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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权悲剧

_2 黄进华 (现代)
  不过,虽然汉武帝推行“独尊儒术”的政策,为知识分子画了一个圈圈,但是,如何让他们自觉、自愿地进入这个圈圈,又是一个大问题。当时,汉朝统治者采用“察举”和“征辟”的办法选拔人才,分为孝廉科、茂才科、贤良方正科、明经科、明法科、童子科等等。可是,因为选拔人才的大权掌握在地方官吏手中,而且选拔的标准也不统一,这就给他们提供了徇私舞弊的机会,不少知识分子因为没有门第和靠山,被摒弃于政权之外。至于那些被举荐的“人才”,也实在是让最高统治者失望。当时民间有这样一首歌谣:
  “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后来,在魏晋南北朝时,推行“九品中正制”,将士人按家世和才德分为九品,根据品级来授官,更是违背了公平原则,极大地堵塞了一般知识分子进入统治集团的道路,他们愤愤不平,发出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感叹。
  3. 科举考试
  从隋朝开始,又推行科举制度。开科取士,给了几乎所有的知识分子进入统治集团的希望,使他们有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荣身之路。从此,统治者不仅为知识分子划定了学术的范围,更进一步指明了学术的目的:“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天下知识分子都被阉割了!所以,当唐太宗看到新科进士们鱼贯而入时,得意洋洋地发出了“天下英雄尽入吾毂中”的感慨!
  在科举制度下,知识分子可以自由报名参加考试,根据考试成绩选拔人才。此举,不仅使得统治者选拔人才的范围扩大,也比以前的察举制、九品中正制公平。于是,就出现了“士无贤不肖,耻不以文章达,其应诏而举者,多则二千人,少犹不减千人”的盛况,甚至有士子累死在科场上也毫无怨言。当时有诗云:
  “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
  不过,在唐宋时,考试的科目比较多,内容也比较广泛,知识分子可以自由发挥的余地还比较大。例如,唐朝的常科有秀才、明经、俊士、进士、明法、明字、明算、三史、开元礼、道举、童子、医举等科。在常科中,明算科考《九章算术》、《周髀算经》、《海岛》、《孙子》等,道举科考《老子》、《庄子》、《文子》、《列子》等,医举科考《本草》、《脉经》、《素问》、《伤寒论》等。至于制科,更是五花八门,甚至有“不求闻达科”、“高蹈丘园科”。在宋代,尽管曾对科举考试进行多次改革,科目、内容和方法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但仍然是诗赋和经义并重,文体也是以比较自由的散文为主。所以,当时知识分子的聪明才智主要被引导到文学方面,中国人的诗词、文章达到了一个高峰。
  4. 八股取士
  在中国历史上,阉割中国知识分子思想最为锋利的“利器”莫过于明清时期的“八股取士”制度。这一制度,可以说是吸收了秦代“焚书坑儒”、汉代“独尊儒术”、唐代“开科取士”的精髓,在阉割中国人的思想方面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据《明史》记载,明朝的科举制度是这样的:
  “科目者,沿唐、宋之旧,而稍变其试之法,专取四子书及《易》、《书》、《诗》、《春秋》、《礼记》五经命题试士。盖太祖与刘基所定。其文略仿宋经义,然代古人语气为之,体用排偶,谓之八股,通谓之制义。”
  一方面,将科举考试的出题范围限制在“四书”、“五经”里,另一方面要求天下士子代圣人立言,采用古代圣贤的口吻和思想,不能越雷池一步,在文体上也必须采用八股文,按照一定的格式和字数答卷,丝毫没有自由发挥的余地。
  明清时期的科举制度,既苛酷、繁琐,又等级森严,集中体现了皇权专制体制的全部精神。专制帝王们之所以推行死板的“八股取士”,就是要将天下读书人囚禁在“四书”、“五经”和八股文的枷锁中,在文字狱的屠刀下瑟瑟发抖,奴化、禁锢他们的思想,使这些社会精英萎缩、沉沦,拜倒在专制皇权的脚下,彻底丧失独立、自主精神。
  其实,对于“八股取士”的危害,许多有识之士早有指责。例如,顾炎武在《日知录》中大声疾呼:“八股之害,等于焚书,而败坏人心,有甚于咸阳之郊所坑者但四百六十余人也”;在《校邠庐抗议》里,冯桂芬也指出:“明(太)祖以时文取士,其事为孔、孟明理载道之事,其术为唐(太)宗‘英雄入毂’之术,其心为(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心。”
  总之,专制皇权竭力打造一种单一的思想体系,然后以此为基础,建立了一整套人才选拔制度,把天下知识分子都纳入这一制度内,很少有人能够逃脱他们的魔爪!
  对于那些肉体被阉割的人,他们的出路是进宫当太监,为皇帝服务。至于思想被阉割的人,他们的出路在于做官,当臣子,辅佐皇帝治理天下,阉割其他的人。正如太监难以产生性欲的冲动,那些被阉割了思想的人又怎么会产生思想的冲动,迸发出思想的火花呢?
  在《管锥篇•昭公十八年•愚民说》里,钱钟书先生曾历数历代封建社会统治者推行的愚民政策。几千年来,正是这种思想上的阉割,使天下读书人丧失了活力,思想极大地萎缩,最终导致了全民的愚昧。经过长期的思想阉割,中国人的思想变得异常封闭,对皇权和权力场顶礼膜拜,如同行尸走肉,出现了一个“万马齐喑究可哀”的局面!
  自由是创新的基础。江泽民同志指出:“创新是一个民族的灵魂,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在明朝前期,中国仍然是世界上最富强的国家。当时,“三保太监”郑和带着永乐皇帝的圣旨,七次远航,先后到过中南半岛、南洋群岛、孟加拉、印度、伊朗、沙特阿拉伯,最远到达非洲东海岸的莫桑比克。
  郑和下西洋非但比西方探索新航路早得多,其规模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哥伦布第一次远航时,整个船队只有3艘帆船、100余名水手,船上装的主要是生活用品;而郑和的船队非常庞大,仅第一次远航就“造大舶,修四十四丈,广十八丈者六十二”,“将士卒二万七千八百余人”,装载了无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两相比较,真是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
  可是,这一历史壮举却遭到了思想已经被阉割的朝臣们的强烈反对,他们一致声讨郑和:
  “三保下西洋,费钱粮数万计,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奇宝而回,于国家何益?此特一敝政,大臣所当切谏者也!”
  所以,郑和七下西洋是中国封建王朝最后一次跨出国门,向全世界展示它的财富、力量、勇气和智慧。从此以后,它便关起国门来,安心靠吃老本过日子了。在明清时期的五百余年里,中国皇权社会迅速走向腐朽、没落,失去了生机,无务阻挡西方殖民者用大炮来撞开国门,只能任其羞辱和欺凌!
  而西欧则不同,地理大发现以后,新兴的资产阶级如鱼得水,欣喜若狂,大力发展科学技术,使资本主义蓬勃发展。在这个基础上,大批殖民者涌向海外,实行侵略、殖民,在亚洲、非洲、美洲、大洋洲大肆掠夺,无数黄金、白银源源不断被地运往欧洲,使原本落后、分散、贫穷的欧洲迅速崛起,古老的中华帝国则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火药、造纸术、印刷术和指南针传到欧洲,反倒使欧洲各国强大起来。特别是,他们利用中国的火药技术造出威力巨大的大炮、机枪,乘着战舰,飘洋过海,来到东方,对古老的中国进行一次又一次武装侵略。这时,西方的新兴资产阶级就像一个身强力壮又手执枪炮的年轻人,而经过思想的阉割,中国封建王朝已经变成一个身体虚弱、步履蹒跚的老头儿,手里只有原始的大刀、长矛,简直不堪一击,除了遭受侮辱、瓜分之外,还有能力反抗吗?
  可见,在皇权国家体制下,历代王朝推行“愚民政策”,对知识分子的思想进行一次又一次阉割,最终导致了整个民族的愚昧和中华文明发展的相对停滞落后。不过,对于那些“言必称三代”、迷信“祖宗之法”、梦想“传之万代”的帝王们,这种愚昧、停滞和落后又算得了什么?
  这既是中国皇权社会的悲哀,也是中国人的悲哀!   帝王秘诀之三:赏赐笼络
  战国末期,作为先秦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韩非创立了一套“君人南面之术”。在韩非的眼里,君主控制臣下的手段可以简化为“二柄”,即“赏”和“罚”:
  “为人臣者畏诛罚而利庆赏,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则群臣畏其威而归其利矣!”
  在皇权社会里,韩非的这套理论被历代帝王奉为“至宝”,并运用到政治实践中。其中,赏赐笼络是专制帝王们最常用、最基本的驭臣权术,主要是驱使臣下为君主效力。这里的“赏”,既有实实在在的官爵、财富、美女,也有“精神鼓励”,例如嘉奖、感情、荣誉等等。就像马儿离不开草料一样,这些东西从来都是君主控制臣下最有效的手段。
  1. 汉元帝:赐匈奴单于“公主”以和亲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皇家的公主!只要美人媚眼一抛,或者是娇躯一送,再厉害的英雄也会笑口大开,沉迷于温柔乡中,也就消磨了他的斗志,达到了“以柔克刚”的目的。
  当然,皇帝的女儿也就那么多,要嫁给谁,选择什么时候嫁,也是“大有学问”的。其实,在那些专制帝王的眼里,婚姻只不过是一种政治手段。这不,汉元帝就曾“忍痛割爱”地将美女王昭君远嫁匈奴,作为笼络、控制呼韩邪单于的一种伎俩,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西汉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匈奴单于呼韩邪前来长安朝觐,迎娶汉朝“公主”王昭君,使得匈奴和汉朝的关系迅速升温,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原来,自从汉朝建立后,匈奴与汉朝的关系一直是时好时坏。后来,匈奴发生内乱,分为两支,那支单于领导北匈奴,呼韩邪单于领导南匈奴。这时,汉朝西域都护甘延寿乘机发兵击败北匈奴,将那支单于的首级送往长安。呼韩邪单于知道后,真是又高兴,又害怕,赶忙上书西汉朝廷,请求来长安朝觐,以尽“藩臣”之礼。汉元帝知道后,当然是“龙颜大悦”!
  于是,呼韩邪单于携带大批贡品来到长安。汉元帝大喜,便大摆筵席,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宾”。在筵席中,呼韩邪单于忽然提出愿意迎娶一位汉朝的公主,成为“天朝之婿”。汉元帝早就想笼络呼韩邪单于,自然是满口答应,当即下了一道圣旨,让那些未曾临幸的宫女前来敬酒。
  听说“万岁爷”召见,后宫佳丽们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引起皇帝注意的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所以佳丽们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获得汉元帝的“青睐”。
  当时,宫女们一队队鱼贯而入,花枝招展,彩袖在眼前飞舞,香气在席间飘散。呼韩邪单于自幼生长在蒙古草原,哪里见过如此多姿多彩的场面,不禁心醉神驰,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汉元帝见了,不禁暗暗得意,便随口说道:“呼韩邪单于,只要你看中谁,她就归你了!”
  呼韩邪单于大喜过望,便睁开双目,顿时看得眼花缭乱。众里寻她千百度!突然间,他发现了一枝出墙红杏,犹如那万绿丛中的一点红,那么美艳!呼韩邪单于太高兴了,用手一指,喊道:“就是她!”汉元帝转眼望去,只见一位风华绝代的美女,云鬟雾鬓,光彩照人,两道黛眉轻颦微蹙,微露一丝幽怨。真是太美了!连汉元帝都看呆了,不禁怦然心动,但自己是皇帝陛下,又当着呼韩邪单于的面,金口玉言,无法反悔。无奈,汉元帝只好一狠心,册封她为“公主”,下嫁呼韩邪单于。
  这位风情万种的美女,名叫王昭君,她出生在著名的长江三峡中一个叫“秭归”的地方,这里江水日夜咆哮,两岸都是悬崖峭壁。战国时,这里曾出过一位“大人物”,他就是屈原。
  汉元帝即位后,下诏挑选天下美女补充后宫。王昭君当时年方二八,仿如空谷幽兰,被朝廷的“选美使”一眼看中,选入后宫。
  当时,从各地挑选入宫的美女数以千计,汉元帝精力有限,无法一一欣赏,便命画工毛延寿给她们各画一幅肖像,进呈御览。这样一来,这些宫女的命运可就掌握在毛延寿的手里了。所以,那些富贵人家都想方设法地通过各种渠道贿赂毛延寿,只有王昭君家境贫寒,又自恃美冠群芳,不屑于行贿。毛延寿见了,自然很不是滋味,就在画像上做了一点“手脚”,不但把她画得非常平庸,还在面颊上点了一颗硕大的黑痣。所以,5年过去了,王昭君还是一个“待诏宫女”。
  其实,5年的时间不算短,比现在读一个大学本科的时间还要长。在这段时间里,王昭君生活得比较自在,经常读书习字,唱歌跳舞,不断充实自己。然而,漫漫长夜,备感凄清与孤寂,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所以,这次一听说皇帝召见,王昭君便把自己着实装扮了一番,本想博得汉元帝的“垂青”,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让呼韩邪单于看中了。
  筵席结束后,呼韩邪单于心满意足,飞一般地赶回驿馆,准备择吉日迎娶汉宫美人王昭君。汉元帝却是追悔莫及,回到后宫,便找出了王昭君的画像,只见画像上面的女子平淡无奇,与本人真是有天壤之别,更何曾有什么黑痣?
  刹那间,汉元帝就明白了,这都是毛延寿捣的鬼,便把痛失王昭君的懊悔心情转化成对毛延寿的无比愤怒,立即下令将毛延寿斩首示众。对此,后人有一首诗:
  “曾闻汉主斩画师,何由画师定妍媸?
  宫中多少如花女,不嫁单于君不知。”
  临行时,王昭君一身戎装打扮,在妩媚之中更见几分英爽之气,来到未央宫拜别天子后,等出了长安北门,带着一种异样的感情,王昭君望了长安城最后一眼,便怀抱着琵琶上马而去。在大街两旁,万人空巷,人们都来争睹王昭君的风采。眼见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儿”离开繁华的京师,前往荒凉的蒙古草原,陪伴一位垂垂老矣的呼韩邪单于,人们无不为之嗟叹不已。
  一路上,随行的乐师弹奏着琵琶,以消慰王昭君的离愁别恨,声声令人肝肠寸断。没几天,她就在漫漫长路上病倒了,车队只得暂时停止前进。在养病期间,王昭君想起了父母兄弟,便挑灯披衣,给皇帝写了一封信:
  “臣妾有幸得备禁脔,谓身依日月,死有余芳,而失意丹青,远适异域。诚得捐躯报主,何敢自怜?惟惜国家黜陟,移于贱工。南望汉阙,徒增怆绝耳。有父母有兄弟,惟陛下少怜之!”
  为了让王昭君更好地完成“和亲”的使命,汉元帝派人把她的父母、兄弟都接到长安,赐给田宅,给予妥善安置。
  等出了雁门关,大队的匈奴骑士前来迎接。抵达王庭后,匈奴人张灯结彩,欢腾达旦,呼韩邪单于封她为“宁胡阏氏”(意思是安宁胡地的皇后),对她百般迁就,以博取她的欢心。可是,胡笳悲鸣,异邦风月,王昭君依然对故土充满思念之情。
  自从得到王昭君这位绝色美人后,呼韩邪单于大为高兴,整日置酒作乐,又向西汉朝廷进贡大批珠宝、骏马,以报答汉朝天子的“隆恩”。
  第二年,王昭君就为呼韩邪单于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伊督智牙师”,被封为“右日逐王”。又过了一年,老迈的呼韩邪单于去世,长子雕陶莫皋继位。依照匈奴礼俗,年仅24岁的美艳少妇王昭君又成为雕陶莫皋单于的妻子。这位年轻的单于对她更加怜爱,夫妻生活十分甜蜜,接连生下两个女儿,后来分别嫁给匈奴贵族。
  汉成帝鸿嘉元年(公元前20年),在与王昭君共同度过11个美好春秋之后,雕陶莫皋单于与世长辞。这时,王昭君已经35岁,正是灿烂的盛年,没有了婚姻的束缚,她更可以“好整以暇”地促进匈奴与汉朝的友好关系!
  2. 苻坚:给王猛“加官进爵”
  《周礼》云:“爵以驭其贵。”在以皇权为中心的权力场上,大小官吏们追求的核心就是一个“官”字,因为有官就有权,有权就拥有了地位、名望和财富。对于投身权力场的人来说,这个“官”字可以说是意义非凡,就像贾宝玉脖子上的“通灵宝玉”一样,是一时一刻也离不开的。对于那些在宦海中沉浮的臣子们来说,对高官厚禄的追逐无疑是他们为君主效力的最重要的动力。
  所以,在皇权社会里,专制帝王们经常利用官爵来驾驭、控制臣下,这是他们手中“屡试不爽”的“法宝”。当大臣们为皇帝一次又一次给予的加官进爵而弹冠相庆时,同时也自然会为“龙恩浩荡”而山呼万岁!
  在这一点上,前秦皇帝苻坚就很有一套:对名士王猛,苻坚连连给他加官进爵,促使他为自己效命,终于统一了北方。
  王猛(325~375年),字景略,北海(今山东寿光)人。他自幼博学多才,喜欢阅读兵书战策,气度宏远,当时的浮华之士都拿他取笑,说他是一个“痴人”。
  东晋永和十年(354年),权臣桓温第一次挥军入关时,王猛披着一件破长袍来见他。当着“桓大将军”的面,王猛一面摸着破衣服里的虱子,一面大谈天下大事,旁若无人。桓温见了,大为惊奇,认为他是一位“当世奇才”,拜他为督护,委以重任,并邀请王猛与他一起回南方。
  对于“桓大将军”的这番好意,王猛有点举棋不定,就回华山请教老师。没想到,老师的态度“斩钉截铁”:“你怎么能和桓温相处呢?依你的才华,在北方也不愁富贵,又何必舍近求远?”所以,王猛就没有和桓温一起南下。
  当时,前秦的东海王苻坚素有大志,要创立一番事业。一听说王猛的“大名”,他就派人携带重礼聘请他。等两个人一见面,便推心置腹,宛如平生好友,王猛成为苻坚的主要谋士。得到王猛后,苻坚真是“如虎添翼”,很快就发动政变,登上了大宝。
  升平元年(357年),苻坚即位后,立即重用王猛,任命他为中书侍郎。在王猛的治理下,前秦法制严明,豪强们规规矩矩,谁也不敢欺负老百姓,一时间秦国大治。苻坚大喜,觉得自己真是没有看错人,便连连给他加官进爵,一年之内5次提升王猛的官职,让他做到了尚书左仆射、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当时,苻坚对王猛真是言听计从,荣宠莫比。
  这时,东方的前燕内部矛盾激化,皇室又起内讧,大将慕容垂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带着一家老小前来投奔前秦。苻坚素来爱惜人才,自然大喜过望,一面派人迎接慕容垂,一面命王猛加紧谋划进攻前燕。
  太和五年(370年),王猛率领邓羌、杨安、张蚝等十余名大将、精兵六万大举伐燕。临行前,苻坚亲自为他送别。当时,苻坚表示:自己将坐镇长安,支援前线;王猛可以专心伐燕,不要有后顾之忧。
  为了报答苻坚的大恩,王猛挥军东进,一路所向披靡,相继攻下了壶关、晋阳等战略要地。没多久,前秦军队和燕军主力在渭源遭遇,准备展开决定两国历史命运的“决战”。
  就在决战前的一天晚上,前秦小将徐成不慎犯了军规,依照军法应当处斩。因为徐成是大将邓羌的部下,所以邓羌出面替徐成求情。哪知道,王猛这个人倔得很,就是不买他的账。邓羌大怒,气冲斗牛,扬言要与王猛决斗。这时,王猛急忙派人告诉他:“刚才,我只是试探一下将军。既然您对自己的部将尚且如此爱护,对国家一定会忠心耿耿!”
  第二天决战前,两军摆开阵势,燕军有好几十万,一望无际。这时,王猛计上心来,便故意“激”邓羌:“现在敌军众多,只有将军你出战才能马到成功。”邓羌却乘机摆开了架子,和王猛讲开了“条件”:“除非你答应让我做司隶校尉!”王猛有些为难,认为他开的条件太高:“战后,我保你能当上安定太守、封万户候。至于‘司隶校尉’那样高的职位,我可不敢答应你!”
  说话间,两军已经开战,秦军不利,开始退却。可是,邓羌乘机耍开了无赖,躲在军帐中不出战。王猛最后狠了狠心:“也罢!只要将军出战,我就把自己这个‘司隶校尉’让给你!”于是,邓羌就在军帐中摆开酒席,猛灌了一通老酒后,与徐成、张蚝等人飞身上马,冲入燕军大营,杀了一个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斩将夺旗,杀得燕军抱头鼠窜。才半天的时间,秦军就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一举歼灭十几万燕军。
  于是,王猛一面派人向苻坚报捷,一面挥军猛进,攻打前燕国都邺城。苻坚闻报大喜,连忙出动10万骑兵,以“帝王之尊”御驾亲征。结果,秦军很快就攻陷了邺城,俘虏了前燕末代皇帝慕容■、太傅慕容评,夺取了燕国157个郡、1579个县,获得998万人口。
  消灭前燕后,王猛又写信给割据凉州的军阀张天锡,向他陈明利害。结果,不用一兵一卒,张天锡就向苻坚“俯首称臣”。苻坚大喜,立即提升王猛为大丞相,总理朝政。随后,在王猛的指挥下,前秦军队又攻取了梁州、益州,西南地区都划入前秦的版图。
  到王猛逝世前,前秦已经基本统一了中国北方。当时,苻坚与王猛的关系非常融洽,只有刘备和诸葛亮的关系才可以相比。所以,苻坚经常对太子说:“汝事王公(指王猛),如事我也!”
  不幸的是,到了宁康三年(375年),王猛就一病不起,享年51岁。在弥留之际,苻坚亲自前来看望。这时,王猛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忧虑:“南方的东晋虽然地域狭小,毕竟是华夏正统,我们应该与他们和睦相处!鲜卑、羯羌和我国是世仇,如果留着他们,将来必为大患。”
  可惜的是,在王猛生前,苻坚对他是“言听计从”,惟独没有听进他的临终遗言。几年后,苻坚一意孤行,坚持攻打东晋,结果在淝水之战中惨败,鲜卑、羯羌纷纷起来造反,苻坚也是身死国灭。
  3. 宋太宗:对杨业“示以恩宠”
  在皇权专制时代,对于那些投身于权力场的人来说,主要有三样东西在吸引他们的眼球——权、利、名。对于臣下来说,君主可以给予他们高官厚禄,可以满足他们对权和利的渴望。至于名,一些专制帝王也有自己独特的办法,经常玩弄一些无形的手法,通过某种表示,给予臣下某些特殊的荣耀和宠遇,使他们的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而对皇帝感激涕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千百年来,杨家将的故事一直在中国流传很广,脍炙人口。可是,谁又知道,身为北汉“降将”,杨业为什么会对大宋朝廷那么“忠心耿耿”?
  原来,杨家本来是麟州(今属陕西神木)一带的土豪,在当地也是一霸。在五代时,像杨家这样的“草头王”有很多很多。杨业,便是武侠小说里的“杨老令公”,他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武艺精湛。平时,大家出去打猎,杨业得来的猎物总比别人多一倍。所以,他曾经自信地说:“如果我当了将军,带兵打仗,也会像今天驱使鹰犬追逐野兔一样所向披靡。”后来,杨业投奔北汉,成为北汉国主的养子,改名为“刘继业”。在北汉,他前后当了20年的将军,屡立战功,人称“杨无敌”。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宋太宗御驾亲征,讨伐北汉。经过一番苦战,北汉国主穷途末路,被迫出城投降,只有杨业不肯归降,仍然坚持抵抗。宋太宗早就听说“杨无敌”的英名,想把他收罗到帐下,便命北汉国主出面劝降。直到这时,杨业才痛哭一场,放下了武器。在归顺大宋后,宋太宗命他复姓杨,单名业,给予他很多赏赐,命他保卫北部边疆。从此,杨业又忠心耿耿地为大宋而战。
  当时,杨业驻扎在代州,这里的冬天非常寒冷。平时,将士们就是穿着毡衣皮裘,还要躲在大帐里面烤火取暖,惟独杨业每天穿着单衣,在露天里督促大家练武,旁边也不生火,身旁的侍卫经常冻僵倒地,而他却照样谈笑风生,众将士都对他敬佩不已。
  第二年,北方的辽国发兵10万进攻雁门关,杨业奉命率兵迎敌。这时,他领着几千精兵,绕到辽军背后发动突然袭击,打得辽兵丢盔弃甲。从此,辽兵经常是一见到写着“杨业”二字的旌旗,便望风而逃。因此,杨业受到了宋太宗的特别嘉奖。
  当时,在与辽军作战时,其他将领带领的宋军经常打败仗,所以,一些将领对杨业这个“降将”非常嫉妒,就经常向皇帝打“小报告”,这个说杨业贪污军饷,那个说杨业暗中勾结辽国,将对大宋不利。可是,宋太宗看后,只是付之一笑,还把这些奏章“原封不动”地转给杨业。杨业看后,对宋太宗真是“感激涕零”,从此对太宗皇帝更加忠心了。
  雍熙三年(986年),宋军第二次北伐,进攻辽国。当时,宋军兵分三路,宋太宗命东路军和中路军慢慢进军,以牵制辽军主力,而让潘美、杨业率领西路军出雁门关,迅速插入敌后,打击辽军。
  起初,西路军以杨延昭(杨业的儿子)为先锋,一路势如破竹,把辽军打了个落花流水,很快就攻占了云州、应州、寰州、朔州。这时,东路军、中路军见了,非常眼红,便沉不住气了,不顾宋太宗的部署,挥军冒进,结果被辽军打得大败。宋太宗知道后,惟恐西路军孤军深入,寡不敌众,急忙命令他们撤退,并将云、应、寰、朔四州百姓迁入内地。
  接到命令后,杨业对潘美说:“现在辽军势大,我们不能正面迎战,可以让百姓们先走,再派3000弓弩手在沿途阻击,并派一些骑兵骚扰敌军,我军就可平安撤回。”
  可是,众将早就对杨业嫉恨在心,所以都对他的建议不屑一顾,撇着嘴冷笑。监军王诜仗着“钦差大臣”的身份,阴阳怪气地说:“我们有数万精兵,还要胆小如鼠吗?只要正面迎战就行了!”其他几个将军也跟在后面起哄,连声说好。
  杨业一听,可真着了急:“万万使不得,这是下下之策!”王诜却瞪起了一双白眼珠,指着杨业的面门吼道:“杨业,你号称‘杨无敌’,却遇敌不战,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一听这话,杨业的脸涨得血红,急忙争辩:“我杨业绝非贪生怕死之辈!现在,形势对我军不利,如果白白牺牲,又有什么意义?我只是一个降将,本来应该被处死,皇帝陛下非但不杀我,还让我继续带兵,对我真是有天高地厚之恩。既然你们责备我不肯死战,那我就先去迎敌吧!”
  临行前,杨业哭着对潘美说:“元帅,请您一定要在陈家谷口设下埋伏,等我转战至此,就对辽军来个两面夹攻。否则,我们就真要全军覆没了!”潘美也不禁被感动了,连连点头:“杨老将军,请您不必担心!”
  杨业率军出发后不久,就遇到了辽军主力。由于辽军人多势众,杨业的部队又很少,寡不敌众,便向陈家谷口且战且退。
  这时,潘美等人在陈家谷口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中午,还未见到杨业的踪影。监军王诜站在一旁,恨恨地说:“杨业肯定是打了胜仗,我们可不能让这小子一个人抢了头功啊!”众将一听,便带着部队往陈家谷外跑。潘美急忙下令不许跑,却制止不住,只好随着他们奔过去。可是,他们只跑出二十来里,就遇到了前方退下来的败兵。一听说前面打了败仗,众将可就慌了神,再也不去和杨业争什么“功”了,转身就往雁门关内逃去。
  没多久,杨业转战至陈家谷口,本指望潘美等人来接应,却连一个宋兵也没有。望着空空荡荡的陈家谷口,杨业不禁抱头痛哭。这时,他手下还有一百多名亲兵,杨业急忙告诉他们:“你们个个都有父母妻儿,快点儿逃走吧!”可是,众亲兵跟随杨业多年,都痛哭流涕,没有一个人肯离去。
  不一会儿,大队辽军追了上来,这一百余人浴血奋战,无一人生还,杨业的儿子杨延玉也倒在血泊之中。最后,杨业受伤数十处,被辽兵俘虏。
  当时,辽兵押着杨业,准备回去报功。在半路上,杨业看见路边有一块大石碑,上面刻着“李陵碑”三个大字,便仰天长叹:“皇上待我恩重如山!我本想杀敌立功,作为报答,却被奸臣嫉恨,被迫走上绝路。现在,我还有什么脸面在异邦苟活下去?”说完,杨业抢行几步,冲着“李陵碑”一头撞去,壮烈殉国。
  看来,宋太宗真是玩弄权术的高手,他只是把别人打的“小报告”交给杨业,就起到了神奇的作用,使杨业对他“感激涕零”,简直比给予高官厚禄还要厉害。所以,“示以恩宠”可以说是一种“一本万利”的手段,是一种最为高明的权术!   帝王秘诀之四:严刑酷法
  在唐朝贞观年间,西域进贡了一匹宝马“狮子骢”,能够日行千里,但是性情暴躁,没有人能驯服它。这时,武则天却说:“我只要三件东西就能降服这匹马:一支皮鞭、一柄铁锤、一把锋利的刀子。我先用皮鞭把马打得皮开肉绽;要是马还不听话,就用铁锤敲它的脑袋,使它痛彻心肺;如果还不能制服它,就用刀子割断它的喉咙!”
  在这里,武则天讲的虽然是制服烈马的方法,但是这番道理完全可以用来驾驭天下臣民,即严刑酷法,这也是最高统治者驾驭臣下的一种手段。
  如何更好地驾驭群臣,使他们对自己服服帖帖?这是许多专制帝王日思夜想的一个问题。赏赐笼络固然是一个办法,但还不够,有时甚至行不通,因为人的欲望是一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如果臣下受到的封赏太多,还可能反过来威胁皇权,甚至会出现“奴大欺主”的现象。
  所以,在皇权社会里,专制帝王们经常交替使用赏、罚二柄,胡萝卜和大棒并用,恩威并施。在很多帝王看来,刑罚甚至比赏赐更重要、更容易见效,因为赏赐只能诱导、激励臣下,诱使臣下为皇帝效力;而刑罚则是威慑、胁迫臣下,使他们不敢犯上作乱,不得不为皇帝卖命。
  对此,曹操有一句名言:“宁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这是专制帝王们的共同心声。反正,只要能驾驭臣下,中国的皇帝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干出来!
  1. 周勃父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是处死人也要给一个说法,给一个罪名。这是小人们的一项“基本功”。为了陷害别人,即使对手并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的手里,但这也难不倒他们,因为他们是一群“魔术师”,可以“无中生有”地凭空捏造出许多罪名来。
  乍看起来,给对手加一个“罪名”似乎要比随意杀人符合人道精神,实际上却为某些暴君滥杀功臣提供了堂而皇之的口实。这一点,在皇权专制国家建立的初期就表现得非常明显:西汉初年,周勃父子的遭遇,可以说是开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先河。
  原来,周勃是西汉王朝的开国功臣,汉高祖刘邦对他十分倚重,对他的评价是“重厚少文,然安刘氏天下者必勃也”,所以,在临死之前任命他为太尉(相当于“三军总司令”)。周勃果然不负重托,在关键时刻铲除吕后余党,迎立代王刘恒(即汉文帝),使刘家的天下转危为安。
  因为他的功劳太大,开国功臣陈平主动把“右丞相”的职位让给他,而自己屈居“左丞相”。后来,周勃自觉能力比不上陈平,便主动辞职,让陈平“专为丞相”,但在陈平死后,他又当上了丞相,位极人臣。此外,他和汉文帝还是儿女亲家。像他这样有大功又位高权重,而且和皇帝是亲戚的大臣,历代王朝能有几人?
  可是,在退休后,这位周勃大人却被人诬告“谋反”,被廷尉逮捕,结果在监狱里吃了好多苦头。后来,还是他善于善随机应变,花重金买通了一位狱吏,托人传递消息,请身为“当朝公主”的儿媳妇进宫向薄太后(汉文帝的母亲)求情,才被释放。等走出牢门,周勃不胜感慨地说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我曾经统率雄师百万,到现在才知道狱吏的尊贵!”
  写到此处,我不禁鼻子一酸:倘若周勃没有和皇帝联姻,这次他恐怕真是在劫难逃了!不过,他总算走运,最终脱离了牢狱之灾。而相比之下,他的儿子周亚夫可就要惨多了!
  周亚夫自幼通晓军事,也是汉朝初年的一位名将,所以汉文帝临终前专门叮嘱太子:“若遇到危急之事,周亚夫可以依靠!”汉景帝前三年(公元前154年),吴王刘濞叛乱,声势浩大。汉景帝手忙脚乱,忽然想起了周亚夫,急忙任命他为太尉,率兵迎战。
  在这场战争中,周亚夫运筹帏幄,指挥若定,终于平定了叛乱,使天下重新归于安定,真可以说是立下了“不世之功”。不过,他却因为顾全大局,不顾皇帝的谕旨,没有派兵救援汉景帝的亲弟弟梁孝王,得罪了这位窦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这就为他后来的杀身之祸埋下了“伏笔”。
  不久,景帝要废去栗太子,周亚夫坚决反对,使汉景帝很不高兴。稍后,窦太后让汉景帝封王皇后的哥哥王信为列侯。作为丞相,周亚夫却很是“邪门”,竟然搬出汉高祖的“白马之盟”——“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认为王信没有资格封侯。一句话,就把皇帝陛下、窦太后和王皇后全得罪了。
  这时,梁孝王乘机在皇帝面前大讲他的坏话。汉景帝听信谗言,对周亚夫产生了恶感,在赐给他肉时不给筷子,故意冷落他。最后,连周亚夫也觉得自己在朝中待不下去,就称病辞职。汉景帝早就看他不顺眼,便来了一个“顺水推舟”,将他免职。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已经退休的周亚夫却未能安度晚年。当时,周亚夫的儿子买了500件盔甲盾牌,准备作为父亲去世时的随葬品。结果,被人告发,周亚夫也受到牵连,被逮捕入狱。
  真是可怜得很!一代名将周亚夫能把军营治理得井井有条,让汉文帝肃然起敬,也能指挥百万大军叱咤风云,却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狱吏!所以,当狱吏一上门,周亚夫就准备自杀,被夫人拦住,没有死成。结果,到了监狱里,他不堪狱吏的凌辱,绝食五日,吐血而死。一代名将就这样含冤而死!
  与周勃一样,周亚夫被安上的罪名也是“谋反”,这让人怀疑是“皇帝陛下”或者窦太后要诬陷他。据说,在审理此案时,周亚夫曾辩解:我儿子买的是葬器,就算违法,怎么能说是谋反呢?不料狱吏却是振振有词:“君纵不欲反于地上,即欲反于地下耳!”在阴间谋反,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样的“逻辑”真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让周亚夫还有何话可说?也只有含冤而死了。所以,后来名将李广宁肯引刀自杀,也不愿意去接受狱吏的羞辱:“广年六十余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
  按说,周勃战功赫赫,又有拥立汉文帝之功,“安度晚年”应该没有问题。像他这样一个曾经统兵百万、出将入相的朝廷重臣,还会把小小的狱吏放在眼里吗?入狱前,如果有人要是提出这个问题,肯定会被周勃当成“弱智”,都懒得回答:狱吏他算老几!但是,如果谁真的这样小瞧狱吏,那就说明他的历史知识极其缺乏——周勃的儿子周亚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就这样,中国历史往下演绎,越来越离谱,越来越荒唐,越来越让人不可思议。翻阅《二十四史》,比周勃父子更冤枉、更悲惨的功臣不计其数。到了南宋初年,则是做得更绝,索性把“罪名”这块遮羞布扯了下来,直接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岳飞处死,这简直是荒唐至极。
  其实,在皇权社会里,对于那些专制帝王来说,杀戮只是一种游戏,是每个帝王都得玩的游戏,至于具体安个什么罪名,那都是“小问题”。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帝王们看来,杀人除了“治罪”的功用之外,还是维护皇权专制体制的一种手段。无论这把刀有没有用,时间长了,都应该拿出来磨一磨。为了显示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就有必要开一开杀戒,吓唬吓唬臣子们,让他们不要仗着一点“功劳”就翘起尾巴来!至于那些“刀下鬼”,究竟是罪有应得,还是冤死鬼,专制帝王们又岂会在意呢?
  2. 万历皇帝:“秋后算账”
  在这里,“秋后算账”说的是等候时机实施惩罚。在皇权社会里,小皇帝继位后,因为年幼,无法亲自处理朝政,只好临时指定几位重臣辅政。这时,不管愿不愿意,小皇帝也只能暂时抑制自己对皇权的渴望,与重臣们周旋,对他们优礼有加,示以恩宠,甚至言听计从,仿佛甘心做一个大权旁落的“傀儡皇帝”。
  但是,“忍字头上一把刀”,一旦时机成熟(例如重臣去世、病危),专制帝王就会立即发起击,将积压在心头的新仇旧恨一齐发泄出来,对那些重臣“新账老账一起算”!例如,万历皇帝亲政后,就翻脸无情,将自己过去“奉若神明”的张居正抄家,打翻在地!
  经历正德、嘉靖和隆庆三朝近七十年的风风雨雨,大明朝早已是千疮百孔,风雨飘摇,开国皇帝朱元璋留下的“祖宗之法”已经越来越不能适应社会现实。说起来,也不能归咎于朱元璋,这位从凤阳乡下杀出来的“和尚皇帝”,做梦也不会料到二百多年后大明帝国的社会状况。不幸的是,只要大明帝国存在一天,他留下来的那一套“祖宗之法”就会被奉为“金科玉律”。到了万历初年,大明帝国在政治、经济、社会、军事等方面都面临着危机,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面对这种局面,万历帝这个还不满10岁的小皇帝自然是无能为力。幸运的是,帝国出现了一位“治世能臣”——内阁首辅张居正,他承担起辅佐幼主的重任,大胆地改革,使大明朝一度呈现出“中兴”的势头。
  张居正(1525~1582年),字叔大,号太岳,江陵人。作为明朝最有作为、最有争议的权臣,在本质上,他属于那种才华出众、很会玩弄政治手腕的杰出文官。隆庆六年(1572年),隆庆皇帝驾崩后,张居正利用上层矛盾,很快就踢开了绊脚石高拱,爬到了“内阁首辅”的高位。
  在万历朝最初的10年中,在李太后、司礼监太监冯保的大力支持下,张居正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不过,张居正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和太监冯保的私交不错,取得了内廷的支持。其实,张居正这样做也不足为奇,因为他虽然贵为“顾命大臣”、内阁首辅,但他的所作所为,只有凭借皇帝的名义进行,才具有政治合法性。可是,万历年幼,并不具备亲政的能力,张居正自然要设法取得冯保的支持。
  当然,张居正也希望通过严格的教育,来引导小皇帝早日走上正路。尽管在天下臣民的心目中,万历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张居正深知万历还是一个孩子,只有严加督导才能成为“一代明君”。当初,高拱曾说万历是一个10岁的幼童,“何能尽理天下事”?这句话虽然在政治上犯了大错,但也是“一语中的”,道出了实情。所以,张居正对小皇帝进行严厉管教,其“不敬”的程度当然要远远超过高拱那句话,以至于只要一听说“张先生来了”,小万历就打心眼里害怕。不过,张居正后来也为自己这种轻率的做法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万历十年(1582年)六月二十日,张居正病逝,享年57岁。这时,万历已经21岁了。在悲伤之余,他也隐约感到了一些轻松,因为那位令他敬畏的“张先生”终于走了。
  张居正一死,冯保就失去了“政治靠山”,铲除冯保的时机成熟了。当初,冯保依仗李太后的宠信、张居正的支持,有恃无恐,对小皇帝管制过严,必然要引起反弹,一旦时机成熟,他的垮台也在意料之中。这年十二月,万历下了一道圣旨:
  “冯保欺君蠹国,罪恶深重,本当显戮。念系竽考付托,效劳日久,故从宽着降奉御,发南京新房闲住。”
  这是一个“政治信号”:既然冯保可以被推倒,张居正又有何不可?于是,弹劾张居正的奏章就像雪片一般飞来。打响头一炮的是善于窥伺的陕西道御史杨四知,他率先弹劾张居正十四大罪。万历看后,正中下怀:只有把“威权震主”达十年之久的张居正打倒,才能树立自己的威权!所以,尽管杨四知的奏章写得空洞无物,却给万历提供了一个极佳的口实,正好把自己积压在心头的怨恨发泄出来:
  “(张)居正腾虚心委任,宠待甚隆,不思尽忠报国,顾乃怙宠行私,殊负恩眷。念系皇考付托,待朕冲龄,有十年辅佐之功,今已殁,姑贷不究,以全始终。”
  原来,张居正死后,一些反对派就开始试探性地放出风声,旁敲侧击地把张居正生前的种种“罪行”揭露出来。在不知不觉之中,万历也受到了影响:原先那位令他敬佩的“张先生”的形象,已经逐步被欺君害民、卖官鬻爵、任人惟亲的“奸臣”形象所取代。
  对于张居正的政治清算逐步升级!起初,张居正被剥夺了生前曾获得的“太师”的头衔,几个儿子也被罢官。到了万历十二年(1584年),万历又下令查抄张居正的家产。圣旨一下,为了防止张家暗中转移财产,湖广的地方官员立即派人封锁张府,不许任何人出入,以等待“钦差大臣”前来查抄。没想到,钦差姗姗来迟,却导致张府饿死了不少人。
  按照万历的估计,张居正这个“大贪污犯”死后留下的家产一定非常“可观”。没想到,查抄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并没有多少值得瞩目的奇珍异宝。于是,钦差大臣就对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严刑逼供,张敬修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自缢身亡。临死前,他留下了一纸“绝命书”,真实地记录了张府遭受抄家浩劫的惨状:
  “……至五月初五日,丘侍郎到府,初七日提敬修面审,其当事沓之形,与吏卒咆哮之景,皆平生所未经受者……丘侍郎、任抚按,活阎王!你也有父母妻子之念,奉天命而来,如得其情,则哀矜勿喜可也,何忍陷人如此酷烈……”
  不过,既然抄了“张先生”的家,万历皇帝当然要给他安一个罪名。至于到底是什么罪名,无关紧要,只要能证明“万岁爷”明察秋毫就行了。在张府被查抄4个月后,万历终于公布了张居正的罪状:诬蔑亲藩、侵夺王府府第、钳制言官、专权乱政,等等。按照这些“罪名”,张居正罪大恶极,本该“剖棺戮尸”,还是“龙恩浩荡”,加恩宽宥。对于张居正80岁的老母亲,万历“格外开恩”,还给她保留了空宅1所和1000亩薄田!
  其实,在张居正的问题上,万历皇帝玩弄的是一种高超的驭臣权术:即便你功劳再大,哪怕是朝廷重臣,朕照样可以治你;即使生前不能把你怎样,在你死后朕也可以让你全家不得安宁,瞧以后谁还敢专权?
  就这样,“张居正时代”凄凉地结束了。在事过境迁之后,许多人才想起了这位“权臣”的种种好处,甚至盼望大明朝再出一位类似的人物来扭转乾坤。所以,天启二年(1622年),皇帝下诏,给张居正平反,恢复官爵,并发还张府没有被变卖的房产。崇祯二年(1628年),朝廷又恢复张居正的官荫与诰命。后人有感于此,曾在江陵的张居正故宅题诗抒怀:
  “恩怨尽时方论定,封疆危日见才难。”   帝王秘诀之五:深藏不露
  在皇权专制体制下,有一种叫做“无为而治”的统治术,它包含了两方面的意思:一方面,“无为”是一种治国方针,主张无所作为,顺其自然,“与民休息”;另一方面,“无为”是一种统治手段,即“深藏不露”。
  在时机尚未成熟之时,帝王们往往是冷眼旁观,不动声色,暂时把自己的思想感情隐藏起来,不让臣下摸清自己的“底细”,臣下也就难以钻空子,会对君上感到神秘莫测,产生一种畏惧感。这样一来,专制帝王就可以在暗中观察臣下的一举一动,伺机捕捉臣下的过失,然后发起反击,一举铲除对手。在政治上,这实在是一种非常高超的驭臣之术。
  在这方面,唐宣宗李忱和明朝崇祯帝朱由检堪称“高手”,取得了惊人的“成就”!
  “痴呆”的皇太叔
  在唐朝国都长安城的西北角,有一大片华丽的宅宇,殿楼逶迤,飞檐相接,形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坊区,这是亲王们居住的地方——“十六宅”。在唐朝后期,十六宅里竟然出了好几位天子。
  按照常理,皇太子是皇位的合法继承人,是根本轮不到十六宅的那些王爷的。可是,在唐朝后期偏偏出现了一个怪现象:好几位皇帝都是不享天年,不是绝种,就是皇子年幼。在这种情况下,由宦官们做主,皇位常常改由天子的兄弟继承。所以,十六宅里就有戏了!
  第一个是文宗,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他被神策军请到大明宫,首开十六宅诸王入登大宝的先例。接下来,是他的弟弟武宗,在皇太子被废黜的情况下,被大宦官仇士良迎为天子。奇怪的是,武宗也是英年早逝,他去世时长子杞王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于是,十六宅里再出一位皇帝又是不可避免的了。
  在十六宅里,有一位光王非常特别。这位光王,是宪宗的第十三子李怡,虽然不是嫡子,但若论起辈分来,却是敬宗、文宗、武宗三位皇帝的叔叔。所以,在十六宅中,这位“三朝皇叔”是一个很受人注意的角色。
  让人吃惊的是,光王有些名气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功绩,或者有什么过人的才华,而让人感到他有觊觎皇位之心。大家之所以记得光王,是因为他似乎是一个痴呆,至少是一个智力不健全的人。
  据说,小时候,光王就有严重的心理缺陷。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没有多大改观,无论在哪方面都比不上正常人,这已经成为大家的共识。文宗在位时,光王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起来。平时,不管什么事,他都是一言不发,让人无法捉摸。
  对于这位“光叔”,文宗虽然也是由十六宅出去的,但他对光叔却没有什么好感,有时甚至故意作弄他,类似于“恶作剧”。这一天,文宗大摆宴席,款待诸王。席间,大家无话不谈,光王依旧是一言不发。这时,文宗笑道:“谁能让光叔说话,朕就有重赏!”于是,诸王哄然叫好。可是,不论大家怎么逗他、哄他、骂他,都是徒劳,这位“光叔”始终是三缄其口。看着大家无可奈何的样子,文宗被逗乐了,大笑不已。
  时光如梭,一天天、一年年就这样过去了。朝廷里虽然是风起云涌,李党、牛党斗了个你死我活,也没有影响到十六宅里的平静,诸王们依旧在声色犬马中打发着时光。只有这位“光叔”,似乎与众不同:虽然也参加各种聚会,但在曲终人散之后,又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宅第,谁也不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
  不过,一个人如此韬光养晦,总会引起一些“有心人”的猜疑,唐武宗就是其中的一位。继位前,他在十六宅的日子比较长,也比其他人更了解这位“光叔”,同时也比别人更加疑惑,更加摸不着头脑!
  武宗这个人虽然性格粗率,喜欢不拘小节,但他似乎有一种预感:“光叔”的沉默、与世无争,全都是装出来的。所以,在登上大宝后,这种“第六感”就会时常涌上武宗的心头。特别是,当他望着光王那无动于衷的表情时,武宗总觉得那张脸背后“深不可测”。
  于是,光王李怡就经常出现一些“意外情况”:不是今天在与皇上击毬时突然落马,便是明天在入宫时突然失足。种种灾祸,似乎都在“不经意”间突然降临到光王的头上,让人猝不及防。可是,光王依然顽强地活着,而且不出一句怨言,仿佛他是一位不谙世事的“顽童”,只要没有受到大人的斥责,就感到无比幸福了。
  幸亏武宗在位的时间不长,还没等他弄清楚这位“光叔”的底细,就因为仙丹吃得太多毒发身亡,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走得是这么急,着实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在这个关键时刻,总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出来主持大局。于是,宫里的宦官们又一次“义无反顾”地担当了这个角色。
  会昌六年(846年)春,武宗突然得了一场大病,有两个多月不能上朝,就连宰相都见不着他的面,朝廷内外顿时人心惶惶,忧惧万分。
  俗语云,“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作为皇帝的“贴身人”,宦官们比朝臣更懂得:如果天子是在我们的手里产生的,而新天子又是一个平庸、懦弱之辈,那么好处岂非多多?
  这时,内侍仇公武提出:皇叔光王可当大任!左军中尉马元贽一听,眼珠子转了几转,马上就明白这里头的“奥妙”,立即随声附和。至于枢密使和右军中尉,虽然没有他们反应快,过了一会儿也都恍然大悟。
  这个主意真是妙!对于文宗、武宗两位皇帝的厉害,他们都有切身体会,所以,在拥立新天子的问题上,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斟酌再三。但在此时此刻,他们的意见竟然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统一:只要这位有几分痴呆的“光叔”坐在龙床上,他们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于是,宦官们马上就忙活开了。一切都是按照既定程序,首先是发布遗诏:
  “皇子冲幼,须选贤德,光王怡可立为皇太叔,更名忱,应军国政事令权勾当。”
  随后,皇太叔在少阳院接见文武百官。当朝臣们步入大殿时,大概谁也没有对这位“皇太叔”抱有任何幻想,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大唐朝的命运竟然要系托在这么一位天子的身上,大家在无可奈何之余,还有些许感慨!可是,宦官当权,遗诏已经发出,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这时,皇太叔出现了,他的脚步是那样沉稳有力,目光炯炯有神,他的面容满含着一种悲哀,一切都如常人。不过,从那坚毅的表情来看,他的聪明、睿智绝对要超过一般人!
  所以,大家都被皇太叔不凡的气象震住了,他们都惊在当场。
  随后,皇太叔开始处理已经积压了好几个月的奏章,一件件地处理,无不明白、合理。短短一个上午,皇太叔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他们以往的认识真是大错特错了!所以,在场的人先是惊诧,然后是欣慰,最后竟有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当一阵料峭的春风吹过时,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当然,没人能料到:这样的冷汗竟然要流上13年!
  随后,皇太叔正式即位,这就是唐宣宗!这一年,他已经36岁了。这是忍耐、毅力的胜利,也是处心积虑和坚忍不拔的最好回报。这件事再次证明了一个真理:只有很好地保存自己,才可能战胜强敌,取得最后的成功。
  宣宗一上台,首先要做的便是推翻武宗所做的一切。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很久,再也无法忍耐了。所以,新天子立即开始行动!
  第一个倒霉的是宰相李德裕。在会昌年间,李德裕可是“首席宰相”,威权赫赫,也是唐武宗最信赖的大臣。但是,对于宣宗来说,李德裕既然代表着先帝武宗,就是要打击的对象。于是,在新天子即位后的第8天,执掌朝纲近6年的李德裕就被罢相,从他的政治顶峰跌落下来,连他的政敌也没有料到会这么快!两天后,李德裕最有力的助手和同志、工部尚书兼盐铁转运使薛元赏也被贬出京师。
  自从“安史之乱”以来,大唐帝国就没有一天安宁过:今天是这个藩镇叛乱,明天是那个地方发生兵变,后天又是朝廷内部闹党争,一直闹腾了将近100年的时间。不过,在宣宗当政的13年里,帝国竟然是出奇地平静:河北的几个藩镇虽然继续割据一方,却也老老实实,没有野心;朝野上下虽有波动,却很快就趋于安宁,人民可以安居乐业。在大中(宣宗的年号)年间(847~859年),即使比不上本朝的盛世——“贞观之治”和“开元之治”,却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太平之世”。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只要天下太平无事,就是无上的幸福。
  在唐宣宗的“超绝睿智”面前,所有的朝臣、家奴都要冷汗淋淋。其实,宣宗整日面对这些人,心里又何尝“轻松”:因为他不能容许自己有丝毫的懈怠,更不想被人欺骗,所以只能全力以赴。在他执政期间,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实行了法治,使天下太平,但这种“法”的实质依然是“天子之法”,仍然是一种“人治”,而人治的最大悲哀就在于:它只能在短期内将国家治理好,而不能使国家永远强盛!
  不错,在唐宣宗面前,所有人都变得“循规蹈矩”了。可是,倘若今后的天子不再是如此聪明的天子,这些藩镇、朝臣还会这样俯首帖耳吗?至于宦官们,也不得不收敛了许多,因为他们选错了人,竟然“种豆得瓜”,让一位“大智若愚”的人登上了皇位。虽然宦官们确实斗不过宣宗,但他们手中却有一件“百战百胜”的“法宝”:再造就一位新天子,难道你宣宗还真能“万寿无疆”不成?果然,13年后,唐宣宗病危,宦官们就把他扔在一边,另外拥立了一位昏庸无能的“懿宗”,使刚刚有一点起色的大唐朝又迅速走向衰亡。
  所以,在皇权专制体制下,唐宣宗的作用毕竟是有限的,因为他只看到了眼前,没有为子孙后代留下一套制度,确保大唐的万里江山“永不变色”,确保国家永远太平无事。不过,放眼历代王朝,像他这样“韬光养晦”而登上大宝的又有几人?
  崇祯帝:不动声色,铲除巨阉
  明朝天启七年(1627年)八月二十二日,天启皇帝驾崩。根据遗诏,信王朱由检登基,改元崇祯。虽然崇祯帝即位时还不足18岁,但是大家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位“少年天子”,因为他比哥哥天启帝、父亲泰昌帝要强得多。特别是,在即位之初,他就“不动声色”地铲除了那位人见人怕的“九千岁”魏忠贤及其党羽,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建立起自己的绝对权威。
  朱由检虽然从小长在宫廷里,锦衣玉食,但有一件事对他打击很大,使他有“切肤之痛”,那就是养母李选侍之死。对于朱由检,李选侍可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母爱。就是这样一位可亲可敬的长者,最后却忧郁而死,朱由检不能不受到极大的震动。很快,他就明白了养母的死因。原来,养母为人正直,不愿与客氏、魏忠贤之流同流合污,招来忌恨,被百般刁难,最后忧郁成疾,撒手归西。
  养母的死,对朱由检幼小的心灵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使他逐渐感到人世间的复杂,开始对身边的人持怀疑态度。对于魏忠贤和客氏的一手遮天,他也有所警觉,开始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注意保护自己。
  对于弟弟朱由检,那位爱做木匠活的天启皇帝倒是十二分地爱护,两个人的关系十分融洽。据说,有一天,当时还不太懂事的朱由检,竟然当面问过天启皇帝一个“非同小可”的问题:
  “你这个位子我能不能坐?”
  也许是兄弟情深吧!对这个“大逆不道”的问题,天启皇帝竟然笑着答道:“可以,可以!过几年,就让你来坐!”当然,这只是天启皇帝的一句戏言,没想到后来真的应验了。
  不过,命运往往就是造化弄人,由不得你自己做主!天启帝突然撒手归西,竟然使朱由检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匆匆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天启七年(1627)八月,皇宫里突然传出天启帝病重的消息。到了八月二十二日,天启已经不行了,望着弟弟朱由检,眼光中包含着无限的哀怜、惜别之情:“你当为尧舜之君!”
  一听这话,朱由检真是如“五雷轰顶”一般。不过,他很沉着,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出错,所以他急忙回头与旁边的魏忠贤搭话,称赞他侍候皇兄劳苦功高!
  这时,朱由检大概是悲喜交集:皇兄英年早逝,自己当然很悲痛;皇兄之死,竟意外地把自己推上了皇帝的宝座,心里自然有一阵欣喜之感。可是,魏忠贤权倾朝野,自己能否坐稳龙椅,朱由检也是心里没数。此番心境,是局外人难以体会的。
  所以,在天启驾崩后,朱由检就在乾清宫里坐着,绝不轻易开口,一切顺其自然,没有人能摸透他的心思。
  过了几天,朱由检正式登基。至于《即位诏书》,还是老一套:先是歌颂列祖列宗,再对刚刚过世的天启帝大唱赞歌,然后是叙述登基经过,公布新朝的年号——“崇祯”,最后以新天子的口吻说出了他的“治国大计”:
  “朕以冲龄统承鸿业。祖功宗德,惟祗服于典章;吏治民艰,将求宜于变通。毗尔中外文武之贤,赞予股肱耳目之用,光昭旧绪,愈茂新猷。”
  不过,这份《即位诏书》只是内阁大学士们的杰作,并不代表新天子的“真意”,因为内阁这时仍然是由阉党分子把持,所以在字里行间自然也充溢着魏忠贤的“旨意”。在某种程度上,这是魏忠贤给新天子今后的大政方针划出了一个“框框”,大有“既定方针”的味道。
  对于这一切,新天子能甘心顺从吗?他还能容忍魏忠贤之流继续一手遮天吗?因为新天子在许多问题上不动声色,所以群臣暂时还找不到答案: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集团仍然心存一丝侥幸;而他们的对手,似乎看到了一点朦胧的希望;当然,更多的人还在拭目以待!此时此刻,这位新天子的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呢?那只有他自己清楚!
  与前朝皇帝大不一样的是,崇祯对朝政是事必躬亲,认认真真地处理。
  对于魏忠贤,崇祯像皇兄天启一样非常器重,该赏赐的照样赏赐,该荫官的也照样荫,绝不吝啬。至于皇兄天启帝原来准备赐给魏忠贤的匾额,崇祯也照赐不误。所以,人们似乎看不出新天子和魏忠贤之间有什么“不和”的迹象。不过,人们也不免有些怀疑:他们两个人之间果真如此融洽吗?就是新鞍配老马,也还需要一段“磨合期”,更何况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呢?
  最后,就连魏忠贤也感到有点不对劲!九月初一,魏忠贤终于沉不住气了,便来了一个以退为进,假意提出辞去“东厂提督”一职,以试探崇祯的态度。奇怪的是,崇祯非但没有批准,反而好言相劝,命他安心任职。所以,魏忠贤这一招就像打在棉花上,没有发出力来。
  当时,崇祯的处境依然非常险恶,因为他孤身入宫,周围全是魏忠贤的党羽,政府各部门也大多是由魏忠贤的死党把持。在这种情况下,崇祯帝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成问题,哪还敢贸然出击呢?
  不过,崇祯深知魏忠贤的为人,也明白:魏阉一日不除,自己就无法亲掌大权,更谈不上什么“中兴大业”。所以,他还得耐心等待机会!崇祯心里非常清楚:新天子即位后,总会有人跳出来,或者是想翻旧案,或者是想投机,讨好新天子,而把矛头指向魏忠贤及其党羽。
  在阉党中,第一个倒霉的是兵部尚书崔呈秀。他不仅位高权重,而且手握兵权,一直是魏忠贤最得力的助手。所以,崇祯就把矛头首先指向崔呈秀,利用阉党的内部矛盾,迫使他于十月初辞职。崔呈秀的垮台,既斩断了魏忠贤的一条臂膀,又发出了一个政治信号——魏忠贤快要完蛋了。
  于是,许多官员闻风而动,攻击的矛头也开始直指魏忠贤。十月二十六日,嘉兴贡生钱嘉征上疏,公开声讨魏忠贤的“十大罪状”——“并帝、蔑后、弄兵、无君、克剥、无圣、滥爵、滥冒武功、建生祠、通关节”!
  自从天启四年(1624年)杨涟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以来,还没有人如此公开尖锐地弹劾魏忠贤。所以,魏忠贤非常恐慌,急忙跑到崇祯面前,连呼冤枉,痛哭流涕。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魏忠贤是一个太监,可能已经算不上男儿,而且痛哭流涕对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想当初,杨涟上疏弹劾时,魏阉就是用痛哭流涕取得天启的同情和支持,从而反败为胜的。不过,他这一次却是失算了:崇祯似乎根本不相信他的眼泪,反而让人当场宣读钱贡生的奏疏,还要魏忠贤洗耳恭听,魏忠贤当时的心情如何,就不难想象了!
  魏忠贤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羞辱”,立即称病辞职。在权力场上,“病”真是一个好东西,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魏忠贤本来是想以“病”为托词,躲过这个风头,好以退为进。没想到,崇祯竟然来了一个“将计就计”,命他去白虎殿为天启守灵。
  这时,魏忠贤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似的,上疏辞去爵位、诰券、田宅。崇祯倒好,也来了一个“得理不饶人”,竟然全部批准,并趁机对朝廷的人事安排进行调整。
  这一次,魏忠贤是彻底失算了!魏忠贤虽然老奸巨滑,却忘记了官场上的一条“铁律”——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或许魏阉自作聪明,想以退为进,伺机东山再起;或许他高估了自己,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多对手。无论如何,他走了一步“臭棋”!
  现在,魏忠贤既然已经是一条“落水狗”,许多人便赶来痛打。于是,讨伐魏阉的奏章就像雪片一样飞进皇宫,送到崇祯皇帝的龙书案旁。或许,崇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也是中国传统政治的特点:几年前,镇压东林党人时,天下人都是口诛笔伐,几乎是人人喊打;对魏忠贤,则是歌功颂德,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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