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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康永LA流浪记

_8 蔡康永(台湾)
  “文件内容,讲中国出现一个四处游荡的圣人,长发长须,带了十二
名门徒,不但会在水上面走路,还能把五个饼变成一大堆饼,把两条鱼变
成一大堆鱼。这人还把死三天的人变活,能从自己的坟里爬出来……”我
说。
  贝尔的眉头整个皱起来,眼神变得凌厉:“是哪个无聊鬼,用竹子把
圣经的故事抄一遍,埋到土里面唬人?”
  “不是唬人的哦,探测过年代了,比你们的圣经还古老几百年呢!”
  “我不信!无聊的把戏!”贝尔很不高兴。
  “竹子文件说这个圣人,名字叫做‘吉舍世’哦!”我说。
  “怎么可能?”贝尔气冲冲地问。
  “真的叫‘吉舍世’,在中文里,是‘带来吉祥,舍身救世’的意思
,没想到你们的圣经,也沿用了我们汉文这个发音。给他取英文名叫Jesu
s唷。”
  “简直在放屁。”贝尔完全醒过来了,看得出他强压住怒气,咬牙咬
得青筋暴起。贝尔的棕发,本来就象雄狮的鬃毛,这时乱发愤张,看来马
上要噬人了。
  *
  “嘻嘻,贝尔,这下你不打瞌睡了呀。”我笑笑看着他。
  贝尔一愣:“那又怎样?”
  “那我就不再气你啦,安啦,没有这个什么竹子鬼文件。我骗你的,
只是要把你弄醒而已。”我说。
  *
  唉,驾驶人陷入不能自拔的渴睡,这样的危机,竟然是靠着攻击基督
教才解除了。这样看起来,宗教毕竟还是有用的东西。
  贝尔虽然清醒了,但他显然很不欣赏我开他宗教的玩笑,车上气氛变
得有点古怪,贝尔臭着脸,仿佛为了报复,毅然换了录音带,大声播起赞
美基督的圣歌来了。这下可好,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两盏微弱的车灯照着
前方似乎永远走不完的路,漫天响起“神阿带我走过死亡幽谷”的歌声,
非洲赞那布跟我都坐直背脊、毛骨悚然,大家都清醒了,我们安全的在天
亮时分抵达黄石公园。
  贝尔到了黄石公园后,非常兴奋,好像到了“天堂和地狱的样品屋”
一样,冒黄烟的山壁、冒白烟的滚泉、烧焦的树林、大蛇的蜕皮,什么都
能激发他一番感叹,指天画地,喃喃自语。我跟赞那布也就乖乖依他指示
拍摄,虽然心中不免疑惑有些镜头到底要用在哪里,比如说野牛所拉一坨
屎上的绿头大苍蝇、或者稀薄到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的,他坚持有九种颜
色的彩虹。
  但他是导演,导演说了就算。其实每个导演都一样,你根本不知道他
心里在想什么,你作为他的工作人员,只能尽你所能给他他要的东西,等
他想拍的都拍到了,那你就祈祷他能善用这些素材,剪接出一部好电影来
,虽然,最后导演常常剪出一部大烂片。这也没什么,人身本来就是如此
,很多婴儿,从小爸妈也是给他喂饱穿暖,伺候周到,结果长大还不是烂
人一个。
  *
  贝尔同学的虔诚,我很早就开始领教了。我们新生是菜鸟,要强用系
上的设备总是抢不过长我们好几届的资深学生,我们分配到的剪接时间,
通常是半夜两、三点这种只适合死人复活的时段,这种深夜时分,一个人
一间,关在冰冷的剪接室里,已经很有太平间的气氛了,加上剪接必须把
灯都关掉,才能看清剪接机上那一小格画面,冰冷又黑暗,格外阴森,这
种时候,贝尔却永远能几乎无声的在你背后转开门把,悄悄掩到你的身后
,然后叹一口气说——
  “康永……还撑得住吗?……”
  通常半夜剪接,大家都已有点神志不清,像这样忽然被人在颈后喷一
口气,幽幽问上一句,能够不惊声尖叫者,又有几人?我本来还以为贝尔
喜欢恶作剧,故意继穿睡衣的冥客斯教授之后,到处吓人,后来问了同学
,大家都说没遇过贝尔同学对他们做这事,这就让我觉得有点蹊跷了。
  *
  有一次,贝尔又这般悄无声息的,潜进我的剪接室来拜访我。我暂停
剪接,转过身,拉张椅子,请他坐下。于是贝尔就敞开老长的双腿,对着
我坐下。他递给我一杯热腾腾的贩卖机咖啡,两眼绿荧荧的,映着小荧幕
上闪烁的光影。
  “贝尔,你好像特别喜欢在我们两个都神志不清的时候,来找我聊聊
?”我说。
  “嗯,是啊,康永,你平常都装出很坚强的样子,所以,我想在你比
较脆弱的时候,才跟你接近……”
  这话听来话中有话,我坐直一点,故作轻松的说:“那你应该端杯酒
来给我,不该给咖啡吧。”
  “不,我并不要你昏迷,我只要你脆弱。脆弱但是清醒,这样你才能
明白我的苦心,接受我的好心。”贝尔说,绿眼发光,棕发也反光,他像
一头埋伏已久的狮子。
  “呃……贝尔,你,是要跟我说什么你很少跟别人说的事吗?”我问
。我眼角忍不住扫描一下房间内的地形,万一他有什么动作,我该如何移
动,咖啡才不会泼在剪接机上。
  “是的,康永,我想问你一句话。”他说。
  “什……什么话?”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黑暗中怦怦的跳。
  “康永,你……为什么……不信上帝?”
  我一听,先怔了一阵子,摇摇头,我笑出来。
  *
  狮发绿眼的贝尔同学,半夜三点蹑至剪接室,黑暗中温言软语相向,
竟是为了上帝,出我意料,令我发笑。
  “为什么笑?”贝尔温和相问,一副充满耐心,要在今晚收伏我这上
帝教化外的蛮人的样子。
  “这是黑夜,是魔鬼的时刻,整个LA不知多少人在做上帝会大皱眉头
魔鬼会大乐的事,你却来说上帝,我想上帝他老人家必定以你为傲。”我
笑着说。
  “康永,没有一分一秒是魔鬼的,时间是上帝所创造。”
  “是,是,上帝创造,魔鬼用掉,反正向来制造者就管不了消费者,
为了对付罪犯而制造的手铐,却被拿去当作床上的玩具,这也是没办法的
事。”
  “你很喜欢开玩笑,康永,你避重就轻,因为你心里有恐惧。”贝尔
说。
  “是呀,对吧,可是恐怕只有白痴才会心里没有恐惧。”我说。
  “所以我才提醒你,我们是有上帝可以信的。”
  “贝尔,干嘛选我呢?班上不信上帝的人很多呢。”
  “我不知道,康永,我对上帝祷告,我觉得上帝要我找你,我照他的
意思做。”
  “好啦,你找了我啦,你觉得我看起来有像要信上帝的样子吗?”我
耸耸肩。
  “你有。我觉得你需要依靠。”贝尔不放弃。
  “是啦,我需要依靠,如果现在放我去睡觉,明天早上醒过来,我的
剪接课作业已经自动剪好,放在桌上,我就马上信上帝,这样可以了吧?
”我把贝尔拉起来,推出剪接室,从此我知道此君喜欢传教,而且喜欢对
我传教。于是我每逢在贝尔面前,就尽量少发亵渎神明的言论,以免引发
他的宗教情操。
  谁之真正遇上危险,还是不得不招惹他的上帝,才渡过难关。只是这
招已经用掉,回程路上,要是开车的人又打瞌睡,如何是好?
  *
  拍摄工作完成,从黄石公园开车赶回洛杉矶,又得在黑暗中飚车赶路
。先是我开,开了一段,我眼皮渐渐沉重,转头看赞那布和贝尔,他们两
人早已睡着,我正在想要怎么振作起来,忽然“砰”的车头一震,我紧急
煞车,他两人也醒了,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惊疑不定。
  我从来没开过这种全黑的山中公路,一点头绪也没有。
  “刚才那是什么?”我问。
  “你撞到东西了。”贝尔说。他脸色很难看。
  “什么?我撞到东西?撞到什么?”我吓一大跳。
  “嘿嘿嘿,有可能撞倒人了。”赞那布黑中露出两排白牙干笑,分外
诡异。
  “别乱说。”贝尔制止赞那布。
  “对嘛,不会吧,怎么可能这种山里公路上会有人,不可能啦。大概
是动物吧?”我自我安慰,其实就算撞的是半夜经过的动物,也够内疚的
了。
  “不会是什么大动物,不然挡风玻璃会裂,车头也会凹陷。”贝尔下
车用手电筒看了一下,说:“你看,都没有嘛,也没有血,没有羽毛,不
是动物,可能只是路旁大树掉下来一截树枝吧。”贝尔安慰我。
  “我不开了。”我失去信心,缩到后座,改成赞那布小姐开。
  问题时,五分钟后,赞那布开始瞌睡了,这次出外景她是摄影师,十
分操劳,问题是,大家都好累,我更是吓到,怕再撞上东西。
  *
  车子歪扭得越来越厉害,我想劝贝尔让大家停车睡觉,礼拜一的课赶
不上就算了,再跟教授解释,我还没开口,忽听得贝尔开口说话了:“黑
人很丑。”他说。
  “说什么?”赞那布问。
  “我认为,黑人很丑,黑人都很丑。”贝尔说完,瞄我一眼。我简直
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贝尔竟然敢对非洲来的人权运动分子赞那布说“黑人
很丑”!我背脊发凉,觉得大难将至。
  果然赞那布牛眼猛然暴睁,大吼一声:“你们他妈的白种烂货才丑,
白的恶心死了!”
  贝尔毫不让步:“我觉得好莱坞所有黑人明星里面,就算最漂亮的,
也比不上白人明星里面最丑的。”
  赞那布气坏了,抓方向盘的黑手背上,一根根泛白的粗筋都暴了起来
。赞那布开始骂白种男生的丑,从头发开始骂,一直骂到脚趾头。她的黑
腔粗话本就名震系内,这时以雷霆之势,挟泥沙以俱下,等她骂得稍微有
个段落了,她才狠狠瞪我一眼:“康永,这小子是纳粹党,想杀光所有次
等人种,你还不替老娘把他推下车去,让老娘用车轮把他的烂白屁股辗压
个三百遍,压成白面饼烤成披萨,再塞进其他百种肥猪的屁股去。”
  我用力推贝尔一下:“你搞什么?我以为你是宗教狂,搞半天你是三
K党,你是不是也要骂骂黄种人啊,来啊,有种骂两句够狠的来听听!”
  贝尔嘻嘻一笑,说:“这下不是大家都醒了?”
  *
  赞那布听了一呆,然后哇一声爆笑出来,接着当然又蹦出一串再脏不
过的脏话,边骂边笑,加速前进。
  “这是跟你学的喔。”贝尔对我眨眨眼。
  *
  唉,看来贝尔还没唤醒我的灵魂,我却先喂养了他心中的魔鬼了。
  12、并没这么浪。
  流浪流浪,既然流,就可以浪,
  可是也并没有放浪到这个地步,
  也不是不愿意,也不是没压力,
  纯粹是没时间,又没力气呀。
  晚上六点,门铃响,开门,一位白发东方女士。
  “康永,你在家啊。”她说的是中文。
  我不认得她。
  “你是哪位?”我问。
  “我是每年替你爸爸熬冬天补药的梅医生啊。”她说。
  我“喔”了一声。确实每年冬天都有人给爸送去一缸黑乎乎的中药膏
,供我爸进补,熬药的人我从没见过,想来就是这位梅中医了。
  “我替你爸给你带了些有灵效的中药来,你一个人在外国,难免有些
水土不服、头晕目眩的,身边放点应急的药,总是好的。”她递上一包东
西。
  我心里有点疑惑,这显然不是我爸作风,我爸只有每年冬天进补这件
事,不得已而吃中药,因为西医并没有冬天进补的观念,想补也无药可吃
,除此之外,爸向来是信西医西药的。不过这位梅医师亲手奉上,想来也
不至于是砒霜,我当然也只有道谢接过。
  *
  人家跨海送来一包药,我总不能再让人家站在门外,只好请进屋里来
坐。只是我正在为半小时后的小组会议准备分镜表,手忙脚乱,实在没时
间跟着位大娘闲坐聊天。
  万万料不到梅中医开门见山提出要求——
  “康永,我在洛杉矶只停一晚,你爸说你一定会带我好好去逛逛——
”她说。
  “我?这,我现在——唉,好吧,梅医生你想看什么?”我放弃挣扎
,直接面对问题。学拍电影这一阵子下来,已经学会尽快面对问题,尽快
解决问题,其他一切挣扎,只是浪费宝贵时间罢了。
  只是,梅医生的回答,还是让我有点招架不住,差点吐舌头。
  “我很想去看男人跳脱衣物,听说只有你们LA的,跳得最好看。”她
说。
  *
  我骇异的望着梅医师,只见她脸不红、气不喘,一点也不心虚。
  我打量这位梅医师,脸部线条刚毅,坐时腰背挺直,白发梳得一丝不
苟,看起来就像个杨门女将佘太君的现代版。哪里能想象她竟会对我提出
这样的要求。
  不过东方年长女性,压抑了一辈子,出国时想开开眼,找点乐子,别
说是天经地义,简直还有点令人心酸哩。只是我有时间压力,实在难以奉
陪——
  “对不起,梅医生,我等一下还有小组会议,非开不可,我没办法陪
你看表演——”我说。
  “你不用陪我看,只需劳驾你送我去表演的地方,我自己会进去。”
她说。
  “咦?你没开车吗?那你怎么到我这里来的?”
  “也是请另一位朋友顺路送过来的。”她说。
  我心中想,她干嘛不就叫她那位朋友带她去看男脱衣舞就结了。但抬
眼一看她正气凛然的样子,想也知道她朋友必定也是走这条维护传统国粹
的路线,不可能熟脱衣舞界的事情。她大概认为我既念电影,总是“娱乐
界”的了,比较熟门熟路。
  我想起葛洛丽亚曾经告诉我公牛同学是兼职的脱衣舞男,就想立刻打
电话去问公牛,但此事从未说破过,此时贸然提起,实在对公牛很不礼貌

  *
  我想了一下,从桌下翻出街头免钱随手拿的洛杉矶周报来,周报上全
是吃喝玩乐跟征友的消息,我快速翻动,发现小剧场有出歌舞剧,叫做“
裸体男孩歌唱秀”,评价很不错,上演的地点也比较近,我可以省点时间

  “梅医生,不如我送你去看这出戏巴,也有脱衣服的男生,还有故事
演给你看。不过我得先警告你,这出戏所有男生最后是脱光光的哦,不是
脱到只剩一点点,是真的脱光光哦。”我说。
  “喔,那也很好呀,只要见识到了,就够好了。”她说。她一点也不
结巴,我真怀疑她是经过何等样江湖历练的人物。
  我火速打了电话去剧院,确认还有位子,就赶快开车把梅医生送到了
剧院门口,放她下车时,我问:“那你看完以后怎么办?”
  “哎呀,我也不知道啊。”她说。
  看她达得这样理所当然,一付吃定我的样子,我不免心中有气,盘算
着把这位莫名其妙的访客就此晾在街头,任人宰割,只是她毕竟是我爸的
医生,下次她要做出一缸叫人上吐下泻的补药来喂我爸吃,想来也不困难

  我叹一口气,“过两小时,我开车来接你吧。”
  说完,我急忙赶去小组会议了。
  LA虽然有丰富多变的夜生活,但像我们这样子手头很紧的学生,没钱
也没闲去看这些五光十色的表演,这也就罢了,现在竟还要再降一级,沦
为接送别人去娱乐的服务人员,真是情何以堪。
  不过,更难堪的事还在后面呢。
  *
  我匆匆赶到系馆,参加小组会议,迟到了,被教授讥讽了两句。
  导演交待了一缸杂事,要租一辆道具警车,要申请街上拍片核准,要
找能用意弟绪语配旁白的犹太老人,要准备两百多假花绑在一棵树上面。
  小组会议开完,我咬咬牙,想要狠心不去管那位梅医师算了,可是一
想到把一位外地来的老太太丢在洛杉矶街头不管,是何等危险的事?送佛
送到西天,洗头就要吹干,我撑起酸痛的身体,搁下待理的万机,开车去
接梅中医老太。
  车子开到戏院门口,戏已经散场,可是显然这出“裸体男孩歌唱秀”
甚为振奋人心,一堆观众依然在戏院前,选购这出戏的纪念品,大家挑挑
拣拣,嘻嘻哈哈,一点也没有散戏的冷清。
  我看这群观众各形各色,有一眼就看得出来的男同志伴侣,有一伙成
群结队的上班族女生,也有好几位比梅中医还要年老的白人老太太,唧唧
呱呱得最大声。
  本来以为梅中医一定落单在某个角落,无助的等我来接,再一看,才
发现那群老太太当中,买得最兴高采烈的一位,正是梅中医。我下车去叫
她。
  “哗!看这挂历,全露的!全露的!全部演员全露的!”梅医生根本
没发现我来了,只顾拿起一本裸男挂历,大呼小叫。她旁边其他老太太们
一阵骚动,都涌上来分享梅医生的发现,她的英语虽然零零落落、断断续
续,但显然已充分表达了重点。
  等梅医生结好了帐,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哎哟,你来了,谢谢你,你选的戏真好看,歌也好听。”她很高兴

  “呃,演员都还帅吗?”我问。
  “帅!八个都帅,身材也好,又放得开!真了不起,世界一流!”她
说。
  “看得高兴就好,我送你回你旅馆吧。”我说。
  “喔,不急,我给你介绍个新认识的朋友。”
  她拉过来旁边一位浓妆贵妇。
  “这是玛格丽特。”梅医生介绍。
  我对玛格丽特问了好。玛格丽特穿戴得珠光宝气,我乍看时眼睛被闪
了好几下,没怎么看出她的年龄,等她笑了,才看出许多皱纹,纷纷从浓
妆底下浮出来,看来玛格丽特总有六十岁了。LA的老太太很多都浓妆艳抹
、露臂露肩,很常见。
  这位玛格丽特妆虽画得浓,气质却不错,她开口邀我跟梅医生一起去
街口饭店坐坐。
  我还有一大堆功课要赶,实在没有闲情逸致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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