情趋向冷淡,有可能宣传蒋经国在访问美国领导人物方面的明显区别对待,使我们有必要表示出访间杜鲁门的愿望,加以防止。如果蒋经国未曾访问二十多年以前担任总统的胡佛,他就无须访问不到一年前担任总统的杜鲁门,但他已经访问了胡佛。此外,我告诉他说,杜鲁门是民主党的真正领袖,而且事实上,首先提出援华军事计划并派军事顾问团赴台北的正是杜鲁门。尽管我这样详尽解释,蒋经国也不为所动,他说他需要请示委员长,因为访问胡佛是根据委员长的来电指示。我对他说,我本拟电陈委员长说明理由和提出建议,唯时间已来不及。我不得不迅速行动,因为国务院必须安排他的军用飞机航程。子是他说,如杜鲁门总统现在此地,他可以作此姿态,但如特意前往堪萨斯城,则未必妥当。我说从俄克拉何马城到堪萨斯城只需一小时许,并不比从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 下)n 幻华盛顿到纽约看望前.总统胡佛的时间长,而且为了看望胡佛还取消了一些原订的约会。但是,我说,如他实在不愿意,那就可予取消。他说那样更不好。
在访间道格拉斯法官途中,蒋经国又一次说他不愿访问杜鲁门。我说此事现处于间接由一位朋友首先探明杜鲁门行踪的阶段,因此可予取消。但他的意见是既然如此,或以听其自然为好。据此,我回到办公室后,召集了谭绍华、崔存磷和顾毓瑞,把情况及谈话内容告诉了他们。他们都吃了一惊,而且都不了解真正原因何在。他们认为从各方面看,这都是一个百分之百正确的意见,而竟遭反对,实感惊奇。我猜想蒋经国深知委员长对杜鲁门的态度和看法,而不愿做委员长不喜欢的事情。
对道格拉斯法官的访问很顺利。道格拉斯说他曾寄给王宠惠一帧美国最高法院全体法官的合影,并有首席法官文森和八位法官的签名,现承蒋经国告知那张照片一挂在中国最高法院会议厅的墙壁上,十分高兴。
下午四时,我们前往国会大厦拜会众议院议长乔· 马丁。马丁说,他对联合国各会员国派往朝鲜前线的兵员数量很不满意。他作为心腹话把他和阿尔弗雷德· 格仑瑟的一次晤谈告诉了我们,那时格仑瑟任副参谋长。格仑瑟说,再为朝鲜装备一个师至少需要三个月。于是他问格仑瑟,为何要由美国承受战争重担?既然美国难以派出更多兵力,为何不接受国民党中国提供三万三干人的建议?格仑瑟答道:“因为有的盟国反对,如英国。”马丁间:“那么,包括英国在内的盟国本身又派出了多少兵力呢?”他补充说,他知道.总共不超过一个师。格仑瑟对他的切中要害的问题,无言以答。马丁对我们说,他主张每个地区的人民,由他们自己为自由而战,必要时可由美国提供物质支援,如金钱、武器、空军和海军军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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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等,但不出兵。他曾到土耳其和西班牙,得知训练、装备和供养一名土耳其士兵每年仅花费五百七十美元,一名西班牙士兵则为五百九十美元,而保持一名美国士兵则需约一万美元。他强调说,相差如此之大,意味着培养一名美国士兵的花费实际可以使二十名或二十名以上的其他国家士兵作战。蒋经国说,一名中国士兵所需的花费更少,每人一年不超过三百美元。
当晚举行冷餐酒会,由蒋经国会见华盛顿新闻界和广播电台的代表以及国务院主管新闻宣传工作和负责公共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卡尔· 麦卡德尔。
1o 月12 日是蒋经国的启程日期。即使到了这一天,他在上午十时半预定到达军事空运机场候机处之前,还有三个约会。早餐后,我陪同蒋经国按预约时间往访助理国务卿麦卡德尔。这次会谈非常成功。麦卡德尔在美国新闻署署长斯特赖伯特和负责公共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帮办菲利普斯的协助下进行会谈,大部分同题由斯特赖伯特提出。关于美国新闻工作,或者更确切的说,美国之音电台广播的有效程度,蒋经国做了富有启发性的回答。他说,大陆上的广播接收机一般很小,农村地区尤为如此,因此收听效率不高。他还说,共产党只准在指定地点收听官方广播,不准收听外国广播、特别是台湾和美国的广播,否则给予惩罚。这就使有收音机的人不敢收听。他建议以城市而不以农村地区为新闻宣传的重点对象,并编排和个人当前利益更为有关的节目。
我们接着前往参议院办公大楼访问了新泽西州参议员亚历山大· 史密斯。谈话集中在一个间题上,这个问题是这位参议员向蒋经国坦率提出的。他说,他最近接到一位瑞士朋友来信,信中对美国援助和支持台北国民政府的政策是否明智表示怀疑,因为这位朋友在其台湾之行中曾发现政府是极权主义性质的,人民被任意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
逮捕,个人没有自由。史密斯说,他为此而感到不安,并愿了解事实真相,以便如实答复他的朋友。
这个直率的间题使蒋经国和我一样,有几分吃惊。但蒋经国指出了政府在施政民主化方面所作的努力和所取得的成就;指出了宪法(我插话说,马歇尔将军曾称之为民主性质的宪法);指出了各市市长的自由选举;指出了立法院对政府的监督,以免政府忽视宪法对其权力所定的限制。对另一个问题,蒋经国说,台湾人不仅当选担任公职,而且占压倒优势,如二十一位市长有十七位是台湾人,省政府的组成亦大致相同。
上午九时半,我们访同了众议员周以德。这也是礼节性拜访,但时间很短,因为蒋经国的飞机一小时后即将起飞。我到机场送行。
后来,我收到蒋经国访美最后阶段情况的报告。他参观了艾森豪威尔总统建议的三所军事学校,并于1O 月15 日星期六在堪萨斯城拜会了杜鲁门总统。对杜鲁门的拜会很友好,因为双方看来最后都很高兴,当时詹金斯也在座。
二美国援助问题
10 月13 日,我在双橡园会见了孔令杰。孔刚从台北返美,并带来蒋委员长给我的一封亲笔信。他先要我答应不和任何人谈及此信,甚至对俞大维将军也要保密,因为此信可能使俞将军不快并导致他辞职;然后,他才把信交给我。孔令杰说,他本人并无取代俞将军职务之心,但俞可能不这样想。
我隐约怀疑此信定与美援有关,它反映出委员长的某种不满情绪。因为孔令杰在会见开始时谈到,严家淦部长报告,在一千一百八十万美元的重行分拨的援款中,有五百万美元能否分配给我
顾维钓回忆录缩编
国尚无把握,虽然得到这笔款项仍有希望。严部长的报告在台北引起了相当大的混乱,此外,委员长还想把百分之二十的军援补充拨款全部用于通用项目,或用作支援防务的紧急援助。
蒋委员长渴望得到全部百分之二十的补充拨款,并使中国获得全部一千一百八十万美元的补充援款的愿望,远远没有实现。很明显,被派到华盛顿来专门处理援助问题的俞大维,现在成了台北发泄失望情绪的主要对象。在孔令杰要我许诺,不和任何人、甚至俞将军谈论此信之后,我就猜到委员长来信的内容了,
我告诉孔令杰,应该保密的就得保密,我一贯如此。他这才把信交给我。我仔细看了来信,此信注明由我亲收,但让我把信给俞大维看。委员长在信中指出,最好把处理美国经济援助的任务委托给孔令杰,孔可任俞的协理,俞应信任孔的帮助,以避免或防止可能出现的拖延或差错。委员长表示,希望我将此意向俞转达,并说,一切由我去办理二因为他已让孔亲自向我汇报详情,所以信中不再多写,信是委员长的亲笔,可以交给俞看,但读后应由传信人带回。此事有些既令人吃惊,又使人为难,尤其当孔令杰告诉我,委员长曾让他接替俞将军的职务,但他本人并不愿意时,我更有这种感觉。孔说,他最愿意不受约束地作一些自己的工作,而政治则总是一种不讨好的职务。我个人认为,俞将军正竭尽全力而且工作得卓有成效。然而,台北希望给孔令杰在援助事务中一个官方职位,使他赢得声望,并使他本人的助理工作更富成效。为实现此计划,就必须找出理由,说明为什么有如此变动的必要。然而,由别人代替俞大维将军并不能简单从事。俞将军是陈诚行政院长的挚友,深受陈院长和许多其他要员的敬重。此事有可能使台北政局趋于复杂化,并引起恶感。
孔夹访的目的是想让我替他了解一下,五百万美元是否已经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 n87 肯定拨给印度支那了。他怀疑严部长在把此事向委员长汇报时,并不十分确切,以便把责任推给他和我。不过他表示,要尽其全力为中国争得这五百万美元。他说,如果国会确曾做出过决定把这笔款项分配给中国,那么努力争取是值得的。但如果严部长的汇报属实,这五百万美元到底归谁尚未肯定,而只是还有希望而已,那他准备仍请严部长和俞将军去办理。
孔把信拿过去,含含糊糊地答应以后送给我一份抄件。我告诉他,我对援助计划的细节并不熟悉,但将设法从俞将军处把情况的全貌打听清楚。他说,蒋委员长了解我不应承担责任,所以信中要我和他向俞提出此事,并把信拿给俞看。
俞将军次日下午应我的邀请来访。他把一份1 954 财政年度美国对台援助实际形势的报告交给了我。
( 1 )七千万美元的经济援助是肯定的。
( 2 )另有一千一百万美元的已拨但未动用的拨款。美国国外业务署和国务院都曾暗示,五百万美元可能拨给印度支那,其余六百八十万美元归中国和印度支那。
( 3 )美国防部表示,百分之二十的补充拨款可能分派作通用款项。但尚需由决策一级人物作出决定,将其并入已由原计划拨出的三干万美元之中。
( 4 )由于国会在法律上附加许多条件,加上为了帮助台湾储备外汇,供作海外采购的一千五百万美元中已有五百万美元用剩余农产品支付,因此,使得满足上述要求的条件更加困难。所以,利用剩余农产品计划实际上已不可能。
( 5 )实现过剩库存物资计划比较容易。虽然有些物资不能用,比如鞋、军装,尺码太大,中国人不能穿,但价值近九百万美元的军毯、鞋、军装等物资已经支付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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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将军说,由于我们要依靠美援,因此,对参议院的意图和拨款是否公正― 比如,给印度支那五百万经济援助,或在一千五百万海外采购项目中有五百万用剩余农产品支付― 等间题,他都没有过分坚持同美国负责人员争论。据他说,大部分棘手的间题都源于国会给予政府在执行法案上以过大幅度的解释权。1o 月23 日,纽约《 先驱论坛报》 撰文披露,根据预算局长道奇先生最近提出并经艾森豪威尔总统批准的计划,国防部将代替国外业务署处理全部援外款项和计划,国外业务署将从1955 财政年度起撤销。此类经济援助不再继续。军事援助将给予那些能够提供战斗部队、对保卫自由世界做出贡献比美国自己出兵更为合算的国家。这同众议院议长马丁两周前向我透露的国会的精神相符。所以我打电话给叶公超,请他注意有关对外国援助的新动向。第二天早晨,我会见了中国驻旧金山领事馆的钱临三。他来华盛顿系专为给我带来蒋委员长的一封亲笔信和四份经济和军事援助计划的备忘录。这些信和备忘录是两天前由空军军官学校学员队队长带到旧金山的。来信要我和俞将军把备忘录研究、讨论一下,并把备忘录的抄件各送一份给孔令杰。在四份备忘录中,有两份是经济援助的补充援款计划,分别注明(a )一千一百六十八万美元和(b )六百八十万美元;另外两份是军事援助百分之二十补充款项计划,和三千万美元的通用项目计划。
1o 月26 日星期一,俞大维来访,带来一张图表,注明截止到1 952 年8 月31 日,即大约十个月之前军援武器的运送情况。1952 年的计划几乎已经完成。1953 年的计划大部分也已经完成,特别是我们急需的七十五毫米口径和一百零五毫米口径的大炮已经完成,但计划中的一百五十五毫米大炮和无后座力炮的交付时间都没能按期完成。据俞将军介绍,这些对我们来说并不十分重要。他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1189 说,在雷德福海军上将的努力下,F 一84 喷气飞机的交付工作也接近完成。
李骏尧于n 月13 日从台北返回华盛顿,17 日来访,汇报返台的情况。李说,委员长对俞大维在这里外理军事援助的方式感到不快,看来是倾向于让孔令杰在我的指导下处理此事。
当李仍在我处时,俞大维打来电话,说美国国防部做出了如下决定:
( 1 )我方需要的通用项目物资可先从“过剩物资”中提供,并让我方尽快提出一份这些项目的明细表。
( 2 )那些从“过剩物资”中得不到的物资可以进行研究,看能否按“剩余物资”程序获得,当然,这需要经过一个宣布为“剩余物资”的程序和一个名义上的购价。但这种程序必然要经过很长时间,因为要由各部队清点库存,然后才能宣布什么物资属于“剩余物资”。( 3 )如果上述两种来源仍不能满足对某些物资的需求,那就再从军事装备计划中提出必要的款项转用于通用项目。
大约在一周之后,我和俞大维又有过一次私人谈话。他来访的目的是为了让我看一份行政院长陈诚的来电。电文说,总统指示要他返台,有事磋商,并要求他报告启程日期。俞不晓得是何缘故,但我猜想大约同军援事宜有关。我说,据我所知,蒋总统曾交给尼克松副总统两份备忘录,其中有一份专门涉及到美国援助,特别是军事援助和需要增加通用项目援款。我补充说,我本人并没有收到这些备忘录的抄件。
我告诉他,我收到了一份报告,说下个财政年度美国对华援助、包括经济和军事援助,将削减到约三亿美元。但我正在核实此项报告,所以尚未向台北汇报。俞也相信美国的援助肯定会削减.就军事援助而言,削减是很自然的,因为军援是一项以多年方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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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的计划为基础的援助。他希望不要削减经济援助计划,特别是美国还没有同意或接受我们的四年工业发展计划,而我们则仍然需要这类援助。
俞大维12 月21 日从台湾回到美国,22 日即来访晤谈。俞偷偷告诉我,委员长有这样一种印象:认为他和我在处理援助问题上,不像所想象的那样积极有力。俞还说,别人(孔令杰)靠坚持不懈的努力,可能得到委员长想要得到的东西。(这同孔令杰以前所讲的情况不一样,孔说,委员长是对俞而不是对我不满。)俞还说,他不想谈论反对他的人怎样背地里在委员长面前进谗言。很明显,此人就是孔令杰。但他对这种背后中伤采取不予理睬的策略。他说,他在重庆政府供职时,孔祥熙博士待他甚厚,所以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以德报德。既然他不可能以任何方法报答孔博士的恩情,他只能用好好对待孔的儿子孔令杰来做为回报。
我在五十年代,作为一个中国大使,除了正常的大使职务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职责。首先,不仅中国政府,还有许多寻求这祥或那样援助的中国人,都要依赖美国人的慷慨大方。因为美国不仅是我们的主要盟国,而且是所有国家中最富有最强大的国家。为此,这些中国人,和当时居住在美国的另一些中国人一样,常常跑来向我求助,并要我替他们想办法。另外,联合国及其所属许多机构的总部,都设在美国,因此,凡我们派到这些机构的代表所处理的问题,也都是我所需要加以考虑的问题。对于台湾的各种机关,各色机构所派来的代表,由于其本身以及对于我们的重要性,我都一般地,虽说不是最后地,负有责任。这就是当时驻华盛顿大使的一些特殊职责。恕我斗胆地说一句,也许只有以我在外交界的长期阅历才能够胜任这一特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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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讨论朝鲜与印度支那问题的日内瓦会议时期
1954 年2 月18 日一8 月
第一节日内瓦会议时期的国际形势
一日内瓦会议召开前的事态发展
英、法、美、苏四国外长在柏林举行的会议于l , 54 年2 月1s 日结束,其结果是:
1 .四国外长建议4 月26 日在日内瓦召开会议,“谋求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由四强、中华人民共和国、南北朝鲜政府和其他参加朝鲜战争并希望出席的国家派代表参加。
2 .同意会议还将讨论“恢复印度支那和平问题”,并将“邀请”四强、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其他有关国家参加。
3 .达成这样的谅解,即“邀请参加上述会议及会议的召开不得认为含有对尚未予以外交承认者给予外交承认的意思”。同日,蒋廷献告诉我,美国驻联合国大使洛奇对他说,在柏林会议上,英国并非像传闻的那样不妥协,而是颇为合作的。洛奇曾解释说,英国的主要兴趣是与包括苏联和红色中国在内的铁幕国家扩大贸易关系,它不但在争取美国的同意,而且在争取从世界银
11 舱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行或从美国获得十亿美元信贷,以贯彻这一缓和国际紧张局势及促进和平的贸易方针,这笔资金在某些条件下也对美国商人开放。据洛奇说,华盛顿当时正在考虑这个建议,然而同意的可能性不大。
我于2 月12 日曾紧急拜会助理国务卿饶伯森,表达了我国政府对柏林会议动向的极大关注,对可能召开有赤色中国参加的五大国远东全面会议尤为关注。饶伯森曾向我保证,杜勒斯在这个间题上不会屈服于英、法,而只会同意召开一次特别会议以专题讨论远东的朝鲜与印度支那问题,参加者除五大国外,将包括其他有直接利害关系的国家,比如朝鲜问题包括南北朝鲜,印度支那间题包括法兰西联邦各国。
最近,美国国务院通过谭绍华作为心腹话通知我,我和饶伯森的谈话已予以恳切注意。为此,国务院愿将杜勒斯的柏林来电通知我们。电文说:
1 .即将召集的日内瓦会议不是一次“五大国会议”,而且他依然坚央反对召集一次“五大国会议”口
2 .他不会做任何提高中共权威和声望的事情。虽然苏联外长在柏林竭力提高中共的权威与声望,但遭到美国与英国的全面反对。
3 .美国实际上只打算与中共讨论具体而个别的问题。其他哪些国家参加会议已经由美方决定。印度不是参加国之一,把它排除在外也是由美方建议的。
与此同时,叶公超在台北发表了一项声明,阐述自由中国对柏林协议的看法。声明说:中华民国政府对于柏林四国外长会议关于远东问题之讨论,至为关切。据悉由于该项讨论,四国业已同意建议于1954 年4 月间在日内瓦召开会议,以期达成韩国问题之和平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 F ) 1193 解决。
声明继称,查韩国政治会议,原应由韩国停战协定之双方筹商召集,但因共产党侵略者采取拖延策略,以致未能召开。现四国所建议之会议,虽与韩国政治会议相似,但因参加柏林会议之四国政府,现已成为发起与召集国政府,未经联合国商讨,故在意义上,显不相同。中国政府认为此项建议召开之会议,不仅将创一危险之先例,且将构成对联合国宪章原则之否定。吾人切勿忘记联合国业已判定中共分子为在韩国之侵略者而予谴责,且联合国为制裁其侵略亦已作重大之流血与财产之牺牲。
声明还说,中共分子既已充分暴露其本来面目,故使其参加日内瓦会议,决不致增进韩国与远东和平之机会;将会议形式由双边改为多边,亦复如此;而会议之举行,改由四国召集,而不由联合国召集,更复如此。
声明最后说,中国政府无意参加任何邀请中共侵略者参加之会议。中国政府与人民对于此项会议所作任何影响其利益之决定,概不承认其有效。
我在给叶公超的一封电报中报告说,国务卿和国务院都在强调美国的各项建议在柏林会议所获得的成功。然而国会方面的若干知名人士对于国务卿接受召开日内瓦会议的建议则公开表示疑虑。例如,共和党政策委员会主席弗格森参议员声称,苏联早就盼望其他国家承认中共政权,虽然杜勒斯曾表明这不大可能实现,但是他同意召开日内瓦会议的态度招致了危险。比如,这次会议将使苏联和中共在宣传方面得到极大好处。民主党人保罗· 道格拉斯也担心日内瓦会议可能成为承认中共的前兆。
随后,一位白宫发言人宣布,艾森豪威尔总统曾致电杜勒斯欢迎他归国并赞扬他在柏林会议的杰出工作。尽管总统予以嘉奖,杜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勒斯在华盛顿还是受到了各式各样的对待。他于咒日上午邀请国会的两党领袖共卜五人到国务院密谈,以说明柏林会议的情况。《纽约时报》 报道说,与会者中唯一表示衷心支持国务卿立场的是共和党参议员威利,他是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民主党领袖都保持沉默,看来是不愿表态。共和党参议员大多表示怀疑,并采取了希望进一步仔细考虑此事的态度。但是也有几位赞成杜勒斯的立场。
那些赞成杜勒斯立场的人提出了以下理由:
1 .自达成朝鲜停战协定后,邀请中共参加拟议中的会议已日益不可避免,因而目前的谅解或协议不是新的决定。
2 .列入印度支那间题不仅能使朝鲜和印度支那间题同时解决,而且可以改善美法关系,以便使法国同意参加欧洲防务集团。3 .如果美国拒绝与中共谈判和对话,那么只能继续保持僵持局面。
那些公开反对柏林协议的人告诫国务卿说,今后美国必须极为谨慎地处理这一局面。他们特别指出了两点,即美国不应承认中共和美国不应直接卷入印度支那战局。如果发生灾难,他们强调应由杜勒斯承担一切责任。
‘月1 日,苏联《 真理报》 援引苏联外交部的声明说,中共将以和其他与会国平等的地位出席日内瓦会议。美国国务院一位发言人在回答记者就这条新闻的提问时,作为相反的证据,提到了国务卿曾再三声明的美国立场,即拒绝接受中共以五大国之一的资格出席或参加日内瓦会议。他接着说,莫洛托夫在柏林会议期间一再提议给予中共这一身份,但每次都遭到杜勒斯的拒绝,而且这一拒绝得到了英、法的支持。
这位发言人还重申了美国将信守它对南朝鲜的保证,即如果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1105 日内瓦会议讨论朝鲜间题超过九十夭而无结果,美国将考虑退出讨论朝鲜问题的会议。他还说,目内瓦会议的几个问题可以同时讨论。
4 月5 日,杜勒斯再次发表了一个重要的政策声明,据推测是对印度支那局势的直接反应。越盟曾于3 月30 日向奠边府大举进攻,迅速推进到离驻军中心区一英里范围之内。杜勒斯在向众议院外交委员会的讲话中,指责共产党中国参加了奠边府战役。两天之后,艾森豪威尔总统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说,美国政府正在与其他自由圆家进行磋商,以便形成“一种以任何必要的方式立即协同应变的状态”来挫败共产党的亚洲战略。4 月7 日,我收到外交部来电,其中包括刚刚送交美国驻台北大使馆的九点备忘录的主要内容。外交部希望我在美国代表团赴日内瓦之前提请美国当局注意备忘录的内容.正巧,饶伯森约我在当天下午三点半见面。当我得知饶伯森和国务院都未收到备忘录时.我就把九点的要旨告诉了饶伯森。
根据外交部来电,九点如下:
(一)赞许杜勒斯不承认中共之声明。
(二)会议范围应以韩国及越南问题为限。任何涉及中国利益之决定,概不承认其有效。
(三)中共绝无谋和诚意,民主国家会前应取得基本团结,坚持中共须自韩撤军及停止援助越盟而不附以任何条件。如会议无结果,即拒绝继续举行会议,讨论韩国及越南问题均应确定期限。(四)韩国间题之解决应贯彻建立统一独立与自由之韩国之目标。
(五)越南三邦原则上应被邀参加越南问题之讨论,但越盟应予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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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中共以大量军火援助越盟,并训练其军队,实已构成侵略行为,并危及东南亚和平与安全。故联合国应采取适当之集体行动。
〔 七)中共」喷用间接侵略,美国派兵与否不应以越南有无中共军队为断。
(八)与会之民主国家应确立一项原则,不得以共产党所培植或支持之傀儡政权为本国人民所组织之政权而予承认。(九)对苏俄禁运战略物资,不应放弃或松弛,以免增强并巩固中共地位。
饶伯森说,他不能理解台湾何以对会议的性质仍有误解。至于中国政府声明它不能承认会议所作任何影响中华民国利益的决定,他认为这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是合情合理的。他向我保证,会议不会提出任何影响自由中国利益的问题。唯一要讨论的问题是朝鲜问题,即如何实现一个统一、独立与自由的朝鲜以及把共产党军队从朝鲜撤出。至于印度支那问题,他说,那将是另一个会议。他完全同意中国备忘录的第五点,即印度支那三国都应该被邀请到会,但是他不同意排除越盟。他说,越盟是法国和印度支那三国的主要敌人,如果打算解决印度支那战争,越盟的出席会议就必不可少,否则就无法进行有效的讨论。然而印度支那方面出席会议的组成同题将由法国决定。至于把印度支那问题提交联合国的想法,他认为这简直是不现实的,因为联合国成员国在这个间题上意见分歧很大,因而联合国不能有所作为,更不能采取集体行动。4 月14 日,我出席了全国新闻俱乐部为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举行的招待会和午宴。哈马舍尔德在宴会上讲话的题目是“今日联合国”。这是一篇关于联合国优缺点的谨慎而不偏不倚的讲话。他没有提到接纳共产党中国这个爆炸性间题,尽管我曾觉得他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11 卯会提到。然而在提到联合国成员国的普遍性问题时,他强调了宪章所要求的必备条件。他最近与周以德的通信很可能使他清醒了。周以德在信中强烈批评了他最近在另一处的讲话。他在那次讲话中根据联合国的普遍性原则,主张接纳红色中国作为一个现实的步骤,
杜勒斯对欧洲匆促访问。4 月13 日,他在伦敦与艾登结束会谈后发表联合公报称,两国政府“准备与其他主要有关国家依据联合国宪章探讨建立集体防御的可能性,以保障东南亚和西太平洋的和平、安全与自由”。公报称,两国确信,这种显示在整个该地区“建立以防御为目的的统一体的期望会有助于印度支那的体面的和平· · 一。杜勒斯在巴黎与皮杜尔结束荟谈后,也发表了类似的公报。杜勒斯返回华盛顿时,据宣布伦敦和巴黎公报所建议的防御条约的十个成员国将于4 月2o 日在华盛顿开会。这十个成员国是美国、英国、法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支那联邦三国、泰国和菲律宾。
4 月22 日,外交部来电称,据报载,杜勒斯在再次赴欧之前召集了一次十九国外交代表的会议,向他们机密地报告了美国对日内瓦会议的立场和策略以及美国组成一个集团以采取统一行动和显示联合阵线的计划。外交部嘱我尽力查明情况。
4 月3 。日,我向外交部汇报说,杜勒斯在赴欧洲前,曾于4 月z1 日召开了上述的十九国外交代表会议,向他们作了报告。我于4 月29 日从一位与会的大使那里了解到杜勒斯报告的内容简要。他说,杜勒斯在讲话开始时说明了他原想把内容分成两部分并分两次报告,但由于急于赴欧并为了节省时间,他愿意把两个报告合并在一次会上讲。接着,杜勒斯说,美国对朝鲜问题的立场与南朝鲜一致,就是打算坚持立场直到实现建立一个独立、统一、民主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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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的目标为止。
关干日内瓦会议,这位大使说,杜勒斯声称美国不承认会议是五国会议,而且不赞成由各大国轮流担任主席的建议。美国主张请一位瑞士的知名人士担任主席。(柏林会议采取了各大国轮流担任主席的方法,如果在日内瓦也采取共产党所主张的这个方法,恐怕主席职位也会落到共产党中国手中。)
据这位大使说,杜勒斯后来声称美国认为印度支那问题非常重要。关于美国所倡议的东南亚十国组成联合防线的协议,这位大使说,杜勒斯认为目前还有困难,而且不可能在日内瓦会议之前达成协议。尽管如此,美国仍然希望各有关国家关心这个倡议,并努力予以推动,以便向中共施加压力,使他们有所顾忌而不再进行侵略,从而保障东南亚的安全。
我汇报说,这位大使还告诉我,使他深感失望的是,在那以后,杜勒斯接受了关于日内瓦会议主席问题的妥协方案。当我向他询间杜勒斯曾否就美国拒绝承认共产党中国或拒绝中共加入联合国问题发表声明时,他说,杜勒斯没有谈到这些问题。
美国对支持亚洲防御联盟的最初反对意见来源干民主党政府的亚洲政策的性质。由于一般认为共和党长期以来一直批评民主党的亚洲政策,特别是远东政策,他们很可能在远东采取比较具体而积极的行动步骤。我在共和党刚一上台时,就立即提请新政府注意亚洲反共防御条约的问题。例如,我曾于1953 年3 月对杜勒斯说,虽然当时不易为亚洲制订一个北大西洋公约式的全面条约,但是一个类似美国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以及与菲律宾的军事安全条约的中美军事条约会为今后亚洲各国之间的全面条约增加一环。杜勒斯在回答时谈到了他希望有朝一日有可能为亚洲缔结一个像北大西洋公约组织那样的全面共同安全条约。然而他认为当时很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1199 难实现这一愿望,因为中国、印度支那和朝鲜都因内战而分裂,而且他们的边界也不明确二
后来,1953 年6 月,当战俘协议即将在朝鲜签署以及一个有损南朝鲜利益的停战协定即将缔结时,蒋介石总统亲自致函艾森豪威尔.总统称:
关于远东的全面形势,可以清楚地看到缔结停战协定之后,对亚洲各国安全的威胁依然存在。为防止侵略的重现,必须加强亚洲各国自由人民的各自实力与集体力量。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在欧洲已获得进展,而且正趋向共同力量的进一步增长。目前已经到了这样的时刻,即对亚洲反共国家,尤其是受到苏俄及共产党中国直接威胁的国家,即大韩民国、中华民国、泰国及印度支那,美国应考虑给予有力保证,提供有效援助以增强各该国的军事防御力量。为确保亚洲和平,美国政府似有必要宣布愿与上述受直接威胁的国家缔结双边或多边共同安全条约,而且在适当时间将协助实现亚洲各反共国家的全面组织。
约两周后,蒋总统于G 月23 日再次致函艾森豪威尔总统,要求以“最宽大的精神”与“容忍”考虑南朝鲜李承晚总统关于朝鲜停战的意见,并要求对韩国与美国缔结共同安全条约的请求予以有利而及时的考虑。当时,美国政府与人民对于南朝鲜在6 月18 日故意释放北朝鲜战俘极为震动。记得杜勒斯给蒋委员长的回信措辞相当严厉。但是事情还是平息了。7 月初,美国大使蓝钦与委员长就太平洋条约,韩国与美国缔结共同安全条约的要求以及朝鲜停战协定等问题进行了一次友好的会晤。
关于太平洋条约,蓝钦说,美国认为目前不便出面主动建议此事。首先是担心亚洲各国批评美国,把这一行动理解为“新帝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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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其次是不知有多少远东国家真正欢迎美国的军事支援或防务援助。因而,美国认为远东各国应当先建立一定的基础,然后再由美国予以支持。委员长说,如果美国不主动建议这一条约,就没有实现的希望。他说,中华民国无意主动推进此事,然而一旦美国首先行动,目前所有那些观望的国家也就会改变态度。
此后,话题转到了朝鲜停战协定问题。在这点上,委员长说,他认为韩国要求在停战协定之前与美国签订安全条约是合情合理的。蓝钦回答说,美国一贯反对缔结无法履行的条约。如果苏联和共产党中国真的决心占领南朝鲜,美国对南朝鲜的防御是无能为力的。他希望在亚洲能够作出一个类似大西洋公约的安排,在这个安排下各成员国为共同防御而联合起来,美国则从旁予以协助。他说,比如中日韩三国已有协调行动的安排,这不失为实现缔结这样一个条约的一种方式。
l 既3 年秋,有迹象表明,美国对太平洋条约有了新的兴趣。比如9 月初,诺兰参议员作为他远东实地调查旅行的一部分,在台湾逗留了一星期。他在国立台湾大学对很多听众发表了讲话。在讲话中,他极力主张缔结一个包括南朝鲜、日本、菲律宾和国民党中国的太平洋条约.他说,无论英国愿意参加与否,此事都应立即办理。
者如此类的声明也许在台北激发了新的希望,即美国会发起或者至少会支持这样一个条约。还记得邵毓麟先生于1953 年10 月16 日前来辞行,并告知他在华盛顿的会谈及联系情况时,曾对我说,他在国务院极力主张由某些亚洲国家组成反共联合阵线。邵毓麟是总统和外交部的顾问,负有政府的特殊使命。他说,在与助理国务卿饶伯森和中国科的马康卫会谈时,他提出了组成一个联合阵线的可取之处,这个阵线首先包括国民党中国、南朝鲜、日本、
第七卷再度山使华盛顿哎下)1201 泰国和菲律宾,以与共产党作斗争,因为共产党已在推行渗透、控制和统治的计划。他指出了北平与莫斯科的密切合作。但是他还对他们说,这样一个联合阵线必须由美国发起,采取理事会那样的组织机构形式,这种机构应当定期会晤。
n 月17 日,杭立武在告知他最近与副国务卿比德尔· 史密斯的谈话时对我说,他曾力陈既然如他早些时候和史密斯交谈所强调的那样,韩国、印度支那和台湾面临同样的间题,由美国发起结成某种共同防御条约将是十分可取的。我本人子1 953 年11 月24 日为商讨百慕大会议而走访杜勒斯时,试探了他对太平洋条约同题的最新看法。
根据我的谈话记录,我对杜勒斯说,菲律宾新当选的总统麦格赛赛和罗慕洛将军曾向报界发表声明,主张缔结这样一个条约口我还回顾了若干时间之前杜勒斯曾说美国原则上赞成这样一个条约,然而由干亚洲各国的见解并不完金一致,这个间题应当由亚洲国家首先提出。我说,我个人认为这样一个条约是可取的,而且首先应当在那些有同样想法和共同利益的亚洲国家中开始。我想知道美国是否在原则上仍支持这个建议。
饶伯森也在场,他说,还必须由亚洲各国采取主动。我说,可以由几个国家开始,日后再予扩大。目前像印度这样坚持所谓中立主义政策的国家,对此不会感到兴趣,甚至有可能反对。
杜勒斯说,菲律宾季里诺总统有一个时期曾试图发起讨论该条约,然而由干他的威望不够,他的努力未能奏效。现在新当选的总统麦格赛赛和罗慕洛将军在国际上受到高度敬重,也许可以在这个时刻采取主动以发起讨论。
我表示同意,然而我认为为了使条约有效,美国不仅必须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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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而且必须积极参加。
杜勒斯说,一旦活动开始,美国就会予以支持。然而美国不愿意在亚洲再建立一个包括诸如英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国家的另一个大西洋公约组织。他认为这种亚洲条约主要应当在亚洲各国之间缔结。
旱些时候,在〕 953 年]1 月19 日,我接见了我国外交部的朱抚松和钮遒生先生,主要是商谈改进大使馆向外交部汇报美国形势的方式方法。然而我也向他们询问了一些有关台北与亚洲其他国家的关系间题。钮酒生在外交部东亚司工作。他说,虽然印度尼西亚已承认北平政权,但是国民党各机构仍在印度尼西亚工作。在反共牛争中,韩国与我们的利益显然是一致的,但他们的态度却使我们不解。他不知道最近董霖大使的访间及其在汉城的目的。关于台湾韩国间互相援助及共同防御条约的问题,没有开始认真会谈,因为我国政府很谨慎,唯恐由于韩国方面不负责任地公布任何行动而有损于中美关系。
大约一周后,李承晚总统飞抵台北.因而董霖在汉城的停留很可能是为了李承晚访台作安排。归根结底,李承晚访问台北的目的是与蒋总统磋商建立太平洋国家的反共组织。据叶公超后来告诉我,他们的最后决定是:在适当时机商请菲律宾麦格赛赛.总统出面首倡,以期最后由中国、韩国和非律宾成为条约的发起国。当时还商定中韩两国外长为推进这个基本方案保持密切联系。蒋、李二位总统还于1953 年n 月28 日发表了公开声明。公开声明所披露的只是李、蒋二位总统在台北达成的协议的一般内容,至于具体计划,按中国政府的理解是应予保密。因而当李承晚从台北回国后的第三天便将整个方案向外国记者宣布,是十分出七乎意外的。当时,菲律宾的麦格赛赛总统甚至尚未举行就职典礼,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 下)12 能因而他在第二天便发表声明说,他原则上赞同该条约,然而无意领导或发起任何这类亚洲国家的组织。
12 月15 日,我前往国务院拜访烧伯森,因为我知道他可能陪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于圣诞节期间访间台湾。我再次提出了拟议中的太平洋条约问题。饶伯森答道,他很赞同,而且认为此事是能够办到的。南朝鲜拥有亚洲最强大的反共军队,台湾的武装力量在该地区居于第二。两国共有约一百二十万军队,这对于反共斗争是一个强有力的因素。但是他指出,亚洲各国人民一直怀疑西方各大国正在推行殖民主义政策。因而美国政府强烈地认为实现这样一个条约应由亚洲国家自己采取主动,而美国则只是在这之后予以支持并参加。他还认为最好先在亚洲少数几个反共国家之间缔结这个条约,然后逐渐把范围扩大到其他愿意参加的国家,以便形成一个类似欧洲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亚洲互助组织。他开玩笑地预测说,印度成为一个伙伴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我说,饶伯森作此预测,可谓是满有把握的,接着,我提到了最近的一则新闻报道,即如果菲律宾新当选的总统麦格赛赛在就职后主动倡议一个太平洋条约,美国将予以欢迎。我向饶伯森询问了菲律宾方面对此事有否建议。
饶伯森说,麦格赛赛在美国很受欢迎,但是他相信麦格赛赛就职后将忙于组阁和集中精力于国内的一些紧迫事务,因而不会有时间处理国际问题。他还说,菲律宾一直没有就这个问题和美国联系,美国也没有采取任何步骤向菲律宾领导人提出此事。在此期间,麦格赛赛已就任菲律宾总统,而李承晚则再次亲自处理事务,他指令韩国驻菲律宾公使拜会麦格赛赛,疽自以中国和韩国的名义,敦请麦格赛赛率先推动在台北设想的计划。1 月17 日,麦格赛赛终于公开声称,他正集中精力忙于整顿国内事务,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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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出面首倡太平洋反共联盟。
l 月2 。日,我国驻澳大利亚公使衔临时代办致电外交部,报告澳大利亚对太平洋条约的最近传闻的反应。陈岱础公使首先提到了见于澳大利亚各报的合众社悉尼1 月15 日电讯。该电讯声称,杜勒斯曾对参议院外交委员会说,澳大利亚与新西兰都不愿加强与台湾的关系。陈岱础说,他见到电讯后就去拜会美国驻悉尼大使,以交换意见。据美国大使说:
1 .朝鲜停战协定签字后,建立太平洋条约组织更加困难。2 .澳大利亚外长曾在上年公开声明,美澳新联盟只愿维持现状,而无意邀请其他国家参加。因此,澳大利亚的保守态度并非专门针对中国,而也是对东南亚各国的。
3 .艾森豪威尔总统最近在国情咨文中说,美国对共产党的任何新的侵略行动,都将予以严厉的回击。这就清楚地表明美国的态度依然很坚定。对苏联和中共的轻举妄动,这是个警告。(他似乎在暗示没有必要建立条约组织。)
然而,法国人在印度支那命运的改观,以及人们认识到是大大高估了法国在印度支那的力量,而且认识到整个印度支那有可能沦于共产主义,所有这些使美国重新考虑其政策。
郑宝南在4 月25 日打电报给我,指出印度支那的军事形势是何等严重以及这可能如何影响日内瓦会议关于印度支那问题的会谈。他在来电中说,他听说英国外交大臣艾登之所以在日内瓦会议开始前的最后一刻赶回伦敦与邱吉尔交换意见,是由于法国政府想要停止抵抗并接受共产党可能提出的任何合理的条件,而法国政府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法兰西联邦军队不仅在奠边府,而且在印度支那的其他地方都遭受了致命的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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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内瓦会议及其对国民党中国地位的影响
日内瓦会议于4 月26 日开幕。第一个星期每天下午召开十九国全体会议讨论朝鲜问题。各大国分别进行私下会晤,确定讨论印度支那问题会议的议程及其组成。
4 月29 日我到国务院拜访庄莱德先生,我间他,在他看来朝鲜问题是否有希望获得解决。
庄莱德回答说,“毫无希望”。庄莱德还说,杜勒斯将提出美国关于解决朝鲜问题的建议,并计划于星期三(5 月5 日)返回美国,因为他继续留在日内瓦已无意义。
同一天,接到日内瓦郑宝南另一封简短电报,他说除了他先前报告过的法国作出了要投降的要挟之外,现在看来似乎同时还提出了具体的军事援助的要求,主要是要求美国和英国提供军事援助,以解奠边府之围。法国担心奠边府一旦陷落,可能产生连锁反应,使印度支那的法国联邦军队遭致一系列军事失败,还可能导致法国政治上分歧的现内阁倒台,并建立一个决心解决印度支那问题的新内阁。但是英国由于害怕印度支那战争扩大,对印度支那战局又并不那么悲观,一心想帮助法国按朝鲜方式解决印度支那问题,因此它拒绝承担义务。至于美国,它完全了解奠边府战局的危急,但不愿意进一步作单方面的介人。它还在致力于组织某种在印度支那地区堵塞漏洞的联合行动,以待建立一个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式的太平洋组织。
4 月3 。日,蒋荫恩告诉我一条颇为惊人的消息。他的五角大楼的朋友告诉他,说美国政府已决心采取行动,一劳永逸地解决印度支那间题以及共产党对亚洲的全面威胁,现在只是国务院还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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躇不决。按照这个行动方针,艾森豪威尔总统作为军人深知东南亚对自由世界在军事战略上的重要性,他有意趁现在自由世界尚掌握优势的时候作彻底解决,而不是等到以后,因为以后就将作出更多的流血牺牲,花费更多的金钱。我怀疑这项情报的准确性究竟如何。一种可能的情况是艾森豪威尔总统同他以前在军队里的某些同事在私下随便作个人交谈时流露了这些思想,这并不一定说明他作为总统赞同采取这种行动方针。
5 月4 日,我在日记中写道:
国务卿杜勒斯星期六离开日内瓦(比他原定计划大大提前)之后,到罗马同意大利总理谢尔巴会谈,然后回到美国国会,去应付那众说纷纭的舆论:日内瓦会议是美国外交上的失败!美国应该对印度支那问题撒手不管l 如此等等。我第二天拜访了国防部长查尔斯· 威尔逊。国防部长即将访问台北。我们谈到印度支那形势。我说形势似乎更加危急了。我知道美国政府已经尽其所能进行帮助,但法国似乎态度软弱,几乎准备接受越盟领导人提出的任何解决办法。我问威尔逊,美国是否考虑再作进一步的帮助。
威尔逊说,美国已尽力帮助,按目前情况,除非直接有关的人们希望得到更多帮助,美国不能再做什么了。法国似乎处境困难。他们的态度是,既然他们经常被批评为殖民国家,印度支那又不需要他们,他们也不想再有所作为。
我说法国在对印度支那政策上内部意见分歧,这使法国政府处境困难。
威尔逊说,美国不想干涉任何国家,何况印度支那人民十分敏感。亚洲有些民族主义者对西方大国的任何干预都有怀疑。法国认为印度支那战争是对现存政府的叛乱,但是印度支那民族主义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1207 者则要求独立。
威尔逊回顾说,他在招待会上说,美国不想充当世界警察,因为美国人民对此不能理解。而且,警察也并不总是受人欢迎的。我说,我认为美国继续为建立远东反共联合阵线而努力很重要,因为这个地区的反共国家都期待美国的领导。
威尔逊说,美国面临的问题是如何让美国人民理解建立联合阵线的必要性,并取得他们的支持。
艾森豪威尔总统在同一天发表声明,其目的是就日内瓦的事态发展安抚群众。他讲话的部分内容如下:
日内瓦会议召开已经九天,没有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某些人表示的疑虑已证明是没有根据的。
会议不是苏联试图造成的“五大国会议”。
会议不含有美国对中国共产主义侵略者公开的或者暗含的外交承认之意。
会议关予朝鲜同题的讨论已经组织起来。共产党人提出一项统一朝鲜的计划,这个计划对于大韩民国和对于现在出席日内瓦会议的,在联合国司令部指挥下参加朝鲜战争的联合国会员国,都是不能接受的。
会议的印度支那间题部分正在组织中,有关问题尚未得到澄清。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法国、越南、老挝和柬埔寨等国政府的主动性,它们是最直接有关的国家。与此同时,实现东南亚安全措施的计划正在进行。这是杜勒斯国务卿在3 月29 日讲话中公开建议的。
显然,从来没有人指望这种集体安全措施会在一天早上突然出现。需要解决的重大间题太多。但是普遍有一种紧迫感。这种组织正在形成之事实对于日内瓦会议中印度支那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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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的发展态势可能有重要影响。
本地区国家正在作建设性的考虑,这包括必不可少的集体安全概念。这件事已经取得很大的进展,我确信还会继续取得新的进展。
总统的声明多少有些过于乐观。实际上正如我第二天给外交部的电报所说,“英国对亚洲反共联合防御公约的反对,造成了拖延和障碍,但美国还在继续努力,以期逐渐取得进展”。
5 月7 日,越盟攻陷奠边府。关于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和这座城堡的陷落,在军事上是否有决定意义,当时是有不同意见的。莫边府的陷落完全是预料之中的事。但是,就心理上说,这次失败的影响则是决定性的。许多观察家,包括我自己,觉得法国在军事上投降以至全部退出印度支那已只是时间间题而已。在外交上,当第二天5 月8 日日内瓦开始讨论印度支那问题时,法国的地位大为削弱。同时,共产党人在印度支那战场上的胜利被认为是亚洲整个反共运动力量的损失和共产主义力量的加强。这也提高了参加日内瓦会议的共产党人的威望。因为人们知道这些国家是支持和援助越盟游击队的。因此这也就自然提高了中国共产党的国际威望和国际地位,何况这时他们已经在充分利用出席日内瓦会议的机会扮演一个大国的角色。
国务卿杜勒斯星期五对美国人民发表题为“日内瓦事态”的广播讲话。关于东南亚战线,他说,美国过去一直按照起补充作用的方针而努力,今后将继续这样做― 加强“印度支那对共产主义的抵抗气并建立“更广泛的防御集团”。
关于加强印度支那对共产主义的抵抗,他说美国认为法国应给予越南、老挝和柬埔寨完全独立,帮助他们建立当地反共武装力量。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 1209 杜勒斯还谈到这个间题。美国对当前越南的敌对行动应当怎么办?他指出,对于朝鲜,美国已经表明它准备在必要时用军事行动捍卫其切身利益和原则。至于目前的越南形势,美国认为还不具备由它以武力参与的适当基础。但是,如果日内瓦会议签订停火协议的结果是使共产党得以接管或给共产党方面另一次侵略的机会,“那末,就更迫切需要创造条件采取联合行动以保卫该地区”。杜勒斯说,万一美国不得不动用武力,联邦当局当然要与国会充分合作。
我按上述大意概括了国务卿的讲话,于5 月8 日电告外交部。我还提到艾森豪威尔总统8 日召开了国家安全委员会讨论越南战争问题。其后,我的新闻秘书顾毓瑞于10 日交给我一份关于国家安全委员会星期六会议决定的报告。会议作出了两项决定:( l )除非采取联合行动,美国在印度支那不进行军事干预:〔 2 )美国将继续同已经选定的十个国家一起推行东南亚和太平洋共同防御公约,其中不包括国民党中国。
5 月11 日杜勒斯在记者招待会上回答记者问题时,对美国在东南亚的政策方针作了进一步澄清。虽然艾森豪威尔总统前些时候(4 月7 日),曾援引所谓多米诺骨牌的理论大谈丢掉印度支那将产生的危险,杜勒斯国务卿5 月11 日却对记者说,他认为没有印度支那,同样可以守住东南亚,印度支那虽然重要,但并不是必不可少的,美国试图建立集体安全的目的就是要守住东南亚。5 月19 日我拜访杜勒斯国务卿,他重申不论英国的态度如何,美国将继续努力建立东南亚集体防御体系并为此促进签订一项公约,希望英国以后能够参加.他说,这就是美国现在的态度。然后他又告诉我,艾登在伦敦已同他取得一致意见,在他们会谈后发表的联合公报中实际上已经包含了这一协议。他叫人拿一份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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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秘书拿来了公报,杜勒斯指着公报中的一些话给我看,大意说:艾登先生和杜勒斯先生同意共同研究建立集体防御体系的可能,注。
我问为什么英国态度发生了变化。是不是邱吉尔不同意。杜勒斯说“不是”,他说有一次他和邱吉尔及艾登一起在唐宁街十号吃晚饭,他又谈到此事,邱吉尔同意他与艾登已经达成的谅解。杜勒斯还说,他离伦敦前曾告诉艾登,他回华盛顿后将邀请有关国家大使商谈组成联合阵线间题,他问艾登是否可以授权英国大使参加商谈,艾登表示同意。但当杜勒斯回到华盛顿召集大使会议时,英国大使罗杰,梅金在一个星期夭匆匆忙忙通知国务院,说他刚刚接到伦敦指示不参加这个会。这是杜勒斯第一次得知英国态度的变化。
我说这在英国是不寻常的,因为他们讲话通常是可靠的。杜勒斯说,他认为变化的真正原因是尼赫鲁向艾登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艾登事先没有同他商量,而当时尼赫鲁正准备去参加南亚国家政府首脑的科伦坡会议。艾登为了尊重尼赫鲁就抛弃了对他(杜勒斯)的承诺。但是国务卿强调说,正如艾森豪威尔总统所宣布的,即使英国拒绝参加,美国也准备将此事进行下去。杜勒斯说,美国不能让英国否定自己的外交政策。英国显然想迁就尼赫鲁,而尼赫鲁则似乎想迁就红色中国。如果美国按照英国的观点来调整自己的外交政策,那实际上就是接受中共的观点。但从长远来说,取得英国的合作还是必要的,因为英国控制着亚洲一些重要领地,例如马来亚,那里有大量宝贵的战略原料,从欧洲的集体防御来说也是如此。
我说尼赫鲁的态度是不很合作的。据最近的报道,尼赫鲁禁止美国向印度支那输送物资和技术人员的飞机飞越印度,尽管这些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1211 技术人员并不是去印度支那战争前线,只是到印度支那南部港口卸货。
杜勒斯说,运往印度支那的物资不得不在离战争前线儿百英里的地方卸货,由于禁运,推迟了物资到达的日期。
我说,英国在关键时刻拒绝同美国合作是不幸的。如果拟议中的联合阵线已经开始建立的话,印度支那的军事形势可能有所不同。
杜勒斯同意这种看法,他说,如果英国遵守它对美国的诺言,奠边府也许能够保住;随着这个城堡的陷落,印度支那的军事形势已进一步恶化,现在他很难说正在努力建立的集体防御体系是否能及时挽回局面。
他说,法国的内部意见分歧很大。不仅国民议会对于印度支那该怎么办有分歧,内阁本身对千怎样处理这个问题为最好也有不同意见。他觉得占玉倒优势的意见似乎是主张彻底撤出印度支那,而现政府还在坚持固守不放的政策。其结果是法国政府软弱不堪,不能作有效行动二现在很难同它打交道或者同它达成什么协议。就是法国政府最近以两票多数赢得的信任投票,也只是表面现象,因为根据他得到的报告,有些反对党议员只是由于发现大多数人都反对政府,才投了信任票以支持政府,防止它倒台。
我间其意图为何。
杜勒斯回答说,这是由于反对党害怕继承这个难题,承担责任。他们知道这个问题实际上是无法解决的,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肩此重任。
我说,在这种情况下法国政府随时可能倒台。
杜勒斯也认为情况是这样,他说,这就使得皮杜尔先生在日内瓦难以行动,他的地位大为削弱,简直不知向哪边走好。
l 即2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5 月27 日我参加了埃塞俄比亚大使为海尔· 塞拉西皇帝访间华盛顿举行的招待会。
从埃塞俄比亚大使馆我再去菲律宾大使馆,以当时唯一的中国的大使身份参加为美国驻菲律宾大使雷蒙德,斯普鲁恩斯和夫人举行的招待会。
这时日内瓦会谈处于低潮。朝鲜间题在自由选举间题上无可挽回地陷入了僵局,印度支那间题则被共产党人故意拖延着,他们显然是为了让越盟武装力量在印度支那取得更大的军事优势。与此同时,美国继续致力于建立东南亚集体防御机构。甚至还有在新加坡或者华盛顿进行军事磋商的计划,至少是在华盛顿人们有这种说法。但5 月n 日在杜勒斯的记者招待会上有些记者问到此事时,杜勒斯予以否认。他断然否认报纸报道的五国军事会谈正在新加坡举行。可是5 月z8 日我得悉五国军事会议即将在华盛顿举行。
那一天谭绍华应马康卫之请访间了他。马康卫告诉他,美国、英国、法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五国参谋长不久将在华盛顿开会。这个会名义上是参谋长会议,实际上将由参谋长派代表参加。会议是否有可能扩大将视会议进行情况而定。他提醒说,此事尚未公开宣布。国务院甚至还没有指示美国驻台北大使馆通知中国外交部。他们要我通知中国政府,马康卫就是为此约见谭公使的。6 月1 日我接见我的海军武官柳鹤图海军上校,他报告说,海军参谋长卡尼上将约见他并嘱他转告我,美、英、法、澳、新军事代表讨论亚洲局势的会议将于6 月3 日召开。
五国军事会议开了四天之后,我派谭绍华再次去见马康卫打听会议进展情况。马康卫对他说,从现在看,会议还要两三天时间才能结束,现在还没有通过什么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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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1213 两天之后,我从另一来源得到有关会议情况的一些秘密情报。看来英国方面对越南战争并不像美国看得那么严重。由于英国反对美国关子在亚洲采取联合行动和共同结成反共联盟的建议,使美国很不高兴,英国只是想利用这次会议的机会对它先前的态度作些解释。实际上他们到现在也不想参加对印度支那战争的联合干预。至于美国,它对印度支那问题的态度似乎也不像两三个星期以前那样认真和积极。虽然美国某些军事当局公开主张美国海军和空军迅速参战以扭转印度支那不利的军事形势,但白宫和国务院并不完全同意。
一个多星期之后我才得到有关华盛顿五国军事会议结果的一些确切俏息。6 月17 日早上,卡尼海军上将要我的武官萧勃和海军武官柳鹤图一起去见他,他向他们简单介绍了这次会议的讨论情况。萧先来见我。他想一边向我报告,一边以他自己的名义电告台北陆军参谋长。我们正在讨论时,柳也来向我报告。他们对于某些环节上的意义各有不同的印象。例如萧认为美国现在已不管盟国态度如何,决心在印度支那采取行动,柳则认为,美国只是准备同盟国磋商制定行动计划。柳的态度较肯定,因为他已经同韩国武官作过核对,韩国武官也听了卡尼海军上将的介绍。
我在这两个报告的基础上拟了一份致外交部的电报,两位武官则各自电告他们在台北的长官。我在致外交部的电报中说:顷据萧、柳二武官报告,今晨奉美海军上将卡尼邀往面告最近美、英、法、澳、纽五国军事代表会议结论。要旨如下:(一)越南军事情势.经法代表详述,其他四国代表一致同意,金认河内三角洲为最重要防区,月内共军必不断进攻。目前法越军力仅可守至九月,以后如无三师兵力增援,必遭惨败。法代表建议美国派遣三师赴援参战,美不以为然,认为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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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先尽其能力,将在法新建三师调往增援。且须越南三邦邀请,美始愿考虑出兵。
(二)越南停战问题,金认共方现占军事优势,决不轻易让步。如获停战,其结局必与韩国停战相同。但法方是否必求停战,须待新阁成立方能判断。
( G 月12 日拉尼埃政府倒台。孟戴斯一弗朗斯被提名组织新内阁。他要到17 日才说明他的政策,我起草电报时还没有得到消』 息。)
(三)东南亚各国为求内部安全,均应建树有效措施,以防共方渗透;一面巩固其经济基础。法国并放弃殖民政策,使越南军民感觉为其本国独立自由而奋斗。
(四)金认此时中共不致公开参加越战。如果公然参加,则五国均应考虑亚洲全部局势,如重开韩战及我国反攻大陆等举,联合作战。美又以越南共军根据地为中国大陆,在军事上非轰炸大陆不克制胜。且须用原子弹以求必胜,英、法认轰炸大陆必使苏联参战而引起世界大战。美则认为有此可能,未必实现。但各国代表对施用原子弹一点均表同意,包括英代表,尤为美所惊奇。
(当然,这只是军事人员的幕后想法。)
(五)各国代表均承认台湾、南韩反共军力之价值,及菲律宾为重要作战基地。
再,卡尼对两武官之发问答称要点:
(一)美方对我目前并不请我采取动作。
(二)南韩愿出兵二师赴越参战,英无表示,法反对,澳、纽赞成。美则认为须先得越南同意,且须南韩自行增编二师,或由美方补充二师,但均有困难,不易办到。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
(三)关于东南亚具体组织防共集团,美以为应请亚洲各国参加,美且在设法进行。但英仍在阻浇。
(四)将来军事必要发动时,或有中、美、日、韩军事协定之举,以便共同参加。但目前仅以东亚为限。
(五)会议中英代表并未提及承认中共。即提亦不致影响美国反对政策。
(六)美准备邱相来华府时讨论有关政治各点。(邱吉尔和艾登即将来访,是6 月15 日宣布的。〕
(七)美国关于会议之报告节要,如美当局许可,可能送致我国参考。又上述各要点详情,由萧、柳武官分别呈报其主管机关,转呈总统。并闻。
在这之前,6 月8 日,我参加了埃弗雷特· 德克森参议员和夫人为参院临时主席斯泰尔斯· 布里奇斯和夫人举行的招待会。在招待会上,我同参议员布里克、马丁、德克森、布里奇斯、亚历山大· 史密斯和其他几位客人都作了交谈。泰国大使沙拉信曾参加日内瓦会议,他刚经曼谷返回这里,我问他对会议前景看法如何。他看不出有任何成功的希望,但是法国几乎是不计条件地急于要实现停火。
拉尼埃政府倒台五天之后,6 月17 日,受命组织新政府的盂戴斯一弗朗斯提请国民大会在相互约定的基础上举行一次对他的信任投票。如果他不能在7 月20 日以前实现三点纲领,他将辞职。这三点纲领的第一条就是要以符合法国最切身利益的方式解决印度支那问题。第二夭上午孟戴斯一弗朗斯得到议会明显大多数的支持,而且,如他自己要求的那样,不依赖共产党的票数。这样,加上共产党在日内瓦对某些迄今陷入僵局的间题作出了一些让步,就使印度支那问题似乎出现了某种解决的可能,其大体形式是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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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实行分治,老挝、柬埔寨中立化。
无论如何,日内瓦会议已经准备结束。郑宝南自日内瓦报告6 月5 日一18 日期间的情况说:
由于会议即将结束,我最近十天的活动大为减少。许多记者和代表团成员也已经离开日内瓦。现在佑计,原先获得许可的一千五百名报界代表中有近半数已经离去。大部分代表团已经让多余人员回国或者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记者大厦已几乎无人居住,只是在六点钟左右人还相当多。我照常同各方面接触,但次数减少。以前我每天会见美国代表团的马丁先生,现在一星期大约见他四次。
会议对政治问题的讨论即将结束。
从会议讨论朝鲜向题一开始,就可以看出共产党方面的不妥协态度。出乎意料的是联合国方面居然能够维持表面的团结。联合国方面有些国家本来希望继续谈判,以平息国内要求撤回本国军队的舆论。但是共产党拒绝考虑联合国在朝鲜选举中的任何权利,他们硬说联合国是交战的一方,这就足以使联合国方面在这个基础上团结起来。
会议的印度支那部分,现在由于孟戴斯一弗朗斯已受命在7 月20 日以前解决印度支那战争间题,预料还要继续几个星期。法国将由外交部长出席,可能是孟戴斯一弗朗斯本人。但美国和英国将由较低级官员参加,因为艾登和比德尔· 史密斯都预定在22 日左右回国。
以法国和越南为一方,越盟为另一方的军事会谈在此继续举行。军事会谈一直严格保密,会谈情况外界很少知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双方就达成停火协议后各自军队的重新集结交换了地图。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 下)
郑宝南在上述报告中接着讲了共产党在日内瓦获得的成就,报告说:
甲、他们利用谈判时期,在战场上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现正准备进攻河内。根据各方面的可靠情报,法国守住河内的可能性很小。他们最多只能在河内打一场拖延战,尽可能防止海防陷落,他们在海防的防守条件较好。
乙、中共政权得以参与大国政治,他们使报纸记者,特别是英国代表团获得了良好印象。他们以大国的姿态行事,也被普遍承认为一个大国。
丙、法国批准欧洲防务集团条约之事已被无限期推迟,法国国民议会外交委员会已予否决。据信,如果在国民议会表决,可以微弱多数通过。但鉴于外交委员会刚刚拒绝批准,任何未来的总理都不大可能在近期要求就批准条约之事进行辩论。
丁、共产党已按照他们自己选择的时机推翻拉尼埃政府,以便削弱法国在印度支那谈判中讨价还价的地位。法国共产党支持批准孟戴斯一弗朗斯组阁,又一次表明这是共产国际在政怡上、军事上和外交上协调一致的战略。
郑在这以前的一份报告中说,中共正继续以日内瓦会议的一个主持国的身份行事,他们采取一些手法使会议在各方面,不论是会上发言或会外活动,都感到他们的影响,例如给记者放电影,做关于中共政权经济成就的报告以及散发精心准备的书面材料。郑还告诉我,据他得到的消息,中共在日内瓦已经买了三所房子,还在继续买,估计是用作总领事馆办公室及职工宿舍,因为他们最近在日内瓦建立了总领事馆。他说,尽管现在人们还没有普温认识,但是日内瓦已经成为东西方洽谈贸易的一个重要中心,许多巨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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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贸易合同已经在那里签订。因此中共也正在同西德1 英国,以及一些非官方的美国公民及其他方面洽谈贸易。
郑宝南还感到.英国在试图与北平建立正式外交关系,而日内瓦会议的副产品之一可能就是争取英国对中共政权单方面的外交承认。美国代表团的埃德温· 马丁曾经告诉郑,英国驻北平代办,也是英国代表团成员之一的杜维廉已经接到安东尼· 艾登的指示,叫他与中共代表团成员保持最友好的关系。郑本人也注意到杜维廉与中共代表团许多成员,特别是中共外交部的入员之间的社交活动十分颇繁。虽然埃德温· 马丁根据郑的要求,寻找机会使郑与杜维廉谈话,杜维廉却回避同郑见面。
菲律宾记者文森特· 维拉明从日内瓦回来后访问了我,对我谈了他的印象。他认为中共是会议的最大受益者。周恩来扮演一个大国代表的角色,使许多人获得了良好印象。他的代表团最大,他们向一干三百人以上的报纸记者和摄影记者散发印制精致的宣传材料。他们举行鸡尾酒会,邀请约二百五十位精心挑选的客人参加,饮食丰美。维拉明说,国民党中国在日内瓦完全被人们忘掉了。他还说,日内瓦有一种普遍印象,认为共产党中国并非只是苏俄的一个卫星国,而是相当具有独立性,从那里的中国人所谈与苏俄在新疆不和的话,以及俄国人所说红色中国在满洲的行动的话,可以看出这种情况。
正如我们国民党中国所预见的,中共迄今已经最大限度地利用出席日内瓦会议的机会来提高他们的国际地位和威望。除此之外,英国为使中共得到国际承认又在施加新的压力。英国的立场当然是从更普遍的目标来设想和提出的。但从自由中国的观点看,其后果是一样的。
人们还记得1953 年邱吉尔首相发表过一篇“新洛边诺公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