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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世界军事史 卷1

_6 富勒(英)
佩修斯对一切“革命”份子都准备加以收买。他不仅在马其顿颁布赦令,使破产者可以获利,而且发出普遍号召,欢迎一切由于政治或债务等理由逃亡在外的希腊人到马其顿来,并允诺完全恢复其过去的地位和财产。这是个非常高明的手段,因为这几乎使每个希腊城市和国家中,不管对马其顿是友是敌,都存在一支反罗马的“第五纵队”。所谓“社会革命”,在希腊北部早已蠢蠢欲动,现在就引出燎原之火。蒙森说,所有“国家社会”党派都向佩修斯要求援助。
这种如火如萘的局面使罗马元老院大为恐慌,立即派代表团到马其顿进行调查,但只得到马其顿的冷眼。最后在公元前一七二年,欧米尼斯到罗马去,在元老院陈诉佩修斯的侵略意图。当时,罗得岛的大使也在座,他起来攻击欧米尼斯,说他在亚洲采取的政策与佩修斯在希腊的完全相似。罗马未加理会,但并非完全忘记——元老院对欧米尼斯还是待以殊礼。欧米尼斯获得这次外交胜利回国。在德尔斐,他顺便去祭奠阿波罗,佩修斯雇用刺客在那里企图谋杀他。
这就是触发第三次马其顿战争的借口。公元前一七二年年初,司法官西西里乌斯被派往伊利库姆,在阿波罗尼亚(即今波利那)——建立了亚德里亚海东岸的桥头阵地。
如果佩修斯采取果敢行动,那么罗马将要遭遇危机局面,因为比起第二次马其顿战争爆发时,佩修斯的实力远在其父之上。蒙森说:“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马其顿的势力都已加倍。汉尼拔当年拥有的力量,与之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可他却能够摇动罗马的根基。”佩修斯财库里的金钱足以供养他现有的军队再加一万佣兵十年。他储存的粮食也能支持同样长时间,各种装备可供其三倍兵力使用。他集中的野战军共为步兵三万九千人,骑兵四千人。如果他知道罗马尚无准备而首先发动勇敢进攻,很可能就使希腊全境发生普遍的反罗马革命。可是他缺乏他父亲的勇气,采取了单纯防御战略,坐候敌人进攻。
佩修斯的陆军与马其顿开国英雄菲利普所建立,亚历山大及其继承者所发展的都已完全不同。骑兵只占次要地位,而重装步兵方阵已成为决定性部分,这种回到重装步兵决战思想的主要原因,可能是由于马其顿地形多山的缘故。可是到公元前二世纪,方阵的机动能力更为减低,因为现在改为十六列,每人都携带二十一呎长的长矛。前五列和最后一列由有充分训练的士兵组成,中间夹着训练不充分的人员,他们的任务就是推动前面的人前进。队形是如此密集,所以他们只能向前。在正面,每个长矛兵都有其右首战友的盾牌所掩护。战斗中,这样一个方阵很象慢慢前行的活要塞,前五列长矛都伸出到正面前方。若在平地,对其正面简直无法攻击,可是在崎岖地区则很容易溃裂,因为这种长矛要用两手才能挥动,所以只要秩序一乱,方阵就极易被比较机动的罗马军团击败。除正规重装步兵以外,马其顿军中还有五千名轻装步兵,实际上还是重装步兵。在彼得那会战中,他们构成了卢卡皮德的方阵。
直到公元前一七一年仲夏,罗马军在执政官克拉苏指挥下,才从布林底西渡海到了阿波罗尼亚。全军包括两个由执政官率领的正常军团,每个军团为六千步兵和三百骑兵,另有联军的一万六干名步兵和六百名骑兵。为了与罗马合作,欧米尼斯的陆军和舰队同时动员备战。
克拉苏在伊利库姆留下了一支强大兵力以阻止马其顿从西面来攻,然后率领其余部队从阿波罗尼亚,翻过山脉前进到色萨利的拉利萨。他向该城进攻时,在卡里西努斯小山附近与佩修斯遭遇。结果罗马军大败,损失步兵二千名,骑兵被杀和被俘各二百名。于是他撤过佩留斯河(即今萨拉布里亚河,流经潭蓓谷地)。
本应趁战胜的余威尽量扩张战果,可是佩修斯却坚持防御战略。他不仅放弃了一切唤起希腊人反抗和发动游击战的设想——他的敌人对此毫无准备;反之,他却派使节到罗马去讨论和平条件,这个建议立即被拒绝,因为罗马决不可能刚刚失败就考虑议和,所以他得到的答复是,惟一可以考虑的就是无条件投降。
尽管在外交上表现得很勇敢,可是在战役中,罗马陆军表现的纪律之坏却是前所未有。失败使他们的组织破坏,抢劫使他们士气消沉。他们用最可耻的行动虐待友好的人民,而对同盟军,则把他们当作被征服的敌人看待。如果当时指挥马其顿军的人不是佩修斯而是菲利普,毫无疑问克拉苏的全军都将毁灭,而罗马也会失去希腊全境。
公元前一七○年,克拉苏的位置由曼西努斯顶替,他再次企图进攻色萨利,但和前任一样也被击退。接着在公元前一六九年又换了菲利普斯任统帅,也是个无能之辈。他经过潭蓓西面的拉帕索斯隘路翻越过奥林波斯山。当他经过隘路到了赫拉克勒乌姆时,才发现部队缺乏补给。又是由于佩修斯弱怯无能,才使罗马军幸免于毁灭。他一看到敌人进入马其顿境内,马上以为一切都完了。在恐怖中他逃到彼得那,下令烧毁船只,把一切财物沉入水中。前进四天之后,舰队已经无法接济,菲利普斯被迫撤退。佩修斯又恢复正常,从彼得那向南前进,在迪乌姆以南占领伊尔皮乌斯河边的阵地,那里可以进行坚强防御,菲利普斯只好放弃进攻。(注:这是马其顿的伊尔皮乌斯河,不要与色萨利的伊尔皮乌斯河混为一谈。)
在下文中,我们可以看出来若非佩修斯贪吝误事,毫无疑问可以设法把菲利普斯诱出营地,在开阔地将其彻底击败。他如能这样做,就可以把他父亲在塞诺斯西法莱一战中丧失的一切都完全收回来。罗马的威望将全部崩溃,希腊可以摆脱罗马,埃及将落到安条克四世手里——他于公元前一七五年继承叙利亚的王位,在公元前一六二年就准备侵入埃及。因为有这些可能性,所以使第三次马其顿战争的重要性远远超过第二次。这是一个大试验场,可以决定罗马在希腊、小亚细亚和埃及的势力究竟是继续存在还是被毁灭。
最后在人民压力之下,罗马元老院知道决不可再把战争重任交给那些不称职的执政官,因为他们不过以打仗来发财而已。结果他们再次选举保卢斯为执政,并把公元前一六八年的战役指导权完全交付给他。他的父亲也曾担任执政,战死在坎尼,他属于老贵族世家,且为阿非利加·西庇阿的至亲,在西班牙和利古里亚都立有许多战功。他接受任命时已六十岁,据其与同时的波里比阿记载,在当时,他是少数能够拒绝金钱诱惑的罗马人之一。
他的第一步就是要求元老院指派代表团去调查希腊局势,并很聪明地要求人选应由他决定。他选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阿赫诺巴布斯,曾在马格尼西亚获得过胜利。只要看当时这些代表负责调查问题内容,就可以知道罗马当局对希腊的情况是如何缺乏了解。这些问题内容如下:陆军和舰队的要求如何?马其顿的兵力状况如何?在罗马和敌人手中各有多少盟国?罗马军队是在平原还是山地宿营?哪些同盟国可以信赖,哪些不可信赖?需要哪些补给物资,哪些可以用车载运,哪些可以用船载运?最后,在陆海战役中已经获得哪些成就?
这些代表接受任命后两天之内就出发了,他们走后不久,元老们就开始不耐烦,强迫保卢斯告诉他们他的计划。保卢斯回答说必须等代表团回来他才能说。
阿赫诺巴布斯等三人回来后报告说:罗马和马其顿的营地隔着伊尔皮乌斯河相对峙。佩修斯无进攻意图,而菲利普斯的兵力也不能胜任进攻。他的部队闲散无事,粮食只够几天之用。在伊利库姆,克劳迪乌斯指挥的部队,情况颇为紧急,但若能增强他的实力,佩修斯就会陷入两面夹攻。舰队的情况糟透了,许多水兵病死,其他的纷纷逃亡,留下的人员缺衣少饷。最后,欧米尼斯的忠诚也颇有疑问。
这些猜疑似乎颇有根据,因为佩修斯在伊尔皮乌斯河占领稳固阵地后,又开始计划破坏罗马的同盟关系,其中包括伊利库姆的简修斯,欧米尼斯和罗得岛人等。同时,他也与一个叫克隆狄库斯的凯尔特酋长谈判,这位酋长愿出一万高卢马和许多步兵由他雇佣。但是除了罗得岛人,其余谈判都因为价格谈不拢而搁浅。佩修斯许给简修斯三百塔兰特,诱使他结盟,他就拘禁两个罗马使节,结果却发现佩修斯的诺言未能兑现。佩修斯与欧米尼斯纠缠了许久,最后欧米尼斯发现自己不是佩修斯的对手,于是谈判破裂。但是佩修斯最大的错误还是他不应欺骗克隆狄库斯。正如李维所说,如果他真的收买了凯尔特骑兵,它可以从皮尔哈比亚隘路——在坎布尼亚和品都斯山脉之东,以及欧罗布斯河以北地区——进入色萨利。若色萨利被骚扰,罗马军就必须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因为这会使他们进退两难。色萨利是罗马的补给来源,一旦丧失罗马军无法生存,而马其顿又挡在他们前面。
代表团报告之后,保卢斯又获得授权,可以亲自选择他所辖两个军团中的护民官(即中级干部),总兵力为一万四千名由罗马公民和拉丁同盟供给的步兵和一千二百名骑兵。另外还有两个军团,每个步兵五千人和骑兵二百人,由加卢斯率领增援伊利库姆。部署就绪,保卢斯走出元老院,到人民大会致词。据李维记载,致词过程相当有趣,可以证明直到这时,战争指导大部分受到纸上谈兵的战略家影响,他们提出许多建议、计划和批评,足以使战场上的指挥官无所适从。
他说:“在每个圈子甚至在每个桌子上,都有人正领兵参加马其顿战争。他们知道哪里应该扎营,哪里应由部队占领,应在何时何地进入马其顿,补给工作应该如何组织,物资应该如何运输,何时应与敌交战,何时应坚守不出。而且他们不仅决定了什么是最好的办法,而若采取其他办法,他们就要‘提审’执政官,好像他们是审判官一样。”
接着他说明他并不是说指挥官不应接受忠告。只要提出意见的人的确精通战争艺术,或是亲自在战场上打过仗,那么他都愿意一律欢迎。他最后的结论是:
“所以,如果有人认为他对我将指导的战争有资格提出意见,而且这些意见是对公众有利的,那么希望他不要拒绝对帮助国家,并且希望他随我一同去马其顿。我愿供给他一条船,一匹马和一顶帐幕,甚至旅费,但如果他们认为这太麻烦,宁愿享受城市生活而不想尝试战争酸苦,就请他不要在陆地上操舵。这个城市本身已有许多谈资,他们可以尽量高谈阔论,而我们只限于营帐内的会议。”
公元前一六八年春初,保卢斯启程前往希腊,他一路走得很快,离开了布林底西后五天就到了德尔斐。他在那里祭神之后,四天就到了伊尔皮乌斯河军中。同时加卢斯司法官也启程前往伊利库姆。他到达以后三十天战争才开始,而罗马城却早已宣布战争已经结束,简修斯和他全家都为罗马人俘获。
保卢斯一到就发现军中正闹水荒——这说明当时伊尔皮乌斯正处于枯水季节——他立即命令掘井。依据李维记载,因为看到山脉那样高,想到一定有地下水,尤其地面又没有溪流,更可以证实这点。果然把地面沙土挖开之后,泉水开始涌出,好像有如神助。这件事使主将的声誉和影响在士兵心目中大为提高。
其次,他命令一切工作都应有秩序,不准喧哗吵闹。他禁止哨兵携带武器,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战斗,对前哨的组织采取轮流换班的办法。他做这做那,整肃军中士气,不久全军就没有一个游手好闲之徒了。
使部队开始工作之后,他又召集军官们开会,目的是要他们开动思想,而不仅是听取他们的意见。有人主张进行正面攻击;另外又有人主张用舰队作侧面迂回。对第一个建议他立即加以驳斥,因为马其顿军在伊尔皮乌斯河的正面拥有特强工事,并备有许多战争机器——投石机等。他认为第二案比较有利,听完了军官们的意见后,不作任何结论散会,然后秘密拟定自己的计划。
他的战略是这样的:在正面牵制着佩修斯。用舰队威胁他的北面交通线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另外派遣一支强力纵队,向西越过奥林波斯山南坡,取道佩修姆和佩特拉前往迪乌姆,从这里可以直达马其顿营地后方。因为对这里地形不熟,没有把握,所以在下决心前,他找到两个熟悉地形的皮尔哈比亚商人,亲自询问有关通往皮尔哈比亚的隘路情形。他们说隘路并不难走,不过他们听说已有国王的军队占领。
保卢斯就请这两个商人当向导,命令司法官屋大维努斯把全部舰队集中在希拉克兰,并准备一千个人十天的补给。其次他命令纳斯卡——阿非利加·西庇阿的女婿——和他自己的儿子费边——他年纪很轻,因为认费边为义父,所以取了这个名字;他的哥哥则是大西庇阿儿子的义子,也就是他的舅父——共同率领一支精兵,共步兵八千人和骑兵二百人向希拉克兰进发。使敌人以为他们要在那里上船,准备从海上迂回马其顿阵地。他只把计划暗中告诉纳斯卡一人。他把两个向导交给他,并指示他用夜行军方式由希拉克兰向西,于第三天四更时候占领佩修姆,再继续向迪乌姆以北进发。他又告诉纳斯卡,为了吸引佩修斯的注意力,他自己将率领其余部队进攻马其顿前哨阵地。
纳斯卡出发后,第二天拂晓,保卢斯就向设在伊尔皮乌斯河道中央的敌军前哨阵地发动了第一次牵制性攻击。马其顿王在一边,罗马执政官在另一边,都在观战。远距离作战对马其顿军较为有利,因为他们可以投掷石头,但一到接近战斗,罗马军却比较坚定,因为他们的防御较好,每个人都有盾牌。差不多到中午时分,罗马执政发出收兵信号,这一天的战斗就如此结束了。第二天又同样演出。第三天,保卢斯不再进攻,而另派一个纵队沿河岸向下游走,好象准备在河口上渡河一样。很明显这都是为了吸引马其顿人的注意力,使其忽视纳斯卡的迂回运动。
纳斯卡利用黑夜掩护从希拉克兰向西进发;不幸的是,在行军途中,有个克里特士兵逃走了,他跑到马其顿营地,把正在进行的情况告诉了佩修斯。
似乎两位商人向导的情报也不完全可靠,因为这时隘路并未设防。但是佩修斯一听说纳斯卡正在行军,立即派了一万佣兵和两千马其顿兵,由米罗率领去阻塞通路。依照普鲁塔克在《保卢斯传》中所说:纳斯卡在山地中与米罗碰上,经过一番激烈战斗把他击溃。佩修斯听说米罗战败,生怕受到前后夹攻,立即溜出这个陷阱,向彼得那方向退去。他现在的位置,是在卡提利尼的南面平原上,颇适合其方阵运动,周边有两条小河包围,即阿森和劳卡斯河,它们虽然已经接近干涸,但仍可使罗马人感到相当困难。马其顿军一撤退,保卢斯就知道了,于是也马上前进,毫无困难的与纳斯卡在迪乌姆以北会合。从那里他们继续向卡提利尼推进,发现马其顿军已在该镇西南严阵以待。
纳斯卡害怕佩修斯再度乘着黑夜逃走,主张立即进攻,但保卢斯却更有经验,没有接受。他的部队在行军中已用尽气力,现在又是仲夏,而他还没有设防营地可供作战基地使用,此时冒险会战实在蠢愚。这一天,显然是为了平息部下的批评,他向他们训话:“营地对胜利者是个住所,而对失败者则为避难所。曾有许多军队当战状不利时就被迫逃到防波堤的后面,不久它们又驶出来,终于击败了胜利者。这种军事性居留地对每个军人而言,就是他的第二故乡。营垒的围墙正和城市的城墙一样,帐幕就是他的家。”
为什么在如此有利的环境中,佩修斯仍然不向敌人挑战呢?惟一原因是保卢斯把他的部队屯扎在阿罗克拉斯山上,这是个小山,高约四百呎,在劳卡斯溪的西边,而溪流又紧靠马其顿营地西侧流过。这是不适宜方阵进攻的地形,我们绝对不要忽视,这种方阵是专门为了在平原上使用的,即令是一点小障碍也足以使其行列解体。正因为这个原因,亚历山大几乎从不使用方阵进行突击——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希达斯提斯之战。可是他死之后,这个教训已为人忘记,而且方阵的组织变得越来越笨重。
罗马人建筑营地时,护民官加卢斯向士兵们宣布说:“明日夜间会有月蚀发生,时间是自第二时到第四时。”为了平息害怕心理,他解释说这纯粹是自然现象,并且说明了理由。到月蚀真正发生时,罗马士兵认为加卢斯真的具有识破天机的智慧;反之马其顿部队在心理上产生了极大恐慌,认为这是王国灭亡民族毁灭的预兆!马其顿营地叫闹喧哗,直到月亮复圆才停止。正因为这次月蚀,是在公元前一六八年六月二十一——二十二日夜间,所以第二天发生的彼得那会战,才有正确日期可考。
依照李维和普鲁塔克记载,两军营地都要在劳卡斯河中汲水,而每年这时,河水几乎干得见底。为了保护汲水队,罗马在西岸摆了两个支队步兵和两个中队的骑兵。另外有三个支队步兵和两个中队的骑兵用以监视马其顿营地。我们可以假设马其顿方面一定也作了类似部署。由于双方有许多人已互相面对,所以按照当时的惯例,似乎有种君子协定,彼此都不干扰对方汲水。
月蚀后的那天下午,大约第九时左右(下午三时),有一匹罗马方面的马脱缰冲向对岸,后面有三个人跟着追,此时河水深度刚刚没胫。同时,马其顿方面有两名色雷斯士兵想去捉这匹马,结果被打死一个。于是这队色雷斯兵——约八百人,可能是马其顿军前哨——就被激怒,开始干扰河中的汲水行为。罗马方面当然不肯示弱,立即对抗,双方马上发生小战。喧闹声把保卢斯引出帐外。他知道一旦打起来,要召回自己的部队,既不容易又不安全,所以最好是利用士兵的锐气,把这个偶发事件变成胜利的机会。于是他率领全军出营。同时,已经赶去参加小战的纳斯卡回来报告说:佩修斯也领军出营,正在布阵。
很不幸,叙述彼得那会战的波里比阿史书,除了断简残篇外,这一段记载已经全部遗失。而李维的记载又不清楚。在普鲁塔克的《保卢斯传》中引述了纳斯卡的一个报告,大致可以看出佩修斯部队的前进次序大致如下:
首先前进的是色雷斯步兵,照纳斯卡的说法,他们的外表是很可怕的。士兵身材都很高大,穿着夏装,在白色衣服和闪闪发光的胫甲防盾下显出黑色皮肤。他们右肩背着沉重的战斧。在色雷斯人后面是佣兵,他们的装备五花八门,各自不同,帕尼亚人也混在他们中间。第三部分是卢卡皮德方阵,这是马其顿的青年精兵,他们的鲜红军衣和甲胄发出鲜明夺目的光彩。他们摆好队形之后,接着就是重装步兵摆出的查尔卡斯皮德斯方阵,携着青铜盾牌,从背后的营地中涌出。他们喊声动地,盔甲鲜明。
虽然实际战斗序列已不可考,但由于方阵必然位于中央,所以马其顿的战斗序列可能是这样:色雷斯人在右,接着是轻装步兵方阵,再接着即为重装步兵方阵,佣兵居左。骑兵则可能位置在两翼或一翼上。
罗马军的战斗序列也没有确实记载。但我们也可假设两个罗马军团居于中央,拉丁盟军在右,希腊盟军在左,骑兵位于两翼或一翼上。据说还有部分战象,最初控制在后方,以后,照我们看,是加入了罗马右翼方面作战。
佩修斯的攻击速度快得出人意料,因为李维记载说:那些第一批被杀的人倒下的地点距罗马营地只有二百五十步远。如果这种说法是正确的,又假设克罗马耶尔和魏思两人所著的《古代战争图解》一书所描述的会战计划没错,那么马其顿全军就应该已经渡过了劳卡斯河,向阿罗克拉斯山麓前进。
看到方阵前面伸出的长矛有如刺猬一般,连保卢斯都不免有点惊恐,因为他也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场面。可是他表面还能故作镇静,他的头部和全身都没有保护,开始摆列他的战线。如果这种说法确实可靠,那么就足以证明他已受到奇袭,在毫无准备的状态下为敌所乘。换句话说,是佩修斯而不是他获得了主动。
罗马方面的最初反攻由皮里格尼亚人的部队开始,他们可能处在罗马战线右端,因为他们无法攻入敌人用长矛组成的墙壁,他们的指挥官萨维努斯抓住一面军旗投到敌军中间。这样引起一场混战,最后皮里格尼亚部队还是被击溃了,漫无秩序地向阿罗克拉斯山上逃走。这似乎又带着全线都向后退,于是罗马全军都想退回山坡。如果真象的确如此,很明显,只要地形适于方阵作战,罗马人就完全不是这个钢铁刺猬的对手。接着,因为地形渐渐变得对方阵不利,于是其正面就开始弯折破裂,终于出现了缺口。一方面由于地形高低不平,另一方面由于正面的长度太宽,所以企图占领高地的士兵,虽然不愿意但却必须与占领低地的部队分隔开来。
这对罗马人而言可以说是太幸运了,因为佩修斯不是亚历山大,他似乎对亚历山大的战术毫无了解。因为在这个紧急关头,他不应把方阵向山坡上推进,而应该挥动全部骑兵和轻装部队向已经动摇的敌人追击,并在他们掩护之下重新整理方阵正面。
大家还记得亚历山大在阿贝拉之战获胜的原因,就是由于他发现波斯军正面的空洞,马上就乘虚而入。在彼得那现在也发生了同样情形,不同的是除了一个大空洞之外,还有相当数量的小空洞。
普鲁塔克对这次会战的记载,清楚说明罗马人是如何利用这些小空洞的。他说:保卢斯把兵力分开,命令他们迅速钻入敌方的一切裂缝缺口中,并立即展开接近战斗。于是进行的就不仅是一个单独会战,而变成许多独立和连续的战斗。保卢斯把这个命令传达给他的军官,军官们又转达给士兵,不久他们就绞在敌人阵线之内,他们从侧面和后方攻击敌人,这是敌人的盾牌保护不了的。这样一来,方阵的力量和优点全然丧失,结果就完全被击溃了。
李维的记载虽混乱,但却说明除了这些小空洞以外,在马其顿军的中央部分左方与左翼右方之间,还出现了另一个大空洞。其可能成因是由于追击皮里格尼亚部队,所以马其顿左翼已经上前了;而中央部分尚在与罗马的两个主力军团交战,当然就落后了。以下又是李维的记载:当保卢斯命令各支队化整为零楔入那些小型空洞后,他又亲率两个军团中的一个冲入马其顿佣兵与方阵之间的大缺口中。这样就切断了敌军阵线,他背对佣兵面向重装步兵方阵。同时,阿尔比拉斯也率领第二个军团向轻装步兵方阵攻击。战象和联军的骑兵就趋前攻击已经孤立的马其顿佣兵;但却未获成功,接着拉丁联军也向前进攻,才迫使敌军左翼退出战场。
此时,中央方面,保卢斯的军团已经冲散了重装步兵方阵,胜利的确实原因不太清楚。首先是经过了相当的长距离战斗,于是敌人产生动摇,最后终被击溃。
看到会战已经失败,佩修斯就率领几乎毫无损失的骑兵逃回皮拉,再退到安菲波利斯。会战后的屠杀颇为惊人。依照李维记载,马其顿军被杀二万人,被俘六千人;在追击中又俘获五千人。追击距离达十四哩。罗马方面的损失据说在一百人以上,大部分为皮里格尼亚人,负伤人数较多。
蒙森评论说:“亚历山大大帝的帝国从此荡然无存,他征服了东方并使其希腊化。现在距他去世一百四十四年才终于完结。”波里比阿也说:“一共不过五十三年之内(公元前二一九年——公元前一六七年),几乎全部人类世界都被征服,都被罗马一个单独城市支配。”他又说在这期间,世界历史由许多不连续的碎片凝成一个完全的整体。
获胜之后,罗马元老院决心把所有有问题的国家,无论敌友,都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使他们永远丧失叛变能力。马其顿的国号被取消,重新组织了四个联邦式的共和同盟,每个同盟都禁止与其他同盟通婚,不准在国外置产。所有王国都被解除武装,把一切小康阶层以上的人,包括所有官吏在内都送往意大利,过着俘虏生活。在希腊各城市中都开始追诉审问“叛逆”,因为到处都可以找到马其顿人和曾经在佩修斯军中服役的人,这些人都一律被“清算”。伊利库姆也受到同样的待遇。伊庇鲁斯也一样,虽然违反他的本意,可是保卢斯还是命令洗劫了七十个城镇,把十五万伊庇鲁斯人卖为奴隶。
敌人既已肃清,罗马就开始毁灭同盟国。在战争中,亚该亚同盟的一切行为都无懈可击,虽然如此,一万名领袖分子,包括历史学家波里比阿在内都被发配到意大利,不经审问在那里关了十七年之久。欧米尼斯被迫交出他在色雷斯的一切属地。如果波里比阿的记载可以相信,那么还出现了下述闹剧:“罗马大使加卢斯到亚洲后,就在所有重要城市发出布告,命令任何想控诉欧米尼斯的人都可到萨迪斯与他见面。他在那里的公共体育场设座,花了十天时间来听取这些人对国王的控诉,他们都用各种丑恶谎言极力诋毁欧米尼斯,许多都言过其实。”罗得岛人也受到相似待遇,所有大陆上的领土均被剥夺,这本是马格尼西亚一战之后罗马分给他们的。商业也受到有系统的破坏,使罗马可以垄断东地中海的贸易。
这样,罗马变成了世界性的强权和帝国,仅仅没有使用帝国的名称而已。斯卡拉德在他《罗马政治》中说:“整个希腊世界裂成碎片,屈服在罗马的意志之下,它们尚能保持的一点独立性都完全出于强国的恩赐。五十年前,在菲利普五世看来,这个强国不过是西方天际的一朵浮云。现在这朵云已遮蔽了整个地中海上空,虽在某些地方降下一些甘霖,但对其他地方却只意味着毁灭性的风暴”。
可是,这种巨大的权力扩张并非有计划的。这是一个活力充沛的民族自然生长的后果。那个时代还不知道权力平衡的道理。在那时,任何民族一旦获得内在团结,为自保起见,他们对邻国就势必要加以征服或削弱。希腊人用的是第一种方法,罗马人用的是第二种;但只是达到同样目的的相对较慢的手段而已。结果是如蒙森所说:“其他一切富庶和高度发展的文明古国都应灭亡,以使这一个民族独自富强,它们存在的最后目的只是对意大利的伟大和包括在伟大中的衰颓有所贡献而已。”
虽然如此,暴力行为结束后,其结果不是希腊的衰亡,而是希腊的胜利;因为希腊人是西方古代史中的中国人,经常能够征服其征服者。他们所需要的——为了驱除过分的个人主义,这曾使他们始终分裂对立——就是强力和安定的世界性政府的权威。而罗马所需要的——为了变成文明的世界强国——就是希腊世界的文化。彼得那会战和第三次马其顿战争的真正胜利品,不是掠夺和进贡的财富,而是上述两大因素。
大事记(五):争夺罗马霸权
虽然罗马元老院获得了许多战争经验,但却始终无法成功地维持帝国内部和平。所有被征服地区都交给行省总督统治,他们任期极短(通常为一年),所以更助长了贪污习气。此外,罗马每年都要对行省和盟邦抽取巨额贡款,因为罗马公民现在已不再纳税。为了应付政府支出和满足这些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下层民众,罗马就不能不拚命榨取,结果盟邦中常见不满和不安定现象,行省中也经常发生公开叛乱。
第一次重要叛乱发生于公元前152年。有个叫安德里斯库斯的人自称是原马其顿王佩修斯的儿子,集结了一支色雷斯军队攻入塞萨利亚。这次叛变在公元前148年被梅特卢斯削平,接着又有另两个冒充佩修斯之子的人继续叛乱。到公元前146年,所有叛乱才全被剿平,原先被分成四个联盟的马其顿终于合并成罗马的一个行省。
此时斯巴达已经脱离亚该亚联盟。当亚该亚人破坏和平时,梅特卢斯于公元前146年初向科林斯进军并围攻这个城市。7月,穆米乌斯接管指挥权,在地岬击败了亚该亚人,没有受到抵抗就进入科林斯城。他洗劫这个城市并将其夷为平地。亚该亚联盟和希腊境内幸存的其它城邦联盟全被解散,从此希腊的大部分也并入马其顿行省。
与罗马征服希腊的行动同时,迦太基灭亡了。自公元前202年扎玛战败后,时间已过去半个世纪,迦太基早已恢复了往昔的繁荣。罗马人又产生了妒嫉贪鄙之心;著名的监察官加图(老加图)不断在罗马城中危言耸听。他认为只要迦太基存在,罗马就永无安宁可言。加图长寿,到晚年,只要出席元老院会议,不管讨论什么问题,他在发言最后总要加上一句“而且,我认为迦太基必须被毁灭”。
公元前149年,加图以85岁高龄逝世那年,罗马决定再度向迦太基开战。他们首先向迦太基发出了一连串通牒,内容一个比一个严峻无理:第一个通牒要求迦太基遣送三百名贵族出身的男孩到罗马充当人质,迦太基人照办了。第二个通牒要求他们交出一切武装,迦太基人也遵命办理,一共交出二十万套武器和二千架投射机械。最后罗马提出第三个通牒,露出了他们的险恶面目:迦太基人放弃城市,所有居民向内陆迁移,定居到距海岸十英里以外的地区。就是进行战争,结果似乎也不会比这更糟,因此迦太基决心作战。他们把城市变成兵工厂,日夜不停地制造出大批武器;甚至女人都剪下长发,用来做投射机械的弓弦。
公元前147年,西庇阿·埃米利亚努斯(小西庇阿)——彼得那会战胜利者的幼子——奉命指挥这场战争。他包围迦太基并切断其补给,次年春天,迦太基人因饥饿被迫投降。迦太基投降后,西庇阿奉命把城市彻底夷为平地;命令放火焚城时,他回头来向他的朋友和老师波里比阿说:“波里比阿,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但
当我一想到有一天别人也会对罗马城下达同样的命令,我就禁不住发抖。”加图的遗志终于完成,迦太基变成了罗马的一个行省,称为阿非利加。
毁灭敌对城市已成为罗马权力的象征。波里比阿批评说:“毁灭引发战争的城市,实在是疯狂行为,而且是非常暴烈的疯狂行为。”科林斯、迦太基以及后来的努曼提亚——在西班牙,毁于公元前133年——等城的毁灭,都是为了显示罗马的强大,同时也为了满足抢劫的贪欲。此外把被毁灭城市的公民卖为奴隶也获利甚
多;有许多次所谓战争或镇压叛乱,实际上都是为了大规模猎取奴隶。
这种行为在叙利亚尤其暴虐,不幸的民众因为受不了罗马的野蛮统治,终于爆发了大规模叛乱。这就是第一次奴隶战争。公元前135年,西西里的奴隶起来反抗主人,两个知名人物领导他们,一个是叙利亚人攸努斯,另一个是克列昂。奴隶们组成了总数估计多达七万人的大军,并且也打赢了几次苦战。但到公元前132年,叛乱还是被鲁皮琉斯用残酷手段镇压。
战争紧张进行时,阿非利加·西庇阿的孙子提比略·格拉古出任保民官。他一上任就仗义直言,为民请命,尤其是为无土地的小农阶层。他说:
“就是意大利的野兽都有它们可以栖身的巢穴和洞窟,可是为意大利征战和阵亡的人们在意大利除了空气和阳光外一无所有。他们象游牧民族一样没有房屋,带着妻儿到处流浪。当统帅们在战场上号召士兵保卫祖坟和神殿使之不受敌人侵犯时,他们是在欺骗士兵。要知道许多罗马人没有祭祖的祭坛,也没有祖先的坟墓
,他们是为了让别人能过上奢华生活,为了别人能发财致富而去战斗和死亡的。人们称他们为世界的统治者,可他们却无立锥之地。”
格拉古以保民官身份在民众会议上提议把公有土地重新分配,到公元前133年,提议变成了法案。以后他又努力投入竞选,以求能亲自监督法案的执行。结果他被暗杀了。他的死引起了绵延一世纪之久(公元前133-公元前33年)的革命和内战,最终使共和政体归于毁灭。公元前123年,他的兄弟盖尤斯·格拉古获得了同样官职,他继承其兄的遗志继续奋斗,并且主张所有意大利盟邦的人民都应获得完全的罗马公民权。公元前121年,他在一次暴动中也被刺杀。
虽然这两兄弟没有完全达到目的,可是他们却教会了民众如何选择领袖。正象布列斯特德说的,这种趋势就是专制统治的开始。不过人民选择的下一位领袖是军人而不是文官。
盖尤斯·格拉古死后十年,罗马与努米底亚国王马西尼萨的孙子朱古达发生了战争。此时,元老院的腐败无能已经到了无耻的程度,于是民众选举一位新人出任执政官,并用公民总投票的方式赋予他在非洲的指挥权,这就开创了一个先例:用公民投票的方式决定军事人员的任命,在下个世纪里,这种方法使用过好几次
。这次选定的人是盖乌斯·马略。他生于公元前157年,出身贫寒,在努曼提亚围城战中曾在小西庇阿麾下服役;此时他正在非洲,是执政官梅特卢斯的副将。公元前107年,他接替梅特卢斯,次年就胜利结束了战争。朱古达也被他的部将苏拉擒获。
这时,意大利又遭到更严重的威胁。公元前113年,一群名为辛布莱人的野蛮人占领了德拉瓦谷地,并在那里与条顿人联合。罗马政府派执政官卡尔波去对付他们,结果失败了。其后的五年,罗马人屡次兴师,但所有领军执政官都遭到同样命运。公元前106年,蛮族冲入高卢境内,攻占了陶洛撒(今之图卢兹),次年,他们击溃了执政官曼利乌斯的军队,曼利乌斯失去营地和八万人。接着蛮族越过比利牛斯山脉进入西班牙,但被凯尔特伊比利亚人击败,又退回高卢。他们分成两部分:条顿人和安布罗尼斯人(与条顿人有血缘关系)进入普罗旺斯,经滨海阿尔卑斯山脉进入意大利;而辛布莱人则转向北面,通过瑞士,准备越过布里纳隘路
。两支人马拟在山南高卢地区会合。
自卡米卢斯时代起,罗马还未曾遇到如此严重的威胁。人民都惊恐异常;为了拯救共和国,已经连任四次执政官的马略奉命指挥山北高卢境内(法国东南部)的战事,而加图卢斯则负责山南高卢方面。
马略在罗讷河下游建立了要塞式营地,等候野蛮人到来。蛮族打算攻入这个营地,但未成功,就绕过它前进。可是他们一绕过去,马略也立即跟踪追击。公元前102年,他设法使蛮族在埃奎亚·塞克斯提亚(“塞克斯提乌斯之水”)接受会战,把他们杀得大败。在波里利斯村,直到现在还能看到那次大屠杀的遗迹。
山北高卢局势稳定之后,马略回到罗马,再次当选执政官。他在罗马接到加图卢斯在维罗纳败绩并退到波河流域的消息,便于公元前101年出征去援助他。他与加图卢斯会合,渡过波河,发现辛布莱人正在维凯莱等候条顿人和安布罗尼斯人到达;可是他们却碰上了马略并被彻底击溃。
虽然马略野蛮而能干,可贵族们却痛恨他,认为他是无党派政治家。在这次胜利后一年,他第六次当选执政官。但在接踵而至的骚乱中,元老院占了上风,他被迫不光荣地退休。随后新的麻烦又来了:意大利诸盟邦要求完全的公民权。他们的领袖是名叫德路苏斯的贵族,他在公元前91年被刺,于是在中部和南部意大利
占领导地位的民族纷纷叛变,建立了独立国家,首都设在科尔芬尼乌姆,改国号为意大利加,这引发了公元前90年到公元前88年间的同盟战争,战争结果是意大利人获得了罗马公民权。
在小亚细亚也蕴酿着叛乱。富阀豪门看到他们在亚洲的经济利益受到威胁,便强迫元老院任命苏拉为军队指挥官;但平民领袖们拒绝接受并选择了马略。为了打击反对者,苏拉占领了罗马,强迫元老院通过法律,规定以后民众大会在投票决定一切之前必须先获得元老院同意。然后他动身前往小亚细亚;他一走民众马上
闹了起来,此时正好马略从非洲率领一支部队回到罗马,他与执政官秦纳一同进入罗马,对贵族派人士大开杀戒。不经选举,他们两人就做了公元前86年的执政官。不久马略死了。
苏拉到亚洲去的主要原因是为了与本都国王米特拉达悌作战,并顺便制压希腊境内的叛乱。他围攻雅典城,收复了希腊的欧洲部分,并将米特拉达悌赶回亚洲。随后他回到意大利,在柯林城门外进行了一次决定性会战,击败马略派,进入罗马,并在公元前82年,凭着他的军队强迫元老院任命他为独裁官。他的第一步就
是有计划地屠杀民众派领袖人物;苏拉推行恐怖统治,剥夺了民众大会的一切权利,使元老院恢复了原有的领导地位。他于公元前79年退休,次年病死。
公元前70年,民众派又找到另一个有才干的军人领袖庞培乌斯——通常称为庞培。他是苏拉的旧部,出生于公元前106年。庞培同意废除苏拉的法案,于是被选为执政。公元前67年,民众大会通过法律,让他掌管整个地中海地区的最高指挥权,以清剿在那里疯狂劫掠罗马商船的海盗。在他以前,任何罗马统帅都没有获得
过如此大权。
四十天之内,庞培肃清了西地中海,然后转往东部,在七个星期内又剿平了爱琴海的海盗巢穴。次年,他奉派接替路库鲁斯指挥第三次对米特拉达悌的战争,这次战争是公元前74年开始的。他灭亡了这个国家,直抵幼发拉底河岸,并远至里海;他在回国途中又征服了耶路撒冷,使犹太人也受到罗马统治。公元前62年,他回到意大利,当时元老院中有人担心他可能进军罗马,夺取最高权力。可是庞培的行动却出人意料,他在布林底西登陆时遣散了部队,让他们各自回家。
第六章:围攻迪鲁基姆和法塞卢斯会战
庞培于公元前六二年从东方凯旋时,罗马共和国已经好比潮湿过分的糖,虽然保持着原有外表,却已即将分崩离析。元老院本来是个城市议会性质的组织,无法胜任帝国性的任务。元老院虽反对独裁思想,但却无力解决这个世界帝国所面临的各种巨大问题,结果就是元老们的幻灭和意志麻痹。
由于财富不断增加,加之从汉尼拔战争之后大量奴隶输入,已使经济方面发生了剧烈变化。工商业方面是银行性重于贸易性——接受政府的合同,娱乐的支出,租税的兴办,赔偿和战利品的搜集,用现代货币计算:每种价值都在六百万英镑左右。
所以发财很快代替了为国服务的思想。租税使人民穷困,被迫求助于高利贷,结果由于债务原因,他们都变成了现实和未来的奴隶。在罗马共和国的最后一百年,这种情形达到古代史中的最高潮。而且奴隶又生奴隶,养奴变得极其有利可图。农民被消灭,土地转入少数地主手中,奴隶代替了自由劳工,许多无地的人民就都拥向城市。结果就象弗勒尔说的那样,城市中挤满了贫民,他们缺乏一切可用来推动精神和社会发展的生存手段。后果自不待言——给罗马注入了一种可怕的毒素。
同时在富有阶层中,这种由征服手段累积的金钱也并不使用于生产工作方面,而只用来享乐和寻求刺激。从根本上来说,高利贷就是罗马共和国的恶性肿瘤,虽然衰弱的原因是寻欢作乐过度而不是由于衰老——这是一种严重的消化不良,尚非绝症——可是从没有一个民族曾堕落到如此程度。他们没有宗教,道德和一切社会美德的观念,于是群众就被罪恶所吞噬。奢侈衍生出兽性,兽性产生放纵,放纵又导致独身,于是不育的风气日甚一日。对这些堕落的人们而言,放纵就是自由,但对豪门巨富而言,自由又等于权力、利润和对财富的无限贪欲,最后人与人之间只剩下金钱为惟一联系。许多人都认为整个文明已经衰颓,说不上完全崩溃,但也只有赫勒克拉斯这样的巨人才有可能扭转乾坤。于是当大家都向上天寻求,望眼欲穿之时,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公元前六一年九月二十三日,穿着一件亚历山大遗留的外衣,庞培凯旋回到罗马,受到人民的热烈欢迎。当庞培于公元前六十六年在东方代替路库鲁斯出任统帅时,他也曾以这位伟大的马其顿英雄自比。他也和亚历山大一样,越过了幼发拉底河,兼并了大量土地,建立了许多城镇。他不仅握有军权,而且也控制着大量财富。金钱的意义就是赠与,而赠与的意义就是献媚。最初英雄崇拜的思想阴影终于演变成帝王的实质。
当庞培成为焦点时,突然出现了第二个人。他出身贵族,生于公元前一○二年(有人认为是公元前一○○年),据说他的始祖是埃涅阿斯,是维纳斯和安喀塞斯的儿子。他就是凯撒。
尽管家族中的大部分都属于元老派,但他个人却是平民派。可能是因为他的姑母朱丽亚是伟大的马略的妻子。公元前六八年,他在西班牙服务,担任财政官之职。一次,他在加的斯(即今之加的兹)的赫勒克拉斯神庙中看到一尊亚历山大雕像,不禁仰天长叹。因为象他这样大时,亚历山大早已征服了世界,而他却一事无成。于是他立即辞职,赶回罗马去寻求做大事的机遇。
公元前六十年,凯撒赶回罗马竞选执政时,发现政局控制在三个人手中——加图、庞培、和克拉苏。后面两个人又与加图为敌。凯撒由于在西班牙的成功本已胜利在望,但因为加图的反对而失败。这对加图而言实在极其不智,这使凯撒也成为他的政敌。于是罗马前三雄的局势开始形成。庞培、凯撒和克拉苏缔结了同盟,庞培和克拉苏支持凯撒出任执政,条件为凯撒任执政之后,应设法提供土地来安置庞培解散的退伍军人,并修改一些与克拉苏有关的税则——克拉苏是个有钱的银行家,对这个问题颇为关心。
公元前五九年,凯撒当选执政之后,这些政策也都开始实施。若非赫维提人发生了严重的叛乱,这个三角同盟可能就此解散。为了对付这个北疆方面的威胁,山南高卢和依利库姆两个省区都交给凯撒统治,不久又加上外阿尔卑斯高卢省。他于公元前五十八年接受指挥权,在比布拉克特击败了赫维提人。接着发现高卢中部的凯尔特人正受到阿利欧维图斯率领的日尔曼人威胁。他就从贝尔弗特缺口前进,九月二日在莫尔豪森附近,经过一场大战又击败了日尔曼人。第二年他又征服了贝尔格和尼尔维(详见第八章),完成了征服高卢的第一阶段。
公元前五六年,“三雄”在卢卡举行会议,三人同意凯撒对高卢的统治再延长五年任期。而庞培则统治两个西班牙省份,期限也是五年。至于克拉苏则准备接管叙利亚,以便征服安息。
即使凯撒从前不明白,现在他至少已认识到高卢的重要性。高卢不仅是对抗好战的日尔曼民族的堤防,也是他军队人力的主要来源。这不仅是他的军事性武器,也是他的政治性武器。同时也是对庞培进行政治攻击的最可靠基地。不仅山南高卢位于整个意大利北部的侧翼,而且外阿尔卑斯高卢也能切断庞培在意大利与西班牙间的陆上交通。所以一旦庞培与凯撒发生冲突,就将使自己处于极端不利的形势之中。
此时,克拉苏已经六十岁了,他拥有极多财富,耳朵是聋的,但精神却很盲目。他前往叙利亚,想与亚历山大大帝较一日之短长,准备对安息发动战争,安息的西疆以幼发拉底河为界。
安息帝国由米特拉达悌一世创立,大约在公元前一六○年开始其征服工作。他首先征服了米底,其次为叙利亚,然后是大夏和戈德罗西亚(即今之波克哈拉)和玛坎。他建立的陆军十分强大,几乎完全由骑马的弓箭手组成,克拉苏要碰到的就是这样一支军队。率领这支军队的是一位能干的年轻将领,叫作苏雷纳斯,虽然他总象女孩一样在脸上化妆,可他却无所畏惧并富于想象力。他认识到弓箭手的箭消耗极快,所以给他的一万名骑兵配了一千头运送弓箭的骆驼,每头骆驼载载运大量的箭簇,用这个办法可使他们“火力”增加一百倍。公元前五十三年,面对这样的强敌,克拉苏开始向东进发。
占领了奈斯弗琉姆后——这也是亚历山大渡过底格里斯河的地点——克拉苏突然向北旋转,奔向埃德萨,六月,他在卡尔亥(即今之哈兰)被苏雷纳斯包围,军队几乎被全歼,他自己被杀死,他的军团共四万人,战死了二万人,被俘者也近一万。
这是坎尼会战以来罗马遭到的最惨重失败。虽然罗马公民对此并不是太在意,但结果却使凯撒的处境非常困难:因为克拉苏的力量已经不复存在,也就没有可以与庞培对抗的势力了。使他的处境更为困难的是,公元前五十二年,高卢人在维辛根图克斯的卓越领导下又发生了叛乱。接着阿勒西亚被围攻,直到次年,叛乱才被镇压下去,征服高卢才终于告一段落。
这是异常艰巨的征服,因为普鲁塔克的传记上这样说:凯撒如旋风一样攻下八百多个城市,征服三百个部落,与三百万人发生了多次苦战,在肉搏战中一共屠杀了一百万人,并俘获了人数更多的俘虏。(注:很明显的这些数字是过份夸大了)。因为他有惊人的精力,所以才能获得如此成就,他不仅使罗马征服了高卢,而且这次征服也使凯撒成为人民心目中的英雄以及最强大的罗马军队的主人。庞培的势力就此衰落。这使二人之间产生了对抗,正如蒙森所说:这并不是共和制与君主制间的斗争,而是庞培与凯撒为罗马王冠进行的斗争。
这里插入讨论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就是扎玛会战之后军事组织发生的变革,因为这对当时的政治和战略战术都具有广泛影响。
第二次布匿克战争时的罗马军团还是由罗马公民组成,分为青年兵、壮年兵和老年兵三大类。但国家富强之后,罗马人的生活也发生极大变化,罗马市民都发了财,都希望免除兵役。结果到公元前一○四年左右,马略开放了军队征召的限制,允许有产阶级以外的人民志愿从军。后来更是从奴隶、罪犯和外国人中召募军队。此外,由于采取分连制度,罗马军团的正面出现许多间隔,成为一种内在危险。为减少这种危险,马略又将军团改组成由支队组成的三线,每个支队下辖五个连,并取消了青年兵、壮年兵和老年兵的区别。支队的战术单位人数由一百二十人增加到六百人。每个军团通常有十个支队,第一线四个,第二和第三两线各三个,军团总兵力也由四千五百人增至六千人。军团骑兵被取消,由外籍骑兵取而代之。支队间的间隔也逐渐缩小,终于变成一个完整的方阵。
古老的民兵制度变成了具有佣兵精神的职业军队。过去,罗马军人要宣誓效忠共和国,现在改为宣誓效忠他们的将领。这样一支军队需要由具有高等教育和指挥技巧的将领指挥。有这种将领则成功有望;若没有这种人,纪律马上就有崩溃的危险。
凯撒时代的军团组织,其正确编制已经不清楚,但可能与马略留下来的差不多。除增加了轻装部队、投石手和弓箭手以外,他们的武器和盔甲似乎殊少改变。
最值得注意的改革是骑兵、炮兵和工兵的增多。骑兵大部分是在努米底亚人和其他外国骑兵的影响下增加的。炮兵和工兵则是在和迦太基和希腊发生战争并与亚历山大城的工程师有了接触后才逐渐发展的。下面的例子可以使我们对这种进展获得相当了解。
公元前五三年,在阿瓦里库姆围城战中,很明显凯撒曾使用过某种形式的“速射机”。到公元前五一年,他在对贝罗费西人的战役中,他在野战中也使用过各种“轰击”机械。《高卢战记》里可以读到下述记载:“在把军队排成战斗队形后,他就前进到最远的山头上,从那里可以利用他的机械把标枪象雨点一样投射到敌方的密集队形之中。”凯撒在迪鲁基姆企图包围庞培时也曾有过类似行动。当凯撒的第九军团占领一座小山准备构筑工事时,庞培却占据了邻近的山头,用集中的“火力”射击凯撒的军队,结果迫使他们放弃工事撤退。
这之后,从普鲁塔克的记载上可知安东尼远征安息时,携带着一支由三百辆大车组成的攻城纵队。较小的“野炮”用车辆载运,称为“炮车”。在公元一○五——一一三年,罗马人所建立的纪功柱上还可以看到它们的模型。这种“野炮”也许在一百年以前就已开始使用。这些炮车用骡子牵引,车上的石矢可从骡马头上飞射出去。依照费格提亚斯记载,每个支队有一门“榴弹炮”,每一百人有一门“野炮”。所以凯撒之后不久,罗马军团就有相当于六十门“野炮”和十门“榴弹炮”的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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