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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世界军事史 卷1

富勒(英)
第一卷 从远古时期到勒班陀会战
导论:帝国的兴起
本书叙述的战争可以分成三个地理区域:从远古时代直到勒班陀之战(一五七一年)为止,多数都是在地中海和西南亚地区进行;此后直到滑铁卢之战为止,大部分发生于大西洋边缘或与其有关地区;一八一五年以后的战争,因为工业、科学和运输的进步,战争才开始以整个世界做为舞台。
在第一个区域,最重要的政治事件是罗马帝国的出现;在第二个区域则是不列颠帝国的出现;而第三个区域的结果尚难预料。当然也很可能依照前例演变,从而发展成另一种帝国形式。因为今日世界只剩下美俄两个超级大国,如果今后发生冲突,其中的一个国家获得优势,那么下一个帝国就很可能是全球性的了。康德在《论永久和平》中说过:长远看来,战争是有统一人类的趋势的,因为合群就会导致战争机率减少。虽则自然的目标追求统一,但是其推动力却不统一。所以,尽管部落都希望能保持独立地位,可是部落间的战争却使它们变成一个多部落的社会——就是民族。同样,一个民族也希望能保持独立地位,可是民族间的战争却使它们变成国家。进一步说,国家也都希望维持独立地位,可是国际性战争却使它们统一成帝国。所以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一个单元尽管努力保持独立,但在某些特定时间却难免被分裂和兼并,这种现象会重复发生直到地球物种和经济达到极限为止。
虽然原始时代也有战争,比如奥瑞纳人出现后,穆斯特人就失踪了。不过在史前时期,有组织的战争似乎还没有出现。文明的兴起无外乎两个根源,要么发现可以耕种某种植物,要么发现可以牧养某种食草类动物。从这两个根源发展出两种完全不同形态的人类社会,即农业社会的和畜牧业社会。农业首先发端于尼罗河流域和连接巴勒斯坦到幼发拉底河上游之间的“肥沃新月”地区,然后再沿着这条河直到波斯湾;据某些学者推测,畜牧业的主要发源地应该是位于里海一带的欧亚草原。
农业社会走向文明的第一步是村落的出现,藩篱保卫着土壤的耕种者和他们储存的粮食。畜牧业社会的文明发端则是饲养马匹和发明车轮。这就产生了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一种是定居,一种是游牧,在整个人类历史中,他们始终都是对立的。
为避免受到游牧民族攻击,村落逐渐发展成有城墙的城市。城墙挡住了车骑,防御就成为相对较强的战争模式,城市文明不久就超过了游牧民族。城墙不仅保护文明的繁衍,也使武器和狩猎耕种的工具区分开来。然后武器开始决定军事组织形式,最原始的军事组织形式就是城市公民的方阵。在公元前二九○○年一块苏美尔人的纪念碑碎片上面就可以看到描绘这种方阵的图形。一排一排的人,纵深为六个人,士兵都用弓和矛武装,戴着皮盔,装备着正方形盾牌,可以遮掩全身。
对两种文明来说,战争的基本原因都是生物性和经济性的。牲畜的繁殖越旺盛,寻找新草地的活动就越频繁:任何时期发生旱灾就可能成为一次入侵的预兆。同样,城市人口繁殖导致对粮食的需求增加,于是需要用来耕种的土地也越多。所以无论哪个文明,战争都是为肚子打的,不管是人的肚子还是牲口的肚子。有史以来的生存斗争始终是为生存空间进行的。(注:霍布斯在《利维坦》中说:当世界被居民挤满后,最终的解决办法就是战争,每个人都可以通过战争来获得胜利或死亡)。
柏拉图在《共和国》中也探讨过城市问题。他假借苏格拉底与格劳孔的谈话,从一个最简单形式的城市说起,指出文明进步之后,人类的需求也随之增加,而那块供养原有文明的土地,就无力供养更高级的文明。下面引述的一段是他们辩论的精华:
苏格拉底:我们必须扩大我们的国界,因为原来的地盘已不够大……并且要饲养许多不同种类的牲畜供人民食用。
格劳孔:一点都不错。
苏格拉底:因此过去足够供养原有居民的国家现在显得太小了,或者说是不够大了。
格劳孔:一点都不错。
苏格拉底:因此我们想获得我们邻国的土地来放牧和耕种。如果邻国也和我们一样超出需要限度,企图无限制积累财富,那么他们是不是同样想要我们的土地?
格劳孔:苏格拉底,那是无可避免的。
苏格拉底:那么我们就要发生战争了,格劳孔,是不是?
格劳孔;绝对如此……
苏格拉底:所以不论战争利害如何,我们可以断言已经发现了战争的起因,而这个起因就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无论公私都一样。
格劳孔:毫无疑问。
畜牧文明与农业文明之间的第一次大规模冲突发生在公元前三千年左右。从里海北面的草原涌现出大批好战民族,这就是所谓的印欧种人,他们成群结队向东、东南、西方和南方迁移,延续达几世纪之久。这种迁移的动机是什么还没有确切说法。也许是因为气候变化造成连续干旱,或者如某些史学家暗示的那样,由于优良马种的选育和刀剑的发明才促使他们向外发展。
在西边,许多游牧部落在公元前二千年前就已渡过多瑙河,成为希腊、罗马和其他欧洲民族的祖先。另一部分被称为雅利安人,大约在公元前一八○○年分裂成两个集团,一支向东南进入印度,另一支向西南进入“肥沃新月地带”的北部山地——他们被称为伊朗人,其中两个最强大的种族是米底和波斯。
与此同时,另外有个民族——可能是闪米特人的后裔——称为喜克索斯人(意为沙漠王子)出现在西亚并蹂躏了上埃及。他们带着马同行,而此前埃及人还不知道马这种动物。喜克索斯人获胜的主要原因好象是由于他们有马拉战车和优良的武器装备。战车可能是从巴比伦人那里学来的——大约在公元前二一○○年,马已经从北面输入该地区。
虽然上埃及人奋勇抵抗喜克索斯人入侵,不过直到下埃及的底比斯发生了全国性革命才把他们赶走(底比斯又分为卡纳克和卢克索)。胜利的结果就是雅赫摩斯一世(公元前一五八○——一五五七年)开始建立埃及第十八王朝。
在战争中,古老的埃及民兵逐渐演变成组织良好的陆军,分成两个大型师,一个驻防尼罗河三角洲,一个守卫着上埃及。士兵用弓和矛武装,也装备盾牌,但没有盔甲。箭囊已由亚洲传入,“火力”可以“齐射”。尚未使用骑兵,但已经采用了战车。在法老的国家牧场饲养着数以千计的马匹,战车制造也成为一种艺术。
雅赫摩斯在公元前一五四一年逝世,继承人是阿蒙霍特普一世,下面一代是图特摩斯一世。这两位好战国王都曾向北入侵叙利亚,最远直到幼发拉底河,但都无意占领被征服地区。图特摩斯一世死后由长子继位,也叫图特摩斯,只统治了几年王位就传到他的异母妹妹哈特谢普特手中。她可称为历史上首位伟大妇女,在公元前一五○一年,她与幼弟结婚,这是又一个图特摩斯。哈特谢普特大约死于公元前一四八一年,在她生前,她的丈夫毫无实权,不问国事。她的统治是以和平和非侵略而著称,可是,她丈夫图特摩斯三世刚一继位,由卡迭什的国王首先发难,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的所有城市都叛变了。(图特摩斯三世统治的起点不是从他妻子逝世算起,而是从他结婚之日算起。)为了镇压叛乱,图特摩斯在萨鲁(即坎大拉)聚集了部队,于公元前一四七九年四月十九日,取道加沙向耶海姆(耶玛)进发——这是位于加尔默多山脉南坡的一个城镇,他在五月十日到达该地。
此时,这些城市的军队在卡迭什国王指挥下已占据美吉多要塞,即哈米吉多顿,位于加尔默多山的北坡,封锁着从埃及通往幼发拉底河的大路。图特摩斯沿着这条大路向美吉多进攻,五月十四日,他率领军队通过了艾伦比勋爵在三千三百九十七年后所通过的同一隘路。他进入要塞南面的美吉多平原,第二天开始以战斗队形向前进攻。此时,卡迭什国王的联军驻扎在美吉多城外。图特摩斯把他部队的南角倚靠在基拉溪南面的一座小山,而北端直指美吉多。他有如张牙舞爪的鹰神荷露斯一样乘坐闪亮的战车率军进攻。一个冲锋就把敌军击溃了,敌人在精神上似乎早已恐怖不堪,纷纷向美吉多逃跑。卡迭什人发现城门已经关上,只好扔下他们的战车,由百姓把他们吊上城墙。(注:战场上还丢弃了一些铜制盔甲,不久埃及国王和贵族也开始装备这种盔甲。)
当时城内已经乱到极点,可是图特摩斯却未立即攻城,他的部队忙着搜刮敌人的营地。于是对美吉多加以围困。围城时间很短,该城投降时,卡迭什国王已经逃走。缴获战利品极多,包括924辆战车,2238匹马,两百副盔甲,国王的御用家具和大量金银等等。
与前朝君王不同,胜利后的图特摩斯立即开始管理这些被再次征服的土地。首先,他废黜了那些城市的国王,用那些看上去会效忠于他的贵族领袖来代替。只要这些人准时向他纳贡,他就让他们享有统治这些城市的自主权。第二,他把这些新统治者的长子都送到埃及去接受教育,等他们将来承继父业时就会更加效忠可靠。将这些安排完毕后,他于十月返回底比斯。
两年后他发动了第二次战争——他一共发动了十五次战争——在第五次战争中,为了在叙利亚海岸登陆并建立作战基地以对付卡迭什,他建造了一支舰队。在第六次战争中,他的部队在西米拉登陆,该地位于叙利亚海岸,在的黎波里北面——他向卡迭什城进攻,这是一个强大的要塞,位于奥龙特斯河南岸,距胡姆斯不远,该城经过长时间围攻终于陷落。在第七次战争中,他在国内镇压了一连串叛乱。在第八次战争中,他侵入米坦尼国,这是雅利安人建立在幼发拉底河河湾内的国家。此外他还攻克了阿勒颇。
图特摩斯威名远播,所以各地君王纷纷向他进贡,甚至遥远的巴比伦和庞大的赫悌帝国也送来了礼物。赫悌在历史上首次被提及。更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舰队也威震四方,在东地中海获得了制海权,远至爱琴海诸岛、克里特岛和塞浦路斯岛都完全在他掌控之下。
在他的最后一次战争中,他摧毁了卡迭什城,这次又是卡迭什联合诸国叛变。这一战之后,喜克索斯人从此消失。十六年之后的公元前一四四七年春天,图特摩斯逝世,在位五十四年。他被安葬在帝王谷,遗体现在还保存在开罗博物馆。
布列斯特德在《剑桥古代史》中这样评价图特摩斯三世:
“他首次建立了真正的帝国,他也是第一位世界级的英雄。他建立了那个时代的世界秩序。在他面前,可怜的叙利亚君主们的阴谋诡计全都黯然失色,东方的政治空气也变得清澄。他的铁腕使米坦尼人保持恐怖记忆达三代之久。直到他的帝国瓦解后几个世纪,还有人追忆他的英名,把它写在护身符上作为权力象征。直到今天,这位国王的两座最宏伟的纪功碑,赫利奥波利斯方尖碑,还树立在大西洋两岸(注:在伦敦和纽约),纪念着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帝国的缔造者。”
到公元前一四○○年,在阿蒙霍特普三世统治下,埃及帝国达到鼎盛时期,法老变成了国际性统治者,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统一的一神观念也随之而产生,这个神的名字叫作“阿顿”,从阿蒙霍特普四世开始祭祠,他在公元前一三七五年继承了阿蒙霍特普三世的王位。
阿蒙霍特普四世痛恨底比斯的主神“阿蒙”和其他一切旧神。他自己改名为“埃克那顿”(意即阿顿所欣赏的人),关闭所有旧神的庙宇,驱逐那里的祭司。这次宗教革命动摇了帝国基础,混乱之中,埃及对亚洲的控制变得有名无实。
埃克那顿大约在公元前一三六○年逝世,继承者是他的女婿,即位后称为“图坦哈顿”(即阿顿的活影子),可是不久旧祭司的势力抬头,迫使他放弃了对阿顿的崇拜,并改称为“图坦卡蒙”。他可能死于公元前一三五四年,接着埃及就进入无政府状态,差不多直到公元前一三五○年,才有一位名叫哈蒙哈布的埃及人自立为法老,恢复了一切旧有秩序。纷争之中,巴勒斯坦又被东沙漠的游牧民族占领,其中有希伯莱人。而叙利亚也已被赫悌人占领。
公元前一三一五年,哈蒙哈布由拉姆西斯一世所继承,其子塞提一世也共同执政。他们是埃及第十九王朝的建立者。
塞提改组了陆军,接着再度征服巴勒斯坦,但是对赫悌人占领的奥龙特斯河上的卡迭什城,以及巴勒斯坦以北所有控制在他们手中的叙利亚地区却无法动摇。他的儿子拉姆西斯二世于公元前一二九二年继承王位,发动收复卡迭什的战争。如果不是有两件事与他为难,那么他也许可以与图特摩斯三世媲美——第一,埃及的民族性军队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佣兵,其中大部分是努比亚人和从北地中海地区抽来的人员;第二,赫悌人至少有部分士兵已经装备了铁制武器,而埃及士兵用的还是青铜武器。
公元前一二八八年春天,拉姆西斯在向卡迭什前进时落入陷阱,被敌人包围。可是当赫悌人劫掠他的营地时,他却趁机突围并转败为胜。但是胜利并不全面,卡迭什仍然在赫悌人手里。这是埃及帝国的最后一次胜利。
拉姆西斯活到九十多岁,一共统治了六十七年。老年时他变得昏庸无能,在他逝世(公元前一二二五年)前,利比亚人和他们的盟国入侵了西沙漠,把领土扩展到孟斐斯(在开罗以南十二哩)城下。埃及帝国也随着他的死去而走向覆灭。直到三个世纪之后亚述帝国兴起。在此期间,埃及的西、南、北三面的国境都难以自保。
亚述人首次出现在公元前三千年,那时他们还是游牧的闪米特人,迁移到了底格里斯河上游的亚述城,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小型城市王国,直到公元前十世纪,他们才在西亚的沃土中强盛起来。一个世纪后,亚述在纳西拔二世(公元前八八四——八五九年)统治下开始着手建立巨大的帝国。到撒缦以色五世(公元前七二七——七二二年)和萨尔贡二世(公元前七二二——七○五)时就扩张到埃及边界。
亚述人本质上就是好战民族,因为他们的军队就是他们的国家。这是一支具有高度纪律和组织的军队,就那个时代而言,他们拥有最好的武器,据说早在公元前十世纪他们就开始使用攻城槌,这是攻城战的必要器具。这种器具装在木塔里,顶盖和前面都用金属板防卫,下面装着六个轮子,顶盖下有一个平台,让弓弩手可以射杀城墙上的防御者。由于与赫悌人有接触,所以也学会了使用铁制武器。(注:布列斯特德在《文明的征服》中说:亚述军队是有史以来使用铁制武器的第一支大军。萨尔贡皇宫中一个单独的武器库就装有两百吨铁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亚述帝国的强盛是使用铁器的结果。)
亚述陆军的组织分为弓弩手以及支援他们的长矛兵和盾牌兵,机动化部队为战车。但是其主要武器还是“恐怖”。他们有计划的将城市夷为废墟,把俘虏活活钉死或剥皮。
在辛那赫里布(公元前七○五——六八一年)统治下,塔尔苏斯被洗劫,巴比伦被毁灭。他的继承人以撒哈顿(公元前六八一——六六九年)又征服了从尼罗河三角州到底比斯之间的埃及部分,底比斯城在公元前六七一年被焚毁。这次征服加上以前征服的土地,使亚述帝国的规模在当时世界首屈一指。但是在建立大一统统治的过程中,亚述帝国自身却已膨胀过度。那种毁灭性战争的方式,销毁了征服地区的财富,使得它们经常处于叛乱状态,以至必须维持一个巨大的驻防网络。最后,帝国的负担超过了其支持限度。
此时游牧民族又开始迁移。阿拉姆人从沙漠向内陆移动;从波斯湾来了加尔迪人,也称做迦勒底人;而北面山地中出现了游牧的印欧种人——由米底人和波斯人领导,向下侵入了亚述。
于是亚述人放弃了埃及,但埃及法老帕撒马里克一世因为害怕北方野蛮人的侵略,与亚述人订立了盟约,并派军队去支援这个动摇中的帝国。可是亚述的崩溃已经迫在眉睫。公元前六一四年,在萨卡里斯统治下,米底人攻占了亚述城;而迦勒底人在尼布甲尼撒(公元前六二五——六○四年)统治下,也早已征服了巴比伦,到公元前六一二年,这两支军队合兵一处,冲进了亚述首都尼尼微,最后把这个城市夷为废墟。
七年后,迦勒底人在尼布甲尼撒的儿子尼布甲尼撒二世(公元前六○四——五六二年,曾重建巴比伦城)统治下,在幼发拉底河上的卡尔基米什击败了埃及国王尼科的军队。
其后尼布甲尼撒二世征服了朱迪亚,他是迦勒底列王中最伟大的一位。公元前五八六年,他攻入耶路撒冷,把犹太人当作俘虏带走,并且一度攻入埃及。
虽然亚述人的衰亡迅速而富有戏剧性,可是许多民族此后一再被迫受到一个单独主权的统冶。尽管亚述帝国毁灭了,可是统一王朝的思想反而大行其道,所以亚述帝国一旦灭亡,马上就有另一个民族准备来接替它;这次既不是非洲人也不是闪米特人,而是印欧种族的波斯人。
现在我们暂时放下亚洲方面,再来说说欧洲方面,首先介绍自从印欧人来到之后,在那些世纪中欧洲大陆东南角上所发生的一切;因为注定要由他们的子孙来阻止和毁灭第三次创立统一帝国的企图。
希腊人到底什么时候进入希腊半岛已不可考。梅吉斯修订的一九五一年版《希腊史》认为大概在公元前二○○○年,他说:“大约在公元前二○○○年,有一个新民族进入希腊的迹象。”他们的先驱向南迁移到伯罗奔尼撒半岛,征服了高度文明的爱琴人并与他们通婚。这些民族常被称为亚该亚人(注:埃及人,和赫悌人甚至于荷马史诗中都称希腊人为亚该亚人。)后来又来了第二波民族,叫作多里安人,他们在公元前一五○○年也到了伯罗奔尼撒,并征服了亚该亚人。后来多里安人开始向海上发展,征服了克里特岛和爱琴海诸岛。到了公元前一三二五年,自称依奥尼亚人的埃托克勒斯已在小亚细亚西岸建立了坚强国家。他与赫悌的国王建立了友好关系。赫悌人的首都为哈悌,在哈亚斯河以东。两代人之后,这种友好关系被另一批印欧人的迁移所破坏:弗里吉亚人从塞萨利移来,亚美尼亚人从凡湖地区移来,他们征服了赫悌帝国。到公元前一二○○年,这个帝国就完全消失了。另外有一批弗里吉亚人在达达尼尔东边占据了希萨利克故土,并在那里建立了特洛伊城,公元前一一八四年,经过九年围攻,被阿耳戈斯国王阿加门农率领的亚该亚人征服。到公元前一○○○年,希腊人已经占领了整个希腊半岛和小亚细亚的爱琴海部分。多里安人在南部,爱奥尼亚人在中部,依奥尼亚人在北部。
在公元前一二○○年到一○○○年之间,整个西方世界都处于混乱之中。各个种族和民族都纷纷向各个方向移动,进行征服和逃避征服。大批爱琴人冲入了叙利亚海岸和埃及三角州。其中有一部分叫作非利士人曾在巴勒斯坦建国。这个混乱的时代与铁制武器的出现,是紧密相关的;此外还可能用马来进行冲锋。
那些移居在被征服的土地中的人民都是聚族而居,由家庭而村落,由村落而城市。由于希腊的特殊地形,一个小国为许多山脉所分隔,中间只有少量陆路,更加造成这种城市国家分立的局面,每个国家都以“天下”自居。每个国家都是拥有独立主权,有自己的国王,自己的法律,自己的天神和土地。在城墙内以和平相处为原则,而在城墙之外就到处都是敌人。在希腊本岛和爱琴海岸上以及各个岛屿上,一共兴起了好几百个城市国家:都是自私自利的集团,彼此互相妒嫉,常常处于战争之中。当城市人口增加太多容纳不下的时,他们就会去寻找殖民地。在历史上,希腊人也是最伟大的殖民民族之一,其主要动机并非为了征服和掠夺,而是因为缺少可以耕种的良好土地。
公元前七五○年,第一个希腊殖民地出现在中部地中海地区,腓尼基人本来早已在那里建国。这些殖民地可以分为三大集团。欧波亚人在西西里岛和意大利的殖民地;亚该亚人在意大利南部的殖民地,那里被称为“大希腊”;多里安人在西西里岛上的殖民地,其中最重要的为叙拉古。此外,他们在塞浦路斯,吕底亚,南高卢,西班牙东部也都建立了殖民地,而不久在黑海海岸上也都布满了他们的足迹。这种特殊的扩张,直到公元前六世纪中叶才终止,如果希腊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共同拥戴一位君主,那么这就可以使它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伟大的海洋帝国。他们的殖民地,虽然总数超过一百个,可是形式上却只是他们城市国家的副本,存亡系于他们的军事力量。
这些城市国家的初期时代,如荷马所歌颂的那样,战斗几乎都是由挑选出来的英雄进行个人的决斗。在这种战斗中,英勇是最好的美德,实际上,英勇和美德就是用同一个词来表达的。欧洲历史就是从这种英雄气概中产生出来的,它的象征是矛和剑,而不像在亚洲是弓和箭。人群的领袖是最勇敢的人,而不是最聪明的人;支配战斗的不是他们的技巧,而是他们以身作则的勇气。战斗是力量的决斗而不是大脑的决斗。希腊的标准英雄是善使长矛的阿喀琉斯,而不是善射的帕里斯。在心理上是刀剑支配了弓箭。
后来同埃及和亚洲的情况一样,方阵出现了,斯巴达人是第一个充分发展方阵的民族。方阵出现之后,由于冶金术的进步,甲胄的成本逐渐减低。本来城市的战士都由贵族充当,现在逐渐为平民所替代。由于甲胄的价格已相当低廉,每个小康公民都有能力购置一套全身的甲胄,包括一顶金属头盔,胸甲,胫甲和股甲,一个圆形盾牌,长矛和重型双刃剑——通常很少携带弓箭。这样的转变合乎平等民主原则,因为它使平民和贵族在战场上处于平等地位。布里在他的《希腊史》上说:“这是非常有意义的,在民兵制度推行之前,骑兵通常为陆军的核心,民主观念永远不会出现……”不管他们从哪里开始,结果终于成为历史的正常发展。
人民自己既不能自治,所以他们很容易受到具有领导才能的人的支配。这种人通常都是贵族社会中某一党派的领袖,当他获得不满现状的公民拥护之后,就能放逐其政敌,而使自己成为城市的惟一统治者。这种统治者通常被称为“僭主”(或“暴君”),实际上这种所谓“暴政”是一种制度,并非一个侮辱性名词。
公元前六五○年,僭主开始在希腊出现,不久变成一种常规,此后一百五十年被人称为“僭主时代”。他们繁荣滋长的地区有爱奥尼亚的城市和岛屿,科林斯,西西里,欧波亚和雅典等地,只有斯巴达例外。斯巴达人早已废除了僭主制,建立了一种二元的王国,两个国王彼此可以相互制衡。斯巴达人担心僭主制滋长,所以在公元前六世纪的下半叶,他们建立了伯罗奔尼撒同盟。在斯巴达领导下,许多伯罗奔尼撒国家缔结了一种松散的同盟。加盟各国保持自主权和领土完整,很象美国的门罗主义。虽然各国之间仍有互相交战的自由,但若有一国受到非同盟国的攻击,则全体盟国必须联合一致来帮助它。到公元前六世纪末,这个同盟已经把全部伯罗奔尼撒半岛都包括在内,只有阿耳戈斯和亚该亚例外。希腊政治中的各种组织以这种最具永久性。
正当伯罗奔尼撒同盟形成的时候,亚洲发生了一件大事,使得以后许多年内,注定使这个同盟产生非常重大的影响。事件是这样的:
当尼布甲尼撒征服犹太人的时候,他的盟友米底亚国王基亚克萨里斯(公元前六三四——五九四年,也征服了哈亚斯河以东。这使米底亚与吕底亚接触,两国之间发生了战争。这场战争未能分出胜负,最后两国讲和,吕底亚国王阿利亚特(公元前六一七——五六○年)的女儿和基亚克萨里斯的儿子结了婚。
阿利亚特既然感到东面已无后顾之忧,就决定向爱琴海方向扩展西疆。他决定夺取米利都,这是爱奥尼亚联盟中的一个重要城市。战争持续多年,直到他的儿子克罗伊斯继位(公元前五六○——五四六年)才终于获胜。他征服了所有的伊奥尼亚和爱奥尼亚的城市,并且强迫多里安各城市臣服。以后克罗伊斯又想建立一支舰队来征服爱琴海中诸岛屿。正当此时,大事发生了,他的姐夫米底国王阿斯特亚格斯(公元前五九四——五四九年),突然被一位默默无闻的波斯王子所推翻。这位王子叫作库鲁希,也就是希腊人所称的居鲁士。
居鲁士是米底亚属国安申的王子。大约在公元前五五六年他背叛了米底。他的军队由吃苦耐劳的农民和专业化的弓弩手组成。在古代名将中,他似乎是第一个拥有一支真正有效的骑兵部队的。他发动叛乱之后,三年内就征服了米底的全部领土,主要原因是阿斯特亚格斯的部队纷纷倒戈。
这件事使克罗伊斯大吃一惊。他担心居鲁士下一步就渡过哈亚斯河,因此他放弃了爱琴海扩张计划,并与埃及、巴比伦(迦勒底),斯巴达等国缔结同盟,以制压这个新兴的征服者。他于公元前五四七年在普提里亚(地址已不可考)附近渡过哈亚斯河,与波斯人进行了一次未分胜负的战斗。由于冬季将近,他退回首都萨迪斯,并派使臣到各同盟国去要求组织联军,以便在次年春季大张挞伐。
克罗伊斯退却之后,居鲁士尽量利用其内线优势,立即渡过哈亚斯河,在萨迪斯城外进行了一次大会战,击败了吕底亚的陆军。接着他攻克了萨迪斯城并俘获了克罗伊斯。接着让他的部将哈巴古斯去削平那些海岸上的希腊城市,因为这些城市并不团结,所以他很容易就完成了任务。居鲁士本人则在吕底亚境内巩固自己的地位,然后在公元前五四○年,向东进发在俄庇斯击败了伯沙撒的巴比伦军。两年后他征服了巴比伦。先知者但以理在他的《诗篇》第五章中叙述过巴比伦沦陷的史实。
巴比伦投降后,从叙利亚北部直到埃及边界的所有国家都被征服了。居鲁士留下他的儿子冈比西斯准备入侵埃及,自己则忙于管理所征服的地区,并自称为“巴比伦,苏美尔和阿卡德以及世界四方的国王。”他宣布接管米底亚帝国在东方的一切土地,其中包括希尔卡尼亚,安息,大夏和粟特等国。关于后来在这些国家或更远地区中的战争详情都已经不可考,只知道他最后一战是以咸海地区的西徐亚人建立的马萨格泰国为对象。他死于这次战争,是被杀还是病死不详,时间是公元前五二八年。他的遗体被运到帕萨尔加德,就埋葬在那里。
他死后第三年,他的儿子冈比西斯(公元前五二八——五二二年)侵入埃及,在尼罗河东部出口处的培琉喜阿姆获得了一次决定性胜利,使埃及人的抵抗完全崩溃。随后他沿着尼罗河上游进攻阿比西尼亚,但是因为补给困难而终于放弃。此时,希腊人在昔兰尼的殖民地也已向他投降,于是他自称为埃及国王。
当他在公元前五二二年逝世时,波斯帝国已经从印度边境伸展到爱琴海,从黑海到努比亚,从里海到印度洋。已经有四个大国——米底,巴比伦(迦勒底),吕底亚和埃及——被消灭了。这是三十年征战的结果。
继承这个庞大而尚未消化的大帝国的人是希斯塔斯普,他原本是安息的总督,因为缺乏警戒,王位被自称冈比西斯已死兄弟的人夺去。不过此人统治时间很短,篡位不久就被希斯塔斯普的儿子大流士所杀,大流士继位(公元前五二一——四八三年)。
大流士即位之初,一直忙着削平各地的叛乱,等到秩序恢复之后,就开始管理他的大帝国。首先,他把全国分为二十个行省,每个行省设一个总督,这是真正的管理者,而不象过去只是收收税而已。其次,他利用腓尼基人建立了一支强大舰队来控制东地中海,并修筑了四通八达的道路网,沟通各省与首都书珊之间的交通,每四波哩(约等于十四哩)设置有驿站和旅馆,使驿递的速度很快。从萨迪斯到书珊相距约1600哩,皇家使者在一个星期内即可到达。他还重新开凿苏伊士运河——在塞提一世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并向印度洋发展。
大流士的兵制以师为基础。每师有一万士兵,分为十营,每营又分十连,每连又分十排。他的近卫军被称为“不死军”,约有一万人,跟他的骑兵一样由纯种波斯人组成。几乎所有的高级军官和驻军指挥官也都是波斯人或米底人。这样看来,他的军队很像大英帝国的印度陆军。整体而言,布列斯特德在《文明的征服》中对大流士的帝国组织这样评论:“即使不是世界历史上,至少是古代东方历史上的最伟大成就之一。”罗宾森在《以色列史》中也说:“这似乎是后来一切帝国的楷模,对罗马人来说尤其如此。”
内乱平定之后,大流士面临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如何保障边界的安全。最重要的在东西两面。在东面他发动了一连串战争,把国界推过印度河,结果这条大河和西边的山地就变成了防御入侵的天堑。西边的问题此较复杂。除了里海与兴都库什山脉之间的缺口以外,波斯边界最脆弱的地区就是爱琴海和马尔马拉海沿岸。原因在于窄海两岸的民族都是血脉相连的,一旦有事,他们会彼此支援,惟一可行的解决办法就是建立一道人种的界线,把西部边界向西推进直到包括整个希腊为止。似乎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公元前五一二年左右进军多瑙河地区。
大流士集中了可能有二三百艘船的一支舰队和七万陆军(上述数字以剑桥古代史为依据),在迦克敦附近架桥渡过博斯普鲁斯海峡。陆军进至多瑙河时,舰队也到达河口,在加拉茨或布勒伊拉附近用船搭成浮桥。他接着就向多瑙河以北推进,一方面可能是为了侦察地形,另一方面也为了向塞提亚人显示力量。他到底前进了多远已无法考证。塞提亚人实行焦土政策,迫使他退兵,等他撤退时,塞提亚人就攻击他的后卫部队并抢夺他的补给。
大流士本来留有一支由亚洲希腊人组成的支队保护浮桥,现在他们受到色雷斯僭主米太亚德的鼓动,准备拆去浮桥,切断大流士与基地间的联络。但是米利都的僭主希希斯提艾奥斯却劝他们别这样做,因为如果大流士遭到惨败,那么这些伊奥尼亚国家都会叛变,驱逐他们的僭主成为民主国家。大流士渡过浮桥撤到萨迪斯,留下副将美伽巴佐斯率大军去平定色雷斯。他自己则从马尔马拉海一直顺利的挺进到斯特律门河,虽然他未能灭亡马其顿,但是其国王亚历山大表示向大流士效忠。
这样就展开了希腊波斯之间的两百年战争史,虽然双方都是雅利安人,但这却是欧亚之间和东西方之间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战。这与以后的历次战争不同,因为那大都是欧洲民族和国家间的斗争。
当上述事情发生时,同等重要的大事也使希腊人困扰不已。居鲁士在遥远的粟特逝世那年,雅典城的僭主庇西特拉图也死了。继位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希庇亚斯和喜帕恰斯。喜帕恰斯在公元前五一四年被暗害,希庇亚斯在四年后丧失人心,人民在斯巴达国王克莱奥梅尼(公元前五四○—四九一年)的武力支援下把他驱逐了。希庇亚斯逃到大流士的那里去乞求援助。为了酬谢斯巴达,雅典被迫加入伯罗奔尼撒同盟,结果斯巴达获得了干涉雅典的权利。
在推翻他们的僭主之后,雅典人由与人民友善的贵族克利斯提尼领导,建立了民主政体。他获得政权后,另一个贵族伊萨哥拉斯成为他的政敌,请求克莱奥梅尼把克利斯提尼驱逐出国。于是斯巴达王再次进入雅典,但是雅典人民却奋起反抗,他和自己的小规模军队以及伊萨哥拉斯都被围困在卫城,被迫投降——这对斯巴达国王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克利斯提尼稳定政权之后就开始进行改革。他制定的第一批法律中有所谓“贝壳投票”法,就是说任何显赫的公民如被认为对国家具有危险性,就可以用公民总投票的方式将其放逐到国外,期限为十年。然后他开始改组陆军,他把雅典人按族群分为十个支族,每个支族出步兵一个团和骑兵一个中队。每个团由一位将军(后来改称团长)率领,全军由有名无实的总司令统帅。
因为担心克莱奥梅尼再次侵犯阿提卡以雪前耻,克利斯提尼也向大流士求援;但是克莱奥梅尼为对付雅典组织的第一次同盟失败导致导致他回心转意。过了一两年,克莱奥梅尼组织另外一个同盟意图打垮阿提卡,但因为同盟国间的争吵,结果一事所成。最后,克莱奥梅尼认识到靠同盟国的力量不可能达到目的;除非他是伯罗奔尼撒半岛的真正主人,否则无法向科林斯湾以北发展,因此他决定第一步毁灭阿耳戈斯的势力,这是未加入伯罗奔尼撒同盟国家中最强大的一个。大约在公元前四九四年,他入侵阿耳戈斯,在色佩亚(在萨洛尼卡西北)击败了敌军。获得决定性胜利之后,他并未进一步进攻城市,因为毁灭阿耳戈斯城会使斯巴达被希腊人视为毫无道义。这次胜利的成果马上显示出来——伯罗奔尼撒同盟中再没有一个敢于反对斯巴达的国家,不久,雅典也在事实上承认了斯巴达在希腊世界的领导地位。
在这个伟大胜利的五年前,发生了另外一次国家间的冲突,这是欧洲历史上最具决定性的战争。这就是所谓的伊奥尼亚叛乱,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公元前四九九年,米利都由大流士的女婿阿里斯塔戈拉斯所统治,他的野心是要征服赛西克拉底斯。因为缺少足够强大的舰队,他就向萨迪斯总督大流士的妻舅阿塔腓尼斯求助。阿塔腓尼斯获得国王的授权,派出两百艘船去帮助他,由美伽巴特斯指挥。他们到达不久,美伽巴特斯就与阿里斯塔戈拉斯发生了争吵,为了报复起见,美伽巴特斯暗中通知纳克索斯人,告诉他们马上有危险降临。结果这一次远征完全失败。阿里斯塔戈拉斯担心受到惩处,了解到伊奥尼亚诸城市正在策划推翻他们的僭主,他决定发动一次全面叛乱来挽回命运。
首先他到希腊去寻求斯巴达援助,但斯巴达拒绝了,他转而到雅典和埃雷特里亚去寻求帮助,雅典给了他二十艘船,埃雷特里亚给了他五艘。如果希腊的援助能更慷慨一点,这次叛乱就有可能成功,整个历史都会被改写。
这点微不足道的援助居然产生了巨大的成果,阿里斯塔戈拉斯回到米利都,在公元前四九八年,他向萨迪斯进攻,除了卫城以外,整个萨迪斯都被他攻占。这只不过是昙花一现,不久他就在艾菲索斯附近被波斯军击败,雅典和埃雷特里亚的援兵也各自回国去了。
萨迪斯被攻占后,许多城市随之掀起叛乱,叛乱蔓延开来,向南一直发展到卡里亚和塞浦路斯,向北达到马尔马拉海岸。一个个城市都推翻了波斯人的统治,但是不久又都被波斯军队所镇压。阿里斯塔戈拉斯在伤心之余逃到色雷斯,最后死在那里。
这次战争中的主要事件是米利都的围城战,这是叛军的中枢。波斯军在陆上包围该城,在海上用六百艘船组成封锁线。希腊人只有三百五十三艘舰船,他们决定突破封锁线,在兰德岛附近被波斯人击溃。这次惨败决定了米利都的命运,而叛乱也随之结束。
惨败之后,腓尼基人的舰队进入赫勒斯滂并重新收复了色雷斯海岸上北到拜占庭为止的所有城市,色雷斯的僭主米太亚德则从卡尔狄亚逃往雅典,他到达后引发了政治危机。因为他生于雅典,波斯和希庇亚斯塔图斯派都是他的世仇——他的父亲西蒙死在他们手里——雅典的波斯贵族阶级(少数派)正需要他这样一个领袖来对付克利斯提尼的民主派。结果是他那个支族推选他出任将军。
现在赫勒斯滂已回到波斯人的手中,那个被放逐的雅典僭主希庇亚斯依然在波斯宫中,他力劝大流士向雅典进兵,扶助他复辟。大流士同意了,因为伊奥尼亚叛变已经平息,大流士本人也很想建立波斯的西疆,他认为希庇亚斯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他决定在重组亚洲希腊地区之后就开始再次征服色雷斯和马其顿——那是在这次叛乱中丧失了的——再让希庇亚斯复辟,把他做为傀儡,此后可以用蚕食的办法来吞并斯巴达和希腊其余部分。他的目标是占领雅典,以此来孤立斯巴达。
公元前四九二年,国王的女婿马多尼乌斯率领大军进攻色雷斯,迫使马其顿国王再次向波斯投降。他正要向希腊进攻时,他的大部分舰队在阿索斯山附近被一场风暴所摧毁,迫不得已只好退回亚洲。这次挫折并未影响大流士的决心,他马上命令组成另一支远征军,这次不采取陆上路线,而是直接渡过爱琴海进攻。由于马多尼乌斯负伤,所以改由萨迪斯总督之子阿尔塔费尼斯和米底海军将领达提斯共同指挥。真正的兵力尚无定论,大概有二万五千名步兵和一千名骑兵。因为全部兵力都由海上运输,所以不可能比这个数字更大。
波斯人的战役计划是怎样的呢?这就只好猜测了,以事实而不是以古代记载为根据——因为希罗多德的记载根本缺乏明白的战略观念。依照门罗在《马拉松战役》一文中的推测,大致有如下述,并且与希罗多德的记载也不冲突。
大流士从希庇亚斯那里了解到在雅典城中有个阿尔克迈翁族(这是一支贵族,在公元前七、六、五三个世纪中是雅典政治的主要领导力量)是激烈反对米太亚德的,并且希望希庇亚斯能够复辟。此外,因为雅典人曾经参加伊奥尼亚叛乱,所以为求饶恕,他们也准备与波斯人合作。用今天的话说就是雅典城中已存在一支强有力的第五纵队,这对波斯人当然有利。如果能引诱雅典陆军离开城市,同时用一支波斯军在法拉兰登陆以支援阿尔克迈翁族,雅典城也许可以不战而下。这样一来,波斯人就面临着两个主要问题:(一)如何在精神上支援雅典城中的第五纵队;(二)如何引诱雅典陆军离开雅典并牵制住他们。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首先征服埃雷特里亚——它几乎毫无抵抗能力——由于埃雷特里亚被蹂躏,可以使雅典人的精神感到恐怖,驱使他们加入叛国者的阵营。对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用一支陆军在马拉松湾登陆——在雅典东北方二十五哩处——以向雅典进攻的威胁,来引诱雅典陆军出城迎敌。
公元前四九一年(注:传统性的说法为四九○年,但门罗修订为四九—年,其理由很充分,但尚未为大家一致接受)的八月底或九月初,这个计划的执行准备都已经完成,波斯人的运输船在舰队的护送下从萨摩斯驶往纳科克,在塞斯克拉底斯小有接触后到了欧波亚南岸的卡里斯图斯。在希腊人明白波斯人的意图之前,这支远征军已经通过欧波亚海峡,向埃雷特里亚前进。埃雷特里亚人决心抵抗,并派人到雅典去要求紧急援助。雅典人同意了,但也认识到单靠雅典人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就又派人向斯巴达求援,同时我们也可以设想他们还向普拉提亚人求援。派往斯巴达的使者维里皮德斯在四十八小时之内跑了一百五十哩,于九月九日到了斯巴达。因为雅典已是同盟成员,所以斯巴达答应援助,可是他们因为受到卡尼安祭典限制,他们只有到九月十九——二十日满月之后才能出兵作战。
阿尔塔费尼斯率领一部分波斯军围攻埃雷特里亚,而达提斯则率领其余部队越过欧波亚海峡,在马拉松湾登陆。同时,希腊的陆军总数约为九千到一万人,在总司令卡利马科斯指挥下从雅典城向北进发,跟他一起的有十个支族将军,其中一个就是米太亚德。没走多远就得到波斯人在马拉松湾登陆的消息。卡利马科斯就向右旋转进入阿夫洛纳谷地,扎营于赫拉克勒斯神庙中,在那里又有一千名普拉提亚人也加入他的部队。
当雅典人到达赫拉克勒斯神庙时——它位于弗拉纳以北某地——可以假定波斯舰队正停泊在辛诺苏拉岬的西边,陆军已经登陆(约一万五千人),在海边大沼地的掩护下宿营。在大沼地的南边就是马拉松平原,一条小河卡拉德拉——即溪流之意——将平原分为两部分,在平原南面又有一片沼泽,称为小沼地,位于海岸与阿格莱里基山麓之间。
雅典人占领的阵地实际上无法攻击的,加上波斯人并未攻占从平原通向雅典的大路——即经过小沼地和卡拉德拉和阿夫洛纳等地的道路——所以雅典人似乎已经判明敌人并不想从陆路攻入雅典。如果不向波斯人发动进攻,惟一危险就是雅典城在没有防御的情况下可能会发生叛乱阴谋。否则他们就应该延迟攻击时间,等待斯巴达人到来。所以最初八天处于相持状态,直到第九天,雅典人得知埃雷特里亚由于内奸响应已经陷落,卡利马科斯和他的将军们就被迫作出决定。很明显,因为阿尔塔费尼斯已经有了行动自由,在达提斯牵制行动的掩护下,他可能会从海上绕道直趋雅典城。他们举行了作战会议,米太亚德在会议中极力主张立即进攻。有五位将军反对,四位赞成,他就让卡利马科斯来裁决,他投票表示同意,问题总算解决。不过直到获得了阿尔塔费尼斯的部队上船的消息后,他们才开始采取行动,巧的是那时正好由米太亚德轮值,负责全军的战术指挥。(注:有关指挥的问题还是模糊不清的,总司令只是名义上的统帅,十位将军都出席作战会议。在公元前五世纪时,所谓战术不过是排定一个战斗队形。从希罗多德的记载来看,似乎每个将军都有轮值指挥的权利。但这并不超越统帅的权威,因为这是操练的行为,住何将军都很容易做到。)
也许是九月二十一日,轮值将军米太亚德把雅典陆军摆成战斗队形,全军大约有一万到一万一千人,分为两个平行纵队,每一个都约有半哩长,进入马拉松平原时旋转成为横队。波斯人看见后也立即把兵力展开在卡拉德拉河的右岸与小沼地之间,因此他们的正面应该与海岸线平行。据说两军之间的距离是不到八“斯塔德”,即比一哩略少一点。接着,为了防备被波斯人包围,卡利马科斯或是米太亚德把希腊军的中央兵力减少到四排,而在两翼维持着八排配置。希腊人以右翼为荣誉位置,由卡利马科斯亲自率领;普拉提亚人在左,米太亚德可能站在他那个团的前面。参战人员中还有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
在战术方面,卡利马科斯和米太亚德面临着一个困难。波斯军步兵主力由弓弩手组成。在短兵相接时,两位将领可以指望他们的装甲步兵突破波斯军正面,但是进入弓箭射程后,突击速度必须提高。一旦进入“决胜区”,就是在波斯弓弩手前约两百码处,突击步调必须加倍。一个一哩长的方阵,在这种步幅下要维持队形是不可能的,因此有发生混乱的危险。
阵形列好之后,祭祀也显示了吉兆,于是希腊军缓步向前推进,到接近“决胜区”时才把速度增加一倍。虽然真正的战斗情形只能猜测,但还是可以用常识来判断。当一列横队前进时,在正面敌火力威胁下,两翼的速度必然超过中央部分。结果希腊军的正面成凹进形状,加之中央只有四排兵力,而两翼却有八排,因此中央似乎现出了空洞,于是波斯军就从这里突入,驱赶中央部分的希腊军后退。希腊军中央部分的退却除了把波斯军正面拉成了凸出的形状以外,也把希腊军的两翼往内拉,于是缩短了正面的原有长度。长度的缩短又自动使希腊军两翼向内旋转,直扑波斯军两翼。这就形成了包围的局面,这与三百年后汉尼拔在坎尼会战时刻意营造的形势极为相似。于是波斯全军被挤在一起,秩序大乱,在恐慌中脱离战斗向船上奔逃,希腊军则在后面乘胜追击。后来在海岸上又进行了一次战斗,但是达提斯在损失了七艘船和六千四百人之后终于逃脱了。
据说雅典人总共只战死192人。其中包括英勇的总司令卡利马科斯,一位将军,以及诗人埃斯库罗斯的兄弟库涅该罗斯在内。普拉提亚人的损失没有记录。战死的人埋在一个大圆丘下,至今仍然是这个战场的标志。
在达提斯的残部匆匆登舟逃走时,阿尔塔费尼斯可能已在海上,而他的先头部队也许已经越过辛诺苏拉岬一线。此时据说有人在彭提利孔山用盾牌的反光打出信号。是谁发的信号以及信号内容是什么,都已经不可考证了。但是后来的解释都说这是要波斯舰船直驶雅典去支援那些叛乱者。(注:这个信号证明当时叛乱者已经准备成熟,即将发难。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却没有发动。加上斯巴达人的援兵就要到来,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希腊人一分钟时间都不能损失。达提斯开船后,他们马上赶回雅典,刚好阻止阿尔塔费尼斯在法拉兰占领立足点。阿尔塔费尼斯看到机会已经丧失,就调转船头驶回亚洲。同日黄昏,斯巴达军的前卫也进入阿提卡,他们听说会战已经胜利结束,就开往马拉松战场去凭吊波斯的阵亡人员。
马拉松是一次著名的会战,波斯人的战略和希腊人的战术都令人景仰。虽然击败了大流士的这次惩罚性远征,但却并不具有决定意义,也没有使希腊波斯之间的争霸战从此结束,相反,这只是未来的长期斗争的先兆。正如门罗所说,这是一出杰出戏剧的精彩序幕。这是希腊人有史以来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力量击败了波斯人,马拉松之战使希腊人对自己的命运产生了信心。他们的命运支撑了三个世纪,正是在这个时期,西方文化诞生了。因此马拉松战役可以说是欧洲出生的初啼。
第一卷 从远古时期到勒班陀会战
第一章:萨拉米会战和普拉提亚会战
希罗多德说:“现在雅典有个人,刚成为一等公民,真名叫地米斯托克利,不过大家都称他为尼奥克利斯之子。”他比他的多数同胞更有远见,认为马拉松战役只不过是希腊波斯长期争战的开端。他还认识到,除非雅典能建立一支强大舰队,强大到足以控制整个爱琴海,否则一定会被波斯消灭。
时势成就伟人,而地米斯托克利又是最伟大人物之一,所以他的时势也正如此。首先,雅典与埃伊纳的战争证明拥有强大海军十分重要。其次,尽管大流士继续坚定要对希腊发动战争,但埃及发生的叛乱牵制了他,使他暂时不能对希腊用兵。第三,在马罗尼亚矿区发现了丰富的银矿,最先大家主张将这些财富平分给每个雅典公民,不过地米斯托克利却说服人民大会,用这些财富去建造一百艘三层桨战船。最后,大流士尚未平定埃及叛乱就死了,他的儿子薛西斯(公元前四八五——四六五年)继位,这使希腊人获得了更多喘息时间,因为薛西斯不仅要平定叛乱,同时还要巩固自己的王位。
埃及的秩序恢复之后,薛西斯于公元前四八四年开始准备延误已久的入侵。虽然希罗多德的记载颇为夸大,不过经过四年准备,这次远征行动确实声势浩大。每个省区都要负责供给一定数量的兵员。希罗多德说所有亚洲民族都出兵作战。莫里斯爵士估计征兵总数为十五万五千人,门罗则认为战斗人员共有十八万,可是比起希罗多德记载的两百六十四万一千六百一十人,这些数字就太小了。不论实际数字到底多大,不过由于人数太多,绝对无法用船运输,于是便采取陆上进攻路线。这一次在赫勒斯滂而不是博斯普鲁斯渡海。为防止马多尼乌斯在公元前四九二年经历的灾难再现,薛西斯命令在阿索斯山与卡尔西德斯之间的狭窄地峡上开凿一条运河。此外他也在斯特律门河上架桥,并沿着部队将要经过的海岸道路设立了无数兵站。
从阿拜多斯到西斯塔斯的赫勒斯滂大浮桥,就当时而论可说是惊人的成功,即使到今天也不是轻松的工程。第一次尝试失败,第二次在希腊工程师哈帕鲁斯指导下终于成功了。由三层桨和五十桨座的船只搭成了两座浮桥,其间用六条长缆联结,两条是麻绳,四条是纸莎草绳。船上铺造一条木制道路。西端的浮桥使用了三一四艘船,东端的浮桥用了三六○艘。
到公元前四八一年冬,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薛西斯把指挥中心设在萨迪斯,向所有希腊国家发出通牒——除雅典和斯巴达外——要他们献上土和水,就是臣服的象征物。次年春季开始进军,陆军向阿拜多斯进发,希罗多德说已经集结了一二○七艘战船和三千艘运输船。在阿拜多斯,薛西斯检阅了陆军,然后部队就从浮桥上渡海到西斯塔斯,向切尔松尼斯进发,在绕过了米拉斯湾后到了多里斯库斯。在那里他们与舰队会合,随后舰队通过阿索斯运河前进。薛西斯检阅舰队之后,启程前往塞尔迈(即萨洛尼卡),这是远征军休息之地。波斯王乘船先行,去侦察潭蓓谷隘路,这个隘路位于奥林波斯山和奥萨山之间。
在叙述后面的事情前,应该首先对这一时期希腊人的战争艺术作个简略介绍。为了使讨论完整起见,所以其中包括了公元前五世纪末的军事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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