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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美尔战时文件

李德哈特(德)
隆美尔战时文件
埃尔温?隆美尔 著[德国]
李德哈特 编[英国]
钮先钟 [翻译]
出版说明
  伟大的反法西斯战争的硝烟散去已久,后人只能通过相关战史、回忆录、传记等等来回味与凭吊。不过,我们所能看到的,绝大多数由英美等战胜国的专家、学者们所著述;而战败国德国的意见,却鲜见视听。然而,他们毕竟是这场战争的主角,他们对于这场几乎卷进了整个世界的战争持何观点,他们如何看待这场战争的发动、进程,以至自己的失败——我们推出这套《德军观点》丛书,就是希望读者能从更全面的视角,来了解这场战争。
  这套丛书包括了德国国防军“名将”古德里安、隆美尔、曼斯坦因的作战回忆,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而作为本套丛书译者的钮先钟先生,也是一位军事大师,长期从事军事著作的翻译和军事研究。两相配合,更是相得益彰。
  在书中的一些段落中,作者给予了德军和德国将领一些较高的评价,但这些评价都是从纯军事技术和战术的角度出发的,与这场已有历史定论的战争的正义性与价值判断无关。
  不过,他们毕竟都是德国军人,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和立场,他们的军人使命感和荣誉感要求他们必须竭尽全力,为自己的国家争取胜利,这一点与臭名昭著的德国党卫军有着极大的不同。因此作者难免流露出一些未能实现个人目标和国家目标的遗憾,以及烙上“德国立场”标记的观点和判断。
我们既应该对逝去的作者和历史作品表达尊重,同时在阅读时也要坚持以批判的眼光看待作者在作品中表达出的历史观和价值观。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20世纪中最后也是最大的一次战争,尽管已经是50年前的旧事,但其经过直到今天仍然还是一种非常值得留恋的回忆。在大战中德国固然终于失败,但其军人在战场上的表现则真是可圈可点,所有其他交战国的人员也都无不自愧弗如。至少,在作战的层面上,德军真可以说是盖世无双。因此,他们的确是虽败犹荣,甚至于更可以问心无愧地说非战之罪也。
  平均说来,德国的将领都相当优秀,他们在战争中大都能够忠勇任事,恪尽职守。不过若就全部过程加以精密的评审,则根据许多战史专家的意见,可以断定有三位是大家一致认为真正符合所谓“名将”的标准,他们就是号称“闪击英雄”的古德里安,扬威北非的隆美尔和以“曼斯坦因计划”留名青史的冯?曼斯坦因。尽管他们都已经作古,但研究战争的人仍然会感觉到他们的将星还在战略的天空中发出闪耀夺目的光辉。
  古德里安和冯?曼斯坦因在战后都有回忆录。古德里安的书出版最早(1952年),书名为PanzerLeader,若直译为中文应为“装甲领袖”;当年为求生动传神起见,遂意译为“闪击英雄”。冯?曼斯坦因的回忆录直到1955年才出版,原名为LostVictories,译为“失去的胜利”。从其书名上看来,可以显示出这位元帅的确认为德国本应赢得胜利。隆美尔在1944年即已被迫自杀,所以不可能有回忆录,但所幸他生前留下不少的文件,于是在战后由英国兵学大师李德哈特负责编辑,并由其幕僚和家人提供补充资料,而在1953年以“隆美尔战时文件”(TheRommelPapers)为书名出版,就实质而言,也几乎无异于回忆录。
  这三本书都是50年代由我译成中文,首先在《军事译粹》杂志上连载,然后再出单行本。说起来这已经是40年前的往事,现在要想看这些书可能只有向旧书市场中去寻找。现在有出版社有意将三书重印发行,我感到非常高兴并乐观其成。为什么这些回忆录仍然有重印的价值呢?我想以一位花了40年光阴钻研战史和战略的学者身份来提出若干解释。
  欲通兵学必读历史,因为战争是人类生活中的一种特殊现象,只能透过前人的经验来学习。回忆录又是历史中的一个特殊部分,能够提供其他历史著作所不能提供的资料。战争的主角还是人,而尤其是指挥作战的人,即所谓“将”。最好的历史对于各将如何指挥,如何决策也只能做客观的描述或分析,但无法真正表达其内心中的思想,只有当事人现身说法,始能使真相大白。简言之,历史的记载往往不免简化、浓缩、生硬,好像没有血肉的骨架,但回忆录却是由血、泪、汗交织而成的真实故事,具有启发性和人情味,对于心智的运作、意志的发挥,都有其详尽的自我表白。
  所以只有读名将的回忆录始能了解名将之所以为名将。诚如李德哈特所云,读古德里安的书就好像是坐在他的指挥车中,亲自看他如何指挥一样。凡是喜欢研究战争的人,而尤其是青年朋友,我敢凭我个人40余年来的治学经验向你们推荐这三本德国名将回忆录,它可以帮助你们了解什么是真实的战争,同时也让你们亲自感受到战争的滋味。经常有人指出历史比小说更奇妙,而我则说读名将回忆录要比看任何小说都更过瘾。
钮先钟
1994年4月写于台北
德国三大名将再版前记
  《闪击英雄》,即古德里安上将回忆录,《隆美尔战时文件》,即隆美尔元帅未完成手稿,由英国兵学大师李德哈特编辑成书;《失去的胜利》,即冯?曼斯坦因元帅回忆录。这三本名著都是我在过去所译出,并先后由本社(编者注:军事译粹社)出版的。
  凡是略有军事知识的人都一定知道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国真是名将辈出,其人才之盛实非其他各国所能及。尽管德国终于还是失败了,但从纯军事的观点上来看,那的确有一点输得冤枉,大有“非战之罪”的感想。无论如何,德国军人在战场上的表现,至少是可以名垂青史,永为后世的楷模。
  尽管一般德国军人都很够水准,但在优秀中再挑最优秀的,据我个人和一般评论家的看法,有三个人似乎真可以说“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他们不仅是一时之选,而且即令置于古今名将之林,也都还应居于名列前茅的位置。他们是谁?也就是我所介绍的这三位德国将领。
  概括言之,这三个人都是军事天才,而且其成就也很难分出高下。分别言之,则他们之间却又多少有一些差异。古德里安的专长是在装甲兵方面,不过他在战略方面的见解也自不平凡,所可惜的却是并没有机会让他去一展抱负。许多比他差的人都拿到了元帅的权杖,而他却只能以上将终其身,这的确是有“数奇不封”之感。
  隆美尔也许要算是量幸运的,尽管他的结局是一个悲剧。他虽然是在一个次要的战场上作战,但他却有指挥的全权,可以任意发挥他的天才,这是其他德国将领都很羡慕的机会。一般的看法都认为他是战术优于战略,但从他自己所写的文件上来判断,连李德哈特也不能不认为他是具有极高深的战略修养的。
  以曼斯坦因计划而在军事史上取得不朽地位的冯?曼斯坦因元帅,是德国当年军事界所公认的伟大战略家。但事实上,他并非只能运筹帷幄,而不能冲锋陷阵。虽然不是装甲兵出身(实际上上面那两位也都不是),但他对于装甲兵的运用也一样的内行,尤其是他在东线战场上对于大兵团的作战指挥,更可以说是已达超凡入圣的境界。
  总的来说,这三位名将都的确是值得后人景仰。而他们自己所撰写的回忆录,也的确能够把他们在战争中的一切思想和行动都很详细地表现出来。这些书已成为世界军事名著,其价值也可以永垂不朽。
  从历史学家的观点来看,回忆录的价值也许不如经过编撰的战史。因为前者是以个人的观点来写的,自然难免不受主观因素的影响。而后者则可以利用多方面的资料,所以比较客观。但是从研究战争艺术的立场上来说,回忆录的价值却远较重要,(因为战史的内容往往会过分的简化、浓缩和生硬,变成了一个没有血肉的骨架子。反之,回忆录却是由血、泪、汗所交织而成的真实故事,它不仅具有人情味和启发性,而且更有如李德哈特所云,对于一位专家的“心”,和这颗“心”怎样工作,有很详尽的自我表白。
  作为一个职业军官,尤其是青年军官,其最大的责任就是应该学习怎样作战。兵者国之大事,虽可百年不用,但不可一日无备。怎样学习作战呢?拿破仑所告诉我们的,钻研古今名将的记录实为不二法门,因此这三本书是值得一读,再读,三读,甚至于无数读的。
这一次再版这三本书,可以说是所费不赀,真是出了一身大汗,为了便于读者获得完整印象起见,现在把它们并成一个合集,定名《德国三大名将》。我们诚恳希望此一努力对爱好军事学术的社会青年能有极大的贡献。
钮先钟
1974年7月20日于台北
导言
李德哈特[英国]
  隆美尔对于世界的影响,固然是由他的“剑”所造成的,可是其影响的威力却要靠他的“笔”来加以发挥。在历史上再找不到另外一位指挥官,其对于战役的记载,可以和隆美尔的记载同样的生动有力和有价值。这些记录的大部分现在都已经从密藏的地方发掘了出来,于是才编成了这一本书。
  没有其他的指挥官,曾经对于自己的作战经过和指挥方法,做过这样栩栩如生的描写。对于闪击战的机动性和装甲部队运动的速度,没有第二个人的文笔可以比得上他。行动的迅速和决定的敏捷,使人在阅读的时候为之神往——隆美尔好像是把读者一同带上他的指挥车中作战一样。
  伟大的指挥官多数都是笔拙的作者,同时他们也都有一种故意卖关子的习惯,不把自己的心思老实地说出来。换言之,他们都是不肯把“如何”和“为何”(howandwhy)告诉人家。
  隆美尔的记载不仅清楚,而且客观,当解释事实的真相时.他却表现出一种求真的精神,这是因为他对于战役的军事教训,具有热烈的兴趣的缘故。他的叙述经得起严格的考验,并且可以和其他的史料互相印证。虽然其中也不免会有少数的错误,但是却比许多在战后所写的回忆录还要正确。书中有某些论断固可置疑,但是却绝非故意的歪曲。尤其要考虑到隆美尔的作战,是在沙漠地带中使用快速的战车部队,战局是混乱而瞬息万变的。
  隆美尔之所以能够作如此清楚的记录,其主要的原因却与他自己的指挥方式有关——他总是习惯于身临前线,并且在最紧张的时候,在最重要的地点指挥。
  隆美尔不仅在沙场上立下赫赫战功,而且更是在文笔上也扬名于后世。在他尚未成为名将之前,便已根据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经验,写了一本非常优秀的步兵战术教科书。多数战术教科书的内容都是死气沉沉,毫无趣味可言,可是他这一本书却与众不同,显得异常活泼。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战争更趋于机动性,他个人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所能写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他充分地利用了这个机会,他是一个天才的作家,也是一个天生的战士。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过程中,他随时都在准备写一本巨著,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断记笔记——而且只要一有喘息的机会,他就开始把这些笔记改写成正式的记载。
  由于希特勒的命令,他被迫自杀,所以这个伟大的计划并未完成。但是他所遗留下来的手稿,已经足以编成一本无与伦比的书。它可能在文字上还缺乏修饰,但是它在文学上的表现力量已非常地惊人,此外许多附带的评论更增加了它的价值。例如他的“沙漠战争守则”一节就是一篇军事思想上的杰作。这本书里充满了许多含有哲学意味的见解——例如他认为时间的集中重于空间的集中,速度足以抵消数量的优势,弹性可视为奇袭的工具;虚张声势可用来自保;对“经理官心态”的抨击[编者注:指小心翼翼畏首畏尾,不敢迅速追击敌人的态度。];不要囿于旧规范,敢于建立新的准则;制人而非制于人;制空权对地面作战的重要性;以及“原则”与“权变”间的分界……等等。
  在我尚未看到隆美尔的私人文件之前,我只认为他是一个优秀的战术家和野战指挥官,但是却没有想到他具有那样深厚的战略素养。像他这样一个“猛将”,这么富有思想,一切都是谋定而后动,真使人拍案称奇。有时他的行动看似太冒险,但那绝不是赌徒式的盲目瞎撞。细分析一下,有些行动对于他自己固然造成了损失,但是却往往使他的敌人们受到更大的打击。此外,有时他虽不免于败北,但是他一定早已为他的军队安排好了一个逃脱的机会。
  要衡量一个指挥官的才能,最可靠的标准之一就是他在敌人心目中的印象。从这一方面采说,隆美尔的地位是非常高的。数百年来在英国人的心目中,只有拿破仑的伟大可以和隆美尔相提并论,但是拿破仑的成就表现在许多方面,不像隆美尔是完全在军事方面的。
  甚至隆美尔已经由英国人的“敌人”变成了“偶像”,他的敌人——英国第八集团军的士兵们,对于他视若神明。当他们中间若是谁有什么好表现,大家马上就会恭维他:“和隆美尔一样伟大!”
  对于敌方的将领,产生如此强烈的敬爱心理,势必会使英军的士气为之动摇。因此,英国的当局不惜花了许多的工夫,想要肃清这种“隆美尔神话”的影响力量。他们故意作种种反宣传,去贬低他的军事成就。不过是非功过的重新评定,那却向来是后世史学家的责任。汉尼拔、拿破仑等都是战争中的败将,可是在历史的天平上,却都胜过了战胜他们的敌人。
  当对一个指挥官的表现作公正的评判时,一定要考虑到许多客观的条件,那是他本人所无法控制的。在隆美尔的诸多卓越成就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总是以寡敌众,以弱敌强,而且还是在没有制空权掩护的情况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无论是同盟国或轴心国,从来没有第二个将领,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还能够打胜仗。也许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大战初期的韦维尔将军(GenWevall)[编者注:北非战区初期的英军统帅。]——不过他的对手却是最无用的意大利人。
  隆美尔的表现当然也并非毫无瑕疵,曾有好几次失败都是可以避免的——不过,当和一个优势的强敌作战时,一失手就可能钟成大错,而兵力强大的那一方,却可以用实力来补救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错误。但是隆美尔在这种困难的环境当中,却眼明手快,靠着欺敌和快速运动摆脱敌人,总是不太吃亏。拿破仑曾经说过:“最伟大的将军就是那个犯错误最少的人。”隆美尔似乎可以当之无愧。
  象拿破仑这种说法其实太消极了,我们可以把它改为:“最伟大的将军就是那个能使敌人犯最多错误的人。”若是用这句话来作为测验的标准,那么隆美尔就更显得光芒万丈了。
  要对于各个不同时代的名将作一个比较,最好的标准就是他们的“作战艺术”,这与随着时代改变的“作战技术”完全是两回事。我们可以借着他们在达到目标的表现上来研究他们的高下,也可以看出他们“知彼”的工夫,到底究竟深到了什么程度。
  也正和具有活力的名将一样,隆美尔很难容忍反对者的意见。他对于哈尔德和凯塞林等人,都有很多的批评,但是有许多地方都并不一定正确。在非洲战役的末期,他因为生病的缘故,所以脾气就更坏。不过“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失也”。当他的火气发泄完之后,便很少对人心存怨恨,对别人的表现也能做公道的论断。例如他后来对凯塞林的赞扬。此外,他对于敌军的评价——不管是法国人、英国人、美国人,完全不受仇恨心理的影响。的确表现他“知彼”的工夫。
  很多人白了解隆美尔何以甘于向希特勒这样的暴君效忠如此长久的时间。我们只有在明白一个职业军人——尤其是德国军人——的养成教育,和了解他们的思想习惯之后,才可能客观地正视这个问题,获得一个完全的视野。从这本书里面,可以归纳出影响他的态度的两个因素,隆美尔是一个活力充沛的人,他最初对于希特勒表示同情,不过等到他与希特勒有了密切的接触之后,一切又都使他感到灰心失望了。同时因为他在非洲,向来都是独当一面,处理问题范围愈大,对于盟军的物质优势,愈有深刻的认识。因此他的眼界也就愈宽,而使他的思想逐渐发生了基本的变化。这种变化的过程,他当然不敢记录在纸面上。不过却也可以找到很多的暗示。他的儿子和他的部下,曾经补充了一些证据,说明了他的确是因为决心推翻希特勒,才因此丢了性命。
  不过,这本书中最重要的地方,还是对于隆美尔的军事领导能力的详细说明。现在,他的实际观念和思考的方式,都已经公开在这里,任凭大家批判,一切都可以证明他的成功决非偶然。这些文件都是“隆美尔是军事天才”的真正铁证。
  本书并没有为隆美尔的一生事业,作一个传记性的研讨——杨格(DesmonndYoung)[编者注:英军准将。]的《隆美尔传》,在这一方面可说是一个很有价值的补充材料。我在这里只想把隆美尔在“将道”方面的主要特征,和它们与战争一般经验的关系,加以简略地讨论。
  在许多方面,天才都是与发明创造有关系的。可是对于一般号称“军事名家”的人,这种情形却反而很少见。其中多数的人,都只是以善于应用普通的武器和工具,而获得了成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寻求新的工具和方法。这实在是很奇怪,因为历史告诉我们,只有在兵器和战术(尤其是后者)彻底地改变之后,才足以决定一个民族的命运。
  不过这种发展通常是由纯粹的学者所创始,而逐渐获得军界开明之士的注意,至于高级将领反而多是麻木不仁的。在战争史上,伟大的观念要比伟大的将军为数更少,但其影响范围却要大得多。所以我们就有了两种不同的军事天才——一种是创造性的,一种是执行性的。
  对于隆美尔的情形而言,这两种天才却合而为一了。当闪击战的理论在英国萌芽的时候,他还没发迹,不过很快地他就抓到了这种理论的要点,并且别出心裁地发展成了他本人的新观念。除了古德里安以外,他变成这种新观念的第二个代表人。尤其令人佩服的,就是他在1940年2月出任第七装甲师师长之前,对于战车还毫无经验。他只花了3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学会了一切的理论,接着马上就开始参加行动了。他在法国战役中的优异表现,使他获得在非洲应用这种新观念的机会,尤其难得的是,他具有独立的指挥权——这种机会是古德里安在欧洲战场上所从来没有的,那也真是德国敌人的万幸。而在非洲,他把这种理论的运用发挥到了极致。
  隆美尔总是能充分利用机会,要了解他在这一方面的功力,我们就应该先检讨历史上许多名将所具有的共同性格——虽然每个人可能在这些性格中各有所长。
  古代从事战争的人数很少,而所用的武器射程也极短。一位将领作战的范围只是一个“战场”,而不是一个“战区”。这时指挥官最重要的特质就是独具“慧眼”(Coupd'oeil)——这是一个生动的法国名词,即指一种敏锐的观察力,和迅速可靠的直觉。所有的古今名将都具有这种慧眼,他能够在一刹那之间,认清当前情况的要点。隆美尔毫无疑问是具有这种慧眼的。在非洲战场上,由于战争的机动性和兵力有限,使得这种能力更显得重要。
  到了近代,由于兵器的射程延长,和军队的数量增加,所以战争的范围日益扩大,指挥官所需要的才能相对也提高了。威灵顿(Wellington)[编者注:在滑铁卢之战中击败了拿破仑的19世纪英国名将。]曾经形容它是一种“透视的能力”,这比所谓“慧眼”境界更高。指挥官一定要能看透敌人的战线,晓得山那一面的事情(Theothersideofthehill),甚至能透入敌人的内心。在今天,身为指挥官对于心理学一定要有很深入的研究,尤其是要善于揣摩敌方指挥者曲心理。隆美尔对于此道也极为拿手,在他的文件当中,随时都可以找到证据。
  这个“料敌”的能力又成为另一重要因素的基础,那就是“用奇”的能力,随时都能够出其不意,使敌人惊慌失措。这也可以说是军事天才中的最积极主动的一面。诚如历史所证明的,要充分发挥奇袭的威力,就一定还需要下列诸因素的补充:敏感的时间观念,和极高度的机动性。速度和奇袭是一对双生子。也是将才战力的主要代表。必须要有创造性的想象力,才足以悟此。
  就上述的几个因素来说,除了“闪击英雄”古德里安以外,近代似乎再找不到另外一个人,足以与隆美尔相提并论。往前追溯,历史上懂得用速度来达到奇袭目的的人也不多,不过塞德利茨(Seydlitz)、拿破仑、弗里斯特(BeafordForrest)和成吉思汗等,真是屈指可数。至于有什么能真正阐释这种结合的奥秘,隆美尔的文件就更可以说是独步古今了。
  一方面要使敌人丧失平衡,另一方面自己却绝不可以丧失平衡。一个指挥官一定要能够临危不乱,在任何复杂的环境中,都要维持头脑的冷静。大将必须具有这种品性,才能使计算合理,谋而后动。
  在这一方面,隆美尔似乎有一点问题。他固然具有超人的勇气,但是也有一点艺术家的脾气,常常会从兴高采烈的情绪中突然变得心灰意冷——这从他的私人信件中可以得到印证。
  最后在一切其他能力之上的,即一个伟大的指挥官一定要具有领导的才华。这就像是战车的马达,不管驾驶的技术如何高明,若是马达出了毛病,仍然是走不动的。在伟大的领袖领导之下,军队可以完成普通人所认为是不可能的任务,而完全超出了敌人的“正常”估计之外。
在这一方面,毫无疑问地,隆美尔具有一个“大将”所应该具有的将才,他成为全军官兵所崇拜的对象,大家把他视若神明,愿意为他效死。虽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所以他们的成就,才会远超过任何“合理”的估计之外。
李德哈特
隆美尔文件的故事
曼弗雷德?隆美尔[德国]
  我父亲逝世的时候,遗留下了相当数量的文件,这都是他在战争期间一直累积下来的。其中有军队中的命令,战况的报告,向最高统帅部的日报;除了这些官方的文件以外,他还留下了许多私人日记,以及有关1940年法国战役和非洲沙漠战争的综合笔记等等。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我父亲曾根据他自己的作战经验,出版了一本研究步兵战术的专著,当他写那本书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所保存的必要文件实在是太少,而他的日记也没有多大的帮助,因为在最重要的阶段中,常常存在着极大的“缺口”,那是由于专心作战而没有时间详细地写日记的缘故。
  毫无疑问地,父亲是想根据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经验,再写一本有关军事教训的书籍。所以这一次,他就决定不再重蹈上次的覆辙,尽量地保存他手里所有的资料。
  自从1940年5月10日,他越过了法国的国界时起,他就开始对于自己的作战经过,作了一个私人的记录,通常都是由他口授,而由他的副官中之一人加以笔记,假使稍有喘息的机会,他还会把所经过的情形,略加评注一番。
  他把所有的命令、报告和文件都全部保留了下来。此外还有好几百幅地图和略图,这些略图都是由他和他的僚属用彩笔绘成的,有些图是他准备在将来所出版的书籍里面刊出的。
  当局势逆转之后,父亲就渐渐地感到焦急,害怕在他死后,这种对于他的作战的客观记录会被湮灭,以至于他原有的意图会被人误解。当他从非洲回国之后,他就秘密地开始手稿的整理工作,通常都是由我的母亲和他的一位副官为他打字。1944年8月,当他从法国回家之后,他就开始写有关盟军侵入战的记录。不过当他知道自己被诬陷与“7月20日事变”有关之后,就赶快把这一部分稿件毁掉了。而有些稿件之所以能够幸留下来,是因为他当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烧毁它们。
  我的父亲是一个摄影狂。为了《步兵攻击》一书中的照片,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曾经再回到意大利的境内去拍照,因为他需要1917年的战场景象,以供战术上的说明。不过这个工作遇到不少困难,因为当时的意大利人并不欢迎德国军官到他们的边境上去照相。于是我的父亲化装成一个“工程师”,骑着摩托车,后面带着我的母亲,为了他计划中要写的这一本有关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书籍,他决心配以丰富的照片作为佐证。他在欧洲和非洲照了好几千张照片,其中有许多还是彩色的,不过他只在进军的时候才拍照片。有一次他跟我说:“在我自己退却的时候,绝不拍照。”
  此外,他差不多每天都写信给我的母亲,所以她曾经保存着一千封左右的信件。
  可惜这许多的资料,在浩劫之后,只侥幸存留了一部分而己。
  在战争爆发之前的几个月,我的父亲正在维也纳新城(WienerNeugradt)担任军官学校的校长。那个地方在维也纳的南面30英里处。这所军校设在一个巨型的古堡里面。到了1943年,英美的轰炸机开始对这个城镇实行空袭,我们的家随时都有被毁的危险。于是我们把父亲的文件中的一部分,藏在那个古堡内的地窖里面,其余的就运往德国西南部的一座农舍里面,暂存在那里,1943年秋天,我们由维也纳新城迁往黑林根(Herrlingen),该地距符腾堡(Wurttemberg)的乌尔姆(Hlm)只有5英里远,我们就把余下的文件也都带在身边。
  我父亲死了之后,母亲十分关心如何保存这些文件,不仅是为了私人的原因,而且也是希望将来有信史可传。早在举行丧礼仪式的时候,就有一个党卫队的军官,设法在谈话之中,想探听出来这些文件的下落。我们当然很小心,所以并没有上钩。虽然如此,局势仍很危急,因为他们很可能强行夺走这些文件。
  所以,母亲就立即开始集中留在家里的各种文件。而我就到维也纳新城的古堡中,去把那一部分藏留的文件取了回来。因为显而易见地,苏军不久就要进攻维也纳。果然6个月之后,苏军就冲入了这个古堡,在军校学生的强烈抵抗之下,它就变成了废墟。一切可以移动的东西也都为苏军抢掠殆尽。
  幸好有姑母和我父亲的副官艾丁格上尉(Capt.Aldinger)的帮助,我的母亲开始把这些文件捆扎起来,准备在必要时撤退。她主张分散收藏,因为她认为也许有一个隐藏的地方会被发现,但是却绝不可能全部会被发现。
  1944年11月中旬,艾丁格上尉正帮着我的母亲料理父亲各项身后的事务,突然接到乌尔姆市长的通知,叫他到该市的火车站上去报到。据说梅塞尔将军(Gen.Maisel)幕僚中的一位军官,有要事要和艾丁格上尉面谈。一个月以前,就是这位梅塞尔将军来做了我父亲的勾魂使者。而且这位军官奉命此后缕缕与艾丁格上尉保持联系。这一次的事情使我的母亲和艾丁格上尉都感到非常担心。是不是准备要拘捕我们呢?或者是准备要搜查我父亲所遗留下来的文件?谁也猜不到。
  于是收藏文件的工作就只好快速进行。到了11月14日的夜里,除了那些官方的军事“密件”以外,其余的东西都完全藏好了,至于这些密件是我们准备放弃的。
  11月15日上午,艾丁格离开黑林根到乌尔姆去。他问我母亲说:“我把我的汽车留在这里,只有老天爷晓得我是否能回来。也许我马上就要被捕了。如果没被捕,我一定马上赶回来。”
  母亲静静地等待着,到了下午,她非常关心艾丁格是否已经被捕了。因为除了我和母亲以外,他是惟一知道我父亲真正死因的见证人。快到3点钟的时候,我们的园门打开了,艾丁格走了进来。他还是一个人回来,不过手里却夹了一大包东西,外面用白纸包着。感谢上苍,我母亲的恐惧并没有成为事实。梅塞尔的副官只是把我父亲的元帅权杖和军帽交还给艾丁格。这两件东西是我父亲在10月14日死后,为那两位将军顺手牵羊取去,作为他们的“胜利品”。他们把这些胜利品带回了元首大本营,以后我们听说,它们有一段时期,是放在希特勒的副官夏卜(Schaub)的桌子上面。在我父亲死后,艾丁格上尉为了这件事,曾经用我母亲的名义,一再地提出严重的抗议。现在居然发生了效力。
  在这个时候,大部分的文件都已经疏散了。它们分别隐藏在德国西南都的两个农庄里面,一部分埋藏在地窖的墙壁内,另外一分就藏在许多空箱子堆的后面。另外有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有关诺曼底战役的记录,由我们的一个朋友,把它埋藏在一个炸后的废墟中,这个地方已经炸得很惨,所以绝不会有再挨炸的危险。我父亲在1943年到1944年的日记,被存放在一个医院里面,而另外还有些其他的资料,则寄存在斯图加特的姑母家中。我母亲的身边保有那些有关非洲战役的原始笔记,和父亲在I940年法国战役中所拍的照片,以及他的私信。
  说也奇怪,我的母亲只是担心纳粹当局会没收这些文件,却完全没有想到盟军方面对它们有同样的兴趣。
  到了1945年4月下旬,轰炸越来越厉害。每个钟头都有美国的高空炸弹,落在乌尔姆的上空,许多地方大火昼夜不停。西面和北面都可以听到隆隆的炮声,局势一天比一天更紧张。许多徒手的德国兵,像潮涌一样退到黑林根这个谷地中,有的坐在农村的马车上,有的就徒步行走,大家都非常害怕美国战斗轰炸机的攻击。本地的人民自卫队,包括14岁的小孩子,和65岁的老头子在内,也都已经动员了,各处部张贴着标语,上面写着:“任何不努力保卫乌尔姆的人都是猪!”
  有一天,应该是4月20日,母亲从窗口向外面一望,就看见了美军的战车正在向乌尔姆前进。于是大批的难民都纷纷向黑林根逃走。到了这个时候,我的母亲才开始着急起来,因为有许多文件还放在房子里面,并没藏好。她一直都把信件、笔记和底片等等放在手边,准备随时都可以携带出走。至于其他的东西,则丢在一个大旧箱子里面,最后靠着邻舍的帮忙才把它埋在花园里面。
  随后美军就占领了黑林根。四处都有哨兵,无法再埋藏什么东西。第一批来见我母亲的美国人中间,有一位是第七集团军的马歇尔上尉(Capt.Marshall)。他问这个屋子里还藏有什么文件。我的母亲深信私人的信件绝不在没收之列,于是就回答道:“我这里只有我丈夫写给我的私信。”马歇尔说:“这些信在哪里?”
  他和我的母亲一同走进地下室,当他发现了那个装信件的箱子之后,说道:“我要把它们带回去检查一下,过一两天就送回来。”
  后来,他们又通知我的母亲,说还要再过几天才能归还。14天之后,马歇尔上尉的译员跑来见我的母亲,说道:“马歇尔上尉感到十分的抱歉,我们这一次不能够遵守诺言,因为集团军部已经决定要把这些文件送回华盛顿去。”
  到了5月中旬,有一天上午8点钟的时候,我的母亲突然收到命令,要我们在9点钟的时候离开这所房子。因为有一支美国部队要驻扎在我们家里。当我母亲还正在收拾行李的时候,美国兵已经在翻箱倒柜,四处搜索起来了。有许多的文件当时还放置在书架上,案头上和地窖内,从此就都完全不见了。我母亲所能携带出来的东西,就只有一口箱子,里面藏有我父亲所摄照片的底片、非洲战役的文稿,和1940年法国战役中第七装甲师的官方战史,这个文件只有三份副本。
  至于疏散到其他地方去的东西,所遭遇到的情形也都不尽相同。在德国西南部的那一个农舍里,有一天突然有几个美国兵走进来,宣称他们是隶属美国反情报组织的,要求检查隆美尔元帅家属所寄存在这里的箱子。不幸的是,有一部分箱子已经由地害内的墙壁里面挖了出来,所以他们德来全不费工夫,美国兵没收了两个箱于。其中一个所装的是我父亲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文件——那就是他写《步兵攻击》一书时所用的参考资料。另外一个箱子所装的是他所用的全套莱卡照相机,此外还有他所拍的三千多张照片,其中有些彩色照片是他最引以自豪的,有些甚至是不惜生命危险才抢到的精彩镜头。另外还有他所搜集的几千张照片,那都是1940年到1944年之间,由许多战地新闻记者和其他的军人所拍摄的。
  那几个美国人开了一张收条,就长长而去了。以后,我们在追回这些东西的时候,曾经把这个收条拿给负责的美国军官看,他们却认为这些人可能是冒牌的,不一定是真的来自反情报组织。在这个农舍中,还藏有一个箱子,里面装有我父亲从1940年到1943年之间的私人日记,1940年法国战役的笔记:另外还有两箱地图。这个农舍的主人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虽然在威胁之下,却始终没有把它们交出去。尽管如此,这些箱子却因为与其他的废物放在一起,在没有看守的状态之下,又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偷顺手牵了一部分去。等到他打开箱子一看的时候,恐怕不免要大为失望了。
  另外一个农舍,在这个时候,正为法属摩洛哥的部队所占据着。他们把牲畜都屠杀了,大吃一顿,并且在广场上烧起火来。几乎一切的地方都给他们搜遍了。所幸收藏在许多箱子里面的文件安然无恙。
  此外,我姑母所保存的一部分,以及埋在废墟中的一部分,也都历劫不灭。
  我母亲离家之后,就暂时寄住在邻居家里,并在那里开始整理残余的东西。埋在黑林根花园里的箱子,也趁机挖了出来,移到了别的地方去。在摩洛哥兵撤走之后,那个农庄内的文件也就马上取回来了。所以,当我母亲迁移到黑林根学校里面的新住宅中时,这些文件就都已经回到了她的手边。
  以后又有一种传言,要对我的父亲实行一种身后的清算工作,把他所有的遗产都完全充公。于是我的母亲又开始准备将这些文件再次收藏起来。所幸这个威胁终于没有成为事实。
  受了英国杨格准将的鼓舞,并且承蒙李德哈特上尉愿意出任主编的工作,我开始从各个收藏的地方,把这些文件又集中了起来。那时,杨格准将为我父亲所写的传记已经在付印中,我还匆匆忙忙地摘译了一部分资料放在那本书中,作为附录。
  斯派达尔将军(Gen.Spaeidel)[cdhyy注:原译希排德]是我父亲过去的参谋长,曾经极力帮助我母亲收回那些信件。杨格准将要求艾森豪威尔将军没法帮忙。最后还是由于李德哈特上尉的奔波,这些文件才又由华盛顿的美国陆军史政处送回。最有趣味的是,这些文件在档案上的分类,并没有列在“隆美尔”的项下,而是用“埃尔文”(Erwin)的名字,另外开了一个新的户头。“埃尔文”是我父亲的“教名”,这些信件上的签字都是用的这个名字。有些信件还是遗失掉了,是在盟军侵入欧陆时所写的那部分。不过,其他有关诺曼底登陆的文件,都陆续地归还了。
历经战火的摧残,和我父亲为了自己的安全而焚毁的,以及战后不可避免的劫掠之后,重见天日的文件已经是残缺不全了。不过当这些信件收回之后,我们颇感到欣慰,因为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曼弗雷德?隆美尔
编者赘言
  《隆美尔战时文件》的主要内容是谈论北非战役,他自己所记载的全部,都已经印在这一本书里。惟一欠缺的一部分是1941年的冬季战役。所以这一章就请了当时非洲军参谋长拜尔林将军代写。他不仅以隆美尔的笔记和信件为根据,而且他本人与隆美尔也有极密切的关系,他所知道的事情足以补充文件的遗漏。拜尔林本人也是一个小型的“闪击英雄”,具有非常丰富的经验,所以他写的东西非常值得重视。
  1943年,当隆美尔在意大利的时候,他并没有参加实际作战,但是在他的日记里,有许多地方对于意大利的政变,都有很有趣味的说明。曼弗雷德把这些日记和当时的信件,拼凑在一起,写成了一个专章。
  隆美尔生前对于诺曼底战役,没有留下有体系的记录,不过他却留下了很多的笔记和其他一些文件,尤其是关于他在盟军侵入前的观念和计划。拜尔林将军把它们拼凑成章,并且把当时的信件也放在一起。
  最后一章中,曼弗雷德把他父亲的死亡经过,作了一个详细的描述。
  在全书中,最有价值和最耐人寻味的还是他的信件。因为这代表着他在行动中的思想,除了内容生动以外,并且对于事后的记录,还可以当作是一个考核的标准,不管战况是如何的激烈,他差不多总是每天写一封信给他的太太,虽然常常只是寥寥数语而已。因为他的信件还是可能会受到检查的缘故,所以他对于军事行动的进展,所说的话不能够不谨慎。不过他所作的批评,还常常照样是很坦白直率的。
  由于原书一开始即叙述1940年的法国战役,为了帮助读者了解起见,在此将隆美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生平择要介绍如下:
  埃尔文?隆美尔,1891年11月15日生于德国南部的海登海姆(Heidenheim),和许多德国将领不同,隆美尔并非出身在累世从军的贵族家庭。因此他的姓名中没有“冯”(von)这个字,他的父亲是位小学校长。幼年时的隆美尔并不特别聪明,到了十几岁后才慢慢开窍。1910年7月,他进入符腾堡第三十四步兵团担任下士入伍生,次年3月开入但泽(Danzig)军官学校,1912年春天.他回到部队任少尉排长。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隆美尔当时服役于乌尔姆的一个炮兵团,开赴西线作战,由于表现优异,第二年10月被调到新成立的符腾堡山岳营。在1917年10月的第十二次伊松佐河(Isonzo)会战中.这位中尉连长先后两次突袭意大利军,总计俘获近2万名意军官兵。火炮101门以及一支补给纵队。因有这种惊人的战果,隆美尔被升为上尉,并获颁功绩勋章,这是当时德军中最高的荣誉,很少颁给下级军官。
  隆美尔在军校就读时认识了他后来的太太。经过5年的交往,他们于1916年11月结婚。但过了12年后他们的儿子曼弗雷德才出生——他是夫妇俩惟一的孩子。
  隆美尔身材不高,不善交际,也没有传统普鲁士军人的贵族架子。他不抽烟、不好饮酒,对吃也不讲究。他们夫妇俩都喜爱田园生活,爬山、滑雪、骑马、跳舞等,也都喜欢马和狗。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隆美尔继续留在军中。1929-1933年,他在德累斯顿(Dresden)的步兵学校担任教官。在这段时间内,他以战时的经验为基础,写成了一本步兵战术教科书《步兵攻击》(InfantryGreiftAn)。这本书于1937年出版,希特勒对它大加赞赏,便把他调任元首侍卫营营长(1935年10月)。此后他的军旅生涯一帆风顺:他从少尉升到上校花了25年时间,但只花了四年就爬升到元帅,成为德国陆军中最年轻的元帅。
  1939年8月,隆美尔由上校升为少将,担任元首大本营参议,因此有观摩学习德军在波兰战场上“闪击战”的机会——以往他从未和装甲兵有任何接触。波兰战役结束后,渴望亲自指挥作战的隆美尔向希特勒请求担任一个装甲师的师长。1940年2月15日,他被任命为新成立的第七装甲师师长。
本书中有许多注释,编者李德哈特先生的注解一律以仿宋体编排,其他人的注解则标示姓名(如“曼弗雷德附注”),也都以仿宋体排印。
第一章 默兹河上的突破
  1940年5月10日,希特勒在西战场发动了其期待已久的侵入战。它获得了一个闪电式的胜利,足以改变历史的进程,并且影响到全体人类的未来前途。
  这一幕震动世界的戏剧,其中最具有决定性的一场,就在5月13日上演了——当时古德里安的装甲军在色当(Sedan)的附近,隆美尔的装甲师在迪南(Dinant)附近,双双越过了默兹河(Meuse)。这两个狭窄的裂缝不久就扩充成为一个大口子,德军的战车如潮水般从这里冲入,一个星期之内,就到达了英吉利海峡的海岸,于是把留在比利时境内的联军后援完全切断了。这一场大战打垮了法国,同时也孤立了英国。虽然英国人凭着这一道海洋的天险,勉强守住了,战争延长了下去,变成了世界性的大战,慢慢地才转败为胜。所以,1940年5月中旬的突破战,在历史上的价值实在是太重要了,简直无法估计。
  在这一幕大悲剧之后,大家都认为将面临一场无可避免的挫败,因为希特勒的攻势实在大厉害了,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可是战后仔细地加以研究,才知道这种想法与真正的事实并不相符。
  完全与一般人的想象相反,德军并不曾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而且他们所能调集的兵力,甚至还不如对方。德军只剩136个师可发动攻势,但是对手,包括法英荷比四国的兵力在内,相当于156个师。只有在飞机方面,德军在数量和素质上具有较大的优势。他们的战车尤其不如敌人——德军共有2800辆,而联军则在4000辆以上。一般而言,德国战车在装甲和火力方面都比较逊色,只有在速度方面略占上风,以及在运用的技术方面比较优秀。关于装甲战的新理论,本是在英国萌芽的,但却不为英法两国军政当局所认识;面德国的“闪击英雄”们却采取了这一套理论,并且付诸实行,因此才缔造了这个空前的胜利。
  在德军136个师当中,只有10个是装甲师——但是利用这一点微弱的兵力当作矛头,已完全决定了整个战役的胜负,而德军其他部队,只不过是配合装甲部队而已。
  由于这种“装甲兵突击”的结果如此的辉煌,使人们忽视了它们的规模是那样的小,而且这一次侵入战的成功,其机会也还是十分的偶然——最主要的是因为德军有了古德里安和隆美尔这样的优秀将领。
  德军原有的攻击计划,是以1914年以前的施里芬计划(SchllieffenPlan)为蓝本。其重点是放在右翼方面,博克将军(Bock)所辖的B集团军群应直向比利时平原进攻。但是到了1940年年初,这个计划就开始改变了——由于曼斯坦因将军(Gen.vonManstein)的建议,决定采取一个更果敢,且更出人意料的行动。全军主力改由阿登高原(Ardennes)冲出。于是攻击的重心移到龙德斯泰特将军(Gen.vonRundstedt)[cdhyy注:原译龙德斯泰特]所辖的A集团军群方面。它管辖7个装甲师,和大批的步兵师。
  向默兹河突破的主力是由克莱斯特将军(Gen.vonKleist)的装甲兵团(PanzerGroup)来担负,它又构成李斯特将军(Gen.List)的第十二集团军的前卫。它一共有两个矛头,较强大的一个是古德里安军(辖3个装甲师),在色当附近负责作决定性的突击。另外一个装甲军由赖因哈特将军(Gen.Reinhardt)率领,共辖两个装甲师,在古德里安的右侧前进,在更右方,由克卢格将军(Gen.vonKluge)的第四集团军指挥的,是霍斯将军(Gen.Hoth)的装甲军,从阿登高原的北部进攻,以掩护克莱斯特的侧翼,而以在吉非特(Givet)与那慕尔(Namur)之间渡过默兹河为目的。这个次要的攻势,也有两个小型的矛头,由第五和第七两个装甲师分别负责。
  第七装甲师的师长就是隆美尔。这本是原有四个轻装师(LightDivision)中之一个,冬天时才刚刚改编为装甲师。它只有一个战车团,而其他正式装甲师都有两个团,不过这个团却有3个营(通常只有两个营),因此战车总数也有218辆之多,但其中过半数都是捷克造的。
  下面是第七装甲师的编制表:
  装 甲 兵:第二十五战车团(下辖3个营)、第三十七装甲侦察营
  摩托化步兵:第六步兵团、第七步兵团、第七机车营
  工   兵:第五十八工兵营
  炮   兵:第七十八野炮团(下辖3个营)、第四十二战防炮营
  轻装师被改编为装甲师的原因,是由于波兰战役的教训。[编者注:轻装师是由骑兵和装甲单位混编而成,在波兰战役上证明这种混合是大而无当的,不久都改成了装甲师,后来在北非战场又使用过这个名称,不过已经和原本的编制有很大的不同。]隆美尔,原本是一个热心的步兵主义者,在这个时候也就认清了战车的威力。2月15日,他才在莱茵河上的高德斯堡(Codesberg),接任第七装甲师的师长,但是他对于这些新技术却学习得非常迅速。他过去在步兵团时,就一直有猛将之名,因为他从来都是把步兵当作机动部队使用,现在他更认清了这一新兵种具有更大的机动能力。
  在攻势开始的当天,德军简直没有遭遇到什么抵抗。比军的大部分都集中在一起,准备担负比利时平原的防御工作,他们的主要城市都在那个平原上面。至于默兹河的东岸,丘陵起伏、森林遍地的卢森堡地区,则由一个特种的“阿登高原部队”,负责实行迟滞的行动,以待法国援军的赶到。以上所说的就是比利时的防御计划。
  至于法军的计划,则是用比较富有攻势意味的观念来做基础。第一和第七两个集团军,拥有法国机械化师的大部分,与英国的远征军会合在一起,直向比利时平原开进。同时,法军第九集团军形成了这个作战的枢纽,用较短的旋转运动,越过比利时边境,沿着默兹河布防。它共拥有7个步兵师,其中只有一个是摩托化的,另有两个骑兵师——为乘马单位和机械化单位的混合体。5月10日夜间,法国骑兵奉命渡过默兹河,第二天就向阿登高原地区深入推进。在那里,他们就遭遇到了正在迅速挺进中的德军装甲师,这些师早已把当地比军肃清得差不多了。
在攻击的前夕,正在紧张备战之中,隆美尔就写了这样一封简短的信给他的太太,并且开始对于他的作战经过,加以记载。[编者注:以上是李德哈特所写的引子。在以后全书中,凡是由李德哈特所增补的附注,一律用仿宋字排印。]
  最亲爱的露[编者注:隆美尔夫人的闺名是LucieMarla,隆美尔通常呢称她“露(Lu)”。]:
  我们终于要出发了。希望我们这一次不会徒然地回来。过几天你可以从报纸上面看到这一次的消息。请你不要为我而感到担心。所有的事情都会一帆风顺的。
1940年5月9日
图1从莱茵河到瑟堡
过去几个月来,敌人在我这一师所被指派负责攻击的地区中,早已开始建立各种不同的障碍工事。所有的道路和森林中的小径,都已经被封锁住,而主要的公路上,也都被炸出了深坑。但是比军的大多数的障碍物,却并没有设置火力掩护,所以我们还是一路扫荡前进,只是在极少数的地方,曾经被羁留较长的时间。
  第一次与法国机械化部队交手,我们一开火,法军就仓皇撤退了。从许多次的经验里面,我已经发现了一条定理,那就是在两军对战之中,谁先动手用火力来压制敌方,多半就可以获得胜利。而停止不动,等候战况发展的一方,则多会被敌人击败。先头纵队应该让他们的机关枪作好随时射击的准备,只要一听到敌人的枪声,马上就开火还击。即使我们还未发现敌人的正确位置,这条定理也还可以照样应用,那就是把火力向着敌人所占地区扫射。根据我的经验,只要能遵守这一条规律,己方的死伤数字一定可以大减。若只是就地观察动静、寻找地形的掩护,而不先开火,或者是想等待援兵到达之后,再采取行动,都是犯了根本上的错误。
  
  最亲爱的露:
  今天一整天到现在,我才第一次稍微可以有个喘息的机会,于是抽出一点时间来写一封信给你。一切的进展都顺利得惊人。邻近友军比我落后。由于不断发命令和高声喊叫的原因,我的嗓子几乎全哑了。仅仅睡了三个钟点,然后胡乱吃了一餐。不过我的身体还是非常好。请你勿念,我太疲倦,所以不多写了。
1940年5月11日
  尾随着法军第一和第四两个骑兵师的撤退,隆美尔的前卫部队在5月12日的下午就到达了默兹河。他的目的是想尽可能跟在法军的后面,以期一举冲过默兹河,在西岸占领一个桥头阵地。但是当领头的战车刚准备要渡河的时候,在迪南和豪克斯(Houx)的桥梁却已为法军炸断,于是隆美尔被迫实行一个敌前渡河的攻击,用橡皮艇把部队载运过去。这个攻击在第二天清早发动,虽牺牲惨重,但仍获得了成功。
  5月13日凌晨4点钟左右,我带着希拉普内上尉(Capt.Schrapler)向迪南驱车前进。师炮兵全体早已进入指定的阵地,其前进观测所则设在渡河点上。由默兹河西岸法军炮兵阵地射来的炮弹,纷纷落在这个镇内,在通向河边的街道上,还有几辆被击毁的战车。从默兹河河谷中传来的战斗声音清晰可闻。步兵团正在准备用橡皮艇渡到彼岸,但因受法军重炮的阻击,损失颇重;另一方面,部署在西岸岩石中的法军,也用轻武器射击,对我们造成很大的困扰。
图2默兹河上的突破
当我到达现场的时候,情况并不乐观。我们的小艇接二连三地为法军的侧射火力所击毁,最后渡河的行动终于停顿了。敌人的步兵掩蔽得非常巧妙,甚至于用望远镜搜寻了好久,仍不容易发现他们的位置。他们一再地向我们射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敌人的火力使我们更感到压迫。河面上有一艘被打坏了的橡皮艇,上面有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声嘶力竭地向我们求救——这个可怜的人快被淹死了。但是谁也不敢去救他,因为敌人的火力实在是太猛烈了。
  此时,在西岸的格南基村(Grange,在豪克斯西面一英里半、迪南的西北面3英里处)已为第七机车营所占领,不过他们却并没有如预期地把河岸上的敌人完全肃清,于是我就下命令要他们立即肃清西岸岩石上的敌人。
  我带着希拉普内上尉,坐上一辆Ⅳ型战车,沿着默兹河谷的公路向南驶去,以便视察第七步兵团方面的情形。在路上,我们曾经数度受到来自西岸的袭击,希拉普内上尉的手臂也为炮弹碎片所击伤。当我们前进时,常常碰上被打散了的法国步兵,他们很快地便投降了。
  当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第七步兵团已经有一个连渡过了西岸,不过敌火又开始转烈,把所有的渡河工具都打成了碎片,渡河行动只好就此停止。有许多伤兵都被安置在被炸毁的桥头边的一座房屋里,伤口只能做临时的包扎。这里和北面的渡河点一样,表面上根本就看不见敌人。很明显,除非用强大的炮兵和战车来击毁敌人的巢穴,否则渡河是绝无希望的。于是我转回师部,与海德开普少校(Maj.Heidkaemper)商谈,对目前的情况作了一些必要的安排之后,我们又开车沿着默兹河前往李费村(Leffe,迪南郊外的一个小村庄),想看看如何推动那里的渡河工作。我早已下令调集几辆Ⅲ型和Ⅳ型的战车,和一部分炮兵到渡口来,由我直接指挥。我们把通信车留在距离东岸约500码远的地方,然后徒步从田野中走向默兹河边。到了河边后,默兹河谷中的炮火此时突然停息了一会儿,我们就趁机穿过一些房屋,向右边一直走到了真正的渡河点。现在渡河的工作已经完全停顿了下来,因为部队的死伤惨重,使军官们的信心发生了动摇。在河对岸,我们可以看见几个已经渡过河的士兵被困在岸边,其中也有不少的伤兵。此外更有许多被击毁的小艇,也被弃在对岸的河边。军官们向我报告说:没有一个人敢走出掩蔽物以外来,因为一旦被敌人发现,马上就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我们调集的战车不久就赶到了,接着两门榴弹炮也随之而来了,它们立即对着西岸所有我们认为有敌军隐伏的地区开火,不久对岸的岩石和房屋都已经被炮火打得四分五裂。接着那些战车把炮塔偏向左面,每一辆以相隔50码的间隔,沿着默兹河的河谷,一面慢慢地向北行驶,一面严密地监视着对岸的斜坡。
  在火力的掩护之下,渡河的工作就又慢慢地恢复了,几艘大型的浮架船开始构成了一个缆渡。橡皮艇也在河中来回跑着,把对岸的伤兵部由西岸运了回来。
  我直接指挥第七步兵团的第二营进行渡河的工作。和莫斯特中尉(Lt.Most)坐在第一艘船上,渡过了默兹河,并且立即与早晨就已经渡过河的那一个连会合。从连部的指挥所里,我们可以看到恩克弗(Enkefort)和李希特(Liehter)的两个连,都已经在迅速进展之中。[译者注:德国军人常常爱用指挥官的名字来称呼该部队。]
  于是我沿着一条深沟,向北走向恩克弗连。当我刚刚走到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警报传来,说:“敌人的战车就在我们战线的前面。”这个连并没有战防武器,所以我下令把一切的轻武器都向着战车猛射,愈快愈好,接着我们就看见敌方的战车向后撤退,退进了在李费村西南面约1000码处的一个洼地中。许多落伍的法国兵,都纷纷从丛林中跑了出来,慢慢地放下了他们的武器。
  从局外人的观点看来,隆美尔的亲自指挥在这个时候所发生的作用,比他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大。当他到达现场的时候,德国的军队早已为法军的猛烈火力吓得失去了斗志,由于他个人以身作则奋勇前进,才又把德军的士气重新激励了起来。不过隆美尔的胜利其实颇为侥幸,因为当时负责防御迪南地区的法军,是第十八步兵师,他们经过长途徒步行军,刚刚赶到就进入了阵地;而第一骑兵师则因为在阿登高原受到德军战车重创之后,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它的元气。所以在果敢的领导之下,攻击部队终于能在西岸占得相当宽的立足点,并突破守方的防线,继续前进。
  于是,我带着莫斯特坐船回到东岸,再乘坐着一辆战车,带着一辆通信车,向北驶往第二步兵团的渡河点。这里的部队也已经开始用橡皮艇展开渡河的工作,而且已在顺利进行之中。战防炮营的营长米克尔上校(Col.Mickl)告诉我说已经把20门战防炮运到西岸那面去了。有一连工兵正忙着架设一个8吨的浮筏,我立即命令他们停止,赶紧改换为16吨式的。我的目的是要使战车团的一部分赶紧渡过河去,愈快愈好。当第一架浮筏刚刚造好之后,我就带着我那八轮的通信车,冲过河去。这个时候,敌人又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他们战车上的炮声已经清晰可闻。敌人的重炮弹也纷纷落在渡河点的周围。
  当我到达西岸之后,发现情况已经很够恶劣了。第七机车营的营长已经负伤,他的副官也已经战死,在一个强烈的反攻之下,法军已经使格南基村中的我军受到重大的损失。法军的战车随时可能会冲进默兹河的河谷来。
  把通信车留在西岸,我又跑回东岸来,命令首先是一个战车连,接着就是整个战车团,都要趁黑夜渡过河去。不过在黑夜里要使一辆战车渡过120码宽的河流,实在是一个很费工夫的事情,所以到了第二天上午还一共只有15辆战车到达了西岸,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少了。
  5月14日拂晓的时候,我们听说俾斯麦上校(Col.vonBismarck)已经拼命攻到了翁艾(Onhaye,在迪南西面3英里远)的附近,他们在那儿遇到强大的敌军抵抗。不一会儿,就有求救的无线电来,说他这一团已经被围了。我决定马上带着这一点已经集中的兵力,去援救他。
  在大约上午9点钟的时候,第二十五战车团在隆森堡上校(Col.Rothenburg)指挥之下,使用了30辆战车(这是当时已经渡过西岸的全部数字),沿着默兹河河谷向前挺进,一直前进到翁艾东北面500码处的一个洼地中,并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俾斯麦上校把电码打错了,他本是说“到达”(eingetroffen),结果却误为“被围”(eingesehlossen),害我们一场虚惊。他现在正派遣了一个突击连,绕着翁艾的北面行进,以确保它西面出口的安全。这个行动,正如我们过去在高德斯堡演习中所作的,对于下一阶段作战具有极大的重要性。所以,我拨了5辆战车,交由俾斯麦上校直接指挥——这不是准备要作个一般性的战车攻击,而只是以机动的火力,来掩护步兵向翁艾西面的隘道进攻。我主张把战车团驻扎在翁艾北面1000码处的森林里,从那里就可以视情况发展再决定向北面、西北面,或是西面继续进攻。
  我命令隆森堡绕着森林的两边进入这个集结地区,而我自己则坐在一辆Ⅲ型战车里,紧跟在他的后面。
  隆森堡带着那指定掩护步兵进攻的5辆战车,通过一个洼地向左面驶去,他自己的战车约在先头100码到150码处,领先前进。这时完全没有听见敌人的枪炮声。另外有二三十辆战车就跟在后面前进。当那5辆战车到达了沿翁艾森林南端的步兵连阵地时,隆森堡上校的战车就沿着森林的边缘,改向西南去了。我们刚刚还只走到森林的西南角,正准备通过一个低洼的田地,由那里我们可以看到那5辆战车,掩护着步兵在我们的下面,向左面进攻。突然,从西面袭来了一阵弹雨,重炮弹和战防炮的炮弹,都纷纷落在我们的上方。我们的战车连续中了两炮,一炮打中了炮塔的上半截,另一炮打进了潜望镜。
  驾驶兵立即把油门踩到底,直向最近的丛林中冲了过去。不过,只走了几码之后,战车就在森林的西边滑下一个险陡的斜坡,最后停止、倾覆了。处在这种位置,敌兵是不难发现它的。我的右颊被从潜望孔中飞入的破片擦伤了一块,虽然并不严重,但是仍流了不少的血。
  我想把战车上的炮塔旋转过来,以便用我们的37mm炮去对着对面森林中的敌人射击,但是由于战车倾斜得太厉害,已经转不动了。
  法军的炮火迅速地向我们这里射来,我决定立即放弃这辆战车,率领全车的人员跳下车来。我们在这个沙砾的洼地里,慢慢地向上爬,炮弹就一直在我们周围飞舞着。在我们的前面,隆森堡的战车已经中弹起火,火焰从车后喷了出来。我起先以为那辆指挥战车一定是被击中了油箱才会起火,所以很为隆森堡团长的安全担心。幸好只是发烟烛被烧着了,而这种烟现在对于我们却极为有利。
  我立即命令战车通过森林朝东方行进,装甲运兵车却无法跟上,就暂留原地不动。隆森堡的战车在前领导,慢慢地在森林中向前推进,一路撞倒了许多的大树。由于那个巧合的烟幕,才使我们的车辆没有再受到更多的损失。假使我们的战车能先对那个可能认为有敌人埋伏的森林进行炮轰,那么法军在火力威胁之下,也许就早已逃走了,这样我们的损失就可以大为减低了。第二十五战车团在那一天黄昏时候,又发动了一次攻击,结果成功了,于是才把我们的集结地区占领下来。
  我确信:像这次在默兹河西岸的战斗,一个师长若想充分了解瞬息万变的战况,必须亲临现场,带着通讯工具奔驰于各个前线阵地之间,并对前线上的各团长直接下令。这样才能充分掌握战况,才能随时应付突来的变局。若是由下级用无线电把情况报告到师部,再由师部发出命令来,那就未免缓不应急了。不过另一方面,师长必须不断地用无线电,与留在后方的师部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每天上午和下午,师长都应该和他的Ia.[译者注:Ia.为主管作战的负责人。]互相交换一次意见。实际的战况证明这种指挥的方法是非常有效的。
  隆美尔这一天的进展,已经在敌人的防线上打开了一个裂口,足以产生严重的后果。尤其是对于法军第九集团军司令柯拉普将军(Gen.Corap)的心理,更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在5月13日这一天,德军已经在三处渡过了默兹河,隆美尔一马当先。到了下午,赖因哈特将军在蒙泰梅(Montheime),古德里安军在色当,也都渡过了河。不过赖因哈特却只获得了一个狭窄的立足点,并且经过了一番苦战,才算是勉强站稳了脚跟。一直等到5月15日的上午,他们才架好了一座桥,使战车得以渡过,而由此前进的路线,却比较险阻崎岖,法军很容易阻挡,古德里安的部队就比较成功,但是他的3个师当中,也只有一个师建立了良好的桥头阵地,而在5月14日拂晓时,也只架好一座桥梁。这座桥梁又不断遭到联军空军的攻击,不过侥幸并未被炸毁,在这关键性的一天里,德国空军却没能给古德里安充分的支援,但是他的高射炮兵却很不错,一共打下了150架左右的联军飞机,从而有效地阻止住了轰炸机的攻击。到了14日,古德里安的3个装甲师都已经渡过了河。他一方面抵住了法军从南面所发动的激烈反攻,另一方面向西挺进,直扑法军第二和第九两个集团军的交界处。在他这种凶猛而灵活的压迫之下,法军开始不支溃退。
  那一天晚上,法军第九集团军司令作了一个错到了极点的致命决定,因为古德里安正在威胁着他的右翼,而隆美尔又已经突破了他的防线的中心——当时谣传,几千辆德军战车都已经由这个缺口中冲入——所以在双重威胁之下,就快撑不住了,他立即下令放弃默兹河之线,整个第九集团军都向西撤退。
  在隆美尔这一方面,法军准备撤到沿着菲利普维尔村(Philippeviile)以东的铁路线,距离默兹河约15英里。在法军尚未占领阵地之前,第二天(5月15日)上午就已经为隆美尔所突破,在他这种深入突破的威胁之下,正败退的守军大乱,很快就全线崩溃了。当时法军第十一装甲师和第四北非师,刚刚赶到战地,正准备向迪南发动一个反攻,在隆美尔这一个猛冲之下,也就无形中打消了原有的计划。法军第十一装甲师曾在隆美尔的右翼出现,但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却突然发觉汽油用完了,只有少数的战车能够参加作战,隆美尔的部队就像狂风扫落叶一样地前进,多数的法军战车都无法逃走,纷纷被俘获。此时,那个北非师也在德军战车和难民潮的冲击之下,不战而溃了。
  更糟的是柯拉普的总退却命令,顺便把蒙泰梅的僵局也打开了,本来法军第九集团军的右翼,还能够阻止住赖因哈特装甲军的前进。实行退却之后,很快地就变成了混乱不堪的溃逃,于是赖因哈特的先头部队就绕着法军第九集团军的右翼,迅速地溜了过去——到达法军的背后,与古德里安的部队实行前后夹击——这样向西面挺进了不少的距离,简直如入无人之地。到了那一天黄昏,古德里安也已经把他前面的敌人击败并冲进了平原地带。现在法军战线上的缺口已经有60英里宽。
  在明了上述的一般情势之后,再去看隆美尔对于5月15日这一天的战事记载,就更可以明了它的决定性价值。
  5月15日的作战,意图是想单刀直入地向我们的目标进攻,以第二十五战车团当作先锋,用炮兵作为掩护,若是有俯冲轰炸机就更好。步兵跟在战车后面前进,一部分徒步,一部分乘车。还有一个要点,就是炮兵一定要同时掩护着进攻部队的两翼,因为这个时候我们是孤军深入,两侧的友军都早已落后了很远,第二十五战车团的进攻路线是先绕着菲利普维尔村的外围(在迪南以西约18英里处)前进,直接向我们的目标塞尔丰泰讷(Cerfontaine,在菲利普维尔西面8英里处)进攻。我自己也乘车随着第二十五战车团一同前进,以便直接指挥攻击,并且指挥炮兵和俯冲轰炸机,把火力运用到恰到好处。为了使无线电通讯发挥最大效用,我又和参谋长及炮兵指挥官,事先商定了一条“冲刺线”(lineofthrust),所有的军官都把它画在地图上面。以后需要炮兵支援的时候,只要用无线电发出一个简单的信号,大家就都知道了。炮兵指挥官对于我这个方法感到十分的满意——若用原本的老法子,无线电报还需要翻译,重要的通信往往因为耽搁太久,而丧失了时效。
  差不多9点钟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位空军少校,他告诉我今天可以让俯冲轰炸机来助我一臂之力。因为战车在这个时候早已开始行动,所以我就立即叫他们轰炸我们前方的敌人。
  在弗拉维永(Flavion)附近,和敌军匆匆交战了一番之后,战车团就排成纵队,通过森林地向菲利普维尔村迸发,沿途看见了不少的大炮和车辆,都是法军遗留下来的。在菲利普维尔村西北面约3英里处,有些法军防守着该村南面的小山和森林,曾经和我军互相交火打了一阵子,我们的战车边走边打,不久敌军的炮声就不响了。我们随时用简明的无线电报,把我们的进展告知师部和炮兵,结果使炮兵的合作十分顺利。不久就到达这一天的目标线。
  我亲自率领着一连战车,又从刚刚的进路上驶了回去,以便与在后面跟进的步兵建立接触。在菲利普维尔以西1000码处的高地上,我们找着了两辆我军的战车,它们是因机件故障而落后的。那些战车上的兵员正在收容俘虏,有些已经投降的敌军就站在战车的周围。有好几百名法军士兵,从丛林里面钻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他们的军官,都慢慢放下了武器。另外还有一部分法军就沿着大路向南面逃走。我花了一点儿时间来处理战俘问题。其中有几位军官向我提出了一些要求,包括准许他们到菲利普维尔去收拾他们的行李。我想到这样就可以利用他们向菲利普维尔的守军招降,于是立即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我的护卫战车连正向讷维尔(Neuville,在菲利普维尔的南面约2英里处)方面进发,其目的是要切断法军从菲利普维尔向南撤的退路。当我和莫斯特赶到连上的时候,发现他们正在讷维尔的附近与敌人发生激战,并且有再向西南发展、转为追击的模样。不过我却并不想再向南面进展,于是命令他们立即停止战斗,并由讷维尔继续向东面前进,在弗西地(Vocedee)南面约500码的地方,我们又碰到胡特曼(Huttemann)战车连的一部分,他们便和我们会合在一起行动。在弗西地的南部边缘上,我们和相当数量的法军战车发生了遭遇战,很快我们就占了优势。法军自动停火投降,我们的士兵走到他们战车的旁边,勒令乘员出来就俘。我们一共俘获了15辆法国战车,有些已经被击伤,有些是完好的,我们无法留下人员来看守它们,于是就命令把完好的法国战车带着一起走(仍然由法国人驾驶)。又再过了一刻钟,我们就到达从迪南往菲利普维尔之间的主要公路,在那里我碰到了步兵旅的先头部队,其中包括第八机枪营,他们是预定跟在战车部队后面前进的。我带了几位军官坐在我的装甲车里,而整个的纵队则跟在我的后面,大家都以高速度沿着一条尘土飞扬的公路,通过菲利普维尔的北郊向前驶去。(隆美尔此时已经调过头来,再向西面前进了。)在路上走的时候,我就把当前的情况解释给各位指挥官听,并且交待他们新的任务。
  第二天(5月16日),军部有命令来叫我留在师部里,至于是什么理由我不知道。一直到大约9点半的时候,我才获得军部的许可,准我自由行动,不久我就奉到命令,从锡夫里(Sivry)突破马奇诺防线并在夜间到达阿韦讷(Avesnes)附近的丘陵地。
  这并不是真正的马奇诺防线,真正的马奇诺防线只到隆吉永(Longryon)附近,再向西延伸的就是所谓“小马奇诺防线”,其工事的强度远不如“大马奇诺防线”。但是德国方面的记载对于原有的防线与延长线之间,是一向不加区别的。
  古德里安和赖因哈特两军,在越过默兹河不久之后,就已经分别突破了这个“小马奇诺防线”,现在正在向西挺进中。但是霍斯这一军,因为渡河点远在北面的比利时境内,此地的“小马奇诺防线”距离默兹河较远,所以当他们向西南面挺进的时候,就还要穿过这一道防线。锡夫里在塞尔丰泰讷西面12英里处,阿韦讷又在锡夫里西面12英里处。
  我正在与我的参谋长讨论对于马奇诺防线的攻击计划,突然集团军司令克卢格上将走了进来。他对于我们这一师还没有开始行动,感到很惊异,于是我就把我的全盘计划讲给他听:第一步首先是要占领锡夫里附近的地区,此时侦察营以广泛的正面,监视着马奇诺防线,而炮兵的主力就趁机进入锡夫里附近的阵地。然后战车团在强大炮兵火力掩护之下,开始攻入敌军阵地。最后,步兵旅也在战车掩护之下,开始攻人敌军阵地,并扫除障碍物。在这些工作全部完成之后,开始向阿韦讷突破,由装甲兵前导,全师的主力跟在后面前进。克卢格将军听了之后,马上就批准了我的计划。
  不久,领先的那一营就迅速攻入了锡夫里,几乎完全没有遭到抵抗。炮兵和战防炮也就立即跟着进入阵地,并且奉命马上向边界两面的某些地区开炮,以便试探敌军是否会还击。此时,第二十五战车团也已经到了锡夫里,并奉命越过边界,并攻占克来费兹(Clairfsyts,约在3英里以外)。敌人的炮兵竟全然不还手。
  我还是和昨天一样,坐在团长的指挥战车里,一同进攻。不久我们就越过了法比两国的国界,战车成纵队慢慢地向克来费兹前进,此刻它距离我们不过是一英里左右。敌方还是声息毫无,虽然我方的炮兵还在断续地向着敌境的深处发炮射击。不久我们就发现在我们的周围都是果树和高高的树篱,它们使我们的前进速度减低。隆森堡的战车居于领先的位置,我的副官汉克(Hanke)就坐在一辆Ⅳ型战车里,紧跟在后面。他所奉到的命令就是注意我的信号,立即发炮,去指示其他战车射击。[编者注:隆美尔当时乘坐的是一辆指挥战车,为了在炮塔内放置地图桌面把主炮拆除,又在外表上装了一棍木制的假炮管来做伪装。]以往的战斗中,战车兵往往花了太多时间才找到他们要攻击的目标,因面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曼弗雷德附注:汉克是一名纳粹党的中坚分子,同时也兼任戈培尔(Gobbels)的宣传部工作。由于他恃其身份大为骄横,使得我父亲麾下其他幕僚都很讨厌他。最后我父亲也忍不住把他轰走,因为汉克公开说他有权利把我父亲从其位置上拉下来。
  后来汉克担任西里西亚(Silesia)地区的纳粹党部领袖,他下令防卫布里斯劳(Breslau)的守军要“战至最后一块石头为止”,结果当苏联军队攻入布里斯劳、全城被摧毁殆尽时,他却搭乘一架飞机逃走了,把全城军民留给苏军去“友善”对待。汉克逃走以后就下落不明了。
  突然我们看见大约在100码以外,有一个法国要塞工事的轮廓。在它的附近有一些全副武装的法军,当他们一看见战车之后,马上本能地作出准备投降的模样。我原以为可以不必经过战斗,就过了这一关,突然我方的一辆战车,向着其他方向的敌人发了一炮,结果这些法国守兵马上就躲进他们的碉堡里面去了。不到几分钟,领先的战车群的左面受到强烈战防炮火力的攻击,同时法军的机关枪也到处打响。我们死伤了一些人,有两辆战车被击毁。当敌火暂时沉默后,才发现在要塞的旁边有一个极深的战防壕。在敌人的后方和由克来费兹到阿韦讷的公路上,还有很多的工事,以及用钢铁做的拒马,专供阻止战车之用。
  此时,第二十五战车团的所属各部,已经分别在克来费兹西面和南面2000码处,与敌人发生了激战,炮兵在我的命令之下猛烈射击,并且在马奇诺防线中的某些地段上施放烟幕。法军的炮兵现在才开始向克来费兹和锡夫里轰击。不久机车兵就和第三十七装甲侦察营的工兵排一同开到了最前线。在战车和炮兵的火力掩护之下,步兵开始向敌人阵地进攻,同时工兵也着手扫除那些拦路的钢铁拒马。
  天色开始转黑,夜色茫茫。在克来费兹和更西的地方,已经有几处农舍起火燃烧。我命令部队立即前往要塞地带,并且尽可能向阿韦讷方向深入。
  当第三十七侦察营的工兵还正在爆破那些钢铁的拒马时,敌人的战防炮和藏在克来费兹西面1000码远的房屋丛中的几门野战炮,就和我们发生了激烈的炮战。他们不断地向我们的战车和步兵射击,最后,还是一辆Ⅳ型战车发了几炮,才把他们打得不响了。
  现在向西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了。月亮已经升起来,我下达命令:在整个突破的计划中,领先的战车在驶向阿韦讷的道路上,一定要用炮火和机枪向前方扫射,因为我希望这样就可以阻止敌人去埋设地雷。其他紧跟在后面的战车,一定要准备随时向路两边开炮。至于师部的大批兵力就奉命坐上卡车,跟着战车团的后面前进。
  此时,战车排成一个绵长的纵队前进。在月光之下,可以看见第七机车营的士兵在我们战车的两侧徒步前进。偶尔可以听到敌方的机枪声和炮声,但是却没有一颗弹落在我们的附近。我们的炮兵早已向装甲兵前头的村落和道路发出了准备性的射击。慢慢地,速度加快了,引擎发出了怒吼,履带轧轧发响。在这种震耳欲聋的环境中,已经听不见敌方是否还在射击。我们在索勒尔堡(SolrelcChateau)西南方约1英里处,越过了铁路,然后转向北面,不久就来到了主要的公路。沿着这条路,很快地就经过了一堆房屋。房屋中的居民都被我们战车的响声吵醒了。有许多法军正在路旁宿营,军用车辆停在农场上和道路旁边。法国的军队和平民,都骇得面无人色,纷纷躲在沟道里、篱墙边和洼地上面。我们在难民的纵队旁边擦身而过,路上丢满了农家的大车,它们的主人们已经顾不得它们,面纷纷向田野里落荒逃命了。我们完全不管这些事,一心用高速度直向目标挺进。我时常在遮掩着的灯光下,略略地看一看地图,然后用简短的无线电,把我们现在的位置和第二十五战车团的战果,报告给师部知道。在清冷的月色之下,平坦的原野显得分外的凄凉。我们已经突破了马奇诺防线!这简直令人有一点不敢相信。22年前,我们曾经花了四年半的漫长时间,在此和同样的敌人作殊死的搏斗,虽然我们曾经一再获得胜利,但是最后还是输掉了战争。而今天,我们又已经突破了这个世界闻名的马奇诺防线,并且正在向敌人境内深入。这并不仅是一个美丽的幻梦,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突然,从道路右边约300码远的一个小山中,出现了一个闪光。那毫无疑问是一门隐藏在混凝土碉堡里面的大炮,正在从侧翼方面,向第二十五战车团发炮射击。接着从其他的地点上,也都可以看见许多的闪光。但是炮弹的爆炸却还是看不见。我赶紧把这个危险告诉隆森堡——他正在我的旁边——叫他立即下命令,叫各辆战车加速一鼓作气冲过这个第二道防线。
  战车上的兵员早已学会了在攻击前先开炮射击的方法,现在就都纷纷迅速发炮了。我们多数的炮弹都是曳光弹,当这个战车团冲入敌人防线时,大量的弹雨就纷纷向两侧的田野里射去,不久我们就通过了这个危险地区,而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损失。敌人现在已经被打得昏头昏脑。军用车辆、战车、炮车和难民的大车,把道路差不多都堵塞了,必须用力把它们推开,才能继续前进。四方八面都是法国兵,通通是卧倒在地面上。所有农场上也都塞满了战车、炮车和许多其他的军用车辆。现在向阿韦讷的进展不得不慢下来,不久公路就分岔了,一条向右的路,通到莫伯日(Maubeuge);另外一条路向左,通过谷地直达阿韦讷。这条路上此时也已经挤满了难民和大车,他们看到战车来了,就纷纷靠边让路,有时我们还不免要指挥他们如何行动。愈是靠近阿韦讷,路上就愈拥挤,我们的前进也就愈困难。
  我并没有叫纵队停止前进,却随着领先的战车营,一同冲上了阿韦讷以西的高地,我准备在那里停下,以便进行收容俘虏和清理俘获武器的工作。在半路上,曾经派遣了两辆战车,组成了一个侦察队,从阿韦讷的南郊,沿着大路向南搜索。差不多越过镇市约有500码的时候,我们在通向朗德勒西(Landrecies)的公路上暂时停了下来,把部队集中起来,以便围捕在附近的法军。这里的情形也一样混乱,到处是车辆和散兵。我们立即将交通加以管制,并且组成了一个临时的战俘收容所。
  这时我们与后续的战车营和第七机车营,都已经丧失了联络。这些事暂时还没有使我感到担心,因为在这种混乱的环境当中,交通的阻塞是难免的。我们已经到达了我们的目标,这就是一件大事了!不过,阿韦讷镇的法军还至少有一个战车营,恰好就在我方战车团的中间,而且法军的重型战车不久就把通到镇内的道路,全都阻塞住了。第二十五战车团的第二营马上就向阻塞道路的敌军进攻,但是并未得手,而且还损失了几辆战车,在阿韦讷以内的战斗也转趋激烈。不久我们与第二营之间恢复了无线电联系。阿韦讷镇内的战斗一直打到5月17日清晨4点钟,才渐渐停止。
  天慢慢亮了,战斗也已近尾声。此时,我就命令师部用无线电向军部请示,在我们已经突破了马奇诺防线之后,是否还应继续前进。结果迄无回示,可能是无线电叫不通的缘故,于是我就决定在拂晓之后,继续进攻,以占领和确保在朗德勒西的桑布尔河(Sambre)渡口为目的。我用无线电向各单位发出命令,叫他们都跟在战车团的后面,向朗德勒西(在阿韦讷西而约11英里处)前进。
  差不多凌晨4点钟的时候,我率领战车团的第一营开始向朗德勒西挺进。第七机车营现在已经赶上,就紧随在后面,而且我也确信其他各单位也都一定是照计划,一个跟一个随在后面。此时无线电已经发生了故障,但是我却不知道,因此我的命令只是向太空中放送而已。
  因为在前一晚并没有得到补给,所以我们必须节省弹药。路上和路边仍然还是塞满了战车、大炮和军用车辆,以及老百姓所用的大马车。我们一炮不发,有时还绕道路边越野前进通过了这些纵队。法军看见我们突然从天而降,骇得手忙脚乱,他们丢下武器,纷纷向东面逃走,几乎没有抵抗的企图。我们在道路上若是遇见了敌人的战车,一律加以破坏,使其不堪使用。沿途有很多的法军向我们投降。
  有一位法军中校对他们的溃乱感到特别愤怒,他的座车被堵在逃难的车流中,因而被我们俘虏。当我们问他的官阶和职务时,他表现出一股愤怒的表情。因为局势还很紧张,纵队随时都有可能被混乱的车流阻断,如果把这名中校放走,难保他不会在我们后方制造问题,于是就决定叫他跟着我们一同前进。他那时已经向东走了50码远,又再被喊了回来。当隆森堡命令他走进战车的时候,他却毅然拒绝,经过再三的劝告,他还是不肯听从,于是只好把他就地枪决了。
  当我们经过马鲁瓦耶(Maroilles,在阿韦讷西面约8英里半处)的时候,街道上简直是挤满了人,虽然我们一路高呼着“让开!”但是却少有效果。这时,温暖的阳光从薄薄的晓雾中透了出来,照在我们的背上,而我们正加速地向西前进。出了村落,路上也还是那样地拥挤,战车只好在路旁的田野中行进。最后,我们终于到达了朗德勒西。在这个靠着桑布尔河的镇里面,到处都是车辆和法军,但是他们并未抵抗。我们从桑布尔桥上面辚辚地碾过,桥那一头就有一个法军的营舍,里面住满了法国兵。当我们的纵队还是一直往前进的时候,汉克一个人冲进了那座营房,命令法军的军官把士兵集合起来,向东面开拔。
  当时我还以为整个师都是迅速地跟在后面跑,所以我就继续向勒卡托(LeCateau,在朗德勒西西面约8英里处)进攻,我们通过了一大片森林,那是敌军用来当作弹药堆栈的。敌军的哨兵由于面向着朝阳,没有分辨出有德军来袭,等到我们走近时,他们就只好投降了。我一直冲到了勒卡托东面的小山上,才停了下来。那是清晨6点15分。我现在第一要务,就是要设法和后方联络上。
  隆美尔从前一天上午算起,已经前进了50英里。他那种在夜间拼命猛冲的战法,实是一种极果敢的行为,在他的以前和以后,有许多指挥官都认为,即令是在胜利后作扩张战果的行动,像这样在黑夜里让战车向前狂奔的方法,也还是过于冒险的。
  在隆美尔的左面,赖因哈特和古德里安的两个装甲军,也正在和他竞赛,差不多是在齐头并进。同一天清早,古德里安的左翼师已经到达瓦兹河(Oise)上的利贝蒙(Ribemont),约在勒卡托南面20英里处。向西狂奔的“战车怒潮”,已经冲开了这样大的一个缺口,直向海岸勇进,切断了在比利时境内联军的后路。一切想阻止它们的企图都完全失败了,因为法军的反应速度太慢:每逢法军统帅部选定一条新的防线时,不等到姗姗来迟的法军预备队开到,就早已为德军的战车所突破了。
  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确保我师已经攻占的地区,并且收容这么多的俘虏——约相当于两个机械化师。前进时,虽曾一路用无线电把经过告诉师部,但是只有我们的去电,却始终未收到他们的回电。虽然如此,当我知道战车团和机车营都只有一部分兵力到达了这个小山的时候,我却并不太着急。我立即派了一个军官到后方去建立联系。此时,隆森堡率领的一部分战车已经与敌人的战车和战防炮展开战斗,不久就击溃了守军。当我回到战车营的时候,发现他们正在建立阻塞工事,以等待哈根上尉(Capt.vonHagen)机车营的增援。当时我认为勒卡托前线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并且仍然相信全师的其余单位也一定距离不会太远,所以命令隆森堡指挥机车营,共同守着现有的阵地。我则坐上通信车,由一辆Ⅲ型战车担任护卫,开回去召集全师的部队。在路上,我们遇见了一些机车营和战车团中迟到的车辆,上面的乘员告诉我们说,在朗德勒西一定要小心,因为已经有一些我们的车辆,在那里遭到了敌方战车的袭击。于是我就用高速度向朗德勒西狂奔。当我们最后到达了通往阿韦讷的公路时,发现到处都有法军的战车和战防炮,所以我们不敢再停留,两辆车都以最高速度冲过了危险地带,驶上了到马鲁瓦耶的道路。这时,那辆Ⅲ型战车又因机件故障,中途落伍了。
  现在公路两边都停满了车辆,法军的官兵就在他们的武器旁宿营。但是很明显,他们的恐惧心理却还没恢复,我们从疾驶的车辆里向沿路的法军打手势、喊叫,命令他们跟着走。沿途一个德国兵都没有,当我们穿过马鲁瓦耶时,在村落东面赫然发现一辆因为机件故障停在那里的Ⅳ型战车,不过它的75mm大炮却还可以使用。我们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大气,在这种时候,一辆Ⅳ型战车就是一个强有力的护身符。
  这里公路的两旁也都是法国兵,但我们没有押送战俘的兵力,无法把他们编成行军的队型。有时我们可以叫他们跟着走,可是当我们的装甲车一走远之后,他们就向丛林中四散奔逃了。
  于是我就命令那辆Ⅳ型战车守住马鲁瓦耶以东的小山,并且把从西面来的战俘都往东面送去。接着我们继续前进,但只走了几百码之后,驾驶员就报告说,必须停车加油了。幸亏他还携带了几桶油。这时,汉克告诉我,根据那辆Ⅳ型战车中乘员的谈话,似乎下面的村落已经为敌人重新占领了。用我这种轻型装甲车,当然无法与法军的战车和战防炮交手,所以我就又驶回Ⅳ型战车的位置,想在那里利用无线电和全师各单位取得联系,命令他们迅速进入我们已攻占的地区。
  当我刚刚回到那辆Ⅳ型战车所在地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我军的摩托化步兵连从地平线上出现了,他们从马尔拜(Marbaix,在朗德勒西西面5英里处)方面快速驶来。我希望有其他的部队会跟在这个连的后面,于是我又再向阿韦讷方向驶去,结果却一无所获。
  在马尔拜东面不远的地方,有一辆法国车辆正从我的装甲车前面横越过去。在我们高声喊叫之下,它停了下来,一位法国军官走了出来,向我们投降了。在这辆汽车的后面,有一大队法军的卡车跟在后面,激起一大堆的尘土。我立刻要求这个车队改向阿韦讷方面开去。汉克跳上了第一辆卡车,而我就站在十字路口,指挥法军放下他们的武器,告诉他们说战争已经过去了。从烟雾里,看不出来这个车队一共有多长,所以在过去了十几辆以后,我就赶到了纵队的前面,带着他们向阿韦讷驶去。最后,我们到达了阿韦讷的西南面出口,在那里我们找到了巴里斯营(Paris)的一部分。一点都没有停顿,汉克立即把那个车队引入一个停车场,开始解除敌军武装。现在我们才知道所有车辆总数在40辆以上,多数都载有敌兵。
  师部在大约16点钟的时候,才到达了阿韦讷,各单位纷纷开入我们所已经攻克了的地区。在行进中,炮兵团的第二营,顺便制止了48辆法军战车在阿韦讷的正北面企图反击的行动。这些战车沿着公路一字排开,有的引擎还没熄掉。许多驾驶员还在他们战车里就被俘了。这个行动解除了第二十五战车团后方会受到攻击的威胁。
  根据官方战史记载,在5月16日到17日之间,第七装甲师为了突破小马奇诺防线,一共只死了35人,伤了59人,这是根据该师正式战史数字。在该师地区中所收容的俘虏数约为1万人,另外加上100辆战车、20辆装甲车和27门大炮。这个记数的结论说:“本师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无法收集大量的俘虏和装备。”
  把全师安置在勒卡托和锡夫里以西之间的地区以后,我大概休息了一个半钟点。刚刚过了午夜之后,我们就奉到命令,在明天(5月18日)继续向康布雷(Cambrai)进攻。大约在第二天上午7点钟的时候,第二十五战车团副团长来到师部,报告说有一支强大的敌军正在潘美伏里(Pommereville)的森林中布置他们的阵地——约在朗德勒西和勒卡托之间。第二十五战车团现在仍守住勒卡托东面的小山坡,不过十分需要燃料和弹药的补充,团长命令他尽可能把这些物资带回前线去。
  大约8点钟的时候,我命令剩下来的战车营,都立即向朗德勒西和勒卡托前进,一直到与团部会合为止,好将弹药与燃料补充给他们。第三十七装甲侦察营的剩余部分也就跟在后面前进。我带着莫斯特和汉克,从后面跟上了战车营,他们正在潘美伏里以东半英里远的森林中,和阻塞进路的法军战车对阵。双方在路上展开了激战,我方根本没有机会从两边向敌人实行迂回。我们的火炮对于法军战车的厚重装甲,根本就没有效果。(当时法军战车的装甲厚度,约在40mm到60mm之间,而德军的中型战车,钢板厚度只有37mm,至于轻型战车的装甲当然就更薄了。)
  我们站在很近的距离,看着他们打了一会儿,我最后就决定把战车营从这个森林里,向南由阿尔斯(Ors,在朗德勒西西南方4英里处)绕道走。在阿尔斯的北郊,我们又遇着了法军,现在势必要打开一条进路,所以进展就更慢了。由于某种不可知的原因,为战车团运输弹药和燃料的纵队并没有能够跟上。当我们到达隆森堡的位置时,已经是日中了。他报告说,他们一再受到敌人强大战车部队的攻击,但是仍然守住了阵地。不过现在因为没有燃料和弹药的缘故,已经不能再作进一步的行动了。不幸得很,此时我也没办法帮助他。
  我派了必要的兵力到潘美伏里去,以求打通到朗德勒西的最短路线。此时,法军的重炮兵开始向我军的阵地猛轰。他们的火力很准确,逼得我方一部分的阵地非撤出不可。我自信在潘美伏里的战斗即将顺利地结束,于是命令战车团立即准备向康布雷进攻。到了15点钟,情况已经够清楚,攻势便又开始了。
  以下一段的隆美尔记事太琐碎,且并无太多的意义,所以只简明地综述如下:又过了几个钟点,物资的补充才赶到。此时留在原地的两个战车营开始接收“补给”,而隆美尔本人则已经率领着一个战车营,走上了向康布雷进攻的大路。
  我命令巴里斯加强营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抢占由康布雷逼向东北方和北方的两条公路。由少数的战车,和两小队的高射炮领先,这个营以广正面和极大的纵深,采取越野的行动,直向西北方前进。战车和高射炮,都不断地向康布雷的北郊发炮射击。尘雾中,康布雷的敌人看不见我方兵力的虚实,以为又是一个大规模的战车攻击,于是马上就停止了抵抗。
  天下再找不到比法军统帅部使用装甲兵力的方法更糟的了。他们一共有53个战车营,而德军一共只有36个营,但是所有的德军战车营,都已经编成装甲师(一共10个师),而法军战车的一半却用来作步兵的支援单位。连他们的7个“装甲师”,也都被分割使用而糟踏掉了。
  在战前,法军惟一的装甲师,就是所谓“轻型机械化师”(一师有200辆战车),是由骑兵改编的,法军一共有3个这样的师,现在都已经开入了比利时境内。另外还有4个所谓“装甲师”(一师却只有150辆战车),那是在开战后的冬天(1939年)里新成立的。当7个德军的装甲师(每师平均约有260辆战车),组成一个巨形方阵,从默兹河上排山倒海地冲过来时,这4个法军的装甲师,却个别且逐次向它们迎击,大有以卵击石的味道。法军第一装甲师本来是直向迪南进攻,可是因为燃料用完了,而被德军轻易地击毁——这个事实已见前述,第三装甲师位置在色当附近,但是却担负着支援步兵的工作,结果在古德里安3个师的压力之下,这些碎片也化为乌有了。第四装甲师的师长是著名的戴高乐将军(Gen.deGaulle),但是他这个师是最近才编成的,兵力还不足额。当古德里安军向瓦兹河横扫直前的时候,戴高乐试图袭击德军的侧翼,但是却为强大的德军所扫开,一点都没能发生作用。第二装甲师则沿着瓦兹河布防,战线长达25英里,对于这样脆弱的阻力,古德里安只是一跨步,就迅速地通过了。
  在比利时境内的3个法军机械化师,正集中在康布雷的正北面,虽然他们在比利时平原上,已为德方霍普纳将军(Gen.Hoppner)装甲军所击败,但仍不失为一支强大的力量,他们本来奉命在19日,向南朝着康布雷和圣昆丁(St.Quentin)反攻,但是这个命令却并未付之实行——因为有相当数量的战车都已被分散用在各处去支援步兵作战了。
  至于英国方面,他们在法国只有10个战车营,也都分散配属给各个步兵师了。在德军发动攻势时,英国第一装甲师还待在国内,尚未启程到法国去。
第二章 合围
对于隆美尔而言,这个闪电式的突破战,就是以攻占康布雷为其结束,从5月16日起,被隔断在比利时境内的联军,也已经从比利时边境最远的防线,开始向后撤退,到了5月18日,德军装甲部队的右翼就已经和法军第一集团军的后卫交战了。装甲军的庞大冲力,终于把勒卡托到康布雷之间的法军扫退,但是由于侧翼的威胁越来越大,使得德方的统帅部,感到很不放心。所以,当古德里安和赖因哈特两军还继续西进的时候,在右翼上的霍斯装甲军(包括隆美尔师在内)却奉命暂停原地不进,以等待后续的步兵到达,以接防北面的侧翼。
  隆美尔对于以下两天的记事,可以很简略地表述如下:在守住了勒卡托和康布雷之间的缺口以后,他就开始整顿他的部队,补充物资的损失,并且使士兵有一个睡觉和恢复精力的机会。他计划在19日的夜里,继续进攻,以到达阿拉斯(Arras)西南的高地为目的。
  那天下午,他正在师部与他的幕僚们讨论进攻计划。突然军长霍斯将军走进了师部,命令暂缓行动,他的理由是部队在过去几天的战斗中,已经非常疲倦了。隆美尔不同意霍斯的见解。他说:“部队在原地已经停留了20个钟点以上,而且趁着月夜进攻,可以减少损失。”最后霍斯才同意了。
  向阿拉斯的进攻,开始于20日午夜1时40分,隆美尔还是随着战车带头前进,到了6点钟的时候,就到达了包内恩斯(Beaurains,在阿拉斯南面约2英里半处)。但是摩托化步兵团却未能如计划紧紧跟上,于是隆美尔又亲自驱车回去催促他们快走。哪知道此时法军却已经渗入了他的交通线。以后几小时之内,隆美尔的处境非常的危险,一直等到一个步兵团带着炮一同来到之后,才算是解了围。这些部队就奉命守住在阿拉斯南面的防线,此时已经有消息传来,说有好几个师的联军,正在以该城的周围当作是集中地。
  5月21日,第七装甲师绕着阿拉斯的侧翼向西北面前进,而一个党卫军的“骷髅”(Totenkopf)师在它的左翼,至于第五装甲师则向阿拉斯以东进攻。隆美尔这一次再度用炮兵来掩护他那个暴露的侧翼,并且将装甲侦察营与战车团合并在一起,当作攻击的矛头,而步兵团则紧随在后面。这种布置的方式是很正确的。
  差不多15点钟的时候,我命令战车团开始攻击。由于故障和损失的原因,装甲车辆的数量已经大为减少,但这次攻击的表现之佳却可以算是一个典范。当我看见它们作战时的架势时,已经确信第七装甲师和前几天的行动一样,都能获得成功。我本想带着莫斯特中尉(我的传令)、装甲车和通信车等,一同随着战车向敌方进攻,以便用无线电直接指挥这个战斗。不过因为步兵团老是赶不上,我又只好亲自赶回去,催促第七步兵团赶快行动。四处都找不到他们的踪影,在费巧克斯(Ficheux)北面约1英里处,才终于碰到了第六步兵团的一部分,于是和他们一路转向威里(Wailly)方面。在该村东面约半英里处,我们遭遇到了从北面来的敌火力袭击。我们有一个榴弹炮连早已在该村北面的出口处占领了阵地,于是迅速地向从阿拉斯对面来的敌人战车发炮射击。
  这个攻击是由联军指挥官在匆忙中组织起来的,其目的是想突破德军的包围,以便在比利时境内的联军突围退出。为了这个目的,英军第五师和第五十师,就带着第一战车旅冲向阿拉斯的南面,而法军也计划使用两个机械化师和两个步兵师,来配合这场攻势。这个攻势的准备时间实在太长,一直到发动攻击时,准备都还没有全部完成。5月20日那一天,古德里安军冲进亚眠(Amiens),而夜间就已经到达阿布维尔(Abbeville)附近,联军的供应线完全被切断——这是致命的一击。
  在迫不及待的危急情势之下,英军指挥官决定不再等待法军的协助,马上展开行动。可到了真正进攻的时候,英军的兵力却只剩下了两个战车营(一共只有74辆战车),外加两个步兵营的支援。另外法军第三轻型机械化师的一部分(约70辆战车)也在右翼方向作配合的行动。
我们已经处在机关枪火力威胁之下,步兵们早已隐蔽了起来,我和莫斯特从装甲车的前面跑过去,到了炮兵阵地。从炮兵阵地方面的情形看来,他们对付敌方的战车,是很游刃有余的,因为炮手们都在冷静地发炮,一点不慌张。沿着炮兵阵地的后面,我们跑到了威里,并且在那里召集我们的车辆。敌人战车的炮火使我们留在村落内的士兵们相当惊慌,他们的车辆都挤塞在路上和广场中,好像忘了用手里的武器去打击来犯的敌人,我们尝试着恢复部队的秩序。在把威里附近的严重情况通知了师部注意之后,我们就驱车驶上了该村西面1000码处的一座小山,在一个凹下的小森林中,我们找到一个轻高射炮连和几门战防炮。在我们位置西面大约1200码的地方,敌军的一辆重型战车,早已越过了阿拉斯和博梅特(Beaumetz)之间的铁路线,并且已经击毁了我们一辆Ⅲ型战车。同时,另外有好几辆战车,正从北巴克(BacduNord)方面,沿着公路前进,也越过了铁路线,向威里进攻。这是一个非常紧张的局势,在相当距离以外,有一个榴弹炮连的炮手们,已经放弃了他们的炮位,随着步兵一同逃走。在莫斯特的协助下,我命令所有可用的火炮,都一律用最高的速度向敌人战车发射。不管是高射炮,还是战防炮,都一律由我个人对于每一门炮指示他们的目标,立即射击,因为敌人战车已经接近到这样的程度,除了赶紧射击以外,就再无其他的方法以来挽救这个危局了。炮兵指挥官本认为射程还太远,无法作有效的射击,但是我们却不管这一套理论。此刻我所最重视的问题,就是要用强烈的炮火,以来阻止敌人的战车。不久,我们就使敌方领头进攻的战车,丧失了它们的作用。
图3在阿拉斯和里尔附近的战斗
我们现在就把火力转移到另外一群敌人战车的头上(那是从北巴克方向来攻的),结果也使一部分战车起火燃烧,并且还迫使其余的战车向后退却。虽然在整个作战之中,我们也一直受到敌方战车的猛烈火力攻击,但是这些炮兵的作战精神却很值得敬佩。最坏的局势似乎已经过去了,敌人的攻势已经被击退,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莫斯特突然倒在一门20mm高射炮旁边,他受了致命的重伤,鲜血从嘴巴里流了出来。可怜的莫斯特,在没有把他从炮位旁边运到掩蔽地区之前,就已经瞑目长逝了。这个英勇的军人在此时死去,真是使我悲痛到了极点。
  在这个时候,提罗-包内恩斯-艾格尼地区(Tilloy-Beaurains-Agny)也早已发生了惨烈的战斗,敌军非常强大的装甲兵力从阿拉斯冲出,向正在前进中的第六和第七两个步兵团进攻,使其在人员和物资上都受到极大的损失。我们所匆匆建立起来的战防炮阵地,对于英国人的重型战车,显得毫无效力,多数的炮位都为敌人所毁,人员死伤枕藉,敌方的战车就在他们身上轧了过去。我们的车辆有许多都已经起火燃烧,在我们邻近的党卫军部队,也因为吃不消敌方战车的压迫,一直往南面败退。最后,靠师炮兵和88mm高射炮连等单位的努力抵抗,才算是在包内恩斯-艾格尼之线的南端,把敌人阻止住了。
  第六和第七两个步兵团正在浴血苦战的时候,隆森堡的第二十五战车团,在一个猛冲之下,就到达了他们的目标。他们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侦察营和步兵团的增援。大约在19点钟的时候,我下命令给战车团,叫他们向东南方进攻,以便从侧面和后方,对于正在向南进攻的敌军装甲兵予以夹击。在这次作战中,战车团在艾格尼兹(Agnez)的南面,和大批的敌方轻重型战车相遇。马上就发生了极剧烈的战斗,战车与战车互相厮杀,一场恶战之余,战车团击毁了7辆重型战车和6门战防炮,并且冲过了敌方的阵地,不过我们的损失也不轻,一共有3辆Ⅳ型战车、6辆Ⅲ型战车和一些轻型战车受损。(根据第七装甲师的正式战史,在这一天该师一共有89人死亡,116人受伤,172人失踪,这要比突破法兰西国界时,所遭到的损失大了4倍以上。)
  这个行动使敌人的装甲兵产生极大的混乱,所以虽然他们在数量上是居于优势,结果还是退回了阿拉斯。在夜幕低垂的时候,战斗停止了。此时在威里东北的情况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这一场攻击,是联军在被合围之前所作的垂死挣扎之一。虽然规模很小,但却也把德国人骇了一跳。
  主要使德国人震惊的原因不是攻击行动的成功,而是英国战车的装甲太厚。英军所使用的是一种速度迟缓而装甲厚重的步兵战车——马蒂尔达型(Martildas)。其中58辆为小型的第一型(Mk.Ⅰ),上面的武装只有机关枪;另外还有16辆是较大的第二型(Mk.Ⅱ),上面的武装也只有两磅的炮。[编者注:早期英国人是以炮弹重量而非口径来区分火炮。]即令是第二型,它的最大速度也只有每小时15英里,但是它的装甲却有75mm厚,普通的德制27mm战防炮对它毫无作用,甚至于炮弹都会跳飞了起来。
  这次英国战车的进攻——在数量上并不占优势——因为缺少步兵、炮兵和空军的支援,最初虽然发展得很好,但是不久就渐次停顿,而终于不免以失败收场。
  可是它在精神上和士气上,对于德军最高统帅部的打击却是很够大——这超出物质作用的比例之外,在战后检讨1940年战役的时候,龙德斯泰特元帅曾经这样说道:“当我们兵力刚刚到达海峡地带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个紧急的情况。那就是英军在5月21日,从阿拉斯向南发动了一次反攻。有一个短时间,我们很害怕,我们的装甲师,在步兵师尚未能跟上之前,曾被敌人切断了联络。而法军的反攻则没有一个具有这样的严重性。”克卢格和克莱斯特两个人最感到惊慌。克卢格主张一定要等到情况完全弄清楚了以后,才能再从阿拉斯地区向西进攻。克莱斯特也感到紧张不安,所以当古德里安从阿布维尔,转向北面,朝着布洛涅(Boulogne)、加来(Calais)和敦刻尔克(Dunkirk)前进时,马上就遭到了克莱斯特的禁止,使他无法引兵穷追。
  于是,到了5月24日,古德里安和赖因哈特两军,在距离敦刻尔克仅仅10英里的地方,奉着希特勒的命令,就地停止,不准再进——这样才使英军能够从这个最后的港口,仓皇遁走了。不过这个影响整个战局命运的命令,是希特勒在与龙德斯泰特会谈后才发出的,很明显,龙德斯泰特是受了克卢格和克莱斯特两个人的影响。过了两天,5月26日,德军才再奉命进攻,可是阻止英军逃出陷阱的机会却已经丧失了。
  最亲爱的露:
  小睡了几个钟点之后,现在又是该写信给你的时候了。我一切都好。我这一师已经有了光荣的成就。从迪南、菲利普维尔村,突破了马奇诺防线,一夜之间在法国境内前进了40英里,到达勒卡托,然后是康布雷和阿拉斯。一路战来,我这个师比其他任何人总是居于领先的地位。现在围猎的对象就是60个被圈禁着的敌军师(英法比都有),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看法兰西之战不出两个星期就要胜利结束了。
1940年5月23日
  
  此刻正在贝蒂讷(Bethune)的前方。我身体非常健康。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工作。不过照我的估计,战争在两个星期之内是一定可以获得胜利。天气真好——只是阳光太强烈了一点。
5月24日
   
  这一两天来没有作战,对于我们是很有益处的。一直算到今天为止,本师的军官已经战死27人、负伤33人,而士兵的死伤总数为1500人,也就是损失了12%的人数,不过比起他们的成就,却可以说是太有价值了。现在最坏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似乎以后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战斗。饮食睡眠都已经恢复了常态,希拉普内早已回来了。可是他的代理人却在距离我只有一码远的地方,英勇战死了。
5月26日
  5月22、23日两天内,隆美尔绕着阿拉斯的西郊,继续向西挺进,在这个迂回攻击的威胁之下,阿拉斯的英军在5月23日的黑夜里,撤往运河边(在该城北面约18英里处)。这条运河经过拉巴西(LaBassee)和贝蒂讷,流到敦刻尔克的西南面,在“坟墓线”(Gravelines)入海。5月24日,希特勒命令所有的装甲师,都停止在这一条运河线上。隆美尔就利用这两天的时间来整编他的部队。
  希特勒在26日才取消了禁止前进的命令,而此时英军也决定由敦刻尔克从海路撤退了。此时扼守运河线的英军大部分都早已抽往北方,以增援比利时方面的防线。因为博克集团军群在迫使比军投降之后,已经大量地增强他们的压力。
  当再奉到命令进攻时,隆美尔就很快地向北挺进,其目标为里尔城(Lille)——想要切断位于该城以内和以东的联军。
  在这个阶段的作战中,联军的指挥官因为交通线已经被切断,所以对当时的局势充满了悲观的描述。但是从德国人眼里看来,情形却完全两样,隆美尔的记载即为一例。当他渡过拉巴西运河时所遭到的困难,就是一个明证,比起默兹河来,这实在只是一条防守极单薄的防线。在他所进攻的地区中,英军一共只有一营人的防御兵力。
  根据5月26日下午师部所接获的空中侦察报告,在运河以北的敌人已有向西北方撤退的迹象。我立即向军部要求,准许我在这一天黄昏前,在运河彼岸建立一个桥头阵地。这个要求不久就获得了批准。
  在整个夜间,我都在运河边和部队在一起。第三十七侦察营,虽然饱受敌军狙击手的袭击,但是由于炮兵的协助,其装甲巡逻队已经直达运河的对岸,不过在那里却受到强大敌军的抵抗,使他们无法建立一个桥头阵地。在第七步兵团方面,那天晚上却获得了一个惊人的成就,它的两个营里各有一部分兵力,渡过了已经塞满沉船的拉巴西运河,并站稳了脚跟。使我很有理由相信,在这一夜当中,该团两个营都可以在北岸建立坚强的立足点。
  5月27日,也就是第二天的清早,我驱车往屈安希(Cuinchy)渡河点,想看看实际的情形已经发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敌方的狙击手还是非常的活跃,主要的攻击都是从左面来的,有很多人都已经被击中,工兵营已经在运河旁边一个小港口里,建造好了几个浮筏,足够架桥之用。不过,他们所建造的却是8吨型的,而不是比较大的16吨型,因为在这个到处都塞满了沉船的河道内,那种大型的浮筏恐怕很难调动。工兵也已经在使用炸药,想炸出一条通路,不过因为沉船是一个很笨重的东西,所以一时还很难收效。
  这次渡河攻击前途似乎并不太乐观。第七步兵团的第二营,已经有一部分兵力坐着橡皮艇,渡过了河,现在正驻扎在对岸的丛林里。不过,并没能够如我的理想,这个营既没有能够深入北岸,掘壕固守;同时也没有把吉芬奇(Givenchy)村占领下来,他们也没有把西边沿着运河北岸几百码以外的敌军肃清,更没有把战防炮和其他重武器运过河去。在南岸方面重武器连的火力掩护也不太有效。关于第一营方面的情形,料想大概也差不多(该营在东面某点也已经获得了一个立足点)。
  我马上就命令第六三五工兵营(这是新近拨给我指挥的)在屈安希原有被炸毁的桥梁附近,建造一座16吨的便桥。
  于是在我个人指挥之下,几门20mm的高射炮,另外加上一辆Ⅳ型战车,开始肃清敌人的狙击手。我把位置在第二营架桥点以西的房屋,凡是距离在300码到600码以内的,都完全加以摧毁,并且用一把火将那些灌木丛林也都扫荡干净了。两天后,当我们又从这个运河上面通过的时候,我才有机会亲眼看到我们火力的威力,是如何的有效。有些英军藏在一个水闸的管理室里,从他们所遗留下来的许多弹药空壳,就可以知道他们一直是在侧翼方面,袭击我们。我们只打了几炮就把那些英军全部都赶跑掉了。满地所遗留的就只有许多血渍斑斑的绷带,和一具英国兵的死尸。
  当我们正在消灭这些据点的时候,工兵们就在忙于布置他们架桥的工作。这时突然有一个报告来说,有一支敌人战车所组成的强大兵力,正从拉巴西方面向第七步兵团的东面桥头阵地猛攻,克拉米(Cramet)营已经被迫退过运河了。敌人的战车,其中包括几辆英国的重型战车(隆美尔所说的重型战车,实际上就是马蒂尔达Mk.Ⅱ型步兵战车,总重不过26吨。而德制的Ⅲ型中型战车重量为20吨,时速22英里,Ⅳ型中型战车重量为22吨,时速20英里。不过英国战车装甲奇厚,而行动极慢,所以使人感觉到它是“重”型了。实际上,此时的英军战车旅,只剩下了一个连,其中只有16辆七拼八凑的东西,而只有一辆是马蒂尔达Mk.Ⅱ型的。)已经到达北岸,用机关枪和火炮,向着南岸猛射。局势已经非常的危险,因为敌方战车此时大可以沿着运河河岸,向西进攻巴赫曼(Bachmann)营。该营在北岸上的阵地既没有纵深,且除了战防枪[编者注:指使用穿甲弹的大口径步枪,反战车能力很有限。]以外,就更无其他的战防武器。要是敌人晓得利用这个扩张战果的机会,他们只要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攻占了西面的渡河点。
  我驱策着工兵们拼命加快工作,希望把浮桥勉强搭起来,以便至少可以把几门炮和几辆战车火速运到对岸去。因为运河里面塞满了许多的沉船,和其他的障碍物,所以浮桥无法拉成一条直线,因此在结构上也就没有什么力量。当第一辆Ⅳ型战车渡过的时候,这座桥就摇摆不定,显出惊险万分的样子。当这辆战车刚刚开始渡河的时候,我就同时命令一辆Ⅳ型战车,沿着我们这一边的河岸,向东开进50码,并且立即向从拉巴西方面来攻的敌方战车开炮痛击。这辆Ⅳ型战车的火力使领先的敌方战车停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门榴弹炮用人力被推过了河。不久就把敌人的战车攻击完全阻止住了。
  我们开始设法增强这个浮桥的载重力,不久以后,车辆就一辆接一辆的,开始向北岸移动,首先通过的是野战炮、战防炮和20mm高射炮,接着就是第二十五战车团的部队,中间还夹着一个88mm高射炮连。到了中午的时候,在这块刚刚在北岸上所赢得的地区里已布满了各种的火炮。差不多正午的时候,海德开普就用无线电催我赶紧回师部去,因为刚接到军部的命令,说第五战车旅——旅长为哈第将军(Gen.Harde)——已经配属给我们,以便参加里尔城的攻击战。我回到师部后不久,哈第将军就带着他的团长们,来到师部向我报到。
  第五战车旅本属于第五装甲师(该师属于霍斯装甲军),该旅下辖两团,每团两营。而隆美尔这个师却只有一个战车团,下辖三个营。在开战之始,这个旅有324辆战车,而隆美尔全师却只有218辆战车。
  我带着哈第将军一同坐上汽车,又回到屈安希附近的桥头,当我们到达时,桥梁已经完全架好了。车辆正在加速地渡河,不过两岸都有陡坡,使行动无法太快。步兵旅早已渡过了北岸,但车辆却跟不上。第二十五战车团在吉芬奇的附近,已经完成了备战的准备,炮兵和轻重高射炮也都已经在北岸分别占领了他们的阵地。不过敌人的炮兵却还继续向我们的桥头阵地实施扰乱性的射击。我们在北岸所占领的地区似乎还是太狭窄,于是我就命令第二十五战车团立即向罗尔吉斯(Lorgies)进攻,以扩大我方阵地。差不多15点的时候,第五战车旅开始经过屈安希桥实施渡河。因为桥头的坡度太大,所以渡河工作进行得远不如我们理想中那样的顺利。有些重型车辆陷在斜坡上,必须把它们拖出来。哈第将军建议在这种环境之下,延缓攻击的时间,可是我却不同意他的见解。我命令该旅用已经渡河的战车,准时在18点发动攻击。
  第二十五战车团此时已经冲得很远,到达了罗尔吉斯的附近。在前进时,他们撞上了敌人一条坚强的防线,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后才突破了敌阵。那些本来把炮弹向我军桥头阵地发射的敌方炮兵,现在都在挺进中的德军战车的前面,纷纷抱头狂奔。战车团一直向前进攻,用它的火力在敌人的战线上打开了一个显著的缺口,于是整个师,外加上第五战车旅的增援,都从这个缺口里钻了进去。因为战车采取越野的行动,一路战斗前进,所以速度很慢,步兵就跟在它们的后面前进。不久第五战车旅的魏纳(Werner)战车团从右面赶上,齐头并进,该旅所属其他单位也都跟在后面前进。使我特别感到眼红的,就是第五战车旅拥有许多崭新的战车,其实力要比我们这个师还要大很多。
  当我们到达弗尔尼斯(Fournes)以东一英里半附近的一个谷仓时,天早已黑了。在到里尔的公路上,我们追上了隆森堡的指挥车。在弗尔尼斯(约在里尔西南面10英里处)的战斗似乎早已结束了。大约在东面半英里远的地方,可以看见第五战车旅的先头单位正在集合。虽然是在夜里,我还是命令第二十五战车团继续进攻,以封锁里尔的西面出口和到阿尔芒蒂耶尔(Armentieres)的公路为目的,这个团奉命在洛姆(Lomme,位置在里尔的西边)的附近,形成一个阻塞阵地,以候增援兵力的到达。
  隆森堡问我是否想要亲自参加这一次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之下,指挥全师的工作已够困难,所以这一次我只好放弃了亲自出击的机会。这个时候,无线电又再度失效,所以我认为必须要有我个人的指挥,其余的部队才可能如期到达我们在洛姆的最后目的地。我向第二十五战车团保证,可靠的增援在拂晓的时候一定可以到达,并且为他们负责办理弹药和燃料的补给工作——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以使战车团避免再度遭遇到上次在勒卡托外围所处的困难情况。
  最亲爱的露:
  我一切都很好。这个时候我们正忙着包围在里尔的英法联军,我所负责的是西南方面。最近我的衣服洗得很勤,根舍(Gunther,隆美尔的勤务兵)负责照料一切。我最近拍了不少的照片。
1940年5月27日
  我亲爱的隆美尔夫人:
  我要向您报告一个喜讯,元首已经命令汉克中尉代表他把骑士级铁十字勋章颁发给您的丈夫。
  全师中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我个人——都认为再没有第二个人,会比您的丈夫更有资格获得这个勋奖。这一次我师大获全胜,都是他一人之功。
  将军现在又和战车一同出发了。假使他知道我正写信给您,他一定会要我把他出自内心的思念,和他一切平安的消息,转达给您。
  我要请您原谅我的不敬,因为我用打字机写了这封信,原因是我的手伤还没全好,无法执笔。最后,我代表师部全体同僚,敬祝夫人健康!
您的忠仆,希拉普内谨上
  此时,隆森堡已经趁着黑夜,尽量地向北推进。他所击毁的敌军车辆,发出熊熊的火光,照出了他的路线,我现在就命令第六和第七两个步兵团,采取纵深的配备,防御这个刚占领的地区。第三十七侦察营奉命进到弗尔尼斯,并由我个人加以控制。这些命令下达了以后,我亲自坐镇弗尔尼斯,监督他们开始行动。一路上都是大石头和深沟,使通过弗尔尼斯的我军在行动上感到十分的困难。有些车队齐头并进,彼此纠缠在一起,很久都分不开。我就命令多数车队都先从路面上驶到旁边的田野里,等到交通秩序完全恢复了以后再走。我发现它们中间有第二十五战车团的燃料和弹药补给纵队,于是命令它们停在路边,等候我的命令再行动。我的目的是要等到下半夜之后再用第三十七侦察营的兵力,掩护着它们一直送到第二十五战车团的位置。
  差不多半夜的时候,我在弗尔尼斯的西面郊外,遇到了侦察营营长艾德曼少校(Maj.Erdman),并告诉他明天(5月28日)的行动可能很早,叫他事先准备一切。于是我就带着我的僚属,在弗尔尼斯西部的一所房屋里,暂时休息了一下。28日凌晨1时40分的时候,隆森堡打来一个无线电报,说他已经到达了在洛姆附近的目标,这样一来,里尔城在西面的出口已经被封锁住了。于是我就通知侦察营准备行动,并且把战车团的补给纵队移到弗尔尼斯的西北面,准备尽可能提早开往洛姆,全部车队大约在凌晨3时左右出发。除了避免通过恩格罗斯要塞,曾经一度向西绕道外,一直都沿着通过恩尼提里斯(Ennetieres)的公路前进。在黑暗中,我们驱车前进,沿途遇见许多敌军的车辆、战车和大炮倾倒在沟道里面,一定是那些敌兵们在惊恐之中,就把它们丢在那里逃走了。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发现只有我们本身在里尔-阿尔芒蒂耶尔公路上飞跑着,并不见隆森堡战车的踪影。这时我们开始感到十分的不安,因为当太阳光照在我们身上的时候,就会有随时吃炮弹的危险。最后,我们终于找到了第一辆战车,隆森堡看到援兵和补给一同来到,真是开心到了极点。他把夜里战斗的情形,简单向我报告了一番。这个攻击起先一直沿着弗尔尼斯-里尔公路进行。在越过了铁路线之后,该团就转向北面,不久就和敌人的战车以及一支强大的摩托化部队遭遇着了。在短时间的猛烈攻击以后,敌人就像风扫落叶似的,四散逃命了。战车团一直推进到洛姆为止,并占据了里尔的西面出口。
  我现在就把在洛姆附近的部队重新整理了一下,使他们作有计划的布防。不久以后,在里尔城的西面出口处,就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困在该城内的敌人,利用战车前导和炮兵的支援,想向西面突围而出。
  侦察营的一部分和一个重武器连,现在负责防守里尔-阿尔芒蒂耶尔公路的两侧。到了上午七八点钟时,我发现敌军兵力逐渐增强,便赶紧通知重炮兵来助战。
  我决定把第六和第七两个步兵团,从原先位在恩格罗斯和弗尔尼斯以南的阵地抽出来,赶紧开到洛姆南北两边的防线里去,以使整个防区打成一片。
  这个命令刚刚发出去,突然有一阵弹雨落在战车团指挥所的周围——师长也在这里。当他们开始轰击,我们就想到:那一定是我方的炮弹,于是我们马上发出绿色的信号弹,我想利用无线电命令他们停火,可火力却异常密集,使我们很难到达通信车——停在房屋的后面。我们的炮弹很可能是150mm的,它们的威力为我们所深知。我向通信车冲了过去,艾德曼少校在我前面几码远的地方奔跑着,突然一颗炮弹就落在门边。等到烟雾散开了以后,艾德曼少校已经趴在地上——被打死了。虽然这颗炮弹还伤了另外几个人,可是我却侥幸没有受伤。我们一方面发信号弹,一方面用无线电叫他们停止,乱了好一阵子之后,炮弹才没有再打来。后来,我们才知道是由于一个中间的通信站把命令传错了,才闹出了这一场大乱子。这些炮火是由邻近一个友军师的重炮兵发射出来的。
  因为封锁住了里尔城的西面道路,隆美尔几乎把法军第一集团军的一半兵力关在陷阱之中。当他们突围不成之后,这些被围的各师就在5月31日被迫投降了。
  此时,英军的大部分,连同法国第一和第七两个集团军的残部,都已经退到了敦刻尔克——那里成了一个桥头阵地,利用低地的泛滥作为天然的保护。这种水面障碍物,除了无法对付空袭以外,在地面上却具有极大的防御力量。这个防御战一直打了下去,使得联军在5月26日到6月4日之间,从海路把33.8万名士兵撤回了英格兰——其中法军12万人。联军被俘的只有几千人——那是英勇的法军后卫部队,他们不惜一切牺牲以掩护最后的撤退。不过在整个3个星期的闪击战中,德军俘虏了联军100万人以上,而他们的代价却不过6万人的死伤。
  5月20日,魏刚将军(Gen.Weygand)代替甘末林将军(Gen.Gamelin)做了联军最高统帅,他一上台就面临着这个严重的局势。他现在手里只剩下66个师的兵力,多数都不是精兵,而所要据守的防线却比原有的还要长。英军的12个师虽然逃过了海峡,可是他们的装备却差不多丢光了,没有好几个月无法将他们再武装起来。留在法国境内的英军只有两个师,另外还有两个没有完全训练好的师也准备要开往法国。这一条新防线从阿布维尔附近的海边起,沿着索姆河(Somme)和埃纳河(Aisne),与尚未被突破的马奇诺防线连在一起。要想把这一条所谓“魏刚防线”加以设防,事实上已不可能,因为德军不等他们有喘息的机会,就又开始了新的攻势。
  隆美尔在参加了里尔的包围战以后,有几天可以好好休息。接着全师向南移动,准备参加下一期的作战。
  最亲爱的露:
  里尔的战斗已经成为过去了(我们又是第一个站在最前线上的师),我们现在已经在战线后方稍作休息。
  5月26日,汉克中尉代表元首把骑士级铁十字勋章颁发给我,并传达元首的赞赏。三个半钟点之后,我这一师开始向里尔西部进攻,半夜时已到这目标。我睡了一个半钟点以后,便率领生力军和战车团的补给,一同来到最前线。
  现在我们可能会有几天的休息。也许法国会放弃他们这种毫无希望的顽抗。假使他们还执迷不悟,那么我们最后也还是会把他们全打垮的。我一切都好,勿念。衷心地祝你生日快乐。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们的部队在进攻中损失了不少的装备,现在正在设法补充中。
1940年5月29日
  今天准备迎接元首。我们一切都很好,明天可能还会更好。
6月2日
  元首的光临使人感到兴奋。他一见到我就说:“隆羌尔,在攻击的时候,我们都相当关心你的安危。”他脸上显出高兴的表情,我一直都陪伴着他,在师长一级中,只有我一个人事有此项殊荣。
6月3日
  
  今天我们又要开拔了。六天的休息对于我们有极大的帮助,我们的装备多少补充起来了,恢复了原有的军容。
  新的行动似乎并不太困难。来得愈快愈好。现在所处的地方几乎完全没有受到战争的蹂躏,因为战争进行得太快了。请你把报纸上一切有关我的消息,都剪留下来。虽然我现在没有时间看它,但是将来有空看时,一定会很有趣味的。
6月4日
第三章 索姆河上的突破
  最亲爱的露:
  第二阶段的攻势在今天开始了。再过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要渡过这一条运河。[译者注:索姆河的这一段已经运河化。]我们还有充分的时间,照目前看来,一切情况都可以说是很乐观。我希望在两个星期之内,大陆上的战争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每天都收到大批的邮件,全世界都在向我道贺,但我尚未打开来读,因为根本没有那样多的时间。
1940年6月5日凌晨3点30分
  博克集团沿着索姆河,在右翼方面首先发动攻势。龙德斯泰特的集团军群面对着埃纳河,一直过了四天之后,才开始参加这次作战。博克所指挥的装甲军一共有3个(全部为5个):其中两个军组成克莱斯特兵团,对于亚眠一佩罗讷(Peronne)地区实行钳形的攻击。此外,霍斯装甲军则在最右端,从亚眠与阿布维尔之间进攻。其他两个装甲军则另组成一个古德里安兵团——由于他最近的战功,已升任兵团司令——现在也正掉转过头向东前进,在色当的西南面勒泰勒(Rethel)附近,进入埃纳河地区。每一个装甲军的编制都是两个装甲师和一个轻装师。
  在最右翼方面,隆美尔师在两天苦战之后,获得了一个迅速的突破,在6月18日的夜里,德军已经在鲁昂(Rouen,距离70英里以外)以南,直冲到塞纳河(Seine)。并且跟着正在退却中的敌人后面,渡过了塞纳河。但是由克莱斯特兵团所担任的主要右翼攻击,却进展得很慢,面愈向巴黎方面推进,则所遭受到的抵抗也就愈大。相较之下,古德里安兵团在6月9日强渡过埃纳河之后,却已经有了迅速的进展。所以克莱斯特兵团就转向东面进发,以作为埃纳河突破战的支援——这里现在倒变成了决定性的打击了。于是古德里安兵团又转向东南,直趋瑞士边境,以切断法军的右翼,使其不能退入马奇诺防线。到了这个时候,法军的抵抗已经完全瓦解,不得不在6月16日的夜里要求停战。
  当古德里安突破埃纳河,正在扩张战果的时候,隆美尔的突击在另外一边促使法军开始崩溃。
  隆美尔开始发动攻击的地区,是在朗格皮里(Longpre)和汉格斯特(Hangest)之间。在索姆河北岸的德军阵地,和该河南岸斜坡上的法军阵地之间,是一片平坦沼泽构成的“无人地带”,宽约一英里。有两条铁轨越过这个地区,在索姆河上分别都有桥梁,轨道沿着堤岸,通过河畔的草地,再经过两个旱桥,越过汉格斯特至朗格皮里的公路。
  法军早已将在汉格斯特和朗格皮里附近索姆河上的公路桥梁炸毁。但是对于这两处铁路桥梁,尤其是那两处与他们阵地非常接近的铁路旱桥,却并未加以破坏。因为他们原来还想利用它们对德军发动反攻,结果由于这几座桥梁没有破坏,使他们吃了大亏。为了不让敌人再有炸毁它们的机会,隆美尔在他6月5日发动攻势之前,就使用大炮和机枪的火力,日夜对这几个地点作封锁性射击,终于在那一天清早,把这四座桥梁一口气都抢到了手。在铁路被控制之后,他的战车和其他车辆,就可以迅速地越过河流和沼地,这要比临时修建便桥和栈道,都要方便得多了。
图4渡过索姆
差不多凌晨4点15分的时候,我带着鲁弗特中尉(Lt.Luft)和我的通信人员,一同驱车前往炮兵指挥所,在那里监督这场重要的索姆河渡河攻击战。炮兵的预备射击准时开始,在时间上连一分钟都不差,从我们这个视界最好的地方看过去,真是十分壮观。到处所看到的都是我军炮弹爆炸时所发出的闪光,很少听到敌人还击的声音。
  于是,我们又驱车赶到第六步兵团第二营的渡河点,在那里我们接到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大约清晨5点钟的时候,那些铁路和公路桥梁都已经完整无恙地落入我们的手里。工兵营已经开始在修整铁路桥梁,以便师部的车辆可以迅速地渡河。在河对岸,步兵团在恩格尔上校(Col.vonUnger)指挥之下,正顺利地前进。我把我的通信车留在北岸,并且命令它的乘员在桥梁修妥后,尽快把车辆开过河去。我和鲁弗特中尉一同徒步从铁路桥上走过河去。我的通信车在6点钟渡过了索姆河,接着就是炮兵和高射炮单位,再后面就是第二十五战车团。
  这个时候,通信车直向最前线驶去。在爬上险坡的时候,车辆遇到相当的困难。我带着鲁弗特中尉和海登莱赫下士(Heidenreich)走进一处玉米田,想用望远镜观察第六步兵团两个营的作战情形。当我们离开车辆大约有几百码距离时,在我们前面的玉米地中突然钻出一个法国兵的脑袋,但马上又缩回不见了,海登莱赫走过去,发现是一个法军伤兵,还有一挺机枪在他身旁。在附近,我们看到更多的法军士兵,有的已死,有的负伤。是我们的预备射击使敌军阵地蒙受了重大的损失。
  此时,战车团领先的车辆和炮兵及高射炮兵各单位,都已经到达索姆河西南面的险坡上面。隆森堡上校和他的副官在团部的最前面渡河,奉命跟在第六步兵团的后面,沿着一个宽广的谷地,到达第一一六号高地后面的某一点。从那里他们准备向勒凯努瓦(LeQuesnoy,距索姆河河岸约5英里处)进攻。当我们举行会谈的时候,法军的机枪曾经一再地向我们射击,逼得我们不得不掩伏起来。
  现在铁路桥上的交通又发生了问题。一辆Ⅳ型战车的右侧履带突然出了毛病,于是把路塞断了,使其他的车辆都无法通过。整整花了半个钟头,才由其他战车勉强把它拖过了桥,交通才又慢慢恢复流畅。
  12点以后,敌人的重炮就开始向我军在索姆河上的渡口轰击,而在我师部队慢慢向前推进的道路两旁,也落下了不少的炮弹。索姆河以西的丘陵地,以及我军准备进攻的洼地,也都成了敌人射击的目标。虽然死伤很轻微,可对于士气上的影响却不可忽视。在索姆河西面的桥头阵地中,陆续有部队开入,不久就显得拥挤不堪。
  中午的时候,海德开普向我报告说,第五装甲师一直要等到16点钟以后才能开始发动攻击,而第二轻装师一共只向前进展了2000码的距离。在这种不利环境之下,我还是命令在16点钟继续向前进攻。
  第二十五战车团奉命从第六步兵团的空隙中通过,直向勒凯努瓦进攻。第二十七装甲侦察营紧跟在战车团的后面,保护它两翼的后方。第七步兵团就坐在他们的卡车上,随着后面前进。炮兵和高射炮兵所奉到的命令,是首先用火力掩护本师发动攻击,然后再用蛙跳的方式前进。在攻击之后,凡所克服的领土都由步兵加以占领,而炮兵、战防炮和高射炮等单位,则在整个地区中作纵深的配置,这样就可以获得最大的炮兵支援,击退敌人无论是从西面、南面或东面所发动的逆袭。我一口气把这些命令用口头的方式,下达给各级指挥官。在16点整的时候,战车就开始进攻。所有各兵种合作得非常好,像是平时的演习一样。
  对抗我们的敌人在第一一六号和第一○四号高地的南面斜坡上的小森林中,掘壕固守,并且拥有大量的地雷和战防炮。不过,当战车和侦察营通过的时候,他们向着那些森林疯狂地射击,敌火就开始减弱了。我和鲁弗特同坐在我的指挥车中,紧跟着战车纵队后面前进,与师部和各团之间都保持着良好的无线电接触。敌人的枪弹一再打到我们的车身上面,逼着我们非把头缩进去不可,在勒凯努瓦的北面郊外,已经展开了恶战。虽然敌人构筑有非常精巧的工事,可是战车团还是和平常一样,很快地就把他们扫荡干净了。
  当有一个营的战车绕着勒凯努瓦向西前进的时候,隆森堡就带着战车的主力向前进攻,紧逼着城墙,以火力压制着敌人,以便步兵赶上来将敌人消灭掉。之后战车从勒凯努瓦的两旁绕过,一直进到它南面那个宽广而毫无掩蔽的平原中。
  军部所规定的目标,是要我们在今天到达奥尔努(Hornoy)的东面地区,所以我决定在19点25分出发,继续通过蒙特格尼(Montagne-le-Favel),一直再向前进攻。命令很快下达了。当战车团再向前进攻的时候,他们用火力打垮了在莱考特(BoisdeRiencourt)附近的大量敌军集中兵力。在我们的左方,有一个巨型的烟柱向天空升起,那是敌人的一个油库正起火燃烧;在平原上,可以看见许多上好鞍的战马,没人骑着,到处乱跑。从西南面打来的敌人重炮弹,虽然落在本师的上方,却并不能阻止我们前进。在一个宽广正面和一个纵深的地区中,战车、战防炮、野战炮上面都载满了步兵,从道路的东面作越野式的赛跑。在这个平坦的平原上面,烟尘四起,落日照耀下的景色真令人惊心动魄。
  突然军部发来命令,拒绝批准我们通过蒙特格尼(距索姆河8英里远)继续前进,因为若再前进,就有受到我们自己的俯冲轰炸机误伤的可能性。于是我立即用无线电通知各单位就地停止,并立即构筑工事,以防敌人逆袭。接着我们就开始和强大的敌军展开激战,主要是在右翼方面。敌人的战车也出现了,不过很快就被我们的88mm高射炮、战防炮和战车全部击毁。我们更动员所有的各种火炮,轰击南面、东面和西面的敌占区,使得他们不再有发动攻击的能力。21点10分的时候,师部发出了一个报告说:“前方平静无事,敌人已经溃不成军。”于是我就驱车回我的司令部。
  第二天(6月6日),我一早就离开了师部,汉克跟我一起赶去和第二十五战车团的团长碰头。一直到9点钟,我才把各团营长召集齐,开始和他们讨论本日作战问题。
  攻击于10点钟开始。全师成散开的战斗序列,正面在2000码以上,纵深达12英里,整个向前推进,好像是一场演习一样。用这样的阵容,我们冲上了山坡,又冲下了谷地,越过了公路和道路,采取越野的路线,一直往前推进。因为战车总是要一面走一面打,所以攻击的速度恰到好处,使步兵可以赶得上,而不至于失去联络。
  在一度苦战之后,赫米莱(Hermilly)即为第七步兵团所攻占。战车团以宽广的正面向南运动,没有经过战斗就越过了考里内斯-艾普里西尔(Cantieres-Epiessier)公路(距索姆河约20英里)。有几个莫名其妙的平民,还驾着车在公路上跑着,结果被我们拦了下来。往后面看,可以看到大量浓厚的烟尘,那表示运着第六步兵团的车队,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在6月7日这一天,隆美尔又一直冲过30多英里的距离,结果把防守从亚眠到海岸间地区的法国第十集团军切成了两段。这个集团军当中有英军两个师——第一装甲师和第五十一(高地)师——后者位置在海岸上侧翼方面。
  大约9点钟时,我带着希拉普纳离开师部,通过波以克斯(Poix)向艾普里西尔前进。在到波以克斯的大路上,我遇见第六团所属的许多由马拉的纵队和炮兵。波以克斯本身已被炸得很惨,在所有的道路上,都还堆着法军所遗留下来的沙袋和障碍物,还有很多地方正燃烧着,火还没有熄灭。不过似乎却并没有经过激烈的战斗。
  在艾普里西尔,我和军长霍斯将军曾短暂地会晤过。他首先称赞第七装甲师在索姆河以南地区的战绩,然后对于未来的计划加以扼要的解释。霍斯将军批准了我所拟定的6月7日攻击计划。他甚至认为以目前的敌情而论,在那一天之内说不定还可以冲到鲁昂。
  于是我们一同驱车到提罗里(ThieulloylaVille)南面的第一八四号高地。在路上,我们越过了第六步兵团和第三十七侦察营。在第一八四号高地,我又与隆森堡再作一次简要的讨论,说明这一天进攻中的要点:避免经过村落——多数都有敌人设防——和一切主要的公路,一直采取越野的运动,这样就可以在敌人的侧翼和后方,以奇袭的姿态出现。
  在1944年到1945年之间,盟军装甲部队很少试图作这种全面性的越野行动。若是他们也肯充分地采取这种运动的方式,那么在行动上就不会受到那样多的延误了。
  战车开始行动。
  我们一直越野前进,走过没有道路的田野,上山下坡,透过树丛,篱笆和高高的玉米田。战车所选择的路线,是以不大崎岖为原则,以便第三十七侦察营和第六步兵团的越野性能较差的车辆,也可跟着履带所轧出的路线前进。
  除了少数散兵游勇以外,我们一路都没有遭遇着敌人的部队,不过从到处都有军用车辆和马匹的情况上来加以判断,就知道他们是在我们到达之前刚刚才仓皇逃去的。在所有的道路上,都有逃亡的平民和军队。有时当我们通过时,发现难民的车辆留在空地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趴在车底下,骇得面无人色,我们向他们高声地喊叫,叫他们赶快回家去。
图5索姆-塞纳河之间的突破(1940年6月)
从过了巴藏库尔(Bazanconrt)以后,我们就先沿着田野中的小径行驶,然后再直接采取越野的行动,向梅勒伐尔(Menerval)山地冲去。17点30分,我们兵不血刃地到达了目的地。在我们所经过的农村中,农民们还正在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准备逃难。若不是我们来得快,他们也许就要上路了。在其他的村子里,有些马车都已经套好了。妇女小孩子一看见我们来了,骇得反身飞逃,我们拼命地喊叫,告诉他们不要害怕,可还是喊不回他们。惟一的例外发生在梅勒伐尔小山上面,我们找到了一个农人,他过去做过德国人的战俘。他全家都出来接待我们,和我们握手,并且到地窖里面去拿出苹果汁酒,使这些渴得要命的德国军人,可以润润喉咙。他说,他很懂得德国人的心理,他一点都不害怕。
  于是,第二十五战车团暂时占领着梅勒伐尔附近的山地(距索姆河45英里),而第三十七侦察营则奉命向西面和西南面侦察,一直远到昂代勒河(Andelle)为止,它要到达西格(Sigy)的两侧(距梅勒伐尔7英里远),其主力则以到达米桑古维里(Mesangueville)为次要一个目标。
  战车团把梅勒伐尔周围的重要山地都占稳了以后,我感到很满意,于是就又驱车赶往舒尔兹上尉(Capt.Schultz)的战车连,它正奉命从沙蒙特(Saumont)以西的森林地中,向前直冲到主要交通要道。在巴黎和迪耶普(Dieppe)之间的主要公路上面,突然有德军部队在沙蒙特附近出现,那么多法国的车辆,其命运就可想而知了。当我到达该地的时候,已经截获了40多辆汽车,而两头来的车辆还是陆续地赶到,一点都不知道这里已经被我们夺了下来。在沙蒙特东面的森林中,这个战车连也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俘获了大批的军火。在一场激战之后,他们很快就收容了300名俘虏,其中包括法国某集团军的补给处全体人员在内,捕获了10辆战车和100辆卡车。当我们沿着迪耶普-巴黎公路驶返的时候,中途超过了一个德国的战车兵,他正驾着一辆法制的牵引车,后面拖着一辆战车。这个青年士兵满脸高兴的表情,对于自己的成就十分得意。我们回到了师部的新地址,我的幕僚刚刚在马尔柯奎特(Marcognet)设好了营。正和平常的惯例一样,在回程的时候总不免有行路难之感,路既狭窄而灰尘又大,沿途还要让开绵长的前进纵队,所以天黑之后我们才回到师部。当我们到达的时候,恰好碰着情报科长齐勒尔少校(Maj.Ziegler)在庭院里面审讯许多英法两国的军官。这一天收容的俘虏很多,战利品更是堆积如山。我们的损失却少得微不足道。
  最亲爱的露:
  你的生日恰好是一个我成功的日子。我们的一切都照理想实现了。对方的崩溃已经近在眼前。一切都顺利,太好了。然后我睡得简直像块石头一样。
1940年6月7日
  昂代勒河现在仅由薄弱的英国兵力加以扼守。为了应付德军突破后所造成的危急局势,英军临时凑成了9个步兵营(都是从保护交通线的兵力中抽出来的),从迪耶普到塞纳河之间,一共要扼守住一条60英里长的防线来保护鲁昂城。他们没有炮兵,战防炮也少得可怜,不过所改编成的第一装甲师勉强抽出了一个旅(约90辆战车),驻扎在这条防线的中点,担负着支援的任务,隆美尔在第二天就透过了昂代勒防线,把这个装甲旅切成两截。于是该旅即刻向南撤退,从格仑(Caillom)逃到塞纳河,总算是没有被俘。
  6月8日清晨6点钟刚过,我到军部与军作战处处长商谈,向他报告目前的情况,并且对于攻击鲁昂的方式提出一些建议。我主张第七装甲师应该一直推进到鲁昂东面4英里处的地方,然后用炮火直接向该城实行佯攻。接着本师的主力就转移到西南面,用突袭方式占领埃尔伯夫(Elbeuf,在鲁昂西南面15英里处)地方的塞纳河桥梁,并且以切断塞纳河湾为目的。
  在获得了军作战处处长的同意之后,我就赶紧把各级指挥官召集来举行汇报。为了强迫他们加速前进,我本人直接指挥先头营。10点20分开始行动。我们通过了阿尔古尔(Argeuil)的南郊,发现该镇并无敌踪,于是全师主力迅速向西格推进。到了那里时,领先的战车连却遭到敌人的攻击,我军立刻开火还击。
  在这个简短的序战中,敌人已经把昂代勒河上的桥梁炸毁了。我们距离最前线只有几百码远,一切战况尽在眼中。榴弹炮连本来在我们的后面,现在赶紧拉到前方,就在开阔地面上实施射击。这个时候,我马上想到把战车弄过河去的可能性,结果发现了在西格以南400码的一个地方,也许可以徒涉而过,于是战车连的一部分立即开始从那里涉渡,以便支援正在对岸作战的步兵。
  虽然在接近东岸的地方,水深在3英尺以上,第一批战车并没遇到太多的困难就上了岸,立即追上了步兵。但当Ⅱ型战车中的第一辆渡河的时候,才到河中央,引擎就不动了,于是后续的车辆都卡住了。这个时候,恰好有几个英国士兵,双手举起,涉水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由于他们的帮助,我们才得以改善渡河点的情况。他们把已经炸毁的铁路桥梁中的大块,投掷在徒涉场最深的地方,再把沿河岸上的柳树也锯断,铺在河里。然后我们召回一辆已经渡过河的Ⅲ型战车,把这辆阻路的Ⅱ型战车拖曳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我通过无线电接到了一条消息,说沙凡特中尉(Lt.Sauvant)的侦察部队,已经制止了敌人炸毁在诺尔曼维里(Normanville)地方的公路和铁路桥梁。沙凡特已经稳稳地控制住这两座桥,他的侦察部队也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小型的桥头阵地。听到这个好消息之后,我马上命令停止在西格地区的一切作战,迅速把所有的兵力都转移到诺尔曼维里,以便从那里渡过昂代勒河。师攻击部队在过桥之后,立即向西推进。14点钟的时候,我们占领了西格,俘获英军百余人。
  快到20点的时候,战车团中的一个连奉命沿着鲁昂公路前进,占领该城东面5英里处的十字路口,以掩护即将到达那里的炮兵和高射炮单位。我打算作长射程的轰击,以扰乱在鲁昂城周围的敌军,使他们忽略我的真正计划——趁着黑夜,攻占在埃尔伯夫地方的塞纳河桥梁。到了20点的时候,战车连到达了那个十字路口,可是左面的纵队却并未能如我的理想,推进得那样快,这个纵队的尾巴还在马尔登维里(Martainville)附近,很明显已经被敌人纠缠住了。所以我们无法迅速地把重炮和高射炮迁到这个十字路口的周围。
  他们似乎遭受了英军残部的攻击,正准备跨过隆美尔的前进线,向南撤退。这一连串小型战斗是隆美尔首度与英军交手,似乎此时已预示他未来的前景。
  天已经慢慢地黑了,我一直在等候这个纵队的到达,可是毫无消息,最后第七步兵团有一部分兵力先到了。很明显,右翼纵队现在也和敌人发生了战斗,有时这种战斗很接近我们,几乎有生命危险。因此我们不得不离开公路,而暂时退到丛林里面去。从各方面都有俘虏送来,偶尔也发现被敌人掩藏的车辆,我们一直等了好久,终于在完全黑暗之前,右翼纵队赶到了在东面距离鲁昂城5英里远的十字路口,和左翼纵队取得了接触。于是我们赶到第二十五战车团方面,命令他们立即准备向塞纳河上的桥梁进攻,大约15分钟以后,包括着第二十五战车团的左翼纵队,以第七机车营作前卫,直向塞纳河边开进。我和通信部队一起,紧跟着战车团的后面前进。不久天就完全黑了。
  我们在黑暗中行进,事实上非常困难,由于地图不正确,常常摸不清楚道路。我们的车声一路把村落中的老百姓从睡梦中惊醒,他们冲到街头来欢迎我们——他们误把我们当作是英国人。我们就这样经过了敌军一个高射炮连的驻地,守卫室里还点着灯,卫兵还在向我们敬礼。我们在奥西克斯(LesAuthieux)向南转动,午夜的时候到达了索特维里村(Sotteville)——我们是第一支到达塞纳河岸的德军部队。
  在弯曲的道路上,战车辚辚作响地走着。对岸只偶尔看到一两处亮光,我们根本看不见敌人的踪影,从各方面看来,这一次奇袭大有成功的希望。那些桥梁离我们只不过9英里远了。
  无线电通信已经失灵——这是夜里常有的现象——我们和师部以及其他纵队早已丧失了联系。战车纵队一步一步地沿着塞纳河谷向埃尔伯夫前进。当我们从一座铁路旱桥下面驶过的时候,路旁的一间小屋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她跑到我的指挥车边,用手抓着我的手臂,非常焦急地问:“你们是不是英国人?”我们的答复使她深感失望。我现在就命令战车团暂停前进,把机车营调到前面,外加5辆Ⅲ型战车的支援,让他们开始冲锋,以期攻占塞纳河上的两座桥梁。攻下之后,他们就要紧守着它们,以便后续部队可以源源通过。花了相当的时间,才把攻击的部署弄妥。这时我们和全师其他单位,还是没有接触。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1点30分,我们焦急地等候着冲锋部队的好消息。他们应该早已到达埃尔伯夫大桥。在两点多一点的时候,我决定率领着第二十五战车团向埃尔伯夫前进,以便亲自去视察一下。我知道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天就要亮了,若是整个战车纵队都摆在塞纳河谷的公路上,那实在是不妥,因为敌人在南岸可能会有炮兵阵地,所以我决定不顾一切要在天亮以前把我的主力部队移动到两岸丘陵地中去。
  到了埃尔伯夫之后,我发现我们的车辆都挤在狭窄的街道上,情形非常混乱。我下车步行找到第七机车营的先头部队。在那里,我才发现冲锋队还没有开始向大桥攻击——虽然该营到达埃尔伯夫已经一个钟头以上了。他们向我报告说:当他们进入埃尔伯夫的时候,桥上的军用和民用车辆络绎不绝。另外有一个军官说,敌人在桥边早就已经开始射击了。
  情形既然如此混乱,成功的希望当然很小,这个营在这个镇市中已停留了整整一个钟头,距离大桥不过几百码的距离。不过也许还有成功的机会,所以我就命令该营营长立即向两座桥同时发动突击。街上四处都是老百姓,十字路口上堆着沙袋,有一个地方还躺着一具法国兵的死尸。他们又花了一些时间才把冲锋队组成。最后等到第一支冲锋队开始出动时,已接近3点了。可是他们却始终没能到达那个桥梁,因为他们刚前进了约100码的时候,法军就把桥炸毁了。接着从西到东,从近到远,连续传来一片沉重的爆炸声。法国人把塞纳河上的全部桥梁都炸断了。
  这一次的计划失败了,令我十分愤怒。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全师主力在什么地方。在黑夜中我们已经冲过了许多个被敌人所占领的村镇,当天刚拂晓的时候,我们看见在鲁昂附近的天空中,还挂着两个观测用气球。于是我决定立即收回这一支孤军。很侥幸,塞纳河盆地正被浓雾笼罩着,所以我们可以不必害怕对岸敌人的炮兵射击。
  最亲爱的露:
  这两天皆在光荣地追击,先向南方,然后再转向西南。昨天我们前进了45英里,那是一个大为轰动的胜利。
1940年6月9日
   
  再过不久,我们就将到达索姆河与塞纳河之间,然后到达海岸。虽然我整天都坐在车上不停跑着,但身体却还是很好。我们的成功可以说是非常惊人,我认为对方已经垮定了。
  我们从来不曾想象到西战场的战争会这样发展。已有好几天没有接到你的来信。
6月10日清晨5时
  现在全师的兵力开始肃清我们已经攻克的地区。此时第五装甲师也已经占领了鲁昂。那一天下午,我师奉命准备向勒阿弗尔(LeHavre)进攻。我们的计划是迅速冲到海岸边,阻挡两三个师的英法军残部从那个港口中逃出。第二十五战车团奉命首先开入皮赛(Pissy)西南的地区。装甲侦察营应该用最快的速度,占领伊沃托(Yvetot)的东郊(在鲁昂西北22英里处),并由此向海岸突击。我准备率领全师的主力,跟随在侦察营的后面,也尽快地冲到海岸。
  6月10日上午7点30分,我绕过鲁昂的北面,向巴朗坦(Barentin)进发,沿途用无线电发出命令,叫全师各部队来与我会合。侦察营报告在伊沃托以东的公路已经被破坏。他们同时也一再报告俘虏到不少的英军战俘,有的有车,有的没有车。有一个自称清晨5点钟离开勒阿弗尔的平民,被带来由我亲自讯问。他告诉我们说,昨天他曾经看到几个英国兵坐在咖啡店里,此外就再没有什么其他的部队和单位。一星期以前,在这些道路上就有若干点准备采取破坏行动,不过并未布雷。这个念头,那就是我们已经到达了法国的海岸。我们爬出车辆,从沙滩上向海边走去,一直到海水冲击我们的军靴时才停止。紧随在我们的后面,隆森堡也乘着他的指挥战车冲过了滩头上的海堤,一直开到海边。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敌人到勒阿弗尔和费康的退路都已经被切断了。
  过了一会儿,法军的旅长弗尔斯特上校(Col.Fuerst)同一位法军炮兵团长及其他几个法国军官,到此地来向我们投降。这位法军上校对于我们前进的速度,深表敬佩和意外,可是除此以外,他却一句话都不肯说。
  此时,我又接到侦察营的一个报告,说他们在费康东面的丘陵地上,正受到敌军的严重威胁。我就又赶到费康方面,此时侦察营已经把局面控制住了。沙凡特中尉所率领的冲锋队,已经攻下了一个海岸炮台,所以该营不再感到重炮火力的威胁。我们又驱车去看这个已被占领的炮台,从这个炮台上面向下看,可以很清楚地鸟瞰这个城镇和港口,似乎里面还藏着不少的敌军。
  增援的两个战车连和一个机车营到达了以后,我决定通过费康的东郊,直向该镇以南的山地推进。我希望能够阻止仍然留在镇市内的敌军向南面逃窜,并且在极短时间之内,占领这个港口。这个行动一路都和敌人发生冲突,所以我们曾经几度被迫改变我们的计划。最后我们从托尔维里(Tourville)钻过,其目的是想赶快到达从南面通到圣莱奥纳尔(St.Leonard)的主要公路,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因为现在早已过了22点钟。当我们冲入托尔维里的时候,曾经受到许多人民的欢迎,这回他们还是弄错了,又把我们看成了英国人。
  我们在路上遇见一个平民,他用手指着北方说,在那边可以找到很多英国的军队。再过了一会儿,领先的战车突然放了几炮。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开炮,同时也没有听到敌军的还击,于是走向前去查问,原来他们是在用炮射击一个路障。一个小时之内,天就会完全黑了,所以我无法再慢慢地试探前进,而只好命令战车立即用高速向圣莱奥纳尔冲去,沿着昏暗的村落街道,我亲自率领着他们走了一段距离,一声枪响也没有。我们又走到了开阔地区,看见英军把他们的车辆驶出道路以外,然后自己躲藏在丛林和树篱的后面。我们没有时间停下来,仍然继续向圣莱奥纳尔迅速挺进,在我们后面的机车营曾经和英军发生冲突,但很快就击败了他们。
  哈根上尉奉命率领6辆战车,占领从费康南向通过圣莱奥纳尔的两条公路,禁止一切车辆通行,并且建立一个防御工事。没有经过战斗,就达成了这个任务。不过这条公路上的交通却十分拥挤,机车兵向前进,而战车连则纷纷向后掉头,都挤在了一起。我已经命令一等到机车营到达圣莱奥纳尔之后,那两个战车连马上在夜间撤回团部。我想到明天一早要赶回师部,所以决定先和战车一同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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