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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美尔战时文件

_7 李德哈特(德)
  在这种环境下,我们的部队能否撤到布拉特,似乎都是一个疑问。英军的大规模攻势预计会在12月中旬来临,所以我们在此之前一定要行动。
  我们最先的观点是想等到有了足够的燃料,能够使全军同时撤出时,再开始撤退。可是不久以后,我们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自从12月5日以后,很明显英军的攻势拖不了多久了。所以我们在12月6日的夜间,开始命令意大利部队撤退。尽管需要绝对的保密——我确信:假使英军一旦听到了我们撤退的风声,他们马上就会发动攻势。可是意大利部队在行动中却还是犯了很多错误,有一些车辆在有月亮的晚上还开着车灯行驶。
意军每晚就这样向西撤走。为此已把我们收到的一点儿汽油都用尽了。而对于前线上的弹药运输也完全停顿。一切的摩托化兵力全丧失了机动性,若是英军进攻,他们就只好束手就擒了。因为敌人的空中侦察和一部分地面侦察都集中在南方,很明显表示他们有经过大沙漠作迂回攻击的企图。我们真是度日如年,天天希望赶紧恢复机动性。
  我亲爱的曼弗雷德:
  我该祝贺你的十四岁生日,希望我的信不会到得太迟。
  战事仍十分艰难,我能否再和你见面,似乎都有一点疑问。你应该知道,我们和英国人正陷入艰苦的决斗中,他们大占优势,而我们的补给少得可怜。若是长此以往,我们毫无疑问地将会被敌人的巨大优势压垮。在那样英勇的奋斗之后,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对我和我的部下而言,都只好付之天命了。我们只有竭尽一切的努力,以求避免失败。
  现在,对于你,亲爱的曼弗雷德,你马上就要十四岁了,不久将脱离学校的生活,你应该认清时局,在学校里多学一点东西。你是为自己而学。因为可能不久就要完全自立了。未来对于我们所有的人而言,都可能会变得十分艰难。你要听你母亲的教导,她永远是爱护你的。希特勒青年团花费你的时间实在过多,一定会使你的学业受到影响,这一点使我很担心。
1942年12月8日
  最亲爱的露:
  没有太多的新闻。我们的补给情况还是和从前一样,这使我感到相当的头痛。我希望你能寄一本英德字典来。这对我很有用处。
  内林已被免职,代替他的人是一位上将,我不知道他是否可以干得更好?
  圣诞节几天后就要来到了。祝你们母子有一个快乐的节日。
1942年12月11日
  12月11日夜间,在用重炮猛轰了我方几个据点之后,英军沿着在北面的沿海公路开始进攻。不久以后,我军击退了英军的一支侦察兵力,他们的任务是要侦察在梅尔达马(Merduma)的道路情形。于是蒙哥马利的真正意图现在就完全明白地表现出来了。敌军一再向我们北面的据点猛攻,不久就连最后一点疑问都没有了——敌人的攻势的确已经展开。
  非摩托化的德意部队现在已撤退完毕。我们必须避免使我们的部队在梅尔沙隘道战线中,和敌人发生过于激烈的搏斗,所以到了黄昏的时候,我下令退却。从19点以后,我们的战斗部队和运输车辆就不断向西退走了。我不敢指望使用摩托化兵力来对抗英军的迂回攻击,因为我们的燃料实在太缺乏。若是在这个位置再停留下去,无异于自杀。
  蒙哥马利本来是想在12月16日发动他的大攻势,但月初他看到隆美尔部队有撤退的迹象,所以便提前发动了。他的计划是用第五十一山地师担负正面的攻击,第七装甲师在它的左翼方面前进,至于新西兰第二师则执行一个圈子更大的迂回行动,以切断隆美尔的退却线为目标——预定切断的地点是在梅尔达马附近的华地马垂亭(WadiMatratin,在艾阿格海拉以西约60英里处),这个攻势由第三十军指挥,它刚刚接替了第十军的任务。
  12月9日,新西兰第二师集中在艾海赛特(ElHaseiat)附近,自12月12日起,开始执行迂回的任务。蒙哥马利又命令从12月11日的夜间起,第五十一师即应发动大规模的突击,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至于正式的正面攻击则要等到14日才开始。哪知道隆美尔却把这个大规模的突击,当作是英军攻势的开始,于是迅速撤退——结果破坏了蒙哥马利的计划。
  英军指挥官的计划里有一个极大的错误。经验应该已经告诉他们,我们绝不会在梅尔沙隘道之线接受会战。他们不应该首先轰击我们的据点和防线,应该等到他们的迂回兵力运动完成之后,再同时实行双管齐下的攻击。
  此时,在12月10日,第五装甲集团军司令部已经在突尼斯成立,司令为阿尼姆上将。不幸得很,这个新成立的司令部与我们之间,居然很少有联系。我们深深感觉到在这段期间,非洲地区中实在有设立一个单一的指挥部之必要,因为这两个集团军在今天的命运真是休戚与共,所以最好是能有一个统一的指挥者。
经过苏尔特
  我的部队再度经过干燥单调的大苏尔特荒漠,向西退却——这可能是最后的一次。这次退却依照计划在夜间进行,很明显英国人完全不知道这次行动,所以到了第二天(13日)的上午,他们还是对着我们原有的阵地猛轰。在那一天当中,英军的战斗轰炸机不断地攻击在艾穆格塔(ElMugtta)的瓶颈地带。
  在那一整天当中,我都派出了侦察部队向梅尔达马地区搜索,以防敌人的迂回纵队在沿海岸公路上对我们发动奇袭。
  我们那天夜间又继续撤退。第二天上午,第二十一装甲师扼守着艾穆格塔隘道,充任全军的后卫。大约上午10点钟的时候,我把集团军司令部的位置后撤到诺夫里亚以东约30英里的地方,下午我在那里从空军方面获得了一个新消息,说英军已经到达在梅尔达马西南20英里远之处。这的确是个坏消息,因为我们剩下来的燃料实在是不多了。此时,作为南面屏障的第三侦察营,在优势敌军强大压力之下,也被迫慢慢向梅尔达马退却。
  下午,第十五装甲师连同第二十一装甲师的一个战斗群,移动到梅尔达马的前面,守住巴尔比亚大道,使其不被切断,留下一条退路给正在艾穆格塔和敌军苦战的第二十一装甲师的主力。为了使在艾穆格塔作战的部队不至于被敌人缠住,我只好命令撤到与阿尔柯戴费里尼齐头之线为止。
  黄昏的时候,英军冲破了第三侦察营在梅尔达马附近的防线,于是有相当大的兵力向西朝着诺夫里亚前进,企图追过我们。
  我决定把一切可以赶到的部队,都部署在诺夫里亚地区周围。非洲军将趁着黑夜进入新阵地,而第九十轻装师则以后卫的身份留在华地马垂亭。到了拂晓的时候,我发现第二十一装甲师已在开向诺夫里亚的途中,但第十五装甲师则因为燃料补给太迟,还停留在梅尔达马。
  16日清晨,英军步兵在第九十轻装师的后卫防线正前面,占领了一座可控制全局的重要高地。到了这个时候,第十五装甲师也到达了巴尔比亚大道,敌人的主力就在它后面穷追不舍,其前卫早已跨过了公路。不过,这个师设法分散了英军前卫的兵力,一路且战且走地退到了诺夫里亚,只受到极轻微的损失。因为英军的主力已非常接近,该师无法守住在第九十轻装师南面侧翼上的后卫线——这是原计划中所规定的。这也使得第九十轻装师无法守住阵地,他们也奉命撤回诺夫里亚。
  最亲爱的露:
  我们的帐篷正安扎在一个盖满了野花的草场上面。但是,天哪,我们正在退却中,而且这个局势似乎毫无好转的希望。还有八天就是圣诞节。我不知道我们会在什么地方过这个佳节。
1942年12月16日
  在南面的英军纵队企图再次切断我们。开罗的无线电广播说:我们已经被关在瓶子里,只等着英军指挥官去盖上那个瓶口上的软木塞。当我们听到这个夸大的广播之后,我向我的部下说:只要把我们油箱中的燃料装满,那么这个瓶子不久就会空无一物了。我们的燃料仅够使我们退回诺夫里亚,因为眼前并无补给运到的迹象,我被迫只好在诺夫里亚地区暂守一两天,尽管被围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了。为了预防敌人迅速冲到沿海岸的公路从后面切断我们,于是部队沿着公路线向西作纵深的配置。在诺夫里亚附近,由非洲军构成一道屏障,沿着公路向西去,依次是第三十三和第五八○两个侦察营、“非洲”装甲步兵团和第九十轻装师等单位,至于苏尔特地区则由青年法西斯师和阿里埃特战斗群负责防守。
  夜间,我军纷纷开入他们的指定位置,到了次日上午,他们都已进入阵地,但是燃料也用完了。17日上午,英军开始发动猛烈的攻势,首当其冲的就是非洲军和第三十三侦察营,此时他们都已经丧失了机动性。战火逐渐逼近沿海岸的公路。最后,终于有几吨燃料送到了,于是非洲军和第三侦察营开始发动逆袭,在激战之中,击毁了英军战车20辆。这个行动使公路不至于被切断,接着又有汽油运到,于是我们这些饱受被包围威胁的各部队,就又开始沿着公路向西加速退去了。
  那天上午9点钟的时候我离开司令部,去劝巴斯蒂科元帅和我联名反对死守布拉特阵地的命令。我认为那不过是一个中途的歇脚站而已;我希望英军能在那里停顿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等他们重整攻势的时候,我们就赶紧退往泰尔胡奈-胡姆斯地区。我们现在可以肯定:在最后意大利的最高统师部会下令授权退却;但他们一定要等到罗马当局也感到军队的处境十分危险时,才会下达这个命令。到那时可能已经太迟了。若是上头的那些人能够学会事先拟好计划,而不是等到被敌人压迫到了最后关头的时候才放弃死守的念头,那么我们向加贝斯的撤退就能更有体系,且结果也会对我们比较有利。
  在路上,我又和纳瓦里尼将军讨论这个问题。他们并不那么乐观,且认为既然燃料这样缺乏,我们能否退到那样远似乎是个大问题。我明确指出: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接受决定性的会战,而应尽量设法避免被英军从正面给钉死。当然,决定我们退却速度的因素,却是我们每一天能得到的少许燃料。不过我却认为还有一线希望,即英军也许不会把它的主力放在南面的迂回行动上。假使他们认清了这一点,并且这么做的话,那么我们能否逃出重围,就真的很成问题了。
  大约12点的时候,我到布拉特和巴斯蒂科元帅举行会商。我一再强调现在应该开始考虑撤出的黎波里塔尼亚的问题,我们最后决定联名把情况的研判,用无线电报告意大利最高统帅部,并要求他们做最后的决定。我负责起草这个电文。在会谈的时候,巴斯蒂科元帅曾经详细地解释说,假使撤出了的黎波里塔尼亚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不过补给情况已经如此恶劣,这些事实都是无法避免的。一个军人必须学会承认事实。
  最亲爱的露:
  我们又是在激战之中,成功的希望很小,因为我们几乎没有一样东西不缺乏。当全军遭到这样的命运,个人就更不必谈了。
  巴斯蒂科早也已感到失望。在西面的情况也并未好转,尤其是在港口方面。我们希望也许还可以再撑几天,但燃料仍非常缺乏,而没有燃料则一切事都不可为。
1942年12月18日
  12月18日,我去视察布拉特的阵地,当时正在魏斯特伐的指导之下,利用我们现在一点有限的资源开始努力构筑,一共布了8万颗地雷,多数都是人员杀伤性的地雷,沿着前线上的某些地点,曾经有德意两国的劳动单位掘好了一些战防壕。
  此时,英军方面宣布说对诺夫里亚的周围,已经形成合围之势,正准备肃清包围圈中的残敌。他们又说:我们的部队中,有好几个单位陷入包围圈,虽曾作突围的企图,但都没有成功。事实上,我方留在包围圈内的部队,一共只有一排人,甚至于这一排人最后也都突围逸去。
  12月19日的下午,为了答复我和巴斯蒂科元帅联名发出的电报,意大利领袖有一个命令来了。从当时的情况来说,这个命令的措词简直是语无伦次。它的大意如下:“尽量抵抗,我再重述一遍:使用一切的德意两国部队在布拉特防线上,尽量抵抗到底!”
  墨索里尼对于战争的情况,到底是作怎样的幻想呢?我早已尽了最大的努力,把沙漠战争的艺术要点,解释给我们的最高当局听,并且曾经特别强调说明:过分重视土地的得失,完全是一种错误的成见。惟一重要的守则就是:一直保持运动的态势,非要找到一个有利的战术形势,否则不和敌人决战。以我们现在所面临的情况而论,这个惟一的有利位置就是加贝斯防线。尽管如此,我还是把上级的命令照转给各部队,命令他们“死守到底”。
  我立即用无线电向卡瓦莱罗元帅请示:假使敌人只是从南面实行迂回,而不与布拉特的守军作正面的战斗,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应付?
  卡瓦莱罗元帅却答复说:不管怎样的打法,这一次绝不可以再牺牲意大利的部队。于是我就命令曼西尼里将军(Gen.Mancinelli)亲自去谒见巴斯蒂科元帅,报告他说我不可能一方面在布拉特防线上作“尽量的抵抗”;而另一方面却又同时设法使意军能够撤回。所以要求他必须立即下决心,在鱼与熊掌之间选择一种。可是巴斯蒂科却不肯做出个肯定的答复。
  他的处境也是非常不利。他本人完全明了我们所面临的困难,同时也终于认清在加贝斯之前的任何地方都没有长久支持的可能。但是他身为利比亚的总督,从感情方面来说,他是不愿意撤出的黎波里塔尼亚的。此外,他也深知卡瓦莱罗这一批人,正在找机会把他清算掉,他们想要掩饰自己的过错,于是就想把他当作替罪羊。
  事实上,在那个时候,我的确十分害怕英军的指挥官继续向南发展,赶到我军的前面去。假使他们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布拉特阵地就可以不费一枪一弹地垂手而下了。
  蒙哥马利因为行政上的原因,无法继续作大规模的前进。因此他主张宁可停下来等候,等到物资到齐了之后,再一鼓作气地攻入的黎波里,中途不再停顿。他说:“我很关心后方地区应该保持平衡的关系,在计划我们第二个阶段的前进时,当第三十军继续向西运动的时候,我就希望能从后方再调一个军,来占领着艾阿格海拉的位置。”结果第十军被抽调前往——包括第一装甲师、第五十师和印军第四师。由于1月4、5两日,班加西的港口受到了强风的袭击,损失颇大,补给更为困难,于是部队的调动也就更迟缓了。
  这时,德国的空军当局也和我们发生了冲突。凯塞林宣称,我们对于燃料的使用完全不适当,说我们把该用在前线上的燃料用在后方地区,才会使我们的摩托化兵力丧失从事逆袭的能力。这种指控简直完全与事实不符,他之所以这样说,其目的可能是为了掩饰只有极少量燃料到达我们手里的事实。所以当我听到这些谎言,心里真是忍不住怒火中烧,于是立即打了一个电报给凯塞林,把我们的感受说给他听。
  英国人现在似乎正在进行大规模的补给工作,以准备作一个比较完全的迂回行动。无尽长的车辆纵队,从托布鲁克和班加西出发,经过巴尔比亚大道向西驶去,而这两个港口的起卸工作也正在加速进行。
  英军又根据一个极周详的计划,组成一支长距离的沙漠突击队,来袭击我方的补给线。他们在后方到处活动,攻击我们的补给车辆,埋置地雷,砍断电话线,从事种种的破坏行动。他们的行动迅速,一击之后,马上就在大漠中消失不见了,极难捕捉。
  当摩托化部队还正在坚守苏尔特防线的时候,其他的部队已经开始用最大的努力,来建立布拉特的阵地。我们把我们所有的地雷都用尽了。因为意大利领袖假使真是想死守布拉特防线,那么我们至少也应该有所准备。不过当然最好还是把我们现有的一切资源,都赶紧用在建立泰尔胡奈-胡姆斯防线上,在那里非摩托化的意军可能能产生更大的价值。在以后几天之内,我又曾一再向上级说明这些,可每一次我接到的答复都是叫我遵守领袖的命令。在罗马的这些家伙皆胆小得要命,没有一个人敢做决定,而只是想把责任推到旁人头上。我决定在没有获得一个肯定的答复之前,绝不停止这种争论。我绝不为在罗马纸上谈兵的战略家们做替罪羊。
  最亲爱的露:
  真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是如此地想念留在家中的你和曼弗雷德。曼弗雷德已经十四岁了,我想你一定接到了我祝贺他生日的信。我祝你们圣诞快乐,也祈求上帝像过去那样帮助我们。
  我今天一太早就到了前线,打算和士兵们一起过这个佳节。他们的精神极好,感谢上帝,不知道要花多大的气力,才能让他们不感觉到目前情况多么恶劣。
1942年12月24日
  12月24日,在美丽的朝阳下,我们上午7点出发,去视察在防线以南的各地区。我们先沿着巴尔比亚大道进发——有两辆意大利装甲车担任随护——然后折入沙漠中,向艾法西亚(ElFashia)前进。不久我们就发现了英国车辆的车辙,可能是英军沙漠突击队遗留下来的。这个车辙的痕迹还很新,所以我们提高了警觉,看是否有机会顺手捉着几个英国兵。在艾法西亚的附近,我突然发现了一辆落单的车辆。于是我们追上前去,后来发现里面是意大利人。我的警卫营在这个地区中也有部队。前一天他们曾向英军的突击队作了一次奇袭,夺获了他们的地图,上面记着英军的物资备存库和据点的位置。现在他们正在这个地区中展开搜寻的工作,想把英军突击队一网打尽。
  在回程的时候,我们碰到一群羚羊,我和另外一位幕僚人员从急驶的汽车中开枪,居然击中了两只——它们是沙漠中跑得最快的动物——于是我们的圣诞晚宴上又添新鲜菜了。
  当我回到司令部之后,才知道英军此时已经在苏尔特的南面发起进攻了,敌人一共有4500辆各型车辆,现在正在向西推进。在苏尔特,第十五装甲师的人员刚刚集合起来,举行圣诞节的庆祝大会,突然接到了敌人进攻的消息,马上收拾一切匆匆撤出那个地区。大约在17点钟的时候,我和拜尔林将军一同参加了集团军部直属单位的圣诞晚会,在那里我收到了一件圣诞礼物,那是一个袖珍型的油桶,里面所装的东西却不是汽油,而是一两磅俘获的咖啡。
  第二天(12月25日)英军的前进又暂停了,似乎是在等候增援和补给的到达。第九十轻装师和第五八○侦察营担任后卫,缓缓向布拉特防线退却。
  我趁此机会,用敌人的观点再把布拉特防线作一次详细的视察,主要的目的是要检查我们那些伪装的设施是否有效。在阿拉曼,英军曾经集中火力来摧毁我们的88mm炮阵地,因为这种火炮对于他们是最大的威胁。所以这一次我们尽量利用伪装,来分散英军炮兵的火力。
  到了29日,我军全部撤回到布拉特防线的后面。
  最亲爱的露:
  我们的命运不久就要决定了,补给十分缺乏,要想再支持下去,除非有奇迹出现。现在一切惟有听天由命,尽量地苦战下去。
  这个艰苦的日子使我更想念你们。我总是安慰自己说:不要紧,一定可以平安度过。请你不要烦恼,我也会尽量做到这一点。
1942年12月28日
  现在会战已经开始了。结果如何,我早已心知肚明,因为双方的兵力实在是太不相等。补给差不多已经用光了。现在一切只好付之天命,但愿上帝帮助我们。我昨天在前线上,今天还要去。
12月30日
  凯塞林今天还会到这里来,似乎情况“略”有好转的可能。当然不会太大,但至少有一点儿。我们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中午的时候,我和巴斯蒂科又作了一次会谈,他越来越喜欢强调自己总司令的身份,我只好忍下来。无论如何,这表示他现在应该多负一点责任了。
  这里的军队精神还很旺盛,士兵并不十分了解全部局势,这的确是件好事。
12月31日
布拉特的喘息
  使我们感到奇怪的是,敌人在布拉特突然又停止不进了,这使我们获得了一个意外的喘息机会。我们马上利用这个机会,继续向上级要求把意大利部队赶紧撤到泰尔胡奈。假使我们要避免受到从南面来的包围威胁,那就应该和在梅尔沙隘道的时候一样,趁情况尚佳的机会,先把非摩托化的意大利步兵撤出危险地带。
  英军只用了一些轻装的兵力,随隆美尔的背后追到了布拉特防线。蒙哥马利的计划是准备在1月15日,使用第三十军的兵力攻击这一条防线。
  12月21日那天,我和巴斯蒂科元帅又开了一次会。意大利的最高统帅部经过长时间的犹豫踟蹰之后,似乎已经决定不让军队在布拉特冒全军覆没的危险,不过他们还是希望二者可以兼得,并认为我应该在布拉特防线作最大限度的抵抗,一直到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时,才再向西撤退。他们说,一定要在的黎波里塔尼亚至少再抵抗一个月。我马上回答说,我们在的黎波里塔尼亚到底还能停留多久,应该由蒙哥马利来决定,而不是意大利最高统帅部能作主的。
  巴斯蒂科元帅问我:是否已准备命令非摩托化部队先行撤退呢?这当然也是一条出路,不过这会使我和意大利最高统帅部之间发生更多的摩擦,毫无疑问,他们又会借着这个机会,把另外一份领袖的命令送到我手里。这是一个原则问题。所以我回答说:我坚持要收到巴斯蒂科元帅的正式命令之后,才准许步兵师撤退,不过他们实际离开战场的时间,却应由我自己决定。
  在一个军队里面,假使把找替罪羊变成习惯,那么一有错误,马上就会有一个“牺牲品”,这真是一个极坏的现象。通常这种行为只能表示最高统帅部的无能而已,并使下级完全丧失自作决定的勇气。在这种情形下,一般的结果是庸庸碌碌的人爬到高位,而真正有骨气、有魄力的人却永远不会出头。
  从本质上来说,巴斯蒂科元帅是一个很高尚的人,具有深厚的军事知识和相当的道德标准。实际上,他对情况的认识并不比我差多少,但是不幸得很,他却代表着意大利最高统帅部,随时强迫我接受意大利领袖的观点。这种情形也使他感到十分难堪。事实上,他反而常常帮我讲话,所以虽然我们的上级如此固执己见,由于他的暗中调处,的黎波里塔尼亚的撤退总算是成功了。
  在这个除夕夜里,我们怀着非常黯淡的心情坐在一辆卡车中,我们尽量不谈到军事问题,免得心里更难受。
  最亲爱的露:
  当旧的一年过去,似乎情况也随之改善一点。所以我满怀新希望,来迎接这个新的1943年,至少是有一点好转的象征。
  我祝你和曼弗雷德新年快乐。拜尔林、博宁(Bonin)和我,三个人无言地相对坐在我们那辆小型指挥车中,直到半夜才入睡,我们的心都寄托在遥远的家园……
1943年1月1日
  几天之后,巴斯蒂科元帅有命令来,准许意大利部队开始撤回泰尔胡奈-胡姆斯之线。但是还拖着一个尾巴,因为该命令要我们负责在的黎波里阵地的前面,阻止住英军的进展至少达六个星期。过去我早已说明固守这样的目标毫无意义。当然,我尽可能争取时间,但是我从不认为应该遵守一定的时限。我马上把我的意见告诉了巴斯蒂科,并请他转告意大利最高统帅部。
  在1943年1月初的平静期中,我一直带着拜尔林在前线上东奔西走,目的是要利用这个空当,把未来可能的战场上的一切,都有一个深刻的印象。我们也忙里偷闲地去到罗马时代的古城大莱普提斯(LeptisMagna)的废墟中,作了一次观光式的巡礼。一位意大利籍教授为我们作向导,并用极流利的德语把一切事物都解释得很清楚。可是我们却有一点心不在焉,当时我们脑海中所思考的还是蒙哥马利的行动。此外,过去几天紧张和失眠的生活,到了这个时候也开始来要债了。我的副官哈特德根中尉(Lt.vonHardtdegen)尤其好笑,他居然在两座女性石像之间睡着了。拜尔林还特地为他照了一张像,以资纪念。
  最亲爱的露:
  这阵子没什么消息可讲。敌人还不想冒险进攻。我不知道他们还要拖多久。天气很冷,寒风刺骨。每天只有在中午太阳出现的时候,才稍有一点暖意。我收到鲁普克(vonLuepke)的来信,他是一年前被俘的。他现在被拘留在南非,有一次他和另外一个人向北逃走达四个月之久。最后却被一个祖鲁人(Zulu)交还到英国人的手里。
  最近的邮件极少,也许已整批整批地沉到大海里面去了。我最近心境好了一点,也许现在还有一线希望,可以在这里再支持下去。
1943年1月5日
  凯塞林和卡瓦莱罗昨天都在这里,不过现在他们连空头支票的谎言都没有了。我们只好尽量地应付。这里的情况还是十分沉寂,我们的“朋友”实在太谨慎了。
1月7日
  没有什么新消息。对方在部署上需要很多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喘一口气。
  你们的情况怎样?战地的邮政也大致和补给差不多,工作效率坏透了。曼弗雷德是否曾经收到我庆贺他生日的信件?他一直没有提到这件事。
1月8日
  这个时候,英军更向远处运动,很明显他们仍然想把攻击的重点放在南面,英军轰炸机的活动也开始加强,夜以继日地攻击我们的补给设施。在1月1日到8日之间,有30吨的弹药运到了前线,可是已经用去了50吨之多。在同一段时间内,我们用了1900吨燃料,但是到达的却只有800吨。
  大约在1月10日的时候,英美联军向突尼斯加贝斯隘道(位于的黎波里和突尼斯的半途中)发动攻击,情势开始变得十分的尖锐化。这一作战可以把我方两个集团军分成两截。卡瓦莱罗元帅问我能否调一个师到那边去。由于这个隘道是我们的生命线,于是我建议派第二十一装甲师去增援,其补给则由突尼斯方面供给。这个师在13日的上午开始向西进发。
  最亲爱的露:
  我们现在又开始运动了。你可以想象得到我们的心里多么焦急。在这个失眠的长夜里,我心里只想念着你。
1943年1月13日
  今天是拜尔林的生日,我们大家为他祝贺。他是非洲军的灵魂,我们有许多贡献都要感谢他。战况还是没什么变化。昨天这里发生了大沙暴,因此我们的行动不至于被敌人察觉。东战场的情形似乎已略见好转,使人可以大为欣慰。不过我们这一方面的情形会如何演变,完全要看我们补给工作的努力。而我似乎不必把这一方面的真相告诉你。
1月14日
  从无线电的窃听中,我们知道敌人在1月15日即可以完成一切攻击的准备。我们早已发现在前进机场上,英军已经集中四五百架飞机,这个数字虽然比在阿拉曼会战时要少,但是却毫无疑问要比德意两国所有的空军多了一倍以上,而且我们还没有重型轰炸机。在1月15日双方实力的对比大致如下:
英军(英军数字都是约数) 轴心国部队
德军 意军
战车 650 36 57
火炮 360 72 98
战防炮 550 111 66
装甲车 200 17 16
  14日夜间,英军的炮兵推进到了最前线。15日天一亮,英军第七装甲师和新西兰的部队,就开始在南部地区发动攻势。他们首先使用140辆战车和100辆装甲汽车,向弗尔提罗师(Fortino)进攻,然后再直向第十五装甲师攻击。在那里他们被阻止住了。过了正午之后他们又继续进攻,于是接着发生了激烈的战车会战。英军的战车有32辆被击毁留在战场上,我们却只损失了两辆。
  现在英军在整个前线上的其他地区,也都开始发动了攻势,很明显,他们会使用一切的力量继续进攻,而把主力集中在南面,我们的燃料和弹药,在这种会战中都不足以作坚守的打算,所以我只好命令向西退却。所有的部队趁黑夜的掩护开始运动。
  最亲爱的露:
  我们的行动已经开始了。它的速度会根据敌人的压力大小而决定。贝恩特又走了,预计明天可以回来。
  在体力方面我倒还撑得住,但神经却紧张得受不了。
1943年1月15日
的黎波里塔尼亚的末日
  第二天(1月16日),英军在后面紧紧跟着,不久即有一支拥有100辆各型战斗车辆的英军兵力,开始向第十五装甲师的30辆战车发动攻击。因为在南北两个侧翼上面,该师都没有掩护的兵力,所以其处境相当危险。
  现在我们又开始感到缺乏燃料了,因为在运动中,消耗量也随之增加,一方面因为这个原因,另一方面由于敌人的兵力不断增加,我们决定不要在开阔的地区和敌人再纠缠下去,以免有脱身不得的危险。
  最亲爱的露:
  已经苦战两天了。在南面侧翼上战况尤其艰苦。对于这个凶猛的攻击,如果还要我们作长时间的支持,那么就只有坐待奇迹出现了,你知道,我对于这次会战的结果,早已一清二楚,不过有许多人却不知道,一直到最近还对我们的情况抱着一种过分乐观的想法。在未来的作战中,我们只有鞠躬尽瘁,尽到我们国家所希望我们应该尽到的责任。
1943年1月17日
  1月17日,在贝尼沃利德(BeniUlid)的附近展开了后卫战,英军第七装甲师的主力企图在那里对我们的部队作迂回切断。所以第九十轻装师只好且战且走。
  这一条防线因为在南面侧翼门户洞开,所以无法坚守更长的时间,否则必然有损失相当数量兵力的危险。所以我命令在1月17日的夜间,全部开始向泰尔胡奈-胡姆斯之线撤退。为了确保意大利步兵的安全,我又下令:当摩托化部队到达泰尔胡奈-胡姆斯之线以后,马上向的黎波里防线撤退。
  17日中午,我又向利比亚意军总司令部的参谋长提出报告说,由于英军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想要扼守泰尔胡奈-胡姆斯防线的想法,也成为泡影了。我们推测:在1月20日左右,可以看见英军的大兵,进到的黎波里城下。
  当意大利步兵开始向西撤走之后,英军的强大兵力随后追来,一直冲到我们的防线。意军的统帅部告诉我说,泰尔胡奈-胡姆斯防线是难以迂回的。同时,就其他的方面来说,这个防线的防御可能性也比较大,因为无论英军从南面和东南面进攻,他们都要经过沙碛崎岖的地形。事实上,假使我们能有比较充足的补给物资,一定可以把敌人阻止在这一道防线的前面,达相当长的时间。
  最亲爱的露:
  战事正在进行中,程度的激烈造未减退。我们现在已进入了地形良好的山地,希望能够支持一阵子。不过双方众寡差得太远,却是无法补救的。贝恩特已经回来,他这一次旅行的机会很好,而且也很有益处,不过所得到的诺言能否兑现,却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过去的情况已经够坏了,而更坏的也许还没到。贝恩特为我带来了元首的手谕,说他对我还是无比的信任。在这个环境中,我们固然还是竭尽一切人事上的可能继续努力。但是能否成功,则非常没有把握,只好听天由命。
  当前的局势变得非常严重(在东线方面的情形也是一样)。可能不久德国就要实行全面的总动员,任何人不管他的身份、财产和年龄,都一律要贡献他的劳力。你应该随时留心去寻找一个适合于你的工作。至于曼弗雷德,不久也要站在一个工具凳子的后面,或是坐在高射炮位的旁边。你当然知道,这已经是德国民族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我为什么要把这些话写在这里,因为我希望你对于这些可能就要来临的一切能先有所了解。若是能够早一点明了这些道理,对未来的变化就比较容易适应。当然,敌人方面的情况也并不完全那样乐观,尤其是苏联方面。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把全体老百姓的最后一点点气力都压榨出来了。对于为什么他们最近能反败为胜,这似乎是惟一的解释。
1943年1月19日
  1月19日,差不多有200辆英国战车,沿着通向泰尔胡奈的公路前进,想一鼓作气将我的部队冲垮。但是我们的炮兵集中火力加以抵抗,终于使他们损失惨重,暂时停止不前。
  那一天上午,我把我的司令部设在泰尔胡奈西北高地上的一间农舍里面,从那里我们可以望见当英军车辆沿着泰尔胡奈通往盖尔扬(Garian)的公路前进时掀起的尘雾。几个钟头之后,我到达第十五装甲师所在的位置,发现英军正准备用一个装甲师的全部兵力向盖尔扬进攻。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特别具有威胁性的行动,所以我立即用炮兵的全部实力来阻止它。不久就有调整态势之必要:第一六四师、伞兵旅和侦察部队现在都在右边展开,以防止英军向泰尔胡奈-卡斯特尔贝尼托(CastalBenito)公路的攻击。不久敌人的炮兵也调上了前线,开始向我们在泰尔胡奈附近的阵地猛轰,炮弹像雨点般落下。现在英军指挥官在作战的指导工作上面,似乎要比过去具有更多的活力。
  此时在北区方面,还没有什么重要的战斗发生,所以我们可以依照原定的计划,使留在胡姆斯地区以内的我军部队,分别完成摆脱战斗的工作。
  到了黄昏的时候,英军的意图就变得更明显了。他们是想一方面在胡姆斯和泰尔胡奈发动猛烈的攻击,以牵制住我军的兵力;同时在另一方面,展开一个大规模的迂回运动。有好几千辆英军的车辆集中在南面。白天,德国的空军用尽全力阻止英军纵队在南面前进,但是却没有多大成就。到了黄昏的时候,英军的纵队已经到达距离盖尔扬差不多只有30英里的地方,并越过泰尔胡奈-盖尔扬公路,当这个坏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只好勉强决定放弃泰尔胡奈,以便空出相当数量的打击兵力,来阻止敌人在侧翼方面的深入行动。而在胡姆斯地区中的意大利部队,更有加速撤退之必要。
  在1月19日的夜间,一切的行动依照原定的计划执行,于是第二天的上午,我军的新部署大致如下:
  (一)在黑夜之中,第九十轻装师接替了意大利步兵的位置,而以后卫的姿态扼守原阵地。
  (二)第一六四师防守泰尔胡奈以西的隘道,而伞兵旅则在它的后面作纵深的部署,以防止英军向公路上攻击。
  (三)第十五装甲师和鲁克侦察团,位于阿齐济耶(Azizia)的附近地区,准备从盖尔扬向北作掩护退却性质的攻击。
  (四)“青年法西斯”师和森陶罗战斗群位于索尔曼(Sormam)以南,以抵抗英军在更西方面的攻击。
  那一天清晨的时候,我们听到从的黎波里的方向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这是港口设备已经在爆破中的讯号。一切重要的仓库也都全部被毁,现在我们更没有守住那个港口的希望了。
  1月20日的清晨,卡瓦莱罗元帅有一个电报来,内容是把意大利领袖的一个命令照转给我。这个命令批评我决定把部队撤出泰尔胡奈-胡姆斯地区,而把他们部署在阿齐济耶-索尔曼地区之内以等候敌人大规模攻势的举动。他认为我这个行动实在是违背了他那个“坚守泰尔胡奈-胡姆斯防线三个星期”的命令。他认为当前的情况并没有那样严重,我们未免太张皇失措,他命令必须死守现有的阵地,否则马雷斯(Mareth)防线就不可能有充分设防的时间,此外,卡瓦莱罗也作了强有力的告诫,嘱咐我应该遵守领袖的命令,不得擅做主张。
  当我们收到这种命令之后,真是感到啼笑皆非。任何一个阵地,若是已被突破或受到迂回,实际上也就变得毫无价值了。除非我们拥有一支机动兵力,可以把敌人迂回或突破的纵队迎头赶回去,即令有最优良的战略计划,若是在战术方面无法有效执行,那也无异于一纸空文。
  我立即用无线电拍了一个回电给意大利最高统帅部。但是当天下午,我又有一个机会,当着凯塞林元帅和巴斯蒂科元帅的面前,和卡瓦莱罗元帅面谈这个问题,我对他上午给我的那个电报,发表了一些非常激烈的意见,同时坚决地表示:我自始至终没有接受墨索里尼和卡瓦莱罗所给予我的时间限制。于是会谈的情形非常不愉快,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我进一步要求意大利最高统帅部作一个明确肯定的决定:到底是准备在泰尔胡奈-胡姆斯地区和英国人决战,把我军全部都牺牲在那里;还是退到突尼斯去。我说:“你可以在的黎波里再多守几天,把全部兵力都拼光,或者是保全实力,去保卫突尼斯。现在请下定决心。”正在会商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坏消息传来,英国的鱼雷艇又在的黎波里以西的海面上,击沉了我们14艘运燃料驳船中的10艘。
  第二天(1月21日),敌军开始在前线各点上同时展开攻击。一支强大的英军纵队通过了盖尔扬与泰尔胡奈之间的洼地——过去意大利人认为它是无法通过的,现在英国人却通过了——马上产生极大的威胁,足以切断泰尔胡奈以西的第一六四师的后卫阵地。我立即命令弗兰兹将军(Gen.Frantz)率领一个团去应付这一方面的英军攻击。
  同时,在我们的右翼方面也是险象环生,所以我被迫下令,立即把非摩托化的步兵撤出的黎波里防线,用车辆把他们运回到扎维耶(Zavia)地区去。卡瓦莱罗元帅此时以意大利领袖代表人的身份在前线上,但是他却故意规避责任,不肯作一个明确的决定。当我问他是否应该死守的黎波里到底的时候,他的回答模棱两可,一方面要保全军队的实力,另一方面又想争取时间。
  很巧合地,那一天的情形又印证了我在1月19日所作的判断完全正确。假使当时我不把摩托化部队撤回索尔曼-阿齐济耶地区,而遵照远在罗马的意大利领袖的意思,仍然留在泰尔胡奈-胡姆斯防线上面,那么到了今天,整个集团军连同它的全部步兵在内,一定会被敌人包围,而遭到全歼的命运。
  最亲爱的露:
  我昨天没有写信给你,因为太忙了,从早到晚都没有空。我们在敌人重压之下,无法再支持下去,所以罗马方面有很多人在说我们的闲话。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昨天一整天的发展即足以证明我所采取的行动路线完全正确。照现在这样困难的补给情形来看,我们还能拖多久都是一个问题。我们当然想好好打仗,而且尽量地撑持下去,但对于我们的同盟国,我已经有许多烦恼,这是我所不便说出的。他们今天的顽劣态度本是预料中的事情。我不相信他们还能和我们合作下去。民族性是永远不会变的。
1943年1月22日
  向西的运动一直延续到22日为止,到了这个时候,英军已有6000辆车到达了泰尔胡奈,预计在23日开始进攻。所以,必须下命令在一切设备都破坏完毕之后,立即撤出的黎波里。
  这一行动是在敌人的重压下,和战斗轰炸机不断的轰炸之中,于夜间完成的。我们在的黎波里差不多把所有的物资都抢运了出来,对军需人员而言,的确是一个伟大的成就,因为海运只能担负7%,其余93%都是由公路运输走的。凡是我们所留下来的食物,都分给当地的平民了。
  最亲爱的露:
  我希望目前的转进工作顺利完成。这附近的乡村风景真是美到了极点,平时若能够在这里悠闲地旅行,那真是一种享受。不知道此生还有这个好日子没有?
1943年1月23日
  1月23日的正午,英军开始挥动强大的兵力向的黎波里防线进攻,但却被我军击败。我们的3万名意大利步兵现在都撤走了,以便去协助马雷斯防线的修筑工作。
  英国的第八集团军在阿拉曼发动了全面攻势之后,一直打了三个月,才进入的黎波里——一共前进了1400英里。
  在的黎波里失陷之后,英国人也暂时停了下来,进行休息整补,并且把补给向前推进。这对我们而言,也是一大福音,因为它至少提供我们相当的时间,把原先囤积在朱瓦(Zuava)地区中的物资运回后方。
  最亲爱的露:
  昨天一切都能照计划进行。我想你一定知道,在这种撤退中是多么辛苦。从早到晚,我脑海中一直在思考着,非常害怕在非洲的情形会恶化到底。我非常失望,甚至已经无法工作了。也许旁人能从这个危局中看见一线新希望,并有所作为。譬如说,凯塞林就是非常乐观的。也许他认为:为什么陆军不能够再多支持一些时间?他对于我们部队的实力,尤其是意大利的单位,缺乏正确的估价,而对于敌人的优势也一无所知。我现在正焦急地等候,看这里会有些什么变化发生。我只能尽力撑下去。现在凯塞林已经是我的上司了。
1943年1月25日
  拜尔林将军附注:在那个时候,意大利当局、南欧德军总司令部和元首大本营都一致主张召回隆美尔。其理由是说:他故意违背元首和领袖的命令,擅自放弃泰尔胡奈-胡姆斯防线。隆美尔对这些攻击感到很难过。
  1月26日,我们把集团军司令部移到在本加尔丹(BenGardane)以西的地区——已经越过了突尼斯的边界。在路上,我们看到在突尼斯和利比亚边界之间尚未建筑完成的铁路线。假使我们在苏尔特防线上再守上三个月,那这条铁路线也许就可以通车了。意大利人在战前,始终没有沿着北非的海岸修筑一条铁路,这对我们而言,实在非常不利。当补给线长过几百英里以上时,大批的物资就只有利用铁路和海运才能够运输畅通,因为公路的运输要消耗大量的燃料,相当不经济。
  1月26日的午夜,我接到了意大利最高统帅部的一个电报,说由于我的健康状况不佳,等到达马雷斯防线之后,立即解除我的指挥权,至于实际的日期则留待我自己决定。意大利准备另外成立一个意大利集团军司令部,由梅斯将军(Gen.Messe)担任司令,他过去曾在苏联前线上担任意大利远征军军长。我也实在不想再恋战下去,继续为意大利统帅部做替罪羊。所以我立即回电给意大利最高统帅部,要求他们马上把梅斯将军送到非洲来,以便立即成立他的司令部。
  最亲爱的露:
  在几天之内,我就要把集团军指挥权交给一个意大利人,其惟一的理由就是“我现在的健康情形不允许我再干下去”。当然还有许多其他理由——主要是面子问题。
  以身体而论,我的确也不大好。剧烈的头痛、过度紧张的神经,尤其是循环器官方面的毛病,都使我无法休息。贺斯特尔教授开安眠药给我吃,并用一切的方法来帮助我。我可能能有几个星期的休假来调养身体。不过局势如此紧张,要想真正休息也是不可能的。
1943年1月28日
  1月26日,大约15点的时候,我动身去视察马雷斯防线,以便判断它的真正价值。这道防线位于突尼斯边界以内约80英里远,一端是海岸,另一端是迈特马泰山地(MatmataHills)。防线由一些古老的法国要塞所构成,用近代战争的标准来看,并没有多大价值。而且在法国休战之后,这些要塞早已解除武装。所以在真正作战时,最多只有防御敌人炮火的作用,而真正的主力防御战仍要在野战工事和旧要塞之间的地区作决定。这条防线的南部是战车所真正不能越过的。中部有一个很深的洼地,对战车也有相当的阻碍功能。在北部方面,有一个盐水的沼地,但是其中多数地方车辆都能通得过。此外,这条防线的形势却坏到了极点:在防线的前面是一些高地,它们一方面挡住了守军的长距离炮兵观测;另一方面利于攻方居高临下观察,这些山地对我方而言,又都有分兵扼守之必要,于是我方兵力就更分散稀薄了。从战略方面来说,意大利最高统帅部采取这一条防线,虽然它比较难被迂回,但其实一无是处。
  因为上述的弱点,我主张不如占领在杰里德盐沼和海岸之间的阿卡里特防线。这一道防线距离马雷斯防线约退后40英里,是真正无法迂回的,我们也因此能有效地利用非摩托化的步兵。我特别强调,我们的摩托化兵力实在不够强大,它一方面要守住艾哈马(ElHamma)的防线,另一方面又要守住加夫萨(Gafsa)的防线,甚至还要去支援马雷斯防线,那是不可能的事。以后,英国人竟真的实施了一个计划得十分周详的迂回运动,结果使马雷斯防线完全丧失了它的价值。尽管后来拜尔林面对着从三方面都有被敌人突破的危险,仍很巧妙地把他的机动兵力撤回阿卡里特,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损失。不过假使我们能事先集中全力来建立加贝斯防线,则其结果岂不是更好吗?
  隆美尔所指的并不是加贝斯镇本身,而是西面15英里处的险道——跨过它就是阿卡里特洼地。他有时称这一条防线作加贝斯防线,有时又称它为阿卡里特防线。
  1月31日,巴斯蒂科元帅交出了他的指挥权,回意大利去了。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很多次的摩擦,但是主要的都是由于意大利最高统帅部所颁发的命令而引起的。一般说来,我们还算是够合作,他总是支持我的意见。尽管我们最高当局毛病多多,但由于他的帮助,我们还是全军安全撤回了马雷斯防线,躲过了全军覆没的命运。
  不过,卡瓦莱罗元帅也同时被撤职,这未尝不是一个值得兴奋的好消息。像这样疲懒无能的人,早就应该让他滚蛋了。
  英军从东面开始前进,我们预料英军第八集团军马上就要倾全力来和我们决战了。
  差不多正是这个时候,梅斯将军到达非洲。像其他从苏联回来的人员一样,他对任何事物的看法相当乐观。我不想马上就把集团军的指挥权交给他,等到我感觉情势比较稳定的时候,再移交才比较安全。
  最亲爱的露:
  没有什么新闻。这是下一次大战之前的沉寂阶段。似乎(据说)准备更换指挥官的计划是早已决定的。当然,意大利人曾经一再地提出这样的要求。
1943年2月2日
  在1月间,我们有一部分高射炮手曾经用奇袭的方式,消灭了一些在突尼斯境内活动的英军沙漠突袭纵队,并且俘获了他们的第一团团长斯特林中校(Lt.-Col.Stirling)。因为看守的疏忽,他被俘后又逃走了,他碰到了一些阿拉伯人,便劝诱他们把他送回英军战线,并答应给他们一些报酬,不过他出的价格太低,在做生意方面最讲究现实的阿拉伯人便把他送还给了我们,所要的代价却不过11磅茶叶。这实在太上算了,我们马上就成交了。于是英军丧失了一位最能干的沙漠突袭指挥官,这个纵队所给与我们的损失,要比其他同样实力的英军单位多得多。
  1943年1月15日,第十五装甲师的后卫部队也撤入了马雷斯防线,从阿拉曼一直到突尼斯的大撤退,到此时算是完成了。部队的战斗精神依然完整如故,经过了许多次的挫败尚能如此,未尝不是一个奇迹。主要的原因是他们认为自己并非真正被敌人所打败,只是寡不敌众而已。
  最亲爱的露:
  贺斯特尔博士昨天又来看我,力劝我马上开始治疗。不过,责任感使我不肯离开战场,只要我的双脚还能够站得住,我就还会苦撑下去。
1943年2月7日
  我已经决定除非奉到命令,否则绝不放弃这个集团军的指挥权,而不管我的健康情形多么坏。你一定懂得我的处世原则。罗马派来接替我的人,也只好请他再等等。
2月8日
  到今天,我来非洲已经整整两年了,两年以来,都是在不断的激烈苦战中,面对的敌人多半具有很大的优势。在今天,我想到我所指挥过的那些英勇的部队,他们忠于国家,尽了军人的职责,而对于我的领导尤其表现出无比的信心。我必须努力忠于我的职守,一方面是站在个人的立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全体,不得不如此……今天我们的处境已经是风雨同舟,必须大家努力来解除我们周围的致命威胁。但补给的问题带来很大的困扰。我希望我这永远不离开部队的决心,最后能获得上级的认可。你一定也懂得我的心情。作为一个军人,舍此无其他途径可循。
2月12日
从阿拉曼到马雷斯
  在机械化的战争当中,即令是兵力较少的部队,只要能满足下面这些条件,那么一个指挥官必有相当的战术性机会可供使用。
  (一)他的兵力一定要能保持完整的状况,并且维持他们的战斗力。
  (二)在退却中,对于每一个新的集中地区,都应该储存着相当数量的燃料、弹药、粮食和其他可供补充的装备。
  敌人前进得越远,则它的补给线就拉得越长,他为了确保自己在补给上的安全,在后方所留置的部队就一定会越来越多。在前进的时候,补给线越拉越长,而在后退的时候,补给线越缩越短。所以最后一定会有那一天,使退却的部队对敌人具有局部的优势。假使在这个时候,能够获得适当的燃料和弹药,那么在战术上一定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原本撤退的一方可以回转过头来,向前进中的敌人发动攻击,并把他们击毁——假定敌人蠢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寻求作战的话。执行这种作战的时候,一定要使用最快的速度,使敌人无法调集他们的增援兵力。
  基于这种原理,我们在阿拉曼会战中,不等到最高潮的时候,就决定摆脱战斗。在这一次会战的整个过程中,我们在指挥方面都受到相当的限制,因为在防线上有许多德意两国非摩托化部队的存在。在退却的时候,这种问题变得更伤脑筋。我们的摩托化部队曾经一再被迫停下来和英军缠斗,主要就是争取足够的时间,以使意大利部队完成他们的撤退。
  不料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了新的变化。由于遵从德国元首和意大利领袖的命令,我们在11月3日和4日这两天当中,被强迫去和敌人作不必要的苦战。事实上,这两天的战斗决定了我们未来的命运,因为在这一战中,我们付出的代价差不多有200辆战车(包括意大利战车在内,相当于我们所剩余装甲兵力的全部),以及意大利部队的大部分。这一场战斗使我们在以后的撤退中,再没有能和敌人作机动性战斗的机会,因为整个集团军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从此只好一路退到底。我们最多能做到的,只不过是尽量向敌人多争取一点时间而已。这一个目标总算勉强达到了。无论是在哪里——不管是在梅尔沙隘道,在诺夫里亚,在布拉特,还是在的黎波里——蒙哥马利都没能把我们一网打尽。不过要想用我们的摩托化兵力实行逆袭,事实上也不可能了。
  这实在非常可惜,因为敌人的行动曾经一再使我们获得了这样的好机会,可是我们只能坐着干瞪眼,让这些机会自动地化为乌有。蒙哥马利是一个过度小心的人,他极力避免冒险,随时都在调集他的预备兵力。英军指挥官的反应速度通常都比较迟缓。在我们撤退的初期,他们的迂回纵队兵力每次都太微弱,假使我们当时有足够的燃料,一定可以把他们打得落荒而逃。不过,以后在布拉特和的黎波里,英军的指挥官却开始显现出真正的本领,他们终于克服了那种过分谨慎的习惯。他们在这个时候的作战表现出了无比的活力和信心,当时我们能够逃出虎口,实在需要很大的努力。
  至于我这个集团军的补给情况,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使它可以勉强应付战局的需要。一般说来,我们在这种情况下,已经算得上是恪尽厥职了。从战术方面来说,退却的发展并没有被英国人的计划牵制,而是完全依照我们自己的计划。英国人想毁灭我这个集团军,可是却并未能如愿以偿。我们的部队曾经克服了一切的困难,他们每次都是抵抗到最后一回合为止。我们的部队值得赞美,因为在经常不断的撤退中,他们寝食俱废,过着十分紧张劳苦的生活,而他们的战斗精神始终和当初攻克托布鲁克时一样高昂。
  我们的最高当局始终不肯承认现实,一开头就不肯相信的黎波里塔尼亚的撤出是无可避免的。由于这个缘故,使我们凭白地损失了不少宝贵的时间和物资。譬如说,对于布拉特防线和泰尔胡奈-胡姆斯防线的设防工作,到头来完全白费了,假使意大利的步兵能够一口气退到加贝斯防线,并且立即开始构筑工事;假使我们在利比亚所浪费掉的地雷留在加贝斯再使用,那么这许多的劳力和物资,其所能发挥的贡献将是多么巨大啊!
第十九章 在两条火线之间
当我们进入马雷斯防线之后,马上又可根据另外一种不同的战略原理来作战。因为我们据有“内线”的优势地位,可以集中摩托化兵力,向西对在突尼斯西部的英美联军发动一次攻击,甚至有可能强迫他们撤退。我们第一个意图是要击破敌军的集中地区,以免英美联军从加夫萨冲到海岸上,切断我方两个集团军的联络。这个任务完成之后,我方的打击兵力马上赶回马雷斯防线,再对付蒙哥马利。我们主张在这次攻击发动之前,先放弃梅德宁(Medenine,在马雷斯以东20英里处)和本加尔丹,以免英军直接压迫在我方的阵地上。
作为这个作战的序曲,第二十一装甲师(现在改由第五集团军指挥,其实力已经补充充足)在2月1日开始进攻费德隘道(FaidPass,在加贝斯隘道的北面约80英里处)。其目的是占领该地,以此为起点,进攻西迪布济德(SidiBouzid)和斯贝特拉(Sbeitla)—两地距费德隘道的距离分别为15英里(西面)和35英里(西北面)。德军以迂回的方式进攻,俘获盟军约1000人。
对于突尼斯桥头阵地而言,其最大的危险就是美军可以从加夫萨(在加贝斯隘道西北面70英里处)向加贝斯进攻,如果他们成功了,就可以把两个轴心集团军切为两断。所以我们要先击破美军在突尼斯南部的集中地区。于是,第二十一装甲师再加上第十装甲师的单位,奉命攻击驻在西迪布济德和斯贝特拉地区的美军,其目的是尽量作深入的突破,以毁灭敌人的集中兵力。同时,由我这个集团军组成一个战斗群,以消灭留在加夫萨的美军守兵。(这次作战常被称为“卡塞林(Kasserine)之战”。)
2月14日,第二十一装甲师从它在费德隘道前的桥头阵地向前推进,以包围的姿态向驻在西迪布济德地区的美军第二装甲师实行攻击(其实是美军第一装甲师。德军的攻击对美军来说是一个奇袭,因为盟军指挥官没想到德军会向这里进攻。布雷德利将军在他的回忆录中,曾坦白承认这个判断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德军一方面从正面钉住敌人的部队,另外分兵两路:一个装甲兵团绕北面地区,深入美军的侧翼方面,另一个装甲兵团则直趋西迪布济德,从后方向美军攻击。这样一来,遂使美军陷于非常困难的境地。接着就发生了一次猛烈的战车会战,我手下的战车兵都是沙漠中的百战健儿,结果把没有经验的美国人打得溃不成军。不久战场上就到处都是燃烧起火的美国战车:格兰特和谢尔曼式都有。美军残部向西逃走。
在这一次成功之后,我请第五(装甲)集团军—它是这次作战的主力—趁黑夜向前直追,把敌人逼得不敢停留,一口气把斯贝特拉拿下来。有了战术性的成功后,必须毫不容情地扩张战果。因为不花什么气力,就可以把一个溃败中的残敌完全歼灭掉。留到明天,他们可能又会恢复作战能力。
可是第二十一装甲师直到16日的夜里,才开始向正在退却中的美军实行追击。17日上午,该师才到达在斯贝特拉前方的位置。由于这个迟误,已经使美军有了部署防务的机会,现在他们开始坚守苦战。假使当时指挥第二十一装甲师作战的齐格勒中将(Lt.-Gen.Ziegler,第五集团军的副司令),在西迪布济德获胜之后作主动的追击,那么他在斯贝特拉就不需要那样苦斗了。不过,黄昏时敌军的抵抗终被克服。在这几天内,美军第二装甲师一共损失了150辆战车(在艾森豪威尔总部的新闻记者也报道了同样的损失数字,亚历山大在报告中说,美军共损失86辆战车,轻型战车的损失不包括在内),兵员被俘的总数约为1600人,第二十一装甲师的损失却极轻微。
美军当时完全没有战斗经验,而且自上场的时候起,对德军就有一种自卑情结,所以才会遭到这一场惨败。
第二十一装甲师在斯贝特拉获胜之后,美军在夜里自动撤出了加夫萨,我军就兵不血刃地进入了加夫萨。
16日的上午,当我们沿着往加夫萨的公路驱车前进时,遇见了一长队的阿拉伯人,他们牵着牲口、背着各种东西,把放弃的房舍中能带走的东西都搜刮一空。他们发了财,感到很开心,就把小鸡和鸡蛋送给我们军人享用。由于美军未事先警告附近的居民就把他们储存在卫城内的弹药炸毁,使得三十多栋房子倒垮。在废墟中找到20具阿拉伯人的尸体,失踪的约有80人之多。当地人民相当痛恨美国人,现在则很高兴地庆祝他们的“解放”。
李本斯坦少将(Maj.-Gen.Liebenstein,曾任古德里安的参谋长)是第一六四轻装师的师长,奉命率领非洲军战斗群,向富里亚奈(Feriana,在加夫萨西北面40英里处)进攻,2月17日克服美军的顽强抵抗,占领这个重要的中心。但守兵又纵火把他们的储藏物资烧毁了,从搜索部队方面传来的消息指出,甚至远到泰贝萨(Tebessa,在加夫萨西北80英里处),盟军都在焚毁他们的物资。德军一直挺进到泰莱普特(Thelepte)为止,那里的盟军被迫纵火烧毁了停在机场上的30架飞机。
图17卡塞林之战
美军似乎正向泰贝萨退却。他们的指挥已经十分混乱,证明将领毫无决断的能力。这是没有经验的人第一次面临困难时所常发生的情形。现在我军已经连获胜利达四天之久,我决心集中全部兵力,向泰贝萨作一次猛烈的突击,占领这个重要的空军基地的补给和运输中心,并深入盟军的后方。以非洲战场的情况看来,对我而言,任何举动都是冒险,因为我的兵力总是处于劣势的地位,但是我从来不“赌博”,即令是在最果敢的作战中,我手里还是控制着足够的兵力,以便应付任何的意外。不过当时局演变到现在这个样子,我只好冒更大的险了。
最亲爱的露:
我的身体已经逐渐好转,可是不久指挥体系会有改变。不用说你也知道这对我是个严重打击。我希望在接受治疗后,能恢复往日的活力,让我又可以像从前一样拼命干。
1943年2月18日
假使盟军的指挥官知道把他的兵力集中在那个绵长的侧翼上,以切断我们的供给,使我方打击力量孤立,那么原定的作战计划就可能会大受影响。但是那些完全照书本打仗的指挥官们,对于对手行动的反应都是“直接的”而非“间接的”(拜尔林将军附注:从此处可以看出隆美尔受李德哈特“间接路线”理论的影响)。初学者的注意力通常不够周全,他们的决定难免受到心理上的压迫,不能专以军事上的利害为考虑的基础。
我深信:此时若能集中我方两个集团军的摩托化兵力,一直冲到泰贝萨的后面去,一定可以迫使英美联军把他们的大部分兵力都撤回阿尔及利亚,这样就可以使他们的攻势准备大为延迟。这个攻击要成功,其基本的条件就是要在一击之下把敌人完全解决掉,所以打击力量一定要够强大,能迅速压倒敌人的任何顽抗,一直突破到底。向北面的突击已经深入敌后达到足够的深度,足以遏止敌人调集他们的预备队来守住那些隘道,以阻止我军的前进。只要在道路上能够守住一些隘道和具有战略性的要点,我就很满足了,因为这样已经可以阻挡敌人对我方侧翼的攻击。不过,敌人的主力和我方打击兵力的正面竞赛究竟孰胜孰负,现在还是一个疑问。
可是阿尼姆上将(第五装甲集团军司令)还未认清这种作战的可能性,也许他存有私心,希望把第十装甲师保留在他的辖区之内。所以他坚决反对这个计划,实际上,他对于真正的情况一无所知,也没有和西方敌人作战的经验,完全不知道敌人的强弱优劣。于是,我把我的意见报告了意大利最高统帅部和南欧总司令部。拜尔林也说服了赛德曼(Gen.Seidemann)将军,使他认清了这次作战的可能性。因为凯塞林(南欧总司令)和意大利当局都太乐观,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地批准我这个计划。事实上,墨索里尼的确需要一次胜利来重振他的威名。
黄昏的时候,凯塞林回电,表示完全同意我的意见,并已转报意大利最高统帅部。我们十分焦急地坐等他们的最后决定。午夜时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意大利人素来是不着急的。于是我们再发出一个电报,说明必须赶快决定,否则时间耽搁太久,成功将无希望。
最后,到了2月19日凌晨1时30分时,意大利最高统帅部才有命令来,准许进行这个作战,但是却加了一个极重要的修正—主张不向泰贝萨进攻,而采取由塔莱(Thala)到卡夫(Lekef)的路线(这样就使原定向西北进攻的路线改为正北,即紧跟在盟军阵线的后方)。这真是意想不到的短视,其结果足以使整个计划付之东流,从这一线进攻,距离正面实在太近,必定会一头碰上敌人的强大预备队。可现在已没有时间来作空洞的辩论,否则这种作战根本没有实施的可能。
我马上命令非洲军战斗群立即向卡塞林西北面的卡塞林隘道(在斯贝特拉西面20英里、富里亚奈东面20英里处)进发。第二十一装甲师奉命向邻近的谷地进攻,以达斯比巴(Shiba,在斯贝特拉北面25英里处)。第十装甲师的各单位跟在后面推进到斯贝特拉,根据今后的情况发展,再决定是否增援在斯比巴的第二十一装甲师,或在卡塞林的非洲军战斗群。
这个时候,盟军方面已经把他们在突尼斯所有可动用的兵力,开往西南面增援受威胁的战线。此时保护他们南面侧翼的兵力相当微弱。
也就是说,德军进攻的方向是朝北攻击盟军紧接前线的后方地区,而不是像隆美尔原先计划的,向西北面深入切断他们的交通线。隆美尔的记载说明他是受了意大利最高统帅部的牵制,这一点实在很有趣:因为丘吉尔在他的大战回忆录第四卷里面,曾经提到他以为这个向北的行动是隆美尔自己选择的。当这个危机发生时,指挥盟军作战的亚历山大将军也认为隆美尔必定会采取向北面的路线,因为这样比较容易,所以他曾经命令安德逊将军(Gen.Anderson)“集中全部装甲兵力保护塔莱地区”。亚历山大认为隆美尔所追求的只不过是一个“战术性胜利”—但向泰贝萨的进攻似乎是战略意味重于战术意味。
当非洲军战斗群的兵力正在卡塞林周围开始部署的时候,第三侦察营直向隘道冲击,但为敌人击败。接着,梅登(Meuton)装甲步兵团又开始攻击,虽然最初获得成功,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其原因是他们的方法错了。这些部队已经习惯在沙漠中作战,而现在他们碰到的地形却像欧洲的阿尔卑斯山地区。在隘道的两侧,山地高达5000英尺左右,美军居高临下实行固守。很不幸地,梅登的攻击只限在谷地之内,可能是低估了美国人。假使他能把山地和谷地两种战术融会贯通地加以运用,一定会先占领两侧的山地,消灭敌人的炮兵观测所,并深入敌人的后方。
2月19日大约13点的时候,我驱车前往非洲军的司令部,了解了真正的情况,并命令布罗维斯将军率领一支战斗群,去向卡塞林隘道实行迂回的攻击。然后我又赶往第二十一装甲师方面,该师最初也是进展不大,但是现在已经顺利前进了。这时,我还无法决定让第十装甲师去增援哪一方面。
不过,没多久第二十一装甲师就停在了斯比巴的前面。在连续不断的大雨之后,道路情况已经坏到了不堪使用的程度,他们误入了敌人的厚密雷阵,那里正好有敌人的坚强设防(守军为英国第一近卫旅)。
经过了猛烈的战斗后,德军越过第一道地雷障碍线。但再也无法再进一步。他们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只知道在谷地中作正面的攻击,而不知道从山地中绕道进攻。
这种恶劣的天气虽使我们在行动上阻碍重重,但其实对我们极为有利。因为敌人无法使用他们强大的空军,否则在这个低深的谷地中,我军一定会蒙受极大损失。
此刻在我们的两个攻击点上,都面临我所害怕的现象。敌军已经有机会把预备队调到山地阵地的上方—那是很难加以仰攻的,同时他们也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以获得更多的增援。假使我们向泰贝萨进攻,可能在没有遇到任何严重的抵抗之前,即已深入相当的距离。在这里,我们却很早就和敌人碰上了。
我相信盟军在卡塞林的实力比在斯比巴时更弱,于是我决定把攻击的重点放在卡塞林地区,并且调集第十装甲师的兵力参战。
2月20日上午7时,我又驱车前往非洲军的司令部。在卡塞林,我遇到了第十装甲师师长布罗赫将军(Gen.vonBroich)。他只带了该师的一半兵力前来,因为阿尼姆太自私,硬是截了一半兵力下来。该师的机车营已经在运动中,我在半路上曾遇见他们。
美军将山地上的炮兵和迫击炮的阵地布置得很好,所以梅登的一切攻击都为其火力阻止住了。现在第十装甲师的机车营也开始投入战斗,可是一整个上午,我们都不曾看到和听见该营的消息。于是我询问布罗赫师长,为什么会迟误这么久,他说他已经另外派了一个单位去参加攻击的任务,并想把这个机车营保留起来,供将来追击之用。而另外那个单位还正在运动的途中。这样一来,又糟踏了不少的宝贵时间。我当时十分的愤怒,立即命令这些指挥官尽量接近第一线,好让他们多了解一下当前的情况。我命令机车营立即开上前线,因为美军的实力正一小时一小时地加强,我们的处境越来越困难。
中午之后,这个攻击发展成为激烈的肉搏战,我们的多管火箭炮第一次在非洲战场上使用,证明它是一种很有效的武器。
最后,大约17点的时候,这个隘道终于落入我们手里。美军这一次打得很好,梅登这一团的损失相当惨重。在黄昏的时候,我们发现在隘道的那一面,又有一支敌人的装甲部队出现。他们停留在一个侧谷里面,已集中部分兵力,很明显有向卡塞林地区增援的意图。我马上命令调一个战车团到隘道那面去。这支兵力(第八战车团)迅速挺进,并在哈泰卜河(Hatab)上很快地重新架好了桥梁,使敌人全面受到奇袭。于是敌人被迫背山作战,不久即为我方能征惯战的老兵们完全歼灭。这场“肉搏战”是在最短的射程之内进行,敌人纷纷放弃他们的战车和车辆,徒步翻过山岭逃命。我们一共俘获了20余辆战车和30辆装甲人员载运车,其中多数后面都还拖了一门75mm的战防炮。美军的装备实在是太好了,在组织方面,我们大有向他们学习之必要。其中一个特别惊人的现象就是他们对于车辆和零件标准化的严格要求。
我们预料敌人明天会实施逆袭,所以我决定把非洲军和第十装甲师的兵力,都控制在卡塞林的附近,以便应付敌人的任何行动。
不过到了20日的夜间,我军又开始从卡塞林向北沿至塔莱的公路前进,然后向西朝泰贝萨前进。敌人已经撤退了。
第二天(2月21日),我驱车经卡塞林隘道去视察我们击毁的美军战车。一大长列的装甲人员载运车,正经过隘道向后方行驶,其中一部分还装满了美军的俘虏。
敌人的计划现在似乎是要在新的阵地上实行迟滞作战,并且改取守势。基于这个假定,我决定立即向他们的后方实行压迫。大约中午的时候,第十装甲师向卡拉特杰尔达(KalaetJerda)进攻,在那里他们切断了公路和铁路交通。非洲军奉命击败在艾哈门拉(ElHamra)的敌人,并占领通向泰贝萨公路上的隘口。第二十一装甲师则守住原有战线。把兵力分布在几个危险点上,我希望能够借此引诱敌人,使他们的兵力分散得比我们更厉害。此时,第五集团军也应在他们的地区之内发动正面的攻击,以牵制住敌人的兵力,使他们无法分兵向南线增援。
到了13点,第十装甲师在向塔莱的行动中,已经跨过了一大步(在卡塞林北面35英里处)。大约中午的时候,我和拜尔林一同到第十装甲师方面去视察。这个师的进度还是不够快,我不断地催促他们快走,他们似乎并不知道他们正在和敌人的预备队作长距离竞走的比赛。为了要对当前的情况做出正确的判断,我一直赶到最先头侦察单位的位置,来作实地观察。我发现他们正卧倒在一个仙人掌的种植园内—在一个阿拉伯人村落的旁边。敌人的猛烈炮火正在向这个村落中射击,一切都混乱到了极点。所有的动物,无论是鸟和兽,都纷纷四散奔逃。有些母鸡留下了一些鸡蛋,拜尔林还顺手把它们捡了起来。我们非找掩蔽物不可,拜尔林在仙人掌的下面爬行着,手里还拿着他那些珍贵的“战利品”。我们并没有受到伤害,同时那几个鸡蛋也都安然无恙。
然后我们走到大约500码以外的小山上面,从那里可以观察我军攻击的发展情形。我们的前方有17辆被击毁的英国战车—它们是Mk.Ⅵ型,我们不免感到相当的奇怪,为什么他们从北面会来得这样快。更令我们不解的是,它们都已经装上一门75mm火炮。
隆美尔的这个观察是错误的。英国的Mk.Ⅵ式战车,是一种非常快速的战车,当它们在1941年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只装有两磅炮,口径约为40mm。后来在1942年又改装6磅炮(57mm)。它从来不曾用过75mm口径的火炮。不过改装供直接火力支援用的“十字军”式战车—并非Mk.Ⅵ型—都装有3英寸口径的榴弹炮,约相当于76mm,隆美尔看见的也许就是这种战车。
我方的炮兵不久也加入战斗,再过一会儿,我们所在的位置受到了战车火力的威胁,势必又要移转到新的位置。在路上我们看见一些英军的尸体,躺在被击毁的战防炮的旁边。阿拉伯人已经把死尸劫掠一遍,连他们的衣服都剥光了。幸亏他们并没有碰到我们,否则我一定要惩罚他们的这种行为。
大约19点的时候,第十装甲师冲入塔莱。
在这次作战开始之前,我曾经要求阿尼姆把19辆虎型战车借给我们使用,这是第五集团军独家拥有的。假使我们在塔莱有这种战车,那么我们一定可以透入进去。可惜阿尼姆拒绝了我的要求,他说所有的虎型战车都正在修理,事后我发现他是在说谎。他想保留这一份“家当”以供自己攻击之用。
2月21日的下午,当我从第十装甲师方面回去的时候,可以看见在非洲军进攻的方向上,正展开激烈的炮战,照情况看来,他们似乎没有太大的进展,果然等我回到总部之后,已经有报告等着我,证实我的印象并没有错:在最初获得少许成功后,由于敌人的抵抗更趋顽强之故,该师的进展终于顿挫下来了。很不幸他们只停留在谷底,而没有同时向两侧的山地进攻,以便从侧面迂回敌人。这已经是第三次发生同样的错误了。
第二天(2月22日)上午,我又驱车前往塔莱,在那里我发现敌人的兵力又已经增强了,遂不得不决定停止这次的攻击。
到了13点左右,我遇到了凯塞林元帅,他正带着魏斯特伐和赛德曼两人,到我的总部来视察,我们商量之后,大家一致同意此时若再向卡夫进攻,实无成功的希望,于是决定逐步停止这一次的攻击。
因此,第十装甲师和非洲军的各个部队,都奉命在黑夜里撤回卡塞林,他们在隘道的西北面占领阵地。第二十一装甲师(东面的一段)此时仍然留在斯比巴,不过也奉命在道路上布雷,并准备撤退。
凯塞林问我是否愿意出任集团军群的总司令。很明显,由于卡塞林攻势的成就,我不再是一个罪人了,尽管我还是一个失败主义者,但他们觉得还属可用之才。不过我已经考虑过几个月,而且更知道元首的本意是让阿尼姆上将出任这个集团军群的总司令,于是我毅然拒绝。无论如何,我不愿意在空军和意大利最高统帅部之下做事,让他们来干涉我的战术行动。凯塞林元帅本人固然有很多长处,可是他完全不了解非洲战场的战术和作战问题,他看任何东西都是戴着玫瑰色的眼镜:我们这次小胜美国人,更增强了他的信心。他认为前途无限光明,更严重低估了美国人的战斗力。诚然,美军的作战能力赶不上久经战役的英国第八集团军,但是他们也有其他的长处足以抵补他们缺乏经验的弱点。他们的装备太好了,数量又充足,同时他们在战术性的指挥体系上也比英军有弹性。事实上,他们所拥有的战防武器和装甲车辆数量实在太多了,使我们瞻望未来的机动战斗时,感到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美军对防御战术的执行也是一流的,在第一次震惊过后,他们很快就恢复了活力,集中预备队守住隘口和要点,以阻止我军的前进。不过,不是所有的部队都能来得这样快,所以我坚信这一次若以泰贝萨为攻击目标,我们将可以尽量向北深入,不至于马上遭遇敌人的强烈抵抗。
2月23日,我方的最后部队也都已经撤回了卡塞林隘道的后面。恶劣天气已经结束了,从那天中午起,美国的空军开始像斧劈一样,在富里亚奈、卡塞林地区中实行不断的攻击,其规模与密集的程度足以与上次阿拉曼会战时相比拟。当我军通过谷底撤退时,美军各种飞机纷纷用炮火和炸弹实行猛烈的炸射,侦察机也指导炮兵,向有价值的目标猛轰。在15分钟之内,专就卡塞林的上空而言,就发现了104架敌机。这个空中攻击一直到夜幕低垂的时候才停止,充分表现出盟军空中打击力量的强大和可怕。
这样就结束了所谓斯贝特拉-卡塞林之战。它的开端是一次伟大的胜利,德国的装甲部队把美国“菜鸟”打得七零八落,若是能扩张这个最初战果,一直攻入敌后,那么盟军整个突尼斯战线就可能已经总崩溃了。但是,意大利最高统帅部命令我们把打击兵力用在不相干的地方,而且还正对盟军的预备队。由于美军在卡塞林隘道的顽强抵抗,和第五集团军的一再迟误,使我们未能以奇袭的姿态,一口气突入敌人的心脏地区。结果才使敌人有时间组织他们后方的防务,并把预备兵力调集到危险地区来。而且某些德军的指挥官实在太缺乏领导能力,以及第五装甲集团军故意按兵不动,都足以使我们的攻击很早就受到顿挫。
最亲爱的露:
一直到今天我才有空写信。尽管战斗如此激烈,我的体力还是勉强支持住了。很可惜的是,我们并没能守住已经获得的土地。
1943年2月23日
非洲集团军群”的成立
2月23日的傍晚,我们接到意大利最高统帅部的命令,说为了适应目前的紧急需要,在突尼斯的军队必须有统一的指挥,所以决定成立一个非洲集团军群总司令部,由我担任总司令(共辖两个集团军,东边的“非洲”装甲集团军—后来改称意大利第一集团军;以及西边的第五装甲集团军)。我接到这个消息之后,真是百感交集,就某一方面来说,我应该感到快慰,因为我对部属的命运可以有更大的影响力量。从另外一方面来看,我实在不愿意同时伺候三个不同的老板—元首大本营、意大利最高统帅部和德国的空军。
最亲爱的露:
我的官阶算是又升了一级,结果也交出了我那个集团军的指挥权。拜尔林仍然是我的参谋长。这是不是一个永久性的解决方案,我颇为怀疑。我的身体勉强可以支持,虽然最近几天实在非常吃力。
从东战场方面传来的公报比过去要好一点。在那样恶劣的局势之后,似乎已经显现一线新希望。
1943年2月24日
2月24日,我和第五集团军的作战处长举行会商,讨论他们的作战计划。阿尼姆正在计划作一次迂回式的攻击,以击毁已经集中在梅德杰兹艾巴布(MediezelBab)附近的敌军—在突尼斯以西40英里处。我同意他们这个计划,但是反对他们在作战完成之后,又撤出这个平原,而重新回到攻击起点的地方。这个地区是在攻击突尼斯时,摩托化部队的一个理想集中地,所以对我方防线而言,正是一个“阿基里斯的脚踵”。
傍晚的时候,我在空军司令部里遇到了魏斯特伐上校。他代表凯塞林元帅问我能否在卡塞林的后卫阵地再多守数日,以便第五集团军向巴杰(Beja)进攻。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巴杰这个地名,以及第五集团军的全部计划。我不敢表示同意,因为他们的兵力太少,所定的目标实在太高。
很不幸地,此时已经不可能把第十装甲师留在卡塞林,因为他们早就在撤退了。预计在以后几天内,敌人一定会对该师的现在位置实施包围攻击,该师要想杀出重围,必然会受到重大的损失。
意大利最高统帅部向来缺乏一种现实感,他们从来没对当前的军事情况做出过合理判断。他们的计划不是以目前情况中的真正可能性为基础,而是以幻想中的希望来当作思想的根源。虽然罗马当局自认为非常高明,有资格修改在突尼斯前线指挥官的一切战术性决定,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第五集团军对于巴杰的攻击应该和我们对于塔莱的攻击相配合。当时若果真能如此,则两方面作战都可能有更大的成功希望。
2月26日,第五装甲集团军开始发动他们的攻势。这次攻击对敌人来说,几乎又是一次完全的奇袭,所以他们很轻松地获得了突破的机会。可是不久敌军就发动了一个猛烈的反攻。在风雨中进攻当然很困难,但对攻击者而言,最大的弱点就是很难将重兵器运到前线。
这次攻击一连持续了好几天。我方只获得了一些并不重要的成果,而损失远比敌军大。事实上,一切都不过是浪费精力而已。最使我感到愤怒的,就是看到那些虎型战车也投入了战斗,这是我们在非洲仅有的宝贝。当时阿尼姆不肯借给我用,现在却用在低湿的沼泽谷地中,使它们的最大优点—重炮的长射程—完全丧失了作用,结果这些重型战车不是陷在泥潭里面,就是被敌人击毁了。一共有19辆虎型战车参加战斗,却损失了15辆之多。当其他战车开入这个狭窄的谷地时,结果也差不多,大部分都给英军击毁了。我马上命令第五集团军赶紧停止这个毫无意义的行动。不幸的是,在我离开了非洲之后,他们仍继续进攻,一切的条件都还是和这一次一样。于是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地冲锋,完全恢复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旧观。
最亲爱的露:
……我对东线方面传来的好消息[编者注:指德军在哈尔科夫(Kharkov)会战中击败了苏军的进攻。]感到十分愉快。整个来说,一切似乎都有一点儿好转。假使我们在这里也能够打一个大胜仗的话,那该多好呀!我不分昼夜地思考寻找一条“出路”。不幸的是,现在这里不具有可以获胜的条件。一切的结果都倚赖在补给上面—几年以来莫不如是。
我的体力勉强可以维持得住。心脏、神经的问题和风湿病带来不少麻烦。不过我决定只要能够忍受,就勉强支持下去。
1943年2月26日
贝恩特上尉致隆美尔夫人的信件:
亲爱的隆美尔夫人:
2月初,您丈夫的体力严重透支,心理压力甚巨,健康情况已变得很差了,所以贺斯特尔教授认为他至少应核请假八个星期,及时治疗。元首的准假令由南欧德军总司令部送来,指定最早的日期为2月20日。
有一个足以影响您丈夫健康条件的最重要因素,就是无法解决的指挥权纠纷问题。意大利人已经把他的继任人选送来,但是绝口不提及召回他的话。他们正在等他自请病假。可是他却决定自己绝对不称病请假。关于这一点,我十分同意。他是属于他部下的,假使他自己决定离去的时间,而又假定在他去后几天内就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那么别人会指控他缺乏先见之明,太早离开。
他看到人家对他表示妒嫉,所以决定退后一步,让旁人去指挥,可是当作战成功之后,对于战果的扩张并没有能够尽如他的理想,于是他不免又跃跃欲试,接着他向上级建议,终于又取得了指挥权。这又是一次机动性的作战。那一天夜晚,他要了一瓶香槟酒,说他此刻的感觉好像是和一匹老战马听到战鼓的声音时差不多。在以后几天内,他的体力大有进步,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贺斯特尔教授检查之后,也觉得好多了,并不反对他继续作战,认为过几个星期再去治疗也不迟。
我立即把这些话忠实地向元首和南欧总司令报告—虽然元帅本人可能不知道,正在大获全胜之际,我们接到了一个好消息,当局决定组成一个“隆美尔集团军群”,两个集团军都受他指挥。这进一步表示了元首和领袖对他保持高度的信任。我向他道贺说:即令是在退却之后,他还是享有完全的信任,我希望这些话可以提高他的信心。可是他的想法却与我相反。
在他休完病假之后,是否会再回到非洲,可能要看当时的情况来决定。假使我们在非洲战场还是继续取着攻势的姿态,那么我相信他还是会回来的。假使不是这样,元帅一向被元首认为是他手下头号善攻的猛将,也有可能调往其他地区,去负责大型的攻势作战。当然,目前由于他的责任更重,所以会感到吃力。不过工作也使他获得了必要的刺激。所以他的身体反而好转。他可以完全放心地依赖他的僚属—因为没有一个人对他不是忠心耿耿的。
前几天,当他驾车从部队身边经过的时候,士兵们对他的欢呼非常动人。有一次正在攻击中,他去一个新到的师那边,这个师是他过去不曾指挥过的。他一直跑到了最前线,和侦察兵一起卧倒在泥地上面。他的老部下也许司空见惯,可是对这些人而言,真是前所未见。更没有哪一个指挥官可以获得部下这样的尊敬和爱戴。
在塞默灵的房子已经取消了租约。但是我相信他在3月的下半月或是月底,仍然会回家一趟。他那时可能会带一个小型的幕僚群回国—可能是两个军官和六个士兵—以便撰述他的战争报告。
我希望这一封信能够使您更明了实际的情形。
敬祝健康,希特勒万岁!
你的忠仆贝恩特
1943年2月26日
最亲爱的露:
我已经经过一个非常艰苦的阶段,将来可能会更艰苦。我希望我的体力能够撑过这个难关。我的神经仍十分紧张。我只希望能够拥有我所需要的物资,但是补给的情形依旧困难。
1942年3月1日
我到底在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我的治疗工作,似乎还是很难决定。一时还无法离开这里。
3月2日
我现在还是可以掌握这个集团军群,不过烦恼仍然不少。希孟德曾经写过一封很客气的信给我。元首对我更是感到忧烦。但是目前我无法离开。我必须再拖一段时间。此刻对别的职务我毫不关心。差不多每一件事我都要请示罗马当局,可是全部的责任还都是由我一个人负。这是我最难忍受的。我常感觉到我的神经会炸裂。感觉上好像是在深渊旁边的险路上行走一样,若是错了一步,其后果就会不堪设想。外面已经是春天,到处都是花树、草场和太阳,对于所有的人而言,世界似乎是太美丽了,因为这一切使他们感到愉快和满足。
3月3日
我希望高斯在今晚可以到这里。他现在要重回参谋长的旧职。在情况许可之下,当我请病假回国的时候,阿尼姆将代理我的位置。不过,我不知道何时可以动身。我们正面临着具有决定性的事件……
3月4日
在我奉到上级的命令,去执行一个勇敢的新的作战之前,愿意先向你和孩子表示我最高的爱意。
3日5日
早在2月23日,我就接到命令,执行我所建议的攻击计划,准备向在梅德宁的英军阵地进攻。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作战,假使这一次无法达到突破到英军第八集团军的集中地区的目标,以阻止英军的攻势,那我们在非洲的军队也就此完结了。在这一点上已没有任何幻想可言。
在不久之前的2月20日,蒙哥马利已经开始攻击第十五装甲师后卫线的南面,以图减轻德军对西部突尼斯防线的压力。在一整天之内,我的部下和绝对优势的英国装甲部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克服了极大的困难,该师利用它所仅有的20辆战车,一再地实行逆袭,才算是勉强没有被敌人切断退路。这个师在这番英勇作战之后,就趁黑夜撤到马雷斯防线的前哨阵地后面去了,从而让英军在我们预定时间之前就开入了我们准备和他们一战的地区。所以在时间上,我们已经吃了亏。
由于第五集团军攻击的结果,使得第十和第二十一装甲师开入马雷斯防线的时间,又延迟了几天,让蒙哥马利有更充分的时间建立新近获得地区的防务。
图18梅德宁之战
蒙哥马利也有充分的时间去增强他在梅德宁的兵力。到了2月26日,他已调集第五十一师的全部兵力来增援第七装甲师。到了3月6日,当隆美尔最后发动攻势时,蒙哥马利已经调集了新西兰师、第二○一近卫旅和另外两个装甲旅。他的防御部署在2月4日的黄昏即已完成。除了400辆战车以外,在全部阵地中他还有500门以上的战防炮。所以在这个时候,隆美尔想保持优势打击力量的机会,实已完全消失。
第八集团军的参谋长甘冈将军(Gen.deGuingand)在他的回忆录中,曾经有过下述的记载:“蒙哥马利曾经坦白地向我说,因为协助第一集团军(西方的盟军部队)的作战,现在也已经使他本人步调大乱。所以我们要马上努力工作,以准备迎击敌人的新攻击……到了3月5日,我们准备就绪,隆美尔已经丧失了他的机会,我们又可以放心地呼吸了。” 
向梅德宁的英军第八集团军进攻,实在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工作,不仅因为蒙哥马利的部队具有极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这里的地形限制也极大,战术上简直没有什么选择的可能性—除非舍得消耗极大量的汽油。无论从哪一点进攻,都少有不被敌人发现的机会。
我们惟一的希望寄托在英军也许还没有充分的时间,完成全部防务的部署。为什么这一次一定要决定攻击呢?其原因是由于我们只有两条可以选择的路线—不是坐等英军来攻击我们自己的防线,就是先下手为强地去攻击英军的集中地区。若是坐等,势必会一败涂地,所以当然不如冒险一试。
关于如何执行攻击的方法,在各位将领之间曾经引起了激烈的辩论。最后,我们采取了梅斯将军的建议:把一个装甲师展开在道路上,另外一个放在杰布尔提巴加(JebelTebaga)的后面,另有一个师是准备摆在山地的那一面。
有些幕僚建议暂时不进攻,等到下一个满月日再说,这个建议我无法接受,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敌人绝对已经准备妥善了。
这许多的延迟又使攻击一再延期,最后终于定在3月6日。3月5日,我移驻到图坚(Toujane,马雷斯防线的最南端,距离海岸线20英里处)南面第七一五号高地上的前进指挥所里,开始和攻击部队的各个指挥官举行商谈。这个高地上的视界非常好,可以一直看到梅德宁后面很远的地方。
第二天上午,天上布满了密云,整个战场都笼罩在大雾中。像敲钉锤一样,炮兵在6点钟开始袭击。多管迫击炮的炮弹袭穿了雾幕,一直落入下面的谷地。这个时候,第十装甲师开始经哈罗(Halloui)向前推进,并未受到敌人的干涉。
攻击开始的时候非常顺利,可是不久就碰上了设在山地中的英军坚固阵地,这个阵地有地雷和战防炮的保护,我军一再向前猛扑,可是毫无成就。我方的俯冲轰炸机也参加了作战,但马上遭到猛烈高射炮火的阻击,其浓密的程度前所未有。因为在第七一五号高地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我亲自赶往前线,不久我就发现这个攻击已经失败了,局势也已经无可挽救。大约在17点钟的时候,我命令停止攻击,并命令各部队守住已经占领的地区,修理受损的车辆。黄昏的时候,我又只好决定整个放弃这次作战。
英军的指挥官在兵力集中方面做得非常好,对于作战前的准备,其速度更是惊人。其实,这次攻势的发动已经迟了一个星期。由于英军早已有了准备,我们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其中包括40辆战车全毁。
蒙哥马利的报告说,在战场上一共遗留下52辆德军战车。英军战车毫无损失,而且只是一个战车连参加了战斗。
正和阿兰哈法之战为阿拉曼的胜利铺路一样,梅德宁之战也正是为蒙哥马利对于马雷斯防线的攻击,奠定了一个胜利的基础。甘冈曾说过一句值得深思的话;“这是在研究蒙哥马利战役时最有趣味的一点,在每一次伟大攻势的胜利之前,都先有一次守势的胜利为前奏曲。”
我们心知肚明,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无力干涉蒙哥马利的攻势准备。我们所有的人对于前途都已开始绝望了。现在英军第八集团军的攻击已经迫在眉睫,而我们却要面临这一个危机。我们这个集团军群若再留在非洲不走,其结果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非洲的末日
月终了的时候,我已经命令两位集团军司令—阿尼姆将军和梅斯将军,对于目前在突尼斯的情况,提出他们的意见。他们两个人的报告都认为目前本集团军群所处的地位,是无法持久的。我对于他们的报告,又加了下面一段按语:“目前,这两个集团军在突尼斯所守住的防线大约长达400英里,其重点有二:一在突尼斯西面和西北面的地区中;一在马雷斯防线上,夹在山与海之间。这一条防线差不多有350英里长,只有极薄弱的守军,由于我们缺乏部队,所以有些地方根本就没有防守。在第五装甲集团军方面,大部分正面都是山地,但即令是山地,敌人的步兵还是有办法通过,并可以绕到后面去攻击隘道上的守军。在两个集团军之间,在杰里德盐沼的两侧,都有一个大缺口。在干燥的季节中,这个地区极适合敌人摩托化部队的作战。”
我又计算了敌军的兵力,把美英法联军的人数总加起来,我们这个集团军群此时所面对的敌军,其实力为:战车1600辆、战防炮1100门、火炮850门、战斗部队约为21万人。
我认为盟军方面必然会采取正确的作战路线,用他们所有的兵力,从两面同时向这个桥头阵地实行夹击。我们的防线根本禁不起这样的攻击,我们的步兵阵地很快就会被透过。不需多久,所有的作战预备队都会用光。
于是我作了下述的结论;
“一个长达400英里的防线从长远的眼光来看,是不可能守得住的,所以必须缩短到100英里左右。我建议可能的新防线应是这样的:
“第五集团军的正面到达杰布尔曼索尔(JebelMansour)为止,从那里越过山地到达昂菲达维尔(Enfidaville)。若能迫使敌人走出梅德杰兹艾巴布和布阿拉代(BouArada)地区,让他们爬过山地西面来,那实在是一件有利的事情。不过这个建议当然要放弃一大部分突尼斯的土地,其中还包括一些飞机场。同时也使东西两面的敌人获得陆上的联络。不过,缩短战线总是有利的,它可以比现在守得更久。假使现在的长防线被击溃,意大利第一集团军就会丧失补给的供应,于是两个集团军就会一个又一个地被敌人击破。到了那个时候,由于兵力的缺乏,连缩短阵线也都不可能了。换言之,非洲桥头堡也就丢定了。”
然后又讨论到补给问题:若是想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对抗敌人的大规模攻势,那么我们每个月的船运量一定要增到14万吨。以过去的经验看,这个数字是绝对无法达到的。
我的报告在结论上是这样说的:“鉴于目前局势的严重,我要求对突尼斯的战争长期计划,应有早作决定之必要。我们估计到了下一个满月的时候,敌人会发动他们的攻势。”
关于我这个建议的回音来得非常慢,经过我一再催促之后,我终于从凯塞林方面听到了:元首对于我的判断不表示同意。在回批上面,他附了一个双方兵力的比较表,上面只有团队的数量,至于双方部队摩托化的程度以及人员和装备的情形一字不提。当然,从这个比较表上面看来,我方的兵力“似乎”并不比敌方弱。
一点都不错,以我们现有的兵力,若能使其适当的摩托化,并拥有现代化的装备和充分的补给,那么防守这一块土地,当然并不会感到困难,可是事实上,我们早已丧失了机动性,所以只好完全采取阵地战的方式,把我们仅有的少数摩托化兵力,保留专供抢险之用—当敌人在防线上实行突入之后,就用它们实行逆袭。
很明显,我们的最高当局因为看到最近的船运数字日有增加,就产生了一种幻想,以为前途颇为乐观。补给量比过去固然大有增加:1月份为4.6万吨,其中包括着50辆战车、2000辆其他的车辆和200门大炮。在2月间又增加到5.3万吨,其中包括50辆战车、1300辆其他的车辆和120门火炮。不过他们应该记住英美联军的武器,现在比过去更进步了,他们拥有大量的火炮和战防炮,而且获得的物资要比过去多出了好几倍。
我有一肚子的心事。3月7日那一天,驱车回贝尼宰勒坦(BeniZelten),在那里和齐格勒将军、拜尔林上校一同告假回欧洲。拜尔林现在已被指定为梅斯将军的参谋长;我相信他一定会补救当前的情况,同时监督意军不至于出大乱子。那天上午,我最后决定直接再飞往元首大本营。我认为我的责任是尽我的力量使最高当局更清楚地了解实际的作战情形。而更重要的是,设法救出我的这些部下,以免他们陷于火坑。我马上请阿尼姆上将来代理我的职务,可是却发现,他和范尔斯特将军已经奉召准备飞回罗马。当时我很愤怒,马上用电话向凯塞林提出抗议,他立即取消了这次约会。第二天我把指挥权交给阿尼姆,在3月9日启程赴罗马。
到了罗马之后,我先到意大利最高统帅部,和意大利陆军的安布罗西奥(Gen.Ambrosio)总司令会谈。我不久就认请了意大利人并不希望我再回非洲去,而想要元首命令我请病假。这与我的原意大相违背,因为我希望上级能够采纳我的意见,然后我再回到非洲,尽量苦撑下去。
于是我和安布罗西奥将军、魏斯特伐上校一同去谒见意大利的领袖,和他长谈了25分钟。我很简单也很坦白地,把当前的情况和我的意见一一解释给墨索里尼听。但他似乎不清楚现状,而且强辩说他的意见是正确的。他最感到焦急的是假使突尼斯沦陷了,那么意大利的民心士气会受到多大的打击。他说准备再派一个师到突尼斯去,我很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说我宁可先使现有的几个师获得较好的装备,使他们真正能够去打仗。意大利领袖说得一口流利的德国话,在所有的谈话中都非常有礼貌,不过话却越来越刻薄了,后来我听贝恩特告诉我,领袖本来准备把意大利的军功金质勋章授予我。不过由于我的“失败主义者”的态度使他很不愉快,所以才临时打消了这个行动。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很客气地感谢我在非洲战役中的成就,并表示对我仍有无比的信心。
说实在的,我很敬佩这位领袖。他和多数的意大利人一样,很像个伟大的演员。尽管他演戏的“做工”很好,可是本性绝不是一个古罗马人。虽然他具有很高的智慧,但是在实施具有野心的计划时未免太依赖他的直觉。现在这位领袖眼看着美梦就要毁灭了,这当然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所以他已没有勇气来收拾这个残局。也许我的话说得太使他难堪了,那是因为我恨这种虚伪的乐观主义,才忍不住要发作的。
大约中午的时候,我听说帝国大元帅戈林恰好也在罗马,于是问他是否愿意和我见面一谈,他叫我坐他的专车一同去元首大本营。戈林似乎很想和我一同到元首大本营里去。我拒绝了他的好意,因为我不愿意在向元首报告时有戈林在座,因为他一定会加上许多乐观的意见,那些话实在是太好听了。
3月10日下午,我到达设在苏联某处的元首大本营。在同一天的晚间,希特勒请我喝茶,以便和他作一次私人性的谈话。他对斯大林格勒的悲剧,十分灰心和不安,他说一个人在失败之后,常常会只看到事情的黑暗面,这样很容易引到一个错误而危险的结论。他很不耐烦地听我的见解,他认为,一言以蔽之曰,我的想法都是代表失败主义者的。我特别强调说明:“非洲军”若能在意大利加以再装备,就可以让他们守卫我们南欧的侧翼。我甚至愿意向他保证说—这是我平常所最不愿意说的话—假使这些部队交给我指挥,那么我有把握击败敌人在南欧的登陆。但这都是废话。希特勒命令我请一个相当长的病假,把身体休养好,然后再去指挥对于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的作战(卡萨布兰卡位于大西洋的海岸上,希特勒想从这里反攻回去,把在非洲的全部盟军都赶到海里去。这可以证明他完全是自我陶醉)。照他看来,在突尼斯是绝不会出毛病的。同时他更反对缩短防线,因为他认为这样一来,就更无采取攻势的机会了。我又要求让我再指挥集团军群几个星期,也遭到他的拒绝。不过他承认似乎应该从马雷斯防线撤到加贝斯,然后建立加贝斯防线。
戈林第二天也回到了元首大本营,又带来了莫名其妙的乐观气氛。元首把带有宝剑和金刚钻的橡叶勋章授予我,但是其他的一切还是不变。我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想救出我的部下,可是结果仍一无所成。我飞回我的家,然后再转往塞默灵开始我的治疗。
曼弗雷德附注:德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勋章制度如下:第一级是“铁十字”勋章,又分一、二两等,通常一等勋章专门颁给军官;再上一级是“德意志金质十字”勋章,一共约有3000人获颁;再向上是“骑士级铁十字”勋章,获颁的大约有1500到3000人;再来是骑士级勋章加授橡叶,大约有250到300人;更高一级就在橡叶上加挂宝剑,共有80到100人(德军里常戏称这些徽章是“甘蓝菜”和“刀叉”),最高一级则在勋章上再加挂钻石,获奖的大约只有30人。
没多久,盟军开始发动攻势了。
虽然最初元首曾经命令部队,撤回到阿卡里特阵地,但是这个命令不久又收回了。很明显,凯塞林又飞往元首大本营,报告了一大套乐观的好消息,这些话对希特勒来说,当然非常中听。主张死守马雷斯防线的人就是他,由于他和意大利统帅部的固执昏庸,才使我们的军队陷入了绝境。当凯塞林后来和阿尼姆会谈的时候,他说我没有把加贝斯阵地和马雷斯防线合在一起,实在是一个很大的错误,并且说这也是元首本人的见解。由此可知他一点都不了解实际的问题。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以我们当时的兵力,根本无法分兵数处作战—一方面在马雷斯与英军对抗,一方面又要在艾哈马和英军作战。同时美军又在向加贝斯的后方进攻。假使盟军在我军防线以西,冲到了海岸边,那么马雷斯防线的一切设备对我们就毫无用处了。这时再撤往阿卡里特也都太迟了,后来的事实都证明了我的判断没错。
关于我被召回这件事,元首大本营有一个命令,要求各方保密。因为我的威望还可以用来吓唬人。但是,因为战略情况已经坏到了这样的阶段,即令是拿破仑再世也不会有办法。乐观的心理是没有用的,甚至拼老命也不中用。部队要射击和运动,就得先有军火和燃料。但是这两种补给品始终盼而不至。
正和我们所预料的一样,蒙哥马利把他的第十装甲军,绕过迈特马泰山地,然后“投掷”在“马纳尔里尼地区”之上〔这个夹在杰里德盐沼和迈特马泰山之间的地区,恰好掩护着轴心国部队的东西侧翼。这个地区是由马纳尔里尼将军(Gen.Mannerini)指挥的意大利部队担负防守的责任〕。同时从北面向马雷斯防线进攻,美军也从加夫萨以大约一个装甲师的兵力向前进攻。战略上他们配合得很好,我们很难应付。这时,最重要的就是军官们要有随机应变的能力,由于拜尔林在梅斯将军的幕僚群中,使我可以略为放心。
尽管敌人的攻势来得很厉害,我军还是能从马雷斯防线撤回到阿卡里特洼地,并且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不过部队已经没有时间部署新的防线,蒙哥马利很快就深深地透入了我们的防线,结果使阿卡里特也失去了它的价值。此时意大利部队实际上已经完全丧失了作战的能力。意大利第一集团军的炮兵—德意两国部队都有—在马雷斯防线已经损失了一大部分,对于战局完全不发生作用了。此时,第十装甲师曾经阻止住美军突破到加贝斯防线的后面去,不过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现在意大利第一集团军的残部和第十装甲师,一同退往昂菲达维尔之线,当我尚在非洲的时候,即已构筑这一条防线,以后在阿尼姆手上也曾继续修下去。尽管我们吃了一次大败仗,可是艾森豪威尔仍未达到他的主要作战目标—把意大利第一集团军和第五装甲集团军之间的联络完全切断,他的左翼兵力不够强大,反把大量的兵力投掷在北面,恰好撞在我方坚固阵地上,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他应该先把重点放在突尼斯西南边,以图切断轴心国两个集团军间的联络,接着和蒙哥马利实行夹击,以歼灭意大利第一集团军。然后再回转头来击毁第五装甲集团军。至于照他们现在的办法,向北面的山地进攻,实在是毫无意义可言。
我方现在防守昂菲达维尔防线的兵力非常薄弱。意大利第一集团军的步兵和炮兵大部分都不适合作战。他们的摩托化兵力也早已在南部开阔地上消耗完了。对于非洲的补给实际上已经断绝,所以每一个人都知道末日就要到了—除了我们的最高当局以外。我从医院里向最高当局上了一个紧急报告,请求赶紧把部队撤出非洲,结果当然是石沉大海。于是我又要求把那些最重要而无法递补的人员撤出,例如高斯、拜尔林、布罗维斯等人。但还是没有下文。最后由于阿尼姆特地把高斯派往意大利去参加会议,才使他脱离了陷阱。拜尔林因为害病,也先回了意大利。只有布罗维斯将军不幸落入敌手。
5月6日,盟军开始向梅德杰兹艾巴布发动最后的一击,在炮兵和空军的掩护下,他们在我方的防线上作了一个深入的突破,结果使第十五装甲师几乎全部被歼。整个防线崩溃了,没有武器也没有弹药,一切都完了。这个集团军投降了!
这个坏消息果然震撼了元首大本营。这对他们而言,真是晴天霹雳。这似乎很难解释,除非你能够明白当前方部队正在拼死苦战的时候,最高层人员为何还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戈林尤其忙于利用他的势力压倒陆军,他的所谓“空军野战师”就是一个开端。他很想找一个机会使空军风光一下。他认为北非是一个理想的战场,在这里可以获得一个轻松的胜利。因为他对于军事方面完全外行,才会觉得很简单。
对于斯大林格勒的惨败,戈林也难辞其咎。据说元首当时曾经决定命令第六集团军向西面突围逃出,可是戈林却向他说:“说真的,元首先生。你是不是越来越脆弱了?我们可以利用空中补给在斯大林格勒的部队。”
当我听到所有我的旧部都已经走入盟军的战俘营时,真是痛彻心肺。当第一个盟军士兵的脚踏上意大利的领土时,墨索里尼就完蛋了,他的“重建罗马大帝国”的梦想从此化为乌有。
第二十章 1943年的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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