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12 月,当英国即将承认时,这位外交部长召见了他,并通知他说,瑞士国内对中国感兴趣的商人正在催促政府承认,瑞士也不得不行动了。
据吴南如说,瑞士承认中共政权的真正原因是:第一,一些瑞士商人对政府的压力;第二,英国的压力;第三,吸取在承认苏联问题上的教训,由于当初的拒绝承认,导致了和莫斯科建立关系延误二十三年,使瑞士损失了许多做买卖的机会,并在国际上经历了许多困难;第四,在尼赫鲁指出中共政权的必然胜利和国民党的不可救药之后,印度带头承认。
我还想提一下一位来自英国的程结远先生。他是在几个月后,即1950 年5 月15 日,来到大使馆的。他对我叙述了英国承认中共政权前,他在驻伦敦大使馆最后那些日子里的生活情况。他说,郑天锡大使曾设法会见艾德礼首相,但是被告知说,如系公事,他应到外交部会见国务大臣麦克尼尔,因而郑天锡于上午九点半拜会了麦克尼尔,并得知英国政府的决定。他们原准备于次日将此项决定通知他。他们向郑天锡保证说,他和大使馆人员如果愿意,可以留在英国,而且如果需要维持生活的话,他们可以获准求职,只是需要每个月向警察当局报告一次他们的居住地点。但这项要求,郑天锡可以豁免。
口口―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第二节政府自广州撤至台湾
1949 年Lo 月1 日,星期六,我往访陈纳德将军。他觉得美苏战争不出两年就会到来,因为他看不出紧张和冷战怎么能持续下去而不爆发战争。这也是台湾最高当局所持的意见。我曾谈到外交部长王世杰于1948 年秋从巴黎的联合国大会回国后向委员长汇报称,他肯定巴黎的一般意见认为战争即将爆发。陈纳德和其他人想必也把他们的看法告诉了委员长。遗憾的是,委员长想必已完全置信,因为在他自己的引退及他在台湾为卷土重来所做的各种准备行动,显然都是以相信战争即将爆发,以及中国将再次起到重要作用为依据的。
银元币制改革开始后,广州政府的开支是靠委员长引退前由大陆运到台湾的储备中拨出有限的金额维持的。这在以后就中断了。委员长觉得,他必须保存这些储备,把台湾政府维持到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以便返回大陆。
自从1 , 49 年夏季以来,我听到了许多证实这种论断的报道;这使我确信在我国一般人中,有许多人认为第三次世界大战不久必将来临。例如,1949 年6 月,我收到了一位刚从中国来的朋友的一篇个人报道。他描绘了广州士气低落的景象。他说,在广州,没有一个人愿意工作或战斗,而是期待美国的援助,或第三次世界大战,或出现奇迹。7 月份,一则新闻报道称,委员长曾接见美国记者。接见时,委员长要求美国恢复对华的积极政策,否则就要面临第三次世界大战。9 月1 日,我在宴请五位中国官员时,提出了美苏战争的可能性间题,间他们每个人的想法。一场活跃的讨论随之而来。五位客人中只有一位和我的意见相合,即认为战争极不可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吕71 能。数周后,刚从任所回来的美国驻广州公使衔参赞克拉克说,委员长的意思是在台湾保存够用两年的储备金和军需品。他说,委员长相信,届时第三次世界大战必已爆发。
美国国务院似乎十分了解台湾的此种情绪,并为此而大为恼火。8 月25 日王守竞博士自科克伦处获得消息称,国务院认为,委员长在指望着美苏之间的战争,并指望在发生这种情况时,再次被请求合作。科克伦系律师,和首都上层人物有许多联系。但是,他断定,国务院是不愿和委员长打交道的。国务院的官员也曾不只一次向我本人询问,为何我们不能利用或更多地利用台湾的黄金储备。
lo 月10 日,为庆祝中华民国国庆,委员长发表了文告,公并指责苏联支持中共叛乱实际是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共叛乱是苏联发起和支持的侵略。他说,北平共产党政权是又一个像满洲国那样的傀儡。但是,支援截乱就可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战。至于我个人的看法,我倒是同意印度尼赫鲁总理于10 月14 日和我谈话中所说的一些话。他认为在今后的五六年内不会发生战争。一则还没有一个国家做好战争准备,再则未来的战争将是具有极大毁灭性的可怕事情。所以他认为,没有任何国家愿意诉诸战争。
不仅委员长相信战争在短期内即将来临,而且他的许多经常接触世界大事的下属官员也相信战争即将发生。这就导致了采取最终有损于中国事业的政策。
我一有机会,就设法说服那些领袖们不要相信战争即将到来,以及不要希望一旦发生战争,我国间题就会得到使我们满意的解决,就像我国间题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而得到解决那样。这种信念的本质,实际上是一种如意算盘。但是应该指出,委员长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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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同僚的信念确实得到很多支持。甚至有些知名的美国人也认为战争即将到来,或者认为早打较迟打对美国有利,后一种看法在194 ,年g 月以后尤为如此。他们的理由是,苏俄既然在9 月末爆炸了它的第一颗原子弹,这就意味着美国垄断核武器的优势连同其对世界均势的影响终将消失。
9 月26 日,我到纽约访问胡适。他说,陈之迈在有关拟议中的新的自由党党纲内加上企业自由经营原则的建议,遭到了蒋廷献的反对。但是我说,我完全赞成这个建议。总之,到10 月初,建立自由党的准备工作已大有进展。蒋廷敝已把党章草案给某些美国人看了。
在这方面,我想回顾一下我10 月红日日记中关于我和谢寿康博士谈话的一段记载。他说:“王世杰主张建立自由党以接管政府,委员长予以默许,甚至同意予以资助。”
我想,这里所指的并非我上面所谈的自由党。王世杰和委员长所想的不是一个有组织的政治上的反对党,而是一个开明的团体,诸如开明政府设想中所包含的那种团体。
至于委员长,他考虑的是当时需要建立一个阵线,一个由开明的领袖人物组成的新政府,以引起美国的重视。如果有些开明人士考虑组织一个自由党,肯定他不会答应。
成立自由党的动议和草案,一直也没有具体结果。由于战斗已经结束,而且大陆已全部丧失,其他许多人的兴趣减弱了。随着朝鲜战争的爆发而出现新的局面,建立一个新政党的热情减退了。10 月24 日,我走访宋子文时,他给我看了一份关于美国在这最后时刻中如何援助中国的备忘录.他说的中国是指委员长。这是一个长文件,叙述了如能获得美国的援助,以西南各省为基地守住一条防线的可能性.其想法是坚持一二年,以便赢得时间进行准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873 备和等待世界形势的演变(第三次世界大战)。
宋子文的计划是由美国提供两亿美元,其中包括经济合作署中国专款结存的约八千五百万美元,国会批准的对整个中国地带军事援助款七千五百万美元,以及向美国政府预支并以中国的锡、钨、锑和猪鬃等战略物资偿还的四千万美元。总数分五个月使用,每月用于轻武器一干万美元,用于军饱三千万美元。
我告诉他,计划内容是够具体的,但要美方予以认可仍有很大困难。例如,所提的动用经济合作署的余额就需要新的立法。同时我们在广东、广西和湖南诸省失守之后,也无法保证生产所需战略物资的数量.再者,把大部分款项用于军响,会遭到华盛顿政府的激烈反对。然而正如宋子文所说的那样,局势迫使我们不得不行动,只得把死马当作活马医。他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尽人事,设法挽回显然已告失败的事业。
11 月1 日,贝祖治和李斡前来互通情况,我告诉他们,美国政府仍未决定如何使用七千五百万美元援华款项。自从广州失守以后,意见义转向抛开中国,而赞同将该款用于振兴东南亚各国的经济。然而五角大楼仍坚持将该款用于援华,甚至在探讨购买美国食品作为慈善和人道主义事业发放给中国非共产党区的想法。我建议他们研究这个间题,并在这方面向我提出意见。贝祖治看来不太喜欢这种想法。他担心这会给美国提供借口口但是我说,这只是先供我参考而已。
n 月3 日,李斡按照我的要求,带来了关于四川、西南其它各省、海南岛及台湾岛的食品需求量的一些资料。用这个办法我们或许能够动用经济合作署的余额,或那笔七千五百万美元,以补助当地民众的食品供应。
11 月2 日傅径波来谈。他告诉我,司徒雷登为中国局热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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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虑,而美国国务院仍处于英国要承认中共政权的压力之下。他还说,最不幸的是广州的陷落,国务院现已坚决停止援华,并且抱怨蒋夫人搞私下活动促使国会和舆论反对国务院的政策。他说,马歇尔已建议她回国,并称,她离开美国对中国有好处。
傅径波告诉我,在里弗代尔最近举行的宴会上,马歇尔答复蒋夫人呼吁援华的唯一重要的话是,美国限于财力,不能承担中国战胜共产党军队,阻止其横行全国的艰巨任务。
n 月9 日,我收到了国务卿对我8 月15 日函的复信。复信表示尚未就如何使用9 月28 日参众两院会议通过的七千五百万美元问题作出决定。该款的授权已由总统于10 月6 日批准,继之千10 月28 日拨款。然而国务卿的复信写道:“至于在什么地方以及在什么条件下使用这笔款项”,仍在“认真考虑之中”。
同一天上午,我还接到蒋委员长的一封密电.该电分四部分,系关于国务卿艾奇逊致委员长的有关台湾形势和美国期望我国自助的文电以及委员长对此文电的回复,最后还附有台湾省主席陈诚有关台湾的情况和需要的备忘录。看来陈诚正趁机利用艾奇逊的文电(他把此文电看作美国对台兴趣增加的迹象)敦促美援。国务院曾一直致力于从和委员长或台湾的任何牵连中解脱出来.经济合作署的克利夫兰始终反对在台湾执行任何建设项目。艾奇逊在和我谈话中曾说,台湾作为一个军事基地是无法防守的。在这种情况下,国务院官员似乎很不可能最后决定和委员长在台湾合作。事实上,仔细阅读一下艾奇逊致委员长的文电,即可看出这一通文电,与其说是承诺,莫如说是恐吓。
在我们面临整个大陆都有可能被共产党占领时,关系到当时美国对台湾或对海南岛或同时对这两处的合作或援助的另一个间题纂台湾的法律地位。这个问题要追溯到开罗会议。当罗斯福、邱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875 吉尔和蒋介石三位战时领导人会谈战争目标时,委员长曾被告知凡属日本从中国夺取的领土,一律归还中国。这一点已在波茨坦予以确认。可是,虽然在波茨坦提出的受降条件之一是日本向同盟国交出它用武力攫取的一切领土,但对这些领土的最后处置需先经同盟国之间决定,然后载入对日和平条约。但和平条约到1 949 年并未缔结,实际上是尚未草拟。即使在日本和中国以外的各同盟国签署和约时,这个和约也没有明确规定台湾归还中国。但是,实际上,国民党政府在中国战区代表同盟国接受日本投降时,曾在美国帮助下立即派兵前往台湾实施有效占领。因此,中国从1946 年起一直在事实上管理着台湾,而且中国人的普遍看法过去是,现在仍然是,这个间题不容讨论。特别是国民政府已经至少在其战时盟国的默许下治理台湾多年之后,尤为如此。
1949 年8 月1o 日中午,宋子文和我在双橡园共进午餐。当时我对他说,台湾归根到底不是一个安全基地。我说,台湾的地位仅仅基于继开罗协定之后的波茨坦协定,在法律上仍容有异议。杜鲁门在1950 年1 月5 日的重要声明中宣称:
1943 年12 月1 日在开罗的联合宜言中,美国总统、英国首相和中国主席声明他们的目的是:凡属日本从中国攫取的领土,诸如台湾,应归还中华民国。
美国是1945 年7 月26 日波茨坦宣言的签署国。该宜言宣布开罗宣言所载各款应予执行· ,· …
遵照这两个宣言,台湾交回蒋介石委员长;过去四年来,美国和其他盟国接受了中国对该岛行使权力的理由。n 月9 日我去国务院拜访助理国务卿巴特沃思。巴特沃思说,台湾以其自然资源和工业潜力,可以成为良好政体的模范。他说,目前美国政府对那里的不能令人满意的局势感到关切。他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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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那样大小的一个岛屿怎能维持凡十万中国军队。这只能证明此乃台湾人民不满意的一个根源。他听说经济方面使人民负担极重,结果导致他们愤撇。大陆难民的涌入也是引起当地居民怨恨的一个原因。如果这种情况待续下去,该岛的安全将遭到破坏。他说,美国政府希望看到在改进台湾的政治和经济情况方面,作出认真的努力。建立一个模范的民主政府和消除该地普遍不满的根源是完全可能的。他又说,他不无诧异地注意到,台湾当局表示他们需要美国提供多达十个师的军队的装备和物资。这和法国、美国的武装部队相比较,似乎太不成比例了。
我说,如果大陆情况每况愈下,如果共产党统治了整个中国大陆,台湾就必须成为反攻大陆的基地。即使在目前,也有必要遏止共产党占领大陆沿海附近各岛的企图,以免这些岛屿被用作入侵台湾的跳板。
巴特沃思说,他认为当前的任务应该是改善台湾人民的状况。如果使用得当,台湾的资源足够台湾的需要,而无需外界的援助。接着,巴特沃思说.致函蒋委员长是为了说明美国政府对台湾的关切和态度。台湾当局竟然认为台湾在战略上如此重要以至要驻日本的盟军最高司令部派遣美国军队帮助防守台湾,这简直是异想天开。他不明白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怎么会在台湾高级当局中普遍流行。实际上,美国政府和盟军最高司令部都不会派遣美国军队去台湾帮助台湾当局防守该岛。
我提出了海南岛的问题。我说,我最近听说美国政府关注海南岛的局势,并认为从防御共产党威胁的总战略观点看,该岛是一个重要地点。我愿意表示,中国政府乐意得到有关如何进行合作以确保该岛安全的建议。
巴特沃思的答复非常明确。他说,美国对海南岛不感兴趣。他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8 洲说,他知道中国当局有一个离奇的想法,即第三次世界大战将在最近的将来爆发,而且美国为了它本身的利益将不得不帮助中国。他不明白,这样一种没有根据的信念怎么会在中国官方高级人士中盛行。
11 月15 日,我接到通知称,军统首脑、国防部次长郑介民将军已到达华盛顿,他是应司徒雷登大使的邀请前来讨论美援问题。我请郑介民共进午餐和交谈,在交谈中,他说他不明白为什么美国政府不愿意帮助中国打共产党。他说,国民政府仍掌握着二百五于万军队,并且只需供给武器弹药就能发挥作用。他说,南京、上海、汉日和J ‘一东的兵工厂都已迁到台湾,但尚未安装投产。我问他,中国军界是否仍然普遍认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将于六个月到一年期间爆发。我说,美国官员嘲笑并且似乎讨厌这种看法。他坦率地回答说,对中国来讲,唯一明智稳妥的政策是坚持并保存其资源到美苏之间爆发这样一场战争,否则是无法击退共产党的。他并不遮遮掩掩,他说出了台湾高级人士的普遍信念;尽管我告诫情况不会那样,他们还是坚持。他说,台湾还能长期坚守。显然他没有意识到台湾人民由于对当局的愤愤不平而会爆发内乱的潜在危险。他说,台湾需要十个师的武器装备以保卫该岛。我问他关于委员长可能复任.急统的报道。他说,委员长及其高级顾问曾在台北举行会议。他们大多数赞成他复职,因为李代.急统要求他复职。然而在一两位顾问的建议下,决定探询代.总统是否确有诚意。探询的结果恰恰相反。郑介民说,代总统的真正目的是迫使委员长交出权力,听任其自由行动。
中国空军驻华盛顿官员向惟查上校给我看了中国空军总司令周至柔给此间中国空军首脑毛邦初的一份电报,为十余名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驾驶员、领航员、无线电报务员,连同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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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航飞机和两架央航飞机投奔共产党事,指示毛接管这两个公司在美国的资产和物资。
记得第一次提出如何保护中国商业航空公司财产的问题,是在英国人试图将中国航空公司驱逐出香港的时候。1949 年8 月n 日,宋子文曾对我说,他在考虑向委员长建议成立一个私营公司接管中国航空公司、中央航空公司和民航大队以应付局势。当时正按照这个意见和陈纳德进行商谈,实际上,他已经在美国把民航大队改组为股份有限公司,并在香港注册。在香港还曾试图起诉,以使法院授权我国政府代表重新占有中国航空公司在那里的动产和不动产。
n 月18 日叶公超来电:“中国政府拟将该两公司按照特殊安排移交陈纳德将军的民用航空公司。该公司现已在香港注册.由于泛美航空公司持有中国航空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请联系泛美航空公司最高当局立即指示其香港代表,在这里的董事会提出上述安排时予以同意。请向泛美航空公司强调这一行动的必要性,以便抢教财产,并使飞机恢复使用。如果泛美航空公司本身有意接管所有中国航空公司的飞机和设备供其经营,中国政府将优先考虑这样的安排· · 一”
供泛美航空公司选择的后一项建议是政府继香港发生变故后立即提出的。但泛美航空公司反对由陈纳德的公司收购,而本身又不愿接管中国航空公司的飞机和设备。因而他们提出由我国政府收购泛美航空公司在中国航空公司的股权的反建议.
11 月21 日香港电讯报道称,李宗仁将军已从他的原籍广西省会桂林到达香港。电讯称,他的香港之行是为了医治胃演疡。但是其它报道则称,他赴港是因为他已和委员长决裂,并将组织一个既反共又反蒋的新政党.这些报道令人不安,并且加深了外界对我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
国领袖之间在此民族危机时刻仍不团结的普遍印象.
22 日,桂林陷入共产党之手。皮宗敢给我拿来了委员长在重庆的机要秘书黄少谷的一份来电。来电称,委员长应李宗仁的邀请去重庆,但他到达时李却不在那里。(记得李宗仁从未按计划前往重庆,而是从广州直接去桂林。)于是委员长邀请李宗仁去重庆,但是李宗仁却去了香港。来电接着说,内政部长李汉魂将军已经宣布脱离国民政府,桂系的另一个成员黄旭初,也已辞职。电报说,这表明他们的反共态度开始动摇。电报又说,李宗仁可能访问美国以弄清美国的政策并寻求援助,但是,与此同时,他没有宣布他离职期间由阎锡山将军代理,而是继续声称仍由他负贵。电报称,唯一办法是贯彻责任内阁的原则,由国民党总裁〔这就是说委员长)从旁尽力协助。来电嘱皮宗敢将电文抄件给我和胡适各一份,并呈报美国各界包括美国政府和美国人民的反应。皮宗敢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最好略等一两天,看一看美国的反应到底如何。我提到了我致委员长、李宗仁和阎锡山等人的电报,并对皮宗敢说,我已经反复汇报了实际情况。这些情况可能使人不快,但其他部门很可能没有汇报这些情况,因为我恐怕其他汇报大多有讨人喜欢以邀宠的特点。我担心国内在美国最高当局对中国,尤其是对委员长、李宗仁以及整个国民政府的态度和意图方面,仍缺乏清楚的了解。同一天,甘介侯从纽约中国领事馆来电话说,李宗仁通过美国海军第七舰队拍电报给中国领事馆转他,电报称,代总统患胃溃疡病,将来美就医,但是不公开露面.约有十人随行。
12 月8 日,即李宗仁到达的次日,我去医院见他,向他概述了美国政府对中国的态度。我说,美国政府已经被白皮书弄得麻木了;目前在我国一系列事件和美国国会及公众舆论的压力下,它正试图走向制订一项新政策,但是中国共产党军队的迅速推进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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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不战而放弃广州以及即将撤离大陆会使其他国家进一步产生赞同早日承认中共政权。我给他分析了白宫、国会、国务院和国防部对中国的态度,指出如果中国得到更多的援助,如何向美国政府保证这次援助能导致良好的结果而不会引起更多的摩擦和失望。他说,他将考虑这个问题并和我再谈一次。他打算先和他的顾问商议,然后再发表意见。
第三节对台湾及海南岛的援助问题
1949 年12 月9 日,中国政府行政院开始在台北行使职权。我刚刚返回华盛顿。皮宗敢武官就向我报告,最近来华盛顿进行短期访问,商谈军事援助间题的郑介民将军来电,通知我1949 年11 月19 日他和白吉尔上将会谈的要点,皮宗敢说,白吉尔曾告诉郑介民,关于援助台湾加强防务问题已由五角大楼的最高级人士根据中国的一位美国朋友所提出的备忘录以同情的态度予以讨论。白吉尔建议中国提出援助台湾的申请。他以为美国当局会予以同意:( l )拨给六个师的装备;十二艘巡逻台湾沿海的军舰和空军的备件;( 2 )派遣军事、政治、经济技术人员代表团帮助台湾当局,每个兵种约三十人,其中包括一批退役的和非现役的海军陆战队军官作为志愿人员由中国付酬,但也许可从经济合作署结余的中国专款项下拨付。
白吉尔说,作为上述申请的先决条件,中国政府须同意.第一,任命一位新的台湾省主席,替换已经证明为不适应局势的陈诚,人选最好是吴国祯,要给新的省主席以充分的权力;第二,要和美国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8 的顾问全心全意地合作,否则他们就要立即撤走。
17 日下午,我应李宗仁之邀与他会晤。当时李汉魂夫人和甘介侯也在座。我在答复李宗仁的问题时,说明了美国对中国援助的情况。李宗仁迫切想把海南岛包括在我们要求援助的范围之内,并说,最好的办法是利用经济合作署的一部分中国专款给海南岛购买大米。(这似乎暗示他已知道正在准备要求对台湾提供援助。)李宗仁没有提到他同杰塞普大使的谈话,但经我询问,他证实了杰塞普曾会见过他。他说,杰塞普大部分时间是在倾听,而对于援助问题或中国局势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或提出任何意见。我还得知甘介侯曾在利斯堡会晤了马歇尔将军,可能也是关千援助海南岛问题,但是白吉尔并没有拜访李宗仁。
李宗仁主要关心对海南岛的援助,这是很自然的。首先,海南岛有很大的战略价值。其次,海南岛在地理上紧邻他的家乡广西省。
蒋委员长对争取美援以保卫和发展海南岛也同样感到关心,但是我推测他之关心海南岛是别有企图的。我认为他想把海南岛作为防卫台湾的外围,而不愿让李宗仁据有海南岛作为桂系东山再起的基地。李宗仁的意图是直接从美国政府探明对中国的援助是否有望;如果有望,那么金额是多少和什么时间实行。因为他认为美国一方面无意给蒋委员长领导下的国民政府以更多的援助,但是在另方面,可能会给他自已领导下的政府以援助.事实上,他出访美国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要弄清这一点。因为他只有通过访问美国,获得援助,才能继续行使代总统的权力。我的立场则一如既往,就是努力为中国的事业效劳。我并不偏袒蒋委员长和李宗仁之间的任何一方。只要委员长所作的事情符合中国的利益,我就会像以往那样站在他那方面,如果李宗仁作的事情对中国有好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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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立场也是如此。
12 月23 日下午四时,我到国务院拜访了巴特沃思。想交给他一件致国务院的照会.要求军事和经济援助。我说,中国当局一直在尽最大努力实现台湾行政管理的改革,为的是取得台湾人民的好感和赢得他们的信任与支持。吴国祯被任命为新的省主席,改组了省政府,使省政府委员大部分由台湾人担任。前任省主席陈诚在任职期间曾将农民的赋税从按产量抽百分之五十减到百分之三十七点五。这次减税大大减轻了农民的负担,产生了良好的效果。我说,我确信新的省主席会继续推行有利于台湾人民的其他改革。我接着说,为了保证台湾的安全并改善其经济生活,中国政府将尽最大的努力。但是,与此同时,为了使其任务更易于和更有效地完成,它也愿意从美国得到一定数量的援助。正如照会中所指出的,我愿着重说明,我国政府不会由于有了援助而忽略自己的责任或者丝毫放松自己的努力。因为中国认识到毕竟它必须自助,它所要求的任何援助只是为了帮助它更有效地履行自己的责任而不是把责任推给旁人。然后我将照会交给了巴特沃思。
巴特沃思没有看照会就说,他愿意首先说任命吴国祯为台湾省新主席是一步好棋。美国政府所感到关切的是中国政府应该为台湾人民谋幸福,以保证他们的忠诚,从而巩固台湾抵御共产党入侵的防务。
巴特沃思说,为了使新的省主席能够有效履行职责,应该给他足够的权力。他听说吴国祯在维持台湾的治安与秩序方面没有广泛的权力。陆海空军在岛上各行其是,士兵在街上到处游荡,向当地人民征用房屋和补给品,而省主席无权加以干涉或制止。我说,除去任台湾省主席时间不长的魏道明外,吴国祯是第一位文官省主席,他在指挥台湾的行政机关方面拥有广泛的权力。台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883 湾防卫司令孙立人将军毕业于弗吉尼亚军事学院,负责台湾的防务,他当能约束驻台军队的行动。
巴恃沃思在谈到请求援助时说,他认为台湾如果不是承担中央政府的财政负担,它的收入应该能够自给自足。
我说,事实上台湾省政府的收入和国民政府的收入界限分得很清楚。台湾岛的收入优先满足省政府的需要,中央政府则依靠它自己的资产维持,即从大陆转移到台湾的外汇、金条和银锭。现在外汇所余无几,唯一剩下的财源不过是一定数量的金条而已。他间要求进一步援助的用意何在,是为了援助台湾本身呢?还是为了加强台湾的地位,使之成为在大陆继续战斗的作战基地呢?我答复说,主要是为了使台湾能够免遭侵略并将它建成一个对大陆上共产党进行有效斗争的主要作战基地。
董显光是委员长的患实追随者,年轻时教过委员长英文。他刚从台湾和香港来。12 月29 日,他在大使馆逗留并把他和白吉尔的谈话以及他的使命告诉我。他的使命是:( 1 )转达委员长对白吉尔的感谢;( 2 )探明美国是否仍反对委员长的统治。(3 )摸清美国政府和公众舆论关于承认共产党政权的态度和意见,( 4 )摸清美国政府能否制止英国承认共产党政权.和(5 )摸清第三次世界大战会不会在最近的将来爆发。(我想这些间题是根据委员长的指示提出的。)他对我说,在日本,他得悉日本人认为六个月后,当苏联已生产出两千枚原子弹而美国只储存一千五百枚时,战争就会爆发。(台湾也持有这种意见。)
董显光说,他还要带个口信给蒋夫人,就是将为她派一架飞机去马尼拉(显然委员长要她一定回去)。委员长还托付他转达对我在美工作的嘉许和对工作中困难的体谅,并且要求我不要有辞职的念头。然后他问我,在美工作有什么困难。我告诉了他,并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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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给他一份节略以供他个人参考。这份节略他可以用来如实向委员长汇报。他说,委员长会为我解决这些困难的。
第二天,曾陪同董显光拜访白吉尔上将的皮宗敢前来汇报。他告诉我,白吉尔对于孙立人将军虽然任台湾的防卫司令而没有掌握很多权力感到非常遗憾。白吉尔还询问了吴国祯的权力和台湾人在台湾省政府中所占的比例。白吉尔说,备忘录给人这样一种印象,即对台湾的援助是为了在大陆上继续作战;这就可能使国务院认为需要支出巨额款项才能收效,因而进行反对。董显光已向白吉尔说明,当他离台之前,政府的最后决定是集中力量首先保证台湾的安全。
皮宗敢又说,在给予吴国祯和孙立人以充分权力这一点上,董显光已向白吉尔保证照办。白吉尔答复说,他很高兴得到这项保证,并将告诉那天下午举行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
我给外交部长叶公超发出二封电报,报告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的结果。这次会议讨论了要求对台湾援助和在亚洲防御共产主义间题。杜鲁门总统主持了会议。在第一封电报中,我说,会议没有发表公报,但我收到一份机密报告,大意是:( 1 )在会上,参谋长联席会议曾建议向中国提供援助;(即会议的一般气氛相当良好。我还报告说,海军部的公报宣布派遣一艘二万七千吨的航空母舰和两艘驱逐舰从西海岸出发增援太平洋的第七舰队。
在第二封电报里,我说,根据可靠情报,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讨论了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的向台湾提供援助的建议,最后没有作出决定。他们要等到国会复会,以便先向参议院外交委员会提出报告,并在就援助问题作出决定之前试探该委员会的意见。我请外交部长把这个电报也报告委员长。
我说,另一份报告称,在上述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上,国务卿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8 即对于援助台湾的建议抱十分犹豫的态度。他的理由是,这种援助只会增加国务院处理对外关系的困难,而且还会影响政府对付整个亚洲的共产土义威胁的全盘政策。
12 月31 日.尤线电广播中宣布了印度承认共产党中国。这使得英国承认共产党更加追在眉睫。
同日,我在参议员诺兰的办公室里拜访了他。诺兰强调了中国领袖们团结与合作的必要。他说,这会使美国更易于提供援助。他还说,他反对英国承认共产党中国,而且刚刚就此问题接见了新闻记者。
谈到他最近的中国和远东之行,他说,对中国之行很满意。他先到台湾,见到厂那里的一些领袖人物,然后去重庆,在那里他三次见到蒋委员长。以后他又前往香港,见到厂李宗仁将军。我问他在中国所得到的整个印象是什么。这位参议员答道,他在台湾的见闻给他印象很深。他看到那里新训练的部队的士气很旺盛。他认为如果美国给于援助,台湾是能够防守的。但是据他看来,中国所需要的是全体领袖齐心协力共同工作。如果由干意见分歧,态度各异,从而造成反共力量的分裂,这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它不仅削弱同中国共产党战斗的力量,而且使得美国更难提供援助。接着,我问这位参议员是否认为美国政府可能在最近的将来采取行动向中国政府提供援助。
诺兰回答说,他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但是他恐怕政府并未改变它的政策(即不给国民党中国以援助的政策)。不过,他和参议院的许多朋友将把这个问题提出来讨论。他在看到台湾情况之后,坚持这样的意见,即帮助中国对抗共产党的统治为时还不算太晚。除上届国会通过的七千五百万美元军事援助外,经济合作署援华资金余额大约还有一亿零六百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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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石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1 月4 日,我将杜鲁门总统对于援助中国的真实态度电告外交部,同时也供委员长参考。我说,杜鲁门在援助台湾间题上曾倾向于赞同,但是最近由于国务院的反对,他不愿完全由他自己对此间题作出决定,以免影响国务卿的威信。因此,他想把这个间题拖延下去,希望参议院外交委员会所作出的最后决定使他便于自己作出裁决。他估计这个委员会的决定会赞成援华,尽管艾奇逊在委员会的证词将与此相反。
第二天的新闻十分离奇。首先,据说国务院曾秘密指示美国国外各领事和外交代表作放弃台湾的舆论准备,国务院认为放弃台湾是预料中必然的结局。其次,更为离奇的是这些指示是在1949 年12 月23 日发出的,也就是在国家安全委员会为保全台湾而对援助问题作出决定的前六天。消息说,这个秘密文件是在东京发表的,可能出自于麦克阿瑟将军的司令部。
同日下午,杜鲁门总统发表声明,断然否认向中国政府提供军事援助以协助防守台湾。这使中国的美国朋友以及我们都感到意外。继.总统声明之后,艾奇逊举行的记者招待会,甚至比声明更糟。他嘲笑地说,美国不能提供抗拒共产主义的“决心”,而且不能重复过去的错误。他的声明重复了白皮书的论点,
1 月6 日,我已确知蒋夫人将在10 日返回中国,并且由于我想.与李宗仁谈谈他离开医院以后的计划(有消息说他将于星期一去佛罗里达),我约定会见蒋夫人和李宗仁,并乘五点的火车前往纽约。
1 月7 日星期六还安排了和胡适、蒋廷献及宋子文举行午餐会。宋子文于上午十时到我在纽约住的旅馆进行会前谈话。他和我都认为对中国整个局势的处理不当,不仅是在军事方面,而且还有我们的外交方面,特别是对美国和英国的外交。他回顾了委员长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887 是怎样猜疑旁人的,甚至像他自己这样的忠诚拥护者也得不到信任。宋子文说,有一次当他反对委员长的意见时,委员长以枪毙相威胁。
下午四点半,我访问了蒋夫人。我把我国领袖之间团结合作的必要性和在海南岛进行一场反对入侵的出色战斗的重要性告诉了她。她对于第一点似乎不太感兴趣。但是对第二点立即表示同意。她和我有同样的看法,即美国舆论一直在朝着赞成给中国以更多援助的方面发展。
8 日下午五时,我到医院看望了李宗仁将军。他气色很好;虽然三分之二的胃已经切除,但大手术后恢复得很快。我告诉李宗仁,参议员诺兰敦促我国领袖为了自由中国的事业而团结协作,并在海南岛进行一次出色的战斗,用以向美国政府和人民证明艾奇逊所说的中国军队已无斗志是错误的。我告诉他,我认为这是两个要点。虽然杜鲁门总统声明柜绝向我们提供军事援助,我对于经我们要求,而在以后出现一些有利的行动并不灰心。
李宗仁说,难以实现团结合作有许多原因,而且由来已久。团结合作需要所有党派共同实现,这就首先需要大家都把为中国的幸福而努力作为基本目标而放在首位。我认为他的意思是说,他已经为团结合作做出了努力,而其它领袖和派系则没有如此。他现在尚宋确定今后的计划,只是希望在回国之前会见杜鲁门总统。我说,杜鲁门肯定愿意把他作为中国的行政长官予以接见,但在正式要求会见之前,最好先试探一下杜鲁门的看法,特别是国务院的看法。我说,这一点我可以承办。
我推测他要会见杜鲁门的意图,是想弄清他获得美国政府的物质援助的希望,是否能比委员长更大一些,如果回答是肯定的,他就决定迅速回国。找已经说过,弄清这一点是他来美国的主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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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如果回答是否定的,他就在美国逗留,观察台湾和海南岛以及大陆的事态发展,甚至正式退职。这就是为什么他还没有确定计划的原因。
l 月9 日我回到华盛顿。晚卜,我设宴招待参议员史密斯与诺兰和众议员周以德与洛奇口这四位国会中的共和党领袖都对政府的对台湾和自由中国的政策表示不满。他们表示决心敦促援助并在参众两院继续进行辩论。我暗示最好请军事首脑就台湾对保卫东南亚和太平洋的重要性作证,以便确定国务院所宣称的台湾的战略价值不大是否正确。
援华法将于1950 年2 月16 日到期,时间己不足一月。延长援华法,即继续给中国以经济援助,是当时美国政府和国会讨论中的对华政策的问题之一。诺兰在12 日提出了一项议案。建议将援华法的到期日从2 月15 日延长到财政年度年终,即195 。年6 月30 日。
我知道现在国务院和经济合作署都赞成延期到19 巴1 年6 月30 日。这倒未必是出于为中国着想,而是为了给他们自己以更大的行动自由。因为在现行法律之下,使用或不使用这样提供的资金是由他们判断决定的。
2 月9 日,众议院的新法案通过了。2 月10 日,参议院同意了众议院的修正案,从而使总统得以批准该议案,而总统则于2 月14 日于以签署。如上所述,这个法案包括把援华法延长到1950 年6 月30 日。
195 。年1 月20 日,一等秘书傅先生告诉我,监察院发来一份电报,要求我转交李宗仁将军。电报指责他在中国的关键时刻遭离职守,玩忽代总统职责,并要求他立即回国。1 月29 日星期日,我到李代总统里弗代尔寓邸去见他。我告诉他,我已了解到国务院对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889 于他希望在回中国前访问杜鲁门总统一事反应相当顺利,我愿随时为他要求· 次会见。但我的印象是他并不急于立即会见杜鲁门总统。他说,他仍在恢复之中,需要护士为他安排全部饮食,医生们每天为他进行检查。我在日记中写道:“大概白崇禧将军部队的失利和杜鲁门总统拒绝像对台湾那样向海南岛提供军事援助,使他改变了原来的计划。”白崇禧部队在防守广西的战斗中遭受了严重损失,共产党从北面扑向他们,而且还切断了白军退往海南岛的去路。
甘介侯代李宗仁向我探间杜鲁门总统1 月5 日声明拒绝给台湾以军事援助的理由和今后援助的前景以及关于美国对华政策的舆论动态。我把所知道的全部情况如实相告。我还lbJ 李宗仁,新闻报导白祟禧部下的三万部队已进入印度支那,并且可能按照与法国方面的谅解获准从印度支那前往海南岛,此事是否属实。李宗仁说,法国人改变了主意。他们当初曾答应帮助,但现在反悔了。2 月15 日晚,甘介侯在华盛顿访问了我。要求我为李宗仁安排会见杜鲁门总统,因为李宗仁现已决定回国。甘介侯说,李宗仁为不断来电威胁指控他不回中国和玩忽代总统职守而十分恼火。甘介侯告诉我,为了把话传给委员长,李宗仁曾对孔祥熙和胡适说,委员长最好保持缄默,不要大肆宣扬有损于中国的家丑,如果委员长暂时停止这种诽谤活动,李宗仁就返回台湾同他商讨如何把权力移交给他。这是甘介侯向我介绍的李宗仁的言语和口气。他还说,李宗仁充分认识到蒋委员长不仅完全控制着武装力量,而且还控制着黄金储备,台湾已完全在蒋委员长的掌握之中,他是无法和委员长争夺台湾控制权的。因此李宗仁当然要放弃他的职位。事实上,他感到不宜眷恋现有职位,因为这会使他成为亡国.急统甲但是,甘介侯又说,如果蒋委员长继续和李宗仁捣乱,李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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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也自有回击的武器。假若蒋委员长自成为军事独裁者,或自称为总统,他就要公开予以谴责。
甘介侯说,李宗仁认为自己是民国的合法元首,据法律专家说,只要他不中止执行总统职务,就没有人能把他撤职,因为他没有将总统权力移交行政院长。虽然委员长尚未正式宣布恢复总统职位,我已从台北收到密电称,委员长将重掌大权。李宗仁一定也已得到同样的情报。这个消息促使他争取早日访间美国总统。杜鲁门总统定于3 月2 日星期四下午一时设午宴款待李宗仁。甘介侯和我也在被邀请之列。另外参加接见的人只有国务卿艾奇逊。
3 月l 日中午前,我赶发了一份致美国政府关于蒋委员长恢复总统职位的正式通知并处理了其它待办事项。委员长恢复.急统职位的通知是那一天在台北发表的。然后我乘下午一点的班机飞往纽约。早晨各报刊登甘介侯的声明,谴责委员长恢复总统职位,称之为违宪行动。
下午四时,我拜访了李宗仁。我向李宗仁谈了白宫午宴、在双橡园为他举行的招待会和会后的中餐晚宴的详细安排以及华侨团体也愿欢迎他等等。
我力陈不宜向杜鲁门总统提出我们自己的政治间题。我说,提出这种问题只会使他为难,也会使参加宴会的国务卿为难。我接着说,我们的美国朋友和全体美国人民都希望我们内部,特别是我们领袖之间团结合作,只有那样,他们才会感到易于向自由中国提供援助。
甘介侯和李宗仁都同意不向杜鲁门总统提出蒋委员长重掌大权一事。他们给我的印象是,他们把想要说的都在记者招待会上说了。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芭叭告别李宗仁后,我乘飞机回到华盛顿。离开纽约前,我接到叶公超从台北来的电话。他询问杜鲁门总统的午宴情况及其意义。我请他不要过于重视此事,杜鲁门总统和国务院的意思只是一次社交和非正式活动。
十一点半,我到车站迎接李宗仁。在前往白宫之前,我领李宗仁到双橡园我为他准备的楼上房间。我对他谈了应该说什么和不说什么,并问他以怎样介绍他为最好。我说鉴于蒋委员长恢复总统职位及其正式通告,并鉴于李宗仁本人攻击委员长行动的声明,我认为最好的方式在介绍时称他为李元帅,以避免任何麻烦,或者把他介绍为副.急统,这是一个无可争议的官衔。换句话说,我想避免再用代总统这个官衔,因为我已经将委员长恢复总统职位的正式通知送达国务院。
到了白宫,总统本人正在会客室里等候。我首先同他握手,然后转向李宗仁将军,并说:“杜鲁门总统。”杜鲁门总统立刻同李宗仁握手。其余的人很快都介绍完了。杜鲁门总统陪同李宗仁步入宴会厅。
宴会结束后,杜鲁门总统首先步出宴会厅,我示意李宗仁跟着出去。杜鲁门总统领着李宗仁到房间的另一侧,由甘介侯作他们的翻译。
李宗仁将他同杜鲁门谈话的一些情况告诉了我。他说,他对总统强调他决心与共产党的威胁作斗争并争取中国的民主,但是中国需要美国的援助。他告诉我,杜鲁门总统说,他将考虑能提供什么援助,并说,对中国来讲,最重要的是民主化,因为抵抗共产党扩张的力量寓于民主之中。他说,总统还希望他〔李宗仁〕 能向他〔 总统〕 提供大陆人民思想情况和大陆上游击队活动的情报。但是我从我坐的地方可以看出大部分时间是李宗仁说话,杜鲁门总统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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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少。我认为在李宗仁作出努力来到华盛顿之后,美国人感到他们最低限度能办到的就是安排这次会见和午宴。我料想在交谈中杜鲁门总统不会借此机会对他表示明确的看法,而只是倾听。
第四节大陆失守,中国的局势及由此而产生的若干间题
195 。年3 月18 日,唐子长匕校来访。他向我陈述了1948 年到1949 年同共军作战迅速溃败的真实缘由。他认为最主要原因是:( 1 )中国军队待遇不公道、不平等;高级军官在部队中吃空额,贪污军晌,而!‘级军官和普通十兵NlJ 受冻挨饿。(助缺乏严明的赏罚条例,存在歧视和不公平的对待。(3 )最高统帅在作战中惯于亲自下令,直接指挥战役.既不征求前线司令官的意见,也不通知前线司令官,结果使军令体制混乱。(封主要指挥官的知识陈旧。(幻最高统帅自以为自己的知识与判断力超人一等,拒不接受、或者不能容纳有益的劝告和明智的建议。
几个月后,1950 年10 月间.我接待了从香港来美就医的马鸿逢将军。
马将军痛恨他堂兄马鸿宾投奔共产党,说他是“家之逆子,贻国之羞”。他认为胡宗南全军出击,仍未能制止共军前进,咎在胡氏思想陈旧,其部队缺乏作战经验。他说,单凭兵力雄厚和武器精良,是不足以赢得一次战役或一场战争的。他认为委员汉任命张治中将军为“西北军政长官”是导致整个西北失陷的原因。
次年4 月,我接待r 刚辞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职务、从巴黎来美的程其保先生。他说,在战争后期,委员长变得脾气暴躁,骄傲自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3 蛤大,没有人敢替他出谋划策。据程回忆,有一次委员长征询著名教育家黄炎培的意见,问他有哪些当务之急,黄指出了各种令人不满的情况,并提出了许多改革方案。委员长一听此话,顿时大发雷霆,令他走开。此事使黄决意背弃他认为无可救药的国民政府,而与共产党携手.
程在纽约见到了陈立夫。陈向他大诉委屈,说外人指责他和他兄长控制着国民党,致使国家受到扳害,这是不公道的。陈说,他{rI 从未掌过大权,他们提了意见,委员长往往置之不理,最后让他〔 陈立夫〕 离开台湾,不许回去。
1970 年,导致大陆沦陷的许多可悲事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我到台湾和香港逗留了三个月,见到了许多中国知名人士。有一次在午宴上同张发奎谈起大陆失陷的情形及其原因。张将军说,主要原因是:( 1 )国民党的弊政,包括发行金圆券进行币制改革和恶性通货膨胀;( 2 〕军事上无能,( 3 )委员长任命的军事长官贪污成风。他说,委员长总以为自己的主张和指示是正确的,过分自信,在具体间题上不能容忍或不够耐心地听取别人意见。
我问道,胡宗南的军队装备如此完善,大部分都使用美国军援提供的最精良武器、坦克和大炮等。何以1949 年仍然未能战胜共军?张发奎说,胡宗南过分热衷于政治活动,他怀有政治野心,忽视了军队的士气,不关心下属,结果大家离心离德,都不愿意为他拼命打仗。他为了使他的军队免受共军袭击,率军奔向重庆,当时委员长正在该地视察,实际上委员长就是总司令,亲自指挥他与共军作战,但还是节竹败退,结果他的五十万人马连同武器装备几乎全军覆没,
同年,我对张作了私人拜访,想继续我们_仁次午宴.上饶有趣味的谈话。我说,据传委员长命令宋希镰将军率部撤离防线,从而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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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阻止共军向广州挺进的最后屏障,使得当时的总司令白崇禧大为不满。
张发奎将军毫不犹豫地解答了我的问题。他说,长沙― 厦门― 汕头― 潮州这道防线之所以失守以及随后广州的陷落,其真正原因在于程潜将军投向了共产党。他是当时的湖南省主席,也是湖南部队的.急司令。他投共后,部署在这条防线上的白崇禧将军所部湖南部队纷纷跟着投共,防线左翼因而崩溃。并且使得右翼宋希镰将军统率下的委员长嫡系部队不可能再守住剩余的防线。张发奎又举了一个例子,用以说明委员长如何独揽大权。他说:园防部长和参谋总长一概不知道委员长之所谓嫡系,即只听命于他的部队之驻地与行踪;只有委员长自己知道他控制的政府军驻在何处。
张说,阎锡山在广州任行政院院长时,何应钦是正式的国防部长,但这些嫡系部队的驻地也不通知他,因此连他也不知道这些部队在什么地方。实际上,武装部队的总司令是委员长自已。黄杰将军是委员长的亲信,任职参谋次长,甚至连他也不知道这些情况。张说,委员长常常越过国防部或参谋总部,直接向前线部队发号施令。
我间张,据传1949 年初,在南京的门户徐州展开的国共交战中最关键一役― 徐蚌会战由于黄伯韬将军和邱清泉将军之间互不合作,互相嫉妒,而遭致败北,此说是否属实。他说,这仅仅是溃败的近因。根本的问题是共军统帅毛泽东对国军在战场上的一举一动、南京周围的防守据点等重要情况,始终是一清二楚。国防部参谋次长刘斐一直在把国军的作战计划,部队的配备和驻地等种种重要情报,通过秘密途径,传送给毛择东。甚至连国军打算在什么时候向共军某一据点发动进攻,毛泽东也都了如指掌。因此,张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8 外说,徐州战役结局如此毫不足怪。
张氏所谈种种,以及其他许多中国官员们关于四十年代末期国内动荡情况的类似谈论,都突出地说明,这一时期的局势是多么混乱而且令人沮丧。因此,无可否认,美国国务院对国民政府和委员长之不满,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因为美国国务院也在通过他们自己的渠道,不断获得类似的报道。
1950 年3 月1B 日,台湾政界领袖柯台山先生来访。柯说,他认识台湾省前主席陈仪。陈仪倒不是个贪官污吏,但缺乏想象力和远见。他认为陈诚实施三七五减租是个巨大的成就,台湾农民因此对他怀有好感。在改革以前,农民要向地主缴纳的佃租,平均为收成的百分之五十以上。柯说,这项改革还是一种勇敢的行动,因为台湾省议会主要是由当地最有势力的地主组成的,议会反对这项改革。柯把前省主席魏道明的政绩评为劣政,因为在他任内,大批在上海臭名昭著的角色,包括贪官污吏、唯利是图的商贾,以及秘密帮会的头子们,纷纷涌进台湾,掠夺台胞,以遂其营私肥己的目的。
3 月2 。日,毛邦初将军设宴招待柯台山,当时大家要他讲讲台湾人对国民政府的态度。柯再次声明,他忠于反共事业,他既反对台独运动,也不赞成台湾由联合国托管的设想。
我问到1947 年2 月28 日发生的所谓“二二八”惨案,传说陈仪下令杀害了许多台湾人,他对此有何感想。柯说,有几种说法把数字夸大了。但他相信约有三千五百人丧命。在座的唐上校说,他从当时在场指挥军队的他的一个学生获悉,约有五百人当场毙命,有四千人逃到山上躲起来,其中有许多人悄悄溜回家中,没有人管了.遭到逮捕监禁的人中约有一千五百名被处决.其余都获释。因此,他认为总数为二千至二千五百比较接近实际。他还说从大陆去.靖闷扫、七冲侧寸幽门,翻产一月冲叫‘二~倒闷暇‘、,。下由洲甲明忿口目两目口日七月脸召卜中川古奋冲两.喇旧肠卜臼叫口助白白口匕.抽臼口侧为.? ,问..口闷.一卜呜曰.自。.. . . . . . . . .目.. . . " . . . " . . .乍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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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遭台湾人杀害的约有一百五十人。鉴于有些官方文件夸大了被害人数,我认为有必要记下这些数字来,因为这是同该案有密切关系的人士直接提供的数字。
4 月18 日,刚从台北来的俞国华,向我转达了蒋委员长的间候和亲笔信件。他说,委员长自信他能够顶住大陆共产党的进攻,保卫台湾,但对守住海南岛信心不足。不过,他的主要忧虑还在于政府的财政困难。
鉴于委员长对海南岛所作预言,合众社4 月21 日发自台北的电讯,使我感到极大鼓舞。该新闻报道了国军击溃进攻海南岛的共军,大获全胜。我在当天目记里写道,这是共军两个月来对海南岛的第十一次进攻。该报道并称海南岛首府和主要港口海口为此次胜利举行了热烈的庆祝大会。但是到4 月韶日,委员长命令岛上国军全部撤退,当天海口即被共军占领。由于美国不保证后勤支援,而台湾又没有维持军队给养的物资,政府实在无法向海南岛驻军进行补给。
1949 年最后儿个月中,整个大陆基本都已落入共产党之手,中华民国的处境急剧恶化,给国民政府,也给驻华盛顿大使馆造成了无数难题。前面已详述了其中最显著的困难,就是承认间题,国民政府在各种国际机构,主要是在联合国及其附属机构中代表中国的权利遭到洁难。
1949 年11 月18 日,共产党中国的周恩来通知联合国,中共政府不承认以蒋廷献为首的中国代表团,认为这个代表团不能代表中国,也无权代表中国人民说话。一星期后,蒋廷献在政治委员会会议上提出了中国指控苏联的重要声明,而苏联及其支持者则提出中共的洁难,认为中华民国代表团无权在联合国代表中国。12 月29 日,苏联又在安理会上再次提出这一洁难。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壤顿阴7 就在第二天,中共政府再电安理会称,现任中国代表是非法的,应当予以驱逐,两天以后,苏联代表马立克向安理会提交正式提案,要求把蒋廷敝博上逐出安埋会。1 月12 口,此议案付诸辩论。马立克威胁说,必须通过他的提案,否则他就再不参加安理会的工作厂。
1 月23 日,苏联的提案在安理会遭到否决,马立克声明“在国民党代表被开除”之前,他的代表团将不参加安理会的会议,说着便走出会场.
1 月z 。日,中共政府通知联合国,已任命张闻天为派往联合国的中国代表团团长,并再次要求驱逐蒋廷献。但这次共产党的策略却落空,既未形成提案,也未进行辩论。但是在其他机构,例如远东委员会,苏联代表不断地试图驱逐中国代表或代表团。大约一年之后,我在纽约时,钱泰大使来访。巴黎大使馆发生骚乱,大部分馆员投共时,他正是那里的大使。他说,王思澄是这次叛乱的主谋。起初为领不到薪水闹事,后来眼看中共政权即将在北平成立,便公开鼓动参加中共政权。他们曾试图争取驻欧洲其他国家的中国大使馆起来参加他们的行动。真正响应的只有陈定一个。陈是驻莫斯科中国大使馆的一等秘书,好像还兼任着代办.钱泰本人因此次闹事而被召回,使馆由代办照管。从此以后法国政府再也不肯接受中国的新任大使。历届内阁都对我们说,最好不要再提这个间题,因为法国议会中大多数人想要迫使政府承认中共政权,还是听其自然为好。
联合国秘书处法律部受秘书长赖伊之托,正在准备一份从法律观点考虑联合国内中国代表权间题的备忘录,许多人认为各国纷纷承认北平政权将会自动地把联合国代表权送给北平。由于这股承认之风到1 950 年l 月底实际上已经刹住了,赖伊就想把联合? ~、.一一.一‘、‘. ,引‘' . ~月..曰.‘曰.. . . , . ' ' .卜.卜一切。魂‘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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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代表权问题同单个国家政府承认中共的问题区分开来,以便强制规定在联合国内对代表权问题作出决议。他坚持认为,东西方紧张局势无可避免地要导致第三次世界大战,如果不希望再打一次世界大战,其唯一出路就是通过联合国来保持和平。但谋求缓和的先决条件就是要在联合国内把中国问题解决好。
3 月7 日,我同我国驻联合国代表团团长蒋廷献研究了此事。蒋说,他曾访问过赖伊,赖伊说,他感到,由于苏联抗议中国代表出席而退出会场使会议中断,联合国工作已经陷于瘫痪状态。他认为,为了联合国的利益,必需有所行动,以便打开僵局.他说到了原子能这个重要间题,以及就这个间题同苏联继续进行谈判的必要J 性。
蒋说,他已向赖伊指出,这两个问题互不相干。苏联在限制原子能问题上同六国委员会其他成员国不合作已经四年了,用取消中华民国代表的席位作代价把苏联拉回来,并不能保证间题的讨论就会有成果。赖伊说,他担心如果不把苏联拉回来,它就会另行组织联合国,这对世界和平是非常不幸也非常不利的,建立这种对抗性的组织意味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序幕已经揭开。
蒋说,他不同意这种看法。并说中国绝不希望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决心为倡导和平而努力。他对苏联将会另组联合国的见解无法同意,因为苏联之需要联合国有甚于联合国需要苏联。他正告赖伊,据他看来,赖伊身为联合国秘书长而推行一己之主张,实际上是在伤害中华民国的利益。赖伊在再次强调必须打开联合国僵局的同时,向蒋保证,他同几个代表团的谈话纯属非正式性质,如不先与蒋磋商,决不会提出正式动议。
3 月8 日,赖伊秘书长在联合国当众散发了他从法律角度看联合国代表权问题的备忘录,借口承认问题与代表权间题之间并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名99 无必然关系,企图剥夺中华民国政府代表团的席位,并接纳中共代表团以打开联合国僵局。
次日,《 纽约时报》 报道格罗斯的评论说,美国政府的立场不变,反对北平在联合国占有席位;不过将接受多数票的决议。换句话说,如果美国不把它投的一票算作是行使否决权的话,结果就是按多数票的决议办事。3 月13 日蒋廷献向赖伊秘书长提交了一份抗议书,并要求向各国代表团散发传阅,与赖伊自己的备忘录同样对待。
大约一个月之后,我在纽约会见了蒋廷献。他告诉我,美国对于我们请求它支持中国提交临时委员会的控诉苏联的决议案一事,作了否定的答复。美国政府的考虑是:( 1 )无法取得通过这一决议案所必需的三分之二多数票;( 2 )讨论结果将暴露出美国、英国和法国之间的意见分歧及不团结;( 3 )很难物色能令人满意的成员国组成观察组,许多亚洲国家将谢绝参加。
接着我们研究了蒋委员长所征询关于中国退出联合国及其附属机构的问题。蒋廷敝和我一致认为,我们自动退出是不明智的。因为苏联和中共想要驱逐中华民国,我们退出只能是一种软弱的表示.给中共进入联合国大开方便之门。这不但不能保全我们的面子,反而会降低我们的国际威信和地位。苏联、英国和赖伊都想以中华民国已不复存在为理由,把我们排斥于联合国之外。所以,我们与其为了害怕最终肯定被驱逐而自动退出,不如顶住驱逐的浪潮并对其提出抗议。
顾维钧1u1 忆录缩编
第五节朝鲜战争爆发前夕的美援情况
随着共和党著名人十提出要美国出兵台湾,尤其是出动海军之后,总统及国务卿于1950 年1 月5 日断然拒绝了向台湾提供任何形式的军事援助二但在此之前.即元旦那夭,美国各报纷纷刊载消息(显然是来自国务院方面)说,虽然杜鲁门总统决定不派美国军队占领台湾,也不给台湾任何军事援助,但中国政府聘用非官方的顾问以帮助台湾一事则不会遭到拒绝。
事实上,这段时期以来,招募外国志愿人员一事在某种范围内一直是经常讨论的题目。1950 年1 月5 日,弗兰克· 柯林斯上校和普雷斯顿· 古德费洛上校前来磋商为中国组织一支外籍军团同共产党作战之事。古德费洛毛遂自荐,帮助组织地下武装派往大陆共产党地区活动。他说他曾任华盛顿的战略情报局副局长,派遣过许多人潜人中国。
因为古德费洛暗示有意去台湾,因而在我问明他愿意访问台湾并向蒋委员长概述其为我们组织地下工作的设想之后,便给台北发了电报。接到台北复电同意后,2 月3 日我和古德费洛一起研究了他的台湾之行,其公开身份为在台湾设有办事处的一家美国化肥公司的代表。
约一个半月以后,使馆武官皮宗敢说美国陆军军官欧文· 肖特上尉刚从台湾、金门访问归来,此人正在为一个五至六人的陆海军退役军官组作安排,以便他们离美去台,作为志愿人员参加国军。我嘱皮将军应先得到台湾指示,原则上同意志愿人员参加国
第六卷再度出使华盛顿901 军,方可行事。
3 月23 日,我听取了一次关于古德费洛上校的汇报,王守兢博士在古德费洛返美后会见了他。据王说,在台湾董显光曾去机场迎接古德费洛,然后古德费洛初次渴见了委员长,并进行了长谈。第二次会谈是委员长和蒋夫人设宴招待他以后进行的。(董显光当时负责处理委员长的公共关系事宜。)王说,看来两次谈话都很融洽、满意。主人请古德费洛与麦克阿瑟将军及李承晚总统就有关各节进行磋商,并回报磋商结果。他已照办。他同麦克阿瑟讨论了麦克阿瑟对大陆开展地下活动计划的意见。麦克阿瑟甚表同情,他并告诉古德费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 布莱德雷将军向他表示过,由于台湾在战略上的重要性,他支持援助台湾的观点,但是华盛顿政界却把整个援助间题弄得复杂了。他说,麦克阿瑟将军参谋部的惠勒将军已建议由麦克阿瑟负责整个中国地区,包括台湾在内。据惠勒说,可作出一项安排,通过他使用援款资助大陆上的地下活动经费。
(委员长的机要秘书黄少谷3 月27 日以委员长名义电告我,关于古德费洛访台一事要我从古德费洛那里了解有何具体的建议,以便报告委员长考虑采纳,因为尚未签订聘用他的协议。电报还提到朱世明报告说,古德费洛曾建议派一个联合国调查团去共产党大陆,朱还建议由古德费洛本人去向美国人筹集在大陆进行游击活动所需的巨款。还说,古德费洛的东京、韩国之行并不成功,没有任何具体结果。)
4 月5 日,皮宗敢来访.交给我一份俞济时的电报抄件,此电是俞对总统府的报告,然后通过外交部转告的。俞在总统府任职二电报内容是关于聘用欧文· 肖特上尉之事。显然肖特比古德费洛上校受到更好的接待。电报遵照委员长的命令,请皮宗敢转告肖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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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他可携带四五名志愿人员前去台湾。
5 月4 日,参议院通过了1951 年财政年度的对外经济援助法案,其中包括将1 , 48 年援华法延长至1951 年6 月30 日,并且提出尚未动用的大约一亿美元的援华拨款用于“总统认为不属共产党控制下的中国任何地方和“中国地带”。还提出总统如认为可行,至少应将其中五千万美元用于中国,包括台湾及海南岛。这较上次的决议有所改进,因为那个决议对在“中国地带”的具体什么地方使用这笔拨款全由总统决定.令人瞩自的是,两年前拨出来用于中国的二亿七干五百万美元约有一亿尚未动用.
5 月9 日星期二,皮宗敢前来报告说,他已会见周以德,这位国会议员认为在参院经济合作署法案中的保留条款规定,将经济合作署尚未动用的五千万美元援华拨款,按总统指示用于中华民国,包括台湾及海南岛.周以德说艾奇逊在最近就这个问题同参院外交委员会磋商时已口头同意了这一方式。
我告诉他,对于中国,美国方面存在着傲慢与偏见。皮宗敢说,坦率言之,就是美国不愿帮助委员长。白吉尔1 月份曾告诉董显光,此间当局对他这样说过:“蒋介石在中国人民眼中是一个信舍扫地的领袖。”委员长在3 月初恢复总统职位,美国也难于理解。皮宗敢认为,美国表面上接受这个事实,实际上对此漠然置之,他们认为台湾终将陷落.
6 月3 日我拜访了住在马里兰州乡间别墅的保罗· 格里菲思,以便了解他对继续给予台湾军援的可能性和经麦克阿瑟将军的帮助,从日本得到一些飞机、武器弹药的机会等间题的看法。我提出了从驻日本的占领军那里为中国得到更多军需品的问题,我解释说,台湾已得到情报,美国驻日本空军的P 一51 型飞机已为喷气式飞机所取代,已退出现役。中国意欲购买若干架这种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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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加强其空军,此外也需要武器弹药等其他军需品。据我所知,这些军需品那里也有很大一批。虽然美国不禁止采购军需品,但鉴于中国政府外汇资源有限,希望能只按某种象征性价格购买。如果能从国会上年通过的为“中国地带”设立的七千五百万美元特别军援项下,支付购买这批剩余军需品的费用,那就更好了。我了解这笔款项至今分文未动。
我请格里菲思帮忙,将我的话转达给国防部长,因为他就要同布莱德雷将军一道前往日本与麦克阿瑟将军会商。如果约翰逊部长和麦克阿瑟将军能就此事进行讨论,并就地决定给台湾一些所盼望的军需品,中国将额手称庆。
格里菲思说,他一定将我说的一切报告给约翰逊先生。他肯定国防部长会把这事记在心上。至于退役飞机,格里菲思说已被派定其它用途,可能无货可供了,但在日本和冲绳等若干太平洋岛屿,则有大量剩余军火弹药。如果麦克阿瑟将军提及此事,约翰逊先生肯定会同意,他可以回来向总统报告麦克阿瑟将军的建议,他的建议是最为有力的。
到6 月4 日,董显光已会见了许多位高级官员。他说腊斯克告诉他,台湾低估了美国人民的良好心愿,同时又过高估计了某些姿态对美国舆论能起的作用,例如任命吴国祯为台湾省主席之类。杜勒斯告诉他,只要国民政府的军民不肯在委员长领导下战斗,尤其是台湾还在发布打胜仗及决心抵抗的假消息,美援是毫无指望的。但当他同诺兰参议员交谈时,诺兰则说,如果台湾能守住半年,美国的政策就会改变。
6 月12 日,我拜访了杜勒斯。
杜勒斯说,国务院对台湾的态度近来有所好转,他认为存在着重新考虑对台湾提供军援的可能性。美国人民对中国人民深怀善
顾维钧回忆录缩编
意和友好的感情,如果台湾政府和人民能够对共产党入侵奋起英勇抵抗,便能感动美国人民迫使政府改变政策,援助中国。这样用行动来说明间题是绝对必要的。美国人民一再听到中国军政当局宣称,他们坚决抵抗到底,宁死不屈。但每次他们都是不战自溃或者溜之大吉。最近,蒋委员长曾公开宣布,决心为保卫台湾作出最大牺牲。可是这里的人不想再听这些空话了,他们已经听得太多了,他们想先看到行动,然后才能把这样的宣言当作决心战斗的表示而加以接受。
杜勒斯说,据国务院接到的报告,共产党今年夏季不致进攻台湾,除非他们肯定台湾人民不会抵抗入侵,反而欢迎共产党。如果共产党没有希望从台湾内部得到有效的策应,他们在年底或明年初以前就不会入侵。
我说,台湾当局时刻戒备,颇为警觉。随后我提出需要更多的武器装备。我说我了解有些剩余的飞机在日本,主要是Psl 型,这批飞机现已退役,由喷气式飞机取代。太平洋诸岛,例如冲绳岛上还有武器弹药,也可用于台湾。我希望杜勒斯先生能将这个问题向麦克阿瑟将军提出。麦克阿瑟将军熟知远东形势及其对美国防务的含义。如果他能同意这一建议,就可比较容易地作出安排,将这些武器装备及军需品用于台湾,而不必经过华盛顿的正式批准。杜勒斯拿起纸和笔,说他要把这些事记下来。
简而言之,1950 年6 月下旬,朝鲜战争爆发之前数日,美国要改变远东政策已初见端倪,但尚无凭据能得出确论。一些民主党要员已开始看到改变政府政策的必要性,似乎希望能为实现这一目标助一臂之力,也许这只不过是出于政治上的动机。但美国政府方面还举棋不定。总统在对台湾援助问题上拒不表示态度,国务院甚至在阻遏共产主义向东南亚扩张的同时,还在承认共产党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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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上盘算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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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出使华盛顿(下)( 195 乙卜一19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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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朝鲜战争爆发后的中美关系
1 夕50 年6 月24 日一19 脚年2 月1 日
第一节朝鲜战争的爆发及其于美国对华政策的直接影响
我听到战争爆发的消息是在星期六晚上,据广播说,北朝鲜已向南朝鲜宣战。
1950 年6 月24 日的新闻报道,使我联想起1941 年12 月7 日,听到日本偷袭珍珠港的那次消息。奇妙的是,两次进攻都在星期日清晨发动,显然这是利用美国国内周末休息之机。北朝鲜的进攻和日本偷袭珍珠港这两件事之间,还有另一类似之处,在这两起事变发生之前,事先都有过告诫。就日本偷袭珍珠港而言,蒋委员长根据中国在日本的情报活动,曾于1041 年n 月中旬亲自电告罗斯福说,日本有进攻珍珠港的意图。这份电报显然未引起重视。就朝鲜事件而言,195 。年初我曾与几位熟悉朝鲜局势的人士作过几次非正式交谈。谈话中我曾明确表示:如果要防止在朝鲜引起战争,必须采取严格的预防措施。肯定的说,韩国驻美大使张勉同我的谈话和同美国国务院的谈话所采取的便是这一立场。
据我了解,那时的李承晚在国务院的心目中是一位不受欢迎的人,正如蒋委员长在国务院之不得人望一样。大概就由于这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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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使得国务院对李的政府不给予足够和及时的援助。后来曾任中国驻南朝鲜大使的刘驭万当时是联合国朝鲜间题委员会的报告员,他1949 年10 月下旬来访,他说,李承晚并不是美国人心目中的宠儿,但李承晚既已当选为韩国总统,美国当局不得不对他容忍一些。6 月跳日那天,杜鲁门总统己远离华盛顿,去到他在密苏里独立城的家中。但据说,他随时在听取国务卿艾奇逊和国防部长路易斯· 约翰逊对事态发展的报告。那时约翰逊同布莱德雷和杜勒斯一起正在离出事地点较近的东京。
汉城来的消息令人沮丧。入侵者正不断向南推进,并无遭到坚强抵抗的迹象。我打电话通知谭绍华公使将华盛顿的情况电告台北。最新的报道说,联合国安理会已召开紧急会议,通过了一项决议,命令立即停火,入侵者应立即撤至38 度线以北。决议并要求各会员国给予一切协助,督促决议的执行,并不得向北朝鲜当局提供援助。
叶公超外长从台北来电话告我,蒋委员长嘱我注意健康,并要求我协同满廷献研究在安理会中提出呼吁,控诉苏俄。控诉中要指名苏俄是入侵南朝鲜的真正侵略者,北朝鲜只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中共侵略的情况与此相同。
我对叶说,这可能会引起美国的误解,认为我们企图以苏俄为目标,扩大事态的发展。我说,这对我们所处的地位不利。美国仍在试图使朝鲜事件成为局部性间题,并已要求莫斯科从中斡旋,促使北朝鲜撤军。我还对他说,韩国大使张勉在向安理会报告北朝鲜入侵他的国家,请求安理会进行干涉,制止侵略行为时,也没有提到苏俄的名字。我们谈话一结束,我就打电话告诉蒋廷做,征求他的意见,他完全同意我的看法。于是我就把我们的看法立即详细电告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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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盛顿,美国政府内阁成员和在首都的其他首脑一起,开了一整天会议。尽管南朝鲜通过其驻华盛顿大使,而且据我推侧,还通过美国驻汉城大使,事先对美国警告过北朝鲜入侵南朝鲜之举已迫在眉睫,但此刻对华盛顿仍然好似一颗出人意外的政怡炸弹。不过,华盛顿还是迅速采取了行动。麦克阿瑟将军被授权向韩国政府提供各种军需品。杜鲁门总统在发表这一决定的同时,还宣布美国政府将大力支持安理会的努力,以“终止这一对和平的严重破坏”。
6 月27 日杜鲁门总统发表重要声明。总统说他已命令海、空军支援和掩护南朝鲜陆军击退北朝鲜入侵者。并说他已命令第七舰队阻止大陆进攻台湾;同样,他也期望台湾的中国政府停止对大陆或对公海和中国水域内的航运采取任何军事行动。他说第七舰队将负责执行上述命令。他的措辞非常肯定、坚决。
至于台湾间题,总统还宣布说,有关台湾地位的确定,有待“该地区恢复稳定与和平,或者签订对日和约,或者由联合国讨论决定”。这就把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台湾岛最后的地位问题上。虽然这样做的用意大概只是美国方面为其急剧改变政策以保护台湾寻找依据,但是人们还是对美国政府的幕后意图引起了种种推测。例如,声明一经发表后,联合国所在地成功湖就盛传说:美国的意见似乎认为台湾的国民政府不再拥有主权了。
在台北和其他一些地方,舆论界疑虑重重,认为“联合国讨论决定”这一措辞,是把台湾置于国际托管之下的意思。当然,依华盛顿和其他一些国家的看法,这未尝不是解决问题的可能办法之一。但是,从我国政府的观点看,这是绝对不行的。
当时我自己的反应是,上述台湾间题的声明,措辞是粗暴的,简直很蛮横。官方声明中使用如此措辞以对待友好国家,实属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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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至于对杜鲁门对华政策声明的一般理解,我的印象是,如果不是彻底变更,至少也是对国务院所制定和奉行的对华政策作了重大的修改。
关于台湾未来地位的含糊措辞和杜鲁门声明中的粗暴语调,显然是想把台湾和国民政府的地位加以冻结。一般的印象是,声明是往好的方向变化,而且从某种意义而言,它比国务院的对华政策是进了一步。我电告台北的,不仅有杜鲁门声明的全文,还有我的评论,即劝告政府不要以批评的态度说任何激怒美国的话,也不要对它表示过分满意。
下午三时,使馆新任参事,也是我国驻联合国代表团参事游建文从成功湖打电话来说,蒋廷献正在出席安理会会议,美国代表奥斯汀参议员此刻正在宣读杜鲁门声明的全文。他征求我的意见,蒋廷献应该怎么表示。我建议说,蒋不要评论有关台湾地位的那段话。我对他说,那段话里有不利于我国的可疑含义。我说,如果蒋一定要表示的话,可以只就美国政府承担阻止大陆对台湾武力进攻一事表示赞赏。
那天晚上叶公超从台北再次来电话说,蒋委员长完全同意我关于美国对华政策新声明的看法,并就根据安理会决议,拟提出派军队去朝鲜一事,征求我的意见。因为那天下午安理会通过的决议中号召联合国各会员国“向大韩民国提供为击退武装进攻,恢复该地区的国际和平与安全所必需的援助”。
我对叶公超说,下午给他发的电报中已有我的fL 项建议。我强调提议时不要具体说明我们将提供何种援助,只须表明我们乐意在保卫台湾安全的条件许可下,贡献我们最大的力量.我认为这样做十分重要。另一方面,我说,提出派遣军队间题同样很重要,不过在正式向联合国提出之前.应该先同美国政府磋商,以便了解他们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 13 的看法。我强调进行这项工作时应严守秘密,以免使美国当局为难。同时,不应附加任何条件。我对他说,向美国要求装备是不明智的,我这样说,是因为他对我说过我国军事当局曾坚持要求这一点。我认为我们只可说在装备方面,我们将尽力而为,虽然可能达不到美国的标准。我还说,有必要告诉美国,我们对此事严守秘密,在我们同美国达成某种默契前,连联合国也不通知。
6 月28 日,星期三,国务卿艾奇逊举行记者招待会。一名新闻记者在大使馆的提示下,间接地向他提出一个问题。艾奇逊作答说,杜鲁门总统并不是在决定台湾的法律地位,开罗宣言中表明的是参加国的意见,其含义是它对没有参加那次会议的国家并不具有约束力。艾奇逊还说,至于要求停止对大陆采取海、空军事行动的事,美国不可能要求一方停止进攻,而同时又让另一方继续进攻。
同一天,蒋廷献打电话告诉我他在安理会会议上对台湾闷题发言的内容。我向他说明了我建议他回避评论杜鲁门声明中有关台湾地位那一段话的理由,而这段话依我看来,有充分可能包含着不利于我国的含义。我说这样可容我们有时间对此予以仔细研究,必要时再作申述。我还告诉他,叶公超对声明的公开评论― 说新声明使人既惊又喜― 会使人们对我们的真实反应产生一种误解;但他事后代表中国政府所发表的声明全文则是恰当的,也是较好的。
叶公超的声明全文如下:
中国政府原则上接受美国政府备忘录中之建议;并已应美国之请求,向我海、空军所部发布命令,暂停海、空军事行动。中国政府迅速作此决定,系基于下列考虑:
第一在缔结对日和约前,美国政府应和中国政府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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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担保卫台湾之责任。
第二台湾属于中国领土之一部分,此乃有关各国所公认。美国政府之建议应不改变开罗宣言中预期的台湾地位,亦不应在任何方面影响中国对台湾拥有之权力o -
第三杜鲁门总统二十七日声明中的上述建议与政策,系应付大陆及太平洋地区危急局势所采取之紧急措施。在此危急局势下,已有若干国家受共产主义威胁或已成为其侵略的受害者。中国政府期望美国政府上述措施在适当之短时期内对遏止共产主义侵略能获得成功;如以上措施证明不足奏效,则中国政府将不得不协同有关国家政府采取更为有效之手段,以抵御此种侵略.
第四中国政府无意背离抵杭共产主义侵略及维护中国领土完整这一双重意义之政策。
翌日清展,叶公超从台北再次打来电话,说政府现已决定派遣一支三万三千人的陆军部队,他要我通知国务院,并说他已把决议的备忘录草案用电报发给了我。
儿小时后,我接到外交部发来的两份电报一份是关子打算出兵朝鲜的备忘录草案;另一份是6 月28 日叶外长致美国驻台北代办斯特朗先生的备忘录全文,即对斯特朗6 月27 日就杜鲁门总统当天所发声明呈送蒋委员长备忘录的答复。
中国政府在6 月28 日的备忘录中通知美国政府,业已应美国之请发布命令暂停海、空军的军事行动。备忘录接着指出,中国政府拥有的一些沿海岛屿,经常受到共产党的不断袭击。因此,美国下达给第七舰队的命令中可否将防止对这些岛屿的进攻一并考虑在内。备忘录还建议,美、中两国应开始直接磋商,以协调行动。负责远东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迪安· 腊斯克原定那天下午四时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 下)9 巧约我会谈,但是在三点三十分时来电话说,他刚巧被召去白宫参加会议。他问我是否可去见利文斯顿,麦钱特先生,要不就等第二天上午十时再和他会见。我决定去见麦钱特。麦钱特在迪安· 腊斯克的办公室接见了我。我往访的目的是交给他一份备忘录,说明我国为支持联合国决议,愿派遣军队去朝鲜,先就此事征求美国政府的意见,然后再向联合国安理会宣布我们的决定。
在场的有麦钱特在中国科的一位同僚弗里曼先尘。我告诉他们说,我是奉我国政府之命去见国务卿或助理国务卿的,以便将中国政府对联合国秘书长的通知的答复,或即将答复的复文内容通知美国政府。秘书长的上述通知,系遵照安理会1950 年6 月27 日通过的决议,要求各会员国提供必要的援助以协助击退北朝鲜对南朝鲜的武装入侵。我说,中国同美国一样,是联合国忠实的会员国,因此,中国政府决定,在防卫台湾的必要条件许可下,从有限的财力物力中提供自己最大的支援。我说,这就是行将对秘书长的答复中的大意。复信并未提及援助的具体类型,不过政府已决定派遣陆军开赴南朝鲜协助作战,因为台湾控制下的海军、空军颇为有限。我还说,由于美国在维护联合国权威,制止对南朝鲜的武力进攻方面负有领导作用,中国政府愿意首先知道美国政府对其提议是否赞成,意见如何。
麦钱特说,他得悉中国政府的这一意图尚未通知联合国秘书长,为此感到高兴。
弗里曼伺道,将派遣多少兵员是否已经确定,部队是否已准备就绪。
我回答说,我获悉我国政府已准备就绪,拟将三万三千人左右的陆军交由麦克阿瑟将军指挥。军队随带的是原有的装备,自然不及美军的装备标准.如果这项建议可以接受,运输问题还须另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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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因为中国政府缺乏运送这支军队的船只。
我说,鉴于南朝鲜局势危急,我国政府还指示中国驻日本代表团团长前往征询麦克阿瑟将军意见,了解可能采取何种积极措施。上述建议如果美国原则同意,则可采取步骤作具体安排。麦钱特认为那是合乎逻辑的程序。
然后,我提出杜鲁门总统声明中有关防止对台湾的任何进攻,以及要求我国政府停止反攻大陆的一切海、空军军事行动间题。我认为杜鲁门声明中说到第七舰队己奉命监督停止一切这类军事行动,是在假定中国政府方面已经发布了必要的命令的基础上所说的。但我诧异的是,总统在发表声明之前,是否已通过美国驻台湾海军武官或第七舰队司令同中国政府进行过接洽,而在我的印象中,并未有过这类接触.
接着,我谈到中国政府1950 年6 月28 日提交美国代办斯特朗的备忘录,我猜想麦钱特先生必然了解答复的内容。我解释说,其中有一点涉及到一些在中国政府控制下、并具有重要地位的岛屿。这就是广州海岸外的伶仃和万山诸岛,厦门海岸外的金门岛,福州海岸外的马祖岛和浙江海岸外的大陈诸岛。此外还有台湾附近的澎湖列岛,
我说,杜鲁门总统声明中是否已将上述岛屿考虑在内,尚不明确。这些岛屿对保卫台湾具有重要意义。尽管这样,中国政府对这些岛屿上的国军已发布停止攻击大陆的命令,但如国军受到攻击,则不得不进行自卫。为了防止发生误解,中国政府愿意知道美国政府对这些岛屿的态度。
麦钱特说,他已见到复文文本,其中所提诸点现正在考虑中。他认为这个问题很可能由第七舰队派员与台湾协商解决。其中如须作政策性的决定,当然应由华盛顿决定。就目前而言,这个问题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917 正在考虑之中,尚未作出决定。
翌日即6 月3 。日清晨,叶公超从台北来电话,告知我派遣地面部队计划的详情:即拟派遣一支配备好的陆军,由二十架C 一46 型运输机运送,另有战斗机掩护;如果从海上运输,则由海军掩护。他说司令官的人选,已有三人在考虑之列,但想担任此职的人颇多。他要求我把这些补充的情况通知国务院。我的印象是,台湾认为美国理所当然会同意中国派遣军队。我告诫他说,国务院迄今尚未给予答复。
当天上午九时四十五分,助理国防部长保罗· 格里非思如约给我来电话。他说,国防部长约翰逊正午将回五角大楼,问我届时能否前往会晤。于是,我在正午十二点去访。我对他说,杜鲁门总统6 月27 日声明中宣布的反对共产党侵略的新政策,立场明确,我愿表达蒋委员长和我个人对约翰逊先生为改变对台援助政策所作的努力表示谢意。我对他说,我理解这是一场艰苦的斗争,约翰逊先生的努力终于取得了成功,实在令人高兴。
约翰逊说,由于国务院的坚决反对,这确是一场艰苦的斗争,但他最后还是取得了胜利。他认为他最近的日本之行是适时的,并且认为朝鲜时局的发展有助于他促使对台政策的改变。他要我向蒋夫人和孔祥熙说,他已实现了他的诺言。
我说.我一定写信告诉他们。然后,我面交他一份前天提交国务院的备忘录副本,内容为答复联合国秘书长有关提供军事援助之要求。我还交给他一份即将提交国务院的补充备忘录副本,在这份备忘录中表明中国政府愿为共同的反侵略目的提供军事援助的细节。
约翰逊阅毕这两份备忘录后说,在白宫今天上午九点召开的会议上研究了中国政府提供三万三千部队一事。但是,鉴于南朝鲜Jt 产一.. . . ' ‘月.. . . . . ' . . . . . . J . . . . . ' . . ‘曰.门口.目.口臼曰曰门口峭曰臼心洲户切口口口口..甲别.门甲.曰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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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局势,以及日本离作战地点较近,因此决定先派美国地面部队。约翰逊接着解释说,在朝鲜作战,实际上是在联合国的主持下进行的。麦克阿瑟将军虽是美国代表,但他也是驻日盟军最高统帅。因此,对其他盟国提供的援助,接受与否,应由麦克阿瑟决定。从法律上讲,美国政府不能命令他这样做或那样做。
我同意约翰逊提到的派军队去朝鲜的法律地位问题。我说中国政府在给联合国秘书长请求支援的复文中,迄今只提出它乐意提供力所能及的最大援助,因为派遣地面部队是否可行,中国希望先同美国政府进行磋商。我说我已告诉国务院,中国派遣她面部队的命令,在弄清美国政府的观点前将严守秘密。
约翰逊说,又寸于中国的要求,并未作出决定,原因他已说过。他婉转表示,就美国方面而言.中国不妨按照原来拟议的建议提交联合国,
告别国防部长后,我立即顺便去见助理国防部长保罗· 格里非思。和往常一样,我要告诉他关于我的谈话内容,这样可以表明我对他的信任,让他尽快知道一切。在国务院中我通常也是这样做。一个部的首长往往非常繁忙,有许多公务缠身。通常是他的同僚、副手在研究问题,得出结论,然后向部长作出建议,而部长则往往是会同意那些结论的。
皮宗敢来打听消息时也提出了杜鲁门声明中有关台湾的间题。他认为我们应采取某些行动,予以修正。
我向他说明,这段话可能得出正反两种解释:可以是好,也可以是坏。不过我对他说,值此朝鲜局势危急,我国又提出派兵帮助击退北朝鲜武力进攻之际,向美国政府提出这个间题是不可取的。此外,艾奇逊在记者招待会上己经说过,台湾地位的决定必须等该地区局势稳定,签订了对日和约或由联合国审议。令人遗憾的是最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 919 后这一句,但从法律上讲,这又很难反对,因为艾奇逊已经解释过了,《开罗宣言》 表明的只是与会国的观点,其含意是它对未参加开罗会议的联合国会员国并不具有约束力。然而《 开罗宣言》 是我们对台湾提出主张的主要依据。
艾奇逊是一名律师,他纯粹从法律的观点去理解《 开罗宣言》 及其意义和影响。当然,他对《 宣言》 采取法律的、狭义的观点,也是在为他自己的目的和政策服务,即:可能的话,干脆把远东的国民政府一笔勾销,或者至少把它降至次要的地位。因此,注意一下年初的情况是颇有意思的。他为了服务于他对待国民政府的这一政策,竟然以为缩小“任何律师的疑虑”,把台湾看成中国的一个省的做法是有利的。
晚上,我出席了埃德加· 莫勒夫妇的宴会。莫勒是一位很出色的新闻记者兼评论家,他对国际问题颇有兴趣,而且十分精通。莫勒很担心美国政府有意于冻结台湾的地位。至于朝鲜间题,他担心美国陷入了困难时期。当伤亡人数开始报道到国内时,他认为美国人对拯救朝鲜的政策便将开始产生不同的想法。他说,如果美国在朝鲜获胜,便可能激起苏联的介入。如果失利,这就意味着战争将旷日持久,结果是人员伤亡与日俱增,财政负担日益加重。7 月1 日,我接到了美国对我们为了响应联合国号召,建议派地面部队去南朝鲜一事的复文。美国备忘录对此有礼貌地加以婉言拒绝,并建议在作出最后决定之前,应由麦克阿瑟总部和台湾的中国军事当局双方派出代表进行讨论,以确定台湾防务之需要。7 月19 日大使馆武官皮宗敢到我处汇报。据皮说,于斌大主教认为美国之所以不同意中国出兵朝鲜的建议,原因在于我们尚未接获美国答复就将此事在台湾过早地公布了。我同意他的意见,认为这次公布是失策,因为美国认为在他们考虑了建议并回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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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以前,不应作任何公布,这一点至关重要。我对他说,我是6 月28 日根据政府的指令,向国务院提出该项建议的,6 月29 日,台北即将建议于以披露。我得悉此事披露后,立即去电台北,敦促注意我报告的内容,并对政府在处理这类微妙的外交问题上缺乏协调,表示遗憾,但这已为时太晚。
诚然,美国拒绝的原因要比台湾提前公布建议复杂得多。华盛顿或多或少是以综观全局的眼光来看待远东局势的。他们急于想使朝鲜危机局部化,认为把国民党军队置于联合国指挥下,有可能使战争扩大到中国。一旦共产党中国参加战争,谁也不能保准苏联不会进攻欧洲,这是美国在欧洲的盟国所深感优虑的。此外,同共产党中国毗邻的其他亚洲国家对它的意图原已忧心忡仲,此刻更担心朝鲜冲突扩大化。他们希望华盛顿能遏制住朝鲜局势。因此,尽管实际上朝鲜战局看来需要外部援助,但华盛顿不想接受蒋委员长的建议。除了还有其他一些原因外,美国无意以任何形式同蒋委员长和他的政府联结在一起,也是一个原因。这是当时国务院的既定政策。
几星期后,五角大楼的奥凯里赫上校让蒋荫恩转告我说,艾奇逊反对接受中国出兵朝鲜的建议,说是台湾想利用美国为它的军队谋取新的武器和物资,还说谁能保证国民党中国的武装部队中没有共产党,他就听说过国民党的军队中有共产党人活动.奥凯里赫说:谁也回答不T 艾奇逊的提问,因此,这项建议被搁置一旁。(这表明国务卿对国民政府的态度多么不友好,甚至敌对。)7 月2 日晚,叶公超从台北来电话,谈T 几个问题。第一,他提出大陆沿海一些岛屿目前继续遭到中共袭击的问题。他解释说,我军事当局不得不进行抵抗以防卫这些岛屿。军事指挥部切望采取海、空军侦察活动。因此,政府期望美国不致视此为违背停止对大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921 陆采取海、空军军事行动的规定。
第二,他说通过美国海军武官处进行联络工作是不够的。为了迅速沟通情报,希望同第七舰队直接进行联络。否则,一旦台湾遭到中共飞机袭击,发给第七舰队的呼救信号不能很快收到。第三,他说政府已同意和麦克阿瑟总部举行会谈,并且期望东京方面派出高级代表参加,包括一些有外交经验的官员或一名外交家,叶本人也打算参加这次会谈。同时叶还说,台北为出兵南朝鲜将继续进行准备工作。他猜想东京和华盛顿之间,在决定我们出兵朝鲜的建议上是在踢皮球,互相推楼。
第四,他说美国驻台北代办斯特朗态度冷淡,不受欢迎。然后,他要我将上述各点向国务院说明。最后,他要我告诉蒋廷做,经我建议他已被授权正式通知联合国关于我国派遣军队的建议。我于次日下午三时往访负责远东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迪安· 腊斯克。我通知腊斯克,中国政府完全同意国务院备忘录中的建议,由麦克阿瑟总部和台北中国军事当局双方派出代表进行磋商。我又说道,与此同时,我国政府正拟将响应安理会紧急号召而提供军事援助的建议通知联合国。至于中国建议能够落实到何种程度,当然要视中美双方军事当局在台北进行磋商的结果而定。腊斯克说,杜鲁门下令第七舰队防止大陆进攻台湾,并没有改变台湾防务的状况。中国政府在总统发表声明前,已考虑到自己保卫台湾的军事实力不足。他认为这一状况目前依然存在。我向他间道,对于诸如广州沿海的伶仃和万山诸岛、厦门沿海的金门岛、福州沿海的马祖岛和浙江省沿海的大陈诸岛等,中国政府仍保有军事阵地,对于这些岛屿应如何处理,不知是否已作出决定。我说,昨晚我国外长叶公超通知我,这些岛屿天天受到大陆共产党的袭击,为避免误解或使人认为中国政府不遵守停止对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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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动任何军事行动的协定,当地岛上的守备部队在遭到进攻时,只进行自卫,未对共军采取报复措施。然而,这一状况不能无限期地继续下去。中国空军甚盼能恢复其对大陆的空中侦察。中国政府想知道美国政府对此的看法。
腊斯克说,美国政府理解这一问题的重要性,一定迅速寻求解决办法。他答应一两天内作出决定后通知我。
农村复兴联合委员会主任委员蒋梦麟于7 月7 日来访。他告诉我,有一次他同经济合作署的克利夫兰交谈时,克利夫兰问他,中国人怎能忍受有这样的一位蒋委员长。还说,如果能说服蒋委员长辞职,美国会毫不犹豫地全力帮助中国。克利夫兰说这是他个人的意见。蒋梦麟说杰塞普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甚至出租汽车司机也间他蒋委员长在哪儿,并且议论说:“他真没用。”
蒋梦麟说,根据他同美国上层和下层人士的多次交谈,据他看来,美国拒绝给我们更多援助,原因就在于蒋委员长。即便现在杜鲁门公布了新政策,阻止大陆中国进攻台湾,但美国人告诉他,这只是指第七舰队在那里时要维持现状。换言之,关键是第七舰队。一旦第七舰队撤离台湾海峡,那就只好让台湾像过去一样去自生自灭了。
了月7 日,安理会决议:“支援朝鲜的部队和其它援助”交由“美国领导下的统一司令部调遣使用”.决议进一步要求美国指派一名上述部队的司令官,并报告安理会。7 月名日,杜鲁门宣布麦克阿瑟任驻朝鲜联合国军总司令。
7 月18 日我去蒋廷献处访问他。蒋和我一起讨论了蒋委员长给我们两人的电报,要我们警惕印度和英国在朝鲜危机上搞妥协,即让中共政权进入联合国,而排除国民党中国的代表权。蒋说,他前些时候已电告外交部,成功湖其它多数国家的代表团对印度的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923 行径均不持赞同看法。
蒋委员长的忧虑是可以理解的。紧接着安理会6 月27 日决议之后,英国和印度两国政府便各自单独活动谋求和平解决朝鲜危机,主要是通过他们的大使在莫斯科进行试探。英国的试探甚少成果,但印度的方案取得相当大的进展,这个方案就是把在朝鲜取得共产党的合作同让共产党中国进入安理会联系在一起。这样做符合印度一直主张北平政权进入联合国的立场。现在印度又坚持说,北平的席位和苏联代表回到安理会不但对联合国发挥其职能是必要的,而且对恢复朝鲜和平也是必要的。
我在7 月12 日发往外交部的一份电报中进一步叙述了英国和印度的立场。我说英国已提出派一支海军分舰队参加朝鲜战争,这就非常清楚,它不打算参加第七舰队对台湾的防务。美国的反应是对此颇为谅解,美国也不打算同台湾准备进攻大陆的事发生任何关系。
至于印度,我说,它以亚洲盟主自居,希望在东西方之间充当调解人的角色,从而在世界舞台上突出自己。它极端妒忌中国,想在国际舞台上取代中国。它企图剥夺我国在联合国和其他国际会议上的代表权的行径,比起英国来还要露骨得多。
就在第二夭,尼赫鲁向斯大林和国务卿艾奇逊分别发出了内容完全相同的信件,信中阐明了他的目的。实际上,他认为停火和从南朝鲜撤军,要视是否把国民党中国在安理会的席位给予共产党中国而定,如果给了,苏联代表就会回到安理会参加会议;他说,这一切配合起来便能恢复和平。但是7 月18 日艾奇逊的回复却坚决反对尼赫鲁的建议。他说。
联合国可能面临的困难,最严重的乃是和平遭到破坏,或者说是侵略行为。我们认为,结束北朝鲜的侵略,绝不会取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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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联合国对眼下摆在面前的其他问题的决定。
任何时候都没有出现过任何阻挠苏联充分参加联合国工作的情况,除非苏联政府自己决定不参加,安全理事会业已显示出有能力并愿意为维护和平而竭力工作。
我们认为,关于中国在联合国的席位,对各争执国家政府的争议,须由联合国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决议。目前联合国各会员国对此一问题所持意见分歧颇大。我知道你会同意,该项决议不应受非法侵略或其他对联合国构成高压或胁迫的任何非法行为所左右。
鉴于艾奇逊的答复,尼赫鲁的调解努力至少已被暂时搁置起来了。英国的调解活动也停止了。不过印度和英国的努力自有其奏效之处:中国的代表权问题再次被提了出来,这个问题肯定已列入9 月份即将召开的联合国大会的议程。
7 月19 日,蒋荫恩来对我说他同奥凯里赫上校的谈话情况。上校刚从五角大楼听说,路易斯· 约翰逊大概要辞职,并将参加1952 年的总统候选人提名竞选。朝鲜危机使约翰逊的政策受到太多的批评,批评他缺乏远见。美国士兵在朝鲜简直不愿作战,其中有许多实际上是拒不作战,只是当局不敢泄露这个事实,蒋认为危机将是长期性的。
次日,蒋荫恩又来汇报说,奥凯里赫得悉一些其他方面的可靠消息。他说,第一,美国政府已决定直接进入北朝鲜,以便一劳水逸地解决朝鲜问题。约翰逊将以他的职位作为这次军事行动的成败的赌注。他因为第一次从日本派去南朝鲜的美军作战无力而受到指责。这些士兵大部分是接替退伍军人的新兵,现在约翰逊已获得总统的谅解和批准,直接从美国本土调派军队去朝鲜。大约在8 月中旬就可以发动反攻。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92 ' 当时,由于对苏俄对美国的政策、态度和意图所引起的猜测,使国际气氛非常紧张。普遍认为美苏之战终归难免,就看莫斯科是愿意立即挑起战争还是等待· 个时期,显然,苏联潜艇一直在公海上往来游弋,监视美军的活动。
其次,奥凯里赫听说艾奇逊反对没有英军参加就派军队进入北朝鲜的决定,但同时他对取得英国同意派遣地面部队一事仍是拖延不决。另一方面,约翰逊已经说服了杜鲁门授权美军单独出兵北朝鲜。如果进军失败,约翰逊将辞职引退,这样也可让他为1 952 年竟选总统作些准备,或者为吉米· 贝尔纳斯作候选人而效劳出力。
奥凯里赫所谈,虽不可视为确实无疑,但极有意思。据当时公认,联合国军的目标是恢复战前的原状。换言之,联合国军和美军不得越过38 度线。可是事实上,三周以后,即1950 年8 月10 日.美国代表沃伦· 奥斯汀在联合国的发言中却宣布联合国行动的目标是统一朝鲜,这是美国想跨入北朝鲜的第一个信号。
第二节赴台磋商时局问题
7 月18 日叶公超来电,奉蒋委员长指示,要我回台参加为期两周的会议。
星期一宋子文来访,他认为蒋委员长宣布解散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和中央监察委员会是排除C . C .派势力和蒋夫人娘家亲属的影响。他揣度这是王世杰、张群等人鼓动的,为的是牢固地树立他们自己的政治势力。
我抵达台北的当天早晨,就去渴见蒋委员长于总统府,那里挤满了中、美两国的官员,等待麦克阿瑟到来同蒋委员长会谈。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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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我同蒋委员长在一起只有十分钟左右,他说麦帅即来参加由他召开的一次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中美两国的官员,就站在我们谈话的屋外。
我不知道会议将提出些什么问题,也不知道要讨论些什么。当我同蒋委员长一起走出屋时,我们就站住了。麦帅刚刚到来,蒋委员长向他表示欢迎。我们三人站在一起交谈了J ' L 句,等候蒋夫人到来。她一露面,就向我欢迎致意。接着,蒋委员长引着麦帅步入会议厅。因我不在邀请之列,就离开那里。
关于这个可以明显看到的重大机密,我有些迷惑不解。在麦克阿瑟到来之前,蒋委员长同我简短的交谈中,也朱向我谈起他们会谈的目的。我猜想,会谈一定会包括台湾防务所需物资问题,以及同盟军最高司令部和第七舰队的联络工作。至于委员长想派遣三万三千名中国军队去协助作战一事,由于我于清晨已获悉麦帅的答复是否定的,我看当前的会议将不会讨论这件事。
1970 年冬,我到台湾和香港,曾同何世礼将军谈及此事,他向我谈到二十年前发生的,但他却从未向人透露过的事。他对我说,1 , 50 年初,杜鲁门已正式宣布美国在西太平洋的防务利益不包括台湾诸岛。由于6 月份朝鲜战争即将爆发,北朝鲜正准备进攻南朝鲜,驻日本的麦克阿瑟派前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柯克海军上将去要求蒋委员长派中国军队前往南朝鲜,以抵抗北朝鲜的侵略。委员长因而指派周至柔将军同柯克进行会商。两人开始纠缠许多细节同题。蒋委员长本想为中国远征军争取一些服装、武器和给养,但柯克拒不接受。6 月26 日朝鲜战争实际上业已爆发,而他们的协商还在进行中。
何世礼在回忆我初次到东京时,他为我安排与麦克阿瑟会谈的情况,但据我的日记,我抵东京时,麦克阿瑟和何世礼已动身去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927 台北。据我的日程表所载,我抵达台北那天是195 。年8 月1 日,当天上午八时三刻,我就去拜访麦克阿瑟。在蒋委员长大本营碰见麦克阿瑟之前,已和他有过一次会晤。
柯世礼说,在那次会谈中,麦克阿瑟回答我提的问题时说,派遣中国军队去朝鲜的时机已经错过。过去在台北谈判时,由于中国人提出了许多琐碎间题,致使谈判长期拖延不决,因此他已另作安排,目前已不需要从台湾派遣中国军队去朝鲜了。
何世礼又对我说,那时他和我的想法一样,即当美方求援时,我们确实错过了表示愿意支援并愿同美国合作的良机。我方通过周至柔提出的所有琐碎间题,与迅速而及时响应美国的求援,两相比较,一是微不足道,一是有深远的影响。机会难得,而却当面错过,在全世界人民心目中,我们失去了一个无法挽回的良机。上述我同何世礼的谈话,说明我们所谈的那个间题,在台北8 月1 日的会议上未曾讨论过,但那次会议倒是讨论了几个其他的问题,并且颇有成就。例如,对麦克阿瑟访台,蒋委员长的声明强调,“联合保卫台湾和中美军事合作的基础”业已奠定。麦克阿瑟的声明也强调了会谈属于军事性质。他返东京后说,对万一台湾遭到进攻,中美两国军队的有效合作,业已部署完毕。我本人接到一份军事物资供应计划副本,显然那份计划是在8 月1 日会议上交给麦克阿瑟的。
我回台为期十七天。每天的约会,或居家接待客人,或出门往访朋友,我计算了一下,十七天之内,约会共达一百三十起。秘书为我保存的约会日程表,上面记载着来访者名单,但那只限于留下名片的来访者,而不是包括全部的来访者。而且,这只包括我在台北的前十五天,其余两天我均外出,环游全岛,参观各武装部队的总部,还往访了海上诸岛,如澎湖列岛和金门,以便了解那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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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足以说明我的繁忙的是,在我停留期间,一共作了十三场演讲,例如在国民党的纪念周上讲话。此外大约还有一半的演讲是在台北以外的地方举行的,由子蒋委员长要我访问武装部队的各个总部,我欣然照办。由于热情邀请,我还给立法院和监察院的委员们作了演讲。然后,我访问了革命实践研究院,并作了演讲。实际上,这是我访问中最感兴趣的地方之一。我还曾向评议院的成员作了演说,这是国民党最近改组中新创设的一个审议和咨询机构。
195 。年6 一7 月解散了中央执行委员会和中央监察委员会,分别改设中央改造委员会和中央评议委员会,大批党员,包括老党员,诸如孔、宋两家以及C . C .派的成员,未经协商,均予免耿。国民党的新组织是由蒋委员长同他的积极合作者蒋经国将军掌握的。改组工作是以重用蒋经国为首的年轻一代为基础而进行的。改组后的常务委员会实质上的国民党执行机构,由比较年轻、更为积极的人组成。其中大多数人都与蒋经国的观点相同,又是他的坚强支持者。这个新的阵容是蒋委员长亲自精心筹划的,以便使国民党能够指导和监督政府的工作。在改组的过程中,他又修订了国民党党章,使总裁的权力比以往大得多。实际上,有关党的人事和制定党的政策,由他一手包办,
老党员中的一些人,诸如白崇禧、何应钦之流代表党内一派势力,知道政治空气已起变化,情况业已改变,都靠边站了。这是要求变革的时代,变化已经出现,虽然按照传统的做法为老的党员安排好了舒适安逸的生活,可是他们都已被调离权力的核心。这样,何应钦被任命为新设立的战略顾间委员会主席,只对总统负责;白崇禧为副主席。他们又被任命为评议院的成员,评议院的职能系对党执行政策起监察作用,而党的政策是由中央改造委员会的全体制
第七卷再度出使华盛顿(下)咒9 定的。评议院的成员中还包括一些其他老政治家,这些人过去对制订政策有影响,并经常晋见蒋委员长,
总统经常召开党的评议委员会议,向他们作有关国民党党务工作的报告。在这种情况下,总统会邀请一些著名人士发表演说或作报告,作为议程的主要项目。在我返台期间,召开了一次会议,前一夭通知我,作为主讲,向评议院作报告。
蒋委员长坐在椅子上,给我作了介绍。每当我的评论吸引了他的注意或显然获得他的赞许,他就鼓掌,所有其他的人也就相继鼓掌。至于党的秘书长的报告,只聊聊数语而已,在我听来,其报告相当敷衍塞责。这是评议院会议的一般气氛。
三周之内,酬醉频繁,其中同蒋委员长的会谈是最重要的会晤。先后谈话共四次,赴蒋委员长夫妇的宴会两次,其中之一,是我抵台的第一个晚上举行的。据顾毓瑞的回忆,蒋委员长周到地给他派来一名侍从副官作陪,并巧妙地暗示给他,我们的谈话全都是面对面的密谈。我回忆起蒋委员长当时比1946 年那次在南京见面时看来心情更加沉重,但未显老态,这由于他始终保持简朴生活,非常注意保健之故。我还同行政院长陈诚晤谈三四次,同外长的交谈,就数不清了。事实上,我同各院的院长和所有部长,以及大部分主要官员,包括文武官员,都进行了交谈,其中包括蒋经国,他在党内的地位正蒸蒸日上。
我同蒋委员长之间交谈的那些主要间题,都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但蒋委员长、行政院长和其他首脑们急于了解的问题是,中国究竟能获得多少军事和经济援助。因为这是台湾绝对需要的,越多越好。在我思想上,这也是个突出的,最应重视的问题。我对他们说,在美国民众中,甚至在政府里某些首脑人物中都有些人对我国有良好的情感和深厚的友谊,但也有些人,好像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