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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X24

_62 新城Kazma (日)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告诉你吧!我要死跟你也没关系!」
她左眼眨了眨。说不定右边也眨了,但是我也无从得知。
「啊,你真的打算去死啊?好吓人啊。这样的话,等你死了我再自己跟你借来——」
「谁要去死啊!」我大叫。「如果会被你拿走,我才不要死呢!」
「你到底是要死还是不死呀?我说那个啊,你还是『准』吧?魔法的药在哪?『粉红色的手机』呢?而且呀,你怎么会有左轮手枪?『准同学』有这个设定吗?」
「这……跟你没关系吧!」
「那真的能射击吗?」
我真的、真的,气到快不行。
可恶!
当然能射呀,一定可以射的!这是我的力量,我最后剩下的唯一力量!不仅如此,我已经开了一枪,开错打到伊隅那儿去,啊~~不知他是否平安,耳朵一带渗满了血。对不起伊隅,我不是故意的,但这是我的力量呀,是我的呀!
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在冰冷与重量当中,我站起身来,双手伸直,固定住手肘,瞄准器狠狠对准了对面的标的物,扣下了扳机。
枪声比起远方祭典的喧嚣要来得小声。
眼罩猫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我和寿罗站在相隔数公尺前的森林下,望着高耸的街灯。
我所狙击的那道白光,一点都没有损伤。子弹打中了偏离十多公尺左边的树枝,只稍微摇晃了残留少许树叶的树枝。
「……嗯。没中?还是你瞄准了那边的树枝,而漂亮地命中了呢?」
「很吵耶。」
「啊,没射中呀。」
「就说你很吵了。」
「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该不会』可以删掉了。」
「那个……」她微笑说道,只有左眼朝上,漂亮地划了个半圆。「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没有办法察言观色的类型。我是沃尔玛病患者,无法对他人的负面情感做出反应,所以常常伤害到周围的人。」
「那什么呀,我可没听说过。」
「唉,这不是什么有名的病,不过远比札尔比兹=察理科夫症候群(※出现在新城kazma《夏日/时光/旅行》里的怪病。)要来得有名。」
「你骗人。」
「是真的。」
「骗人!」
「嗯,是骗人的没错。」
「…………骗人的吧?」
「咦,到底是哪一个?你是说我得沃尔玛病骗人?还是说我骗人这件事是骗人的呢?」
「…………」
我所有的力气都从脚趾流到参拜道旁的砂石上。我把手枪收进口袋里,再次坐下。
「好了,好了,你不要那么沮丧。女人是爱说谎的生物呀。」
「…………」
「喂,你肚子饿不饿?」
「…………」
「那边有卖甜酒,方便的话请我喝一杯好不好?」
「…………」
「这次的伊拉克战争,你觉得美国真的会赢吗?」
「…………」
「唉,没办法。」浪费了一阵时间后,她耸耸肩。「虽然觉得这样比较快,但世界局势似乎没有进行得这么顺利。」
她到底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懂。还要再发生什么我也已经无所谓了。对这个女骗子我才不想再多花任何时间了。而且,为什么这家伙看到真正的枪,却一点也不惊讶呢?
我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真的都已经无所谓了。
于是她跨步蹲在碎石子上,面对面地对我说。
「所以呢?你该不会真的想死吧?你打算要去死吗?到底是怎样?」
在所惟信 01:27
「喂。」
什么?
「我说啊,那真的是女孩子吗?如果光看婴儿的照片应该分不出来吧。」
啊?可是名字是女孩子的呀。叫真澄。
「那可不一定喔。我认识的人里面,有个叫和美的男人。」
可是照一般来说,应该是女孩子吧。
「这可不能用常理来推论!是的,那个外遇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是男孩子!就这样决定了!」
是这样吗。好痛!为什么!?
「……什么嘛,人家特意想帮你打气的!」
啊,是这样吗。
(哎呀,糟了。好奇怪啊,平常的话,这种事我应该能立刻注意到才是。我怎么了?还是因为肚子饿的关系?啊,真的好饿,好饿,好饿啊。)
对不起。
「————」
美园小姐,你生气了吗?
「————」
喂,美园小姐?
「————」
美园小姐?
「————」
啊,那边有蛇。
「~~~~~!!」
对不起,刚才我犯规了,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温井川圣美 01:27
大提琴演奏者拿着大提琴盒是很普通的事,不值得特别做什么反应。但是,带着乐器和三个高中女生一起跑进来店里的话应该就不一样了,那个时候在我们眼前发生的,就是这样的事。
「这次又是怎么了?……等一下该不会又要救人吧!?」
垣子小姐一脸无奈。
当然罗。她发现蹲在地上的我,照顾一阵子后,好不容易将我带到自己熟识的店里,结果已经来了同样的「客人」,接着又加上乐团的成员共三人。今晚到底是个圣大的夜晚呐,不这么想反而比较奇怪。
「不,没事,总之先让这孩子稳定下来——」
年轻男人和背着吉他盒的大叔两人照顾着一个哭泣的女孩子,拍掉她身上的泥土,再扶她坐上沙发。不管怎么看,那个人都是折口同学。然后在他们后方,有个眼熟的招摇高中女生跟坐轮椅的女孩。
我们同时从椅子上跳起来。
「满里衣同学!」
「西同学!?」
然后对方也说:
「——温井川同学!?陶子同学也在!?」
「啊!是你,就是在巴士里的那个光脚孕妇!」
看她们一脸惊讶的表情,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很可笑。而且我和私市同学的表情也一定很可笑。
西满里衣 01:30-01:44
通宵营业的爵士吧。名字叫Proche。小小的红色火柴盒上写着的文字。
「普落许,听说是这么念的。」
中间伸长的音节,忍小姐漂亮地将它混合后发音给我听。
「这是法语。像是『隣居』之类的意思。……对不对,老板?」
「忍小姐,你的第二外语不是法文吗?」
「不是,是德语。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医学系的。」坐在吧台的她挺起胸膛。因为肩膀满宽的,快跟奥运的游泳选手差不多了。「而且我才刚从东京湾长泳回来。忘了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喂,你也这样认为吧?」
「呃,嗯,是的。」
我含糊地回应。狭窄的入口,宽广的店面,高雅的装潢。小小舞台上的爵士四重奏,以及结束附近「跨年合奏」的工作后来的常客。就这样,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了解彼此的伙伴所蕴酿出来的气氛。大人们一定称这叫做「品味良好的空间」吧。
灯光到哪儿都很微弱,把一切的轮廓弄糊。不安虽然远去,但是模糊的感受还纠缠着我们不放。
我们。
——被忍小姐救起来的陶子同学。陶子同学和「治英先生」连络不上,拼命耍性子不肯去警察局也不去医院,钱包则一直放在船上。忍小姐没办法叫了计程车,一个小时前到了打工的这间店里借了钱。
——从家庭餐厅飞奔出来后,被垣子小姐叫住,才来到这里的温井川同学。
——我和亚希穗追着温井川同学出来。我们两个都将德永的事抛到脑后。不过她对这件事并没有感到后悔。我对她的果决感到很钦羡。至于我的话,光是要让混乱的头脑和身体冷静下来,就已经十分吃力了。
——然后,在路上跟我们走散的步乃果,她坐在店里最角落的沙发上,用毛毯包住身体,而且陶子同学还抱着她。事情并没有发生到我们所害怕的最糟状况,幸好只是未遂,不特别清洗也没关系。可是衣服已经破了,也沾满了泥土。大家帮她擦洗干净。但是,除了我们以外的人只要一接近,她立刻就会哭出来。仿佛变回小婴儿一样。
等她更稳定一点再离开,是我跟忍小姐共同的意见。去医院?警察局?那在问题之外。老板双臂交叉,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一边喝着温暖的热巧克力,身体一边发着抖。仔细想想,「搜索队」的女性队员……除了小爱之外……所有人集合在一块儿。
我们五个人。
这是何等的偶然,或者是何等的必然?
长发的贝斯手轻轻做了暗号后,开始下一首曲子。不知不觉间,吧台上就只剩下忍小姐和我而已。温井川同学和亚希穗跟垣子小姐在一起,很担心似地看着步乃果。店里的气氛很沉稳。得救的究竟是步乃果,还是我呢?
我再喝一口热巧克力。然后,尽量找些不相关的话题。
「呃,我有件事满在意的,刚才的那首曲子——」
「啊,那个呀。」忍小姐似乎预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熟的人就知道。因为刚才那位,可是非常有名的创作型歌手呢。」
「果然是这样吗?」
曾经在哪里听过的曲调,每个人都应该知道的气氛。可是,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是更尖锐……应该说,是更惨痛的回响。
老板站在吧台的另一侧对着我们微笑。褐色的鬈发,丰厚的胡须,看起来既像六十岁,但说是三十岁也能接受。靠近一看,跟贝斯手长得十分相像。说不定他们是兄弟。
「这是首还不到禁止播放就被禁止录音的歌曲,是她年轻时候的作品。在那之后虽然进入了主流媒体,但是因为太不符合一般消费者市场,所以『如果在现场演唱的话OK,但是不准录音』。唉,说起来就是……熟的人就会知道的梦幻歌曲。」
「方向?」
「歌词呀。」
就算她这么说,演奏的也只有乐器啊。我交互看了老板跟忍小姐。她叹了口气。
「简单来说,这首曲子在讲关于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
「曲子很不错。」
又换了下一首歌。
五官美得惊人的萨克斯风乐手所吹奏的,是温柔但仍带着哀伤的弦律。垣子小姐站起来,站上主唱位置。是英文歌词。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我还勉强能听得懂。
——自杀的话就没有痛苦(Suicide is painless)。
我的手指捏紧了热巧克力的杯子。
清晨白雾之中,白色的影子飘过。小船、天鹅,以及年轻早逝的士兵们。这样的情景很唐突地浮现在眼前。自杀的话就没有痛苦,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是选择。
「这首歌,叫什么来着?」忍小姐说。「嗯,曲名已经呼之欲出了……不行,你不要说。」
「没问题呀。」老板嘴角笑着。看来这似乎是这个人的习惯,单纯地爱讽刺人。这种矛盾的形容很适合他。「你还真是辛苦呢,在东京湾长泳。」
「是以前电影的主题曲呀,这个确实是……唔呃呃。」
「后来的电视连续剧也使用这首歌。……要投降了吗?」
「好,我投降。」
「会不会是副歌的部分句子呢?」
「Suicide is……啊,对了!」
忍小姐用力趴在吧台上,老板对着我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仿佛是要告诉我,你已经完成加入这间店的仪式了。
他并不勉强从我们这里问出什么,但是等待着我们把最低限度的事说出来。然后端出热巧克力,借了毛毯给步乃果,跟我们打了照应说,「不好意思,这是例行的活动」之后,才指示四重奏开始演奏。
自杀的话就没有痛苦。
自杀的话就没有痛苦。
这到底是什么暗号呢——?
德永准 01:27-02:02
她勉强问出我的事情到结束,总共不到二十分钟。可是她却一边亲吻着肩上的眼罩猫一边说:
「你的话真是又臭又长。」
就这么一句。
「你很罗嗦耶,跟你又没关系。」
「可是用一句话来说的话,就是这么回事吧?应该遵守结伴自杀的约定呢?还是当个卑鄙的人活下去?这不是很简单吗?」
「简单?」
「是啊。」
我又想对寿罗开枪了,但是就算我将剩下的三颗子弹全部消耗掉,一定连她一根头发也都吹不走吧。
是的,我原本就不是杀手型的人。
「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你就说吧?」她纤细的脚,跟着大腿袜一起弯曲。
「你说很简单,那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呢?」
「还用问嘛,一定是当个卑鄙的人继续活下去。」
很简单的回答。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使命要办。」
我听见远处夜市的嘈杂声。她套上全红大腿袜的脚直直地伸展出去,做了个古典芭蕾式的大回转。
「我呀,是贵族的女儿呢。」
「贵族?」
「对,劳动贵族。很好笑吧?」
她呵呵呵地笑出声,再做了三次旋转。
「这个国家应该还有贵族存在,只是你们没注意到而已。在大房子里,有许多佣人、豪华的晚餐、舞会跟园游会,再加上马术大会喔?
但是幸福不长久是这个世界的定律,我的双亲和弟弟被可怕的坏人杀了,豪宅则被坏管家抢走……如果在这里加上被外国人掳走的桥段,故事就更精彩了。可是现实却不是这样。不过仍算得上有内容。她的养父是个认真的公务员,对悲惨的少女心并不了解。她闹别扭加入了不良集团,晚上在东京游走玩乐。当然,她发誓要复仇,找出可恨的坏人。在自己亲手杀了他们之前,她绝对不会死的。怎么样?有不有趣?」
我到底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说不定这也是什么都市传说的游戏?我会不会又卷进了别的故事之中?
「所以呢,为此我需要武器。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得到可以从远处射杀的来福枪。可是高性能的来福枪价格并不便宜,也需要执照,麻烦得很。」
「那真是太好了。」
我回答。
同时,我也注意到她真正的身分了。
她跟我是同类。
正确来说,我们大家都是同类。
——自称是寿罗的这个女孩子,她把自己沉浸在刚刚说给我听的这个莫名其妙的故事当中,借此活着。事实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当然无从得知,但是她一定曾经有过什么痛苦的过去。
就像那间漫画王的法老王小姐一样。
就像东京铁塔的老婆婆一样。
我们大概不管是谁都是如此。
将自己沉浸在自己所创造出来的潮流中,好让自己能够勉强活下去,有了相信的事、重要的东西、必须完成的任务,以及将来的梦想。
希望。
如果失去了希望,就无法活下去。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虽然如此不同,却又如此相似。我回想在明治神宫的景象。无数的鞋子、无数的手机,我们都是靠着如此相同的东西构成;靠着希望的碎片、靠着和梦想相同的东西活着。
我们在洪流中漂浮,然后被冲走。我们把自己冲走。这是正确的,这是安全的,这才是真实。因为旁边的人这么说,所以我们创造潮流。也被潮流所创造。我们来回游泳,继续被摆弄,是脱离潮流便连呼吸都做不到的可悲鱼群。
(……然后,「」」同学一定也是无法待在其中的人。)
「然后你打算怎么做呢?呃,六点二十一分?还有四个小时?」
她把玩着颈部……那个是叫颈链吗……?从上方垂下一个又长又细的锁链,最尖端上吊着一个银色的怀表。
「嗯,再过四个半小时。你要怎么做?在这个冷死人的神社角落一直发呆吗?还是去这附近的某处,预演结伴自杀打发时间?」
「哪有预演结伴自杀这种东西呀。」
「那要是正式来的时候失败,不是很丢脸吗?」
「才不会咧。谁会失败。」
「咦?你的射击手腕,会在四个半小时之内戏剧性地提升吗?那真是太厉害了。」
「我不是要用这个结伴自杀的。」
「那要怎么自杀呢?还有四个半小时喔?上午六点二十一分耶?」
「你好罗嗦啊。」
「六点二十一分,二十一分,二十一分!」
她把眼罩猫放在头上,连续说了好几次,简直是幼稚园小朋友。
「你真的很吵耶,而且折口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那你确认看看不就得了?打电话给那个一七同学。」
「就算打了也不会通的。」
「邮件呢?」
「…………」我把口袋里的机器紧紧握住。「这不是我的手机。……邮址也想不起来。」
「写在某个BBS上不就好了?」
「吵死了,已经够了。」
「那我的借你好不好?」
她伸出来的手里,露出一个全黑的长方形道具。
我不知道自己犹豫了多久。
可以确定的是,我用她的手机传送邮件,并且自觉到自己的肚子非常地饿。
「但可不保证她会立刻回信喔。」
「我知道。嗯,还有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十九分的空闲。好。」
寿罗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恶作剧般地笑了,然后开始做全身的伸展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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