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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

_48 古龙(现代)
  赵子原神情紧张,道:“阁下之言是否真实?”
  对方道:“何以多此一问,今夜荒坟之上几场厮杀,就是专为他而玩的把戏。”
  话声落后,左边树林中倏然飞出一条人影,径朝篷画而来,瞬息间,已至篷车之侧,这
人原来是一个女子,一身劲装疾服,加上黑色衣着,若非是身形跃动,简直与四周夜色无
异,分不清是否是一个人。
  只见那人探头进去向篷车里的人物报告什么事一般。赵子原抓着这瞬间时机,一跃身扑
向篷车,来至篷车五尺近处,伸手欲揭开垂帘,忽闻一声暴喝:“退下!”
  喝声中,一股凌厉无比的劲风自篷车之内弹出,端的迅速无伦,袭向赵子原胸前要穴,
赵子原身形一滞,人也退了下来,硬生生的避开对方一指。
  人方立稳,对方道:“小子如此狂妄,秋儿你与我将这小子拿下。”
  那黑服女子转过头朝赵子原望来,视线内早已包含着杀机。
  黑服女子道:“阁下这等鲁莽,冒犯主人,恕我无礼了。”只见她身如轻燕般飞起,双
掌一翻,一股强劲掌力顺手而出,直罩赵子原头上。赵子原身形一低,避开掌力,斜斜地推
出一掌击向空中的人影,那黑服女子非但无闽避之意,却陡然向前欺近,双掌一沉再拍出一
掌,其劲之强,异乎方才那一掌。
  赵子原料不到对方出掌迅捷如斯,当下向后暴退,遥空弹出“旋叶指刀”化开威胁。黑
服女子微微一愣,道:“想不到你倒也有两下。”
  赵子原道:“姑娘莫要目空一切,区区所学虽浅,也尚不至轻易屈服的地步。”
  黑服女子嫣然笑道:“听来倒是满倔强的,不过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在我主人面前探得
稳密而犹想全身而退者,据我所知还未曾有过。”
  赵子原道:这或许可能。天下间只闻水泊绿屋,至今却无人知晓其主人是何等人物,想
必是神秘可怖的武林顶尖高手无疑了。”
  黑服女子愤愤道:“胡扯!”
  娇声一落,双掌横于胸前,又待发招攻击。
  突闻篷车内传来硬生生的语音,道:
  “秋儿,你站在一旁。”
  黑服女子果然应声退在一侧,只存下赵子原面对篷车默然站立着,四周蓦地回复可怕的
寂静。
  赵子原正怀疑对方用意之际,蓦然篷车垂帘一动,一条人影犹如鬼魅般射出,赵子原眼
子一眨,只见到一缕白色幽灵似的身影罩至,猛觉背后要害处压力一紧,想回身已来不及
了。顿时他身子向前冲出,宛如闪电般的化作模糊影子。
  赵子原在危急之际不由施出“太乙迷踪步”法,突觉身边白影一闪,袭过一阵夜风,冷
冷森森,阴寒透骨。
  赵子原稳住身形,那条白影早已消失在空地之上。
  这时,树林黑暗处传来一声低笑:
  “武林中人人谈虎色变的绿屋主儿,今夜竟也对一个后辈突袭,要是传出江湖,岂不是
一大笑话!”
  在场的赵子原和黑服女子齐然望了过去,只是树林内却又归于无声。
  篷车内那位人物以阴森森的语声道:“何方高人身临此地,请现身出来有话好说。”
  树林中又有话声道:“不敢,老夫只是游历四海,今夜至此巧逢如此盛大场面,停下来
瞧瞧热闹罢了。”
  篷车内那人道:“什么盛大场面?”
  树林中那人复道:“阁下何必故作不知,今夜谢家两兄弟在荒坟之上遭到一次重大的埋
伏。目前谢老二已被摩云手伤倒,对方还在假冢之处设下危机,请到了塞北武林人物前来赴
会,目的在致谢金印于死地,这一连串之事难道与阁下的水泊绿屋无关?”
  那被称为绿屋主人者道:“阁下本是有意而来,何言路过巧逢,纵是阁下不愿现身,也
决瞒不过我,除了灵武四爵中的太乙爵外还会是谁?”
  对方道:“唔唔!料得不错。”
  绿屋主人道:“阁下认为今夜之事,全是本人之意?”
  太乙爵道:“纵然并非阁下之全盘计谋,想少不了也是主谋者。”
  绿屋主人道:“何以见得。”
  太乙爵轻咳一声道:“翠湖血案,事隔二十年。今夜荒坟之上历史重演,时地虽改,人
仍依旧,想当年阁下……”
  绿屋主人截口道:“住口,阁下莫要一派胡言。”
  太乙爵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哈哈,阁下想不到二十年前的一段隐秘,如今
已渐渐开朗,当夜翠湖血案主使者也莫不惶恐起来,笈笈欲置职业剑手谢金印于死地,然
后……”
  绿屋主人截口道:“阁下所知有嫌过多了。”
  正说之际,远远的又传来一声爆炸,听起来大约在一里路外。赵子原一愣,今夜在这荒
坟附近何以如此多爆炸声。
  有顷,太乙爵道:“炸毁假冢,只可惜还是未将职业剑手炸死,哈哈!”
  绿屋主人道:“阁下从何得知谢金印未死?”
  太乙爵沉声道:“谢金印乃是这段血案的主角,怎会轻易被人炸死。此刻他已潜逃了无
疑,阁下今夜计谋只怕变成泡影了。”
  忽闻绿屋主人提声道:“秋儿!离开这荒坟,快!”
  只见那黑服女子跃上马车,双手一抖,车轮滚动,篷车开始飞奔。赵子原本欲继续追踪
而去,又想敌人既已明白自己之企图,追踪而去亦得不到什么结果。
  这时,隐身在树林之后的太乙爵沉声道:“让他去吧!你也好离开这荒坟之地了。”
  赵子原道:“感谢前辈解救区区之危难,在下感激非常。”
  太乙爵道:“勿再作态,此刻还是尽快离去,赶至京城一趟,敌人这番自塞北调来高
手,恐怕企图谋害张首辅亦未可知。”
  赵子原提高啜子道:“前辈所说的塞北高手,是否就是适才与在下在荒坟上碰头的几位
人物?”
  太乙爵道:“不错,那三个人中,披红色外袍的老者,是塞北名著的魔头,人称‘僵尸
红魔’,另外两个汉子号称‘塞北双鹰’,皆具有一身怪异武功,称雄塞北武林,若非不得
已,千万不要轻试其锋。”
  赵子原复道:“前辈适才提及职业剑手谢金印,区区有一疑问想请教前辈,天下间是否
仅谢金印一人能使‘扶风剑式’?”
  大乙爵道:“这问题适才绿屋主人不是已替你回答了,此刻何以又重提?”
  赵子原喃喃道:“谢金印?白袍人?原来白袍人就是职业剑手谢金印,我竟一时未察觉
出。”
  太乙爵沉声道:“娃儿,你还喃喃什么,一些事你以后慢慢自会知晓,老夫先走了。”
  赵子原望见那树林内人影一闪,立即消失不见,知道太乙爵已离去,当下不敢再逗留,
脚下一动,人也飞奔离去。
  此刻,夜空中已渐渐呈现出灰白。
  赵子原疾速而行,不一会几时间,已奔出荒坟之范围,出了鬼镇街道,这时,一线曙光
已游射在他面上,俊秀的脸孔上,笼罩着许多疑惑。
  近中午时分,赵子原一路奔驰,肚中亦有空虚之感。前面就是市集所在,来到路口;一
座路标竖立在路边,上边写着“青冈镇”,赵子原不再犹疑,朝镇内沿着大道而入。
  赵子原停步在一所客栈之前,这间客栈看起来不大,但从其往来进出的人群判断,必然
生意不错。此际酒菜香味,飘忽传来。赵子原跨步进入客栈,伙计迎上道:“公子要点哪些
酒菜?”
  赵子原随便点了几样小菜,加上些美酒,转过身子徐徐朝客桌走过去。蓦地,他的视线
落在一张桌面上,那桌边正坐着一个年青人默默的独自在饮酒,虽然是背对着赵子原,但人
眼却非常熟悉。
  赵子原走到那人旁边,那一直低头饮酒的青年人抬起头来朝他瞥了一下,霎时间,赵子
原已瞧出那人竟是司马迁武。
  当下,赵子原便面对司马迁武坐了下来,司马迁武起初亦有所惊异,想不到赵子原会在
此地出现。
  赵子原微笑道:“司马兄,恕我打扰你饮酒之雅兴。”
  司马迁武道:“那里那里,兄弟你这几天不知游踪何处,如今在此幸能巧遇,真令我愉
快异常。”
  赵子原看看他,只见他神情已带了几分醉意,流露着淡淡愁情。
  赵子原接过伙计送来的酒菜,立即倒满一杯美酒,递到司马迁武面前,对司马迁武道:
“司马兄,小弟在此敬你一杯。”
  司马迁武略带迷茫道:“唔唔!干杯,是!干杯!”举杯一饮,“沽沾”声响,满杯浓
酒已半滴无存了。
  赵子原皱眉道:“司马兄,何事令你如此丧气?”
  司马迁武摇摇头道:“没什么,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何事于我耿耿于怀?唯有那
深仇大根……那款款深情……”
  话声犹似喃喃梦语,这青年显然又遭到一些打击了。
  赵子原道:“司马兄,你往日的英气何处去了,仇人未寻到,自己反而先丧气,这就有
负司马老前辈在世英名了。”
  司马迁武又自喃喃道:“翠湖血案……翠湖血案……十七条人命,加上一个婴儿……”
  赵子原知其正陷入可怕的想像中,他此刻也许在想像父母如何被杀的惨景,只见司马迁
武双饮下了一杯浓酒,赵子原猛然抓着他握着酒杯的手,口中唤道:“司马兄,振作一
下。”
  司马迁武恍似睡梦初醒般朝着赵子原注视着,好一会,苦笑道:“赵兄,请原谅适才小
弟的失望,我想我已饮得过量了。”
  赵子原点头道:“借酒浇愁,人之常情。只是兄弟沉醉如斯,忘却一身重任,那就不可
了。不知兄弟此行何往?”
  司马迁武道:“根据传言,鬼镇附近时有职业剑手谢金印出现踪迹,小弟欲前往探试一
番,若果真属实,谢金印必然知晓翠湖血案的首脑人物。”
  赵子原沉声道:“小弟方自鬼镇而来,昨夜小弟赶至鬼镇郊外荒坟时,巧遇一场决斗,
谢金印与其二弟遭到敌人的围攻。”
  赵子原继续把昨夜荒坟上发生的事,向司马迁武述说一遍,司马迁武停下饮酒,凝神的
听着,脸上不时浮起讶异之色。
  歇顷,司马迁武脱口道:“赵兄果真遇到绿屋主人?”
  赵子原道:“是,不过他人在篷车之内,无法瞧出是谁,虽是如此,小弟已肯定绿屋主
人必是一个女人。”
  司马迁武疑道:“赵兄见到的莫非是绿屋二主人女娲?”
  赵子原道:“那绝对不可能,试想那女娲小弟已见到数次,怎会不识得。而且那驾车之
人却是一黑服女子,身怀上乘武功,岂可与女娲那车夫马骥相提并论。”
  司马迁武复道:“唔唔!赵兄说的是。既是如此,那鬼镇此行也就兔了。赵兄说要上京
城一趟,不知小弟是否能随行?”
  赵子原朗笑道:“司马兄何出此言,你我亲如手足,理应互相照顾,只是个人意志各
异,彼此分手,今能同行,岂不是一大乐事。”
  司马迁武微笑道:“我亦有同感。”
  于是两人又举杯畅饮,不到一刻工夫,桌上酒菜已空,付了钱,两人并肩走出客栈。当
两人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口之际,客栈内阴暗处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开始蒙上了一层晶莹的
泪水。那是为司马迁武,抑是赵子原而流?
  赵子原两人一出客栈,立即上路,路上两人很少开口交谈,各人心中颇为沉重,尤其是
赵子原一直陷入沉思中。
  日落之前,两人来到黄河之畔,河堤高筑,四周仅见一片黄土澄澄,沿河一片凄凉景
象。
  滔滔黄河一到此处,流势缓阻,河床高出地平面,因上流带来大量黄沙在此堆积了起
来,故一至雨季,河水上涨之际,狡窄的河道便无法容下大量的流水,于是河水便决堤而
出。历代黄河改道,为患不小。
  赵子原两人步至河岸,面对黄河流水而立,红色落日使河中流水呈现病黄之色。
  司马迁武似有所感的道:“赵兄,面对如此大河,胸中感触如何?”
  赵子原深吸了一口气,道:“大河之雄伟令我叹服,只是那河中浑浊流水却添增我心中
的杂乱。”
  司马迁武偏过头道:“赵兄为何事而愁恼?”
  赵子原不禁感慨,道:“小弟身世不明,这番走人江湖,本欲查明自己身世,岂料如今
卷入二十年前翠湖血案漩涡中,不知那件事究与我有何关联,小弟心境也不禁日渐沉重起
来。”
  司马迁武道:“赵兄无须如此,此事必然终有分晓之日。”
  赵子原喃喃道:“当然,只是小弟却有一个不祥的预兆……”
  司马迁武道:“不祥之兆?赵兄勿再多所顾虑了,你瞧那流水虽是浑浊,却照样向前奔
流么?”
  赵子原俯视流水,低语道:“但愿我是那流水…但愿我是那流水……”
  蓦然,回头望着背后茫茫旷野,只见是一片荒凉景色。就在此际,一条纤细的人影,距
离在十余丈之外的黄土起伏中一现即灭,乍看之下犹以为是一种错觉。
  赵子原急忙脱口道:“司马兄,请在此稍候片刻,小弟一去即回。”
  司马迁武不知究里,含铀点头,猛又惊悸道:“赵兄发生何事?”
  未见回答,只见赵子原的身形已如劲矢脱弦般疾射而去,速度之快已非一般高手所可比
拟。
  赵子原朝那人影出现处掠将过去,几个起落已来至黄土起伏之处。当他稳住身形,视线
里便出现一条纤细身影背对着他而站立,人眼是如此熟捻,赵子原不由脱口叫了出来:“甄
姑娘!可是你?”
  对方娇躯徐徐一转,人已显现在赵子原眼前,只见她神情似乎激动异常,面上流露出欲
言又止之状。
  赵子原见此,心中亦颇为所动,回忆起前日在太昭堡时刻,甄陵青对他种种照顾,不免
令他无法忘怀。
  甄陵青久久不语,赵子原打破沉寂道:“姑娘何以在此际出现?你一个人吗?令尊呢?
为何未与姑娘同行?”
  一连串的问话,出自赵子原口中,也赵子原此刻并不了解甄陵青的心境,只管问着她,
却未见她眼中已充满了泪水,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赵子原见甄陵青久久没有答话,微觉意外的道:“甄姑娘,你怎么啦?”
  甄陵青眼眶一热,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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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剑气严霜》——第四十八章 情归何处>>
古龙《剑气严霜》
第四十八章 情归何处
  赵子原怔了一怔,一时不知自己何处开罪了甄陵青,以致惹得她伤心流泪,尴尬一笑,
道:“都是我不好,惹得姑娘掉泪了!”
  甄陵青悠悠道:“你知道便好!”
  赵子原暗想这又作怪,我知道什么?难不成我真开罪了你?
  甄陵青道:“你现在上那儿去?”
  赵子原道:“小可有事到京城一行!”
  甄陵青道:“你到京城干甚?”
  赵子原呐呐的道:“这个……”
  甄陵青摇摇头道:“听我话,你最好打消此行之念,需知凭你之力,绝对无法挽回大
局!”
  赵子原惊道:“姑娘已知悉在下此行目的了么?”
  甄陵青道:“我全凭猜测得知。”
  赵子原笑笑道:“姑娘对自家猜测这般信任,颇出小可意料之外。”
  “子原!”甄陵青轻声叫着,旋忽又道:“不要瞒我了,国家大事用不着你去耽心,我
只告诉你一事,东厂魏宗贤谋定而动,张居正这趟进京准死无疑了!”
  赵子原心头大震,道:“姑娘从何得知这种消息?”
  甄陵青摇摇头道:“这已不算消息,只你孤陋寡闻,尚蒙在鼓里罢了!”
  赵子原暗暗吸了一口气,心想是啊,近日以来,我成日价在外追逐奔波,竟连魏宗贤这
个权阉都已忘却,有他从中制肘,就是那塞外三名高手和不对张居正下手,张居正今番进京
也是凶多吉少了!
  他一念及此,背脊之上冷汗连连,刹时但觉万念俱灰。
  甄陵青道:“你可是打消去京城之念头么?”
  赵子原摇摇头道:“不,我仍然准备到京城一行。”
  甄陵青脸色一变,道:“子原,敢莫你还忘了一事!”
  她数度直呼赵子原名字,语气关切,和她早些日子对赵子原那种高高在上态度大相迳
庭,赵子原不禁大感意外。
  其实他完全不懂女人心里,女人的自尊与骄做都是假面具,一且当她们感情之堤崩溃
时,她们就软柔的像一只绵羊般温驯。
  赵子原点点头道:“姑娘可是说的‘水泊绿屋’主人一月之约么?”
  甄陵青道:“不错,眼下时限将至,你若去京城一来一回,时间便赶不上了!”
  赵子原道:“小可去应‘水泊绿屋’主人之约固然重要,然眼下之事却攸关百万生灵安
危,两害相权取其轻,是故小可只有选择上京一途!”
  甄陵青左说右说都说不动赵子原放弃上京之念,不由大感失望,长长叹了口气,挥手
道:“那么你……去吧!”
  语音凄恻,几至忍不住泪水又要淌了下来。
  赵子原睹此情景,心中大为难过,柔声道:“甄姑娘,你此来便是为了劝阻小可上京
么?”
  甄陵青摇头道:“不,我还有件事对你说。”
  赵子原道:“什么事?”
  甄陵青道:“你服了‘马兰剧毒’,如今刚好届满十日,我……我……是特地来送解药
给你的!”
  说着,缓缓从身上取出那三颗药丸送到赵子原面前。
  赵子原心情激动,暗忖她真是待我太好了,为了送解药给我,不惜追蹑前来,以她大小
姐身份和往昔爆躁脾气,今竟对我折节如斯,其实她又那里知道我的毒早已消解了。
  他本想把实情对甄陵青说出,但不知怎地,话到口边竟又咽了回去,伸手接过那三粒解
药,说道:“甄姑娘,谢谢你啦!”
  甄陵青道:“你现在不赶快服下一粒么?”
  赵子原摇摇头道:“小可现在尚没有什么地方感到不适,如有征兆,小可自会服下,有
谢姑娘关怀……”
  刚刚说到这里,忽听司马迁武在远处叫道:“赵兄,你在和谁说话?”
  赵子原正待开口,甄陵青已冷峻的道:“我不愿见他!”娇躯一起,如飞而去!
  司马迁武来到近前,见赵子原脸色茫然,道:“赵兄怎么啦?刚才那人是谁?”
  赵子原道:“甄姑娘!”
  司马迁武奇道:“她人呢?”
  赵子原道:“走了!”
  司马迁武想了一想,道:“她来去匆匆,莫非有什么事么?”
  赵子原把手一伸,道:“她特地为小弟送这个来的!”
  司马迁武啊了一声,道:“甄姑娘对赵兄这般关怀,看来她……”
  赵子原笑道:“她对小弟一番好心,小弟已谢过她了!”
  司马迁武道:“她没对赵兄说别的话了么?”
  赵子原道:“她劝小弟打消进京之念,小弟也婉谢了!”
  司马迁武心头一震,道:“她怎会劝赵兄打消进京之念?”
  赵子原把甄陵青的话复述了一遍,司马迁武听的出了一会神,最后说道:“甄姑娘说的
大有道理,咱们此行未必能够发生作用!”
  赵子原怔道:“莫非司马兄有退回之意?”
  司马迁武神色凝重的道:“话不是这么说,想那魏宗贤权倾天下,加之有批大臣为虎作
怅,无异如虎添翼,张首辅处境真个堪虑了!”
  赵子原激动的道:“惟其如此,咱们才更应冒这个险!”
  司马迁武道:“冒险倒是应该,只是兄弟耽心诚恐于大事无补!”
  赵子原激动的道:“维护忠良,匹夫有责,小弟也明知此去可能于事无补,只求尽其在
我了!”
  司马迁武一击掌道:“好一个尽其在我,赵兄,咱们走吧!”
  于是两人又折返而行,来到黄河边,两人极目搜索,仍未见到一条船影。
  赵子原道:“此间水势湍急,不利船行,咱们换个地方试试!”正欲举步,忽见对岸一
船直驶而至,赵子原叫道:“司马兄请看,那边有船来了!”
  司马迁武笑道:“正好省却咱们多跑冤枉路!”随即大呼道:“船家!船家!”
  那摇船的人抬头一望,呵呵笑道:“两位公子爷要过那河么?”
  司马迁武道:“正是,有劳船家过渡一趟!”
  那船家双手速划,当真船行似箭,不多时船已靠岸,司马迁武和赵子原先后上船,那船
家道:“两位公子,黄河水流湍急,船到中流,两位还是站稳脚跟为好!”
  司马迁武淡然应道:“省得!”
  那船家单桨一摇,船已离岸,直向对河划去。
  赵子原道:“司马兄当心些!”
  司马迁武悄声道:“赵兄以为这船家有问题?”
  赵子原欲言又止,此际只听那船家引吭高歌道:“老爷生长大河边,不惜生命只爱钱,
昨夜华光来找我,临行夺下二金砖……”
  司马迁武惊道:“这是水游传梁山泊好汉诗句,只不过船家把句子改过了,难不成真如
赵鬼所料,船家还敢捣鬼!”
  赵子原道:“咱们小心为上,是与不是,转眼便可见分晓……”
  说话之时,船到中流,那船家突然把手一停,道:“两位公子拿渡资来!”
  司马迁武道:“多少?”
  那船家道:“二两!”
  司马迁武冷笑道:“过一次渡便需二两时,兄台只需摇上一年半载便可成为巨富,缘何
至今犹在过此生涯!”
  那船家嘿然道:“小的看人收钱,有的分文不取,有的索价甚高,似两位公子模样的
人,索你二两应不为过!”
  司马迁武试探着道:“给你一两如何?”
  那船家道:“小的摇船过渡向不讨价还价,公子若嫌渡资昂贵,小的只好把船摇回对岸
了!”
  赵子原默察当前情势,此时船到中流,那船家若是把船摇回,在同一份量上,他同样的
可以把船直摇对岸,花上一两银子乘渡二人已兼昂贵,眼下船家非二两莫办,显然有意生事
了?他心念一闪,当下道:“二两便二两吧,拿去!”
  赵子原探臂掏出二锭碎银,中食两指一张,直向那船家面前落去!
  “咚咚!”两响,那二锭银子不先不后落入舱板上,那船家冷冷扫了两锭碎银一眼,
道:“份量够么?”
  司马迁武道:“难不成你还要拿秤子来秤一秤?”
  那船家道:“好好!”
  突然双桨一摇,船头一弯,竟然有向回驶去的趋势。
  司马迁武大喝道:“你待怎地?”
  那船家冷冷的道:“讨价还价之下,二两银子已嫌少啦,咱家要四两了!”
  司马迁武怒道:“你是有心捣蛋了?”
  那船家哈哈一笑,连声道:“岂敢!岂敢!”
  司马迁武大怒,手掌一扬,正待一掌拂出,赵子原忙道:“司马兄稍安勿躁!”
  司马迁武道:“此人欺人大甚,小弟直欲将他毙了甘心!”
  赵子原道:“兄台若将他击毙,咱俩只怕也就到不了对岸了!”
  司马迁武猛然醒悟,收回掌势,只见那船家双桨摇了两摇,这只小舟竟在黄河中流打起
转来。
  司马迁武又待发作,但却被赵子原以眼色阻止。那船家在中流连打几转,俄而操船向上
游急驶,道:“来也!来也!”
  司马迁武和赵子原抬头一望,只见一艘双桅大船顺流而下,在急湍的河流中行驶小船已
是不易,逞论是双桅大船,但两人看的明白,这艘双桅大船不但沿着急流驶下,而且船行平
稳,就像行驶在平静的湖面上一般。
  司马迁武道:“船上之人皆以功力操船,无怪船行如是平稳,只不知来者是谁?竟在黄
河里行驶大船?”
  那船家嘿嘿的道:“别急,别急,两位转眼就可知道!”
  司马迁武怒瞪了那船家一眼,道:“都是你在捣鬼!”
  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呼”的一声,扬掌劈了过去。
  那船家冷然道:“慢来!”
  身子一翻,“叶通”一声,人已跌下河去。
  司马迁武和赵子原都不诸水性,般家遁水而走,那船便在河中滴溜溜的打起转来,两人
都不禁慌了手脚。
  赵子原镇定了一下心神,道:“司马兄注意来船!”司马迁武一望,来船已然驶到临
近,司马迁武啊了一声,道:“有了!”
  “呼”地飞身而起,直向大船落去。
  这时两船距离约有四五丈远近,以司马迁武的武功而论,要降到那艘大船并非难事,谁
知就在他身子离那大船尚有丈余远近之时,突见白影一晃,一股无形劲力向他袭到。
  赵子原见那白影一闪,骇然呼道:“水泊绿屋主人!”
  他心中惊恐直非言语所能形容于万一,“水泊绿屋”主人好似阴魂不散,缘何会在此地
此地出现?
  司马迁武受那股无形劲力一推,整个身子一阵剧烈摇晃,一口真气不继,险些跌落下
水。
  司马迁武大骇,再度凝聚一口真气,同时挥掌,一股强劲的飚风直劈而下。
  赵子原见司马迁武在此时此地还能出手反击,而对手又是名倾天下的“水泊绿屋”主
人,心道:“司马兄武艺不凡,想不到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出手反击,若他知道对手是‘水泊
绿屋’主人时,又不知作何想法?”
  船上之人似是也料不到司马迁武还能出手反击,哼了一声,双手一扬,两股掌风回旋而
起。
  司马迁武只觉劲力一窒,自己劈出的掌风被硬生生的逼了回来,真气一泄,直向河心落
去。
  赵子原大骇,赶紧从船上找了一根绳索,叫道:“司马兄接住这个!”
  长绳似鞭般飞出,司马迁武探手一抓,谁料就在此际一股巨浪卷来,司马迁武只觉一阵
晕眩,再也顾不了去抓绳索,大浪一卷,刹时没了踪迹。
  赵子原只觉心头一沉,大声道:“司马兄,司马……”
  忽听一人冷冷接口道:“别叫啦,你司马兄见龙王去了!”
  赵子原抬头一望,但见说话之人是甄定远,不由心中大为不解,暗忖他怎么也在船上?
  忖念之际,只听甄定远又道:“小子,你也准备认命吧!”
  赵子原哼道:“只怕不见得!”
  甄定远嘿然冷笑道:“就凭你和司马迁武这两块料子,也想到京城去充英雄好汉,未免
太已不自量力!”
  赵子原暗暗吃惊,心想自己这趟到京城去,事机十分秘密,缘何甄定远他们就知道了?
他心中大力诧异,当下说道:“甄堡主可是想拦阻咱们?”
  甄定远道:“岂止想拦阻尔等,老夫还要取尔等性命!”
  赵子原哂道:“小可之命原不足惜,只是阁下乃堂堂一个大堡主,想不到如今竟做起
‘水泊绿屋’主人的跟随,此事若传了出去,只怕江湖朋友会笑掉了大牙!”
  甄定远怒道:“你小子知道什么?”只见他手掌一举,一股掌劲已轰然击出。
  猛听甄陵青尖声呼道:“爹爹……”
  甄定远道:“怎地,你可是舍不得他死!”
  甄陵青狂呼道:“假若他死了,女儿绝对不想活下去!”
  只听一人道:“女人为情,这也难怪,甄姑娘,你知道他是谁么?”
  甄定远道:“不管他是谁……”
  话未说完,耳际已响起轰隆巨响,原来甄定远适才那一掌乃是对准赵子原的小舟而发,
那小舟在水中打转已是摇摇欲坠,此刻给甄定远掌下飚风一扫,小舟登时就失去平衡,船头
撞在一块礁石上,轰然一声,船头登时被撞的粉碎。
  赵子原一个立身不住,晃了两晃,终至跌下水去。
  甄陵青睹此情景,大叫一声,向水里跳去!
  她动作虽快,可是一旁的甄定远早有防备,探臂一抓,便把甄陵青抓了回来,冷冷的
道:“青儿,你怎么不听话?”
  甄陵青只是大呼大叫,一意寻死,这可把甄定远弄的没了办法,曲指一弹,只好点了甄
陵青的穴道。
  赵子原跌下水中刹那之间,脑中仍十分清楚,他虽不请水性,但当此生死一发之际,仍
不得不作大力挣扎,双手在水中一捞,陡然间他右手捞着了一件东西。
  匆忙间他不假多想,抓住那件东西之后,身子已不再下沉,心知是刚才碰碎的船板,有
了船板他求生之念不由为之大增。
  又一股大浪打来,赵子原只觉脑子一眩,险些松手脱掉那块船板,他在大浪中一连几个
起浮,硬生生喝下两大口水。
  他本将那块船板抓得好好的,两口水喝了下去,顿觉胸口一窒,再也抓不牢船板,身子
一沉,已人事不知。
  远处传来一阵得意的大笑声:“哈哈,那小子终于完了!”
  声音似是甄定远所发,但赵子原再也听不到了。
  这是一个小岛,岛上林木苍翠,百花盛开,微风拂过,沁人心脾,宛似人间仙境。
  岛的四周都在黄河盘绕冲击之下,是故沙岸很长,岛中一山笔立而起,看来又雄壮又巍
峨。
  傍晚时分,随着急湍的水流冲来一个淹溺的人,那人被冲至沙滩旁边停下,隔了好久,
才见他身子动了一动。
  这时天色已黑,他吃力爬了起来,举目一望,已不知自己置身何处,举手轻轻敲了敲头
脑,自语道:“莫非我赵子原已死了么?难不成这便是阴司地府?”
  他用牙齿咬了咬舌头,发觉甚痛,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死去,抬眼一望,但见眼前黑沉沉
的,正不知是什么地方?
  赵子原盘膝调息了一会,觉得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才站起身子向前走去,还没走出多
远,一阵“沙沙”脚步声已自耳边响起,赵子原悚然一惊,暗忖此时此地会有人出现,八成
怕不是甄定远他们追蹑而来了!
  他连忙运功戒备,只听一人冷冷的道:“阁下什么人?”
  赵子原道:“小可赵子原!”
  那声音又道:“阁下夜闯本岛,用意何在?”
  此际赵子原已转过身子,但见三丈之外站了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做然而立,别有一股
迫人的英气。
  赵子原摇摇头道:“非是小可擅闯宝岛,只因小可被人所迫落水,无意冲来此地,敢问
兄台此岛唤何名称?”
  那人冰冷的道:“阁下没知道的必要,阁下落水幸无生命大碍,此际可以离去了!”
  赵子原听那人语气不善,不由暗暗吃惊,心道:“他在下逐客令了!”
  念头一闪,当下说道:“阁下好没来由,小可方从水里爬起,连喘息时间都没有,阁下
便下逐客令,岂非太不近情理了么?”
  那人点点头道:“区区已经多说话了,识相的最好快自行退下。”
  那人语气咄咄逼人,赵子原不禁心里有气,冷然道:“假若小可不退呢?”
  那人哼了一声,也不见他如何欺身作势,身如行云流水般在赵子原面前五尺距离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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