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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8 钫铮(现代)
  “你报了?”远钧面目狰狞
  冕良好内疚,苦着脸,“报了。”
  远钧手里那瓶矿泉水喝剩下的一部分,最后灌溉了冕良的一头秀发。
  第二十九
  入秋,天空蓝的明净深邃,清早的空气凉爽轻盈。
  茑萝在这个好季节却已是花叶萧索,短暂的生命走到尽头。
  冕良一大早收集着茑萝的种子,看着水管上缠绕着的,绿意残存的茑萝滕蔓,竟有几分舍不得。想起春天时候,墙头上微笑的远钧问他,“为什么刷牙刷两遍……”
  这样想着,又抬头去看自家墙头,没人。倒是墙角竹竿上,那条越界茑萝,结子的枝条在晨风里摇摇荡荡。冕良伸手抓住滕蔓,剥上面一粒粒种子,蓦然听见远钧隔墙对他喊,“喂,那是我家的。”
  冕良嘟哝一句,“现在是在我家。”
  说完,望着墙头,等着看远钧那张似嗔似怒的脸。嗯?怎么没人?继续剥种子。
  又听远钧喊,“别碰我家的植物。”
  冕良这次忘记家训,撑上墙头。隔壁家的院落空荡荡的,墙下的大理石桌椅上散落着说不清是什么树上落下的秋叶,满地寂寥,何曾有人?
  是不是我疯了?冕良吓到,揪自己的头发揪半天,最后决定,还是打个电话给远钧吧。
  远钧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干嘛?”
  “你在睡觉?”冕良小心翼翼问。
  “废话。”远钧声音软软糯糯的,“到底什么事儿啊?”
  冕良心跳,这声音真诱人,慌,“没事,你继续睡吧。”
  “没事还吵我?也不管人家晚上几点睡的,讨厌。”
  电话挂断。冕良倚着墙喘口长气,噢,她在睡觉,那他听到的是什么?青天白日下遇鬼了吗?或者他真是神经错乱,幻听?冕良抓着一把花籽,在墙下立着,六神无主。
  最后,漫画压惊,就着热豆浆热馒头看钩子的大作。
  是个坐在窗边看报纸上的漫画专栏的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领带,短发,没蓄须,面部线条干净清爽。
  画中,窗纱悠悠轻荡在风里,窗外树影摇荡。
  旁白,“画者,画寂寞的样子;作者,想寂寞的样子;观者,把寂寞完成。”
  哦,这画的是我吧?冕良自得其乐。
  当然知道素不相识的钩子不会把他当模特,但不得不说,知心的钩子啊,要是我家隔壁的女生能象你有多好?
  冕良提笔,在这副画上备注,“其理甚明。”
  钩子之前那幅“等你说爱我”的画,冕良一直没加备注,因为他也不知如何安慰画中人的寥落。但在这个怀疑自己疯掉的早上,冕良倒是很有灵感的在其画上发泄,“说了你也不知道。”这倒不是对应钩子,完全就是借了剪报泄私愤。
  其实,隔壁的女生真不懂吗?冕良才不这么觉得。
  平时多机灵的人啊,不是还总标榜什么天下第一的~~吼。她就是想折磨他就对了。
  虐待他一定很好玩是不是?要真能让她快乐,冕良倒也不介意。问题是她看上去又没多乐,真不知所为何来。
  思前想后,冕良忍不住撇嘴,拿着胶水将钩子的画作粘到本子上。有那么一瞬间,就是无意将今天这副和前些天“等你说爱我”那副凑在一起的时候,冕良脑子里倏然闪过一个念头,可他又抓不住那一闪灵光,只是象被那灵光尾巴击中,有点犯傻,但想不出和所以然来。他颠三倒四,拿着两副画比划来比划去,也没法追踪到,他刚才意识里到底出现过一种什么意念。
  拎着书包去上学,路过远钧家门口的时候,冕良终于想起,刚才他那灵光一现的意念是什么,骆远均撒谎!
  他掏出手机又去吵远钧,“真是越来越会演戏了,你早上明明就在吓唬我的吧?你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对。”
  “对啊,就吓唬你怎么了?”骆远均这次是清醒的,糗冕良,“你一定吓坏,以为自己疯了吧?”
  还真被她猜中,冕良才不示弱,“没有,我就是觉得,我家隔壁是有妖精吧?想出门找个师傅来收妖呢。”
  “你那师傅法力行不行啊?”远钧家门打开了,她笑盈盈站在门口,神清骨秀,气息洁净。
  冕良收好手机,回报给远钧大大笑容,“早上好。”
  “早上好。”远钧锁门,好奇询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我声音方向不对的?”
  “因为你被吵醒没骂人,脾气简直太好了,完全不像你。”冕良说,“你又怎么吓唬我的?”“很简单,打开门,对着你家喊句话再把门关上。”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在拉那条藤?”
  “因为我也在收种子。”
  “把你的种子分我点吧,”冕良要求,“我为了让花期长些掐掉很多花呢。”
  远钧坏笑,要挟,“让我分你些也行,你去把那个什么交谊舞中心的报名给我撤掉。”
  “不行,你妈不会答应的。”
  “去,撤,掉。”
  “不……”
  无论骆小姐有多抗拒,多没跳舞的细胞,但为了在年底“青云物流”成立十周年庆典上能表演开场舞,她还是不得不提前一个多月去做练习,每个星期两次,在交谊舞中心。
  冕良第一次在交谊舞中心看到练舞的远钧,是跟着骆韶青去的。
  骆董气派一直是大的,每次出动,除了要自己公司的人跟着,有时还要沈柏森陪着,或者沈柏森的保镖保护着,司机也要随时待命。
  所以那天,所有人都看到,当骆韶青发现女儿象伤残人士样,拖着步子跳国标时候的那种,溃不成军的表情。
  “那是什么啊?”骆韶青喃喃对着沈柏森念叨。
  “慢慢来嘛,不可能一开始就很好。”沈柏森说着,对骆韶青雍容施礼,与她翩翩起舞,
  冕良和一众随从老老实实当观众,大家普遍认为,这一对儿跳的还真不错。
  骆远均跳舞当然是不行的,而且还有越来越不成的趋势。她一向视沈柏森为眼中钉,此时她的眼中钉抱着她妈转来转去,她能跳好舞才怪。光梗着脖子对沈柏森放冷箭了,哪里顾得上听老师教?
  骆韶青上完三堂课后,基本上已经不用再怎么练习,舞蹈老师对沈柏森和骆韶青的表现赞不绝口,“太棒了,简直是天作之合,配合的天衣无缝,两位根本就是天生一对。有空多跳跳就好,至于技巧,两位浑然天成,再学就太多了,反而不好看。”
  骆远均在旁边好死不死加一句,“老师,你拍马屁的功夫也很浑然天成嘛,天生的?”
  结果,这一句话把骆韶青惹毛。
  她交代韩冕良,“给我看着她练,每星期两次,每次三个半钟头!她不会跳,你就不要干了。”
  又对女儿撂狠话,“我管你高兴不高兴,这次十周年庆典开场那舞,你非跟我跳不可。到时候你给我搞砸了,我不把你卖到巴西去挖甘蔗我不姓骆。”
  “其实她不姓骆关我什么事情?”和每次把老妈气爆炸后的表情一样,骆小姐一派悠闲,不以为意。
  冕良没办法这么轻松,他可不想没工作,告饶,“帮帮忙,我现在还没到拿退休金的年龄,小姐想怎么练习呢?我配合。”
  远钧白冕良一眼,直挺挺站在教练面前,没表情,胳膊一伸,“来吧。”
  没有老师会喜欢笨学生,这是真理。冕良能看出来远钧的教练很想放弃她。
  所以在被踩到第三脚之后,教练笑得很难看的将目光投向冕良,“韩先生会跳舞吗?”
  冕良其实不会,但他很羡慕沈柏森对骆韶青做的那件事情。挽起心爱的人的手,笑轻盈,舞蹁跹。所以,他微笑,对舞蹈老师点点头,“会的。”不难啊,看了几天看都看会了,他可是天才哦,目前天才只是缺少实践机会而已,反正,给骆家小姐当陪练,绝对没问题。
  冕良学着沈柏森那样走上前对远钧略施一礼。
  远钧鼻子里呼出道长气,给冕良个白眼,嫌他罗嗦,然后很大方的右手往冕良腰上一搭,左手牵冕良胳膊伸直,就打算开始跳了。
  冕良小崩溃一下,是没指望骆小姐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和他一起耍浪漫,但也不能搞错性别啊?
  “小姐,错了吧?我是男的,你是女的,应该这样。”冕良把远钧放在他腰上的手牵过来,再把她另只手搭自己肩上,“这样才对。”
  “不行,”远钧自动换回来,右手重放回冕良的腰上,很正经的说,“我比我妈高,舞会那天我跳男步。”
  冕良把她手纠正回来,“小姐,现在我是男的,你是女的。”
  “可是我要练的是男步。”远钧又打算去扶冕良的腰。
  这次冕良不等她动作,拥紧她,愁面苦恼地,“帮帮忙吧,你练不好,我要没活路了。等你练得技术纯熟,男步女步都难不倒你的,你天下第一嘛。”
  恭维得好,远钧受用,跟着音乐,低着脑袋数拍子,移动脚步。
  被远钧折磨完的教练在一旁休息,张着嘴巴看冕良和远钧斗法,一脸不可思议,好像在说,这样也行哦。
  对啊,应付这位小姐就得这样。冕良回教练一笑。
  陪远钧练舞不累,就是脚辛苦一点。
  她还总有理。跟她说,“跳舞的时候别低头数拍子,看上去很蠢的好不好?”
  远钧气,“我是为你好不想踩到你,你还嫌?”
  对,既然不想踩到搭档,又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为什么最后仍踩到了呢?还不止踩一脚?!
  踩第一脚的时候还说句对不起。
  第二脚的时候就埋怨了,“你其实也不会跳舞吧,瞎跳。”
  等踩到第三第四脚她干脆装没事,当踩到石头了。
  踩到第五脚她撑不住开始笑,真让人忍无可忍,把人踩成这样她乐得什么似的。不过还算有良心,远钧边笑边说,“等你生日,我送你新皮鞋。”
  以为有人送皮鞋就高兴了吗?别高兴的太早。事实上那天骆小姐练舞练得心情极差,大概都忘记这回事情了,送鞋的事情一字不提,让专职陪练韩冕良好想揍她。
  “我真想揍你,”远钧愤愤不平地说,“不是说不会跳舞吗?我看现在都比教练跳的都好呢,干嘛这样?会跳就会跳,还硬装成不会跳的样子,爱现。”
  “我真的不会,不过可能我领悟力好点吧,看几遍就记住了。”冕良很谦逊地解释,顺便不忘糗远钧,“不像有些人练习了快一个月,仍然没进步。”又故意小小调情,“该不是喜欢和我跳舞,所以故意学不会吧?”
  远钧向来不输嘴上功夫,回应,“我真的喜欢跟你跳舞,因为,踩别人的脚都没踩你有成就感。所以,就算学会也得装不会才成啊。”说完,还故意在冕良脚上踩一下,但却是虚虚的一脚,没什么感觉。其实和以前比,远钧已经进步很多,起码没怎么再踩人脚了。
  冕良不知道一向洒脱的远钧会不会为自己不懂跳舞而沮丧,但他本能的就想鼓励一下,“你现在跳得有气势很多呢,以前都低着头,现在抬头挺胸的,就是感觉比较生硬。还有,你现在都没怎么踩到人了。再练练,一定会达到你妈要求的。”
  “我干嘛非得达到她的要求不可?做人总要达到别人的要求也活太累了吧?”
  “做人确实没必要总达到别人的要求。可偶尔达到自己妈所要的那种要求,她会快乐,你也会快乐啊。”
  “哎呀,哎呀,哎呀~~”远钧靠在冕良臂弯里,牙痛样哀嚎,最后额头在他胸口撞撞,头抵在他胸口上,把他当墙使唤了,继续哀嚎,“喂,你做人也不用总那么正确吧?偶尔错一次才好玩的嘛?你用不用每次讲话都那么有道理啊?讨厌~~”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自然契合的依赖他,对他撒娇吧?冕良胸口象块缓缓吸满了蜜汁的海绵,甜蜜蜜的,却又沉甸甸的。这一刻,音乐舒缓,时光正好,玉人在抱,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冕良随着音乐柔和的节奏,带着远钧慢慢踱步,感觉她们就像浮在湖面上一叶小而稳的舟,静静跟着水流,向前,向后,向右转,慢慢转,轻轻转,盈盈的转。
  冕良柔柔地说,“你乖一点,好好跳舞,你想做什么错事,我都陪你。要不要去抢银行?”
  “不用,我想去吃螃蟹。”远钧的脑袋终于不再把他的胸口当墙用了,抬头对着冕良,大眼睛里盛满笑意,说,“我想吃螃蟹。”
  “好啊,去吃螃蟹。”冕良带着她再转个圈,真是个顺利到不行的圈圈。
  没办法啊,自己的生日,没人送礼物,没人给送蛋糕点蜡烛,没人给煮面条和鸡蛋,还得去吃他不太喜欢的海鲜。重点是,什么都没有的生日里,他还挺高兴乐滋滋陪人练舞练这么高兴,神经哦。
  突然降温,空气里闻到雪的味道了。冕良和远钧吃完饭回家,没及时添衣的两人都冻够戗,
  “我要用热水袋了,”远钧冷得说话声音都在发抖,讲冕良借他的外套还给远钧,在自家门口掏钥匙开门。
  冕良也冷,不过,可能稍微喝了点酒,还能忍受。让他忍不住的是他鬼使神差,突然很想问邻家女孩儿,要不要人帮忙暖被窝?他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握着钥匙在门口发起呆来,连远钧草草跟他说晚安,先行进屋了也不知道。
  还是韩妈妈出来买东西,惊动冕良,开门一瞬母子两个都吓倒。
  韩妈妈嗔怪,“也不出声傻愣愣在这里做啥?“
  冕良回神,胡乱搪塞,“不是,刚拿出钥匙正好你出来……”
  “行了,先进屋吧,”韩妈妈说,“这天儿变得真快。哦,冕良啊,屋里有快递给你的包裹。”
  冕良的包裹,内容是一双男鞋,黑色,柔软舒适的全牛皮,系带,朴素的方头设计。
  包裹里附带张卡片,上面写着,“生日快乐,礼物我送了,下次见到我的时候,千万别摆出副很想跟我讨债的脸。”没署名,但千真万确,骆远均的风格,
  冕良对着鞋子卡片,嘴角的弧度逐渐增大。
  韩妈妈端进屋一只沙锅,热气腾腾,放在餐桌上招呼儿子,“今儿个你生日,我早上忙忘了,下午给你煮了一锅茶叶蛋,晚上看书累了自个儿拿着吃。对了,厨房还有寿面,是慈恩送来的……”
  哦,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生日吗?
  生日的祝福,也并不是每次都会一大早就劈头掉下来的,有时,经过一点等待,尝到嘴里的感觉才更好呢。
  第三十章
  十二月,飞雪严冬。
  夜晚,冕良用手擦净玻璃上的霜花,观望自家的院落里,雪花是怎样的飘落。
  也期待着,是不是能遇到白雪皇后。看她有没有驾着她的马车,在他家院落的上空经过。
  当然,并没有。
  冕良在这个飞雪的冬夜里,重新温习了一遍他珍藏的画本《白雪皇后》。
  他有跟童话里的白雪皇后说,“安琪啊,跳舞是件好玩的事儿,真可惜,你活着的时候,没和你跳过。如今,陪我跳舞的女孩儿,和我很相爱。和自己喜爱的人跳舞,好像是种插上了翅膀在飞的感觉。安琪,真抱歉,你活着的时候,我没让你享受到这种飞起来的乐趣。”
  这般坦然的和安琪聊着,就像和存在于世间的某位亲人一样,冕良有时也会为此迷惘,不是很明白这样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但他真的觉得,这样和安琪聊聊心事的境况,有点凄凉,但也温馨,还有点莫名其妙。
  她死了,他活着。他爱了别的姑娘,她呢?她死了……哦,算了,这种事情不能回忆不能想。
  冕良最近的心事,是能够感受到,他和远钧在相爱。没说出口的那种相爱。
  他了解她对他的信任,对他的依赖还有她会对他任性,对他撒娇,对他无奈。可惜,她和他都没对对方说出该说的那句,很重要的话,为什么呢?
  冕良认为,自己没说出来,是被磨光斗志,不敢再说。而远均,大概是在等他先开口吧?
  问题是,谁知道他韩冕良开口说了,又会被她做什么错误解读呢?哗,说起来这是个大问题呢,不好解决。
  钩子最近的漫画,都很搞怪。
  有次她画了吃早餐的女孩儿,说,“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早起做春梦,红尘啊滚滚,吃吃炒米粉……”看那幅画的时候冕良正和骆韶青往仓库赶,当时就在车里笑喷了。
  可是有一天的比较感性,钩子画了人群中微笑的少年,那少年依然清朗,穿着白衬衫。
  钩子引用了海涅的诗,“你的心和大海一样,有潮汐也有风雨,并且在他的深处,蕴藏着许多明珠。”
  能有这样的感受,相信已然深爱不疑。
  冕良在一个寒冷而清新的早上,剪下这张画,粘帖好,备注,“相爱多美好。”
  整个十二月,冕良都陪着远钧练舞,她可以跳很好了。
  教练感慨,“不可思议,机器人也有这一天?”
  而冕良则拥着远钧在音乐里如鱼般游弋,“听到没有,这段音乐,多棒,爱尔兰风笛的声音纯净的象水滴一样……”
  在海上踩着波浪跳华尔兹的男女,转眼,将舞步踏到青云物流庆典那天。
  傍晚,骆董的秘书老孙让冕良去美容店,接在那边化妆做头发的远钧。冕良去了,他不熟那家国际美容连锁机构,进去东张西望。
  这家店全部深灰色设计,玻璃地面反射着柔和的灯光,前厅错落摆放几张黑色的椅子,倒是靠墙平排了条梅红色沙发。
  一个象电影明星那样的美女独自坐在沙发上翻杂志,似乎在等人。她披了一身冕良无法判断质地,似丝非丝似纱非纱的素白礼服,妆有点浓,但绝对漂亮。长卷发,应该装了假睫毛吧?睫毛卷翘得惊人,显得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象洋娃娃似的。
  这位美女一见冕良进来,便对他颔首微笑。冕良知道在这个地方出入的人物非富即贵,虽不了解为什么大明星要对他微笑,但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对其略躬身示意,然后不卑不亢越过这位大明星身边,想进去找远钧。同时费力寻思,看着眼熟,演过哪部片子吗?想不起来~~对了,这骆大小姐人在哪儿呢?拨手机,“喂?你在哪儿呢?骆董让我来接你。”
  骆远均冷冰冰地声音重叠在他耳畔,“我在你身后。”
  冕良回头,就看到刚才那位对着她笑的电影明星,一身皓雪,飘飘忽忽站那里,捏着手机正说。“我就在这儿,你打算去哪儿找我啊?”
  冕良惊得哦,差点把手机丢地上去。天,不过一天没见,这女人怎地变身成这般模样?
  远钧一定气坏了,也没穿外套,板着脸朝大门外走。哇,外面下雪诶。冕良连忙抓起红沙发上的大衣背包,紧随其后,一路乱七八糟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没看清吗?怎么突然变长头发了,什么生发剂这么好用?来来,先把衣服穿上,咱们别在冬天装小龙女……”
  后来到车上,冕良定睛细看,才发现远钧的头发是驳接的,眼睫毛是种了一点上去,远钧解说,“为了达到更浓密的效果。近看是夸张,但为了拍照效果好才这样弄,”抱怨,“妈的,花了我一天时间在这里,浪费我的人生。”
  冕良只笑。
  远钧横他一眼,“笑什么笑?年底奖金发很多吗?”
  冕良还是个笑,没办法,他真的觉得那驳接的头发和种上去的睫毛很不对路诶。
  “不许再笑。”远钧严正警告。
  是,礼貌上也不该再笑,可是哪里忍得住?冕良只要想起刚才怎么都认不出远钧的场面就很想笑。
  远钧威胁,“再笑,再笑扁你哦。”
  “对不起,”冕良笑得大喘气,“对不起。”
  远钧真的捶他了,可越捶他越想笑。两人坐车里,一个气得动手打人,一个笑得不可开交,连发动车子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远钧很懊恼很懊恼,“我知道这么穿不好看。你认不出我来就算了,至于这么笑话我吗?还不是你说的,偶尔达到一下别人的标准大家都快乐,现在我达到我妈的要求了,还被你这么笑话,你根本就是耍我的吧?敢情你们快乐了,让我不快乐。”
  冕良笑不出来了。
  他不知道,她肯暂时放弃自己的喜好去取悦母亲,是因为接受他的劝告,让大家都快乐。她什么时候变这么听话的?冕良也忘了开车,怔怔望着远钧发呆。
  远钧这会儿一脸沮丧蹙着眉头,看起来委屈得不行,眼睛里随时会流出泪水的样子。今天她看起来真的很女人,唇红滟滟,皮肤通透透~~
  远钧想是被冕良看得发懵,目光与他对视一秒,目光移开,脸红,手掌随便往他脸上一拍,“看什么看啊,开车啊。迟到又要被我妈念。”
  “哦,哦。”冕良收摄心神,发动车子,挺费劲的夸赞,“很漂亮。”
  “那么勉强就不要说嘛,假得要死。”远钧余怒未消。
  “不是,真的漂亮。”冕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做了个大胆的动作,他握住远钧的手,放在唇边认真虔诚地深吻一记,道,“很漂亮,化妆不化妆都漂亮。”
  远钧有愣么那么一会儿,看住冕良,无法置信。随之大窘,象被烫着似的抽回自己的手,脸别向车窗,这回耳朵都红了,叱冕良,“开车啊,烦哦,又要迟到了。”
  冕良开车,唇边挂着抹笑意,脸颊上的大酒窝笑得就快溢出蜜汁来了。
  车窗外,雪花在路灯下落得象团梦。
  “青云”的晚会,远钧和妈妈母女二人的开场舞非常之成功。
  其实,母女二人跳开场舞,多少给人以辛酸的感觉,那表示她们家没有男主人。另一方面,似乎又很让人敬佩,这说明这个没有男人的家庭,也可以过得快乐而成功。
  所以,这晚,酒店富丽堂皇得近乎俗气的玫瑰大厅,远钧母女穿着同款礼服,一黑一白,在乐队的伴奏下,翩翩起舞的情景,是让人羡慕的。这对母女样貌仿佛,身段相似,气质迴异,情感复杂。但都是不放弃自己,不借助外力,令自己活得漂亮的人物。
  老孙看着这对舞蹈的母女,跟站在身边的冕良感叹,“青云成立十周年,不容易啊。期间几次要结束,又几次熬过来。记得有一年,工人闹事,骆董亲自开车出去送货,天气不好,又打雷又下雨的,后来工人们不忍心,一个个又回来开工。谁能相信,象骆韶青这样的女人,竟然持有各种车辆的驾照呢?而大部分女人,在今天只看得到她穿的是dior,却看不到她十年来付出的心血。”
  “哦,那种衣服叫dior吗?”冕良很煞风景小声发问,他是真的不懂。
  老孙的一番感慨明显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瞬间兴致全无,说,“对,那是dior。”
  冕良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是穷小子,没阅历,您别介意。”适时请前辈跳舞,老孙高兴,“嗯,孺子可教。”可见和年轻的帅哥跳舞,怎样都是赏心乐事。
  庆典晚会举办得圆满,衣香鬓影,美酒金樽,且谈笑皆权贵,往来少白丁,骆韶青面子里子都得到满足,大喜过望,偷偷跟冕良说,“远钧这舞跳的不错,我是不是该给你加薪?”
  冕良忙答,“不用不用,是骆小姐聪明,在下不敢居功。”
  骆韶青半真半假的,“我觉得是你的功劳,我女儿以前残障啊。”
  咦,这话让冕良怎么接?
  幸亏沈柏森过来把她拉走去跳舞了,冕良松口气。
  抬眼在舞池里寻找骆远均的身影,今天晚上这位小姐很受欢迎。
  冕良其实非常不爽远钧身上那件白色dior,总觉得请远钧跳舞的那些人,放在她衣服上的那些手掌会把白衣服弄黑。干嘛穿白的?其他颜色不好吗?偏偏今天晚上冕良的工作是招呼客人而不是喝酒跳舞,所以,都没办法去救那件白色礼物。
  这不,好象黑手又出现了。
  远钧不知道在大厅那边和一个男人说什么,满脸不耐之色。冕良知道,远钧那种表情代表着,她很不爽,要爆发了。不行啊,这小姐今天晚上不能发脾气的。赶快疾步而趋,上前灭火,“骆小姐,你公司秘书打电话来找你,说你的手机忘在公司,问要不要帮你送到家里去?”
  “哦,我去打个电话。”远钧对身边的男士说,“对不起。”
  等那位男士离开,远钧嘘口气,谢冕良,“来得正是时候。”
  “干嘛?他对你不礼貌?”
  “那倒没有,就是想约我跳舞。我被这双鞋子折磨得脚痛,心情不好不想跳,那人非扯七扯八的问我要不要另外帮我找双鞋子来。”远钧生气,“去她妈的,老娘就是想静一会儿也不行?烦死了。”
  冕良好言相劝,“你是主人,不能没耐心。”其实心里高兴的要命,最好骆小姐不给全天下的男人好脸色只对他一个人微笑。
  远钧手顺势搭在冕良臂弯,两人一路慢慢往靠长窗那边的座位走。远钧兀自埋怨,“都怪你,教会我跳舞干嘛?现在让我连拒绝邀请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冕良但笑不语,他可没教她跳舞哦,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体会和她一起飞翔的感觉而已。重点是只想和她只跟他飞,别人就算了吧。
  乐队刚换了曲子,是交谊舞中心经常拿来做练习的那首,远钧嘀咕,“这曲子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在冕良的臂弯上弹跳着节奏。
  冕良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我对这行不熟。”他边说边拉过远钧,扶着她的腰,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入舞池。嘿嘿~~想跟他跳舞说就好了嘛,不用暗示的那么隐讳的。“脚还痛不痛。”
  “不太痛了。”远钧跟着冕良旋转。
  其实玫瑰厅的装潢还是挺别致的,没感觉上那么俗。象牙黄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头顶的灯光灿若繁星,装饰在厅堂的玫瑰娇艳芬芳,围绕在窗子旁边的帷幕华美精致,而这一刻舞蹈着的人群是可爱并幸福的。酒店外安排燃放的烟火此时被点燃,落地玻璃窗外的天空,突然下起七色雨,耀眼炫目。烟花一束束在天空爆开,火树银花,大厅里的人都挤在落地长窗前观望,雀跃鼓掌。冕良和远钧没凑热闹,只管在舞池里随着音乐,蹁跹漫步,默契十足。远钧的裙摆在每一步飞旋里舞尽桃花,轻扬错落。
  混着爱尔兰风笛的乐曲声中,本来和冕良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着的远钧,突然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冕良细寻思,“好像有一年了吧,去年差不多也是这时候遇见你的。”
  远钧笑,“冕良啊,时间在我们之间,好像是以很不一样的方式存在着。”
  第三十一章
  人和人之间的时间到底是怎样存在的?
  很多物理学家,对这部分有着各种各样的解释。
  比如,有的说时间不可逆转,一直向前。也有的说时间没有标准去衡量。有的说时间是按体积来计量,它是持续运动的,没有长短只有大小,没有快慢之说,因此时间也就无始无终。
  冕良为了找到那个关于她和远钧之间,时间怎样存在的问题,在图书馆憋了三天后,觉得他最喜欢的答案,是钩子的。时间象枚回纹针,只要还牵挂,命运终会重叠相遇。这才是最完美的答案,只要相爱,就会同时存在。
  冕良觉得,他得让他和她,在时间里同时,同样的存在。这事儿要好好办。
  元旦前一天中午,冕良借老孙的车开去“清河”办事。这个时间去清河并不是去找人吃饭的,他必须要在十五分钟内和远钧敲定一个约会,再赶回“青云”。实在没办法,年底忙得让人崩溃,连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别问冕良为什么不用电话约远钧,她比他还忙,在电话里约她,她只回你,“老娘没时间。”
  对,时间啊,时间啊,时间啊~~其实老子也没时间。
  不过为了能让彼此间的时间同时存在,没有差异。冕良决定这次说啥也得搞定骆远均。
  远钧中午有应酬,冕良到的时候她也刚回来,喝了点酒,双颊微微胭脂红,艳色撩人。
  “你没喝多吧?”冕良担心,让简爱去泡茶。
  “我没事儿,”远钧拉着冕良去沙发上坐,神秘兮兮的,“跟你爆个料。”
  “什么?”
  “慈恩和徐建设去约会了。”
  这算是个好消息吗?冕良一时不知怎么反应。沉吟片刻,也神秘兮兮的问远钧,“你还知道多少?一起爆给我吧。”
  简爱进来送茶,奉上一碟水果,调皮,学着冕良的声调神秘兮兮的,“优质鲜橙。”
  冕良气死了,自他离开后,这里的员工里就没正常人了吧?
  远钧一边吃橙子,一边就和冕良说徐建设和慈恩。
  徐建设是抱了一束鲜花来找慈恩的。慈恩应该挺紧张,预感到那束花儿差不多就是给她的,又怕自己想多了,就还是有点做作跟建设说,你有预约吗?老板有客人在会客室,要不要帮你叫出来?完全忘记她现在是营销部的人,不需要兼职简爱的工作。
  徐建设就把那一大束向日葵送到慈恩怀里,只笑,不说话。
  慈恩整个人软掉,可怜兮兮的苦着脸说了句,东窗事发了。
  徐建设说,对,东窗事发了,现在,我想了解这件事情的皮肉包括骨肉。
  慈恩仍有挣扎,故意推托,医生,可以不作解剖吗?皮肉骨肉的听起来好可怕。
  徐建设说,可以,那我们就去吃饭,不回医院。
  就这样,慈恩和徐建设去吃饭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冕良佩服,“你在旁边看着呢?”
  远钧得意,“用得着我看吗?我的秘书就是只小雷达。”
  “吼,你那秘书,前任是个资料库,现任是只小雷达。你都怎么找来的?”冕良从沙发上站起身,“我得回去了,还有事呢。”
  “好,你去忙吧。”远钧送冕良到门口,“今天怎么跑到这边来?是到附近办事吗?”
  冕良停住脚步,哦,又差点和她扯飞了,他是来约她的。怎么每次和远钧一聊起来就会忘记重点?
  “我没到附近办事,特别来找你。”冕良只好又走回到简爱办公桌前,叫简爱,“喂,雷达,给你老板记着,明天晚上八点,我在广场华纳万达里的星巴克等她,叫她不要迟到。”
  简爱抿嘴乐,“收到,记好了。”
  人家秘书记好了,老板有意见,“明天晚上去广场干嘛?你知道那个时间广场有多挤吗?别凑热闹了,想喝咖啡不一定非去那地方的。”
  “我不是请你喝咖啡。”冕良也不管不顾的,当着简爱的面和远钧解释,“我是请你去参加盛大的跨年倒数。”
  远钧天生就没那浪漫细胞,不乐意,“倒数?在哪儿还不一样数啊,非得在广场那里数才叫倒数?”
  哦,这可真让人丧气,冕良攒足耐心,“当然在哪儿都能倒数,我的小姐,但我保证,在广场那里会不一样。”
  远钧的固执又来了,“哪里不一样?”
  “你想知道?”冕良莫测高深,“好啊,想知道,明天你去了,我告诉你。”
  远钧没脾气,揉太阳穴,“好好,我去,哦,一到年底,每个人都变难缠了。”
  简爱插话,继续神秘,“对不起,是不是最后确定了……”
  这一年,报纸上钩子最后一副漫画,没有实质内容。画幅内随意泼满各种色块,七彩缤纷,看不出来象什么?钩子本人说,那些色彩,是时光的印记,稍纵即逝。
  稍纵即逝,真是伤感的字眼。冕良这会儿没空伤感,他踌躇满志,只想着晚上和远钧的事情。在简报上端端正正写下,坚如磐石。
  为了晚上的约会,冕良特别打扮了自己。将头发修剪的层次分明,胡子刮得干净清爽,特别穿了可以戴袖扣的衬衫,鲜少为自己花钱的他还很奢侈的买了对水晶袖扣佩上。直收拾到镜子里的年轻人看上去俊雅有格,端庄稳重,冕良才罢休。
  手上挽着大衣出门去开工,帅帅的儿子惊艳了韩妈妈,她毫不吝啬地夸赞,“儿子,你今天亮得象太阳。”
  冕良腼腆发笑,韩妈妈还嫌不够劲儿,再接再励,“我们穷鸡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冕良不乐,“什么啊,我们家明明是金窝。”
  韩妈哈哈大笑。
  冕良傻乎乎陪妈妈笑一阵,忍不住想从母亲那里寻找一点力量,不是很肯定地问,“妈,是不是我想做什么,都能行?”
  韩妈妈毫不犹豫,“是,那当然。”
  “真的啊?”
  韩妈妈大力点头,“真的,因为你是我黄淑贞的儿子。”
  是啊,做黄淑贞的儿子,是什么都能做成的,不行也得行,冕良拥抱了一下母亲。
  一个懂得展示自己魅力的帅哥,有时也会被排挤。
  冕良上班的时候,人事部部长夸张的不肯和他同搭电梯上楼,玩笑,“,你要不要帅成这样?跟你在一起,我的世界那叫日月无光。我才不和你一起搭电梯。”
  他不愿意有人愿意啊,最后电梯里挤进一堆女同事,大家一起问冕良,“你今天要去相亲吗?”
  最绝的还是骆韶青,说,“这么郑重?今天只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又不是世界末日,”
  冕良面红耳赤,发现每次骆韶青的话都没法接。
  “有约会?”骆韶青明察秋毫。
  冕良更没话说了,难道说晚上约了董事长女儿吗?
  还好骆韶青放过他,“好好干,明年我奖励你一副GUCCI袖扣。”
  说起来,真是命运叵测,
  冕良还没从老板应允的奖励里清醒过来,先接到一个让他伤心的电话。
  下午,冕良已然坐立不安,觉得时间越过越慢,简直相思欲狂,象等一个重要纪念日般等待夜晚的来临。因此,学物理的冕良突然意识到,时间的意义不能全从物理学上解释,因为此刻的时间对他而言,是违反科学的。
  正胡思乱想,远钧电话到,只说,“冕良,来趟医院。慈恩出事了。”
  “清河公司下午赶一个广告,现场缺几打玫瑰,慈恩去买玫瑰,赶着回来的时候,和人抢的士,摔倒~~她的孩子没了。
  冕良赶到医院的时候,远钧不在,简爱说又回公司去忙。
  徐建设独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发呆,眼睛不知道看在哪里,状如老僧入定。
  冕良也管不了别人,抢进病房看慈恩。
  他的师妹,仍是那个会笑的女孩儿,只是,笑得想让别人哭出来。
  “还好吗?慈恩?”冕良坐下才发现,他只管一路飞车过来,什么都没买。道歉,“对不起,我赶来的急,都没买点补品。你想吃什么,告诉良哥,等会儿哥给你买。”
  “蛋挞,想吃蛋挞。”慈恩微笑,“早上我问宝宝,晚上他想吃什么,他告诉我想吃蛋挞。”一行泪水,顺着慈恩的眼角滑下来,“良哥,是不是因为宝宝担心,我不是个好妈妈,所以就离开了?”
  “不是,”冕良努力安慰师妹,“他只是,只是太脆弱,不太适合这个环境。而且,而且~~”冕良的言语无以为继。能怎么说?一个生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他来过吗?甚至,都不算来过这个世界吧?好可惜,那孩子连太阳的温暖都未曾感受过。
  为什么会让孕妇去买花呢?
  冕良离开病房的时候抓住简爱问,“你们今天下午赶什么广告?为什么让慈恩去买花呢?”
  “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简爱神情惶惑,“我听老板讲,“本来是做好的带子,后来觉得有个地方不是很满意,又返工重拍的。临时决定,场面混乱。后来发现要用的鲜花不新鲜,让人去买。大家手上都有事情,慈恩主动要求去买,老板也答应了~~其实要在平常也没什么,主要是今天过节,花店人多,再加上下完雪,路滑……
  明知道下雪,路滑,人多,又是过节,还要返工重拍,让孕妇出门?冕良真不知道远钧是怎么想的。
  看看神色迷惘的徐建设,冕良叹气,买回杯热咖啡给他,“喂,你还好吗?”
  徐建设接过咖啡,反问冕良,“你呢?你好吗?”
  这医生没事吧?冕良小心答,“我很好。”
  徐建设忽地笑了,诡异莫名,“你不好,和我一样不好。你和我一样,为了死去的人,辜负着爱我们的人,辜负时间,辜负幸福,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建设一口气喝光咖啡,推开慈恩病房的门,清清楚楚对慈恩说,“我们结婚吧。”
  冕良愕然,够魄力!
  没去华纳万达等远钧,虽没到约会的时间,因为慈恩的事情,冕良直接去“清河”找她。
  远钧仍然忙,啃着面包关在机房做后期。冕良等足她二十分钟后,她才终于宣布放工。大概后期做得非常满意,她跟两个制片击掌庆祝,笑容舒畅。
  冕良纳罕,他以为她会情绪低落。
  而此刻看起来,她似乎并没有很介意慈恩的事情。怎么说,她也该为此负点责任吧?当没事一样,会不会太冷血了?
  “建设跟慈恩求婚了,”冕良同远钧一同下楼,说,“我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提出结婚。”
  “听起来象是很冲动的决定。慈恩答应了没有?”远钧问。
  “没有,她让建设别烦她,想独个静静。”
  “嗯,她情绪还好吗?”远钧关心道,“我离开医院的时候她很沮丧。”
  “我见她的时候,她仍然恨沮丧。”冕良瞅瞅远钧,欲言又止。
  远钧照例快人快语,“有话就讲,别总只吐半截儿。”
  冕良说,“明知道她是孕妇,干嘛还让她出去买花?真的没别的人可以做这件事情吗?”
  “ 当时确实所有人都在忙,”远钧解释,“本来我想出来买的,可我也走不开。当时慈恩主动说要出来买花的时候,我还特别问她行不行,她说一定没问题,我才同意的。”
  冕良略有焦躁,“远钧啊,不是每个人都能象你那么能干,你偶尔也要为别人考虑。你的员工为了达到你的要求,有时真的会拼命。你若真的有体会到她们的心情,就会知道她们会做些自不量力的事情,不能全信的啊。”
  远钧望着冕良,默然半晌后问,“你在埋怨我是不是?怪我不该让我的员工做她分内的工作?你都没觉得你的要求听起来有多不合理吗?”
  “哪里不合理?”冕良本来就跌在谷底的情绪,被远钧的镇定淡然刺激得雪上加霜,拗脾气上来了,“我哪里不合理了?你真的觉得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那是一条命诶,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这么没了,你没感觉的吗?”
  “没感觉,”远钧冷笑,“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神经病,不看没损失,看了还真要命。再说,那条命不是我害死的。慈恩既然要做母亲,就要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这母亲不做也罢。”
  这是什么逻辑?冕良无法置信,他爱的女孩儿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激愤,“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你是不是人啊?”
  远钧一贯牙尖嘴利,“真抱歉,我做人做很多年了,您不满意就想办法把我在物种类别里另做分类吧。”
  冕良被气得浑身发抖,只觉这女人此刻端的是面目可憎,怎肯就此示弱?
  “你这种生物放天堂也会长犄角的,怕是上帝都没办法把你整得象个人,您就不用难为我了。”
  远钧的脸色骤变,那种神情,象是想在冕良身上下毒,让冕良惊觉,她在恨他。恨他又怎么样?现在他也恨她。
  远钧始终镇定,“你来找我,是为你妹妹来向我报仇的吧?那我告诉你,我不会对这件事情负责。你那么心疼她,干嘛不把她供在家里,不要出来工作?既然没那个能力,那现在就体验一下什么叫人生坎坷吧。对不起,我还有事,就不陪你玩报仇的游戏了,再见!”
  冕良爆怒,痛心疾首,“骆远均!”上前揪住她胳膊不让她走。
  远钧半转头,目光恨恨与冕良对视着,倔强又脆弱,清蔚又迷惘。冕良一腔怒火,不知怎么在她的目光里慢慢消融,本想从嘴里蹦出来的刻薄话也不知道都飞到哪里去了,揪住她的动作也改成了握,就握着远钧的那条胳膊,凄凄惶惶地说,“你的心里,到底住的是鬼还是神?”
  骆远均挣脱冕良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漠然,“韩冕良,我的心怎么样,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冕良别过头,负气,嘀咕,“没关系就没关系。”
  “记得这三百元吗?”几张半旧的老头票伸到冕良眼皮底下。
  冕良不明所以,拿眼斜睨远钧,不知她又做何打算。
  “这是你给我的,让我消失的费用。”骆远均嘴角含笑,眼波清澈,“你不是说过,因为非常不喜欢我的个性,让你觉得和我做邻居已经够倒霉,做朋友更是灾难,所以,不想与我再有牵扯吗?”
  冕良迷糊,他什么时候说的,他曾经对远钧说过这么残忍的话吗?随即恍然,是被她那次高空蹦极玩跳搂吓过之后,有次在车站遇到她,就~~
  “因为很多原因,我收了你的钱却没做该做的事儿。”远钧重把钱收回钱包装夹层里,允诺,“韩冕良,放心,我会让自己在你面前消失,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言罢即离,开着吉普,绝尘而去。
  这算什么意思?冕良手心冰凉,他从没真正想她消失啊。
  八点,广场边华纳万达里的星巴克,人满为患。冕良独自喝咖啡,靠窗位置,窗外纷纷扬扬落着大雪,四周笑声如海歌如潮,冕良却只听到雪落的声音,铺天盖地。
  十二点,广场上灯火辉煌,倒数的钟声已经敲响,他约的她没来赴约,并不意外。只是遗憾,到底,冕良仍没办法告诉她,为什么在这里倒数,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彻夜雪飞,钟声激荡,冕良的声音混在广场倒数的人声,钟声里,“6,5,4,3,2,1,远钧,新年快乐,我爱你……”
  第三十二章
  人何寥落鬼何多?这是钩子最新一期漫画的内容。
  一个走在雪地上的女孩儿,围巾包住半张面孔,看不真表情样貌。
  画内雪似飞花,夜路冷清,而且鬼影幢幢。
  这又是什么意思?
  心情沉重的冕良大脑当机,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为什么叫“鬼何多?”爱情象遇鬼嘛,嫌情多太苦是不是?这么说,钩子也和他一样在为情苦恼吗?
  凌晨的面摊,清冷昏暗的灯光下,冕良用笔在画上超肉麻地写,情其萧瑟魂安在?!
  “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儿,每天这么早起床做什么?晚上又睡那么晚。”韩妈妈担心儿子,“看你这脸色,青惨惨的,不舒服吗?”
  冕良安慰娘亲,“我没事儿,就是睡不着罢了。也不用每天都睡那么多嘛。哦,妈,榨菜切丝还是切丁……”
  冕良不想让妈妈担心他的,但他有时会对自己无能为力。
  突然间,睡眠变得很不规律,晚上睁着眼睛到天光微朦的时刻,无法再睡,索性到妈妈摊子上帮忙一会儿生意,再回家洗澡换衣服上班或上学。不过每天下午又疲倦到太阳穴跳着痛。不是只有妈妈担心他,连吴昊都会说,“冕良,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不好哦。”
  不止吴昊,老孙居然送了他盒参片,“又上学又工作,太辛苦了。”
  而且沈柏森竟夸张地跟骆韶青商量,“给这孩子配车吧,外务多,他天天赶来赶去,累得脸都青了。”
  冕良怕骆韶青碍着沈柏森面子真给他配辆车,哪儿有一个小助理享受这种待遇的?那他可无法面对同事了,只好消遣自己,“不是累的关系,最近家里养小鬼,阴盛阳衰~~”
  呵~~情何以堪?冕良郁卒,他的脸有那么难看吗?
  同样是面对这迂回兜转,千疮百孔的爱情,骆远均看上去比他潇洒多了。
  听闻她照样购书于肆,观影于街,听歌于大道,并无任何沮丧失落之意。想必也夜夜笙歌享受人生呢吧?她家院子里已经很久没打扫过了,墙下的石桌上,灰尘落了厚厚一层。
  最恨就是这个,他这里似乎心肺俱裂,她那里却不伤脾肾。
  感觉上,韩冕良好像很失败的样子。
  养了这么失败的儿子,不知道黄淑贞女士有没有意见?
  动作麻利地切完一小盆榨菜丝,准备功夫做的差不多了。冕良给自己和妈妈热两瓶牛奶,问,“妈,假如我是个做什么都不行的人,你会不会很失望?”
  韩妈妈不以为意,“嗨,做什么都不成才是我儿子嘛,你妈我这辈子也没干成什么事儿。其实我们小老百姓本来就是干不成啥事儿也能乐呵呵过日子,穷开心就是说我们这样儿的人。儿子诶,你除了啥都不行之外,要是能再没心没肺点,就更象我儿子了。”
  冕良笑,感激母亲。佯做无意闲话,“啥都不行还没心没肺?那不是缺心眼吗?”话是这么说,转头一瞬却心口抽痛,他爱的那个女孩儿,虽没一事无成,却真的没心没肺,还没感情。他们已经十天没见面了呢,他想她想得快过不成日子,她呢?好像真的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好狠~~一点都没想过他是不是?
  “有好些日子没见到远钧了,都没过来吃面,”韩妈妈招呼完客人跟冕良絮叨,“这丫头不吃我的面不会饿吗?难道找到更好的面馆了?方圆百里?可能吗?”
  冕良被妈妈逗笑,随即又暗暗叫苦,她不是连这个面档都要抛弃吧?
  搪塞娘亲,“可能最近忙吧。呃~~你想她不会打电话给她?”
  这样说完忙低头去洗碗,生怕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妈妈发现。洗半天没听见老妈回话,回头看,哇,就去招呼客人了?冕良把抹布丢进水池~~没力~~
  慈恩住院也住了有十来天,冕良每次去看她,总带盒新鲜蛋挞。慈恩不缺蛋挞吃,病房的床头,有各种口味的蛋挞。不过慈恩就对师兄说,“良哥,我只吃你买的。”
  这真是奇怪的理由,冕良问,“为什么?”
  “因为我怕有人给我下毒。”
  “啊?为什么?”
  “你看,我身体没有问题为什么不给我出院?还有人一天十八遍的往这儿跑,总觉得怪怪的。是我得癌症了吗?医生又赌咒发誓的说没那会回事儿。所以,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给我下毒,让我在这里呆的更久一点?”
  天,想不到徐建设会用这招,“喂,人家喜欢你哦,你不高兴吗?你不是说,也喜欢他的吗?”
  “现在没喜欢了。”慈恩津津有味吃蛋挞,连盒子里的一点残渣都不放过,“我现在不想要爱情了。”
  “为什么?”冕良实在不懂。
  慈恩白冕良一眼,“良哥你好像没以前灵了诶,就会问为什么。”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不想要爱情了呢?以前不是很爱建设,所以,那么拼命的保护你的宝宝吗?”
  “对啊,现在宝宝没了,好像连爱他的那分心意也没有了似的。”
  “那是为什么?”冕良沮丧,“慈恩,你以前说话良哥比较听得懂。”
  “因为以前傻啊,”慈恩拉住冕良一只手,温柔叹息,“以前啊,爱你爱了很多年,虽然没有结果,但是还得到一个好哥哥。后来遇见建设,爱的时间不长,不知道为什么,却让我觉得,我能爱的力气全部耗尽,只能到这里了,再也没办法继续。反正,就是不想再这样下去,我得换个活法儿。”
  冕良挺费劲儿的想半天,发现,还是不懂。他最近大脑转速慢很多,除了作业还能写得漂亮以外,其他方面水准下降的厉害。最终放弃思考,还是问慈恩,“为什么只能到这里?”
  慈恩手扶额角,“哥,我们之间的沟通有障碍吗?为什么我跟远钧随便提提,她就能懂呢?”
  冕良这次应激性比较好。双目发光,“你见过她?”
  慈恩惊讶,“什么叫见过?我天天见啊。她怕我心情不好,天天来陪我,晚上都是睡这里,和我聊天。”
  冕良不相信,那个言词激烈,冷酷梆硬的骆远均,居然天天晚上来陪慈恩?难怪都见不到她。
  “我得赶紧出院才行,”慈恩碎碎念,“我住院的任何费用都是公司付的,远钧说我是因为工作才发生的意外,算工伤,费用应该公司负担的。可是我既然没事了就该出院啊,实在不能给公司额外的压力……”
  原来她一直来陪慈恩~~说的和做的不是一回事情。我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冕良从慈恩病房出来,走在医院走廊上,神思不属,撞到一向四平八稳的徐建设。
  徐建设乍见冕良如获至宝,拉住他问,“告诉我慈恩爱吃什么蛋挞?为什么我买的都不吃,只吃你买的?我用心良苦从明珠饭店偷回来的蛋挞她看都不看一眼。”
  冕良奇怪,“为什么要偷蛋挞?”
  “那里的蛋挞是全城最棒的,不给外带。”建设非常不甘,“韩冕良,你的蛋挞哪里买的?”
  “西饼屋。”冕良说,“路边随便什么西饼屋的。”
  徐建哑口无言,那张脸哦~~
  冕良很没良心地笑。笑着又想,他和徐建设不知道上辈子有什么渊源,这辈子居然有这么千丝万缕的关系,起码,他们不小心都会爱上一个女人。念及于此,忍不住拍拍建设的肩膀,鼓励他,“加油,耐心点。”
  建设点点头,好无奈。忽又再拉住欲走的冕良,“你和远钧没事吧?我昨天问她春节假期会不会和你一起出去玩,她说你已经死了,所以~~”徐建设被冕良那表情给吓住,“又不是我说你死了,别对我有意见啊。”说完落荒而逃。
  冕良气得牙根咬碎,“竟敢说我死了???”
  晚上居然没办法做功课了???
  冕良对着摊了一桌子的功课愁眉苦脸的,他从来没这样过。
  他和作业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他想做或者不想做,现在好像是功课不给他做似的~~造反了。那本光谱学上的字明显在和他捉迷藏嘛,量子力学的的课本处于抽搐状态,抽得他根本看不清。冕良的作业啊,他辛辛苦苦写到脑浆沸腾也没写完。这是什么状况?被骆远均抛弃犹能理解,被他的学业抛弃是为了什么?冕良苦口婆心,捧着他的光谱学好生劝慰,“别闹脾气了,我们好好谈谈吧。”
  可是他被拒绝了,书上的字他还是读不进去~~自作孽~~不可活~~她竟然陪了慈恩那么长时间?既然没有不在乎,干嘛说话说那么狠?
  其实应该知道的啊,她个性就是如此不肯示弱,他当时干嘛不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为什么要对她有质疑?
  还有她为何把那几百块钱老头票留那么久?安的什么心?
  要炸了~~冕良起身披衣,他得出去透透气。
  冕良开门出去却见到骆远均,她靠在灯柱下面吃冰激凌,脖子上松松垮垮绕着条黑围巾,鼻尖脸蛋冻得通红,大概又加班做文案了,鼻梁上架着副Alain Mikli手工眼镜。自打入冬以来,她就还是牛仔裤短靴,深蓝棉布外套。冕良现已深信,同款衣服,她的衣橱里可能真有一打。
  在这呵气成霜滴水成冰的夜半,遇见这样的她,真有点象撞见从蓝色星星上飞下来的精灵。一定很冷吧?冕良看远钧吃得咝咝呵呵直吸鼻子。重点是,近在咫尺,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可是盯足她有半分钟了。知道她一定不会先开口跟他说话的,冕良很自觉脱了自己的外套走过去递给她,“不冷吗?”
  远钧这才看他一眼,摇摇头,侧过身去,不接冕良的衣服继续苦吃她那盒冰淇淋。
  啊,难办了,不能放弃。冕良再凑过去一点,“这么晚回来,又加班?”
  远钧点点头,望着自家大门,算是回答了冕良。
  再找话题,“今天买了多少冰淇淋?没把超市里的都搬回来吧?”
  远钧仍不吭气,她的冰淇淋已经吃完了,拿袖口抹抹嘴,顺便把吃完的盒子和一只购物袋塞到冕良手里。
  冕良不明所以,低头打开袋子看看,里面还有两盒冰激凌。趁这功夫,远钧退后几步助跑,是要干嘛?冕良还没反应过来,远钧唰唰几步跑起来跳上自家墙头翻进去,动作干脆麻利,不亚武林高手。可是高手为啥要翻墙回家?冕良跟过去拍远钧家的门,“喂,你是不是忘记带钥匙了啊?”
  门开了,门内立着气定神闲的远钧,冕良抱怨,“喂,你忘记带钥匙跟我说,我跳进来就是了,你摔倒没有……”他话没说完,手里装冰激凌的袋子被远钧一把抢过去,大门啪地合拢。亏他躲得快,不然高挺的鼻子大概会断的吧?
  不过鼻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完了,她玩真的啊~~
  冕良在远钧家门口站立良久。
  曾经,他站立的这个位置站着远钧,对着即将出差的他挥手,说,“早点回来啊,我等你。”
  她等着的那个热切如火夏日呢?过去了。
  曾经,在这个位置,也是这样寒冷的夜里,她递给一盒冰激凌,用因吃冰激凌而冷得发抖的声音说,“不是怕冷不敢吃吧?不要怕,其实非常过瘾的。”
  那样的冬夜和冰激凌,也过去了吗?
  过去了,不再回来?稍纵即逝?抑或坚如磐石?
  冕良也为自己买了两盒冰激凌回家,对着一直跟他造反的光谱学和量子力学说,“乖一点,让我先把今天晚上熬过去好不好?”
  吃完两盒冰激凌,冕良冷得浑身发抖,但同时也脑筋清明,别的不说,总算把作业搞定了。
  临睡前,冕良捧出那本雪女王的画册,自言自语,“安琪,你有没有在很冷的冬天吃过冰激凌?”
  在韩冕良眼里,骆远均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讲话,流弹四射。做事,雷厉风行。为人,大方豪爽。心地,善良体贴。唱歌,荒腔走板个性,硬朗强悍,走路,洒脱敏捷。她甚少狼狈无助,冕良见惯的她,矫若游龙翩若惊鸿。所以,早上他对走在他前面那个一瘸一拐的女人的背影足足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那身打扮很远钧之后,才跑上前去,“你怎么了?”
  骆大小姐脸色苍白,看上去真有点可怜兮兮。不过照旧不理他,意图绕过冕良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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