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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财团

_5 未知(美)
  这次访问中,拉蒙特结识了日本中央银行行长井上准之助,并与其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友谊。井上梳着四六开的分头,戴着一副圆形黑边眼镜,面颊消瘦,表情肃穆,个子不高,是日本金融界的"小巨人"。他性格坚毅,历任横滨正金银行(该行在华尔街的办事处是日本政府在美国的全权财务代理)、两任日本中央银行行长、三届大藏相,他也是军国主义旗帜鲜明的反对者。
  老拉还拜会了三井财团的长官团琢磨男爵。团琢磨身材瘦削,满头银发,胡须花白、体力不济--说两句话就冒虚汗(典型的痰湿体质)。可这个团琢磨绝非"池中物",早年他曾留学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英语流利,举止文雅,是日本少有的具有国际化视野的商界精英。
  其实和三井一比,摩根还真有点"小巫见大巫"的意思。
  论历史,摩根财团从皮博迪算起也不过三代,可三井财团源远流长。三井家源起于平安时代(794-1192年),定居于近江国(今滋贺县)三井寺地区后得名。17世纪中叶三井高峻从事酿酒生意,之后高峻的四子--三井高利开始涉足钱庄生意("高利",这名字起的,一听就知道是个倒腾钱的干活)。
  论关系,摩根与政府多半是相互利用、相互制衡的同志友谊,而三井和日本政府则有点类似于你中有我、不分彼此的手足之情。17世纪,三井财团成为地方军阀的财务代理;19世纪中期,三井家族为倒幕势力提供巨额资金支持,是明治维新(1868年)的首功之臣,"政商三井"的至高地位一举奠定(直到今天,什么丰田、索尼、三洋、松下、NEC、三井住友银行、商船三井、三井造船、新日铁等响当当的日本大公司,统统都是三井财团的成员企业或关联企业)。
  论能力,三井在国外的代理机构网点比日本使馆还多。三井帝国控制了日本海外贸易总量的1/3,财团控制的船队规模与法国商船相当。
  只是,美国现在已是全球金融中心,摩根随之成为世界级财团,这一点三井财团是望尘莫及。
  拉蒙特访日,效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1923年9月1日,东京和横滨地区发生强烈地震,数十万人死于非命,亿万财富灰飞烟灭。此时,摩根的机会来了。
  日本地处四大地壳板块"互动"最频繁的地带,隔三差五就得震上一次,什么"海沟型"、"断层型"的,都见怪不怪了。大和民族很快就从灾难中振作起来,投身于火热的灾后重建工作。
  地震贷款被政府列入善后工作的重中之重。日本计划筹措地震贷款的总额高达1.5亿美元,这将是在美国发行的最大一笔国外长期贷款。摩根难掩兴奋,摩拳擦掌。
  可是,他们一定要越过库恩-洛布这道坎。毕竟,自日俄战争起,日本政府与希夫就建立了长期的金融合作关系。尽管此时的希夫实力已是大不如前,可一贯信守绅士银行家准则的美国银行业,窃取其他银行客户的行为在道义上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一肚子计谋的拉蒙特,眯缝着笑眼,开始琢磨着如何既恪守银行家准则、又能把生意抢过来的鬼点子。
  "不要着急。"(这是拉蒙特的口头语,有点美国版一休大爷的意思)
  有了!
  他找到井上准之助的特使巽(这是个人名,念"逊"),向他面授机宜。
  "处理贷款,目前日本可以选择两种方式:一是延续与希夫的合作关系,将贷款事宜交由库恩-洛布公司打理;二是劝说库恩-洛布公司,国家当前灾难深重,需要得到整个美国银行界的援助,鉴于摩根在业界的分量,因此决定邀请摩根担任贷款业务的主干事。我想库恩-洛布公司会认为这是明智的选择的。"拉蒙特借巽之口,行掩盖其违背绅士银行家准则之实。
  日落西山的库恩-洛布公司,此时的确也没有能力为这笔大额贷款独挑大梁了。
  无可奈何花落去啊!
  1924年2月,摩根将盟友国民城市银行和第一国民银行列入银团干事名单,库恩-洛布公司也在邀请之列,不过这只是出于安抚的目的。
  在伦敦,另一笔2500万英镑的姊妹贷款也无法绕开摩根财团。巴林银行、罗斯柴尔德不得不邀请摩根建富参与对日本的融资。
  绅士银行家准则中还有一条:绝对忠诚于客户。摩根履行了这一点,他利用美国政界的人脉,在改善日美外交关系("排除日本人法"在美国正闹腾得凶,日本移民的社区被隔离、自由被剥夺、财产被没收)、弱化对日军事控制等方面发挥积极的影响。
  摩根和日本的关系已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三 德国丘八
  1921年下半年,英国试探着向摩根了解其对奥地利进行贷款的态度。
  1922年,奥地利财政部长金博克博士请求巴黎摩根-哈耶斯公司(摩根财团在法国的分号)提供贷款。
  这下拉蒙特可犯了难,摩根毕竟是协约国的融资银行,是英法等国家的财务代理人,在奥地利民众中口碑极差。杰克遇刺受伤后,奥地利国内还曾经燃放烟花爆竹,举行盛大的仪式进行庆祝。如果摩根现在为奥地利融资,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英国、奥地利等国家态度积极,尽管拉蒙特意识到中欧的重建是欧洲战后政局稳定、经济繁荣的前提和保证,但太多的不确定性使得摩根迟迟没敢付诸行动。
  这时候,国际联盟出马了(虽然国联影响力有限,可还是干了几件正事)。
  国联牵头组织了一大笔奥地利贷款,以金币支付,在多国发行,由奥地利关税和烟草专卖为担保。国联的参与和认可,无形中降低了贷款的信用风险。
  时机成熟了,拉蒙特不再犹豫了,该出手时就出手。J.P.摩根公司和库恩-洛布公司联合发行了2500万美元的债券。
  有了奥地利的先例,德国也开始蠢蠢欲动。1922年初,德国请求减少赔款金额,理由是负担太重。
  英国不置可否,但同情多于反对。可法国态度坚决:打死也不成,看看我们满是弹坑的土地,被德国鬼子打得像月球表面似的(一战主战场主要是集中在法国境内),砸碎骨头也得赔给我。
  德国一见此路不通,就转头琢磨其他赖账的道道--通货膨胀。
  日耳曼民族的智商,高,实在是高啊。
  政府开始加班加点的印钞票,印报纸的机器都用上了,30多家造纸厂日夜开工,货币供应量猛增,物价飞涨。1922年1月时,200马克还能换回1美元,可到了1923年底,背上一麻袋40亿马克的钱才能换回1美元。
  每天,德国街头都在上演着一幕幕百米接力赛:妻子站在工厂大门口,等丈夫冲出来把工资一交到手里就像听到发令枪响一样,健步如飞,冲向商店。因为迟到一分钟,商品的价格就可能就有天渊之别(最疯狂时,德国商品价格每小时就能翻上一番)。
  恶性通胀,有效降低了德国战争赔款的价值。协约国就这样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气急败坏的法国占领了鲁尔区,士兵将一文不值的德国纸币撕得粉碎,四处抛洒,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可愤怒归愤怒,通胀还在继续,德法关系还在恶化,协约国还是没有拿到真金白银,对抗和暴力决不是解决问题的出路。
  在暴力和利益之间,摩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即使这样会令杰克的人格又分裂了一次。
  这是银行家的本能。他们知道,稳定是真正的"硬道理"。没有稳定的政局,所有的贷款、发行的债券,不过是打狗的肉包子--有去无回。
  英格兰银行行长蒙塔古·诺曼警告本·斯特朗,鲁尔区的沦陷有可能引发新一轮的世界大战,这也是摩根所担心的。
  拉蒙特对杰克说:"德国是欧洲经济的核心。德国的复兴,是欧洲再现繁荣局面的关键,这是华盛顿那些当官的所达成的共识。美国不能抛弃德国,我们的过剩产能需要德国来吸收,我们需要与德国进行贸易,我们的企业也需要德国的先进技术。"
  "看来是时候做出改变了。"杰克说道,眼神中掠过一丝的无奈。
  随后,杰克接受了国务卿兼商务部部长赫伯特·胡佛的邀请,以私人身份加入在巴黎召开的全球银行家委员会会议,该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为德国提供国际贷款。
  "摩根永远不要和德国做生意。"杰克亲手撕毁了曾经的旦旦誓言。更加讽刺的是,此时杰克还在要求布卡卢门撒尔加紧对华尔街德籍犹太银行家的监视和调查。
  出席委员会会议的杰克,在巴黎受到了媒体的围追堵截、狂轰滥炸。《纽约先驱报》报道说:"自威尔逊总统参加巴黎和会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美国人能像杰克·摩根参加这次国际银行家会议那样,受到如此广泛的关注……因为杰克·摩根,他象征着欧洲重建的信心和力量。"
媒体面前、聚光灯下,杰克在公众场合收起了他仇视德国的嘴脸,风度翩翩,言谈得体。在谈及法国占领鲁尔区一事时,他甚至"义正言辞"地表示,协约国不应通过赔款拿走德国所有的收入,从而剥夺它重生的希望。
  可私下里,他仍是那个满嘴"德国丘八"(丘、八两个字即为"兵"字,这是杰克在一战时对德国士兵的蔑称)、视德国为人间撒旦的杰克。他对鲁尔区陷落的真正态度在他私人信件中展露无疑,"法国只是在用德国人唯一能够听懂的语言,来对他们讲话……对待德国,需要的是皮鞭,而不是会谈"。
  摩根的两位代理人--通用电气公司董事长欧文·扬、芝加哥银行家查尔斯·盖茨·道斯将军--以美国私人代表的身份参加。经过几轮磋商,1924年初的会议取得了突破。
  "道斯计划"浮出水面。
  仔细看看,"道斯计划"和当年的"戴维森计划"有几分神似。计划的核心是通过一个总代理来统辖德国的经济、管理战争赔款的支付。当然,这一历史重任还是落在了摩根的肩上。
  "道斯计划"对德国不利的地方很明显。根据计划,德国将被置于国际托管之下,德国的铁路、中央银行等都被"抵押"给了协约国(这也成为后来纳粹宣传攻势中的一大"把柄")。
  可德国还是接受了"道斯计划",因为他们看到了重振经济的希望:从法国手中收回鲁尔区,更重要的是,德国将有可能得到来自纽约和欧洲的贷款。
  偿还赔款的巨大压力,使得各国银行对德国的偿贷能力信心不足。一战后,国际金融界纷纷与德国划清界限,敬而远之。蒙塔古·诺曼直言不讳,要想做成对德贷款,只有通过英格兰银行和摩根财团了。
  休斯私下也找到杰克,敦促摩根参与对德贷款。"如果'道斯计划'因为摩根的缺席而流产的话,那将是一场'灾难'。"
  这是来自官方的声音,可听上去更像是胁迫。
  摩根银行在德国没有未偿贷款(因为仇视和世仇,摩根家族根本就没有对德贷款,自然就没有什么未偿贷款了),杰克本无意愿参与,但在国内和英法等国的政治压力下,摩根屈从了。
  1.1亿美元的债券在纽约发行,另外一半则在伦敦等欧洲国家的首府发售。纽约市场发行情况出奇的好,债券受到热烈追捧,最终超额认购。
  这笔数量可观的贷款就像一场"及时雨",浇得德国是透心凉、心飞扬。很快,德国的失业率急剧下降,经济一举扭转了战后的颓势,进入了长期上升的通道。
  欧洲经济展开了希望之旅,支撑人们美好憧憬的,是一个像DNA双螺旋结构一样完美的"模型":美国为德国融资-德国用美国的贷款归还协约国赔款-协约国再把德国赔款交还给美国,以偿还战争债务-美国再为德国提供资金。
  就这样,大家各取所需,其乐融融。
  可是,欢歌笑语背后,是德国的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经济的复兴,夯实了德国的工业基础;贷款的源源不绝,送来了希特勒用于军备的大笔资金。
  生意人摩根看重的是贷款的偿还和不菲的佣金,政客看重的是赔款的支付和经济的持续繁荣,他们被眼前的浮华所蒙蔽。
  绿油油的钞票只是带给这个世界片刻的安宁,埋首暗处的德国那阴冷的目光,已经投射到它那些不同戴天的宿敌身上。
  一位摩根合伙人此刻显现出了不同凡响的冷静与深刻。"'道斯计划'危机重重,协约国希望敌人复兴,可复兴后的德国难道会永远任人宰割下去吗?一旦恢复元气的德国战车再次启动,遭殃的又会是哪些国家呢?"
  他没有想到,也绝不会想到,德国战车将要碾过的是整个世界。
这位合伙人叫拉塞尔·莱芬韦尔,可惜他当时只是摩根银行的常驻经济学家,还不是后来摩根财团新一代掌门人的身份。位低而言轻,他的疑虑很快就淹没在了德国经济总代理人选的争论声中。
  四 经济总代理
  1923年,哈丁总统死于突发性脑血栓,柯立芝在1924年成为继任者。
  柯立芝成为总统,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摩根财团。他与摩根合伙人德怀特·莫罗的友谊,尽人皆知。
  此时,也正是德国经济总代理人选出炉的关键时期,一切迹象表明,莫罗是不二人选。
  莫罗个子不高,体态匀称,笑容可掬,衣着邋遢,十足的书生气,看上去有点像个老太太。不过,平凡的外貌掩盖不住他伟大的才思,在摩根他有"哲学之王"的美誉。
  "铁哥们"柯立芝担任总统后,莫罗的人气更是直逼拉蒙特。柯立芝和莫罗是阿默斯特学院1895届最亲密的同窗,是无话不说挚友。毕业前夕,学院组织一次"最有前途学生"的评选活动,莫罗以极高的票数当选,但莫罗本人却把他的选票投给了沉默寡言的柯立芝,这令小柯感激一生。
  这就是眼光,更是运气。
  其实人生就是麻将牌里的碰碰胡,要看"手气"。碰对了家庭,舒坦一辈子;碰对了老婆,乐呵一辈子;碰到了神仙,就能拿下这辈子,而且还有下辈子。
  莫罗是碰对了知己,享用了一生。
  1924年7月的一次白宫会议上,莫罗被提名为执行道斯计划的总代理人,内阁几乎是一边倒。但是,事情往往是呼声越高,结果越糟。第二天,柯立芝在召集的另一次白宫会议上本想正式任命莫罗,可没想到陡生变故。
  美国驻德国大使阿兰森·霍顿跳了出来,形势急转直下。
  "我反对任命莫罗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 霍顿此话一出,会场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柯立芝、休斯、胡佛面面相觑。
  "各国媒体认为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德国也在盯着最后的人选,此事事关'道斯计划'能否成功,所以任命一定要慎重。"霍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当然慎重,这件事内阁已经开过多次会议,专门商讨人选问题。霍顿先生,您反对莫罗,理由又是什么呢?"柯立芝总统强压怒火。
  霍顿回应道:"莫罗是摩根公司的成员,任命一贯反德的摩根银行家,很容易给德国民族主义分子以攻击的口实,这对共和党政府极为不利。"
  是啊,其实柯立芝总统选择老朋友,的确有私心的成分在。他也清楚地知道,摩根战时对协约国的支持,遭致中西部德裔美国人的反感和愤慨,这是莫罗的一处硬伤,也是所有和摩根"有染"的政治家都要直面的痛处。
  共和党执政的10年,是摩根财团权力辉煌权力的顶点。即使这样,摩根的权力运作仍是不能见"光",任何企图走上前台指点江山的摩根银行家,一生都要背负沉重的政治包袱。
  经过激烈的争吵,会议没有确定人选,不过莫罗的名字从提名名单中划去了。
  杰克、拉蒙特大失所望,可莫罗还算淡定(他承受打击的能力一向很好)。老莫并没有感到太多遗憾,倒是因为躲掉一份苦差而感到庆幸。
  事后,他反倒写信安慰休斯等内阁成员:"其实,我很忧虑,'道斯计划'在德国难以获得永久成功。……德国人不会对贷款感恩戴德,也不会记得鲁尔区被归还的事实,他们记得的只是一个曾经缔造过无数辉煌的帝国蒙受过的屈辱。"
  为了摩根的利益,拉蒙特开始着手寻找莫罗的替身。一匹黑马--32岁的帕克·吉尔伯特成功杀出。他是摩根合伙人莱芬韦尔的门徒,后来的摩根合伙人。1920年,他接替莱芬韦尔担任财政部部长助理,在28岁时已经是副部级干部--财政部副部长,一颗前途无量的政治新星。
吉尔伯特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这一点从德国人的评价中可以看出:财政部长海因里希·克勒形容他长相"怪诞",另一位财长认为他"笨拙而傲慢",他虽然在柏林待了五年,可连一句德语也没有学,也从未试图融入德国社会。他每天工作之余还是工作。
  在吉尔伯特担任德国"经济沙皇"的这段时间里,他监督德国支付了20亿美元的战争赔款;他不断压缩德国财政开支,要求健全财政政策,敦促德国按时完成赔款额度;虽不会德语,可是他对德国的情况了如指掌,由他主笔完成的财政报告成为最权威的一手资料。
  提起吉尔伯特,德国人恨得牙根痒痒的,人们把他的头像绘成"沙皇"的样子(类似于现在的PS),并公开焚烧。
  可德国人的记恨,就是对他辛勤工作的最大褒奖。吉尔伯特的代理人角色,为他在英美金融界赢得了无上的荣光。
  只是,他一个人没有能力改写历史,他控制经济、督促赔款,但无法阻止德国走向法西斯独裁。
  摩根财团、国际银行家、政客终归是要为"道斯计划"等失败的政策买单的。
  五 墨索里尼的"粉丝"
  在20年代,摩根公司与意大利的交往同样需要浓墨重彩。
  一战末期,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夺取了国家政权,摩根给予俄国的贷款也随着沙皇尼古拉二世的被杀而一笔勾销。布尔什维克,成为了摩根人心中永远的痛。
  在1921年大选时,意大利发生了"黑衫党恐怖事件"(黑衫党即墨索里尼组织的战斗法西斯党,由于成员制服统一为黑衫,因此得名),数百人被杀害,但人心思定,一战后动荡的政局需要军事强人,墨索里尼因此得势。
  华尔街盛赞道,"伟大的统帅"墨索里尼将意大利从布尔什维克手中解救出来。
  杰克对意大利满怀敬意,称墨索里尼为"伟大的爱国者","墨先生开创的革命事业震撼人心";都曾经干过记者和报业老板行当的拉蒙特和墨索里尼,更是有很多的共同语言。两人志趣相投,都视公关为艺术(就是能把死人说活、还能把他说得永远活在人们心中的一种艺术)。
  拉蒙特也并非对墨索里尼的法西斯暴行充耳不闻,只是他银行家追逐利润最大化的商人本质,令他失去立场,沦为法西斯的拥趸(就是"粉丝")。
  1923年,意大利出兵希腊,强占了科孚岛。意军对当地无辜百姓的屠杀,引起了公愤。国联出面调停,可结果只是换来墨索里尼一句"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全然不把国联放在眼里。
  拉蒙特对科孚岛事件十分愤怒,他对摩根在罗马的代理人富米说:"墨索里尼先生的做法我们感到极为震惊。"除了人道主义思想、对国联的声援等原因之外,原定5月与墨索里尼商讨对意贷款一事的搁浅更加令拉蒙特感到窝火。
  1924年,黑衫党在墨索里尼的授意下愈加猖狂。大选期间,屠杀、暗害、恐怖袭击每天都在发生,意大利失去了秩序、民主、法制。墨索里尼控制了内阁和军队,大权独揽。
  此时的拉蒙特,态度开始有所转变。他感到,若想在意大利扩展业务,需要的不是责骂、声讨,而是友谊,和墨索里尼的友谊。其金融外交家的脸孔显露出来了,老拉开始努力融入意大利的政治和文化之中。
  1925年,摩根与意大利的合作进入到谈判的实质阶段。那一年充满了摩根公司对意政府提供1亿美元贷款的各种小道消息。
  极尽左右摇摆之能事的老拉,深知墨索里尼杀害政敌马泰奥蒂、镇压反政府示威等丑行,可他努力将公众的注意力由法西斯暴行转向墨索里尼的经济业绩。公开场合,老拉赞扬意大利低通胀、稳货币、预算平衡的成就,对法西斯主义则只字不提。
这与他在美国民主党主政时自诩为"一个忠诚于民主党政府的……可怜的共和党人"一脉相承,为了利益可以放弃原则,甚至灵魂。
  当然,这个更像政客的金融家有充足的理由支持他的行为:"我们应该相信意大利人民,相信意大利人民自由选择的政府。"
  意大利有自由和民主可言吗?
  墨索里尼已经完全取消的新闻自由,控制所有全国性报纸,甚至出钱向各国记者"约稿"。看看拉蒙特"御用"的美联社记者温纳那充满诗意的马屁文采吧:领袖(指墨索里尼)是一位以千百万人做画笔,以国家做画布的伟大的艺术家(如果屠杀可以算作一种行为艺术,那么墨索里尼倒是的确可以称为艺术家)……
  墨索里尼还强行终止了市政议会,宣布各城市市长将由法西斯党的政府来任命。拉蒙特不失时机地发来了充满理性之光的"建议书":请墨索里尼先生在宣布结束议会政府时做些解释工作,说明原议会体制导致政府的低效和混乱,因此需要进行总体改革,这样盎格鲁撒克逊人就会理解了。
  拉蒙特的"耕耘"终于有了收获,1926年初,摩根财团向意大利提供1亿美元贷款。当然,这只是双方友好合作的开端,接下来摩根的资金源源不断地输入意大利。
  一篇时事评论点中了要害:"在美国商界的所有人士之中,最热衷于资助法西斯事业的莫过于托马斯·拉蒙特了。……虽然为意大利政府说话他的声音不是最大的,但却是最有价值的,他的支持转变为现金--墨索里尼兜里整整1亿美元的现金。"
  六 曾经沧海
  拉蒙特在金融外交领域的出色表现征服了杰克,身心疲惫的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交出摩根财团的权杖,去享受资本主义腐朽生活去了。
  20年代的杰克,就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他曾说过:"我的工作是世界上最有乐趣的,胜过教皇、国王,或是首相,因为没有人能够质疑我的权威,推翻我的权力。"
  他的帝王之气无处不在。有记者写道,当杰克在华尔街出现的时候,身旁的人都会马上变得毕恭毕敬,像突然见到将军的士兵一样,身姿挺拔、举止得体、眼神崇敬,这一切不是虚假的矫揉造作,而是一种本能的驱使。
  隐退幕后的杰克,过着神仙般的悠闲生活。
  杰克一家在北滩的住处占地250公顷(即250万平方米),因为明特尔刺杀事件的缘故,通向住宅的道路已变得曲折而又漫长。访客在经过一道道铁门关卡、一个个职业保镖之后,才能见上杰克一面。
  杰克和外界隔绝了一般,人间的疾苦、百姓的生活,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他在世外桃源的隐居生活,一如从不挂招牌的摩根财团,神秘难测,讳莫如深。
  与拉蒙特不同,杰克仇视新闻界,不愿与任何记者发生任何瓜葛。每次周末做完礼拜之后,他都会用礼帽严严实实地遮挡住自己的脸,也会严禁家人的照片出现在报章杂志上。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一次杰克乘船出海,心爱的礼帽被一阵风吹落到水中。常年跟拍杰克的一位"狗仔队"成员把帽子捞起,递还给了一位船员,说道:"尽管他不喜欢我,不过还是请您转交给这位绅士"。杰克得知此事后,邀请那位摄影记者为他足足拍了20多分钟的照片。
  这是杰克第一次与"狗仔队"的合作,不过也是最后一次。
  杰克和杰西的生活很规律,每天就是养养花,喂喂马,读读书,开车兜兜风,出海钓钓鱼,每逢春夏还是要在英国住上半年,每到8月则准时出现在苏格兰狩猎场打松鸡。
  培养两个儿子接管摩根银行,也是杰克老两口生活的重心之一。大儿子小朱尼厄斯·斯潘塞仪表堂堂,性情随和。只是人生多坎坷,1914年从哈佛大学毕业后,小朱尼厄斯参加了影响其一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驱逐舰上的服役生涯结束后,小朱患上了神经衰弱症,忧郁而敏感。
杰克用心良苦,1919年钦定小朱为摩根合伙人,1922年又委派他去伦敦摩根建富给格伦费尔打下手(就像皮尔庞特对待自己一样),可长子小朱并不喜欢摩根银行家的生活,他向往船舶设计师的工作。
  强扭的瓜不甜。最终,小朱当选了纽约游艇俱乐部主席,这可能也是摩根财团里唯一一份适合小朱的差事了。
  与抑郁的大公子小朱相比,次子亨利·斯特吉斯则要积极向上得多。他继承了爷爷皮尔庞特犀利的眼神和冲动的个性,敢做敢当,闯劲十足,是做银行家的好材料,唯一需要的就是时间的细细打磨。
  与哥哥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1923年,小亨利从哈佛大学毕业几天之后,就和海军部长亚当斯的女儿凯瑟琳完婚。也是在那一年,他从摩根银行最底层--证券投递员(华尔街里跑腿送股票和债券)的行当干起,5年后正式成为摩根合伙人。
  1924年,杰克最爱的母亲范尼离开了人世。在备受父亲冷落的日子里,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范尼给予了杰克温暖、慈祥的母爱,更塑造了他淡定、从容的性格。尽管80多岁的老母亲是寿终正寝,可孝子杰克还是无法从巨大的悲伤中走出。
  爱人杰西成为她最大的精神支柱。
  杰西寸步不离,终日照顾他饮食起居,用全部身心去爱护他,生活的每一处细节都考虑周详。慢慢的,杰克从母亲离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更加依赖杰西了,二人的感情愈来愈牢固。
  恩爱和亲密,占据了夫妻俩全部的生活。"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每天坐着摇椅慢慢聊。"
  可杰克没有想到,与杰西厮守的这短短几年时间,竟然只是幸运女神对他最后的眷顾。
  1925年的夏天,杰西染上了嗜睡症--一种在美国流行的大脑炎症。她陷入了重度昏迷,每日进食只能依靠一根插入胃中的导管。
  杰克为她倾尽全力,找来了全美最著名的医生,可限于当时的治疗水平,医生所能做的,更多的是安慰和鼓励;杰克所能做的,只有祈祷和等待。
  在杰西处于完全昏迷状态时,杰克没有选择意志消沉、自怨自艾,而是抛开了所有的工作,坚定地陪伴在爱人左右。
  "杰西,我亲爱的杰西,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杰克就这样在妻子的耳边轻声地呼唤。
  "刚才我们的双胞胎孙子(亨利和凯瑟琳的孩子,还不到半岁)来看你了,他们和你长得像极了,尤其是眼睛,那么清澈。他们都非常可爱,也许很快就可以叫你奶奶了。" 杰西那张曾经美丽而刚毅的脸,现在已经没有半点生气。说着说着,杰克的泪水又滚落下来。
  "杰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哪怕只是动一动手指……我要一直陪着你,你醒来时第一眼一定看到的是我。"
  奇迹没有发生,杰西没有醒来。不过,令杰克欣慰的是,杰西的气色在变好,体重还有些增加。有时杰西身体一点点轻微的颤动,杰克都要兴奋很久,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为了分散注意力,防止过度悲伤,医生建议杰克坚持工作。因为杰西的病情在逐渐好转,他听从了劝告。
  8月14日,杰克在办公室突然接到电话,"速回"--不祥的预兆。
  当他赶回家中时,杰西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生性开朗的杰西,在遗嘱上也展现了一下"黑色幽默"的本领:"我的财产全部留给我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当然,如果我亲爱的丈夫一旦需要的话,他将可以和孩子们分享。"
  然而,杰克已经笑不出来了。
  杰西的死,对他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从内心深处,杰克始终没有接受爱人离去的事实:在长滩的庄园里,妻子的卧室保持原样;杰西喜欢的郁金香、玫瑰花还在盛开;杰西生前使用的汽车、船只都没有变卖。
  1927年,摩根在格伦科夫临水的空地上建起了一座摩根公园,来纪念妻子杰西。
  从此,摩根纪念公园里时常会出现一个老人的背影,孤单落寞,痴痴地望向水面……
第七章 梦想照进现实
  引言
  爵士乐时代,摩根财团在美国政界、商界、金融界呼风唤雨,风头正劲,其他银行只能抬头仰望,而又望尘莫及。
  摩根在美国之高无上的地位,并非单纯依赖于本杰明·斯特朗和他的纽联储。1923年,接替哈丁总统(于任上病逝)职务的,是卡尔文·柯立芝。他与摩根合伙人德怀特·莫罗非同一般的友谊,令财团受用匪浅。这一层私人关系,在整个20年代一直延续,即使到了胡佛总统的任期,莫罗也是新总统定期咨询的白宫经济问题专家。
  令摩根银行意想不到的是,为了逃避财富带给他的罪恶感,实现个人心中远大的政治抱负,莫罗放弃了合伙人身份,甚至不惜与摩根公开决裂,以换取坦荡的仕途。
  他成功了。莫罗被任命为美国驻墨西哥大使,后竞选共和党参议员大获全胜。可是,梦想成真的那一刻,莫罗感受到喜悦和幸福了吗?
  一 杰克·摩登时代
  华尔街,野蛮生长的皮尔庞特时代早已远去,现在正是高贵、绅士的杰克·摩登时代。
  在当时,美国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能够拥有像摩根这样雄厚的政治资本、济济人才和社会权威;也没有一个家族,能像摩根一样成为流淌着蓝色血液的精英贵族("蓝血"语出古老的西班牙,相传贵族的血是蓝色的)。
  "摩根"二字,已不仅仅代表着金钱了,他还意味着权力、地位和信誉。
  高傲的摩根银行,大门从来就不曾向路人甲乙丙丁敞开过。即使你是大款,如果没有个有头有脸的引荐人,对不起,暴发户,您的钱拒收;即使有人引荐,7500美元以下?还是对不起,没利息。
  真正能够迈过华尔街23号门槛的,只有那些精挑细选的VIP级的大客户:大公司、大银行、大政府。
  20年代至30年代初,小小的摩根银行大厅里,铁路债券、外国政府债、公司债券的承销业务纷至沓来。有超过60亿美元的证券业务在此成交,数目惊人,同时代没有任何银行可以比肩。
  看一看摩根人强大的关系网络,你就会知道摩根财团为什么会拥有如此至高无上的地位。
  CEO拉蒙特自不必说,这位能够在民主党圈子里游刃有余的共和党人,同时也被公认为是善于处理国内事务的国际人士。他是美国政界要人的座上宾,是各国政府的宠儿;
  摩根的首席律师、合伙人约翰·戴维斯,这位杰克的棋友兼纸牌搭档,还有一个身份一定要介绍下--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尽管戴维斯最终未能竞选成功,但这也从旁印证了摩根在民主党内的地位;
  还有拉塞尔·莱芬韦尔,摩根银行现在的合伙人,后来大权独揽的董事长。这位官僚天才,曾是麦卡杜(美国财政部长、参议员、戴维斯民主党内总统候选人竞争对手)的邻居和忘年交,威尔逊政府的财政部副部长,他也是摩根和共和党之间最为倚重的沟通渠道。
  这些才华横溢、智慧非凡、无比忠诚的摩根人,发表演说、撰写文章、参与外交事务、担纲各基金及关联公司的董事职务。他们尽一切所能,服务于摩根的利益,合力为财团创建了独一无二的企业文化--银行家之家。
二 "特色"先生
  咆哮的20年代,绝不能漏掉另一位摩根合伙人,德怀特·莫罗。
  前面几次出场的他,尽管每次只是匆匆露一下"小脸",不过我想您一定对他的某个片段留有深刻的印象:比如,洗澡时常忘记脱掉的睡衣、"摩根爆炸案"后的一溜小跑、和柯立芝总统的刎颈之交、落选德国总代理后的超然世外……
  他是摩根合伙人中难得的一位独树一帜、特立独行的理想主义者(其他人都太过圆滑,莫罗与他们相比就是个"异类")。
  让我们来好好了解一下莫罗这位"特色"先生吧。
  他出生于匹兹堡市的一个贫寒之家,父亲是一所中学的校长,靠着死工资勉强维持着全家的生计。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中学毕业后,尽管只有14岁,他还是走上了社会,为家庭分忧。他杂工(有使用童工之嫌)的生涯一做就是4年。
  繁重的杂活并没有消磨莫罗的意志,到了上大学的年龄,他考上了阿默斯特学院(美国久负盛名的一所私立文科学院),依靠着学生贷款艰难求学。
  尽管他的旧衬衫是同学莫蒂默(雅各布·希夫的儿子)的"施舍",尽管他连烟斗都要与室友合用,尽管他一有闲暇便要有偿为同学辅导功课,可莫罗用他的奇思、才华、迷人的个人魅力征服了所有同学--毕业前他毫无争议地当选为学院"最有前途学生"奖。
  求学期间,他还和同班同学柯立芝--后来的美国总统--建立了牢固的友谊。
  学无止境,学海无涯。莫罗本科毕业后选择考研,上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法学院(美国法学院只提供研究生及以上阶段的教育,且学费昂贵,原因是毕业后回报率高,莫罗又少不了为钱发愁)。
  毕业后,他加入一家以打公用事业官司见长的公司(公司名称又臭又长,里德-辛普森-撒切尔-巴纳姆公司)。短短7年之后,他已经成长为公司的一名合伙人。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莫罗被"猎头"--摩根大当家哈里·戴维森发现了,从此命运转变、"星"途坦荡。
  那是1914年新泽西州恩格尔伍德市的第一场雨,在同一个屋檐下,莫罗和戴维森的雨伞相碰后,擦出了相识相知、相见恨晚的火花(这事搁我就动手了,没有火花,只有鼻血。要不咋说"都是命啊,啥也不说了,都是泪水啊")。
  伴着绵绵细雨,戴维森、拉蒙特和莫罗聊了一路,依依惜别。
  虽然莫罗还是那个身材矮小、不修边幅、带着夹鼻眼镜、穿着肥筒裤子的莫罗,虽然莫罗还是那个与服饰考究、玉树临风、倜傥得体、富可敌国的摩根世界格格不入的莫罗,可是戴维森、拉蒙特还是毫不犹豫就决定聘用他。
三 清教徒的罪恶感
  成为摩根合伙人,那可是全国轰动的新闻。莫罗,在外人眼中一下就成了那只"山沟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家乡匹兹堡市热闹非常,亲戚、媒体记者、好事者,在大街上把英雄的莫罗母亲团团围住,热情道贺。
  可是,摩根财团里充斥的铜臭、孤寂,令莫罗难以适应。上班第一天后,莫罗便向妻子贝特西倾诉:"我感到整天都非常沮丧,像趴在陌生楼顶上的一只猫"。这不是莫罗"菜鸟期"特有的感受,而是他从来就没有摆脱掉的心理阴霾。
  抑郁的心情,并不影响莫罗在华尔街23号的卓越业绩。他几乎没经历什么过渡期,便熟悉了几乎摩根的所有业务。
  莫罗的记忆力和理解力惊人,在包装上市肯尼科特铜业公司的过程中才华展露无遗。丹尼尔·古根海姆吃惊地说:"短短6个月时间,他对铜的了解已远胜过我和我的六个兄弟。"(古根海姆家族是美国首屈一指的铜业大亨,肯尼科特铜业公司上市后,摩根将一战期间出口部大批铜和铅的采购订单给了他,古根海姆从此财源滚滚。)
  尽管如此,莫罗与财富的世界仍然格格不入。他清教徒式(清教徒并非指具体的宗教派别,而是一种人生态度和价值取向,是对崇尚简单、实际、平等的信徒群体的统称)的罪恶之感莫名而生,常常会因梦见发财而惊醒。
  他常年与贫寒斗争,当金钱滚滚而来时(他在摩根的起薪便是100万美元,要知道,他婚后还信誓旦旦向妻子贝特西保证,攒够10万美元就可以实现理想--在大学教授历史,像父亲那样教书育人),他手足无措,理想与现实在他的思想中激烈交锋。
  莫罗在摩根本有着前景的光明,但他时常从繁重的工作中分身,去母校阿默斯特学院寻找教授"告解",以排解心中对财富的恐惧。不仅如此,他在学院的事务上还投入很多精力。
  1921年,事情终于到了摊牌的地步。
  杰克对莫罗花费诸多时间和精力在不相干的大学事务上大为光火。不过,他只是委婉地向他表示了不满:"德怀特,你如果从阿默斯特脱身出来,我就会给你10美元作为奖励。"
  莫罗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的行为有所收敛。之后,即使母校、耶鲁大学、芝加哥大学这些美国名校,抛来"校长"一职的橄榄枝,他也不为所动。
  不过,这并不代表莫罗对摩根的忠诚,而是他还有更高的精神追求,那就是政治。
  当铁杆哥们柯立芝坐上总统宝座时,他感到时机成熟了。
  但是,摩根虽然顶着财富和地位的光环,可对于政治来说,摩根也是阴谋、污点的代名词。
  缔造华尔街投资传奇的伯纳德·巴鲁克,就可以做一个注脚。一战时,他被威尔逊总统任命为战争工业委员会的负责人,在拿到这一"肥差"时,这个犹太人还不忘揶揄一下摩根:
  "我十分感谢皮尔庞特,若不是1907年大恐慌时他轻蔑地回绝了我的帮助请求,恐怕现在我绝不会再有任何政治前途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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