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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慈禧》

_6 张宝瑞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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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风云录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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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悬空寺没有一丝光亮和声息,尹福沿着小径来到寺院门前,但见寺院以西为正,大门南向。尹福进了寺门,穿过暗廊,便踏进一处长不及十米,宽不过三米的长方形寺院。背崖处是一排整齐的二层楼殿,下层有禅房和佛堂,上层是三佛殿、太乙殿和关帝殿。
  尹福见这悬空寺半插飞梁为基,巧借岩石暗托,梁柱上下一体,廊栏左右紧连,背崖依龛,别具匠心。其殿楼的分布,形制的装饰,对称中有变化,分散中有联络,曲折出奇,虚实相生。一会儿钻天窗,一忽儿穿石窟,一会步长廊,一忽儿跨飞栈,手扶岩石,忽上忽下,如置仙境。崖壁微呈弧形,整个寺院就躲在这个弧凹崖龛里。寺下泉飞瀑泻,丁冬成曲,鸣震空寺。
  尹福见佛堂内摆着一个高不及一米的木雕像,飞龙盘顶,剔透玲珑,像前有一牌位,上写:大明忠义之臣于谦老先生之位。
  尹福又见牌位前有一香炉,香烟缭绕,四下望望,哪里有于莺晓等人的影子。
  寺院南北两端各有一座正方形耳阁,悬空突出,相互对称,内置悬梯,上下相通。底层向外一面皆砌砖壁,启月宫式圆窗,两相对称,形制颇为美观。在三佛殿、太乙殿和关帝殿的脊顶,南北各起配殿两间,高倚于岩龛,分别为伽蓝殿、送子观音殿、地藏王菩萨殿和千手观音殿。
  从北耳阁循北向上,在寺院北面的断崖绝壁上,悬挂着两座宏伟的三层九脊悬空飞楼。楼体大部悬空,下面就岩支撑的木柱,尽都不及碗口粗。两楼南北高下对峙,争奇斗险,中隔断崖数丈,飞架栈道以通。尹福踏上去,似有摇晃之感,如履薄冰,惊心骇目。
  尹福大叫:“于莺晓,你躲在哪里?为何不敢出来?”
  回声在山谷久久荡漾……
  尹福又大叫:“皇上,你在哪里?”
  尹福见没有应声,沿栈道来到石壁前,那里有五处石窟,窟内镂刻着栩栩如生的大石佛,形体高大,气魄雄伟,端庄大度,体态丰满。石窟上方镌刻着“公输天巧”四个大字,四字下就崖镶嵌着一块金代大定十六年重修悬空寺的碑碣,尹福猛地发现碑前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惨不忍睹。下面有个木牌,上写:光绪老儿之头,罪该万死!
  尹福一见,头晕目眩,猛地扑倒在石碑上,这难道就是光绪的人头?他果真被于莺晓杀害了。尹福抱起人头,血肉模糊,不能辨认,泪如泉涌。
  尹福一生极少失声痛哭,他惟一的一次失声痛哭是在慈母去世之后,而此次是第二次,他同情光绪,了解这个欲有所作为而幽闭的皇帝,他和光绪结识八年多,了解他的为人,他的思想,他的夙愿,他的处境和遭遇……
  光绪不具有秦始皇的暴戾,相反酿成了他懦弱的性格,导致了郁郁不得志的悲剧。他没有刘邦的狡诈,这种书卷气使他缺少政治家必要的铁腕。他缺乏唐太宗的豪气和才气,优柔寡断和思前顾后,使他遗恨终生。他也没有康熙帝的胆略和气度,他只不过是一个耽于空想的书生。
  他是一个弱者,空戴着皇帝的桂冠,留下许多传奇故事。
  他与珍妃的爱情,曾给予他人生的希望,而当这位美丽善于思考的少女沉溺水底之后,他人生的希望全部破灭了。他就像一具躯壳,横陈于世,默默地耗着青春,耗着生命。
  尹福自小便对倚强仗势欺负弱者的行为愤恨不已,他多次仗义挺身,惩治恶霸凶痞,为民除害。他曾为饥寒交迫者慷慨解囊,为受辱挨屈的人们伸张正义。他是一位极富正义感的武术家,在京都侠名远扬。自从进宫担任光绪帝的武术教师后,才逐渐了解这个皇帝的苦衷和内心世界。以前,他这个出身布衣世家的下层劳动者,对权贵不屑一顾。他是受师父董海川的委托才到肃王府任护卫总管,本着弘扬八卦掌的宗旨到皇家授拳,没想光绪也想试学八卦掌以健身壮体,无奈,他又成为光绪的武术教师。在与光绪相处的日子里,他渐渐熟认了这个欲想富国强民的年轻皇帝的苦心,因此尹福也想成为皇帝的左臂右膀,专心护卫皇帝,惟恐他被政敌吞掉。戊戌变法初期,尹福受光绪指引也曾到康有为主办的强学会听过演讲,尹福也听过翁同龢慷慨激昂的说教,他觉得中国应当赶上时代的潮流,学习外国的先进东西,使国家壮大起来,振奋起来,皇帝应当是好皇帝,民众应当是好民众,市民有活干,农民有田种,大家有衣穿,有饭吃,不许人欺负人,更不许洋人在中国横行霸道。
  基于这种思想,他同情皇上,憎恨太后。太后的顽固、专制、骄横,使尹福愤懑,他觉得太后就像一具腐朽的僵尸,躺在中国人前进的道路上,他觉得太后的双眼就像一对深潭,深不可测,皇上陷在深潭里不能自拔。以前他曾萌生刺杀太后的念头,但是被皇上劝阻了,皇上不敢杀这个垂帘听政的魔鬼,他不忍看到全国大乱,他想用天真的语言劝说这位老妇人光荣退隐。尹福想起师父董海川当年忍下奇耻大辱,受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的派遣,割阉栖身王府,伺机刺杀咸丰皇帝,造成清廷大乱,以解救太平天国之危。董先师失去了一次次接近咸丰帝的机会,以后太平天国失败,天王洪秀全服毒自杀,铁拐道人郭济元千里迢迢赶到北京,速告董先师,刺杀使命停止,董海川以后抑郁而终。是啊,刺杀一个咸丰皇帝又有何用,历史又会造就一个新的咸丰,新的统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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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风云录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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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福正在痛哭,忽听下面有人嗤嗤地笑,他十分惊异,叫道:“什么人在下面?”
  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尹爷,不要哭了,那不是皇上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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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风云录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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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福听了,急忙放下那人头。
  那女子又叫道:“尹爷,我们于小姐在恒山天峰岭桃花洞等你,有要事找你。”
  “皇上呢?”
  “皇上也在那里。”
  尹福走出悬空寺,但见一个人影在对面山谷一闪即逝。他沿着岳门湾、步云路攀山而上,刚走了四里,骤然见崛起一个高耸的石峰,峭岩壁立,古松倒挂,峭壁高处镌刻着醒目的“恒宗”两个楷书大字,那二字高有十三米。笔画如栋梁,点捺大如牛,丹漆重抹,气势雄浑,遒劲有力,仿佛是挂在恒峰的一块巨匾。
  尹福也不知这桃花洞究竟在何处,只认定在恒山天峰岭上,又沿着古人精心开凿的石级云径北上,峰回路转,步步入云。行不到一里,蓦地一股清凉的山风扑面而来,沁人肺腑,一阵高似一阵的松涛声,就如虎啸龙吟。在这如虎啸般的山岔风口上,临风屹立着一株参天古松,只见根茎盘露,紧抱岩石,虬枝迸发,遮日留阴,宛如恒宗使者,在此迎客送宾,又似天然凉亭,供人揩汗休憩。
  尹福又上了古松以上的山路,岭上陡石为径,岩面光滑。这时,前面出现一个人,那人喜滋滋地吟道:“松老名山客老人,石门依旧闭青春。未妨踏履成孤注,何处逢樵许问津。仙梦并随丹灶冷,闲身还与白云亲。玉玺久盼值千吊,却笑桃源苦避秦。”
  尹福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故意咳嗽一声。那人没有看到尹福,因为尹福步履极轻,他也没有听到尹福的脚步声,这时听到尹福咳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问道:“你……是人?……是鬼?”
  尹福戏谑地答道:“我是鬼!”
  那人一听,跪在那里唬得连放了几个屁,又问:“你是什么鬼?”
  “屈死鬼!”尹福答道。
  那人一听,再也支持不住,“咕咚咚”滑了下来,路过尹福旁边时,尹福猛闻到一股酸臭气。
  那人一直滚到那株古松前,大叫道:“你是鬼,我是仙,我是八仙之一的张果老。”
  尹福仔细辨认着声音,试探地问道:“你可是江南神偷乔摘星?”
  那人一听,慌了神,迭声叫道:“我是张果老,倒骑毛驴的张果老神仙……”说着,不见了。
  尹福心内疑惑,心想:若真是乔摘星,他到这恒山干什么?
  尹福救光绪心切,没有理会那人,又往上走,走着走着,脚上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包袱,打开包袱一瞧,是颗印信。他在月光下仔细一瞧,正是军机大臣王文韶丢失的那颗印信。他想:方才仓皇逃下山的人一定是乔摘星。
  这个山岭叫果老岭,在山径上陷有行行小圆石坑,浅的一二寸,深的三四寸,看上去很像是畜蹄踏下的行行深印。据说这些蹄印是八仙之一的张果老昔年在恒山隐身修仙之时,倒跨仙驴出入恒山时留下的印迹。果老岭东侧,是一段耸入云天的刀仞绝壁,面西峭立。抬头仰望,危崖欲倾,古松摩云,险峰怪石,诡奇万状。尹福转过山崖,恒山的各种祠庙建筑便展现在眼前。沿着一条林阴曲径登攀而上,到了一个天然的大石窟内。只见幽洞半开,松柏掩映,外若门室,内如方院。尹福心想:这大概就是桃花洞了。于是高声叫道:“于莺晓,快把皇上交出来!”一连喊了数声,只有回声,没有人迹。尹福走进窟内,但见窟内有个平台,约有二百多平方米,东岩龛下建有北岳寝宫和夫人庙,南岩龛内建有二层梳妆楼。寝宫背岩就龛,殿宇形制为重檐歇山顶,面宽三间。尹福走进屋内,只闻得一股花香,原来是个书房,书柜里陈设着善本古籍和文史书籍,有《史记》《资治通鉴》《红楼梦》《金瓶梅》《蜃楼志》《女仙外史》等,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月牙形古瓷瓶内斜插着一枝枯萎的腊梅,硬木桌椅,显得古色古香。尹福见正面壁上挂着一幅画,画面上一个老臣举杯望月,身后疏影横斜,竹影潇潇。两旁有一对联,左联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庇天下寒士;右联是:愿与吾党二三子,称乡里善人。书案上有一宣卷,上面余墨犹在,只见写的是:“勇于敢者则杀;勇于不敢者则挞。知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天之道,不战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弹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尹福出了房屋,见窟内三面环壁,松柏遮天,花草封阶,盛夏凝冰,幽森彻骨,真有点置身仙境的味道。
  寝宫南侧的耳殿内,有一灵穴,尹福探头瞧瞧,其深莫测。洞口塑着一尊神像,瞧那神像,像个货郎。洞两侧有一对联,左联是:或为君子小人,或为才子佳人,出场便见;右联是:有时忧忧戚戚,有时欢天喜地,转眼皆空。
  尹福见这个洞穴也不像桃花洞,于是返了过来,只见窟壁上布满了历代名人墨客的题刻和诗碑。在昏暗的烛光里,那题刻大都苔封荆淹,难以卒认。尹福看清的有“飞石遗踪”、“云中胜迹”、“洞门春晓”、“峻极于干”、“拱极浮桥”等。
  这时,只听窟外有一个女子叫道:“前面才是桃花洞!”
  尹福连忙跑到窟外,那女子倏而不见。尹福骂道:“你这鬼丫头,既然带路,就要像个带路的样子,别这么躲躲闪闪的!”
  前面传来一个女子“格格”的笑声:“我怕你的判官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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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风云录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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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福又往前走了一程,只见前面出现一个幽静的洞府,洞额书“桃花洞”三个大字,两旁有一对联,左联是:闭门宛在仙境,姝花解寂,啼鸟揭闷,尽是性天活泼;右联是:开卷如游往古,几辈英雄,几番事业,都成文字波澜。
  洞内烛火辉煌,尹福一进洞,登时呆住了。只见光绪皇帝端坐正中,左边坐着珍妃,右边坐着瑾妃和隆裕皇后,两个宫女侍立光绪两侧。尹福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果然是光绪皇帝,他面色苍白,呆呆地坐在那里。珍妃、瑾圮等人喜眉笑眼,秋波荡漾。
  光绪缓缓说道:“尹福,你真是忠心耿耿的臣子,终于到这里来护驾了。”
  尹福问:“你真的是皇上?”
  “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皇上站了起来,朝尹福走来。
  尹福疑疑惑惑地问:“你不是被于莺晓劫持了吗?”
  光绪已来到尹福面前,泪眼涟涟地说:“是啊,你快逃……”逃字还未说完,尹福只觉左肋一阵麻痛,又觉右肋一阵麻痛,方知已被人点了大穴。
  于莺晓笑吟吟从光绪身后闪了出来,嘻嘻笑道:“尹爷好难请啊!”
  尹福始知上当受骗,这时光绪已瘫软于地。“珍妃”搀起光绪进入一个侧门,“瑾妃”、“隆裕皇后”也摘下头饰,笑嘻嘻来到尹福面前,“瑾妃”道:“尹教头,一路上辛苦了。”
  “隆裕皇后”搀扶着尹福,问于莺晓:“于小姐,先把他安置何处?”
  于莺晓道:“先安置在梨香院内。”
  “隆裕皇后”搀扶着尹福进了另一个侧门,沿着甬道走了一程,来到桃花洞外一个幽静的庭院,院内栽着翠柏秀竹,有假山流泉。“隆裕皇后”把尹福带进正房,房内有硬木桌椅,朱绡纱帐,翠茜秀窗。“隆裕皇后”将尹福扶到床上,神秘地一笑:“尹爷,按照小姐吩咐,你就在这里歇息吧。”说罢,她翩翩而出。
  尹福中了暗穴,心里明白,也能言语,只是浑身不能动弹。他见于莺晓安排自己住这么舒适的房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正在纳闷,一个少女笑盈盈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
  尹福见那盘上摆着荔枝、香蕉、枇杷、菠萝等南方水果,心想:在这偏远山上还有这等水灵的水果。
  那少女问:“尹爷,你吃水果吗?”
  尹福生气地说:“点了我的穴位,我哪里能吃水果?”
  “我来喂你嘛。”少女说着剥了一颗荔枝塞到尹福的嘴里。
  “呸!”尹福一张口将那颗荔枝吐了出来。
  少女恨恨地说:“我还不愿意伺候呢!”说着,“噔噔噔”地走了出去。
  尹福经过一晚上的奔波,疲倦已极,一忽儿便呼呼入睡了。
  尹福一觉醒来已是早晨,他猛地想起光绪皇帝,一种内疚感缠绕着他,他欲想动作,但无可奈何。
  这时,门帘一挑,伸进一个少女的脑袋,她见尹福醒了,又缩回脑袋,一忽儿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她用毛巾擦着尹福的脸。
  “皇上在哪里?”尹福问。
  “押在后面。”少女回答。
  “你们于小姐如何处置他?”
  “准备拿他的头祭祖。”少女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时候?”
  “不知道。”
  少女端着盆出去了。
  尹福的脑袋“嗡”的一声像炸开了。
  光绪皇帝危在旦夕。
  一会儿,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娘,尹福一见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这婆娘穿着一件条子花布汗衫和一条黑湖绉裤子,她鸭蛋脸,弹肩,颧骨凸出,上面好像蒙了一层土黄色的皮;她那对松弛的乳房已经下垂,一直搭拉到凸起的肚皮上。
  尹福感到一阵恶心,他有生以来还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
  丑妇笑吟吟来到尹福面前,摇了摇手帕,说,“尹爷,给你道喜来了。”
  尹福轻蔑地问:“喜从何来?”
  丑妇笑道:“我家小姐看中了你,想招你当大寨主呢!”
  “我可没那个福气!”尹福气鼓鼓地说。
  “真的,我家小姐是个老姑娘呢,她的眼睛刁得很,以前遇到那么多美侠客、秀才子,没有一个看得上眼。这次,小姐一直尾随皇家队伍,一眼就瞧上了你。”
  “我都五十多岁了,又是有妻室的人,高攀不上小姐。”
  丑女大笑道:“你是交了桃花运了,小姐偏偏看上了你,以前久仰你的大名,但从未见过面,只是耳闻而已。她此番见你一片忠心,一腔热血,气概轩昂,与众不同,立意招你上山,想请你当寨主,她当个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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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风云录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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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福又问:“你是什么人?”
  丑女回答:“我是恒山老母,是这里的总管,于莺晓七分听我的呢!”
  尹福道:“我已是花甲之人了,于小姐如何看上了我?”
  恒山老母妖媚的一笑,露出一排焦黄的牙齿,说道:“人世间有爱孙猴子的,就有爱猪八戒的;有爱崔莺莺的,就有爱潘金莲的。于小姐品貌双全,尹爷,你好福气哟!”
  尹福道:“我要是不从呢?”
  恒山老母冷笑中露出几丝残忍的目光:“那就对不住了,我们小姐脾气不好,如果爱上了你,如胶似漆;如果恨上了你,能把你撕得粉碎。你是聪明人,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尹福又问:“我要是从了呢?”
  恒山老母的脸阴的快,晴的也快,此时,眉头一展,脸上又充满阳光:“那你小子算是抄上了,金银财宝随你挑,珍珠玛瑙随你捡,燕窝鱼翅随你点,名山胜迹随你游。”
  “那光绪皇帝如何处置?”
  “你既已当了这北岳恒山的大寨主,每日吃喝玩乐,要啥有啥,要星星,俺小姐上天给你摘;要云彩,俺小姐入云给你采;要月亮,俺小姐到河里给你捞一个;要太阳,俺小姐把这天都给遮了,你还管那皇上不皇上?”
  尹福道:“我可以从,但必须放了皇上。”
  恒山老母嗔怒道:“你真成了铁杆保皇派,那皇上有什么惦记的?”
  尹福道:“先不讲什么大道理,我是他的保镖啊。”
  恒山老母神秘地凑到尹福面前,尹福闻到一股浓烈的腋臭味,不由皱了皱鼻子。
  “你可知道小姐的身世?”
  “知道。”尹福点点头。“她是明朝忠臣于谦老将军的后代。”
  “现在是什么朝代?”
  “清朝光绪年间。”
  “那大明是不是大清灭的?”
  “是啊,是明朝山海关总兵吴三桂降清,引清兵入关,清灭了明。”
  “这就对喽,那于谦是于小姐的祖先,于谦是大明的重臣,于小姐能不恨大清吗?光绪是大清的皇上,小姐能不杀光绪吗?”
  尹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现在都什么年头了,满人也是咱中华民族的人,不管哪个民族的人当皇上,只要他是一个好皇上,是个有为的皇上,能使老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日益昌盛,咱就拥护他!”
  恒山老母用手指头戳了一下尹福的脑门:“你呀,可真是榆木疙瘩!俗话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随了小姐,保你没亏吃!”
  尹福苦笑着说:“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不是娶鸡随鸡,娶狗随狗啊,她应该随我才是啊!”
  恒山老母气冲冲地道:“现在阴阳颠倒了,如今是阴盛阳衰,当今大清王朝都是太后说了算。”
  尹福问:“小姐之意到底如何?”
  恒山老母道:“小姐正在秘密联络四方反清志士,重新拉起队伍,竖起反旗。现已联络了少林寺、武当山、华山、泰山、衡山、昆仑山的志士仁人,准备武装起义,反清复明,推翻清朝,恢复明朝。她已定于明日一早在恒山之巅将光绪碎尸万段,祭奠先祖。”
  尹福一听,心里凉了半截,额上渗出汗珠。
  皇上明日一早就要被杀,这可如何是好?尹福思来想去,忽然心生一计,心想:我何不先依了小姐,假意与她入洞房,让她解了我的穴位,然后再想救皇上的办法……”想到这里,他对恒山老母说:“既然小姐杀皇上的主意已定,我再保皇上也没有什么意思,我是死心塌地跟了小姐了……”
  话音未落,于莺晓脸色绯红,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原来她一直在房外偷听,如今见尹福答应娶她,又应允了杀皇上,又惊又喜;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扑了进来。她朝着尹福作了一揖,羞答答地叫了一声:“夫君……”
  尹福道:“我可有言在先,我家有妻室,你若愿随我,只能做妾。”
  于莺晓的脸又羞红一片,小声道:“做妾也心甘情愿。”
  尹福心里觉得好笑,心想,你就空做妾梦吧,我那糟糠之妻虽不如你年轻貌美,但却是患难之交。我与她恩恩爱爱,早已享尽了男女相爱之情。
  尹福见于莺晓如醉如痴,兴高采烈,埋怨道:“你还没给我解穴位呢!”
  于莺晓又作了一揖,娇声道:“夫君委屈了。”说着为尹福解了穴位,尹福活动自如,因不知虚实,又不知光绪被关在何处,不敢轻举妄动。
  于莺晓趁机依偎到尹福怀里,喃喃地说:“从此我们可以比翼齐飞了,我早听说夫君许多英雄事迹,只是有缘当面不相识,如今真是千里有缘来相会了。”
  尹福轻轻推开她:“还没入洞房呢,也不怕人家瞧见。”
  于莺晓道:“恒山老母已经出去了。”
  尹福一看,恒山老母不知在何时溜走了。
  “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又丑又邋遢的总管?”尹福问。
  于莺晓徐徐道:“五年前我游历至此,当时是她率领一些女子霸占恒山,她自称恒山老母。我来游恒山,她定要我留下买路钱,一怒之下,我俩比武,结果我胜了她。她只得立我为王,她当我的总管。我见这里山清水秀,是天下名山,当时我正秘密联络天下义士,蓄志反清,正好把恒山作为立足之地,于是留了下来。时间真如白驹过隙,一晃五年过去了,人生几十年也溜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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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风云录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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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福道:“对于你的先祖于谦老将军我十分钦佩,在京都时,我时常去东单西裱褙胡同于谦祠堂凭吊。于谦老将军为保卫北京城立下赫赫战功,他的人品、英名永垂史册。”
  于莺晓内疚地说:“我们这些做后人的真是惭愧,无颜到寒泉去见先祖,这些年我是风尘碌碌,一事无成。”
  尹福笑道:“有道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你于莺晓如今不也是江湖上一跺脚芦苇三颤悠的女侠吗?”
  “去你的!你又来戏笑我了。”于莺晓小心地捶了尹福一下。
  尹福一是想探看一下外面的地形,二是又怕于莺晓弄出什么枝节出来,于是提议道:“我想到外面走走。”
  于莺晓道:“好罢,我带你四处走走,你一定会迷上这座名山的。”
  于莺晓、尹福经十王殿、马神殿、纯阳宫来到了九天宫。
  九天宫宫院呈正方形,只见正面大殿内塑有九天玄女圣母的神像,殿两旁有耳殿,东西两厢建有配楼和钟鼓楼。宫院四周,花草繁茂,柏松森森。宫北高崖有古松四棵,像宫宇顶上的四顶华盖,置身宫院,给人一种超然脱俗、尘埃荡尽之感。
  于莺晓指着宫西一个幽亭说:“那是翠雪亭,是历代名人流连之处,特别是明代,九天宫与翠雪亭是文人墨客吟咏的天然灵境,夫君,你会吟诗吗?”
  尹福道:“这可不是我的内行。”
  于莺晓上下打量着尹福,笑道:“看你这文文静静的模样,还以为是读书人呢!”
  尹福笑道:“我虽然不会做诗,但却喜欢听别人吟诗,你是书香遗族,一定会吟诗填词,你就以这名亭吟一首吧。”
  于莺晓嫣然一笑,说:“那我就卖弄了。”她眨了眨眼,清了清喉咙,吟道:“秋风难度到闲亭,松当栏杆雪当屏。莫怪登临清透骨,几年醉梦一身轻。”
  尹福道:“好诗,好诗。于小姐,这山上怎么没有僧道之人呀?”
  于莺晓道:“恒山老母把他们都轰走了。”
  尹福见九天宫院内西北角的峭崖下有一石洞,便想到山洞处看看。于莺晓扯住他道:“不要到那里,那是恒山老母居住之地。她有个怪癖,不愿让别人到那里去。”
  尹福心想:这洞莫非是光绪皇帝的囚禁之所。
  于莺晓拉着尹福往前边走边说:“那洞叫玉皇洞,我刚上山时进去过一次,外洞是恒山老母的住所,内洞塑有玉皇神像和悬塑飞天等精巧泥塑,内洞的下面和右侧还有暗洞,那里面凉爽彻骨,神奥幽秘。”
  于莺晓带着尹福经关帝、灵宫、文昌等庙来到北岳恒山的主庙恒宗殿。尹福见恒宗殿建于恒宗峰南半山腰的峭壁下,背崖临谷,雄视南天。如果把恒宗峰比做一位倚天虎踞的巨人,那么恒宗殿正好建在“巨人”的心窝,古人选地之妙,由此可见一斑。
  尹福见恒宗殿山门高大,庄严雄伟。坊上悬匾额“人天北柱”、“岳灵普照”等。东西两厢建有青龙、白虎二殿,正中有一百多级的石阶,十分倾斜,真是陡立若天梯,登如沿壁行。
  于莺晓望望尹福说:“这么陡的石阶天下少有,不少游客望而生畏,踌躇不敢上,即使是胆壮者,也得匍匐缓上。这石阶共有103级,本应筑108级,既可上应36天罡,下镇72地煞,起避邪降妖的作用,又合恒山108峰之数,但是为何只筑103级呢?据说,恒山坐北朝南,位居五岳主位,但为了对兄弟岳表示尊重,应五岳之数,减去5级;还有一种说法,恒山108峰,其中包括五台山在内,因五台山已辟为佛教圣地,由此减去5级。”
  尹福仰望着这陡峭的石阶,叹道:“古人真是构思奇特,匠心精巧。”
  于莺晓道:“五年前我与恒山老母比武,就是在这石阶之上,将她一脚踢下来的,幸亏我又飞身下来将她抱住,不然她的性命休矣。”
  风拂来一阵花雨。
  有一片梨花落在尹福的肩头,于莺晓轻轻地用手摘去,怜惜地说:“花开易见落难寻,青春一过,有谁来收拾我们呢?现在是花之魂,来年便是花之冢了。”
  尹福幽默地说:“我的青春早过,不是有你这样的怜花人来收拾吗?”
  于莺晓听了,脸羞得像红透了的樱桃,她轻轻地吻着梨花,沉浸在幸福之中。
  尹福见她如此痴情,顿生一种敬重之情。此时,他觉得于莺晓是那样纯洁,单纯。他有点后悔,后悔不该答应她,不该游戏人生,伤害她那颗炽热而稚嫩的心。但是为了救光绪皇帝,又有什么办法呢?
  于莺晓许久才抬起脸,喃喃自语:“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尹福为打破这种局面,提议道:“于小姐,这石阶共有103级,咱们两人来一次比赛,只须沾石阶十下,就要到达上面,怎么样?”
  于莺晓抬头望望上面,点点头道:“好吧,你先跳。”
  尹福运一口气,两臂张开,轻捷如燕,跳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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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风云录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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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莺晓见尹福像—片柳絮,飘来荡去,一忽儿便到了上面,高高地立在那里,大气不喘一口。
  “怎么样?整整十下吧?”尹福微笑着说。
  于莺晓还没有完全从幸福的氛围中摆脱出来,方才尹福跳跃时,她根本就没有计算,此时听见尹福发问,茫然地点了点头。
  “该你了。”尹福大声说。
  “好!”于莺晓响亮地回答,随即使出“燕子钻云”的招数,翩翩飞来,一忽儿便站到尹福旁边。尹福见她面无异色,心想:这小女子不愧是将门后代,功夫神奇。
  二人沿石阶缓上,过了南天门牌楼,来到恒宗朝殿。尹福见朝殿面宽五间,进深三间,殿身崇高,中间额上悬凤字形匾,题“贞元之殿”。真是坐坎向离,气贯斗极,“万壑千岩同俯首,三边九塞尽通灵;苍松古柏化龙蛇,瑶草琪花争献端。”
  大殿内塑有北岳恒山之神的金身塑像,头带平天冠,身披朱绫,目光微启,端庄沉静,一派帝王气概。两旁恭立着四大文臣和四大武将,塑像高达一丈多。置身朝殿,如赴金銮,令人诚惶诚恐。神座上方,悬有康熙皇帝御匾,上书“化垂悠久”四个大字。两旁对联:威镇坤方庙貌远昭千占,德垂冀地精灵不爽分毫。
  于莺晓轻轻击掌,瞬间,塑像轻轻摇动,缓缓转了半圈,露出塑像背后一个小门。
  尹福惊道:“原来有一暗穴,真是神奇。”
  于莺晓轻轻地按了门旁的一个机关,只见小门缓缓开了,露出一穴。
  于莺晓神秘地一笑:“我来之前就有了这个暗穴,里面藏着不少宝贝呢,可能是道士们修的。”说着拉着尹福的手轻轻跳了下去。
  往下一跳是条漆黑的甬道,空气潮湿。于莺晓引着尹福往前走了有十几尺遇到一个铁门,于莺晓又按动机关,铁门缓缓打开,现出一个二十多尺长、十几尺宽的石室,石室一角有八个铁箱子,有一盏长明灯烁烁发光,长明灯浸在小油缸里,散发着松香。
  于莺晓打开一只铁箱子,里面满堆着珍珠、玛瑙、翡翠、珊瑚、宝玉、金碗等。她呵呵笑道:“这些宝物都是当年道士们藏的,现在作为反清活动的经费,当然,咱们也可以享用一些。”
  这时,忽然那铁门沉重地关上了,于莺晓见此情形,慌忙去按开门的机关,可是毫无结果。尹福用力去推铁门,可是铁门纹丝不动。
  只听到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于莺晓啊,于莺晓,你到底算不过老娘。现在你们这一对痴男痴女只有吃金吞银吧,过两年我来捡你们的骨头!”
  一阵阴森森的狂笑,震得石室屋顶灰尘簌簌而落。
  是恒山老母的声音。
  “我上当了!”于莺晓气得两颊苍白,拼命用头顶,用脚踢,用手推,铁门纹丝不动,一会儿,她便香汗淋漓,娇喘吁吁。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恒山老母离去了。
  尹福倒显得十分冷静,他喃喃道:“看来她跟你不是一条道上跑的马车,她背叛了你。”
  于莺晓恨恨道:“她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真愚笨,怎么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呢!”
  尹福安慰道:“事到如今,着急又有何用?你那些姐妹难道不会来救你吗?”
  于莺晓回答:“这个暗穴只有我和恒山老母知道,姐妹们都不知道,山上的姐妹只有十几个是我带来的,其余的都是恒山老母的人,恐怕那十几个姐妹也会遭她的毒手。你要知道,恒山老母的桃花扇功夫十分厉害,只有我能对付,那些姐妹都不是她的对手。”
  “恒山老母为何反叛你呢?”
  “看来她表面上归顺于我,内心却在思虑如何对付我,她知我武功厉害,一直没有机会下手,可是表面上对我服服帖帖,我却一直蒙在鼓里。刚才她一定是偷偷跟随在我们身后,可是我们只顾叙话,一直没有觉察。”于莺晓掸了一下头发,又说:“近来我们又闹了一点摩擦。”
  “什么摩擦?”
  “你刚才看到那个玉皇洞了吧?”
  “嗯。”尹福点点头。
  “恒山老母是个放荡的女人,专门喜欢玩弄美男子,然后把他们杀了,在她居住的玉皇洞里净是男人的白骨。上山后的一天,我突然发现了这个秘密。当我看到玉皇洞内洞深处那一堆堆男人的白骨,惊骇得呆了。她向我夸耀说,那都是她的杰作。我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年轻后生,那后生白白净净的,恐怕也就十五六岁,他抖抖索索,眼泪汪汪的。我见了这情景,非常生气。我劝她放了那后生,不然就杀了她。她见我发怒,只得放了那后生。我叫她发誓决不再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不然就把她轰下山去,她答应了我。可是一个月前,我在她居住的玉皇洞深处又发现了男人的尸体。我向她大声询问,她矢口否认,我气得打了她的脸,她一声不吭。我对她说,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你心爱的人,但不能随意糟踏男人。况且我们已竖起反清义旗,不能干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情……”于莺晓气得说不下去了,她啜泣着。
  尹福望着她那张庄严苍白的脸庞,那双充溢着泪水的眼睛,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这是一个多么富有正义感的女人啊,在她的身上燃烧着正义的火焰,她有着一颗多么圣洁美丽的心,不仅有美的躯壳、美的面容,还有美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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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风云录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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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福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她,他沉默着,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啜泣。
  一忽儿,于莺晓的啜泣停止了,她美丽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若有所思地望着尹福。
  尹福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转过身来打量着石室四周,他来到墙角,用手指探了探石壁,觉得厚实坚硬。他来到铁箱前,用手捧起那些亮灿灿的金银财宝,感叹地说:“纵使有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又有何用?不能充饥,更不能挡寒!”他拿着一颗晶润的珊瑚刮了刮石壁,一忽儿,珊瑚断成数截。“唉,这些宝物连掏洞的功力都没有。”
  尹福又掏出判官笔,在石壁上划了半天,才划出一个小窟窿。
  于莺晓走了过来,说:“石壁这么厚,如果挖出一个地洞通到外面恐怕也得有一年半载,可是我们吃什么,喝什么,不吃饭有水喝可以维持二三十天,可是没有水喝恐怕最多能活七天……”
  尹福听了,心里凉了半截,失望地说:“看来只有等死了,两年后,恒山老母打开石室的门,看到的将是两摊白骨……”
  于莺晓嘴角嚅动着,一双湛黑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情。忽然,她发狂般抱住尹福,抬起苍白发烫的脸,对尹福说:“人固有一死,但是我有爱情,我们相爱而死,死得实在!”
  尹福被她抱得透不过气来,挣脱不开,于莺晓的两条胳膊就像钳子一般,紧紧抱住了尹福。尹福感觉到她青春的胸脯在急剧地起伏,浑身打着颤儿。
  于莺晓忽然双手一松,昏了过去。
  “小姐,小姐!”尹福急促地叫着,用双手拍打着她的脸。
  于莺晓醒了过来,乌丝散乱着,脸色白皙而泛红,一双秋水般的眼睛,清澈透亮,静谧温柔。
  “你不喜欢我?”她问。
  尹福没有说话,他不想伤她的心。
  尹福沉默着。
  “你不喜欢我……”于莺晓伤心地哭出声来,哭声充满了凄切。
  尹福转过身子,闭上了双眼。
  于莺晓失神地望着顶壁。泪珠,一颗颗落下来,扑簌簌掉在地上。
  他们就这样对坐着,仿佛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时间悄悄地溜了过去,饥饿和干渴袭了上来。
  还是于莺晓打破了沉默。
  “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尹福点了点头。
  “你真是一个地道的男人。”于莺晓小声说。
  尹福没有说话。
  “天底下还没有见到过你这种男人。”
  尹福想岔开话题,于是说:“我没有见过桃花扇这种功夫,恒山老母的桃花扇究竟如何?”
  于莺晓回答:“这桃花扇共有八十六招,是由一个叫张迎春的大侠发明的。扇骨是铁的,扇面是布的,内藏药针,扇子一扇,便有麻醉药汁喷出,人闻见便会昏沉。在与持桃花扇的人打斗时,要设法躲开扇面。桃花扇的八十六招中最厉害的要数‘寒鸭浮水’、‘月出云门’、‘春风摆柳’、‘回马敬酒’、‘蝶影穿花’、‘垂柳移影’、‘游蜂戏蕊’等。”
  尹福道:“这桃花扇真是厉害。”
  于莺晓道:“恒山老母如果看中了某个美男子,便将桃花扇对其一扇,待对方昏迷后,便抢了来,她就是这样俘虏男人。”
  尹福问:“要破此扇有何高招?”
  “只要设法刺破扇面,桃花扇扇毒的功力必然减弱,因为露了风。”
  “砰,砰,砰……”忽然传来一阵敲打石壁的声音。
  “你听!”于莺晓惊喜地抓着尹福的手。
  “好像是有人凿洞……”尹福支棱着耳朵,将耳朵贴到石壁上。
  “砰,砰,砰……”那声音沉闷之极。
  尹福道:“一定是有人凿洞,好像离我们很近。”
  “是谁呢?”于莺晓的眼神里满怀着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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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风云录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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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福、于莺晓把全部希冀都寄托在这“砰、砰、砰……”的声音之中,就像久溺水中的人捞到了一尾稻草。在他们的耳朵中,这声音像是一曲优美动听的音乐。
  一天,两天……两个人坐在地上仔细谛听这神圣的声音,每当这声音消失时,于莺晓便瘫软在地上,而当这声音升起后,她马上为之一振。
  几天后,他们被干渴折磨得不能自制,尹福和于莺晓嘴唇干裂,舌头长满舌苔,于莺晓几次鼻孔出血。
  “夫君,我恐怕要先去了。”于莺晓费力地说着,淌下几滴眼泪。
  尹福用舌尖去舔她的眼泪,可是干干的,什么也没有。
  于莺晓睁着黯淡无光的眼睛,又说:“我死之后,你就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吧,恐怕还能支撑一段时间,祝你好运,能在这‘砰、砰’声中得到福音……”
  尹福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直到现在才明白,人在临死之时求生的欲望有多么大。”
  于莺晓斜倚着墙角,微笑着,一动不动。
  尹福来到铁箱前,揭开箱盖。
  “别找了,没有吃的、喝的,这些金银财宝顶什么用。”于莺晓叹了口气。
  尹福手捧着一个大金元宝朝于莺晓走来。
  “你就请我吃这个……”于莺晓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尹福庄重地捧着金元宝来到于莺晓面前,蹲了下来:“小姐,你喝吧。”
  于莺晓看着金元宝,只见在金元宝的凹处漂着水,黄灿灿的。
  “这是什么?”于莺晓凤眼圆睁,惶惑地问。
  “水,是水,你喝吧。”尹福淡淡地说,他先舔了一下。
  于莺晓不顾一切夺过金元宝,大口喝干,咂巴咂巴嘴说:“好香,好解渴!”
  “这是从哪里弄的?”于莺晓问道。
  尹福没有说话,默默地站了起来,目光呆滞。
  于莺晓看着金元宝,黄灿灿,耀人眼睛,她把金元宝贴到鼻翼上,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骚气。
  她明白了,但是并未产生反感,她小声地问:“你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尹福瞧了她一眼:“三天前,以后也没有了,就为了这一天……”
  “谢谢你。”于莺晓的声音里有几分感激。
  “砰,砰,砰……”那种令人振奋的声音又开始了,仿佛近在眼前。
  尹福也倚到墙角,静观着。
  一忽儿,石壁上被震掉几块壁渣,紧接着一根铁钎伸了进来。
  铁钎缩了回去。
  “瞧,就是那些铁箱子,想不到还在这里,苍天有眼。”这是一个显得有几分苍老的声音。
  “太好了!我们发大财了,道长,我们终于如愿了!”
  “整整三年啊!”又是那个苍老的声音,紧接着是重重的叹息。
  石壁终于露出一个大窟窿,一个年轻的道士欣喜若狂地跳了进来。
  尹福上前点了他的穴,他不能动弹了。
  “戒真,你怎么了?”
  窟窿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被尹福狠命抓住了。
  “唉哟,真是见了鬼了!”传出那个苍老的声音。
  尹福把他拽了进来,原来是一个老道士。
  “后面还有人吗?”尹福问。
  “没有,没有了。”老道士慌里慌张地摇了摇头。
  于莺晓也站了起来,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道士流出眼泪:“我本是这恒山上的道士,十几年前山下来了一个妖婆,手持一柄妖扇,那扇子一摇,山上的道士、和尚、道姑、尼姑就迷迷糊糊,她武功十分厉害,糟踏了几个道士,把僧道之人全都赶下了山。从此她独霸恒山,纠集一伙婆姨,为非作歹,横行霸道。这些宝物是我们藏的。”他指着那几只铁箱子。
  “宝物是从何处抢来的?”于莺晓问。
  “不是抢来的,”老道士慌忙解释着,“是数百年来,香客们施舍的,施舍的人有皇上、皇后、娘娘、文武官员、国外宾客、财主、才子们,日积月累,就多了,我们把它藏在此处。这些宝物价值连城啊!”老道士擦了擦额上的汗。
  于莺晓猛地瞥见他腰间的葫芦,猛地夺到手中,摇了摇,“哐当哐当”水响,一抬葫芦,一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尹福看到她喝水,嗓子冒烟,于莺晓已把葫芦递过来,笑着说:“给你留一半呢,这山泉水比你的尿可好喝多了。”
  “你们是什么人?”老道士惊奇地打量着他们。
  于莺晓生气地说:“我们还没问完话呢,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老道士又继续说下去:“我被赶下恒山后,就跑到华山定居,另开门户,可是心里总惦记着这些宝贝。我见华山的道观破败,心想,要把这些宝贝用来修缮道观,该有多积德,于是把心思对徒弟讲了,我这个小徒弟听了也十分欢喜,徒弟,徒弟……”他用手拽青年道士,可道士一动不动。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像中了邪?”老道士围着年轻道士转圈子。
  尹福笑道:“是我点了他的穴,我给他解穴。”
  尹福轻轻一点,年轻道士活动自如,“扑通”一声跪在尹福面前,哭道:“爷爷,我给您磕头了,我不是财迷心窍,纯粹是为了保护文物啊!”接着又跪到于莺晓面前,哭道:“奶奶,我可不是贼啊,是个好人,里里外外都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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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风云录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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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莺晓笑得像株垂柳:“我们俩可不是一对,你们接着说,怎么进来的?”
  老道士又说:“三年前,我们合计好,拿着工具来到这恒山,围着山转了大半天,也不知从哪里开凿好,后来来到后山,看到半山腰有个大树墩,于是就从树墩下手,就这样三伏寒九,不分昼夜,一直停停凿凿,凿凿停停,凿了有三年,才凿到这里,中间还凿了一段弯路,凿到玉皇洞去了。”
  “原来这里也通着玉皇洞,你们带我们去,弄好了,这里的一半宝贝归你们,修道观用。”于莺晓欢喜地说。
  道士师徒二人引着尹福、于莺晓钻进凿洞,弯弯曲曲来到一个地方,老道士揭开上面的石板,透出亮光。
  “就在上面。”老道士说。
  尹福攀了上去,原来是个山洞,山洞连山洞,弯弯曲曲。于莺晓、老道师徒俩也攀了上来。
  于莺晓仔细辨认了一下四周,说:“这就是玉皇洞的暗洞。”尹福脚一滑,跌倒在地,伸手一摸,净是白骨。原来他被一颗骷髅绊了一跤。
  于莺晓道:“这就是那些男子的尸骨。”
  几个人钻出暗洞,进入内洞,只见塑有玉皇神像和飞天等精巧泥塑,地上仍是白骨累累,还有一些野蝙蝠飞来荡去。
  “咋这么多人骨头?”老道毛发悚然,恐怖地问,“我在山上修炼时,可没有这么多人骨头。”
  于莺晓听了,没有说话。
  “唉哟!”小道士倒了下来,原来被一个尸骨绊了一跤。
  “哎呀妈呀,这是咋整的!”老道士唬得用手捂住眼睛。
  外洞便是恒山老母的住所,烛光闪烁,静悄悄的,洞内陈设古色古香,雕花木架上摆着一只三尺多高的假鹰,扬翅飞爪,十分可怕。石案上有水果、糕点等物,西壁有个精致的软床,黄幔帐,落着灰尘。
  传出恒山老母的鼾声。
  “她在那里。”于莺晓小声说。
  尹福蹑手蹑脚走了过去,透过薄薄的幔帐,只见恒山老母正搂着一个后生睡觉。那后生并未睡着,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哆哆嗦嗦。后生看到了尹福,身子一动。恒山老母猛然醒了,熟练地摸出枕下的桃花扇,推开后生,一跃而起。
  尹福大叫:“你这个妖精!”一掌劈了过去。
  恒山老母躲过这一掌,就势一扇,跳到一边。
  尹福知她这桃花扇厉害,轻轻一跳,躲到一边。
  于莺晓迎了上来,骂道:“你这不知羞耻的妖精,吃我一拳。”说着,扬拳朝恒山老母面门击来。
  恒山老母旋风般闪过,朝她一扬扇。于莺晓身子一软,躲得慢了点,迷迷糊糊倒下了。
  老道师徒一瞧这阵势,吓得软在地上。
  恒山老母朝老道师徒左右扇了几下,老道师徒也人事不省了。
  恒山老母见连连得手,便集中精力来对付尹福。
  尹福见她的桃花扇果然厉害,加上连日来饥饿不堪,不敢轻敌,抽出判官笔,沉着应战。
  恒山老母狂笑几声,挥动桃花扇,来战尹福。尹福退到一隅,猛地一跃,一招“燕子钻云”,瞅准机会,挥动判官笔,刺中了桃花扇。恒山老母恼羞成怒,连连挥动桃花扇,直扑尹福。
  尹福跳到石案上,居高临下,一脚踢中恒山老母的手腕,桃花扇飞了出去。恒山老母双手一抖,利如鹰爪,朝尹福击来。
  此时,于莺晓已经醒来,她趁势拽住恒山老母的一只脚,恒山老母未曾提防,一个趔趄。尹福一招“鹰击长空”,一掌击中恒山老母的头顶,脑浆迸溅,恒山老母登时身亡。
  尹福扶起于莺晓,于莺晓笑着对尹福道:“你还是做寨主吧。”
  尹福道:“你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于莺晓道:“我太……”她没有说下去。
  尹福问:“光绪皇帝在何处?”
  于莺晓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告诉你。”
  尹福大踏步走出玉皇洞,他的声音飘荡着:“我自己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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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风云录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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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天已蒙蒙亮,尹福从玉皇洞出来,又回到桃花洞。只见洞内横七竖八倒着十几个女子的尸首,显然是刚刚发生过激战。
  尹福心内纳闷,四处搜寻,没有找到一个活着的人。
  看来是刚刚发生了激战,那么是谁杀死了山上的女子呢?一定来了武林高手。
  尹福走出桃花洞,来到那个幽静的庭院,只听屋内传出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他连忙奔进屋内,正见一个女子正在换男人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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