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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

_47 古龙(现代)
  猛然的,香川圣女心绪被拨动了,瞬间,她僵立在当场。
  显然,“乔如山”这三个字的出现犹如一记雷轰,使香川圣女内心震动不已,一幕血渍
斑斑的情景又涌现在她眼前,忽地,有人呼唤道:“圣女,你在想什么?”
  她猛可转过头来,如梦初醒般的朝发话的一梦望了一眼,又移到谢金印身上,这时,谢
金印正低头不语,香川圣女的视线宛如一把利剑,狠狠地往谢金印抹过去。
  收回视线,香川圣女朝着一梦道:“大师,贱妾只是察看这杨柳的玄机所在。”
  语罢,忽见人影一闪,谢金印已落在她跟前。
  谢金印低声缓缓道:“圣女,这事交由某家来办。”
  香川圣女闻言道:“谢大侠确定有此把握?”
  这么一间,谢金印难以回答了,只见他提起剑子,趋向杨柳树,口中喃喃道:“敌人专
为谢某而来,某家岂能目睹他人为我冒生死之险?”
  虽是喃喃低语,听在香川圣女耳中,字字如雷。
  香川圣女望着谢金印背向自己的身形,切齿的忖道:“谢金印呀,谢金印!你将我赵芷
兰当成何人?”
  忽地,谢金印身形离地跃起,手中剑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银色长弧,化作一道白芒,朝
那株杨柳拂去。
  剑芒闪人杨柳树内,忽地一声轰然爆炸,一道火焰随着爆炸声喷射出来。
  谢金印人在半空中,突遇变故,霎时间,身子凌空向后疾射。
  爆炸飞起的碎片,乌溜溜的瞧不清到底是何物,笔直的朝他射来。
  不及他顾,谢金印剑子疾挥,扫向飞来的碎片。
  “锵!”
  剑子扫破了飞来的金属。蓦地,在他眼前呈现出满天银针,纷纷射向他即将下坠的身
形。
  千钧一发,眼见谢金印就要成为千万银针的目标,就在此际,几乎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发
生了。
  谢金印下坠的身形,刹那间笔直的斜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那些银针尾随而至,虽然
速度快过谢金印的身形,但及于他周遭已是强弩之未,齐然被谢金印的剑子扫落于地。
  随着落地的银针,谢金印人也降了下来,动作在瞬间一气呵成,惊涛险浪,化为一片寂
然,但见谢金印面色洋洋不变,压根儿就未发生什么事一般,剑手本色,显露无遗。
  举视香川圣女及一梦,两人似乎也惊险方定,谢金印知道炸药并不强烈,厉害的是那些
特制的金属内所安的染毒银针。
  念此,慢步的走向一梦,喃喃道:“好卑鄙的手段,这显然是专为某家而下的陷阱。”
  一梦关注道:“谢施主无恙吧!”谢金印点头道:“幸而无恙。”
  这时,谢金印正仰视被绑在另一株杨柳上的苏继飞身躯,一时发呆了。睹状,谢金印心
中不由一寒,忖道:“方才幸而未以剑子触这株杨柳,否则后果真不堪想像。”
  忖此,抬眼向那株被炸的杨柳树干望去,此际仅存一些碎片残留在四周,夹杂着烧焦之
味,火药气味更是扑鼻,地上被炸成小坑,尚有一线烟气在冒着。
  香川圣女朝一梦道:“大师,依刚才情况看,想救下苏老恐非易事。”
  香川圣女也感到事情辣手起来了。
  一梦道:“或许真是如此。”
  香川圣女道:“敌暗我明,不知他们暗中又搞什么诡计。”
  一梦道:“敌人会不会就埋伏附近,窥伺我们的行动?”
  香川圣女道:“大师说的是,敌人今夜不得手绝不会轻易离去,迟早又会出现,不知他
们尚等待什么。”
  语声方落,远处传来“嘶!嘶!”声响,假冢四周十丈开外的荒坟上,怪叫之声突起,
阴风惨惨,鬼气瞅瞅。
  一梦脱口道:“莫非摩云手去而复返?”
  假家附近人影幢幢,眼见敌人像是又有发起攻击之势,谢金印凝神注视,剑子早已布满
一层真力。
  一声阴沉的冷笑发自谢金印立身之后数丈之外。
  猛然之间,谢金印身形一转,朝那冷笑传来之处提声道:“朋友何必藏头缩尾,请现身
出来会会如何?”
  对方却缓缓地道:“稍安,勿躁,压轴戏还在后头。”
  谢金印沉声道:“你以为谢某听不出你的声音来!”
  对方干咳了一声道:“人言职业剑手谢金印不但出剑快,狠,人也机警异常,果然一点
也不错,嘿嘿!”
  语毕,阴森森的冷笑,谢金印不由心中纳闷,道:“摩云手,要下手就现身出来,此刻
还犹疑什么?”
  摩云手道:“谢兄的剑法适才已领教过,若谢兄今夜不死,日后不怕没有机会,只是,
嘿嘿,老夫待会儿要为谢兄介绍个对手,不知你是否介意。”
  谢金印道:“你说的是谁?”
  摩云手道:“说出来你也不认识。”
  语声消敛在夜空中,倾忽里,怪叫之声又起,围绕在假家四周,有如鬼哭般摄人心魄。
  无疑的,摩云手又命令鬼斧门招魂二魔——九秃招魂与冥海招魂施展邪毒的技俩。
  睹状,谢金印倒吸一口气,忖道:“摩云手依然摆出这种死尸阵势,若非一梦大师在
此,那今夜恐怕难逃劫数。”
  正心忖问,突见三条人影,划破夜空,如夜鸟般降了下来,这时那黑暗中躲藏着的摩云
手大叫道:“谢金印,瞧瞧是谁来了!”
  话声中,几条人影从荒坟中跃出,几个起落,已来到假冢近处。先前那三条人影也立在
当地。为首一人最引人注意,穿着一身大红袍,骨瘦如柴,面目干瘪,犹似一具僵尸裹上了
一层红布,另外两个汉子却是平凡无奇。
  摩云手向前朝着谢金印道:“谢兄,这位想与你结识一番。”
  手指着背后那位穿红色大袍者。谢金印顺眼一瞧,发现这人面孔生疏,同时为他那一身
模样不由恶心,冷冷道:“何许人物竟然对某家如此兴趣。”
  那红衣怪人闻言,张开大嘴,沙沙的说道:“姓谢的,老夫尝闻你职业剑手大名响彻江
湖,老夫以为,你生得三头六臂,今日一见,教我颇为失望。”
  言下,颇有不屑之感。
  谢金印道:“当然,谢某才貌平凡,不比阁下这般吸引人的模样。”
  谢金印见这红衣怪人出言狂妄,知其心性急躁,故意冷言讽刺他一番,看他作如何反
应。
  果然,红衣怪人一忽里暴跳起来,喝道:“小子,老夫一时看得起你,你竟敢反唇相
讥。”
  一代剑手,何等的人物,红衣怪人出言骂他小儿,纵然谢金印心机深沉,亦不免难受异
常,手中剑子斜地里凝住了。
  红衣怪人叫道:“你敢不敢接我一招试试?”
  谢金印冷笑道:“有何不敢!”
  红衣怪人高声道:“那很好,留心!”
  语落身起,探手一招朝着谢金印胸前抓去,端的快速无比,途中转向又疾攻其左腰。
  谢金印睹状大感异常,对方招式瞬间由抓换点,不知搞什么名堂,一时间,不敢贸然出
剑,纵跃开去。
  红衣怪人见谢金印躲闪,似乎不满意道:“谢金印,你为何不出剑?”谢金印冷然道:
“方才我要是剑子一挥,恐怕你早已失去一条右臂,某家念你我无冤无仇,不愿斩尽杀绝罢
了。”
  闻言,在场诸人,诸如武啸秋,甄定远等,莫不相信谢金印有此能耐,天下间能在剑上
造诣高过谢金印的至今尚未闻过。而这红衣怪人竟然想以空手对付谢金印的剑子,简直骇人
听闻。
  红衣怪人嘿然一笑,道:“说得倒轻松,老夫就不相信你剑法如何霸道。阁下是否听过
除了萍风拍外尚有克制‘扶风三式’的武功?”
  谢金印道:“未曾闻过。”
  红衣怪人道:“那不妨试试便知”。
  紧接着一声暴喝,红衣怪人身形一跃,变作弓形,扑向谢金印,谢金印向左斜跨半步,
陡然出剑,一式“下津风寒”,杀气飞洒而出,罩向红袍怪人逼近的身形。忽地,对方人影
一翻,霎间招式突变,避过剑子锋芒,向下斜斜贯出,紧接又改变手下招式,击向谢金印左
肩要害。
  这下,谢金印不由感到诧异,对方一口气连换三种招式,且都针对己身要害而来。眼见
险状临头,当下连忙改变剑式,使出“风起云涌”一招司马剑法,化险为夷。
  红袍怪人抽身后退,狡桧地笑道:“阁下不过尔尔。”
  谢金印道:“阁下所谓的克制武功,原来就是如此。”
  红袍怪人道:“也不尽然,你还要再试试老夫掌上的锋锐么?”
  摩云手插嘴道:“两位歇歇手,待我请教圣女一件事,再打不迟。”
  香川圣女知道摩云手又玩起诡计来了,嫣然笑道:“大帅有何事仍;日不释于怀。”
  摩云手道:“嘿嘿!没啥,老夫想再瞧瞧你手中所戴的那枚绿色指环。”
  香川圣女道:“绿色指环,大帅居然对它发生这么大的兴趣?”
  摩云手道:“兴趣倒是没有,老夫要瞧瞧是否膺品?”
  香川圣女道:“大概不至于吧!”
  说时,扬起右手,只见她中指上果然戴着那枚绿色指环,此刻,在茫茫夜色之中犹发出
淡淡绿光,绿光射人在场甄、武眼中,引起一片紧张之色。
  摩云手道:“听说圣女足智多谋,最善于利用别人心所思所系,疑惑不定的心理,来施
行计谋,想目下又是同出一辙罢。”
  香川圣女道:“大帅可否忘却篷车中正坐着一个俘虏——女娲。”
  摩云手道:“幄!是么,不过这点不必重提了,老夫永远不会相信你有此能耐擒下女
娲。”
  香川圣女道:“大帅既然不信也罢,我立刻下令毁掉她。”
  语罢,瞧了瞧摩云手,见他似乎无动于哀,心中不由忖道:“敢情摩云手业已得知实
情?”
  摩云手等待香川圣女下令,久久不见发声,阴然笑道:“老夫就睁大双眼,瞧瞧你如何
摆布,嘿嘿,篷车,到底谁真谁假你心底有数。”
  这句话颇使在场诸人感到诧异,纷纷抬眼朝篷车望去,夜色中,依稀可见篷车形表,但
无人敢断然猜测到底篷车真正属谁所有。
  香川圣女知事不可为,换个口气道:“大帅总不会怀疑这枚绿色指环吧!”
  摩云手诡秘的眨了眨眼道:“老夫就冒险相信你一次,咱们来个交易如何?”
  香川圣女道:“如何交易?”
  摩云手道:“当然是以指环交换苏继飞,你看怎样?”
  香川圣女略一寻思道:“这岂不是便宜了你。”
  摩云手道:“难道不合算?”
  香川圣女道:“这又何必多此一问,苏继飞人是你伤的,拿他当人质交换指环,对咱们
来说,不免有挖肉补疮之嫌。”
  摩云手道:“局势已是如此,埋怨何用。人言圣女胸中韬略才智,可以掌握百万大军,
今夜落得如此尴尬,实在令人惋惜。”
  香川圣女道:“无庸多发废语,且讲出交换的方法让贱妾一闻。”
  摩云手一整面色道:“这倒也不难,嘿嘿!老夫虽然不知你心底存何主意,不过,人质
在我手中,若你轻举妄动,老夫立刻毁掉苏继飞,现在,人质马上交还给你,你也准备好指
环。”
  言毕,右手一扬,先前与红袍怪人同时出现的两个汉子,倏然身起,走至杨柳树边,轻
易的解下绑在树上的苏继飞身躯,抬到摩云手身边。
  立在一旁的谢金印,见状不由一愣,心中忖道:
  “这是怎么回事,适才那株杨柳暗藏危机,而目下这同样的一株杨柳却一点异样全无,
这……。”
  心念间,望了香川圣女一眼,只见香川圣女亦面露疑容。
  歇一下,香川圣女道:“大帅好狡猾的心机,竟然运用心理上的猜疑,瞒过了咱等。”
  原来,这株杨柳并未暗藏利器,摩云手之着眼点完全放在适才被炸的杨柳上,利用这株
绑有苏继飞身躯的杨柳引诱谢金印去探试另外一棵杨柳,一来可以置谢金印于死地,二来兼
收恐吓之效,用心之缜密,可见一般。
  摩云手裂嘴得意道:“哪里,哪里,如此小技焉能在圣女之前献丑。”
  香川圣女道:“指环在此,无庸多说了。大帅把人交过来。”
  摩云手道:“这也好,咱们就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言毕,那两位汉子已将苏继飞抬到香川圣女跟前,这时,谢金印也横跨而至香川圣女立
身之侧。
  摩云手道:“谢兄此举是何用意?”
  谢金印沉声道:“不敢,某家为安危顾虑,提防不测而已,若大帅有阴图,某家剑子即
是公道。”
  睁眼注视那两个汉子之举动,见其缓步来到香川圣女面前停住脚,其中一人道:“姑娘
请交出指环。”
  香川圣女将指环取下握着掌心朝对方道:“好,谁来取它!”
  那两个之中身形高瘦者站出步子,伸手作欲索取之状。
  香川圣女道:“指环交给你之前,把人放在地上退后半步,指环一到你们手中即刻退
走,否则……”
  谢金印续道:“否则谢某剑必在别人的胸膛开个洞。”
  言下,杀气弥漫在剑子周遭,森森逼人,那两个汉子心中不由一震,倒吸了口凉气。随
即,果然将苏继飞放置在地上,徐徐向后退了半步,但是,一只手掌却凌空高举,对着苏继
飞胸前死穴作猛切之势。谢金印亦凝神斜视,剑子瞬间即可出手,剑气盎然,慑人心魄。
  香川圣女见对方已有反应,立即将指环脱手抛出,那高瘦身材者探手一拦,指环便已落
在其手,两人取物到手,向后一跃,回到摩云手身边。
  摩云手迫不及待的接过那枚绿色指环,仔细察看。有顷,喃喃低语道:“剑手指令……
剑手指令……”
  这时甄定远,武啸秋两人纷纷趋向他,欲瞧那枚指环,摩云手手掌一收,指环便隐于他
掌底,之后,朝着甄、武两人诡秘微笑着。
  甄定远不由埋怨道:“大帅何以不愿让咱等瞧瞧那枚指环?”
  摩云手道:“我想免了,这枚指环对你们俩人来说,并非什么了不起之物,对不?”
  只见甄、武两人面色阴晴不定,委屈之态了然毕露。
  当下,香川圣女步至苏继飞置身之前,一梦也从后面趋向前来,望见苏继飞穴道被点,
口角血渍已凝,面部呈现黑白间杂之色,看来似乎被一种奇怪掌力所伤。
  香川圣女朝一梦道:“大师可曾见过此等伤法。”
  一梦摇头道:“未曾。”
  香川圣女幽幽道:“贱妾猜测要是不错,苏老必是遭到围袭,同时被两人用相异的掌力
所伤。”
  一梦道:“真有此事,姑娘据何而知。”
  香川圣女道:“传闻塞北武林,近年来出现两位奇异人物,各练就一种功力,配合施
展,厉害无比,名史‘冰残火罩’,凡是被击伤者,全身浮现黑白间杂之色,敢情苏老是伤
在这种功夫之下?”
  虽是两人细语,却也清晰可闻。忽然有人沉声道:“料的没错,苏继飞就是伤在这种功
力之下,嘿嘿。”
  闻言,众人朝着发话之人望去,那人原来是适才自香川圣女手中接过指环的高瘦汉子,
此刻,当着众人前承认伤了苏继飞,似乎有意忽视在场默默不语的职业剑手谢金印之存在。
  倏然一声冷哼发自谢金印,只见他嘴角勾出一线漠然冷笑。
  俄尔,谢金印朝那两个汉子道:“逼虎伤人,乐极生悲,两位既然已看破红尘,某家也
不便违人心愿。只是,谢某这支剑子从不杀无名之辈,你俩且报个名讳来。”
  言际,剑子倒提,剑气弥漫剑身,有使人窒息之感,纵然这两位汉子自信之极,亦不由
己而心中微动。
  霎时间,气氛一紧,即将展开一场决斗,忽地里,摩云手起步趋前,缓缓道:“时刻已
不容迟延,今夜老夫一反常例,作一网打尽之举,施出赶尽杀绝手段,谢兄,果然有先见之
明,早已在此掘下坟冢,看在旧友分上,老夫答应为你这一代剑手收尸埋骨,不知阁下以为
如何?”
  谢金印冷然道:“庸人痴语,谢某不听这一套,有何阴谋尽管施展,莫一味吹嘘。”
  摩云手紧接着道:“好说,你且瞧瞧。”
  言毕,一声尖啸亮声,倾忽间,荒坟四周静寂之中又突起怪叫之声,呜咽鬼哭,凄凉恐
怖,只见十来具死尸在咒文喃喃之下,挥动巨斧跳跃过来。
  睹状,香川圣女偏首者一梦道:“大师,这将如何!”
  一梦却也目视着谢金印,一时也不知所措。
  这时,随着死尸的攻势,摩云手亦挥动巨斧,蠢蠢欲动,红袍怪人,那两位自称具有
“冰残火罩”神功的汉子,武啸秋,甄定远等人亦围将来,局势笈笈可危。
  谢金印心中微微一动,忖道:“众寡悬殊,况敌人那死尸大阵威胁甚大,二弟与苏继飞
二人生命危在旦夕,圣女看来似乎不会武功,除了避开之外别无他法了,那假冢……”
  谢金印脑中掠过一条念头,随即将趋至一梦耳边喃喃说了几句。
  摩云手哈哈大笑道:“死难临头,犹想挣扎么?”
  谢金印沉声道:“摩云手,你休狂,只要谢某一口气在,绝不让你稍稍得逞的。”
  回头凝视那假冢,转眼间,一梦已挟着谢金章,黎馨捧着苏继飞的身躯,与香川圣女,
靠近那假家互相背立站着,这是一个极为明显的变动。
  摩云手是何等人物,对于目前情势立即察觉有异。当下,断然道:“尔等想突围而出?
嘿嘿!那又谈何容易。”
  语落身起,夹着一声啸鸣,巨斧陡然挥出,当面朝谢金印砍到,红袍怪人也发起了攻
击。
  蓦地,谢金印健腕一翻,剑子猛然间发出一声“嘶嘶!”怪响,犹如灵蛇般疾扫而出,
“锵!”然一声,火星四射,摩云手的巨斧碰在剑子上时,被震得几乎脱手,整个人不由被
剑气逼退半步,紧接着,谢金印手中剑子一沉,整个身形飞跃而起,挑起红袍怪人侧面而来
的凛然招式,剑尖笔直向地下吐出一道银虹,触地之后发出轰然声响。
  摩云手脱口叫道:“震天三式……”
  叫声中,谢金印身形随着轰然响声,陡然飞起,朝假冢之处疾落,人未落地,挥掌对着
刻有字体的墓碑击去。
  说也奇怪。诺大的一块墓碑随着掌力一推,竟然没人假冢之中,瞬间,假冢现出黑漆漆
的洞口。
  说时迟,那时快,一梦与黎馨在洞口呈现之霎那间,已先后窜人黑漆漆的洞口之中,唯
香川圣女犹踌躇不前,那边摩云手飞快地扑了过来。
  谢金印身形一落,返身剑走扶风剑式中一招“金光涣散”,抵着摩云手扑来的身形,抽
身后退,挟起香川圣女娇躯,香川圣女口中发出“哎呀”叫声,声犹未敛,眼前一黑,已没
人假冢的洞口。
  谢金印一进假家,黑漆漆的一片,随手燃起火烟,一梦和黎馨突见火光,趋向前来。谢
金印低语道:“大帅,你等快跟我来。”
  言毕,右手高举,向前急步而行,只见他面前呈现出一条狭窄通道,几乎仅能容一人出
入,谢金印沉声道:“注意,不要把伤者碰在两边削壁碎石之上,最好背在肩后。”
  这时,不假他顾,将拉在左腋之下的香川圣女,顺手负在背上。
  谢金印等在通道内急窜之际,突闻一声爆炸,震耳欲聋,好像是发生在十丈之外,假冢
之处。
  谢金印喃喃道:“炸毁假冢了,好阴险毒辣的手段,我等慢走一步,此刻恐怕早已粉身
碎骨了。”
  背后,一梦闻言不由打心底袭上一丝寒意。
  俄顷之后,谢金印停步不前,通道为之一窒,只见他伸手向上一推,似有铁盖之类的东
西应声而启,沙泥随之落下,淡淡夜色呈现在上头。
  出口是在一片竹林之内,四周荒草野树杂生,广际无垠的坟莹已不见了。
  谢金印等人走出通道之后,一直沉默不语,此时,香川圣女已离开谢金印背上,垂首立
在当场,默然不语。
  谢金印茫然回头朝着香川圣女道:“请原谅某家适才的过分之举。”
  香川圣女默默不答,仰头注视竹林上之夜空。
  谢金印心中黯然,缓步走近一梦身边,伸手接过谢金章身躯,无限感慨,道:“大师,
在下先告辞了。”
  言毕,双手捧着谢金章身躯,沉步走离竹林,口中似乎不停的喃喃自语,此刻,无人能
知道他心中之感受。
  谢金印身形消逝了,竹林之内却留下了一颗比他更以言喻的痛苦心灵。
  那香川圣女的泪水怕已开始奔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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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想时代 扫校
标题 <<旧雨楼·古龙《剑气严霜》——第四十七章 身世如谜>>
古龙《剑气严霜》
第四十七章 身世如谜
  话说赵子原,随那条假冢射出的人影追蹑而去。朦胧之中,对方身形疾如旋风,笔直朝
北掠行。
  那人轻功之好直令赵子原叹为观止,几个起落间,赵子原已被抛在十丈之后,眼见前头
那人即将消失,倏然,赵子原足下步法一变,人也宛如行云流水般掠将起来。无疑,他在霎
间已施出太乙爵所传授的“太乙迷踪步”。
  这片荒坟广际无垠,经过片刻之后,前头那条人影,忽地啸鸣一声,身形陡降。
  赵子原也紧接着停住脚,正待藏身野草之中窥伺究竟,蓦然,一阵桀桀怪笑之声,震得
荒坟上空气流回荡。
  笑声即敛,忽闻冷冷话声响起,道:“何方朋友,既跟踪老夫而至,又何吝惜一见。”
  赵子原知形踪已露,当下便站立起来。藉着淡淡夜色,赵子原已看清楚那人僵瘦身材上
披着一件红色大袍,随着夜风,飘然飞舞。
  那人复道:“老夫以为是何等高人驾到,原来是一个臭乳未干的娃儿,不过这也令老夫
惊奇,适才,你能够在老夫身后一直保持数丈之距离,确属不易。”
  赵子原似有疑惑道:“这就奇了,阁下分明是在区区与苏大叔谈话之际,暴露身形,有
意引人注意,何以此刻却谓区区跟踪你?”
  红袍人道:“幄?!果真如此,那老夫这岂不是言行不一了。”
  赵子原略一沉思,道:“只怕阁下另有企图,莫非……”
  红袍人沉下嗓子道:“莫非怎样?你以为我是故意引你至此而欲加害,是也不是?”
  赵子原不以为意道:“若仅止于此,倒没啥可怕,担心的是阁下引开在下之后,阴谋对
苏大叔下杀手。”
  红袍人狡诘笑道:“小子!你倒也聪明,就如你所料更待何如?”
  赵子原道:“究竟阁下何人,在此荒坟出现,而且无缘无故摆下如此阴谋,企图何
在?”
  红袍人狞目一睁道:“无知小子,简直自寻死路,老夫有急务在身,目下无兴趣杀人,
你犹自咻咻不休,待会儿惹得我怒起,一掌将你击毙。”
  赵子原道:“这未免太夸言些了。”
  蓦然,红袍人面孔狰狞,怒声喝道:“狂妄小子,不识抬举!”
  “嘶!”一响,红影一错,扑了过来,右手宛如一条灵蛇,笔直朝赵子原胸前大穴点
出,赵子原惊悸之下,身形倒窜,凌空伸出右手拇指一弹一扣,“嘶”一响,一道指风应手
奔出,疾向红袍人攻来的一记致命招式。
  红袍人惊奇道:“旋叶指刀……旋叶指刀,小子你是何来历?”
  赵子原身形坠地,心忖,适才那红袍人出招毒辣,虽是伸手一探,却暗含凶险杀机,心
中不由警惕。
  红袍人见其不答,顿时怒火更燃,当下,以拂代点,夹着啸然之声,出手迅疾无伦。眼
见拂出的力道将及赵子原肩上,蓦然,变招疾转,由上而下,探向赵子原腰际要害。赵子原
被对方这一虚晃,身形一滞,凌厉的攻势已突至腰际寸许,眼看就要伤在对方掌下,忽地,
他整个身形瞬间化作一片模糊,凌虚飘忽,宛似一堆棉絮。
  红袍老人睹状不由一愣,口中喃喃道:“这是何等身法?……何等身法?!……”
  以红袍人的眼光竟然瞧不出赵子原在瞬间所施展的“太乙迷踪步”,这就有点蹊跷了。
  倏地,有人截口道:“前辈如何不识太乙爵的独步天下的太乙迷踪步。”
  忽地里,二条人影从一座坟冢之后走了出来。
  红袍人道:“你俩何以现在才来?”
  当中,一个高瘦身材者点头道:“是是,因为那姓苏的老家伙不易瞬间打倒。”
  那人一提到姓苏的,赵子原心中不由一震,心忖道:“指的必是苏继飞大叔无疑了。”
随朝那两人道:“两位是说打伤了苏继飞么?”
  另外一个中等身形的汉子,打量了赵子原一眼,缓缓的皱起眉头,似乎为着赵子原的出
现,打起了问号。之后,开口道:“小子,这深夜之际,你不好好休息,特地跑到荒坟来瞧
热闹,到底是存着什么主意?”
  赵子原见对方出口便是“小子”,心中不禁有气,只是赵子原心性和缓,不致随意动
怒,像他如此年轻,若换别人,早已按捺不住了。
  赵子原懒懒道:“这话问的无理,天下间只要能立人之处,区区便可独来独往,阁下何
以出此言语怪在下至荒坟夜游?”
  对方道:“好说,既然你愿意为这片荒坟添条游魂,那也是由尔自取。”
  身子朝前一踏步,弓下双腿,似有发动之势,赵子原瞧对方有意动手,一时间念头急
转,估计一下目前局势,对方三人个个来历不明,虽然不是专找上自己头来,不过自己涉人
他们阴谋之中,必遭对方的毒手。
  正忖问,突闻“轰然”一声爆炸传自荒坟的另一头。紧接着爆炸声后,那红袍人及两位
后来出现的汉子,似乎神色一喜。
  但见红袍人开口道:“咱们快赶去那边。”
  “边”字未落,三人已凌空飞掠而去。
  赵子原目送他们身影消逝之后,自语道:“假冢那边传来爆炸声,到底发生何事?”
  自语中,身子一跃,也欲随着他们背后而去,蓦然,一声轻叹发自近处,赵子原不由停
下欲奔的身形,凝视四周,这时,自荒坟之后倏然飘出一条人影,现出在赵子原眼中,却是
异常熟悉。
  当下,脱口叫出:“老前辈可是您老人家在叹息?”
  来人正是“灵武四爵”中的太乙爵,只见他仙风道骨,飘飘来到赵子原身前。
  太乙爵道:“不错,是我在叹息。”
  赵子原道:“前辈何故发叹?”
  太乙爵似乎难以启口一般,又是一声叹息道:“前世孽缘,后代受苦。恶因却也结出善
果,血债用血来偿,情债却一时无法了断,冤债更是永久蚀人心灵,此去,三债临身,可
怕!可怕!”
  听此言语,赵子原不知太乙爵语中之意,也不知是否朝自己而发,惑然不解道:“前辈
何为此言,区区无法了解。”
  太乙爵道:“无法了解也就罢了,老夫也不期望你知道。”
  赵子原道:“前辈何不明言?”
  太乙爵摇头道:“罢了!罢了!小哥莫要再多问。老夫今有一紧要之事相告。”
  赵子原问道:“不知前辈有何事要告知区区?”
  太乙爵道:“适才你不是追踪一辆篷车而来么?如今我要告诉你篷车所在,不知你愿否
知悉?”
  赵子原惊异道:“真有此事?前辈在什么地方发现那辆篷车?”
  太乙爵斯条慢理道:“此去朝东大约半里路,越过荒坟,穿入林子,沿着一条小小溪
流,溪畔空地之处正停着那辆篷车。”赵子原道:“前辈意欲区区再追踪那辆篷车之去
处?”
  太乙爵点了头道:“是,那辆篷车也许是水泊绿屋大主人所有,你不妨追踪它到底止于
那些地点。”
  赵子原听到“水泊绿屋”一语,整个人兴奋了起来,启口道:“前辈既是如此说,区区
就去瞧瞧。”
  语声未落,人影一闪,杏然消失于夜空中。
  赵子原人影方逝,太乙爵口中喃喃道:“赵子原呀!赵子原,你至今犹然不晓得自己身
世?抑是你故意装作不知?……”
  夜色将阑,荒坟上空,凄凉之景,此刻益发显得恐怖。
  赵子原向东掠行片刻之后,果然在荒坟之外发现了一座树林,在夜色中显得黑压压的一
片,只见他人如飞鸟栖枝般隐入林中,树林之内伸手不见五指,更无法摸清方向所在。
  长吸一口真气,赵子原纵身在树林中急窜,片刻之后,穿过树林。这时,前边景物一
变,正如太乙爵所言之情状,一条溪流弯曲的躺在林子边缘,并带出了一块空旷土地。
  赵子原稳住身形,藏身在一株大树之后,从空缝之间望了出去,搜寻他的目标,那块空
地虽是广阔却也有尽头,它的尽头又拖延出另一片无际的荒坟。
  赵子原藏身后,还未看清篷车所在,蓦闻一声冷冰冰的话声传来:
  “藏身在树林中的朋友,请出来吧!”
  这似乎是针对赵子原而发语,赵子原寻思道:“对方似乎发现我了。”
  视线朝着溪边空地又四下搜索一番,发现一辆篷车在黑夜中静默着,适才语声必传自此
处无疑。
  赵子原掠过小溪,来到篷车空地上,远远面朝篷车而立。心中浮起一阵思索。
  自那篷车内,又有冷冷的声音透出道:“阁下一再追踪来此,不知企图何在?”
  赵子原道:“何以断定区区是为追踪阁下而来?”
  那篷车中的人物沉默半晌,道:“何庸狡辩,未进荒坟之前,本人早已发现你随身马车
之后而进入荒坟,后来为我摆脱开去,如今你又在此出现,真令本人惊奇。
  赵子原道:“区区仅想知道阁下是谁。”
  对方道:“无知小辈,竟敢冒犯,念你年纪轻轻,暂且放过你一次,立刻与我离开。”
  赵子原脱口道:“阁下是否来自水泊绿屋?”
  对方一声冷哼,道:“水泊绿屋,这地名难道是轻易可以被人叫的吗?!你是何来
历?”
  夜风袭来,篷车垂帘处微微轻动,赵子原心中闪过一丝企图,正待向前扑去,想突然出
手掀去篷车帘子。
  赵子原身形尚未发动,对方已传出一声森严语音道:“莫要妄动,免得毙命。”
  赵子原心意被对方瞧破,只好静立当场。目视篷车,眼见一大秘密就近在身前,但却身
不由己。当下,开口道:
  “传闻绿屋主人总共有三位,残肢怪人想必是三主人,女娲又是二主人无疑,仅存一位
当然大主人,那位幕后神秘首脑人物了,阁下是否就是……”
  对方截口道:“住嘴!”
  “嘴”字尾声,尖锐刺耳,似乎是出自女人之口。赵子原猛可一震,忖道:
  “难道说水泊绿屋主儿是个女人?对了,我何以没想到,除了女人外那有男人乘坐篷车
而代步的,那是女人无疑了。武林中又何曾闻过有此女子名头这般大者,除了燕宫……”
  念此,不由心中打了个冷战,赵子原不解何以自己将“燕宫双后”与“水泊绿屋”主儿
提在一块了。
  这时,对方复道:“传闻武林中,最近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身上怀着一些桅奇武
功,有人见他使出武四爵中太乙爵的轻功身法,又曾以职业剑手谢金印成名绝招‘扶风三
式’对敌,一度藏在太昭堡卧底,又身临留香院洁身而出,这人莫非就是你?”
  赵子原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只是“职业剑手谢金印”这个名号却令他猛可一震。
  当下,缓缓道:“不敢,阁下所指的便是区区,只是阁下所说的职业剑手谢金印却令我
不解。”
  对方道:“这就奇了,你所使的‘扶风三式’,敢说不是自谢金印处学得?”
  赵子原道:“天下之间难道只他会这剑法?”
  对方道:“当然!”
  这对赵子原原来说的确是件意外,那传授自己扶风剑式的白袍人,竟然是职业剑手谢金
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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