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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三杰》作者:徐哲身

_10 徐哲身(清)
  天王听说,即命吴吉士和桂子秋二人,扶着陈玉成回他营去。如有法术可医,赶紧替他医治。吴桂二人,扶着陈玉成去了未久,林凤翔又派人来报功,说是已得蕲水,即日班师。天王便命钱江传令嘉奖。
  等得来人去后,弥探花弥,忽然走来,先朝洪宣娇暗暗做上一个手势,洪宣娇乘人不备,也是暗暗答还一个眼色。弥探花方至天王面前,行上一礼,朗声说道:“臣蒙天王委充女兵总指挥使宫中的秘书监之后,时经匝月,毫无功绩可言,很觉惭愧。现有一本奏章,伏乞天王御览施行。天王接到手中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是:臣弥奏为速取金陵,以定天京事:伏查北有北京,南有南京,惟从地理而言,南京负天堑之险,具赋贡之区,堪谓龙盘虎踞,形势非常;即文物衣冠,已胜于北京之闭塞多多矣。目今北京之为世人所重视者,以其为胡虏之宫殿在彼之故也。若我天王,定都金陵之后,北京即日可成粪壤。现在我方之不急急兴我王师者,无非为向荣、为张国梁、为江忠源、为吴文镕、为胡林翼、为琦善,以及为妖妇李金凤暨妖妇之兄李孟群等等之队伍所阻而已。臣不敏,意为不如即用军师钱江放弃湖南之故策:一面饬派劲旅,连环与以上等等敌军鏖战,使其无力分兵南顾;一面宜遣英王陈玉成速攻皖省;皖省一得,赣省即可连带而定。皖赣乃为金陵之门户;门户无可掩蔽,内室岂不赤露,唾手可得之物,乌可不作最要之图。若与以上敌军无端恋战,坐失良机,使北廷有所准备,臣为天王危矣。愚昧之见,是否可行,伏乞当机立断。天下幸甚。臣亦幸甚。
  天王看毕,一面递与东王、钱江、李秀成三个去看,一面便对弥探花说道:“弥卿之奏,正合孤心。但是英王陈玉成,此次行军受伤,不知何日能愈。”
  弥探花尚未答言,钱江已将奏本看完,忙来接口向天王奏道:“英王之伤,尚非要害,大概三五日内,必可告痊。我们赶紧预备起来,也得几天。”
  天王听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军师可与东王商酌办理。英王要调何人何队,命他自行奏陈便了。”
  东王听说,忽向天王奏道:“东征之事,臣当与军师下去斟酌办理,不必天王操心。天王乃是万金之躯,现在日理万机,恐劳圣惫,反贻群臣之忧。臣拟请天王将那天父临身一事,不妨恳求天父,改临臣身,由臣代为宣传就是。”
  原来洪秀全的假借天父临身,在那花县原籍,以及桂平、金田等处,尚不过以坚教民之信仰为意旨。及至起义以后,又藉此事镇慑将士之心。其实本属虚无缥缈,何尝有甚天父。不过他的手下,明白此事是假借的人物,仅有钱江、李秀成、石达开、杨秀清四人而已。连他妹子宣娇,以及仁发、仁达、大全等等都不知道,其余的将士,当然更加不必说了。但是钱江、石达开、李秀成三个,本来忠于天王,自然代为宣扬,不去说破。
  独有东王杨秀清这人,因为洪秀全从前替他看过风水,曾经许过他有九五之尊。照他意思,恨不得此时就与洪秀全易位,他做天王,洪秀全去做东王才好。只因钱江、石达开、李秀全三个,都有奇谋;洪宣娇、韦昌辉、洪大全、洪仁发、洪仁达等人,都有武艺。他与洪秀全两个,各人手下的心腹将士,人数虽然相差无几,可是起义的名义,却是洪秀全为首的。此时既有种种关系,不能居然谋夺大位,只好先将这件天父临身,最能镇慑人心的秘诀,先去攫到手中再说。
  谁知这位洪秀全天王,果为杨秀清所制,一闻此奏,心里虽不愿意,面上不能不允。天王既允此事,东王方始大喜而退。
  没有几天,钱江的粮饷等项,刚刚预备妥当,陈玉成的伤处却也好了,好虽好了起来,不过却成为一只四眼狗了。正是:
  欲占龙庭原不妥
  任呼犬号也称奇
  不知陈玉成怎么会成四眼狗的,且阅下文。
大清三杰--第二六回 陆总督携姬援小舅 钱军师遣将捉清官
第二六回 陆总督携姬援小舅 钱军师遣将捉清官
  天王洪秀全,既准弥探花弥之奏,即今军师钱江,预备一切,以便陈玉成率兵去攻安庆。等得钱江的军械粮饷,刚刚办齐,陈玉成却变成一只四眼狗了。
  原来陈玉成这人,武艺虽好,性子太急。平时打仗,每因性急之故,弄得美中不足,常有之事。此次既由弥探花保他去攻安庆,当时他就逼着吴吉士和桂子秋两个,用尽了各人的本事,急切之间,不能将那伤疤治得收口,陈玉成便急得双脚乱跳起来。
  忽然被他想出一个法子。问着吴桂二人道:“这个伤疤既是不能马上收口,我想索性把我右额上面,也弄一个同样大小的窟窿。两个窟窿里头,统统嵌上一粒黑的棋子,使人看去,完全像个四只眼睛一般,大不了人家喊我一声四眼狗罢了。”
  吴桂二人,只好依他办理。及至办好,说也奇怪,那个窟窿里头的血肉竟将棋子四面包住,宛同天生一样。
  陈玉成自去照照镜子,不禁大喜道:“我的脸儿,本来长得难看,这样一来,倒也成了一个怪相。”
  吴桂二人随便附和几句,便同陈玉成去见天王。那时天王正与钱江在谈军务,一见陈玉成那种相儿,不禁大笑起来道:“古时候有三只眼睛的二郎神杨戬,现在我们太平天国里头,又有一个四只眼睛的英王了。”
  陈玉成听了,也就大笑道:“我本来望我多生两眼睛,好替天王查察奸细。”
  天王点首问道:“现在你已痊愈,你要带着那些将官同去呢?”
  陈玉成道:“獬面这人,第一须得带去。第二是还得多带船舶,因为安庆省城是沿着长江的。至于将官一层,我的部下已经够用的了,不必再要帮手。”
  天王和钱江两个,因见陈玉成对于水陆两方,均在注意。即令獬面率着五百狼兵,去替陈玉成冲锋;又命苏招生、吴定彩二人,带领本部水兵,各率船舶一千艘,都归陈玉成节制。
  陈玉成正待退出,又见钱江对他说道:“英王此去,若得安庆,最要紧的是:须将那里筹饷局总办,名叫张彦良的那厮生擒过来,我有用处。”
  陈玉成忽把他的脑壳一侧,想上一想道:“此人似乎不是甚么名将,军师要他怎甚?”
  钱江道:“此人虽非甚么名将,却是江督陆建瀛的宠妾张氏之兄。”钱江说了这句,又对陈玉成道:“英王不必管我,你只杀奔安庆。我当另派大将,在你背后,去攻九江。要使清军,不能联络,包你有益便了。”
  陈玉成本来是很信服钱江的,当下只把他的脑壳连点几下,辞了天王,立即督队出发。
  那时琦善本人尚在河南,单命一个名叫贵富的参领,率兵一万,来到湖北,帮助胡林翼而已。向荣见着钦差琦善只知自己,不顾国家,早就对着江忠源说过:他说琦善以十万之众,只在湖南按兵观望,真是贻误大局不小。倘能率着大军,迅速来到此地,以拊洪军之背;我们再击洪军之面,且有李孟群、李金凤兄妹二人,在助我们,此地自然不难立下,现在他却逗留不进;眼看洪军这般猖獗。倘若洪军一面与我们在此厮杀,一面再用两支奇兵,一取九江,一取安庆,那就使我们不能首尾兼顾了呢。
  江忠源本在防得此着,一被向荣说中心事,不觉长叹一声的,便对向荣说道:“老帅所说,正与江某所虑相同。要末让我率了我的本部人马,去到太湖、宿松两处驻札。那里乃是安徽省的第一重门户,若是单靠那位蒋中丞去保守城池我就很不放心。”
  向荣慢慢地捻着长髯,又跟着摇首道:“安徽省分,乃是江督陆制军的辖境。廉访擅自前去驻扎队伍,不免削了他的面子,恐怕他不甚为然吧。”
  江忠源听了,只气得把他的双脚一顿道:“朝廷派了这班颟顸的人物来作封疆,真正的自己要失江山。”
  江忠源正待再说,忽据探子来报,说是洪军那边,业已派了英王陈玉成率领水陆军队一二十万,打算偷过九江,去袭安庆去了。江忠源犹未听完,顿时把他的牙关一咬,双袖一勒道:“我现在只有不要这命,就去先和洪军拚了再说。”说字未已,早已头也不回的走了。
  向荣眼看江忠源去后,暗自忖道:他还是位文官,都要前去拚命;我乃身为钦差大人,怎好不去杀贼。向荣想到这里,急急下令,会同张国梁两个,轮流着的去和洪军厮杀。
  洪军方面,本有东王率领大军,专敌他们的。他们如用军队攻击,东王就命队抵御。他们如用李金凤的法术攻击,东王就命吴吉士、桂子秋两个,也用法术抵御。这样一来,直弄得向张二人,真正无力可施。
  那知钱江真有奇谋。一等英王陈玉成出发之后,他就去向天王献计道:“此次英王的去攻安庆,当然越过九江那边关口。依臣之意,不如就命东王在此牵制向张江李四支人马,天王却暗暗的,亲率水陆大军,杀往下游。既可乘那江西军队,未曾防备,取之不难;又可去做英王的后援。弥探花的奏请三攻安庆,也无非取这急进之策而已。我们若没大军去随英王之后,英王孤军深入,也很危险的吧。”
  天王连连点首大赞道:“军师言之有理,快请军师下令就是。”
  钱江便请东王同了吴吉士、桂子秋、萧三娘、陈小鹃,统兵十万,在与湖北的官军厮杀。又命胡以晃、秦日纲二人,统兵十万,镇守汉阳,接应东王。又命忠王李秀成,率同新从广东来的,那个牢头禁子陈开,以及广西土匪首领,名叫林启荣的两个,带了二十万人马,径取九江。
  自己便与天王统率大军百万,分作两路:一路由蕲水取道太湖,沿潜山趋三桥,直进安庆。一路由宿松沿荆桥,入石碑,会攻安庆。又以石达开为前部先锋;以林凤翔、李开芳二人为左右护卫。并将百万大军,分为五队:第一队是北王韦昌辉、谭绍二人,第二队是李世贤、黄文金二人,第三队是罗大纲、曾天养二人,第四队是洪仁发、洪仁达二人,第五队是洪宣娇、陈素鹃二人。又以状元刘继盛和榜眼二人,充全军的秘书监;探花弥仍充女兵营中的秘书监;万大洪、林彩新二人,充运粮官;赣汉英、洪大全二人充辎重运输官。钱江发令既毕,大家各去部署人马。
  天王便谨择于太平天国三年,正月初十壬寅日出师,就是咸丰三年。出师之日,又因此去最重水军,除命萧三娘兼统船舶二千艘,守护汉口之外,又令陈坤书率领大小船舶八千艘,沿江进发。当时第一队第三队的人马,号称左军,直进宿松。第二队第四队的人马,号称右军,直进太湖。第五队作为左右两路的接应。
  岂知钱江同了天王的大军,正在浩浩荡荡的进发之际,半路上忽见一个探子飞马来报,说是英王陈玉成连用妙计,已经克复安庆。天王洪秀全,一听这个捷报,不禁又惊又喜,弄得一时不及问话。钱江在旁,急命探子快快说来。
  探子便详详细细的禀说道:“英王爷一等出发之后,即令心腹密探,分头去探安徽抚台蒋文庆,和南京制台陆建瀛二人的举动,嗣据密探回报,说是蒋抚台自从得了湖北失守之信,早已手忙足乱,一无办法。及知英王爷去攻安庆的消息,只得一面急将各处的镇台,统统调到省垣,保守城池;一面飞报南京陆制台那里,请他立发大兵援救。
  “谁知那位陆制台的身边,有位宠妾张氏,一听安庆危急,她就披头散发,大哭大闹的对着陆制台说着,她有一位胞兄张彦良,现在安庆省里当差。安庆省垣若被我们这边夺来,还算小事。她的胞兄,乃是世代单传,倘有疏虞,就是陆制台去抵他命她也不能答应的等等说话。陆制台本也在想,亲到安庆一走,又见那位宠妾张氏,闹得厉害,当下便带同张氏,统率十万大兵,就向安庆开拔。
  “英王爷一得此信,立命前部先锋尤大海将军,率领五千人马,改了清兵的旗号服式,去到安庆城下,叫开城门冒充陆制台的前站到了。那时那位蒋抚台,正在盼望援兵,一见陆制台的头站已到,怎么会防假冒,当即放入,命在义仓驻札。
  “英王爷得着蒋抚台已中他的妙计,于是一面又用一个奇计。暗派奚英、袁豪两员大将,领兵三千,去到集贤关外埋伏,一面马上自率大兵,杀到城下。就令獬面将军,率着五百狼兵,放起信炮;城里的那位尤大海将军,也是一个信炮,立即杀到城下,大开四门,獬面将军同着五百狼兵,首先冲入;英王爷的大兵,随后跟入。
  “当时那位蒋抚台,一见已中敌军之计,只得叫苦连天,随着那个寿春镇总兵,名叫李占鳌的,一同急急忙忙的逃出北门,想向桐城奔去。谁知刚出集贤关不远,走到那座龙山的林木深处,陡然之间,听得一个信炮一响,两边突出一彪人马,口中齐声大喊一声,蒋文庆快来纳命。喊声未已,奚袁二位将军早已杀出,就要活擒蒋抚台和李总兵二人。当时蒋抚台一想,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顿时自刎而亡。那个李占鳌总兵,虽有一点本领,可是寡不敌众,战了一阵,也被奚袁二将斩于马下。所有随从的清兵,没有逃走一个。
  “英王爷既占安庆,复又下令,不论军民人等,能够生擒那个张彦良献上的,赏银三千。第二天大早,就有一二十个卫队模样的人物,果把张彦良献上。英王爷给过赏银,已把张彦良拘进一室。至于那位陆制台同了他的宠妾,是否退回南京,因为探子急于要来禀报,尚未前去探明。”
  探子一直说到这里,钱江大喜的对着天王说道:“恭喜天王,贺喜天王。安庆一得,那座南京,指日即入我们掌握,固然可喜。就是这位英王,素来乃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此次竟会连用二计,一得城池,一斩清吏,这真正的可为天王贺了。”
  天王听说,忙把手向钱江一拱道:“这场大功,虽为英王所有,总逃不出军师调度之力。”
  钱江连连摇头,不答这话,单命从人,重赏这个探子。奖他探得仔细,讲得清楚。探子谢了退去。
  钱江又对天王说道:“英王虽得省垣,四面的外府州县,不能一时传檄而定,须得宿松、太湖两处的人马,都有捷报到来,方能放心。现在快快前进再说。”
  天王听了,于是下令前进。刚走一程,又接探子报到,说是湖北的向荣、张国梁、江忠源的三路人马,已得安庆失守之信,弃了湖北,都已间道的分向宿松、太湖一带去了。
  钱江即命从速再探。忙对天王说道:“如此说来,果然不出臣弟所料。”钱江一面在说,一面侧头似在想计,没有多大时候,忽然笑对天王道:“臣弟已有一计,必定可擒江忠源那厮的了。”
  天王问是甚么计策,钱江接口答道:“臣弟料定江忠源那厮,一定去守潜山。我们赶快选出一个貌似蒋文庆的人物,命他假扮了蒋文庆,暗令黄文金率领本部人马,也是打着清军的旗号,假说蒋文庆已从重围逃出,要与江忠源会合同保庐州,再行谋复省垣。江忠源未必识破此计,那时便好活捉那厮。”
  天王听了大喜,立即下令照办。
  及至黄文金同了那个假蒋文庆,由碎石岭、沿三桥直趋潜山到达城下,已是三更时分。疾忙抬头一望城上,果然是江忠源的旗号。忙暗忖道:我们军师,真神算也。当下便命兵士叫城,说是蒋抚台到了,快快开城,江忠源那时尚未知道蒋文庆的噩耗,一听蒋文庆连夜到来,慌忙亲自上城观看,至见那假蒋文庆在那火光之中请他快快开城,又见都是清兵旗号,自然不防洪军再去用计。便一面传令开开城门,一面又对蒋文庆说道:“此城太小,不便再容多军,可请中丞二人入城,所有队伍,统统暂札城外。”
  哪知江忠源的道声未已,城门已经大开。说时迟,那时快,当下只听得一声大吼,就见突然的闪出一员敌将,杀入城来。清军匆促之间,不能抵御。又在深夜,不知敌人究有多少,人心无不大乱。江忠源至此,始知他也中了敌人之计。只好急领本部人马,直出北门而去。黄文金进城之后,一壁下令安民,一壁连夜飞报天王那里。
  天王和钱江二人,直至次日傍晚,始率大军赶到。钱江问知江忠源已逃,便仰天大笑道:“姓江的果有能耐。但是我已早经防到此着的了。”
  黄文金不及去问此话,单说大军既到,可让我去追赶姓江的那厮。
  钱江点首道:“你去追赶也好,倘若追到姓江的,只要死尸,不必生擒。因为姓江的乃是一只猛虎,他能早死一刻就好一刻。”
  黄文金奉命,飞身上马,即向北门追了上去,沿途打听乡民,都说去得不远。哪知赶了半天,仍旧没有赶上。黄文金方在马上自叹道:“清军之中,确有人材,可惜没有一个好好的知兵统帅。不然,我们真正的还得大费一番手脚呢。”黄文金一边在转念头,一边仍向前面追去。
  这末那个江忠源,究竟又到哪儿去了呢?
  原来江忠源自从逃出北门,看看手下的兵士,已经逃散一半。虽然有万人,但是个个已同丧家之犬,漏网之鱼一般,此时万难再战。只得率了残兵,直向前奔。
  及到青草桥的地方,回头侧耳一听,幸没追兵之声。又见兵士们,个个都已人困马乏,万难再走。只得下令,暂且休歇一下。哪知那班兵士,不去休歇,倒也罢了,这一休歇,竟大都要瘫化起来。江忠源一见此种形状,连说不好不好,这种样儿,追兵一到,还有生理不成。立刻急又下令,逼着兵士前进。兵士无法,只得暗暗怨声载道的再向前走。走未多时,前站的兵士,忽又突然的鼓噪起来。江忠源忙去攫刀在手,一马冲上前去,查看究竟。谁知不看也罢,这一看,连他自己也会叫起苦来。
  你道为何?原来见是一条大河,阻住去路。既无舟楫可渡,又没他路可走。江忠源至此,陡把他的双眼珠子一突,跟着吁了一口长气道:“此乃天亡我也。”
  江忠源的道声未已,只见他的军中,匆匆的闪出一员猛将,奔到他的面前,双手先向他自己的脸上一撑。厉声的说道:“主将所负勇名。此刻怎么作此自馁之态。要战就战,要走就走。”
  江忠源急将这人一看,乃是他手下的后营营官鲍超。江忠源又摇着头的答道:“春霆我自从将你向胡润芝中丞那里调来之后,你也助我立功不少。但是此时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请问一声,叫我怎么办法?”
  鲍超道:“我军虽败,大概还有万人。主将只管快请沿河前进,我来挡后。追兵果到,且看他们把我老鲍怎样!”
  江忠源听了这句壮语,真就沿河走去。不防就在那时,陡又起了一片喊杀之声。非但岸上斜刺里冲出一彪洪军人马;就是水上,也有无数船舶都从小港之中杀了出来。此时鲍超的一营人马,又在殿后,急切之间,不能赶到前面。江忠源一见事已至此,生怕被那敌人活捆了去,于是也不再与鲍超一别,立时自刎,殉了清国。
  水陆两方的洪军,既见江忠源已经自尽,都来争抢尸首,要去献功。幸亏鲍超一马飞到面前,一边提起江忠源的尸首,负在肩上,一边飞身下马,凫水渡河,如履平地。一种使人不敢正视的样儿,竟把洪军水陆两方的兵将,无不看得呆了。大家呆看一阵,方才醒了过来,渡河追赶。可是早已不见鲍超影子的了。大家只得把那江忠源未曾逃完的兵士,乱杀一阵,杀杀水气。
  现在不讲洪军会同黄文金回报钱江,先把鲍超个人之事,叙他一叙,好使读者明白。
  原来鲍超自从充发出去,被人救出之后,转辗的到了湖南,几几乎又至流落。后来还亏杨载福招募水师的机会,他就投了进去。先充兵士,继作什长,旋升哨官;复又从战岳州、金口有功,保了守备;再战武昌、汉阳两役,升了都司,改隶胡林翼部下。那时江忠源正驻兴国一带,因见鲍超每战皆捷,即向胡林翼咨调过来,任为后营营官。初意无非爱他饶勇,可作臂助,何尝防到日后他的尸首,全亏他来背去。
  当时鲍超背着江忠源的尸首,既脱险地,一脚来到金陵。但是他的上司,已经全军覆没,一时无可投奔。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忽见一位长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向他擦身而过;一见了他,慌忙驻马问道:“春霆何以只身到此?背上又是何人?”正是:
  尸体又能全个返
  英雄何惧出身微
  不知那个长官何以认识鲍超,且阅下文。
大清三杰--第二七回 锦上添花李忠王报捷 瓮中捉鳖吴观察生还
第二七回 锦上添花李忠王报捷 瓮中捉鳖吴观察生还
  鲍超背着江忠源的尸首,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忽见那位长官驻马问他说话,赶紧定睛一看,方知那位长官,就是和他上司最投机的钦差大臣向荣,不禁心里一个酸楚。忙把江忠源的尸首一指道:“回老帅的话,江公兵败自刎,这就是他老人家的尸首。”
  向荣急向江忠源的尸首一望,见他面色如生,那种忠心报国之气,仿佛犹在他的嘴里吁出,不觉拭着泪的命他随从,接过江忠源的尸去。方对鲍超说道:“春霆如此忠义,也不枉江公以国土待你一场。且到我的行营,慢慢儿细谈吧。”
  及到营内,向荣一面吩咐随从,去把江忠源的尸首,暂且从丰棺殓,然后奏报请恤,一面细问鲍超此次失败的细情。
  鲍超忙从头至尾,一句不漏的述了一遍。向荣听毕又欷s[的说道:“这般说来,江公却也疏忽一点。话虽如此,国家又折一支栋梁了。”
  鲍超也问道:“老帅既已来此,可曾知道陆制台,究有甚么办法没有呢?”
  向荣见问,却把手向着鲍超用力一扬:“他有屁的办法,不过只在大怪人家罢了。”鲍超听了不懂。
  向荣又接说道:“安庆地方,本是他的辖境。岂知他一接了蒋提台的告急文书,就把他那一个姓张的宠妾,带着同走。不料未到安庆,已得失守之信。他的这个张彦良小舅子,也被敌方掳去,逼他拿这南京城池去换。磋商几天,没有结果。他就托故回来,一见了我,口口声声的怪我在那武昌,没有扑灭敌人,以致养痈成患,带累了他。”
  鲍超听到此处,直气得跺脚的答道:“老帅也是钦差,何必去与这个糊涂虫商义,理应自己作主杀贼,以复国士才是。”
  向荣连连摇头道:“不容易,不容易。春霆莫非还没有知道吴文镕制军,也在黄州阵亡了么?”
  鲍超大惊道:“怎么,难道那个伪东王杨贼,一等我们走后,他就猖獗起来不成。”
  向荣摇摇头的答道:“这也并非是杨贼,忽然猖獗起来。一因我们的几路人马一走。二因琦善钦差,天天有公事到吴制军那儿,说是他的大军即到,岂知终于不到。三因那个女贼桂子秋的邪术,真也厉害。可巧李金凤小姐,又患痢疾,没人去抵邪术。所以吴制军有此不幸之事。”
  鲍超忙问道:“这末鄂督一缺,是不是我那老上司胡润芝中丞升补了呢?”
  向荣摇手道:“不是。已由荆州将军官文调补,湖南巡抚,也换了骆秉章骆中丞去了。”
  鲍超道:“张亮基中丞呢?”
  向荣道:“他也升了云贵总督。皇上一得吴文镕制军阵亡之信,不胜震悼。除一连调动了几个疆吏之外,又命曾涤生侍郎,大练水师,以便出击长江之贼。”
  向荣说到此地,又朝鲍超望了一眼道:“现在政权不一,春霆教我怎么作主?”
  鲍超道:“现在我们一军,既已全军覆没,标下无处投奔,怎么办法?”
  向荣想上一想道:“你是一员虎将,怎好让你闲着。现在我暂拨五个粮子给你统带,你就先去帮打安庆,我和张国梁军门的两路人马随后即到。”
  鲍超谢了一声,马上下去接统粮子,就向安庆奔去。尚在半路,已接探子报称,说是伪天王洪秀全,伪军师钱江,已由宿松、太湖两路进驻安庆,现下正和上海道台吴来吴大人,以及洋人的大炮队伍,在那芜湖以上,沿江一带厮杀。鲍超听毕,急又改道芜湖,去助吴军去了。
  原来那位吴来吴道台,本是一个书生。平日因爱看看兵书,肚子里头,多少装了几部进去,便以诸葛复生,孙吴再世的自诩起来。后来不知怎么一来,被他得了上海道缺。因与洋人接近,他就向洋人商借了几百尊西洋大炮;并请洋人统带。复将广东、福建两省的大小拖舵,一口气招集了数千艘,马上飞禀江督陆建瀛那里,自告奋勇,愿去克复安庆。
  那时陆制台回到南京未久,正在外受钱江之逼,要他把那南京去换张彦良其人;内受张氏之闹,也要他把那南京换回张彦良其人。兼之催他恢复失地的上谕,又同雪片般的飞至。方在左右为难,上下见迫的当口,忽见吴来这个公事,险把他的牙齿,笑掉下来。当下马上亲笔批准,先发饷银十万,命他克日出发。功成之日,准定奏请署理皖抚。
  吴来奉批之后,自然喜出望外,正待出发,忽见一位督署里的文巡捕到来,说是奉了姨太太面谕,特地差他来此,一同去到安庆。因为姨太太的老兄,张彦良舅大人,现在被贼掳去,以备克城之日,便好护送返回。又说姨太太还带信给吴来,先以夺回她的老兄为要,安庆城池,尚在其次。吴来听说,忙不迭的连连答应。出发那天,又奉江督公事,命他兼了全省营务处的衔头。此时的吴来,因感江督两夫妇的知遇,除了上海道缺关系很大,不能立即以身殉国之外,其余无不甘愿。
  哪知事为洪军的探子探知,漏夜飞报钱江。
  钱江据报,即在天王面前,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报告此事。
  大众听毕,石达开首先发言道:“照平时的国际公法,或是战时的国际公法,甲国内战之事,乙国不得干预。如今洋人竟允吴某私人之情,帮助官兵,来扼我们,我们大可照会彼国外陆两部,令他一面迅速自行唤回这些无赖洋人,一面正式的书面道歉。”
  钱江不待石达开说完,连连乱摇其手的说道:“翼王之言,虽是按照公法而言,可是远水难救近火。洋人既敢倚仗炮火厉害,胆敢附助胡虏,来压我们;翼王勿忧,且看看区区,略用一个小计,管教他们片帆不回就是。”
  天王听了大喜,忙问钱江计将安出。钱江笑而不答,先去对着北王韦昌辉咬着耳朵,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了一阵。北王听毕,立即退出。
  钱江又对石达开说道:“翼王谋勇兼备,上次担任前部先锋之职,行军大利,这回还得烦劳一行,不可推却。”
  石达开慌忙笑答道:“军师本有神出鬼没之计,石某奉命出师,无非奉行军师之命而已。既不敢言功,也不敢推却。”
  钱江听罢,即命洪仁发、赖汉英、洪宣娇、陈素鹃、陈坤书、陆顺海、赖文鸿、曾天养八人,各率五百艘船舶,悉听石达开、韦昌辉二人调遣。
  大众奉命去后,钱江方对天王说道:“行军之事,最重机密。天王暂勿性急,且看臣弟三天之内,杀退洋人,再与天王贺喜。”
  天王听说,始不再问。刚待散会,忽见李秀成专人送信前来,天王拆开一看,只见写着是:天王殿下,臣弟奉命来取九江,连番大战,直至前日,始将九江克复。现在一面安民,一面分兵进攻南昌。
  微闻城中之文吏武将,均属谋勇兼全者,即能攻克,似非旦夕事也。然此间究属腹地,无关清国之死命。伏祈天王迅取金陵,俾得定都其间,以定亿兆人民之望。倚马匆禀,容俟详报。
  忠王李秀成谨上
  天王看毕,不胜大喜,一面将书交与钱江,答复忠王。一面又命洪仁达携银十万,去到九江,犒赏兵将,方才散会。
  当天晚上,石达开连夜去见钱江道:“军师白天,有些说话,不肯宣布,究是怕的那个?”
  钱江望了一望窗外。方始答话道:“我的计策,本来也没甚么奇突之处,不过取其人所不防者我乃为之。今天会上,因见人多口杂,难免没有东王的心腹在内。倘知我的计策,虽然不致前去私通外国,但是恨我竭力附助天王,恐怕乘隙败我之谋,不可不防。”
  石达开拜服道:“军师真细心人也。从前诸葛武侯的行军,他也不过一生谨慎而已。”
  钱江谦逊几句,便谈别样。石达开瞧见钱江不谈军事,坐了一会,也就退出。直至第三天的早上,钱江始命人去相请。石达开慌忙跟着来人,去见钱江,及至入内,只见韦昌辉、洪仁发、洪宣娇、陈素鹃四人,已经先在那里。大家见他进去,一齐离座招呼。
  钱江就请石达开与大众一同坐下,单对石达开说道:“现在正是仲春天气,雨水必多。今天此刻已是阴云密布,晚上必有大雾。”
  钱江说到此地,又问韦昌辉道:“北王所造的假人假船,今天傍晚,一准可以完工么?”
  韦昌辉忙答道:“不必等到傍晚,午后即可完工。”
  钱江又对石达开道:“我已请北王亲去监工,造了五千只的假人假船。船乃一块木板,板上都是皮包草人,皮人手上,各挂明角风灯一盏。灯内点着用我那祕制的火毯,见风愈明,过水不灭。洋人远远望来,必定误认真人真船,必定在那大雾之中拚命放炮。炮弹到水,即没效力。只费半夜工夫,洋人的弹子必绝。那时我们再以水师放出,一定大获全胜。”
  钱江的一个胜字,尚未离嘴。洪宣娇早已格吱吱的笑了起来道:“好军师。好妙计。我此刻虽未临阵,也能料到洋人,必中我们此计。军师在那三天之前,就能算到今天晚上,必有大雾,恐怕桂子秋也没这个本领吧。”
  大众不待宣娇说完,一齐去问钱江道:“军师之计,只要洋人肯来上当,还有何说。我们所防的,只怕洋人因见大雾,不肯发炮,那就白费心思了。”
  钱江连摇双手的笑道:“诸位放心,今晚上倘没大雾,我们前去搦战,洋人用那以逸待劳之计,不肯应战,或者难说。若有大雾,因为一时看不清楚,如何还敢不放他的大炮,以保自身。”
  洪仁发接口道:“这样说来,我明白了。从前三国时候,孔明的去向曹兵借箭,即用此法。”
  钱江笑着点头道:“福王讲得不错。”
  陈素鹃也来向着钱江道:“军师,今天晚上的大雾,何时才止。”
  钱江道:“素鹃将军,不必愁此,不是钱某说句狂语:大概今晚上,洋人那边的炮弹已经放完,这个大雾还没有退呢。”大众听说,方才放心。
  石达开便同大众退出,各去布置晚上出战之事。谁知尚未傍晚,真的大雾迷天起来。各人心下,暗暗欢喜。一到酉刻,石达开发令已毕,六员大将,各乘战艇,即将所有假人假船,直向吴军那边驶去。
  那时吴来正在他的坐船,和那洋兵统带,商议军事。陡见江心一派火光,顺流而下,只当洪军水师大至,再加又是黑夜,又是大雾,果然不辨真假,急与洋兵统带,同出船头一看。
  吴来正在心惊胆战,却不防那个洋兵统带,忽然大笑不止。吴来忙问所笑何事?
  洋兵统带道:“洪军只能陆地称雄,并不懂得水上行军之法也。”
  吴来又问何以见得?
  洋兵统带道:“乘雾进兵,实犯军家大忌。观察毋须着慌,今天晚上,定教洪军那边,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双就是。”
  吴来仍不放心,又问计将安出?
  洋兵统带道:“彼军枪多炮少,不能近前攻我。我们既多大炮,可从远处击之。”
  吴来听说,方始下令,吩咐水兵,快快开炮轰击来船。水兵一声得令,一连开上二三百发大炮。那种隆隆之声,几乎把天都要震下来的样子。洋兵统带,忙又取出一架千里镜,去望洪军。因为那时西洋的科学,发明未久,还没探海灯的这样东西,只仗千里镜能够望远,已经便宜不少。
  当时吴来便在旁问道:“敌人那面,打坏多少船只了?”
  洋兵统带一边眼里在望,一边口上答道:“坏得很多,坏得很多。”
  吴来听说大喜道:“这样说来,不必半夜,便好轰尽敌人了。”
  洋兵统带又点点头道:“何必半夜。”
  谁知他的夜字,刚才出口,忽又大惊失色的连说不好不好,我们中了敌人之计了。吴来正待问话,又见洋兵统带,慌里慌张的在问他的手下,炮弹还有若干?
  又见他的手下答道:“再待半小时,不能击退敌人,我们便没炮弹再发。”
  又见洋兵统带连连挥手道:“不管一时半时,快快再发。”
  吴来此时不能再待,忙问道:“中了敌人甚么计策,快快说给我听。
  洋人统带不答吴来,已在东张西望,要想逃走的样儿。吴来瞧出苗头,连忙道声不好。正在也想设法逃走的当口,说时迟,那时快,陡听得敌军在那大雾之中,一时金鼓齐鸣,人喊马嘶的似有无数船只,杀奔前来。
  那时洪军的船舶,已由陈坤书督率,早把吴军船只,团团围住,箭似飞蝗的发出。洋兵统带,既因炮弹发完,黔驴之技已尽。吴来本来不知武器,试问怎样抵御。幸亏洋兵统带,还有一个急救之方,赶紧竖起白旗投降。陈坤书虽知西洋有此例子,但是事关重大,不敢擅自作主,一面暂时停攻,一面命人飞报石达开候令办理。
  不到半刻,已见石达开率了众将,亲自坐船前来。此时陈坤书已把洋兵统带和吴来等人拿下,便将二人押到石达开跟前。石达开即命洋兵统带,缴出大炮,订明以后不准再助清国,洋兵统带当然唯唯如命。
  石达开一面命人护送洋兵统带回他上海;一面又命陈坤书督同部下,把那所有大炮,以及船只,检查呈报天王。自己即将吴来,押见钱江。
  那时天已大明,雾也退尽,一轮红日,照着吴来的那种觳觫之状,使人见了,又是可怜,又是可气。
  当下钱江便质问吴来道:“吴观察,你我都是汉人,我们天王的此次起义,也无非为了种族关系。谁知你这位吴观察,非但帮着胡虏,前来厮杀,还要去请洋人,携此无情大炮,来伤同胞。”钱江说到这里,又朝吴来的脸上望了一望道:“我也知道那个引狼入室的吴三桂,定是你们祖上。他借清兵,你借洋兵,你真是好称得起一个跨灶的子孙呢。”
  吴来一直等得钱江说完,方才红了脸的求饶道:“吴某一时糊涂,忘了种族问题。现被你这位军师提醒,始知不是。”
  钱江道:“你既知错,我可放你回去,带信给你们的那位陆制军。限他三天之内,即献南京城池,赎他那个小舅子回去。否则大军一到,玉石俱焚,人民多伤性命。叫他快快放些天良出来,不要为了他一个人的前程,便令百姓遭殃。”
  吴来听说,慌忙跪下磕上几十响头道:“吴某回去,一定将这好意的口信,带给陆制台便了。”
  钱江放走吴来。又将各人之功记下。
  此时天王亲自赶来慰劳将士,大众也极高兴,独有钱江一个人支颐深思,反有不乐之色。
  天王忙问道:“军师昨晚上的这条妙计,打了一个胜仗,还是小事,我们这里,无端的得了几百尊的西洋大炮,以及数千艘拖船,真是大喜之事,军师此刻似有不悦之色,却是为何?”
  钱江微微地摇着头道:“天王有所不知,向荣、张国梁等人,都是我们的劲敌。他们只是按兵不动,定在取那以逸待劳之策。我们若攻南京,大大的还有几场厮杀呢。”
  天王正待答话,忽见探子飞报,说是那个陈小鹃,亲由武昌赶到安庆,因见天王在此慰劳将士,已在后面赶来。
  天王听说,急问探子道:“莫非武昌有变不成?”
  探子答道:“据陈小鹃将军说,吴吉士丞相与桂子秋副指挥使,统统阵亡。”
  天王听了不觉大惊道:“这样说来,武昌一定难保了。”钱江不来插嘴,单在下令,快快退兵。
  韦昌辉忙来阻止道:“军师深明大势,现在乘胜去攻南京,一鼓可下。以韦某之见,宁可失去十个武昌,不可失去一个南京呢。”
  天王接口道:“武昌乃是长江上游,上可入川,下可窥宁。况且我军得此武昌,也非容易。军师主张退兵回援深合我意。”钱江连连点首道:“天王之言是也。”
  韦昌辉不便再说,只好眼看着失此机会,去让钱江退兵。
  这天晚上,韦昌辉那能睡觉,忙去问石达开道:“军师退兵去援武昌,翼王何不一谏。”
  石达开道:“谏也无益,故而不言。”
  韦昌辉听说,便气得涨红了脸的说道:“这样说来,翼王不是有意在看我们天王的冷眼了么?”
  韦昌辉说了这句,又叹着气的说道:“唉,人人瞧见东王势大,都去巴结。我以为你是我们一党,谁知真失眼了。可是我姓韦的,自从跟着天王哥哥起义以来,不问冲锋陷阵,不管出生入死,只知辅助天王而已。待我明天自领一军,直攻南京。继吃败仗,我也甘愿。”
  石达开听到此地,知道韦昌辉这人,是个能说能行的,不要因此破了钱江之计,急将韦昌辉一把拖至跟前,和他咬上一阵耳朵。韦昌辉听毕,方始大喜而去。正是:
  计中有计才真大
  谋上加谋事亦奇
  不知钱江究是何计,且阅下文。
大清三杰--第二八回 冯兆炳别母远投军 陆建瀛诵经求退敌
第二八回 冯兆炳别母远投军 陆建瀛诵经求退敌
  钱江退了一二十里,还不见官兵的动静,正待下令再退的当口,那个陈小鹃,已由水路赶到。钱江命陈素鹃导她上船,引见天王之后,命她坐下问道:“吴吉士、桂子秋二人,都有法术,怎么竟至失利,其中必有原故。”
  陈小鹃见问,皱了双眉的答道:“此话很长,容我详详细细的禀告军师。此次东王因见大军东征,敌军里向荣、张国粱、江忠源的三支人马,跟踪追下,东王便想趁此机会,先把胡林翼那路官兵除去,武昌地方,方能高枕无忧。所以第一仗,即把那个鄂督吴文镕,杀得一直退到黄州,全军覆没。东王急又回兵去攻胡林翼的一路。谁知那个胡林翼可没有吴文镕的好打发了。当时一连打上三天三夜,我们这边几几乎要吃败仗,幸亏吴丞相和桂副指挥使两个,一同使出法术,才将胡军杀退。那时那个李金凤,因在患病,不能出战,不然是吴文镕还不至于一定阵亡的。我在胡林翼那路人马刚被吴丞相、桂副指挥使杀退的时候,就去献计东王:我说最好去把吴军死兵身上的军服剥下,就叫我们的兵士穿上,冒充新任鄂督官文的军队,连夜去哄胡林翼、胡林翼一定上当。”
  陈小鹃说到此地,陈素鹃、洪宣娇两个,一同拍着手的岔嘴道:“此计就好。”
  二人一壁说着一壁望了一望天王和钱江说道:“此次英王的占领安庆,不是就用此法的么。”
  钱江忙摇手阻止陈洪二人道:“你们快莫打岔,且让小鹃将军说完再说。”
  陈小鹃便又接着说道:“谁知东王不以为然,因为第二天正是他的小生日,他要庆寿赏功要紧,连他的王妃萧三娘,都不能够阻止。不料就在庆寿赏功的那天晚上,大家个个吃得烂醉,都去好睡的当口,胡林翼却把他的队伍,统统穿了我们洪军的军服,冒充是李忠王的军队,从九江败退回来的。”
  陈小鹃说到这句,又站了一站起来先向钱江告罪道:“那时连我也在醉梦之中,未曾防到此着。东王当然更是糊里糊涂的愈加不防。这天晚上,非但竟被胡军杀得大败特败,且被那个李金凤扶了病的和她哥哥两个,拼命杀到,口口声声的喊着,定要活捉东王和吴丞相、桂副指挥使几个,去替那个吴文镕祭灵。当时幸亏吴桂二人,和我与王妃萧三娘等等,一面保护东王,一面拚命抵御,始将我军的阵脚稳住,没有溃散。后来那个李金凤兄妹两个,定要去和吴桂二人斗法,吴桂两人,那时本在醉中,不知怎么一来,他们三个懂得法术的人,竟会一齐死去。
  “现在官文、胡林翼、琦善的三路人马,已将武昌围得水泄不通。我虽奉了东王之令连夜挂出城去,去到汉阳送信,岂知汉阳城池,也被胡林翼的一军所占。城内的人马,是否逃出,一时不能探知底细。我就兼程奔来报信,此时武昌究竟失守与否,沿途未据探子报知。”
  陈小鹃一直到说此处,钱江尚未接嘴,韦昌辉素与东王不睦,他就先来接口道:“照小鹃将军所说,东王就该问斩。”
  石达开正在有话要说,忽见飞探报知,说是清国新放的安徽布政使李孟群,已由武穴杀来,安徽按察使张熙宇、江宁藩司李本任,也由六安一带杀来,那个曾充江忠源部下的鲍超,又由芜湖杀来,张国梁又由潜山一带杀来,统统会攻安庆。
  天王听了大惊道:“李孟群那厮,既离湖北,又放安徽藩司,我们的武昌,一定难保的了。”
  钱江点首道:“自然难保,何消说得。”
  天王道:“这末快快分兵,一援武昌,一保安庆。”
  钱江道:“此时进则得生、退则必死。只有直取金陵。不顾皖的了。”
  钱江说着,又去望着石达开说道:“我们已经战胜吴来一军。我们的退兵,明明是诱那向张二人出战之计,以便乘那金陵空虚,取之较为容易。现在张国梁既已去攻安庆,正是我们所求不得的事情。翼王以为如何?”
  石达开连连的答道:“此乃擒贼擒王之策,我与军师的意见相同。”
  石达开说了这句,又对天王说道:“此等看去虽觉有些冒险,其实极其稳当。天王不必疑虑,快请下令进兵。”天王听说石达开也是如此在说,方始答应。
  钱江还怕天王多疑不决,误了机会。他就忙对石达开道:“此去向南三十五里,有座小山,翼王赶快率兵三千,埋伏那里。倘若张国梁的一军到来,翼王可与一战,但是须作佯败,让那张国梁还当埋伏之兵,已经被他杀退,便好中我们之计也。”石达开奉令领兵去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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