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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7 钫铮(现代)
  他话音未落,身后何师傅追出来,拎着只藤制拐杖。
  冕良认得那拐杖,藤是师傅他老人家自己跑到郊外的山上挖来的,拐是他老人家自己手工制作。冕良知道那拐杖有多结实,打在身上可不好玩儿。当下左拥远钧右抱慈恩往路边逃。
  可惜他们都没暴怒中的何师傅体力过人,何师傅追上来,扫向慈恩的第一拐被冕良挡了,第二拐他也挡了,接下来的事情冕良不是很能记清楚,他只是觉得身上头上到处都痛。
  冕良在疼痛中感受到,师傅是真气疯了,他是想杀人来的吗?
  冕良虽被揍,却为师傅伤心。他知道师傅有多疼这个女儿,也知道师傅有多疼爱自己,怎么会让他气成这样呢?他把冕良打得多痛,他心里就有多痛吧?冕良情急下他捞住那条拐杖,跪下,“师傅,你要怎样才消气?别这样,打到慈恩会出事的。”
  何师傅气喘吁吁,眼珠子都红了,吼,“已经出事了啊,冕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就把那个混蛋给我找出来,我可不想要个来历不明的孙子,我丢不起那个人。”
  慈恩这时也跪下,没什么表情,没泪水,跟她爸赌上气了,“好啊,爸,你嫌我丢人就打死我好了。”
  何师傅一拐想再揍下去,冕良死死抱住,头脑发热,说,“师傅,我娶慈恩,我和她结婚,这孩子就不会来历不明了。我明天让我妈来跟您提亲,这样您能消消气了吗?”
  何师傅问冕良,“孩子是你的吗?”
  “不是。”
  “不是你的你娶个屁?!”何师傅怒冲冲喊一嗓子,但好像没那么气了。
  “不是我的我也娶。”冕良头上汗流如注,他随便用手背抹抹,情挚意切地,“师傅,只要您不嫌弃我不争气,我愿意照顾慈恩一辈子。”
  慈恩都被吓傻了,颤巍巍喊声,“良哥……”其余话再也说不下去。
  不知道何师傅为什么突然沉默,雨水滴滴答答的下来了,路灯惨淡,照着路边这一票人,站的站,怒的怒,跪的跪,上演着一场不知所谓何来的伦理大悲剧。末了,是骆远钧大小姐突然发飙,她先冲上前踹开韩冕良,然后再一脚踹到何师傅肚子上。何师傅吃痛后退,远钧顺势夺下那只藤拐,抽了何师傅一记。
  冕良跳起来去抢那只拐,叫,“你疯了啊,那是我师傅。”
  远钧推开他,“打的就是这种烂师傅。口口声声骂女儿肚子里的是野种,你见过野种长什么样子吗?”骆远钧恶形恶状,撑着那只拐,大拇指冲自己指指,“我就是野种啊,我妈生我的时候我爸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可我对这个社会的贡献可一点都不比你们这些不是野种的人少。还有啊,我身后这两个人,”远钧拉起跪在地上的慈恩和抓着她手里藤拐不放的冕良,对着沉沉雨幕后的何师傅喊,“我告诉你,这两个人是我的,我会带他们去验伤,有个好歹,我告你恶意伤人,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打人?他妈的谁不会?到时候让你把牢底坐穿,在监牢里爱怎么打你就怎么打!”远钧骂完,冲慈恩说,“身份证存折带了没有?”
  慈恩喃喃道,“带着呢。”停一拍才又说,“你不能骂我爸。”
  远钧不管那些,拎着藤拐拽上冕良慈恩走向路边她那辆吉普,边走边说,“下次再和家里闹翻之前,记得把自己的东西先收拾好带出来,免得手忙脚乱。”
  冕良心里赞叹,真是有经验,经常离家出走吗?问题是谁会事先预料会和家里闹矛盾啊?他这会儿被师傅打到的地方生痛,但心里却很高兴。他高兴刚才远钧说的那句,他是她的人。但也有不爽,这话都应该是男生先说的,怎么被她抢了呢?
  等冕良上车后,高兴不起来了,他白衬衫上斑驳着血渍,原来头顶上滴落的不是汗水而是血水。“我得去买件衣服换了。”冕良跟开车的远钧说,“我这样回家我妈会吓死。”
  没人理会他,远钧电话给徐建设,“你在宿舍?好啊,那你去医院急诊那里等我,做什么?你看到我不就知道了。”
  慈恩白着张脸,只管抽盒子里的纸巾擦冕良头上的伤口。对,那里是有个伤口吧?隐隐生痛。
  徐建设确实很有信用等在急诊,见到被扶进来的冕良大惊失色,“喂,你去和谁火拼了?怎么弄成这样?”
  “被我爸打的。”慈恩说。
  “你爸为什么要打女婿?”徐建设整个人在状况外,“是不同意你们结婚吗?不会吧?”
  远钧快人快语,“废话少说,找医生啊。”
  医生诊断冕良的头只是外伤,裂了个口子,要缝几针,也没打麻药,就那么硬生生缝上了。这么被缝针的感觉真痛。再给冕良注射了好几种针药,还吊了水,要他留医观察一夜。远钧再和徐建设进来的时候,给冕良带来干净衣裤。
  远钧说,“你安心在这儿休息一晚上吧,徐医生会照顾你的。”
  冕良想回家,“其实不严重的话还是不要留下吧,开点药吃就行了,我很不放心我妈。”
  “没关系,我会跟大婶讲清楚的。”
  “别说我住院,”冕良担心,“我妈会胡思乱想的,你告诉他我加班好了。”
  远钧答应,“没问题。还有,慈恩暂时住我那里了,你不用担心她。”
  “谢谢你。”冕良笑着,把那句谢谢说的柔软又真诚。他希望她能接收到他眼神里的深情。可惜这女人什么都没接收到,背好包包就打算走了。跟建设道别,“我走咯,去妇科那边接慈恩,她被吓坏了。这个病人丢给你。”
  建设频频点头,“好的,你放心你放心。”
  远钧走到门口,突又回头望着冕良,“哦,对了,你不是跟你师傅说明天要你妈去他那里提亲吗?这个要不要跟大婶报备一下,让她有个准备?”
  冕良靠在床头,对着远钧的方向,愣怔住。
  是啊,他跟师傅说要娶慈恩的,他当时……太着急,忘记他不能娶别的女人啊……
  远钧一派恬淡,站在门口歪歪头,唤冕良,“喂,想什么呢?别跑神,回我话儿啊。”
  “不用,”冕良很费力很费力的嘴里才吐出字来,“不用。”
  “那好,我走了。你多休息。”远钧关上门走了。冕良却瞅着那扇门,象那里会有人再进来似的,良久。
  徐建设也瞅了冕良很久,不说话,象孩子一样啃着大拇指的指甲。
  冕良被他的目光烦死,到底忍不住,“有话就说啊,看什么看?”
  “我没有想说什么,”建设似笑非笑,“我就是在想,你搞砸的,是哪件事情。”
  这医生真准确,冕良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搞砸的是哪件事情
  没理建设,冕良头痛欲裂,翻个身睡了。
  睡后有做梦,梦里还是家门口那条巷子,阳光明晃晃照着,蓝天很蓝,云很白,风很清。远钧站在她家门口对他说,“喂,我等你回来。”
  冕良也想跟她说,等我回来,可是,嘴巴怎么都张不开,一使劲,人醒了。
  窗外轰隆隆雷声阵阵,床前站着徐建设和一个护士。见冕良醒了,建设摇头叹息,“幸亏你留院观察,发烧哦,真吓人。给你加药呢,安心再睡会儿,明天转外科住院吧。”
  冕良对建设笑笑算致谢。他这会儿口干舌燥,浑身酸痛,心底里有种恐惧挥之不去。
  他不是有要她等他回来的吗?所以,她一直在那巷子里,清风艳阳下伫立,等着呢。
  而他呢?冕良冷汗涔涔,他在哪儿?怎么没回来啊?
  那曾经的依依别离,难道是场永别吗?
  第二十六章
  躺在病床上的冕良翻阅晚报的时候,发现钩子的专栏又重新连载了。
  想得到她用什么画作庆祝专栏重开吗?
  是一个坐在马桶上的女生,在努力嗯嗯~~
  而这幅画的名字叫,爱情象什么?
  象什么?钩子说,爱情象便便,有时努力很久,却只是放了个屁~~真不好闻。
  冕良对着这幅画也是努力良久,想如以往那样备注些什么,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他觉得钩子一定是遇到了很生气的事情,才会觉得爱情是个屁的吧?
  所以,最后他兢兢业业地写上感想,别赌气。
  唉,不是面对面,他能对钩子说别生气。但对着眼前活生生的骆远钧,冕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远钧来看望仍在发热中的他,带来一大束花,还拿话挤兑他,“哪儿有这么大人一发烧还要烧到40度的?就算急着要结婚,也不用急成这个样子啊?喏,送你的花,精神点吧。放心,等你结婚的时候,姐姐把全城的玫瑰买来给你装花车。”
  冕良让她挤兑,他看得到她的黑眼圈一点都不比他精神,这家伙,一定恨死他了吧?
  尽管发着高热人很无力,但有些记忆却在此刻分外清晰。
  冕良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个现在和他生着气的女人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他记得她对着沈柏森冷冰冰甩出那句,一次不忠,百次无用。她的决绝让冕良浑身发冷。
  他记得她说起与吴昊往事时候的不留恋,她活在当下,不计前情。她的勇敢让冕良不敢懈怠。
  他更记得某次争执后,她在他身后说,为什么看得到别人的伤害看不到她的?
  冕良看得到,真的看得到,所以他得快快好起来再去见趟师傅,不然他就真的完蛋了。
  “你要娶慈恩啊?”韩妈妈来看儿子的时候这么问。啊……骆远钧真的报备了?!
  冕良有气无力,复述一遍当时的情况,解释是他急于息事宁人,才出此下策。
  “我懂,”韩妈妈心疼儿子,“要不要妈去帮你说清楚?”
  冕良摇头拒绝。是他造的孽,他得遭这一劫。
  最令冕良欣慰的是师妹慈恩。
  慈恩叹息,“良哥,如果是在几个月前,听你说要娶我我会乐疯了的吧?可惜,我没那福分,连借你一借的运气都没有。良哥啊,不要说你是为了让我爸消气说的托词,就算你现在真有这个意思,我都没办法答应。我和你怎么这么总差一点点呢?”
  冕良笑,“谁说没缘分?你是我妹啊。”停半晌,冕良保证,“慈恩,我即使和你没夫妻的缘分,但我真的会象哥哥一样照顾你的。你信我。”
  “我相信你的,所以我现在都没再害怕。”慈恩给师兄削水果,忽道,“良哥,你别发愁,我们老板不会跟你气太久的,你这次一定如愿以偿。”
  咦?这丫头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冕良诧异。
  慈恩迎着冕良的目光笑了,她懂他的意思,“良哥,我是吃完那盒子蛋糕和那块巧克力之后才想明白的,不好意思,想明白的时候也吃完了。话说,心形巧克力~~真不象你干的事儿。”
  冕良搓搓额角,现在他很想学远钧那样骂个“靠!”字来。
  冕良萎靡数日,出院时也开学了。去注册,见到吴昊夫妻,吴昊半真半假调侃他,“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恭喜。”
  冕良大窘,连忙辟谣,“没有的事儿,误会误会。”
  吴昊说,“你果然天才,这种事情也能误会?”
  冕良无言以对,心里少不得把骆远钧狠狠嘀咕了七七四十九的N次方。她何止是向冕良的妈报备过啊,是谁谁谁都报备过了吧?那么想让他去结婚吗?哼,哪天他真结婚了,新娘不是她,她可别哭。
  对,远钧哭过吗?冕良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所以常常心疼啊。
  连吴昊都知道冕良要结婚,当然骆韶青也知道了。
  不过骆韶青是这么问的,“你那桩婚事好不好解决?”
  冕良在那一瞬间,几乎感激涕零,不得不将董事长引为平生知己。
  不愧是能分享秘密的朋友,不愧都是钩子的铁杆粉丝,所以才能心意相通,知晓他的苦衷。
  当时感慨万千,“董事长,还是你了解我。我会解决的。”
  骆韶青很宽容的表示,“年轻人,总是容易冲动,人不热血枉少年。”
  是啊是啊,冕良也是这样想,非常时间有时要用非常手段,当时他又不能忤逆回去,那是教了他那么多年的师傅哦,只能权宜而行。他怎么想的她应该知道的嘛,就算生气对着他撒气就好了,用得着敲锣打鼓满世界宣传吗?冕良呕得哦,自觉老了十年,满面沧桑去见师傅,这次,就算被打死,也得把事情解决了。
  可是何师傅的修车厂关门停业了。这可真是奇闻,不年不节,师傅绝少停业的。找小师弟来问,师弟们说,“师傅发了通脾气之后,就取钱买了火车票出门散心。师傅说养儿育女没意思,他要把钱花光才回来。”
  冕良失魂落魄,这可如何是好?师傅那边不能澄清,他就没任何立场去见那只妖女骆远均。
  妈啊,怎么会搞成这样?冕良呼天抢地,束手无策。
  没奈何只得交代师弟,待有了师傅的消息一定立刻通知他。
  真担心,一个人怒冲冲出门,不要出事才好。
  晚上,冕良买了水果营养品去看望师妹。师傅离家出走,总得要告知师妹一声才行。
  慈恩仍寄住骆远钧家中,冕良站在薄博暮色,气沉丹田,憋住劲儿才敢按门铃。
  应门的是远钧,劈头一句,“来看老婆?”
  愤怒,冕良被激起斗志,“对,来看你。”
  远钧气定神闲,“不敢当。”
  火大~~
  幸得慈恩跟出来灭火,“良哥,吃了没?”
  冕良说,“吃过了。”并不见好就收,还敢挑剔,“骆远钧,你家院子里的茑萝没我家长的好,难怪长着长着就逃到我家院子里去了,平时虐待植物了吧?”
  远钧水来土掩,“没办法,今年你大喜嘛,难怪你家百花齐放。”
  慈恩干笑,“我们还没吃饭呢,下午吃太多蛋糕,都没觉得饿。良哥,我们熬了骨头粥,你也来点儿?”
  冕良收声,算了算了,师妹无辜,不该当炮灰。
  坐到远钧家客厅,冕良说了师傅离家出走的事情,慈恩心情down到谷底,冕良开解几句,她也就试着打起精神。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变得勇敢很多。
  慈恩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翻冕良带来的大包东西,计较,“哇,果汁不是买给我的吧?有色素啊。饼干也不是,有防腐剂,午餐肉和牛肉干我不喜欢吃,面包上没有葡萄干我不要哦,巧克力含咖啡因的不合适孕妇,只有牛奶和水果……”冕良拍她的头,“够了啊,我怎么知道哪些你能吃哪些不能吃?拿来我放去冰箱。”
  远钧在厨房切菜,菜板咚咚乱响,插话,“冰箱差不多都满了,塞不进去。”
  冕良只得先整理冰箱。瞟眼菜板上切的横七竖八的大头菜丝,说,“总吃咸菜不会营养不良吗?”
  远钧慢悠悠站直身体,一手持刀一手叉腰,逼视冕良,意思你再废话一句看看?
  冕良这回终于懂得保持缄默,快速理好冰箱,把黄了叶子的青菜丢去垃圾桶,再随手接过菜刀。一时间运刀如飞,大头菜丝丝分明,菜刀剁在菜板上的声音清脆玲珑,他自夸,“看到没?这是丝,你那是条。真是,放着青菜黄掉非吃咸菜。”
  远钧不屑,“切~~雕虫小技。”
  冕良背对着她,听她在雕虫小技后面非常小声嘀咕,“不是不知道孕妇吃什么吗?这会儿又装营养专家。”
  冕良偷偷笑,很好,看起来气消一小半了。
  慈恩这时候也挤进厨房,手里鼓捣着件毛线编织的小袜子问远钧,“这里该加多少针?”
  “看书吧,”远钧挠头,“我对这玩意一窍不通。”
  冕良提点,“去问我妈,我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我妈搞定的。”
  “好,我去问大婶。”慈恩要走。
  远钧拉住,“要吃晚饭了,明天吧。”
  慈恩摇头,“给我留点就行了。
  冕良说的更好,“我妈不会饿到你,今晚她炖了鱼。”
  那点希望师妹能消失一小会儿的愿望太明显,引得慈恩咧嘴乐。
  冕良懂那意思,他也觉得今晚自己是有点狗急跳墙的架势。瞧瞧,他好好的有为青年,被骆远均给逼成什么样儿了?
  肉丝大头菜被冕良麻利丢下锅,他还象大厨那样颠颠大勺,厨房里菜香弥漫。远钧不感激大厨操劳,仍斤斤计较,“我不是要给你师妹吃咸菜的哦,是她就惦着这一口,孕妇的口味都奇怪着呢。我有虐待植物但没虐待孕妇。微波炉里还有只烤鸭呢。”
  “谁说你虐待孕妇了?”冕良找碟子装菜,“我要是有这个念头,一定象你宣传我要结婚那样,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
  远钧端出拌好的凉菜,“我哪儿有把你要结婚的事情嚷嚷的满世界知道了?”
  “你妈知道,我妈知道,连吴昊都知道了,”冕良愤愤不平找筷子,“这消息传太快了吧?”
  远钧盛饭,“我可没跟吴昊说,是那天我和你师母讲电话,正好我妈打我手机,问你为什么生病,我将原委讲给她听。因为想继续和歆莲聊聊没挂她的电话,和我妈谈话的内容传过去了而已。这也能怪我?再说你结婚不是大好事吗?你干嘛怕人知道?”
  冕良奋力跺鸭子,讲话的顿点很诡异,“骆远均,你这~~么说对得起天~~地良心?这不~~怪你难,道怪我?”
  远钧奉上大碟子装鸭肉,咬牙切齿的,“你觉得我们两个到底谁比较对得起天地良心呢?”
  冕良顿时理屈词穷,这件事情上明显他对不起天地良心,捡块鸭肉亲手送远钧嘴边,谄媚,“腿那部分的。”
  居然单独两人一起坐下吃饭,象一对在一起吃了很多年饭的老夫妻那样。
  “你不是说吃过了吗?”完全不记得菜还是冕良炒的,远钧还在别扭。估计那件事情没解决完之前,这家伙会一直和他别扭的
  啊,度日艰难。
  装可怜捧碗粥,冕良说,“我没怎么吃饱。”
  远钧给他个白眼。
  “对了,慈恩平时比较罗嗦,会不会烦到你?”冕良没话找话,“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一定要告诉我。”
  “她比你可爱,我们这几天聊的很愉快。”
  “都聊什么?”
  “就随便聊啊,”远钧说,“比如我很好奇,如果现在她肚子里的宝宝问她,为什么要生她出来,她怎么回答。”
  “嗯?她怎么回答?”
  “慈恩告诉我,你替他回答过了。”你的答案是,“因为觉得这个世界还不错,想介绍给其他新生的生命看看。”远钧瞥眼冕良,“喂,韩先生你很变态诶,干嘛说这种话?”
  冕良寻思,自己啥时候说过啊?
  “哦,对,我记起来了,”冕良恍然,“有一年,慈恩和师傅顶嘴,师傅数落她几句,她一个人闷闷不乐,她是问我这个问题,她说既然这么不喜欢她,干嘛还要生她养她?我就这么安慰安慰她,谁知道她会记那么长时间呢?”
  “所以啊,以后别总乱说话好不好?”远钧给自己再装碗粥,埋怨,“我常常觉得你说的话没一句对的,可偏偏大家都记得,真是不可理喻。喂,问你哦,”远钧难得正正经经问冕良,“你没困惑过吗?被生出来这件事情?”
  “我?有啊,安逸死了之后,我就觉得,如果我没活过,他一定不会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有很多年,都觉得自己活得很罪恶。”
  远钧撇嘴,“你都怀疑这件事情,还那样跟慈恩说?这不是耽误慈恩前程吗?都是你那些混帐话,让她深信不疑,要做什么未婚妈妈。”
  冕良辩解,“我那时候说的可不全然是混帐话,是安慰慈恩,也是安慰自己。就是,硬要找个理由,让自己相信,活着是值得的。”
  远钧戏谑,“那以你活了三十年的经验来说,你觉得值得不值得呢?别骗自己硬相信哦。”
  “嗯,虽然因为安逸的关系,偶尔还是会沮丧,不过,已经不会再那么希望自己能消失了。我觉得,还是值得的吧,即使是因为可以~~”冕良看看远钧,远钧若无其事吃大头菜,他定定神,故意很平淡地说,“即使是因为可以遇见你,呃~~还有象吴昊啊,建设啊,老孙啊之类的,这些很精彩的人物,都很值得啊。再不要说,还可以享受到那么多活着的乐趣。所以,我想,老天让我活着,一定是有理由的,还有……”冕良停下来,因为远钧哧哧地笑,“笑什么?”
  远钧笑着说,“知道你变态,不知道你有这么变态,连老孙那年纪的都不放过,哈哈哈……”
  冕良急,用筷子敲远钧的手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少给我胡说八道。真是,每次好好的想说点什么都被你搅和的乱七八糟。喂,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问你妈妈,为什么要让你来到这个世界?”
  远钧回避,“你呢?你问过韩大婶吗?”
  “我不用问也知道啊,当然是因为我妈爱我。不要扯开话题嘛,回答一下啊,看我什么都说了。”
  “那是你愿意说,我没要和你交换秘密。”远钧耍无赖。
  冕良固执要求,“哎,说说又不会少块肉,快说快说。”
  “好啦好啦,你不要闹。”远钧吃软不吃硬,道,“其实我也没问过我妈,我觉得我妈真说是因为爱我才生我,大概也是客气话不是真心的。小的时候,因为没有爸爸,妈妈又不在身边的关系,被同学叫成野种,那时候,是真的很生气自己被生出来。”
  冕良插嘴,“一定很恨你妈,不征求你同意就把你生出来。除了恨你妈,还恨同学,巴不得把他们用臭袜子堵上嘴,盖了麻布袋拖去厕所打。”
  “对啊,”远钧理直气壮,“就是这样。所以我才问慈恩,她怎么知道她肚子里的宝宝愿意被生出来呢?说不定她的孩子长大后会和我一样想呢?”
  “慈恩的孩子不会那样,因为有我这个舅舅在。”冕良教训远钧,“还敢说我变态,你才变态吧?你假设一下问那个宝宝,你愿意不愿意被处理掉?你觉得会得到什么答案?人类最基本的求生本能会让任何生命说,他们要活下去。而任何一个妈妈生孩子的本能,也是因为,她们爱自己的骨肉啊。你啊,自以为是的女人。”冕良嗔怪地瞪远钧一眼,“快点吃,吃完有事情做。”
  “你刚刚骂我自以为是,我还要跟你做事情?”远钧强词夺理,“我才不要和一个讨厌我的人做什么事情!”
  冕良头大,“我没有讨厌你。讨厌你我买那么一大袋子东西来看你干嘛?”顿住,一急好像说漏嘴了,横下心装没事,“快吃,吃完折纸鹤。”
  “折纸鹤?神经病,多大了还玩那个?”
  “这和大小没关系,快吃完收拾好了一起折,我教你。”
  真折起纸鹤来了,象钩子那幅画,小屋子里,桌子边,昏黄灯光下的男孩儿和女孩儿专心致志的折纸鹤。冕良想,钩子是个神人呢,画里好像藏着他和远钧的未来。唯一和画里不同的,常常是冕良偷瞄远钧,心情忐忑,眼神宠溺。冕良知道远钧也会趁他不备,将目光溜过来,不过,她太象只滑溜的鱼,不让他抓住她的目光。
  这是一段难得的悠闲时间,冕良致力于折出一个纸鹤家族,七姑八姨俱全,最好能四代同堂。所以折纸鹤的纸张要裁减的大小合适,明明应该是夫妻的纸鹤,但因其样貌长相太象双胞胎之故,还要在纸鹤上作出标记。这活计,说起来可真真是劳心劳力,繁琐之至。但冕良和远钧,两个活到壮年的男女,仍坚持于如此幼稚的事情,想想也真匪夷所思。
  成功折出一只纸鹤,远钧闲闲问冕良,“你以后有了孩子,会教他折纸鹤吗?”
  冕良答,“会,还会教他们读数学。”
  “你的小孩应该也是天才不用教的吧?”
  冕良皱起眉头,“我没想要生和我一样聪明天才的儿子啊。”
  远钧找到机会报仇,“靠,都这样还说自己不变态?哪个当父亲的会嫌自家孩子太聪明的?”
  冕良说,“那不叫变态,搞不好我娶的老婆是笨蛋也说不定,综合一下,小孩可能没那么聪明了。”
  远钧惊呼,“综合一下?你真的是科学家吗?”
  冕良无奈,“你少鬼叫了,我是科学家,但不是医学家。喏,这张纸不行,太大,再修掉一点。喂喂喂,不行,那样修掉太多了,好了好了,我来,你怎么这么笨……”
  “你才笨吧?”远钧回敬一句,又问,“韩冕良,你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科学家吗?”
  “不是,我想做某家公司的小职员,拿稳定的薪水,努力工作,不惹是生非,娶我爱的女生做妻子,就这样。”
  “不是快达成目标了?”
  冕良有点害羞,“是啊,还差一点点。”
  “那也叫一点点?你不是跟你师傅提亲过了吗?”
  这家伙,哪儿壶不开提哪儿壶,这会儿气氛这么好,为什么要提这些煞风景的?冕良略有抱怨,“小姐,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明白什么?”
  “装糊涂是不是?”
  远钧似乎铁了心,“不懂!”
  冕良发脾气,“不懂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没做过。”
  远钧一贯镇定,“干嘛发脾气?你确实什么都没说过没做过啊。”
  冕良气得,手里的纸鹤一丢,“你做人可真成哈,够冷血。”
  远钧气也冲上来,冷哼,“嫌我冷血还坐这里?滚回你家去!”说话间一把揪住冕良衣领拎起来,把他拖出院子,丢到门外,随即关上大门!
  冕良在门口耙头发,快爆炸了,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对,那句很关键的话,他是没说过。可是,说有那么重要吗?何况,现在他不能说嘛。她应该知道的啊,师傅那边没解决,他说了那是不负责任吧?
  咄~~这女人,心是石头做的?偶尔温柔一次她会怎样吗?硬邦邦的家伙……
  冕良没懊恼完,他家门打开,慈恩出来,见傻愣愣站在明晃晃月亮地里的冕良,奇道,“良哥,怎么了?”
  冕良掩饰,“没什么。哦,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慈恩瞅瞅冕良的面色,小小声,“你还没说清楚啊。”
  冕良沮丧得七窍不通,嘘口长气,扶着慈恩的肩膀把她推到远钧家门口,“好啦,不要烦我,去睡觉!。”
  晚上无聊,冕良翻出钩子的剪报看。思忖,爱情象什么?象个屁吗?
  如果不是个屁?难道努力那么久的最终目的其实是坨大便吗?
  其实,大便看起来还不如一个屁啊
  冕良气闷之下,在画边他写过的别赌气三个字旁边,又添行字,不通,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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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爱情象个屁的比喻,来自某博客,并非原创。
  话说,我觉得这章写的不是很顺
  哪里不对我也不知道,所以,各位担待,反正过渡桥段。
  希望下章能好看一点。
  第二十七章
  何师傅终于回来了。
  冕良收到师弟给的消息,匆匆去见师傅。
  哎,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师傅心情好不好?反正冕良最近心情都没太好,骆远均和他杠上了,近十来天,都没理他。
  何师傅还是坐在呼啦啦象能吹出阵台风似的电扇下面,穿着件破洞的汗衫,吃着酱肘子生黄瓜,装啤酒的大杯子里浮着透明冰块。都快十月了,也没多热,他老人家依然挥汗如雨。
  冕良不敢多话,如往常一样,坐到师傅身边,拿起只杯子,加冰块,倒满啤酒,再给师傅的杯子添满。爷俩杯子碰碰,冕良效师傅那样喝干,哇,透心凉,忍不住打个哆嗦,实在不明白师傅为啥能越喝越冒汗。
  “这次出去玩的挺好,”何师傅用一把餐刀片肘子上的肉,不紧不慢地说,“去了海边一个城市,路上碰到有个人的车抛锚,我过去几下就给他整好了。可巧,那人也是同行,他家的修车厂比我这小破地方大太多了,那设备啊什么的也都漂亮。他器重我一手活儿好,问我愿意不愿意在他那儿试试干几天,我觉着也行啊,就在那儿干了段日子。”
  何师傅嚼块肉喝口酒,瞅瞅冕良笑,还是冕良熟悉的,宽厚慈和的笑容。
  他说,“本来啊,我想出门花钱的,结果,没花到,还赚了点回来。啧,有点不想回来呢,那边条件啥的都不错,可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狗窝好啊,啥人啥命。人这辈子不用太较真,随便过过就行。”何师傅又喝光冕良给他添满的一大杯啤酒,冲门外比划比划,“叫慈恩回家来吧,总住别人家算怎么回事儿?还有啊,你娶慈恩那事儿也别提了。唉,想你做我女婿也不是一天两天,不过,我们两个好像也就是师徒的缘分。不管怎么说,那老婆还是得找自己喜欢的才靠谱嘛。对了,冕良,上次师傅打人是师傅不对,下手太重了,师傅对不起你,来喝酒,这杯师傅敬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冕良很想哭哦。他吸溜着酸胀的鼻子,一把抓住师傅那双因为一直和酱肘子纠缠而显得油腻的手掌,“师傅,谢谢你。”
  何师傅被这闷徒弟的举动闹得莫名其妙,又没听清冕良说什么,“你说啥?”
  冕良清清喉咙,大声道,“我说,师傅,谢谢你。”没忍住,终于,两颗大而滚烫的泪珠,还是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何师傅惊吓,“你,你这是,哭啥呢?”
  真要究其究竟是哭什么,冕良也不清楚。
  或者,是为了慈恩;或者,是为了自己;更或者,是为了当时被师傅的藤拐一通狠砸之后的委屈。总之,心头五味杂陈,一时间也难以分析。不过,冕良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见那要了他命的骆远均。
  冕良出了师傅家站在街头想拨远钧的电话,刚拿出手机,远钧的电话先来了。
  嗯,这样算不算心有灵犀啊?
  “有事和你商量,”远钧劈头就对冕良命令,“你去衡山路最底下那家新开的酒吧等我,不许喝醉。”也不给冕良机会说好或不好,直接挂断。
  冕良握着电话在街边望着车流来去,不服气。
  这家伙冷冰冰硬邦邦对他不理不睬,可是折磨他有段日子了。如今让他去哪里他就要去哪里吗?以为还是他上司啊?真是,韩冕良有那么听她话吗?
  冕良叫车,“师傅麻烦你送我去衡山路。”
  衡山路最底下那家新开的酒吧,里面的油漆味儿还没怎么散尽,吧台上张贴着某些酒水的优惠广告,四处闹哄哄的。
  等远钧!等很久!
  冕良先是瞅着几个青春无敌的男孩儿女孩儿拿着酒单嘻嘻哈哈地选酒。他那会要了杯水,漫不经心
  然后又看见角落里一对情人吵架,女的煽了男的一巴掌,神勇!那会儿他要了杯果汁,百无聊赖。
  接着他结结巴巴强词夺理,应付掉前来搭讪的一个女生。这次他要的是杯甜酒,镇魂压惊。
  他发呆的时间太长,引发了酒保对他的强烈好奇心。喏,已经在做调查了。
  “等人啊。”酒保擦着永远也擦不完的酒杯问冕良。
  冕良随便嗯一声
  酒保叹气,“都四个钟头了,不会来了吧?”
  冕良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酒保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居然送了一份薯片给他。
  冕良真不知自己要不要为这样的馈赠高兴一下,他看上去有那么可怜吗?
  这四个钟头内他拨通过远钧三次电话,这小姐每次都很郑重地交代两个字“等我!”后断线。
  能让冕良这么耐心地等下去的动机只有一个,就是她还愿意要求他等。另外,他也渴望见到她,他们之间,不应该再浪费那么多时间。
  望眼欲穿,等到了该等的人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哗,她的南瓜车终于肯发动了吗?
  骆远均疾步而来,依旧白衣白裤黑外套的干净利落,冕良见惯的样子。
  “不好意思,迟到了。”远钧道歉,但没什么真想道歉的意思,跟酒保要冰水。
  酒保就瞟一眼冕良,那意思象在说,你们这是干嘛啊,到酒吧来喝水?!
  冕良只是对着远钧微笑,这小姐总要给他解释的吧?难道让他等了四个多钟头是逗他玩的?
  远钧一口气灌半杯水下去,“抱歉,一直和徐建设谈点事情所以来晚了。”
  冕良脸上的笑容象被大风刮跑。
  这女人是怎样?又打算和徐建设好好相处了吗?这次是为了什么?还是为了讨好她妈?她的公司又出问题了吗?怒……
  冕良没怒完,又听远钧说,“我确定,慈恩的孩子是建设的。”
  他确定她是来整他的。
  冕良别过头,用一只手去蹭自己的眉毛。克制住濒临崩溃的情绪,要求自己,冷静,冷静,骆远均是不靠谱的,听她慢慢说。
  “你慢慢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冕良手指轻扣着桌面,“讲重点。”
  远钧的重点,来自于一条项链。
  她下午发现秘书简爱的脖子上有条纯银项链,链坠是只小海豚,其款式做工用料设计都让远钧记起徐建设手里那条,被误会成是远钧之物的泪滴十字架项链。
  远钧自然问简爱,项链很漂亮,哪里买的?
  简爱说是在新玛特商场买的,当时是和慈恩每人买了一条,还因此拿到不错的折扣。后来简爱补充说,“不过慈恩很倒霉,有一天晚上在衡山路喝酒,去洗手间补妆时候把项链摘下来忘在洗手台上了,再回去找没找到,她很生气,独自一个人离开,都没等我们一起走,真不够意思。”
  冕良有疑问,“既然是先丢了项链,项链怎么可能在徐建设手里?”
  远钧白冕良一眼,“你真笨,慈恩绝对不是那种因为丢了条项链,就会发脾气不管朋友自己走的人啊,当时一定有另外的原因,找不到项链是托词。”
  “所以,”冕良说,“当时,慈恩是遇到了建设?”
  “应该是的,简爱她们那天晚上去的酒吧,其实就是我们隔壁那家。”
  冕良又去搓自己的眉毛,“喂,那你应该约我去隔壁那家酒吧啊,把我约来这边做什么?”
  “因为我和徐建设在隔壁酒吧谈这件事情啊,他约我,我就约你了。”
  冕良现在想打人了,他就在她隔壁?!崩溃~~
  “徐建设约我,我猜这家伙准没好事,就约了你。”远钧理直气壮的。
  她一直都理直气壮,即使她再没理也表现的很有理。冕良无可奈何,“好吧,告诉我结果。”
  结果是,徐建设那天晚上确实也在那间酒吧喝酒,不过他是在楼上,慈恩那伙人则是在楼下,没碰到。建设上洗手间的时候,遇到了慈恩,不过那会儿建设已经完全喝茫了,当然,他不是他有意喝那么多的。
  话说,灯红酒绿里,醉眼看他人成双成对的感觉没有很好,他又不肯将满怀愁绪化成相思泪,最后,借酒浇愁愁更愁,就那么喝得七荤八素了。他晃晃悠悠去洗手间吐的时候遇见了~~他以为是远钧的女孩儿。其实他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只记得那女孩儿话好多,一直在骂他。这么臭脾气的,只有安琪和远钧。安琪已经死了,徐建设理所当然认为送他回家的是远钧。
  徐建设在医院去看望慈恩,走廊上遇见远钧,跟她说他没干坏事,是个正派人,衣冠整齐,站如松,卧如弓。那都是他硬撑着撂话,实际上他做贼心虚,自己知道做了什么。所以,约在隔壁酒吧跟远钧谈,“那么长时间过去,你是不是已经消气了?我当时很鲁莽我知道,但没办法控制自己,把项链的扣袢都拉断了。我想,我们要不要试着再相处一段时间看看?或者,先结婚也好……”
  “先结婚?”冕良都快抽筋了?忍不住握着远钧一条胳膊,“你没答应吧?”
  “没有,”远钧说的非常干脆,“我没有随便答应和人家结婚的奉献精神。”
  靠,又刺他。冕良翻眼睛。但松口气。
  “我没答应徐建设结婚,但我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从里到外从前到后了解得通通透透。按时间地点,还有慈恩可能怀孕的日期算,我看孩子的爸就是徐建设跑不掉的。问题是~~”远钧迟疑片刻后问冕良,“你不是说慈恩不玩一夜情的吗?可她和徐建设这明显是一夜情啊?”
  冕良也不懂,琢磨半天勉强回答,“可能是~~慈恩觉得建设不错,喜欢他的缘故?”
  “醉成那样的人?也能看出来他还不错?!”远钧摇头,“既然觉得他不错,连孩子都有了,那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情呢?她什么都不说不做,非要把孩子生下来,她想没想过,以后万一徐建设看到这个孩子,却不知道他就是孩子的爸爸,这对他很不公平。还有啊,”远钧说出个让冕良吓死的假设,“万一以后徐建设有女儿不小心爱上慈恩的孩子,我的妈啊……”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啊,”冕良惊呼,“这个几率很小的好不好?你一定看多了那些没用的小说才这么胡说八道。”
  “你觉得完全不可能吗?”远钧直瞪瞪瞅着冕良。
  可能吗?冕良觉得好像,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哦,哇,好可怕。
  “所以,”远钧凑近点冕良,好像有点紧张似的舔舔嘴唇,非常非常认真地,“既然找到了孩子的爸爸,你对你师傅那里是不是比较容易有交代?其实就算慈恩和徐医生两个人都没有结婚的意向,但可以两个人共同分担抚养孩子的,嗯~~你认为呢?”
  哦哦哦哦 ,这个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吧?这是不是代表她也被逼得想跳墙了?话说,真狡诈,“狼子野心”哦,但冕良爱!
  冕良直视远钧,笑意在唇边慢慢扩大,并不急于告诉她,他的师傅并没有介意他冲动下的承诺,只笑问,“你有没有告诉徐建设他那天晚上他弄错了?”
  “我没直说,我觉得还是和你商量一下比较好,好像也该征求慈恩的同意吧?”
  “你和他聊了那么长时间他就没怀疑?”
  “有啊,他开始有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脸都吓白了,还说要戒酒,以后要绝迹衡山路。后来被我逼供逼到想死的心都有了吧?”远钧乐,“他都快疯了,估计也顾不得想其他。我猜他今后再也不想见到我,哈哈哈。看看,衡山路今后会损失一枚帅男,真爽!”
  切,衡山路少了位帅男情圣她有什么好爽的?
  冕良忍笑,装淡然,站起身揉揉远钧的短发,“好啦,太晚了,我们回家吧。”
  出去酒吧外深呼吸几口初秋深夜清爽的空气,冕良接过远钧手上的车钥匙。还是他车她回家吧,这家伙一个晚上逼供人家,也该累惨了吧?
  一路上远钧还是念叨着,“慈恩是怎么想的?”
  念得冕良不耐烦了,搪塞她,“爱情不需要理由。”
  远钧固执,“你确定慈恩那个是爱情不是孩子气吗?”
  冕良说,“我不能确定什么,但感觉上应该是爱吧。一定是因为介意对方的感情和自己想要的不一样,所以,才那么决然想自己承担啊。”
  “我还是不懂,”远钧叹气,“明明对自己没任何好处的事情,干嘛非做不可呢?”
  冕良反问,“你确定你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对自己有好处的吗?”
  问到重点了。骆远均虚张声势的架势再次被端上来,她挑着眉毛放话,“当然!我可是天下第一的骆远均哦,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从来不做。”
  冕良笑,温柔且笃定,他知道她不是,起码,很多时候对他韩冕良不是。
  走过那条走了千百次的旧长巷,在各自家门口用各自的钥匙开门。冕良动作慢得象蜗牛爬,却是用挺快的速度跟远钧说,“你要不要离徐建设远点?这样他就不会在喝醉或者昏睡状态下把随便哪个女生都当成你了。”
  “喂,这件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吧?”远钧把钥匙插门上不理,靠在门框上跟冕良理论,“他认错人关我什么事情呢?再说了,你管我~~”
  看着身边这丫头带点任性负气的眼神,冕良觉得,他应该在她那里,取得能管她的权利。
  清清喉咙,“咳咳,嗯,你告诉慈恩,我师傅回来了,精神很好,身体也不错。还有,师傅也原谅她,让她回去住,嗯~~至于那个婚约,师傅从来没当真过。”冕良观察远钧,她不动声色,噢,要命了,跩成这个样子做什么啊?
  “那就是说,你结不成婚了?你可真惨。”远钧终于给了点反应,还是ging到极点那种。
  凑到她身边,两人一起挤在门框上,冕良小声纠正,“我只是没想和师妹结婚,不是结不成婚。对了,你想不想结婚啊?”
  远钧避开冕良的目光,嘴硬,“干嘛告诉你?”
  这小姐真不是普通的麻烦,痛快给句想或不想不就结了吗?现在这话他怎么接?
  冕良只好东拉西扯,“我是觉得,我们两个~~也算比较熟,你跟我说说也没什么吧?”紧张,好紧张,冕良声音都抖的,“我还很喜欢,象这种随便聊聊的感觉,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好像,每分钟都变得很漂亮,无论是吃饭还是工作,都很好很好~~”不对啊,冕良记得以前写的求爱剧本上的对白不是长这样的啊?问题是这会儿他都想不起来,原版是怎么设计的了。他一脑门细汗,磕磕绊绊,声音越来越小,跟眼前一直半垂着头,玩着自己手指头的女孩儿告白,“我希望,以后的时间,也能这样继续……”
  “咦,韩大婶和慈恩?”远钧突然抬头对着巷口那边张望,“这么晚她们还没休息吗?”
  冕良的话没说完被打断了,看着越走越近的一老一少,确是他娘亲和慈恩,两人一路走一路抹眼泪,慈恩哭的鼻头通红。
  “出什么事情?”冕良远钧异口同声。
  韩大婶说,“唉,太惨了。前栋屋你乔大娘的儿子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从鹰架上掉下来摔死了,她媳妇儿前些日子不是刚改嫁去外地了吗?现在家里就剩她和小孙子,那孩子才七岁。这可怎么活啊?”韩大婶抽抽噎噎的,“居委会说了这每家多少得捐点。”
  慈恩热血沸腾,“捐,捐!我这个月啃面包吃稀饭。”完全忘记她是孕妇。
  韩大婶也跟儿子说,“咱家生活费省省,也比你乔大娘家宽裕呢。”
  冕良开门,把妈妈扶进屋,“行啊,妈,听您的,放心,生活费不用省,这个月我们会发奖金的。”
  那边远钧咏也带慈恩进屋,数落,“拜托你是孕妇啊,控制一下情绪好吗?”
  远钧的声音,路过庭院,飘进房间,至寂无人语。冕良家院落里,清秋的月光,水样漫了一地。冕良在水池前洗手,看着水管上那条虽然已近花事了,却仍开得袅娜璀璨的茑萝,长长嘘口气,虽然被妈妈和慈恩打断,但,他总算说过了,她会了解的吧?
  远钧啊,我回来了,经过这一季炎夏,象经过一次轮回,终于回来了。
  第二十八章
  冕良坐在远钧办公室的茶几上等远钧收拾完下班,顺便抄着报纸看钩子的漫画。
  钩子画的是靠在一辆吉普车边的短发女生,穿着牛仔裤T恤衫,安安静静望着夕阳西下。
  旁白,“等你说爱我。”
  即使没有这句令人心酸的旁白,画中的女孩儿看上去也够寥落,何况还是独自等爱中?端的是惹人怜惜。
  对了,冕良觉得这画里的人儿有点象远钧呢,倚车独立的姿态都有那么点洒脱不羁的味道。哦,难怪他会喜欢钩子,大概,是这个小画家某些地方和远钧相似吧?
  “喂,可以走了。”忙完自己那摊事情的远钧过来,霸道地拿下冕良手里的报纸丢到茶几上,拽着冕良朝门外走。冕良趔趔趄趄配合远钧的脚步,伸长手臂挣扎间还是捡回报纸,他总是要做剪报的。
  帮远钧关上她办公室门之后,冕良随之牵好远钧的手,终于可以象一对真正的恋人那样去看电影逛街吃饭了,晚上应该放烟花庆祝一下才行.冕良自然而然邀请,“今天有几部新片上演,你想看哪部?”
  “你没跟我说要去看电影啊?”远钧的手也自然而然的让冕良握着,还很自然而然地说,“我今天晚上约了朋友去听京剧。”
  她又搞什么?冕良蹙了眉头扮可怜,“哦,我可是在这儿等了你半天呢。”
  “你在这儿半天也没说是请我去看电影,我以为你只是顺路上来看看我呢。”远钧调侃,“或者,你是太想念以前的工作环境所以来怀旧的?”
  屁咧,这是哪儿跟哪儿?冕良傻眼,昨天才向她示爱完,今天不是应该在一起做个更深入的交谈吗?握着远钧的手紧了紧,冕良四处瞄瞄,好像没人注意他,特别凑近远钧一点,低声道,“那个~~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你不懂吗?”
  “昨天晚上说的?什么?”远钧睁大眼睛,表情又纯又茫然。
  她是失忆吗?冕良没力,愣怔怔望着远钧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远钧恍然大悟,“哦,就是你跟我讲的,喜欢和我一起聊天吃饭的那些是不是?嗯,我也喜欢啊,所以,我也很同意你说的,以后的时间都这样继续。对,我们可以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呢。”远钧边说边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冕良,就是外交礼仪的那种拥抱,很哥们的拍拍冕良的肩膀,并超邪乎地笑道,“朋友,加油!”
  冕良晕死,加油?!加哪里的油?什么做一辈子的朋友?他不是那个意思啊,以后的时间,都能这样继续,是用做一辈子的朋友来解释的吗?
  用几乎不易觉察的动作,轻轻挣脱被冕良握住的那只手,远钧巧笑嫣然,“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先走了。要不?你找慈恩陪你去看电影吧。”话说完,片刻不留,潇洒出门。独剩冕良怔在当地,震惊,几乎看到烟从他头顶冒出来,他需要喝点酒~~废柴了.
  最终,只是喝了点汤。
  从被慈恩从清河那里救出来到这家饭馆,已经快过去一个钟头,冕良一直沉默。
  慈恩受不了这低气压,请求,“良哥,说点话吧,你看上去实在有点象随时会暴毙身亡的样子。”
  冕良木着脸,“不是暴毙,是吐血。”
  慈恩捧着腕哧哧笑,还越笑越厉害,连碗都快捧不牢了。
  冕良气得~~“用不用笑成这样啊?”
  “对不起,”慈恩笑得气都喘不匀。”擦眼角的泪,“良哥,你追女生怎么追到这步田地?”
  冕良闷头扒饭,狠狠吃一道杏仁鱼柳。
  慈恩笑够了,再来安慰,“你别急,老板是个明白人,早晚会懂你的。”慈恩师妹还很善意地给师兄增加信心,“你知道,象你条件这么好的雄性生物,一表人才,品学兼优,那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还这么~~善良,有深度,有智慧的人真的是不多见啊,老板会把你当绩优股抓住不放的。”
  冕良哭笑不得,他能感受到师妹的好意,虽然那些形容词让他觉得夸张好笑。他是绩优股吗?冕良没察觉到自己有那个能力。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象是站在人行道边,却不知为何,就是过不了马路的人一样,没着没落的。在马路边却过不去人行横道,这和巧克力蛋糕不甜,宇航员得了幽闭恐惧症一样的荒唐。冕良实在不能了解,这荒唐从何而起,又从何而终。好想揍谁一顿出气。
  “不过~~”慈恩安慰完师兄,又有疑问,“为什么会那么困难,是不是你的表达有问题?”
  “有问题?哪里有问题?”冕良愤愤,“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没问题呢?”
  “好啊,那你先告诉我你都怎么跟远钧说的?”慈恩忽闪着大眼睛,作出知心姐姐的样子等师兄下文。
  “我就是~~”冕良张口结舌,与慈恩对视半晌,突然失去叙述的勇气,算了,师妹那边情况好像比他好糟呢,跟她说,她能懂吗?末几,话到嘴边变成,“师傅叫你回家呢,他已经不生气了。”
  这下换慈恩低头扒饭,猛吃杏仁鱼柳。
  “说句话,要不要回去啊?”
  “不知道啊,”提到老父,慈恩仍畏惧,“我怕他再逼问我孩子是谁的,我说不出来又惹恼他。
  “我觉得师傅可能会问,但不会再象以前那么生气。”喝口汤,冕良紧盯住慈恩的脸,试探着念出那个名字,“徐~~建设?”
  慈恩吓一跳,本能捂住胸口,目光和冕良的撞上,又迅速移开。冕良心内长叹,果然全中,唉,冤孽。
  “那么喜欢他吗?”冕良问,“喜欢,又不告诉他,为什么?”
  慈恩有气无力,“被一直暗恋着的男人抱在怀里当成另外一个人,搞成这样,就算我拿到重型武器也不敢承认我喜欢他啊。”
  “重型武器?”冕良骇笑,“你现在拿的比重型武器狠多了,你怀着他的孩子呢慈恩。”
  “那又怎样?他要是因为我有了他的孩子才来找我,我也输太多了吧?再说万一他也象远钧那样劝我把孩子打掉?我情何以堪?就因为是他的血肉,我想要啊。”
  “可你一直逃避下去,什么都不跟他说,他对这一切全然不知,这对他不公平。无论如何,你也得让他有个选择才行。”
  慈恩仍然逃避,“我不要,”又跟师兄撒娇,“良哥啊,其实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他无关的。”
  冕良急,“这明明就是你和他一起干出来的事情,怎么能说只是你的事情呢?”
  “当时他是糊涂的啊,我清醒的。”
  “对,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清醒的你会这样做?”
  慈恩半天没给答案,皱着眉头良久才说,“我想这纯属偶然,就是,喜欢上了,想和他试试,即使,他爱的不是我。”
  冕良无话,一时间,两人都沉默起来。餐厅的音乐播放的是舒伯特的小夜曲。冕良忍不住胡思乱想,命运如此叵测,即使是如舒伯特那样的大师也无言以对吧?咦,难怪舒伯特死那么早。
  “先回家再说吧。”冕良夹菜给慈恩,“我陪你回去。”
  慈恩回家那天,和接她走那天一样,冕良远钧相陪。远钧还带回来那条曾经把冕良揍得半死的凶器,藤拐。
  今天何师傅没喝酒,领着几个小徒弟整理楼上的房间。何家的房间重新分配过,何师傅把最大一间屋子给女儿住,添置了新被褥,还有一张全新婴儿床~~
  看到崭新婴儿床那一刻,慈恩哭了,跪在何师傅脚底下哭成一团儿。这丫头挨老爸一个耳光没一滴眼泪,这会儿竟成了泪人儿。
  何师傅拉女儿起来,“行了行了,看你把别人吓得,快别哭了。”说完,对着远钧笑笑,搓搓手,尴尬而无措,“坐,坐,我去泡茶。”
  “不用麻烦,”远钧奉还那只拐杖,双手呈上,“何师傅手艺不错,这拐杖做得精致。”
  说完,避开何师傅观赏墙上贴的那些很可爱的婴儿图片。从侧面,冕良能看到她微红的鼻尖,她也象慈恩那样哭了吗?
  其实冕良没想到师傅能做到这一步,这样的境况看上去,也很幸福,谁还能想到之前那段恐怖的追杀呢?或者,幸福就是这样?需要一点吓人的经历来比较,需要一点哑巴吃黄连的技巧来成就。不过,无论如何,相信那些最困难的被慈恩熬过去了,人生大概就是由出现困难和解决困难组成的吧?
  冕良感慨着,给师傅送上两瓶酒。
  “哦,以后要少喝点了。”何师傅抚摸着那两瓶高梁纯酿,笑呵呵的,“要照顾孙子,总喝得东倒西歪哪儿成。”
  何师傅话没说完,慈恩即将收住的眼泪又冒出来,“爸~~”
  从何家出来,冕良手里捏着两只师傅硬塞给他的苹果,他递一个给远钧,“吃苹果吧。”
  远钧闷闷的,“白雪公主是吃苹果中毒的。”
  冕良故意哄她,“你说我是白雪公主?谢谢,我哪儿有那么好?”
  远钧撇嘴,“也有你这种人。”接过苹果,“我说你是巫婆。”
  冕良夸张,“哗,你见过这么善良的巫婆吗?”
  远钧似乎没心思和她斗嘴,边啃苹果边去开车。
  “我来吧。”冕良接过钥匙。
  他的邻家女孩儿难得这么没情没绪,这让冕良心疼得不行。他隐隐约约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为何不索性借他的怀抱揪住他的衣领大哭一场呢?在爱她的人面前坚强根本就是锦衣夜行嘛。唉~~
  “还介意我师傅上次发脾气的事情吗?”冕良找话题,“其实他心地很好的。”
  “不,我没介意。”远钧肘弯撑在车窗边沿,手托着下巴,慢悠悠道,“其实,你师傅很象一个人哦。”
  “谁啊?”
  “我姥爷,很象把我养大的姥爷。连发脾气的时候都象。我记得,小时候我们老师选我去跳舞,参加那年学校的国庆活动,我不愿意,练舞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玩儿,老师气得到我家去找我,事情就这么败露了。”
  “哦,你挨打了吗?”冕良想当然,既然姥爷脾气坏,自然会用坏脾气吓唬吓唬孙女的。
  “没有,姥爷没打过我。”远钧鼻音很重,“他问我是不是很不喜欢跳舞,我说是啊,跳舞不好玩。姥爷就告诉老师,骆远均不跳舞了。然后他每天教我打拳。我看到何师傅,就会想,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很好很好的姥爷,就像我的姥爷宠我那样,宠慈恩的孩子。其实没爸爸的小孩儿也可以很好的长大,因为就算没有爸爸,也可以有姥爷疼啊。”
  冕良把车停在路边,抽纸巾给远钧,“想哭就哭吧。”
  “我才没哭。”远钧尽管鼻尖眼圈红透透,却一贯嘴硬,接过纸巾,罔顾眼角犹湿的泪痕,拿纸巾大力擤鼻涕。
  冕良刚刚被远钧的话牵扯到满心酸楚,这一刻又被她小小粗鲁逗得发笑。想不顾一切把她拥在怀里安慰,又怕被他误会成是轻薄之人再给他一巴掌,话说,这实在很象是骆远均能干出来的事情。他韩冕良倒不是怕挨一巴掌,是挨完一巴掌这小姐又不理他,他完全搞不定那种情况,才叫灾难呢。硬生生忽略想呵护她的心疼,冕良随便聊,“从小就不喜欢跳舞吗?我记得女生都喜欢跳舞的。”
  “也不是完全不喜欢,是觉得自己没那个细胞。怎么学都学不会乱没成就感的。”远钧已神奇地恢复平静,找瓶水喝,招呼冕良,“停这儿干嘛?快开车,我今天晚上约了老赵吃饭。”
  冕良发动车子,却没马上开走,而是小心翼翼的问远钧,“你说你不擅长跳舞,这是你妈妈和老孙给你报交谊舞学习中心的原因吗?”
  远钧惊吓,张大嘴巴,傻了,半晌问,“你说我妈让我去学跳舞?”
  “是,”冕良看看远钧的表情,觉得这回事情又大条了,期期艾艾的,“是你妈~~让~~让我去给你~~那个~~报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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