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列宁格勒生涯
　　悠久的列宁格勒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于1952年10月7日出生在苏联列宁格勒的一个工人家庭。这一背景，对于了解普京的成长和他所接受的文化和政治传统非常重要。
　　普京和他的前任：地域和文化背景的比较我们先将普京和十月革命以来的苏联／俄罗斯历代最高领导人作一比较。首先是家庭出身。列宁（1870出生1924去世，1917～1924为人民委员会主席）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斯大林（1870出生1953去世，1922～1953为苏共中央总书记）出身于手工业工匠家庭，赫鲁晓夫（1854出生～1971去世，1952～1964为苏共中央第一书记／总书记）；契尔年科（1911出生～1985去世，1984～1985为苏共中央总书记）；戈尔巴乔夫（1931出生，1985～1991为苏共中央总书记）；叶利钦（1931出生，1990～1999为俄罗斯总统）都出生于农民家庭。安德罗波夫（1914出生1984去世，1982～1984为苏共中央总书记）出生于铁路职工家庭。就是说，除了列宁以外，苏联／俄国最高领导人均为工人或农民家庭出身。
　　包括列宁在内，苏共的前身联共（布）的大部分政治局委员和几乎所有的中央委员都是知识分子或小知识分子出身。在十月革命胜利取得苏维埃政权刚成立的时候，布尔什维克的领导层中没有工人，更没有农民。“他们都是卓越的、享有名望的政论家。氯惹榈墓亩？摇B领导者和领袖，那时人民群众信任并服从他们。列宁逝世后，这一代领导人被斯大林一个个地清洗了。”（引自布尔拉茨基《谋士和领袖》中译本，北京东方出版社1992年版）
　　其次是地域文化背景。上述领导人全部来自远离莫斯科的地方，其中列宁出生在乌里扬诺夫斯克（位于伏尔加河中游），斯大林是唯一的非俄罗斯人（格鲁吉亚人），赫鲁晓夫是俄罗斯南部库尔斯克人，勃列日涅夫是乌克兰的俄罗斯人，安德罗波夫和戈尔巴乔夫是同乡（南部斯塔夫罗波尔人），契尔年科是西伯利亚人，叶利钦出生于乌拉尔地区的斯维尔德罗夫斯克（今叶卡德琳堡）。普京是第一个来自港口城市和文化中心圣彼得堡的领导人。
　　再看领导人的学历。列宁以校外生的身份通过了圣彼得堡大学法律系的考试。斯大林曾经是神学院学生。赫鲁晓夫毕业于莫斯科工学院，勃列日涅夫读的是冶金学院，安德罗波夫是中专毕业（水运技术学校）毕业生，契尔年科是师范学院毕业生。列宁、戈尔巴乔夫和普京都是读大学法律系的，不过都没有从事过法律专业方面的工作（如立法？执法或律师）。
　　以从政背景来看，列宁是布尔什维克的创建者，斯大林至叶利钦都曾经是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普京虽然也有十几年的苏共党龄，但是他从政不久，苏联就解体了，苏共也解散了，普京是在与上述领导人完全不同的政治环境和历史条件下开始政治生涯的。
　　再就是职业背景，在这方面，安德罗波夫是普京的老前辈。安德罗波夫担任苏联部长会议国家安全委员会（简称克格勃）主席长达15年（1967～1982），是克格勃主席任期最久的一个。普京进入克格勃的时候，安德罗波夫正是克格勃主席，不过当时普京只是一个低级军官，没有资料显示安德罗波夫认识普京。列宁、斯大林都是职业革命家，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契尔年科、安德罗波夫、戈尔巴乔夫都长期从事党务工作，叶利钦则是另一种类型的政治家。
　　担任最高领导人时的年龄，赫鲁晓夫是59岁，勃列日涅夫是58岁，安德罗波夫也是58岁，契尔年科是73岁，到戈尔巴乔夫又降为54岁，这在当时已经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叶利钦成为俄罗斯总统的时候是60岁。普京作为总理的时候，还不到47岁，不过还不是最年轻的，他的前任斯捷帕申就任总理的时候是46岁。1997年担任第一副总理的涅姆佐夫只有36岁。列宁是在47岁的时候担任人民委员会（十月革命后的最高权力机构）主席的，普京在这个年龄成为代总统。斯大林担任苏共中央总书记的时候，只有43岁。
　　彼得大帝和圣彼得堡普京在列宁格勒出生、从小学读到大学，毕业后进克格勃，之后又回列宁格勒工作，直到外派赴东德。1990年他从克格勃退役，又回到列宁格勒，1996年他才离开故乡到莫斯科。列宁格勒／圣彼得堡在普京的人生轨迹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因此，要了解普京，应该先了解列宁格勒。
　　列宁格勒名称的变化就折射了这个城市的历史。
　　始建于1703年的彼得堡，完全是彼得大帝个人意志的产物。谈到这个城市，就不能不谈到彼得大帝，而普京最崇敬的人物就是彼得大帝，这当然不是偶然的。
　　东斯拉夫人从公元9世纪开始定居今俄罗斯的欧洲部分。14世纪莫斯科大公国建立。1462年至15051年在位的伊凡三世统一了所有东斯拉夫人的土地，成为全俄罗斯的领袖。1547年伊凡四世加冕为沙皇。经过留里克王朝和王朝混乱时期，1613年罗曼诺夫王朝开始统治俄罗斯，一直到1917年这个王朝被推翻。在彼得大帝之前，俄罗斯的历史围绕着莫斯科展开。
　　彼得一世（1672～1725）是沙皇阿列克谢一世的儿子，17岁亲政。彼得有雄才大略，他化名到当时的航海大国荷兰和英国学习造船技术，创建了俄罗斯的海军舰队。他不断对外发动战争，其中最重要的是联合北欧的萨克森（今德国北部）和丹麦－挪威，展开对北欧霸主瑞典的北方战争。在战争初期，彼得就在通往芬兰湾的涅瓦河两岸开始构筑堡垒，并命名为彼得堡。这个地方自然条件恶劣，沼泽遍布，交通不便，只有荒无人烟的原野和狼群出没的大森林。但是，这里是通向波罗的海的出口，是俄罗斯通向通向欧洲的海上通道。彼得以他特有的顽强意志，决定迁都此地。他不顾莫斯科贵族和官员的反对，一意孤行，既向大自然挑战，也向俄罗斯的传统挑战。在无数苦役犯、农奴和士兵的尸骨上，圣彼得堡终于在1712年出现了雏形，正式成为首都，造船、火药、造币和纺织等工业逐渐发展起来，到18世纪中叶，圣彼得堡已经有十万人口。
　　彼得一世在1721年接受国父和全俄罗斯大帝的称号。他是俄罗斯历史上最重要的沙皇，运用暴力和强制手段在封闭落后的俄国推行欧化，包括改革政治体制，建立近代军队和造船厂，兴办非宗教的教育，提倡和鼓励商业，兴建科学院、博物馆和剧院，创办报纸，其改革措施几乎包括了当时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甚至不准贵族和民众男子留须，强迫民众穿西式的服装。马克思说：“彼得大帝用野蛮制服了俄国的野蛮。”（《论蒲鲁东》）
　　彼得大帝使俄国成为欧洲强国，同时也对俄罗斯人民和邻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对俄国历史影响至深至远，直至今日。普京在出任代总统之后，办公室里所挂的唯一肖像，就是彼得大帝的画像，绝非偶然。
　　不过，圣彼得堡的名字却并非由彼得大帝而来，而是来自荷兰语的圣彼得。
　　彼得和康熙：不同的施政和不同的影响
　　和彼得大帝同时代的清朝康熙皇帝（玄烨，1654～1722），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勤政廉政的皇帝。两个皇帝都奋发有为，但是推动国家前进的作用不同。
　　彼得和玄烨都是第三子。彼得17岁在一部分军官和贵族的支持下，推翻了纂夺沙皇大权的索菲亚，开始执政。玄烨15岁铲除专权的敖拜，成为真正的皇帝。玄烨平定三藩，收复台湾，亲征噶尔丹，他采取了与民休息、减轻负担的政策，使明末清初因战乱而停滞的社会经济得到了恢复和发展。康熙抗击了沙俄在中国北方的侵略和蚕食，经过两次雅克萨之战，和彼得签订了尼布楚条约，保证了中俄东段边境170年的和平。玄烨虽然改变了明朝的海禁政策，允许外商在广州和中国贸易，但他并不重视贸易的作用，更不重视海洋的对外。玄烨虽然喜欢西方的技术和数学，但没有从整个国家发展的高度引进西方的先进科技，这当然和中国文明长期领先世界有关。但是在17、18世纪之交，西方政治、文化、法律和科技的发展已经超过中国，而中国的统治者包括玄烨和他的儿子胤祯（雍正皇帝）都没有体认到这一趋势，仍以闭关锁国的办法保持中国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