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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美尔战时文件

_5 李德哈特(德)
  事实上,所谓的40辆战车,其中有一大部分是装甲汽车。奥钦烈克把三个装甲汽车团交给第二装甲旅指挥,并改名为“轻型装甲旅”。这一部分突破的兵力差不多打到了艾打巴附近。
  这个情况令人十分不愉快,因为我们的战防炮和其他火炮都已经没有炮弹了。幸亏还有一个连具有作战的力量,他们把最后的几发炮弹打完之后,英军算是被阻止住了。我立即下令,尽量利用假战车和假88mm炮,使英军不敢再发动攻击,趁这个机会,我方几个连才获得了弹药的补充。
  可我们部队的整补工作却进展得非常迟缓,因为负责非洲航线的舰只本来就只有几艘,但它们还不能到达托布鲁克和马特鲁港,而仍然以班加西和的黎波里当作终点。也就是说,一切的补给物资,都必须改用运输纵队或极少量的沿海船只,才能送到我们手里。它们的距离各为750英里和1400英里。这个当然是我们的运输能力所无法负荷的。
  在这个阶段内,英军的活动仅限于小规模的局部攻击,它们都为我军击败。逐渐地,意大利的步兵开到了前线,替代我们的摩托化部队。在这个阶段中有一个特殊的现象,就是英军对于预备射击所消耗的弹药数量大得惊人。例如,在7月7日到8日之间的夜里,英军炮兵向着第十五装甲师的3英里宽的防区,一共发射了1万发炮弹。然后,在一片漆黑的夜里,英国的步兵慢慢地摸到了我们的前哨线,接着突然把炸弹投在我们的阵地上。敌军的战车也向着我军阵地实行冲锋。利用这种战术,我方一部分的防线终于被英军突破。但是当他们再想向前进攻的时候,却为该地区我军预备队所发动的逆袭击退了。
  7月8日我们检查整个军团的实力,如下述:
  德国部队:
  (一)非洲军,包括第十五和第二十一两个装甲师,一共还有50辆战车,每一个师有一个步兵团(实力约300人,加上10门战防炮)和一个炮兵团,下辖七个连。
  (二)第九十轻装师,包括四个步兵团,全部的兵力只有1500人;另有30门战防炮和两个炮兵连。
  (三)三个侦察营,一共有15辆轮式装甲车、20辆装甲运兵车和二个俘获的炮兵连。
  (四)军团炮兵包括11个重炮兵连和4个轻炮兵连,另外还有军团高射炮兵,包括26门88mm炮和25门20mm炮。
  意大利部队:
  (一)第二十摩托化军,包括两个装甲师和一个摩托化师,共有战车54辆,外加8个摩托化营,总计约1600人。此外还有40门战防炮和6个轻炮兵连。
  (二)第十和第二十一两军的各单位一共有11个步兵营,每营约200人;另外有30个轻炮兵连和11个重炮兵连。意军军团炮兵还控制有4个重炮兵连。
  拜尔林将军附注:照正规的编制,这些部队的实力是:非洲军应有战车371辆、战防炮246门,第九十轻装师应有战防炮220门。意军第二十摩托化军则有战车430辆、战防炮120门。
  我这些部队已经称不上是一个“师”了,专就意军而论,他们的战斗力一向就弱,这倒并不都是战斗的结果;在整个战役中他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用打仗就自动“损失”了不少。
  这个时候,我对于阿拉曼前线的英军兵力已经有了很详细的了解,并且也找到了它的弱点。我们准备在7月9日向新西兰部队发动一次猛烈的打击,占领他们的阵地,并以此为突破的基地。
  7月8日的夜间,第二十一装甲师的一个战斗侦察部队,渗透进夸里特艾阿布德(QaretelAbd),那里由新西兰部队防守。第二天上午,我们集中第二十一装甲师、利托里奥装甲师和第九十轻装师三个师的兵力,直向英军防线的南段猛扑,突破之后也进到了和昨夜在中央部分所透入地点平行的位置上。新西兰人撤退了,第二十一装甲师占领了整个的夸里特艾阿布德。中午之后,我在该地与第二十一师师长俾斯麦将军(Gen.vonBismarck)会晤,讨论我们以后的计划。我们的意图是想由此点再向东进攻,使整个阿拉曼防线都落入我们手中。
  夸里特艾阿布德位于一个极有利的地形上,它的工事很坚固,到处都是混凝土的据点、炮位和广阔的雷区。新西兰人还遗留下很多的装备和弹药,我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阵地。我决定连夜把我的司令部移到这里,并决定在要塞里面过夜。那一夜很安静。我们计划在明天要集中战力,再继续向前猛冲。
  第二天(7月10日)大约5点钟的时候,我们被北面所传来的重炮声唤醒——简直和巨雷一样。我马上就想到这绝不是好消息。接着紧急报告就来了,敌人已经从阿拉曼防线倾巢来犯,击溃了意军沙布拉沙师(Subratha)——它本是负责防守海岸公路两侧的防线,敌人跟在溃败的意军后面,猛烈地向西追击,这是一个严重的威胁,有可能因此而突破我军阵线,并毁灭我军的辎重。我立即率领警卫营和第十五装甲师的一个战斗团,一同向北进发,并指引他们进入战场。从夸里特艾阿布德进攻的计划必须打消了,因为留在南面的打击兵力实在太弱,不足以执行向东进攻的任务。
  这个时候,在海岸方面的战斗益转激烈。沙布拉沙师几乎已被歼灭,分配给它的炮兵连也大都已经丢光。有些炮兵连长甚至还没对来攻的敌军发炮射击过,而原因居然是因为他们没有奉到命令。意军纷纷离开他们的防线,大部分都发生了溃乱的现象,他们丢下武器和装备,拼命向沙漠中四散逃命。这一次主要是靠着军团部的直属部队,在米仑新中校(Lt.-Col.vonMellenthin)领导之下,才勉强阻止住了英军的攻击。他们匆匆把机关抢和高射炮集中在一起,另外加上刚刚赶到前线的第一六四轻装师第三二八步兵团的一部分兵力,才急急忙忙地在军团司令部西南面约3000码远的地方,构成了一道临时防线。
  7月11日,英军在海岸公路以南继续进攻,在强大的炮兵和空军支援之下,马上又有好几个意军的单位——这一次是属于特里埃斯特师的——被击溃,许多人被俘。我们只好从南面前线上抽调大量的兵力,投入海岸公路以南地区的战斗中。不久军团炮兵的全部都已参加作战,此后英军的攻势也就慢慢转缓了。
  英军这一次沿着海岸的进犯,结果是击毁了沙布拉沙师的主力和特里埃斯特师的大部分,另有一个重要的地区也落入了英军的手里。我们必须承认,意军已经撑不住了,他们不再有坚守防线的能力。关于意军的问题,我以后会讨论到。
  现在我们在短时间内已无再发动攻击的可能。我只好命令所有的德军官兵离开他们的休息营地,重新赶到前线。因为意军的战斗力已经消耗殆尽,情况可能会越来越严重。
静态的前线
  每天,增援的生力军都在流入英军第八集团军。在这个情形下,我们势必要放弃一切进攻的计划。因为过去我们想乘着大胜的余威,把已经受了重创的英军在阿拉曼防线上面全部加以歼灭。可是英军的恢复速度非常快,我们想延续迈尔迈里卡的获胜士气,再获得最后胜利的希望已经完全断绝了。
  前线已经转入静态,这正是英军指挥官所希望的,因为步兵的战斗和阵地战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尤其擅长在步兵战车和炮兵的掩护下实行局部的攻击。阿拉曼防线向北直抵海岸,向南一直延入盖塔拉洼地(Qanaradepression)——由松沙所构成的平原,布满许多盐水沼地,摩托化车辆完全无法通过。由于技术上的限制,根本不可能对敌人发动奇袭。在静态的战争中,哪一方面能够发射较多的弹药,哪一方面就可以获得胜利。
  在阿拉曼,我一直尽量避免进行这种静态的“硬性”战争——这是英国人最拿手的——并设法赶紧进入亚历山大港前面的开阔沙漠地带;但是我失败了,英军已经阻塞了我军的进路。
  为了补救意军溃败所引起的不愉快,并且消除英军在阿拉曼以西的阵地对我们南面前线的威胁,我决定让第二十一装甲师向阿拉曼要塞发动一次攻击。这一次攻击(定在7月12日)决定要把我们所有能够动用的大炮和飞机全部投入供支援之用。这个师将先迅速地攻击,切断要塞地区与东西方的联络,然后再突入这个要塞。
  最亲爱的露:
  过去几天的严重情况已经慢慢被克服了。不过空气中还是充满了危机的气氛。我希望在明天可以再向前推进一步。
1942年7月12日
  今天也是一个具有决定性的日子。在这个沙漠上,一切都是未定的。纸短情长,向你和曼弗雷德问好。
7月13日
  这一次攻击又失败了,甚至根本没有到达澳军第九师的战线——他们是在几天之前开入这个要塞地区,以来代替南非部队的。这一次失败的原因除了敌方的炮兵火力特别强、工事构筑得特别好(包括许多把下半截车身埋在沙土里的战车)以外,可能是由于第二十一装甲师的步兵并没有在意军防线内集中准备攻击,而是集中在防线后方两三千码的地区。因此在作战开始的时候,英军炮兵就集中火力向进攻中的我军猛轰,结果当他们还未越过己方防线之前,即已被迫停顿不前了。
  黄昏的时候,我决定停止这次攻击。我当时的脾气坏透了,因为一整天都刮着严重的沙暴,使英军完全丧失了能见度,这对我们而言非常有利!我们却错过了这一大好机会。
  隆美尔的这种解释颇难令人接受,好像是以情绪而不是以理智为基础的。因为当时的情况早已变得对隆美尔不利,所以这次失败是必然的。
  最亲爱的露:
  〖昨天的攻击使我由希望变成了失望。因为一点成就也没有。不过,我们还是要鼓起勇气来,面对新的作战。我的身体非常好。今天我第一次穿短裤——实在太热了,东战场的战事发展得非常好,这提醒我们更应该鼓起勇气来作战。(6月底德军在东战场上发动了总攻势,其目的是要占领斯大林格勒和高加索油田。)
1942年7月14日
  我命令第二十一装甲师在第二天(7月14日)继续进攻。这次进攻的目的是收复沙布拉沙师在阿拉曼以西放弃的阵地,此刻它正由澳洲部队坚守着。在空军猛烈轰炸之后,攻击开始展开。但是步兵的行动太迟缓了,未能充分利用轰炸的效力。英国的空军立即向我们的车队猛烈攻击,他们的炮兵也集中一切炮火开始猛轰。我们的部队在到达铁路与公路之间的地区以后,就再也无法前进了。接着就和澳洲部队发生激烈的搏斗——在托布鲁克围城战时,我们就已经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一直到夜深才暂停。我们本来想第二天再继续进攻,但是另有一个新的严重危机,逼迫我们非改变计划不可。
  那一天夜里,英军——主要是第一装甲师——向鲁维沙特山脊(RuweisatRidge)进攻,渗透进意军第十军的阵地。才不久,他们又冲过了意军布里西亚师的防区,直扑德军的战车和炮兵阵地,在激烈的肉搏战中,他们的先头部队被阻止住了。第二天一清早,他们又继续进攻,结果攻下了鲁维沙特山脊,从此他们的主力就转向西方进展。其兵力的一部分又转趋东面,到达意军布里西亚和派维亚两师的后方,其结果是那两个师的大部分士兵当天上午都成了英国人的俘虏。
  真是祸不单行,我们自己在德尔艾夏东南的防线也垮了。一清早英军就突入了德尔艾夏要塞,幸亏非洲军的一个战斗群和侦察营拼命苦战,才勉强保住这个据点。
  我立即命令第二十一装甲师停止在北面的攻击,把他们调回非洲军在德尔艾夏西南的集中地区。
  下午我们开始发动逆袭,由于敌人非常顽强,所以进展很慢。到了黄昏时分,才成功击退敌人。在那一天的苦战后,我们又多了1200名英军俘虏。
  17日上午大约6点钟,紧急的无线电讯像雪片一样飞到指挥部。澳洲部队又已经从阿拉曼出击,这一次是指向西南方。不久,他们就穿透了意军垂托和特里埃斯特两个师的防区,并且俘获了大批的意军官兵。现在他们正想向南面席卷我们的全部战线。
  最亲爱的露:
  就军事方面来看,我们此时的处境实在糟透了。敌人正利用他们的优势力量,尤其是在步兵方面。他们把意军部队各个击破。而德军的兵力也太脆弱了,不足以独立支持危局。情况实在糟得令人想哭。
1942年7月17日
  我们原本计划在中央地区发动一次攻势,以收复意军丧失的土地,不过现在这计划只得临时取消了,因为我们已经集中的德军部队又奉命用最高的速度向北调动,以堵住这个新的透入。不久德军临时拼凑好一条防线,阻止了澳洲部队的前进。非洲军下午发动逆袭,到夜里又夺回了原有的阵地。
  在这一天,德军的最后预备队都已经投入了战场,以击退英军的攻击。因为英军的兵力不断增加,我们的兵力早已相形见绌,所以能够守住现有的阵地,就已经很够侥幸了。大约13点钟的时候,凯塞林元帅和卡瓦莱罗伯爵到达了我的司令部。卡瓦莱罗的一贯态度,就是完全不重视我们在补给方面的困难,而我又是一再强调这方面的困难是如何严重。于是大家越谈越远,最后凯塞林和我只好要求他不要空谈,回到如何作具体的决定上。这一场会谈的结果足以证明我们已经快到了山穷水尽的阶段,而意大利当局的援助则如镜花水月。卡瓦莱罗允诺开始使用驳船以方便军团的补给,并且尽快使通到前线的铁路恢复通车。不过根据我们过去的经验,这些话能否履行实在值得怀疑——以后的事实证明了我们的看法没错。
  最亲爱的露:
  昨天是一个特别艰难和危险的日子。虽然我们又暂时渡过了难关,不过这种情况绝不可能持久,否则整个前线都会溃裂了。就军事方面来说,这是我过去从未经历过的最困难阶段。当然,援兵已经在望了,但是我们能否拖得过去却很成问题。你知道我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但是当前的情况实在是一片漆黑。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阶段总会过去的。
1942年7月18日
  在往后的四天,前线上勉强可以说是平静无事,英军没有作任何大规模的攻击。对我们来说,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7月19、20日这两天,我们发现英军的集中地区是在防线的中央部分,奥钦烈克已经把战车和炮兵的主力都集中在这里了。
  7月21日的夜间,“暴风雨”来了。英军步兵所构成的人海,一波又一波地打在第十五装甲师的防区上面,并且突破了他们的防线。不过这个缺口终于被堵住了,我们还捕获了500名英军战俘。由于意军差不多已经损失殆尽,所以我们防线上现有的兵力十分单薄,因此我们不得不缩短防线,以德尔艾夏和夸里特艾阿布德两个坚固据点为底限,事实上我们已经没有预备队。
  在战车支援下,强大的澳洲部队也同时向防线的北段进攻。在德意两军步兵的顽强抵抗下,英军一码又一码地向西面挣扎着前进。
  7月22日上午大约8点钟的时候,英军在中央地区发动了主力的进攻,其兵力包括新西兰第二师、印度第五师和英军第一装甲师,另外还加上在本月中刚刚由英国调来的第二十三战车旅。在100辆以上的战车支援下,英军开始向我军在德尔艾夏及以南地区的防线展开猛攻。在德意两军的步兵牺牲殆尽之后,他们从要塞的南面攻入了我军的防区,9点时他们已到达我们的后方,对我们形成严重的威胁。最后,他们的战车矛头在“石质小径”(Steinpistetrack)上被阻止住了,有相当数量的英军战车在这里被击毁。于是第二十一装甲师的战车开始反攻,把英军赶了回去。
  由于中央地区的情况如此紧急,我们只好从南面抽调更多的兵力。在这一场大战中,我们尽量发挥我们的机动性,把最后一个预备队都用上了,整整打了一天,英军的攻击锐气才逐渐变钝。
  当夜幕逐渐低垂的时候,毫无疑问,我们的防御成功了。一共俘获英军战俘1400人,同时击毁了敌军战车140辆。多数被毁的战车都留在我们所控制的地区内,所以敌人无法把它们拖回修理。
  不过我们的损失也不轻,尤其是我们的人力早已感到缺乏。虽然装甲兵力大体上没什么损失,但本已脆弱的步兵又消耗了三个营以上。假使英军马上再继续进攻,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不过敌人并没有继续进攻,也许他们的实力也已经消耗得太多了。第二天平静无事——除了在空中,我们的空军正在倾全力向敌军实行攻击。在敌人此次进攻之前,我们的士兵已开始进行布雷,我们使用的地雷是英德意等国的货色,不久之后,几个重要的地点就都已经有地雷的保护了。
  7月22日的战斗结束之后,我通电全军,向他们嘉奖慰勉:“我谨向全军将士为7月22日的英勇防御深致慰勉之意。我有充分的信心,此后敌人的一切进攻,都会同样地被击退。”
  此时,我军的步兵补充在经过几个星期的延误之后,现在也都陆续进入前线,各部队的人员缺额逐渐减少,惟一的缺憾就是他们并非全是合于热带作战需要的部队。第一六四步兵师从克里特岛用空运运到此间,但是他们的重武器和车辆却都丢在后面,无法带来。有一个意大利伞兵师中的几个单位也赶到了前线——从外表看,他们是很优秀的部队。在这个阶段中,我们还是尽全力加强我们的防御工事。尽管目前的情况已经改善许多,但我们还不敢认定眼前的危险已经过去,一直要等到我们在战线后方建立一支作战预备队之后,才会比较放心。
  最亲爱的露:
  昨天平静无事。我到盖塔拉大洼地去视察——那真是一个特殊的奇观。它的高度远在海平面以下。我们的兵力又逐渐充实了。最坏的阶段似乎过去了。
1942年7月27日
  7月26日,澳军趁着月夜再度进攻,这一次的兵力只有一旅人。他们的目的是阿拉曼到阿布地维斯(AbuDweis)的车路以西的德军战线。他们这一次的兵力集中事先完全保密,在突击之前,先以空军猛烈轰炸,因此获得了相当的奇袭效果。尽管德意两军的炮兵马上施放了一道弹幕,但是澳军还是透入了我军的防线,并且把首当其冲的一营德军歼灭大半。不过布里尔(Briehl)战斗群的第三侦察营和基尔警卫营,向澳军的楔形突入部分发动反攻,终于使他们遭受了严重的损失,而不得不退回他们的防线。
  我们防线的中央部分也再度受到最近刚整补完毕的英军第五十师的进攻,有一营意军被击溃了一部分。不久第二○○步兵团和非洲军的一个战斗群发动了逆袭,把敌人逐回他们自己的战线。
  这一次攻击由英军第五十师所属的第六十九步兵旅执行,后面是第一装甲师。但是指挥官嫌南非工兵在雷区中所打开的缺口太窄,由于他的延误,整个攻击失去了成功的良机。第六十九步兵旅一度被切断,受到重大损失后才撤出。
  这一次英国人又吃了大亏,被俘1000人,战车被毁达32辆之多,他们的指挥官终于对进攻感到倒胃口了。前几场战斗已经证明:以他们现在手头的兵力是绝不可能透入我军防线的。不过尽管英军在阿拉曼的损失要比我们大了很多,奥钦烈克所付出的高代价还是值得的,因为他原有的目的只是要阻止我军的前进,很不幸的是他这个目的已经如愿以偿。
  对于奥钦烈克在这危急的几个星期中所获得的成就,隆美尔的最后一句话可以算是一个判决。不过最初的一段话并不正确。奥钦烈克对于再取攻势并没有感到“倒胃口”,虽然在他的部属当中的确有些人是已经不想再尝试了。在检讨这个局势之后,他只得承认:在没有接受新的预备队和充分的训练之前,第八集团军恐怕已经不可能再发动有效的攻势了。在阿拉曼的7月苦战中,第八集团军一共损失了1.3万人,但是也捕获了7000名战俘——其中有1000多德国人。假使在执行计划时能够更善用技巧,那么损失还可以减低,而收获也会再增高。即令如此,双方全都损失的差额并不太大——而隆美尔却无法忍受如此的损失。从他自己的记录上来看,7月间他差一点就被打垮了。而且对他来说,这次挫败代表后来的局面将不可收拾。
回顾
  伟人的夏季战役就这样结束了,刚开始是一场惊人的胜利。可是,托布鲁克失陷之后,大英帝国的巨大潜力又开始发生作用了,对我们来说,攻占阿拉曼乃至于整个苏伊士运河地区,其机会都是稍纵即逝。可是当我们正在疲兵久战的时候,英国人却能够把他们那些已经被打垮的部队撤出前线加以整补,并把装备完整和战斗力十足的生力军调到战场上接防。我们的部队却必须不断地战斗,所以他们的人数越打越少,战死、负伤和患病的数字日益增加。一次又一次,都是同一个营坐上俘获的车辆,冲到敌人的防线前面,然后跳下车来,就在沙地上向敌人进行冲锋。一次又一次,都是同一个驾驶兵把战车开进战场,同一位炮手,把火炮拖入阵地,在这几个星期当中,无论军官和士兵的行为,都已经超过了人类忍耐力的极限。
  我对我的部队曾经有极严苛的要求,无论是士兵或军官,甚至是我自己都不例外。我知道在托布鲁克失守和英军第八集团军被击溃之后,在整个非洲战争中实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此时通到亚历山大港的道路已经门户大开,几乎没有敌人防守,我和我的幕僚们都认为若是放过了这个绝佳机会,我们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但我们的补给来源枯竭了——这是在欧陆上的补给当局太懒惰无能的缘故。
  于是许多意军部队首先丧失了抵抗力。因为我身为他们的总司令,责任感逼得我不能不郑重声明:在阿拉曼作战中,尽管意军一败涂地,但这并非意大利军人本身的过错。以他们这次的表现而论,意大利人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战友,肯合作而不自私,远超出一般标准之上。有许多意军的将领和军官乃至于一般的士兵,也都能够赢得我们的敬佩。
  意大利人失败的主因很复杂,它的根源在于他们整个军事和国家制度之中。他们的装备太差,而大多数军政领袖人物对战争都不感兴趣。由于意军的失败,常常使我的全盘计划成为泡影。
  一般说来,意军的缺点,可以大致分析如下:多数的意军指挥官没有能力指挥沙漠作战,因为沙漠作战需要闪电式的决定,并且继之以剑及履及的行动。意大利步兵的训练完全赶不上现代战争的必要标准。他们的装备太坏,从这一点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没有德军的协助,就连一条防线也守不住。意大利的战车在技术上的缺点极多:火炮射程短,引擎的马力也不够,意大利的炮兵也缺乏机动性。凡此种种都足以证明他们的装备达不到标准。此外,他们的口粮也极恶劣,所以意大利的士兵常常向德军士兵讨东西吃。尤其更坏的,是军官和士兵之间生活水准差得太远。当士兵在饿着肚皮作战的时候,多数的军官吃的还是好几道菜的正式西餐。此外,许多军官根本就不身临前线,完全不懂得以身作则的道理。而意大利士兵在危难的时候支持不住,也就毫不足怪了。尽管在意军当中也不乏高明之士,诚心努力地想要改变这种风气,可是在短时间之内,似乎还不会有什么希望。
  在向阿拉曼的进军之中,我最努力要避免的事,就是使战争在阿拉曼一线“停滞”下来,而变成一个具有固定防线的“机械化静态战争”。因为英军官兵曾受过这种战法的高度训练,英军的最大优点就是能够坚持忍耐,在此时必然产生极大的效力;而他们的最大弱点——缺乏弹性和机动性——在此时却一点负面影响都没有。
  可是我们的努力终究失败了。因此前途不再光明。
  当然,我们已经使英军受到严重的损失。从5月26日到7月20日之间,一共有6万英军(包括英国人、南非人、印度人、新西兰人、法国人和澳洲人)走进我们的战俘营,我们击毁的英军战车和装甲汽车达2000辆以上,还有好几千辆汽车在为我方服务。不过我军的损失也并不轻。专以德军而言,战死的官兵总数为2300人,负伤的为7500人,而被俘的则为2,700人。在意军方面,官兵战死的总数在1000人以上,负伤的在1万人以上,而被俘的则达5000人之多。不用说,物资上的损失更是可观。
  所以虽大胜过,但这场伟大的夏季战役,在结束的时候已是“夕阳无限好”了。
  最亲爱的露:
  除了敌人的空军一直对我们的补给线猛烈攻击以外,并没有其他状况,对于每一天的喘息时间,我都应该表示感谢。生病的人很多。最不幸的是有许多资深军官都已经支持不住了,甚至我自己也感到疲惫不堪。
  不幸得很,从托布鲁克到前线之间,当年英国人建的铁路线到现在还没开通。我们正在等候火车头到达。
  为了扼守在阿拉曼的阵地,我们已经一再苦战,这是在非洲战场上过去从未有的。由于天气太热,我们都患了痢疾,不过还不太严重,尚可忍受,一年前我曾经害过黄疸病,那就比这个严重得多了。
1942年8月2日
  补给又发生困难了。林提仑在罗马一事不做,只会敷衍,总是吹牛说意大利的补给工作已经够好了。
8月5日
  凯塞林昨天在这里。我们对于目前的局势已经达成共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充分利用这几个星期的时间从事准备工作。情况一天天在变化,似乎又会对我们有利了。
8月10日
  在1942年8月底,德军全部实力照正常的编制,可以列举如下:
  非  洲  军:人员25000人
          战车371辆
          战防炮246门
          火炮72门
          其他车辆5600辆(包括600辆履带车辆)
  第九十 轻装师:人员12500人
          战防炮220门
          火炮24门
          车辆2400辆(包括250辆履带车辆)
  军 团 炮 兵:人员3300人
          火炮56门
          车辆1000辆(包括100辆履带车辆)
  第一六四步兵师:人员11500人
          战防炮45门
          火炮36门
          (本拟改编为一个轻装师,但应增加的战防炮和汽车始终没有运到,它实际所有的车辆大约只有300辆,包括俘获的英军车辆在内。)
第十二章 与时间赛跑
新的突破计划
  我们在阿拉曼之线暂停进攻,接下来敌人的反攻又被我们击退,于是全线就恢复了平静无事的状态。双方都想利用这个喘息的机会来补充实力、调集生力军。我们在重新整顿的工作上,又开始了激烈的竞赛。
  装甲军团的一切努力就是要尽早重新发动攻势,因为我们在夏季战役中的大胜,早已使美英两国当局感到害怕和惶恐。所以毫无疑问,他们会倾全力来阻止我军再向亚历山大港进攻。不过,从美英两国开往北非的船只,必须要绕过好望角,所以要走两三个月的时间。因此,在这些庞大的增援到达非洲之前,我们也许还有几个星期的时间来作最后一次的尝试。我们估计这一批大量的增援可能会在9月中旬到达。此后,敌我之势就会大为悬殊,换言之,攻击成功的机会也就从此没有了。所以我只好决定先下手为强。
  进一步说,由于近东和印度都近在咫尺,所以英军在阿拉曼可以立即集中相当强大的兵力来与我军对抗。敌人可以从印度、叙利亚和伊拉克等地调集生力军。至于装备方面,也可以从各地搜括,用船运往埃及。我们估计到了8月20日,把新调来的部队和整编好的部队总加起来,英军一共会有70个步兵营、900辆战车和装甲车、500门轻重各型火炮,以及850门战防炮供作战之用。
  这个估计相当正确。把在前线后面和保卫尼罗河三角洲的兵力加在一起计算,就差不多了。前线上的英军共有五个师(包括一个装甲师),但是在后面却有六个师(包括三个装甲师)和几个独立旅。8月底以前,其中两个师已经调上前线。
  到了那个时候,英军在阿拉曼前线上一共大约有战车480辆、装甲车230辆、轻重火炮300门、战防炮400门。隆美尔的战车实力也有所增加,共计德国战车229辆、意大利战车281辆。
  此时,英国的战时内阁已经命令亚历山大将军(Gen.Alexander)代替奥钦烈克,出任中东军总司令。而蒙哥马利将军(Ger.Montgomery)也已经继任第八集团军的司令。
  隆美尔的兵力为四个德国师和八个意大利师——其中各有两个是装甲师。不过光是计算师数,当然并不能对战力真正了解。隆美尔在兵力补充方面远比英国人迟缓,而他的意大利部队在装备方面相当差,不能与英德两国的兵力相提并论,士气的问题尤为严重。
  在7月底和8月初的时候,英军第五十师和南非第一师都已重返前线,他们的实力焕然一新。随后,印度第十师也恢复了战斗力。在7月间已经有好几个大型的船团到达了苏伊士,我们的空中侦察也报告说已经有好几万吨的船只到达港口。
  若是想和英国人保持实力平衡的话,那么我们在补给方面必须加倍努力。可是在这个紧要关头,我们的补给却还是一直出问题。这个危机的前因和后果,可以分析如下:
  7月底以来,英国空军把他们攻击的主要范围放在我军从港口到前线之间的交通线上,他们扫射我们的运输纵队,并且炸沉我们的驳船和沿海船只。我方的空军在前线上忙得抽不出身来,而我们留下来保护后方沿海公路和沿海水域的飞机却少得可怜。
  由于意大利海军缺少护航驱逐舰,我们大批的补给船只只好以班加西或托布鲁克为终点,因此使我方的公路运输产生了很重的负担。更糟的是,8月8日那一天,托布鲁克又受到英军的猛烈轰炸,主要的码头被炸毁,吞吐量减少了20%,这一拳打得真够狠。
  8月初的时候,我们收到的补给物资只够我们每日消耗,谈不上补充缺额,更谈不上增强实力。车辆的情况尤其令人伤脑筋;由于道路的情况太恶劣,同时我们对于运输工具的使用也太过度,其结果是通常有35%的车辆留在修理厂中。因为我们的运输车辆中,还有85%左右都是英美两国的制品,所以零件特别感到缺乏,由此就不难想象我们的修理工作有多困难了。
  第一六四师和意军弗尔格里(Folgore)伞兵师都是刚到非洲,他们自己都没有车辆,所以对于其他部队的运输纵队而言,成了新的负担。
  而在意大利,早已有2000辆卡车和100门各种型式的火炮,正等待被运来非洲。甚至有些物资已经等候一年了,在德国境内,另有1000辆卡车和120辆战车,也是拨给我们的,但隔得太远,无法马上送到。
  自从开战以来,装甲军团的德国单位中,有1.7万人是始终不曾离开过战场的,这些人因非洲气候的影响,或多或少都生了病。到了今天,他们当中大多数应该离开非洲回到欧洲去,否则他们的健康会受到严重的伤害。丧失了这许多能征惯战的老兵,当然使我感到非常的遗憾,不过我仍要向上级要求,准许他们回欧洲,因为他们这些人已疲惫不堪,若是再碰到大的危机,一定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此外,由于死亡、疾病和负伤的原因,有许多单位不足额,使得目前四个德国师有高达1.7万人的缺额。人员的补充对我们真是一个极严重的问题。
  不过,最大的困难还是在补给方面。这里主要的是在组织方面具有极严重的缺点:地中海中船只的调派权操在意大利最高统帅部的手里。对于补给问题惟一可以发生影响作用的德国军官就是林提仑将军,凯塞林元帅和魏希赫德上将只有在研究有关护航问题时,才会被邀请参加讨论。至于装甲军团司令部对于补给问题所能发生的惟一影响,就只是有权提出一个“优先表”来,以便决定交运的次序。不过也仅只于此而已。
  我们对于船只的调派、港口的分配,尤其是德意两军物资的比例,都无权过问。在理论上本是定为1:1,事实上德军却居于不利的地位。皮斯托尼亚师(Pistonia)事件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这个意大利师应在9月中旬到达非洲,预定用在利比亚而并非开往最前线,可是在8月初,他们就有三分之二的人员,连同三四百辆车运过海了。反之,德军第一六四步兵师的车辆只运到60辆,而该师却早已在前线作战。补给问题和作战计划若是受到了政治问题的牵制,那真是糟不可言。
  装甲军团为了本身的利益,曾经作过一切的努力,但是结果却毫无成就。一切都不过是口舌之争而已。例如,当我们对皮斯托尼亚师事件提出抗议的时候,意大利当局强辩说:他们是用由爱琴海所调来的新船所载运,与正常的航运无关。在当时这种环境下,任何人都应该想得到,必须把一切船只都集中起来为在前线苦战的装甲军团服务,这样才能够继续和英国人打下去。
  卡瓦莱罗时常访问前线,并且一口承诺设法改善所有的条件。可是到了他下次来访的时候,却又哈哈大笑地说,因为他允下的诺言实在是太多了,当然无法一一兑现。
  船只到了非洲卸货也是一件急死人的事情,那简直是急惊风遇到了慢郎中。他们一切都遵循老法子,完全缺乏主动精神和现代化的技术。譬如说,托布鲁克港的卸货量始终无法提高——一天最多只能有600吨,结果是许多船摆成了一字长蛇阵在那里等候,而成为英国轰炸机的最佳目标。我们曾经一再要求增加港口设备和加强防空工作,结果一无所成。
  对于英国人所修建的从托布鲁克到艾打巴的军用铁路线,我们曾经寄予厚望,认为再过不久就可以经常地利用铁路运输,以减轻我们公路运输方面的压力。不过也只是空谈而已。
  造成这种困难的根本原因——我在前面已经说过——就是由于意大利补给当局的无能和腐化。
  林提仑将军因为身兼武官职务的缘故,可能受到许多外交关系的牵制,所以并不能倾全力为我们服务。比起那些意大利的“对手”而言,他官卑权小,不能够发挥“制衡”的作用。另外一个困难的主因就是德意两国之间的政治关系,使得我们不能赤裸裸地把他们的弱点指明出来,并且要求他们设法改善。一切都不能公开地加以讨论,大家都只能讲好听的门面话,说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而事实上却天天大打败仗。所以我们所需要的是有一个单独的权力核心,足以控制一切的补给组织,保护在地中海和北非海面上的一切海运,才可全权指挥所有轴心国家的陆海空三军。于是我向最高当局建议,赋予凯塞林元帅特殊的权力,由他控制一切。在作此项建议时,我是基于以下的考虑:
  凯塞林元帅本人愿意帮助我们在阿拉曼获胜,他具有坚定的意志力,对于外交和组织都有第一流的才能,技术问题上也有相当的知识。同时凯塞林有德国的空军和戈林大元帅做他的后盾,在最高阶层比较吃得开,他有够分量的权威和意大利当局一起讨论高级政策。
  不幸得很,我这个建议要付诸实行时已经太迟,而所采取的形式也并非我原本所希望的。
  所有的弱点都导致十分严重的后果。事实上,在8月1日到20日之间,装甲军团的德军部分所消耗的物资,要比同一时期内运过地中海的物资约多了两倍以上——由此可见一斑。结果当然是再消耗我们原先就已经不足的储存物资。到了这个阶段,德军全部的实力已经不足1.6万人,战车只有210辆,各型装甲车共175辆,其他车辆仅1500辆而已。若不是我军当初在迈尔迈里卡和埃及西部夺获英军大量的物资,今天简直就无法生存了。口粮恶劣而又单调,我们看到后几乎不想吃了。燃料和弹药的情形也已经坏到了极点,使得我们必须厉行节约。我们常常被迫禁止向敌人实行阻扰性的射击,其原因就是为了节省弹药。相反地,英国人却能够充分地发挥补给上的优势,他们的炮兵一天到晚向我们射击,我们的部队备受威胁。
  8月本该尽最大的努力补充弹药和燃料。但是结果却相当不理想。德军的整编工作距离标准还差得很远。虽然意军的补给比较充足,但第二十摩托化军中的步兵单位,也还有一半缺乏车辆:换言之,他们十个摩托化营里,只有四个是具有机动性的,其余的在开阔的沙漠中完全没有价值。这个军现在共有220辆战车,由于它们的引擎都是已经磨坏了的旧货,驾驶人员的经验又差,所以每跑一段极短的距离之后,至少有一半有抛锚的危险。
  在英军那一方面,我们预计9月初会有一个总吨位在10万吨以上的大型护航舰队,在军舰保护下到达苏伊士运河地区,提供英军第八集团军许多最新的武器和作战物资。所以装甲军团决心要在这个时间之前先发动攻势。由于物资缺乏,我们的计划仅限于在阿拉曼防线把英军第八集团军击溃,然后乘胜占领亚历山大港和开罗周围的地区。但是攻击发动的时间却一再延期,主要的关键就是必须要有大量的燃料和弹药到达,没有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发动攻势。
  装甲军团用尽了一切方法来逼迫补给当局,要求其能够如期把物资运到。但是他们总是做不到,虽然事实上这些要求都不是无法达成的,好像罗马当局认为非洲的胜利早已经是囊中之物,不必再多费心了。8月底,卡瓦莱罗告诉我说,运油船已经出发了,一定可以准时到达,来配合我们的大攻势,凯塞林也提出承诺说,在必要时,他的运输机队每天可空运500吨的燃料给装甲军团使用。卡瓦莱罗又说他准备使用潜艇和军舰,来运送一切最急需的物资。
  最亲爱的露:
  昨天我实在无法写信给你。现在已经比较好了,可以起床待一会儿了。不过我还是得回德国去作六个星期的疗养。这样,我的血压才会恢复正常,有一位元首的御医已经在来非洲的途中。我决定要等到一切的业务交代清楚之后再离开,这样我才放心。还不晓得谁来代替我。今天我还要做检查,真希望一切毛病都没有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们已经把在非洲的将领都差不多消耗光了——18个月当中,平均每个师换了五个师长——所以我也应该送到工厂里去修理修理了。
1942年8月24日
贝恩特中尉写给隆美尔夫人的信件:
  亲爱的隆美尔夫人:
  您接到我从非洲写来的信,一定会觉得奇怪,我写这一封信的目的,是要把元帅的健康情形向您作一个详细的报告。您的丈夫在非洲已经19个月了。照医师们的看法,他的体能好得令人惊讶,因为这早已超过了任何40岁以上的军官所能支撑的限度。在拼命奋勇前进之后,跟着就是阿拉曼会战,巨大的责任落在他的肩上,由于紧张焦急的缘故,曾经有好多个夜晚没有好好休息过。此外,坏天气又来了。这许多的因素,都足以使他的身体受到损害,最近他已显出疲惫状,使我们这些人都很着急。固然最近并没有危险,但是若不及早休息,很可能会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现在为他诊治的医师,是吴兹堡大学的贺斯特尔教授(Prof.Horster),他是德国著名的胃病专家。他经常来诊视元帅的健康情形。我们也已经报告了元首,他同意这个战场的局势暂告一段落后,就让他回德国休一次长期的病假。在此之前,我们会尽可能地使他的生活稍为轻松,并且劝他多多保重自己。我已经为他布置了一个小厨房,找到了一个好厨子。新鲜的蔬果每天都送来。我们钓鱼、射鸽、养鸡下蛋,来使他的体力逐渐恢复。
  对于元帅而言,这些办法都不能让他知道。您晓得他的个性,他一定要和士卒同甘苦,不肯比别人多享受一点儿。
  夫人,我希望您不会对这封信的内容发生误会。因为已经有了一份冗长的医师报告送往三军统帅部,根据我的经验,关于元帅的健康问题一定会有许多谣言。因此,我害怕您会着急,所以写了这一封信,他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休息而已,这件事早已在安排中。
  毫无疑问,元首需要元帅来担负更重要的任务,因为这个理由,元帅就必须好好地保重。所以,我们对于他的健康,就不能不表示过度的关切。夫人,我请求您不要烦恼。在以后的作战中,关于他个人的安全,我们会尽可能地保护他。因为我们这些人,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没有一个人不愿意为元帅效死的……
1942年8月26日
  拜尔林将军附注:贺斯特尔教授是隆美尔的医药顾问,在北非作战中和他处得很好。有一天,高斯又请他去为总司令检查。隆美尔最近常常有昏厥的现象,虽然他还在撑着,不肯承认有病。在这一次检查之后,高斯将军和贺斯特尔教授联名发了一个电报给三军统帅部,说隆美尔元帅最近体弱多病,恐怕不适合指挥未来的攻势。隆美尔认为只有一个人有资格接替他,那就是古德里安将军,于是他要求三军统帅部派古德里安来代理军团司令。同一天夜里,回信就来了,表示不能接受。于是隆美尔决定不顾一切,因此贺斯特尔教授又打了一个电报给三军统帅部,表示:元帅的病已经逐渐好转,在不断的医药照料之下,他可以指挥这次会战。虽然如此,他却还是需要休息。
  最亲爱的露:
  凯塞林今天来此长谈。对于罗马当局他也常常感到头痛。他所得到的诺言很多,却很少兑现。他本是一个过度的乐观者,因此失望得更厉害。
  前线上一直都平静无事。英军的炮兵有时会突然猛轰一阵,一打就是几千发炮弹。不过我们的兵力却早已疏散开,所以损失很有限。
1942年8月27日
  这里已经开始紧张了。昨天与各级指挥将领会商。范尔斯特将军回来了,仍然率领他那个师。他是一员勇将,在5月会战中很早就受了伤。我已经完全康复,一定能渡过这个难关,高斯这次留在后方,由魏斯特伐陪我一同到前线。高斯的身体情况很差,老是闹头痛,我希望他还是回欧洲去比较好。
8月29日
新的突破计划
  8月底的时候,英军在阿拉曼防线的部署大致如下:
  (一)在北部地区中,由印军第五十师、英军第五十师和澳军第九师负责防守,而南非第一师则在他们后方的海岸上。这些部队都由第三十军指挥。
  (二)在南部地区中,由第十三军负责指挥。第七装甲师连同他们的侦察单位在前线上,它的北面则由新西兰第二师防守。在防线的中央和南部的后方为英军第一装甲师,之后我们又发现了第十装甲师。
  隆美尔在这里的敌情估计有好几个错误:
  (一)英军第五十师不在前线上,到了作战三日后(9月2日)才有一个旅调去前线。
  (二)南非第一师位置在第三十军的中央部分——从海岸直达鲁维沙特山脊。
  (三)英军第一装甲师并末参加战斗。
  (四)第十三军所属的第十装甲师下辖两个旅,而第七装甲师却只剩下一个轻装甲旅。
  (五)另有一个第二十三独立装甲旅,其位置可同时支援两个军。
  (六)第十三军还有一个第四十四师,位置在阿兰哈法(AlamHalfa)山脊上面。
  (七)在南面的第七装甲师的后方,根本没有什么兵力,第十装甲师和第四十四师都是在新西兰第二师的后面。
  这一次英军的计划是扼守海岸与鲁维沙特山脊之间的地区,假使德军向山脊南面前进,则山脊下的坚固阵地即足以威胁其侧翼。
  装甲军团的计划大致如下:
  装甲军团的摩托化部分,包括非洲军、意军第二十摩托化军和第九十轻装师,全部进入前线南端的集中地区,同时应尽可能地避免敌人的空中观察。装甲部队分批前进,并加以良好的伪装,所以这个运动需要好几天时间。等到装甲部分集结好了之后,轻型车辆就要一口气全部移动到它们的集中地区,然后赶快用运输车辆去“填补”它们的位置。我们用最大的努力来掩藏我们的意图。
  根据上述的敌人兵力部署,英军在防线的南端兵力很少。我们的侦察部队也报告说,那里只有薄弱的地雷防线,似乎不难通过。我们准备由德意两国的步兵发动一次夜袭,占领这些位置,然后装甲部队跟在后面一涌而上,把敌人赶开。以后就由非洲军和摩托化军的一部分继续向东进攻,预计在上午以前到达哈马姆(ElHamman)的西南,距离起点约为25英里到30英里。
  我们的防线南端由意军第十军负责防守。第九十轻装师和意军第二十军的一部分掩护我军的侧翼,一直到英军在阿拉曼的防线及其以东的地区,他们负责击退英军的攻击,据我们的估计,在作战的最初阶段,这种攻势一定会相当猛烈。
  在拂晓的时候,我军的摩托化部分(主要是非洲军)应该向北猛冲,一直到达海岸,接着从那里朝东攻入英军的补给地区,并企图在开阔地上作一次决战,当我们的摩托化兵力进入英军补给地区之后,可能就会把英军的摩托化兵力吸引回来,使他们没有余力去攻击第九十轻装师。于是英军的装甲部队就可能会被切断,而无法有效地作战。这个计划若要成功,全依凭英军官兵反应速度的迟缓。根据我们过去的经验,他们总是需要相当的时间才会做出决定,然后付之实行。所以一切事态都必须快速行动。这个决定性的战斗绝不能成为静态的。利用留在阿拉曼防线的少数德意军步兵兵力不断攻击,可以把大量的英军钉死在那一条防线上。真正决战的地方却是在英军的后方,凭着我军在机动战争上的优越素质,和军官的高度指挥技巧,就足以抵消我军在数量上的劣势。当他们的补给来源被切断之后,这些留在前线上的英军就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不是在原地死拼到底,等候被歼灭;就只有突围遁去,向西逃走,埃及的战事也就完结了。
  到了8月底,意大利最高统帅部允诺给我们的弹药和燃料都还没有到。“满月”本是我们作战时所必需的条件之一,现在却早已开始亏缺了。若是再等下去,那就无异于自动放弃了进攻。
  此时,卡瓦莱罗元帅又告诉我,在严密的保护之下,那些运油船在几个钟头之内即可以到达,最迟也不过是明天。
  因为希望他这个诺言可以兑现,并且相信在紧急期间,凯塞林元帅在每一天之内有空运500吨的能力——而更重要的,是假使我们不趁着“满月”进攻,其结果必将失去一切的机会。于是我下令在8月30日到31日的夜间,开始发动攻击。
  最亲爱的露:
  已经天亮了。我花了许久的时间来准备这一切,不过一直到今天,有许多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许多东西都还是极感缺乏。但我还是决定冒险进攻,因为需要很长的时间,我们才又可以获得同样的机会。这一战极重要,假使我们的打击能够成功,那么它对于整个战局可能就会产生一个决定性的作用。假使失败了,我也希望能够使敌人受到重创。
  至于我的健康,我觉得一切都很好。
1942年8月30日
  拜尔林将军附注:贺斯特尔教授说攻击开始的那一天上午,隆美尔离开他的卧车,脸上神色很不好看。他说:“教授,决定在今天进攻是我一生最难作的决定。不是在苏联的德军到达格罗兹尼(Grozny),而我们非洲军团也到达苏伊士运河……就是……”他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全盘失败的意思。
第十三章 成败关头——阿兰哈法
三度空间
  8月30日到31日的夜里,装甲军团的摩托化部分和步兵,开始向英军阿拉曼防线南端的要塞发动攻击。
  军团部的幕僚们整夜时间都守在电话旁,各方面的报告川流不息地向总部送来。虽然如此,我们对于当前的情况也还无法肯定,不过大致说来,我们已经逐渐认清了,一切并不如我们预期的那样顺利。非洲军的第一次报告在大约上午8点钟的时候到达我的手里,那时我正在杰贝尔卡拉克(JebelKallak)的附近。由于敌人的雷阵,非洲军已经无法到达他们的指定目的地。英军十分顽强地防御着他们的据点,所以我们的进展一再受到延迟。使得该地区中的英军有时间把警报送回他们的总部,英军指挥官也因此而能谨慎地采取必要的对策。这个空隙时间对于敌人而言具有极大的价值,因为他们可以趁机调集机动化兵力,给予任何突入的德军部队迎头痛击。
  几分钟之后又传来更坏的消息,第二十一装甲师师长俾斯麦将军因触雷被炸死;同时,非洲军军长内林将军在空袭中也负了重伤。
  我原定的计划是使摩托化兵力趁着明亮的月光向东进展达到20英里的距离,然后再向北发动一次拂晓攻击,结果完全失败了。突击的兵力被意想不到的强大雷阵所阻,消耗了太多的时间,使奇袭的因素完全丧失了,而这个因素却是整个计划的基础。在这种环境下,我们就不免感到犹疑不决,到底是进还是退呢?最后我决定还是以非洲军目前所处的地位来定夺。
  不久以后,我就听到非洲军在他们的参谋长拜尔林上校的优秀领导下,已经克服了英军的雷区,开始准备向东行动。我和拜尔林把当前的情况检讨了一下,然后决定继续进攻(在内林将军负伤之后,拜尔林暂时代理军长的职务)。
  由于英军的装甲兵力已集结好,可以立即采取行动,所以我们不可能再继续向东面作宽广扫击,因为那样一来,我们在南而将受到英军第七装甲师,和在北面将受到英军第一和第十装甲师的不断威胁。因此逼得我们不得不提早向北而转动。
  现在,非洲军以第一三二号高地为攻击目标,而意军第二十军则以阿兰包特(AlsmBueit)-阿兰哈法之线为目标。根据我方空中侦察的报告,这个山脊上现在已经有坚固的设防,后来才发现那是由最近从英国本土开来的英军第四十四步兵师负责扼守。依照我们过去的经验,阿兰哈法山脊的争夺战一定会十分惨烈,因为这也正是整个阿拉曼阵线的锁钥。我们已经要求凯塞林元帅,在以后这几天当中,从空中对它作猛烈攻击。
  当非洲军把燃料和弹药都补充好了之后——这又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我们在大约13点钟的时候,继续发动攻势。这次的攻击是在大沙暴之中进行的,在最初的阶段进展得很顺利,甚至把意军利托里奥装甲师携带着一同前进。不幸的是,意军阿里埃特和特里埃斯特两个师还是受到英军雷阵的阻挠,正在那里一面开路,一面缓缓地前进,所以没有跟上。由于这个结果,意军的第二十摩托化军在15点以前,一直都没能前进。因此他们一直都落在后面。
  这个时候,非洲军的战车和其他各种车辆,正一路在软沙之中挣扎着前进。大沙暴整天狂吹着,使得士兵们异常痛苦——不过它也有一样好处,那就是阻止了英国的空军,使他们无法向我军纵队实施空中的攻击。在这种困难的条件之下前进,不久非洲军的燃料就消耗光了,我们只好暂时停止对第一三二号高地的攻击。意军第二十军还是落后相当远的距离,但是第九十轻装师却已经到达了它的指定位置,东面和东南面的保护则由各侦察营负责。
  天黑之后,我们的兵力就变成了英国空军猛烈攻击的目标,受损最重的是侦察部队,其他的各单位也都有损失,只不过程度较轻而已。
  此时,意大利当局允诺运来的燃料还没有到达非洲,当我们的补给车辆进入敌人雷区中的狭窄通路时,又经常受到英军第七装甲师(位置在我军突出地区以南)的袭击。所以,到了9月1日的上午,我被迫放弃一切大规模行动的企图。所有摩托化部队都避免作任何大规模的运动,我们所能做到的,就只有若干对于有限目标的局部攻击。
  基于这种决定,非洲军在9月1日的上午,就只靠着第十五装甲师一个师的兵力,继续进攻。在击毁了相当数量的英军战车之后,这个师的主力居然到达了第一三二号高地正南的地区,到此他们的燃料差不多用光了,于是连这个局部性的攻击也只好停止。
图15阿兰哈法战役
非洲军一整天都遭受着英国轰炸机的攻击。在这个毫无掩蔽的地区中,炸弹爆炸后又激起沙石横飞,使得我们的死伤更为加重。专以非洲军军部而言,就炸死了七个军官。由于当前的情况如此恶劣,所以我又在考虑是否应该摆脱战斗的问题。
  大编队的英国轰炸机在这一整天中,始终不曾停止过他们的攻击。英军的炮兵也十分活跃,发射了大量的弹药——平均他们打十炮,我们才还击一炮。所以任何大部队的运动,以及照规定时间的行军,在目前已经不可能。我们的战斗机因为数量太少,虽然不断地截击英国轰炸机队,但很少能够达到阻止敌人轰炸的目标。
  意大利当局答应给我们的燃料,还是一滴也没有运到非洲。那一天黄昏的时候,装甲军团的存油最多只能再配发一次,而且即令使用得十分经济,这一点油量也还是撑不了多长时间。
  一次“配发量”的油料指使每一个单位可以行走100公里的距离——而且地形还不能太恶劣。
  到了9月2日,本来预定在9月3日应该运到的5000吨燃料,其中有2600吨已经沉入海里,另外有1500吨留在意大利,还没有运出。
  从23点以后,一直到9月2日的上午,我们不断地被英国空军轰炸。这一次他们又炸中了我的指挥所,一辆车就在我所躲入的堑壕旁边被炸起火,距离不到10码远。
  那天夜里,我决定暂停进攻,撤回据守艾塔奎一巴布艾盖塔拉(ElTaque-BabelQattara)之线。其理由有两点:一是空袭吃不消,二是补给实在太困难。我们的攻击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成功的希望。
  此时,英军在阿兰哈法与巴布艾盖塔拉之间,已经集中了强大的装甲兵力,但是却停留在他们的集中地区之内观望,暂不行动。虽然也有局部性的进攻,但却很容易被我们击退。我们对这位新任的英军指挥官蒙哥马利将军的印象,即觉得他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不愿意作任何没有把握的冒险。
  蒙哥马利此时正在准备作一次强烈的反攻,甚至已经组成了一支追击的兵力。不过最后,他却认为能够恢复原有的防线就满足了,不想多消耗兵力,他主张一切都应采取稳扎稳打的方式,希望等准备完成之后,再发动一次大的攻势。因此他并没有用全力来切断隆美尔的退路。
  黄昏的时候,我又和凯塞林元帅举行会商,我详细说明英国空军攻击的效力,尤其是他们那种对于摆满了战车、大炮和车辆的地区,实行“地毯轰炸”的方法。凯塞林答应设法尽全力来帮助我们。
  可是在那天夜里(9月2-3日),非洲军、意军装甲师的一部分和第九十轻装师,又都再度遭到强大英国轰炸机编队的猛烈攻击。英军不断地投下照明弹,把整个沙漠照耀得好像白天。镁质的燃烧弹是无法扑灭的,它们在地面上燃烧着,把整个地区照耀得通明雪亮。这个时候,从天空落下大量的高爆炸弹、破片弹,甚至地雷,都像雨点一样落在我军占领的地区。过去,我们的88mm高射炮还能偶尔击中几架敌机,现在他们却先找到了这些炮位,先从高空中加以攻击,结果这些高射炮大部分被击毁了。我军损失惨重,车辆被击伤和击毁者数以百计。
  第二天,我军照计划实行撤退,英军作局部性的攻击,除此以外,就是使用他们的空军和炮兵为我们送行。凯塞林告诉我们说,他准备出动一切可用的飞机攻击在我们突破地区以北的英军,很明显,这些英军有向我们侧翼发动攻击的企图。
  那一天夜里,英国空军只有小规模的出击,而我方空军对于印军第十师的攻击,似乎已经迫使敌军作疏散行动——他们本是准备向意军发动逆袭的。英军其他单位,尤其是新西兰军,虽也曾向我军实行侧击,但是兵力都太弱,一一为我所击退。
  英军曾夜袭意军第十军,结果自己的损失很重,战死的人员很多。我们收容了200名俘虏,其中有一位是新西兰第六旅旅长克利夫顿准将(BrigadierCliftom)。
  第二天上午,我和这位准将作了一次谈话。他认为他做了意大利人的俘虏,真是奇耻大辱。他本来正在劝说意军投降,并告诉他们已经有强大的英军装甲兵力集中在他们的阵地前面。此时意军已经动摇了,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拆卸他们的枪机,哪知道突然有一位德国军官走了过来,破坏了他们的好梦,令他非常失望。他也可以算是一个“老非洲”了,从1940年起,他就率领部队和我们作战,他参加过希腊战役和194l-1942年间的冬季战役。
  他给我的印象是英勇可爱。他向我提出特别要求:宁可做德军的俘虏,也不要把他送往意大利,我很想满足他的要求,于是违反上面的命令,把他送往在马特鲁港的一个德军战俘营里去。不过后来,OKW还是下令把他移交给意大利人。
  但在要移交的前夕,克利夫顿要求上厕所,结果他从窗口爬了出去逃走了。我们立刻用无线电通知各部队实行通缉,几天之后,有几个参谋人员正在沙漠中猎取羚羊,突然发现一个十分狼狈的人影在沙漠中徘徊着。他们跑近一看,正是这个逃犯,于是把他带了回来。一个人在这种大沙漠里想要活命,实在是难上加难,想必他已经疲惫不堪了。我和他又谈了一次话,并且对于他这种冒险的精神,表示十分的钦佩。不过为了避免他再作这种无意义的挣扎,我决定把他送往意大利。之后我听说他还是逃出了意大利的战俘营,越过边界逃到了瑞士。
  最亲爱的露:
  以后我会有好几天的艰难日子过了。由于补给上的困难和敌人空军的优势,已经逼得我们非放弃攻击不可——否则我们一定可以获得胜利的。好吧,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此刻是我今天第一次回到司令部,我赶紧把靴子脱下来洗了洗脚。我还是希望情况有所改善。我非常想你和曼弗雷德。
  又,俾斯麦已经战死,内林也已负伤了。
1942年9月4日
  在这次会战中俘获的英军官兵,有些人承认:英军指挥部早已知道我们会在8月25日左右发动攻势。甚至还有几个俘虏说,英军司令部是从一位意大利高级官员的手里,获得了我们的进攻计划。
  9月6日的上午,我们完成了撤退,改取守势。由于这次攻势的失败,我们占领苏伊士运河地区的最后希望,也终于成为泡影了。现在由于美英两国的强大工业力量,我们已经可以看出我们非失败不可了。
三度空间
  这次攻击失败,其主要原因可以分述于下:
  (一)英军在南段的阵地构筑得十分坚固,与我们的侦察报告并不相符。
  (二)英国空军拥有完全的制空权,他们不断地进行猛烈的空中攻击,把我们的部队全都钉死在地面上,使我们完全无法依照预定的时间表,作顺利的行动和进攻。
  (三)燃料是完成我们这个计划的主要因素之一,可是始终不曾运到。卡瓦莱罗所答应的船只,有些中途沉没了,有些迟到了,有些根本就不曾开出港口。此外凯塞林也没能兑现在紧急的时候每天空运500吨燃料到前线去的诺言(魏斯特伐将军说,凯塞林已兑现他的诺言。不过当它运往前线的时候,这500吨燃料就已经被它自己消耗完了)。
  由于英国空军的轰炸和低飞攻击,我们的死伤数字相当惊人。德意两军总加起来,死了570人、伤了1800人、被俘了570人——总共将近3000人左右。在物资方面的损失,最主要的是车辆——一共50辆战车、15门野战炮、35门战防炮和400辆卡车。
  不过根据各部队的报告,我们也俘获了350名战俘,击毁和俘获了150辆战车和装甲车。此外还击毁了10门野战炮和20门战防炮。
  根据亚历山大将军的报告,英军损失164人(包括死亡、负伤和失踪的)、战车68辆、战防炮18门,并无野战炮。
  英国人估计敌人的损失(死伤加在一起)应为4500人,要比隆美尔所承认的数字大了近一倍——但俘获的只有300人。他们从战场上一共找到51辆战车(其中42辆是德军的)、30门野战炮和40门战防炮。
  在这一次作战中,我们学到了一个最重要的教训,这个教训攸关我们今后对于战争的一切计划和执行步骤,那就是,假使对方握有强大的空军实力,能够掌握着制空权,并且能够使用大编队的轰炸机,不顾一切拼命地作大量的空袭时,在地面上的行动,其能够完成的可能性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我们的部队把这一次会战叫做“自行车六日赛”。[译者注:这是一项德国的著名自行车比赛,骑脚踏车连续跑六天。]事实上,从我们开始进攻起,到撤退时为止,一连六天,从来没有停止过轰炸。
  在这一次攻击中,英国的地面部队很少出场。蒙哥马利并不想作大规模的攻势来收复他的南段防线,假使他那样做,也许已经被我们打败。他完全依赖着强大的炮兵和空军。此外,我们的交通线却经常受到英军第七装甲师的袭击。毫无疑问,指挥这个行动的英军将领很在行,每次我们都损失惨重,而他们则不太吃亏,并永远保持着自己的打击力量。
  依照我们的估计,在六天的战斗当中,差不多有1300吨左右的炸弹,投掷在我军突击兵力占领的地区中。虽然比起后来在阿拉曼会战中投掷的数量还要少些,可是就过去的非洲战役的全部过程而论,这个数量已是创了空前的纪录。
  此时那支预定在9月初到达苏伊士的10万吨的大护航舰队,也早已到达了。毫无疑问,英军的实力马上就会大幅增加,而空军方面当然也包括在内。由此我们就可以得到一个结论:在今后的会战中,英国空军所使用的飞机还会更多。假使真的如此,我们就又可以想见必然会有下述的结果:
  (一)因为他们有完整的制空权,所以能获得完整和不间断的空中侦察报告。
  (二)他们在作战中可以更自由,也可以更果敢,而假使有任何紧急事变发生,他们可以利用空军去阻止敌人前进、集中,或作其他一切的行动。至少可产生迟滞作用,使他们有时间从容部署,以作有效对策。
  (三)我方的行动迟缓,无异于使敌人的速度增加。因为速度在摩托化战争中是一个极重要的因素,所以胜负之数也就不问可知了。
  此外,既然享有制空权,那么就可以使对方的补给纵队受到极大的打击,因此不久即可以使对方感到严重的物资匮乏。借着空军对于通到前线上的道路作经常不断的监视,就能使敌人在白天里的补给运输完全停止,而逼得他们只能在夜间进行,时间被拖得很长。补给物资如果不能及时到达一线部队的手上,部队将丧失机动性,无法行动。
  凡此种种,都使我们获得一个必然的结论:我们真正需要的就是空中的均势,至少要接近均势。空中的均势建立了以后,以往我们熟悉的战争规律才可以继续生效——当然,由于双方的空中活动都很频繁,所以在战术上不免要受到相当的限制。
  而我们为了应付英军的空中优势,在防御方面的布置要尽量设法使其无法发挥作用。由于现在我们最大的威胁是来自空中的敌人,所以不能再依赖摩托化的兵力作机动性的运用,因为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被敌人的空袭所摧毁。我们必须用阵地战的方式来抵抗敌人,这种阵地的构造必须坚固到能够挡得住任何近代武器的攻击。
  我们必须承认这个事实:敌人可以利用他们的空军随心所欲地阻止和延误我们的作战。他们的攻击在白天当然不成问题,黑夜里也可以用降落伞来投掷照明弹。根据这六天苦战的经验,可以看出任何时间表在此刻都已经变成一张废纸了。也就是说,我们的阵地要有足够的强度,可以供局部的守军独立死守达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甚至在完全没有作战预备队的情况下也能固守——在敌人空军阻击之下,所有增援的兵力纵然能到达前线,在时间上也一定是一误再误了。
  英国人的空中优势,已经使我们过去战无不胜的战术规律随风逝去。除了我们也能拥有一支强大的空军外,我们对于敌人的空中优势,就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真正有效的对策。在今后的任何会战中,美英的空军力量将会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
  拜尔林将军附注:从以上文字可以看出盟军的空中优势对隆美尔的作战观点产生了重大影响,他后来的很多决定都是根据这段经验而来,例如1944年防守法国时,他力主在滩头决战以阻击敌人,而反对一般的“正统”观点——将敌人引至内陆后再出动预备队去消灭他们。
第十四章 无希望的会战——阿拉曼
  当我们对于英军阿拉曼防线攻击失败之后,战争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最终的结果使得我们在北非的战线完全崩溃。从9月6日到10月23日之间,补给方面的“战斗”又开始转为激烈。这场会战结束了,结果英军大胜而我们惨败。
  我们对这次攻势的失败,心里的痛苦是不难想象的。当我们在8月底或9月初发动攻势的时候,卡瓦莱罗本来答应我们运输船只可如期赶到,结果到了9月8日才开到北非。此时,我们在补给方面早已发生了严重的危机,主要原因是我们所收到的数量,从未接近过预定的目标。在1942年的头8个月当中,我们大约收到了12万吨的物资——只相当于我们最低需要量的40%。
  英国的战略空军和海军,在地中海的活动又比过去频繁了,我们的困难也因而与日俱增。敌人的空军一再攻击我们的港口,损失的吨数一天比一天多,而跑非洲航线的意大利船只却一天比一天少。比起意大利的船只损失——截至1942年10月初止,意大利一共损失了130万吨运力——则新造的数字真是少得可怜。目前的情况已经恶化到即令现在开始想要作最大的努力,补给的问题还是无法改善的地步。
  18个月以前,德国参谋本部的高级人员曾宣称:想要维持这个非洲战场,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由于德军的最高级人员都有此看法,使得那些在意大利和非洲负责补给问题的人获得一个得过且过的机会,他们所说的话,最高阶层都听得很入耳,他们对于运输情况的估计——至少在1942年初夏之前——可以说是毫无事实根据,他们的想法都来自一些落伍过时的观念,碰到了困难总认为毫无克服的可能。
  照我看,这正好是经济学教授与发财的商人之间的区别:商人在理论方面,可能没有教授那样高明,可是他的观念却往往都有事实上的根据,并且也肯用全部的意志力来使其实现。反之,教授对于现实的观念往往不正确,他的理论很多,但却缺乏兑现的能力与勇气。结果发财的都是商人,而不是教授。
  同样的,真正作战的军人和纸上谈兵的专家之间,也是大有区别。不专以军事为限,包括整个的生活在内,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执行的能力。这就是一种足以让人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完成某一个特殊任务的能力。一个“知识分子”型的军官,通常只适合当幕僚,因为他善于批评并提出供讨论的资料,但不能实行。任何高明的结论,都需要指挥官强大的执行能力,才能使它付之实现。
  对于补给问题而言,上述的理论同样适用。我们今天遭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负责补给的人员认不清现实,缺乏主动的精神和推动力。我列举出下述的事实,当作他们是“不为”而非“不能”的铁证:
  (一)意大利的海军,从不曾使用其主力舰只来担负护航的工作,或是紧急的运输工作。这并非燃料不足的问题,因为罗马街头的计程车并不缺乏汽油。
  (二)对马耳他岛的攻击,始终没有成为事实。我曾经要求由我来执行这个任务,我深信假使在海空两方面若能获得适当的支援,一定可以获得这个岛屿要塞。假使马耳他落入我们的手里,英国人对我方在中部地中海的航运,就不再有干涉的可能了。因此马耳他岛的得失是好几十万德意两国军人生命的关键。
  (三)我们始终没有从意大利获得足够数量的沿海船只,以便在海军保护之下,组成一个令人满意的沿海航运体系。
  (四)在沿海的地区,始终没有能力开辟新的卸货场所,而对于原有港口的吞吐能力,也始终没有办法提高。
  我绝对不会故意漠视补给问题的困难——在元首大本营中,常常有人作如是的看法——我只是比较认清现实而已。到了1942年年底,在阿拉曼会战结束之后,再想维持非洲战场,实际上已不可能。可是在那年的春天和夏天,要确保海运的畅通,则一定可以办到。这样就能使我们征服整个地中海的海岸线,而此后地中海里的交通当然更不会发生问题了。可是元首大本营中的衮衮诸公们,却完全不了解在这个决定点上建立战略重心的观念。
  在我们这一次攻势不幸流产之后,我立即向元首大本营和意大利最高统帅部,提出报告:“非洲装甲军团中的德国部队,现在正承担着整个非洲战争的使命,并和大英帝国的精兵作殊死的苦斗。所以有关生死存亡的物资补给,必须不断地维持畅通,一切可供调用的船只和运输机,都应该用在这个目的上。若是这一点不能办到,那么整个非洲战场就不可能继续维持下去,当英军一旦发动大规模攻势的时候,我们马上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这个时候,英军的力量正日益加强中。差不多在9月11日左右,他们在前线上已经有了五个步兵师和一个装甲师;另外在前线的后方,还有两个装甲师和两个步兵师作为军团总预备队;而在尼罗河三角洲上,则又另有两个步兵师。我们一天比一天更着急。我们要求赶紧运送重型战防炮来,因为它至少可以抵消一部分的英军装甲优势。我们也要求尽早再增派一个师作人力上的补充。
  粮食也开始成问题了,我们已经把在迈尔迈里卡所夺获的东西都吃光了。当我去访问前线时,常常发现有许多士兵因为吃得太坏而生了病,因营养不良致死的人非常多。
  我再次向元首大本营提出这种紧急情况的报告,并强调一定要不惜成本,使用一切可用的运输工具解决这个运输问题,否则这个装甲军团在北非就不可能再撑持下去。我要求9月间至少应运输3万吨,而10月间在第二十二空降师[编者注:利用运输机或滑翔机搭载的步兵,不是伞兵。]到达之后,应再增为3.5万吨(拜尔林将军附注:这是一个摩托化步兵师,在苏联战场上久战之后撤回整补。它原定要运往非洲,但始终没有照计划运来)。我还要求把现在德意两国的可用车辆,赶紧全部运来。我们把英国空军对我军攻击所产生的效果,作了一个极详细的报告,并要求增强我们的空军实力,尤其是在战斗机方面。
  我认为若要有效防御英军未来的攻势,下列的物资储存是一个不能再少的下限:
  弹药:8次的配发量。
  燃料:使每一辆车能够行驶2000英里的总存量。
  粮食:30天的存量。
  我明明白白地宣称,若是这些要求无法满足,我不敢把握防御是否成功。
  最亲爱的露:
  我的健康已经完全恢复,我相信任何人从我的外表上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过,医师还是一再逼我告假回德国去休养一段时间,希望我不要再耽搁。但是我一定要等到斯徒梅将军(Gen.Stumme)来到此地,把事情都交代好了再动身。
  一方面,我很高兴有这个机会可以和你见面,另一方面对于此间的情形,我一直感到悬念焦急,自己不在前线上,真是放不下心。虽然我晓得:丘吉尔曾经说他的能力只够再坚守几个月而已,但是我认为在4到6个星期之间,他可能会凭着优势的兵力,再发动一次新的攻势。除非我们在高加索方面大获全胜,才可能阻止他的行动。
  高斯因不适在热带地区服役,已经奉准调回德国去休息六个月。魏斯特伐的情形也不太好,他正患着黄疸病,情报处长梅仑丁中校(Lt.-ColvonMellenthin)由于患痢疾,已于今天回国了。昨天又有一位师长负伤,所以在十天之内,军长与师长的班底都要整个换新。
1942年9月9日
  我一直都很好。时局好像波浪起伏一样。我这时候离开这里去休息几个星期,实在是最好的机会。英国人对于印度方面似乎十分的不安,同时对于高加索方面的战事也感到非常烦恼。我希望我是可以从中获利的一分子,昨天这里又起风了,可并没有发展成一个真正的沙暴,我已收到曼弗雷德在31日寄来的信件,我非常高兴。
  也许我这些信到家的时候,人已经先到了。不过,我却还是照样写着,又有谁知道未来的演变呢?
  老房子的景色如何?我在想:到我回来之后,一切眼中所见的景色将多么令我兴奋。曼弗雷德应该又长高了,大概已经追上我了。
9月11日
  9月14日的清晨,英军使用180架飞机在托布鲁克港口附近猛烈轰炸之后,英国人就企图在托布鲁克要塞地区以内,使用大量的兵力实施登陆。依照落入我们手中的敌人文件,他们的任务是想要毁灭港口上的设备,并击沉停泊在港口内的船只。
  在这个半岛上的高射炮马上就要猛烈轰击英国人了。德意两军也都立即组成了突击队,去围捕这些已经登陆的敌军。因为害怕敌人有攻占托布鲁克的企图,我们立即调动了一些摩托化部队开入这个地区。可是阵地上的守军不久就恢复了秩序。英军被俘和战死的人很多,颇有些得不偿失之感。根据高射炮兵的报告,他们一共击沉了三艘驱逐舰和三艘护航舰或登陆艇。第二天,我们的空军找到了英国舰只的位置,又炸沉了一艘巡洋舰、一艘驱逐舰和几艘护航舰。还有一些船只被炸伤。
  9月15日,我亲自飞往托布鲁克视察当地守军,对于他们的应变能力表示慰问之意。这次英军攻击真使我们大吃一惊,因为托布鲁克是我们的最大弱点。我很害怕敌人在发动攻势之前,会再来一次这样的攻击,于是命令龙巴帝海军中将(Vice-Adm.Lombardi)和戴恩德尔将军(Gen.Deindl)尽一切努力以确保这个要塞地区的安全。
  这是英国人对于我们后方地区所作的第一次最严重的攻击。一般说来,这一类的小型突击都是由斯特林上校(Col.Stirling)所率领的英军突击部队来执行的。〔隆美尔在此称这些英军部队是“突击兵”(Commandos),由此可知他不了解英军特种部队的编制:在北非很活跃的英军突击队通常是属于“特战空勤团”(SpecialAirServiceRegiment,筒称S.A.S),或是“沙漠长程作战群”(LongRangeDesertGroup),“突击兵”则是美军中的单位名称。〕
  最亲爱的露:
  昨夜由托布鲁克赶回来。当你从公报上面看到英军登陆失败的消息,相信一定会十分开心。现在似乎一切情况都得到了控制。斯徒梅今天可以到达罗马。我希望这星期可以动身回家。
  凯塞林今天上午来此,我昨天在托布鲁克已和他见过面,并且谈了些话。他是从元首大本营里回来的。斯大林格勒之战似乎进行得很激烈,牵制住了我军不少兵力,否则我们把它们用在南面去就更有利了。
1942年9月16日
  尽管贺斯特尔教授对我的照料十分周到,可是由于在非洲18个月以来的不断劳顿,已经使我的健康情形日趋恶劣,因此我必须马上回欧洲去作长期的疗养,不能再拖延了。当我离职的时候,斯徒梅将军奉命做我的代理人。他在9月19日到达我的司令部,在同一天,我又和卡瓦莱罗元帅、奥托中校(我的军需处长)等人举行了一次会议。我和奥托都埋怨目前的补给作业,尤其是意大利当局正在运输更多的部队到的黎波里塔尼亚来。意大利的领袖已经下了命令,除了皮斯托尼亚师以外,还要另外再调两个师到的黎波里塔尼亚来。这些部队对于前线上的战斗,可以说丝毫不发生作用,只是徒然占用船只的吨位,影响到前线战斗部队的迫切要求。
  9月21日,我带着高斯和拜尔林乘飞机去视察驻留在锡瓦(Siwa)绿洲的德意部队,在那里我们受到阿拉伯部落的热烈欢迎。我们把礼物送给当地的酋长,并且为他们拍照留念——他们都穿着五颜六色的长袍,颇为美观。他们把与这个绿洲有关的邮票贴在一个信封上,盖上那一天的邮戳,当作礼物送给我。
  第二天,我就把装甲军团的指挥权移交给斯徒梅将军。当我表示一旦英军发动大规模的攻势,我会临时缩短假期,提前赶回北非的时候,他似乎很不高兴。他一定是以为我对他不信任,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一回事,因为我深信:即令他是一位最高明的装甲将军,但除非相当了解英国人的个性,否则他在阿拉曼战线上还是不可能随机应变,立即做出正确的决定。光用嘴无法把一个人的经验完全移交给他的下任。
  9月23日,我怀着一颗沉重的心,从德尔纳起飞回到意大利,我决定再向意大利当局恳切地陈述一次,告诉他们假使希望我们在埃及境内坚守下去,那么在补给方面就必须尽力运达。
  9月23日,我和意大利当局达成下述的协议:在利比亚的意大利人,应该立即派出3000人,在前线的后方修建一条公路。因为目前这些沙漠中的车辙小径太差,到处坑坑洞洞,把我们的车辆都颠坏了。在目前零件相当缺乏的情况下,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浪费。
  意大利人又同意把7000吨的轨道和枕木运往非洲,以便恢复铁路交通。
  意大利人更应设法攻克库夫拉(Kufra),以便铲除英国人的突袭基地。
  把卡瓦莱罗的诺言,和他到了10月中旬所已经做到的事情作一个对比,那真是非常“有趣”:
  当巴尔巴西将军(Gen.Barbasstti)接到要调用3000人修路的要求时,宣称最多只能拨出400人。而在这400人当中,又只有100多人到达工作地点,所以这条公路从未修建成功。
  同样地,枕木和铁轨也始终没运到。对铁路所作的惟一工程,还是由第九十轻装师负责完成的。
  此外,巴尔巴西和卡瓦莱罗都不想攻击库夫拉绿洲,所以一切都还是照旧,而英国突击部队的威胁也还存在着。
  也许卡瓦莱罗只是想使我回欧洲后少开口说话罢了,并以为我短时间决无再重回非洲之可能。
  9月24日,我和意大利的领袖讨论到当前的局势。我明白地告诉他,除非补给的数量至少能够满足我要求的标准,否则我们一定会被迫撤出北非。我相信尽管我说得十分严重,他仍然不了解这个的情况严重性。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一再将补给上的困难报告给他听,可是很少有改善的迹象——只有1942年的春天那次是惟一的例外。当然,在欧洲的人对于我们在非洲的困难情形,很难去真正地理解,他们常常对我们说,你们可以自由处理一切——可是除非先有好的物资条件,否则我们一切的“自由”都是空的,他们对我们的信心令人感激;可是我们这些在非洲的人,却更坦白地表示:我们对于适当的补给供应,所抱持的希望更高。我们不敢高估自己,我们知道若是想有任何成就,必须先掌握一切必备的条件。
  不过无论如何,当我听到德意两国的补给当局都一致表示,最近准备调用相当数量的法国船只来替我们服务时,我内心颇感欣慰。此外,目前德国所派往主持补给问题的人是考夫曼(Kaufmann),他在组织和技术两方面都有很好的才能。因此,尽管现状不乐观,但却至少不是毫无希望了。
  过了几天之后,我又向元首报到了。他的大本营对装甲军团的成功印象很好,他们希望在地中海地区再获得一个决定性的战果。
  我详细地向元首报告了阿拉曼防线的进攻经过,以及失败的原因。我特别强调英国人在空中的绝对优势,并把英国空军轰炸战术的效力解释得非常清楚。其中更重要的是因此对于摩托化兵力运用的限制,因为这些兵力在空中攻击之下,特别容易受到损害。我又说惟一对付敌人空中优势的办法,就是立即派遣强大的空军兵力到非洲去。
  和向意大利领袖谈话的时候一样,我把补给方面的困难,作了一个非常彻底的说明,我认为毫无疑问地,除非能有一个彻底的改进,否则我们绝不可能再拖下去。我又详细地解释,我们的补给情况并不是没有改善的可能。我要求把德军对意军的补给比额提高,因为在非洲,德军的战斗兵力实际上是比意军还多。
  我用下列的语言来结束我的报告:“我非常明白,以今天在地中海的海空战略情况而论,要想使德国的补给物资安全且不断地流入非洲,是要花很大气力的。必须把所有德国和意大利的运输工具,都利用到最大的限度,而且还需要更多的运输船来补充。但是除非这个条件能够先兑现,否则德军就无法对抗大英帝国的精兵,无法负起在非洲战场上独立打仗的重责。”
  在这次会报中,我认清了一点:在元首大本营里面,还是充满十分乐观的思想。尤其是戈林,更把我们的困难说得一钱不值。当我说到英国的战斗轰炸机曾经用40mm的炮弹,把我们的战车击毁的时候,这位帝国大元帅认为这一点有损他的面子,马上高声喊道:“那是不可能的。英国人只懂得如何制造刮胡子的刀片。”我回答他说:“帝国大元帅先生,假使我们有那些刀片,我们也一样可以击毁敌人的战车。”
  我身边正好带了一颗这种穿甲弹的样品,那是一架英国低飞飞机所发射的。它不仅击毁了一辆战车,甚至几乎把全车的士兵都打死了。
  元首向我允诺说,在以后几个星期之内,我们的补给一定会大量的增加,他准备大量使用“西贝尔平底渡船”(Siebelfachren,由一位名叫Siebel的德国工程师设计)。这种平底船的吃水极浅,所以鱼雷会从船底滑过去。它们上面也装有好几门高射炮,不怕空中的攻击。惟一的弱点就是不能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使用,幸好地中海风平浪静。他把各种生产数字拿给我看,使我也产生了新希望,认为补给方面的多数困难,在最近的将来都能迎刃而解——当然不能太迟。
  在元首大本营里,又有人向我保证,最近可以调派一个多管火箭炮旅(Nebelwerfer)到非洲去——一共有500门火箭炮。此外还有40辆虎型战车和自行火炮,也会尽量提前运往北非战场。
  后来我才知道这许多诺言又都只是空头支票而已。那些生产数字本身就不正确。所以一切都只是说得好听罢了。
  在这些日子里,还有一件很勉强的工作,就是必须向那些新闻记者们,解释各种有关我的健康情形的谣言。情况既然如此,我当然无法讲老实话。不过,我却希望我这些乐观的说法,可以暂缓英国人的攻势。
  此后,我到塞默灵(Semmering,在维也纳附近)去诊疗我的肝病和高血压。在我离开非洲的时候,贺斯特尔教授曾经坚决主张,我应该长期留在欧洲。到了塞默灵之后,除了广播、报纸,和斯徒梅将军与魏斯特伐上校的偶尔来信以外,我和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但是当我的军队处于危难之中的时候,我的心灵是永远不会安静的。对于大西洋中的潜艇战,我尤其关心。
  自从我们和美国宣战之后,整个美国的工业都在为盟军服务。我们在非洲的时候,就完全明了美国人在这方面的成就。现在,回到欧洲之后,我更找到一些有关美国生产能力的统计数字。它要比我们的数字大了许多倍。在大西洋中进行的潜艇战,就可以决定美国所能运往欧洲和非洲的物资数量。假使美英两国能够设法消除潜艇的威胁,那么我们的希望也就从此断绝了。假使我们能够切断他们在海上的交通,那么美国人的整个工业力量对同盟国也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可是几个月以后,坏消息就来了:美国人利用侦察仪器和直升机[编者注:当时直升机的使用尚未普遍化,盟军在大西洋之战中使用最多的仍是陆地上或航舰搭载的飞机,隆美尔的这段话恐怕是出自误传。]击沉了许多艘潜艇,使得我们无法再使用这种武器。
  从非洲传来的消息也使人感到不太乐观。英国空军的活动日益活跃,而第八集团军的实力也日益增强。我们的军队天天在提防英军大举来犯。他们认为最初英军会同时在好几个地点进攻,然后再选一个最有利的地点集中全力实行突破。
  照我们的估计,英军的战车数大概是我方的两倍。我方的数字还包括300辆意大利战车,它们的战斗价值实在很有限。我们的战车中,只有极少数配有75mm炮,而拥有大口径火炮的英军战车却有好几百辆。在210辆德国战车中,只有30多辆是Ⅳ型,大多数都是Ⅲ型,其中一半是短炮管的,从今天的标准看来都嫌落伍。至于那300辆意大利战车更是不在话下。一切的补给都不够量,所以各方面都深感无奈。
  实际上,隆美尔对于英军战车实力的估计不但不高,且还偏低。若把德意两军的战车总数加在一起计算,这个比例差不多是2.5比1;若专就德国战车而言,则约为5.5比1。英军战车装75mm炮的超过500辆,其中约有400辆是新型的M4谢尔曼(Sherman)式,其余则是M3。
  我的代理人斯徒梅将军一直在巡视中,有时坐飞机,有时乘汽车,他希望一切防务的部署都能达到我所要求的标准。他现在也认清了物资方面的问题有多严重,知道这是整个非洲问题的关键所在。事情越拖就越糟,可是补给的情况毫无改善的迹象。
防御计划
  阿拉曼防线位置在海岸和盖塔拉洼地之间,根据我们多次侦察的结果,证明一般的车辆纵队无法通过这个洼地。除了阿卡里特(Akarit)阵地以外,这条战线在北非是极少数无法从内陆迂回攻击的地方。其他阵地只要一边从正面攻击,一边从南面加以迂回,最后都是可以攻下的。在任何地区,我们都可以使用摩托化兵力,向南面作奇袭式的突袭,以便在敌人的后方进行机动化战争,借此获得一个决胜的机会。这种开放的侧翼曾经一再地使我们获得出奇制胜的战果。但是阿拉曼的情形却完全不一样。守方可以守过一个相当长的时间,以便机动的预备队赶到,加入战斗。
  所以,在阿拉曼,我们所遭遇到的战术情况与以往不同。在这里,“防守”有先天优势,攻击者除了向前硬冲以外,根本不可能克服守方的阵地。在其他的地方——例如1941-1942年间的塞卢姆会战,1942年夏季的加扎拉会战——都星一种完全机动形式的会战。双方都没有预占阵地的优势,双方的战车都在毫无掩蔽的沙漠里面。以我们在塞卢姆的情形而论,固守防线是对的,因为我们用在塞卢姆-哈尔法亚防线上的部队是非摩托化的,所以只适用在这种固定的阵地上面。可是英军在加扎拉的情形则又完全不同,因为英军在该防线上的所有单位都是完全摩托化的,他们留在那里不动,固然足以使我方的补给作业感到相当的困难,可是究竟不如把他们用在武士桥-艾克罗马战场上更为有利。
  以过去累次的战绩而论,在开阔的沙漠中,我军在指挥和训练两方面,都比英军占优势。经过多次的会战,吃了许多苦头,我们当然也料想得到英国人在战术方面一定也学到了一些新的教训,不过他们的缺点还是没有全部改掉,因为这不仅是指挥上的问题,他们的陆军整体上太保守成性了。他们对于固定防线的战斗固然够顽强,但是在开阔的沙漠战场上,却完全不能适应。话虽如此,我们还是不敢冒险把防御的重点放在沙漠中的机动作战上面,其理由如下:
  (一)双方摩托化师的相对实力差距太大。敌方不断地在接收摩托化的增援,而我们所获得的补充却都是非摩托化的兵力,他们在开阔的沙漠中简直毫无价值。因此,我们被迫选择一种适合我们现有兵力结构的战争方式。
  (二)英国人的空中优势,以及他们空军所使用的新型战术,都足以严重地限制摩托化部队的战术性使用,这个我在前面已详细解释过。
  (三)我们经常感到燃料缺乏。我不希望再处于那样的窘境,因为燃料用完而不得不中途退出战斗,在一个机动性的防御行动中,若是缺乏汽油,就一定会招致大祸。
  基于上述原因,我决定采取一条固定防线,利用步兵坚守阵地。
  这就是说,英军必须作突破的尝试。我们毫不怀疑英军非常适宜这种任务,因为他们整个的训练都是以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物资消耗战上面所学来的教训为基础的。尽管技术的发展对于这种战争的形式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是他们却没有能够作思想上的革命。尽管英国军事评论家早就呼吁:要重视装甲部队和摩托化带来的技术革命(拜尔林将军附注:这里指的是李德哈特和富勒,元帅对于他们非常佩服,在和我们讨论战术时常提及他们,在所有军事学的作者中,影响他最深的就是李德哈特了。事实上,他和古德里安常以李德哈特的“门徒”自居);可是英国当局还是不敢冒险,不肯把这种未经试用过的理论当作平时训练和战时作战的基础。这种错误使英国人在过去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但是对于阵地战和突破,却丝毫没有影响。因为广泛的雷阵会限制装甲兵在运动和作战方面的自由,而逼着它只能担任支援步兵前进的任务。
  对于我方而言,我们必须不惜一切的代价,以阻止英军突破我方的阵线,因为上文已经说过,我们没有能力来作一次机动防御战。我们的摩托化部队似乎很难掩护我方的步兵,从一条长达40英里的防线上实行撤退,其结果之混乱一定不堪设想。
  这使我们又获得了两条无可避免的结论:
  (一)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来守住我们的阵地。
  (二)只要敌人一渗透,马上就要用逆袭把它消灭掉,以免扩大成为“突破”的局面。因为我相信,假使敌人突破之后,他们就会把全部的打击力量从这个裂口中,长驱直入地钻进来。
  我们在建立防御体系时,就是以能满足上述两个条件为原则。我们要部队占据那样坚固的阵地,使任何地区都可以挡住英军以最强烈攻击达相当长的时间,这样的话,不管英国空军怎样阻挠,我方的机动预备队仍然来得及赶到增援。
  在构筑这一条防线时,我们一共用了50万颗地雷,其中有一部分是英国人的旧货。在埋置地雷时,我们特别注意使这些静态的“部队”,不仅可以在前面迎敌,而且在侧面和后面也都有自卫的能力。我们设法利用大量的英军炸弹和炮弹,在某些地方用电力来使它们爆炸,意军和德军交错布置在整个防线上,每一个意军的邻近都有德国兵担负着监护的任务。
  我们的前哨人员都带着军犬,只要英军接近任何布雷地区,它们马上就可以发出警告。我们希望敌人在扫雷上耗掉极多的时间。很不幸地,在非洲使用的地雷多为战防雷,因此步兵可以在上面走过而不致引爆,因此它们也很容易加以扫除。
  当我请假离开非洲的时候,我的部队就开始沿着这条防线布防。不过以后在绝对优势英军兵力压迫之下,我们这些努力都白费了。这并不是我们的错,因为以当时的情况而论,我们本是非输不可的。
  拜尔林将军附注:许多人都以为斯徒梅对于阿拉曼防线的布置,并没有遵照隆美尔的计划,所以才会失败。其实并非如此,因为一切计划都是隆美尔事先决定的,斯徒梅只是执行而已。
风雨欲来
  在没有看到隆美尔的记载之前,建议读者先大概地把英军的计划看一遍。
  因为进攻这条防线时,在运动上受到极大的限制,所以蒙哥马利使用步兵为装甲兵开路。他也把攻击的重点放在北面地区中。
  攻击的主力为莱斯将军(Gen.Less)的第三十军,下辖四个步兵师——自右到左,其番号为澳洲第九师、英军第五十一山地师、新西兰第二师和南非第一师,印度第四师则另外担任牵制性的任务。等到在德军雷区中开出了两条走廊之后,属于伦斯登(Gen.Lumsden)第十军的第一和第十两个装甲师,马上冲进去,一直向前深入并击退德军的装甲逆袭。
  在南面地区中,何洛斯将军(Geen.Horreks)的第十三军——包括第四十四和第五十两个步兵师,以及第七装甲师——也同时作牵制性的攻击,其目的是分散德军的注意,并牵制住它的预备队——尤其是第二十一装甲师。
  虽然第八集团军一共只有三个装甲师,但它另有三个装甲旅,此外还有一个轻装甲旅——而德意两军只是分别各有两个旅而已。
  这次阿拉曼会战是于1942年10月23日开始的,结果使非洲的战局发生了逆转,事实上更进一步说,这也可能是整个战争的转折点。当我那些英勇的部队进入战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丧失了信心,因为在当时的条件之下实在没有获胜的希望。
图16阿拉曼战役(1942年11月)
德军战车约有200余辆,意军约为300辆,可是英军的实力却在1000辆以上,我们拥有相当数量的炮兵,不过其中多数都是陈旧的意大利货,有一部分更是俘获的东西,它们大都缺乏弹药。此外,英国人在地中海上已经获得了完全的制空权,他们一方面轰炸我们的港口,一方面严密监视我们的海上航线,再加上他们的海军也十分活跃,因此我们的海上交通可以说是完全瘫痪了。结果,会战一开始,我们就感觉到样样东西都缺乏,这个影响在以后的叙述中随时都将很明白地表现出来。
  10月23日的白天还是平静无事,到了夜间21点40分的时候,突然整个前线都遭到了敌军的炮击,最后特别集中在北方地区。在过去的非洲战役中,从来不曾使用过这样强烈的炮兵火力,可是在这场会战中这却成为一个“惯例”了。除了英军各师的师炮兵以外,蒙哥马利又另外集中了15个重炮团,450门口径在105mm以上的大炮——在第三十五号高地与德尔艾夏之间的北部地区上面。英军的炮击相当精准,我们的损失相当大(这里的所谓“重炮”,照英军的分类实际上只是“中型炮兵”,在这次预备射击中一共动用了1200门大炮)。
  不久,我们的通信网就被扫平了,前线上已经没有报告送回后方。在这种可怕的火力压迫之下,差不多和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情形相似,意军第六十二步兵团的一部分,擅自离开了他们的防线,纷纷向后方逃命。他们的工事只完成了一部分,在这种猛烈的火力下,他们都已吓得心胆俱碎。到了午夜1点钟的时候,英军已经越过我方的前哨线,渗透进我方主防线,其宽度在6英里以上。我们的步兵拼命抵抗,虽然他们大部分的重武器都已被敌人炮火击毁了。英军的战车也跟着蜂拥而上。不久,他们就越过了意军第六十二步兵团残部的位置,冲进了我们的防线,最后才为我军集中火力阻止住了。第一六四步兵师的两个营,在清晨的时候,也完全为英军炮兵的集中火力所歼灭。
  就整个攻势而言,其进展速度并不算太快,远没达到英军指挥官所希望的标准,主要的原因还是雷区的阻力很大。拂晓之后,还只是为装甲兵打开了一条走廊,白天当战车向前推进时,很快被德军阻止住了。另外一条预定的走廊还被卡在雷区中间,进退两难。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在步兵于天亮前发动的一次攻击之后,才算完成一切的预定目标,于是第十军所属的四个装甲旅——一共有700辆战车,外加强大的炮兵——才占领掩护着那个6英里宽的缺口位置,准备击败德军的装甲逆袭——这是蒙哥马利企求的一个机会。
  斯徒梅将军正在司令部里——位置在海岸上,距离前线不过数英里远——听到了这种排炮的吼声,但是我们在非洲的弹药存量太不充足了,所以他并没有下令叫炮兵向英军的集中位置射击。照我看,这是一个错误,否则至少可以减轻英军攻击的力量。等到以后我方炮兵开始射击的时候,效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因为英军在那个时候早已占据了他们在夜间所攻下的据点了。
  到了10月24日拂晓的时候,司令部所接获的报告还是非常的少,情况相当不明确。于是斯徒梅将军决定自己驱车上前线去看看。当时,军团代理参谋长魏斯特伐上校竭力劝说他照我过去的老办法,带着护卫车和通信车一同走。但他只带了布赫丁中校(Lt.-Col.Buchting)一个人走;他说他最多走到第九十轻装师的师部为止,所以没有必要带其他车辆。
  24日清晨的时候,敌军又开始集中炮兵的火力实行轰击。这一次是在南部地区,不久英军的步兵在160辆战车掩护之下就开始进攻了。在越过了我方前哨线之后,他们终于在主阵地的前面被迫停顿了下来。
  这是属于英军第十三军的地区,第一夜,第七装甲师越过了第一道雷区,但是在第二遭雷区的前面,却为德军强大火力所阻。第二天夜间,他们又实行狭窄的透入,但是当战车想冲入的时候,却又为德军炮火所拦住,因为损失日重,蒙哥马利就决定停止南面的进攻,因为他还想保全第七装甲师的实力,以供其他用途。
  24日的下午,我在塞默灵接到了凯特尔元帅[编者注:三军统帅部的总监,约等于原先的国防部长。]的电话,他告诉我英军在强大炮兵和轰炸机支援之下,从昨夜起开始向阿拉曼防线实行攻击。斯徒梅将军失踪了。他问我体力是否已经恢复,能否再回非洲指挥作战。我说我可以回去。凯特尔就说他会把情况的发展告诉我,并让我知道是否会要我回任的消息。以后几个小时之内,我一直焦急不安,直到黄昏的时候,我才又接到希特勒本人打来的电话,他说斯徒梅失踪了——不是战死就是被俘——并且问我是否可以马上回非洲去。在我必须动身之前,他还会再打一次电话来,因为他认为除非英军的攻击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程度,否则他不希望我的治疗中途受到干扰。半夜的时候,元首又有电话来了。由于情况继续恶化,他命令我立即回非洲。第二天上午我就动身了。我知道这一次回去是凶多吉少,因为从我的部下的来信中,我早已知道补给的供应仍远不足我的最低要求量。不过真正坏到了什么程度,那时我还不知道。
  10月25日大约上午11点钟的时候我到达罗马,在机场和林提仑将军见了面,他把非洲战场上的消息告诉我:经过猛烈的炮兵准备射击之后,敌军已经在第三十一号高地以南,攻占了我军战线之一部分,第一六四师和意军都有几个营被歼灭。英军的攻击仍在进行中,而斯徒梅将军还是不见踪影。林提仑将军又向我报告,在非洲战场上现存的油料,只够供三次配发;在过去几个星期当中,一滴油也没有运过地中海。其原因一方面是意大利海军不肯供给船只,另一方面是英国人击沉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这真是个天大的难题,从的黎波里到最前线,每一辆车只剩下了300公里的燃料,即令是在交通便利的地方,要想作长期的抵抗也都不可能了。我们完全无法作正确的战术决定,而且在行动自由上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我当时不免大发脾气,因为当我离开非洲的时候,至少还剩下8次配发量——比起最低的要求(30次配发量)还是差了很远。照经验,在会战中,一天就需要一次的配发量,否则军队就会动弹不得,无法对敌人的行动作适当的反应。林提仑对于这种情形非常抱歉,但他说他最近请了假,对于补给问题没有多加注意。
  隆美尔大发脾气是应该的。因为在罗马的德军代表对于装甲军团的补给问题,并未设法解决。不过,林提仑当时的确请了病假,应该负责的人是他的副手。
  当我飞过地中海,在黄昏时到达我的司令部时,我已经感觉到这一次毫无胜利的希望。斯徒梅将军的尸体在那一天中午找到了,并被运回德尔纳。他是在沿着“警报小径”向前线前进时,突然遭到了英军步兵来自第二十一号高地地区的射击——机关枪和战防炮都有。同行的布赫丁头上中了一弹,当场丧命。驾驶兵沃尔夫军士(Cpl.Wolf)立即调过车头来,快速逃出敌火射界以外。此时斯徒梅将军却跳出了车座以外,正悬挂在外面。他一定是突发心脏病,结果就从车上掉了下来。驾驶兵根本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只想赶快逃命。到了星期天的上午,才发现了这位将军死在车辙的旁边。我们都知道他一向患有高血压,实在不适宜在热带地区服务。对于斯徒梅将军的突然死亡,我们十分遗憾。他对军队的指挥曾经下过很大的工夫,日以继夜地在前线上活动。
  托马将军(Gen.vonThoma)和魏斯特伐上校在夜间,把最近战斗的经过详细地向我作了一个报告,特别提出,攻击的第一个晚上斯徒梅将军由于缺乏弹药,曾禁止炮兵向敌人集中地区轰击,结果敌人轻易地就把防守的部队击败了。燃料的缺乏使得我们不可能作任何大规模的行动,所以装甲单位必须在特殊、危险地区的后面,以便实行局部性的逆袭。在10月24和25日两天之内,第十五装甲师曾经发动了好几次逆袭,但是在英军炮兵和空军的不断猛烈炸射之下,也已经受到极严重的损失。到了25日的夜间,他们119辆战车当中,只剩下31辆可用。
  今后几天,我们的目标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敌人逐出我方主阵地以外,从而重新恢复我们原有的位置,这样才可避免敌人在我们防线中间构成一个西向的突出地带。
  那一天夜里,我军防线又遭到了敌军的猛烈炮击,震耳欲聋。我只睡了几个钟头,清早5点钟(10月26日)就回到了我的指挥车上,在那里我才知道英军整晚凭着炮兵的掩护,一直在向我军实行突击。有些地方他们打了500发炮弹,我们才回敬一发。装甲师的主力早已开上最前线,英国人的夜间轰炸机也不断地在我们头上飞来飞去。半夜不到的时候,英军已经攻下了第二十八号高地,这是北区的一个重要据点。敌人已经把援兵集中在这里,准备在明天上午继续进攻,其目的是要扩展他们在雷阵以西的桥头阵地。
  现在由第十五装甲师和意军的一部分,在炮兵一切火力集中支援下,开始向第二十八号高地反攻。不幸得很,攻击的进展非常缓慢。英军顽强地抵抗着,真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英军的炮兵不断地向这个地区猛轰。到了夜里,意军贝尔沙格里尼营(BersaglieriBattallion)终于攻占了高地的东西两边,但高地本身还留在英军手中,成为以后多次重要作战的基地。
  那一天我自己也在北面督战。敌人的炸弹一批又一批地落在我们部队的头上。在第二十八号高地周围的英军兵力,仍不断地增加。白天,我又调集了第九十轻装师和军团警卫营去助攻第二十八号高地。英军的生力军也不断开到,很明显,他们想要赢得在艾打巴和西迪阿卜杜勒拉赫曼(SidiAbdelRahman)之间的地区。于是我马上把特里埃斯特师调到艾打巴以东的地区。在快要黄昏的时候,德意两国的俯冲轰炸机正准备攻击向西北方运动的英军汽车纵队。突然有60多架英国战斗机飞来,拦截这些速度很低的轰炸机。意大利飞机慌忙逃走,却把炸弹扔在自己阵线上面,德国飞机则继续执行他们的任务,但却损失惨重。过去我们从来不曾在非洲战场上见过这样浓密的高射炮火。无数的英国曳光炮弹在空中交叉飞舞,把天空变成一片火海地狱。
  在战车支援之下,英军一再尝试经过第二十八号高地南面的我军防线,向西实行突破。当天下午,英军160辆战车终于扫开了第一六四步兵师的残部,透入我们的防线,向西南面进攻。德意两军的残余战车拼命反击,想把敌人逐退。那一天,第十五装甲师损失了61辆战车,意军利托里奥师损失了56辆。
  除了整晚不停的夜间攻击外,白天英国空军每隔一个钟头就出动18到20架的轰炸机,组成大编队轮番出击。这不仅使我们蒙受相当的损失,也使我军十分疲劳,并且产生了一种自卑感。
  英军方面也已经有点疲倦和失望,许多人都认为这个攻势应该暂时放弃。德意的装甲兵力在25、26日两天的攻击中损失极大,而英军装甲兵力在26日也受到了相当的损失。双方对于这种“硬拼”的方法,都已经领教够了。在英军方面,装甲兵的指挥官们很怀疑他们有无杀开一条血路的能力。
  蒙哥马利遂决定暂停进攻,并且改变计划。一方面使各部队都有休息的机会,另一方面又从南面把第七装甲师调了过来。在27、28日这两天当中,英军还是继续作小规模的攻击来保持正面的压力,其中有一次甚至用到了一整个装甲旅的兵力。
  补给的情况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本来希望普罗赛尔平拉号油船(Proseroina)可以给我们运来一点燃料,以解燃眉之急,可是它却在托布鲁克港外被炸沉了。现有的燃料只够供补给纵队在的黎波里到前线之间跑两三天之用,至于摩托化部队的需要简直就无法供应了。今天我们本来应该在北面集中我们所有的摩托化单位,以求一举把英军赶出主阵地。但是我们却没有燃料去发动这种大型的逆袭,最后只好把装甲部队用在防线的北部,分别向英军突出地区进击。
  由于燃料缺乏,我们把南端的兵力抽调到北边来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一方面我们的燃料只能维持两三天的机动性,而假使英军又从南面进攻,那么这些兵力就无法再赶回去。不过,最后我还是决定把第二十一装甲师全部调往北面,虽然我明知燃料缺乏,它只能来而不可能回去,此外,很明显敌人在以后几天会在北面发动主要的攻势,所以我也抽调了南面一半的军团炮兵。同时,我又向元首大本营提出报告说:假使补给情形不改善,我们这一次非打败仗不可。根据过去的经验,对于这一点还是不能寄予太大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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