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狄米特律斯睡在那儿，就一屁股坐下来。
这时候，身上沾满露水，衣裳被荆棘划破，楚楚可怜的赫
米娅也悄悄地走来了。
“哦，快过来！小姐，这儿！到这儿来！”
迫克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却凭着妖精所特有的神秘力量，
把赫米娅带到拉山德的旁边去了。
可爱的凡人们，辛苦了！
想必精疲力竭了吧？
快！请——
好好睡一觉吧！
仲夏夜之梦·１１８·
睡醒了，
就有奇妙事情降临到你面前。
迫克因为已经按照奥布朗的吩咐圆满完成了任务，高兴之
余，就放声大唱起来。
迫克等拉山德酣睡之后，在他的眼皮上滴下魔术的花汁，
然后继续唱：
醒来后的欢乐，
才是真正的爱情花朵。
迷梦从此消失，
大家尽情欢乐！
欢笑吧！
以前，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仲夏夜之梦·１１９·..
30爱情的花环
吩咐迫克去解决青年们的困扰后，奥布朗也决定要去处理
自己的事情，那就是拯救王妃提泰妮娅。
“现在，提泰妮娅做什么消遣呢？”
虽然跟她赌气，奥布朗想出惩罚王妃的办法，让她爱上一
头蠢驴子。可是，现在奥布朗却有点儿后悔了。他想，总不能
让她永远这样下去啊！
奥布朗来到提泰妮娅的住处，也就是百花的土堤附近，那
棵柏树底下。这时，提泰妮娅正在兴致勃勃地采着花哩！
“你好！提泰妮娅！”
提泰妮娅抬起头来，看见是奥布朗，稍微愣了一下，接着..
——已经不像以往那样傲慢了，而是嫣然一笑轻声问道：
“到哪里去？”
“我哪里去？”
“我哪里都不去。..你在那儿干什么呢？”
“我正在摘花呢！”
“侍从的仙女很多，你怎么不让她们做呢？”
“那..那怎么行呢？”一定得由我亲自摘才行！”
“噢！这是怎么回事？一定得让你亲自摘？那么这些花
要做什么用呢？”
“这不用问？当然是爱情的花喽！”
“爱情的花？”
“这都不懂，我自己摘花，为的是要在爱人的头上装饰啊！”
提泰妮娅虽然有点羞涩，却一本正经地说。
仲夏夜之梦·１２０·
奥布朗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哦？这有什么好奇怪呢？你怎么能那样笑我？”
“这怎么能教我不笑呢？你想想看，你爱上了一个长着驴
头的丑八怪..为了装饰它的头，你还得亲自摘花..”
“你不理解，他对我是何等的重要..”
“混蛋！快闭上你的嘴！”
奥布朗虽然声色俱厉地斥责了她，但想到事情的起因，全
都是自己的责任..
提泰妮娅不知道自己在睡着了以后被施上魔术，竟然会热
衷于一个丑八怪——奥布朗开始觉得提泰妮娅可怜了，很想早
一点儿替她解去魔法，恢复她原来的本性！
但是在这之前，奥布朗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其实，也不是
别的事情，就是向她索讨那个印度小孩儿啊！
“对了！提泰妮娅，现在可以把那个小孩让给我了吧？”
奥布朗说。
不料，提泰妮娅爽快地——连奥布朗也觉得意外的——答
应了，并且说：
“啊！给你？当然可以了！我已经有更重要的人了，还要
那个小孩干什么？我马上叫仙女们把他交给你带去。”
奥布朗想，提泰妮娅会这样柔顺地听自己的话，原因还是
在那头讨厌的驴子。于是，一种莫名的悲伤之情暗上心头。
“好！我会很快替你恢复本来的面目，不会让你再做爱上
驴子的蠢事了。”
奥布朗一边想着，边准备伺机行事了。
话又转过来，再让我们看看雅典织工波顿这边的情形吧！
波顿由于迫克的恶作剧，变成一个驴头怪物，可是却因意
外地获得了妖精王妃提泰妮娅的喜爱，并且接受了许多仙女的
仲夏夜之梦·１２１·
款待，正在怡然自得。
“可爱的人儿！”提泰妮娅叫了他一声，立即奔上前去把
拿在手里的花环往他的头上一戴，说：
“这是特地为你做成的。戴在你这毛茸茸的头上，真是再
好看不过了！”
仙女们见状，都齐声鼓掌，并异口同声地赞美说：
“哇！太美了！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真是那么好看吗？哦！提泰妮娅陛下，真谢谢你啦！”
波顿说着，心花怒放。
“豆花在哪儿？”波顿在百花的地毡上，摆着国王般的架
子说。
“有！”
“替我把头挠一挠！痒得不得了。”
“是！”
“啊！还有，蜘蛛丝和芥子呢？”
“有！”
被叫到的蛛蜘丝和芥子，都毕恭毕敬地鞠了一个躬。
“你们也一块儿来挠！”
“好！好痒！痒极了！怎么会这么痒？好像整个头上的毛
发都长到不能再长一样。我一定要去理发..”
长着驴头的波顿，叫仙女们替他抓着痒，看上去心满意足
的样子。
“你要吃些什么吗？”提泰妮娅问。
“嗯！”波顿想了一会儿，开口了.. ——，仍然是驴子的草
料：
“我要大嚼一顿好的干麦秆。还有，最好有一堆刍秣吧！”
“对了！松鼠贮藏了好多榛栗，我派人去拿来给你吃，怎
仲夏夜之梦·１２２·
么样？”
“什么？榛栗？不行，不行！我宁愿吃一把干豌豆。”
“那么，大家去把干麦秆、刍秣和干豌豆拿来！对啦！这
位凡人先生要吃得很多，你们得多去几个，要不然，拿少了会
不够吃的。”
“是，陛下！”
于是仙女们一窝蜂似地散开各行其事去了。
驴头波顿因为脑袋已经不痒了，浑身也感到很舒服，过一
会儿就坐在那儿打起盹儿来了。
“想睡了吗？”
“啊！是的。”
“那么，就好好睡一觉吧！我唱个歌给你听。”提泰妮娅
就在躺在百花卧榻上的波顿身边，轻声地唱起歌来：
美丽飘香的菟丝呀！
缠附芬芳的金银花！
这儿是幸福的国度、爱情的天堂，
而且是欢乐的梦境
睡吧！
可爱的人儿啊！
甜甜地睡吧！
唱着唱着，提泰妮娅自己也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境。
美丽飘香的菟丝呀！
缠附芬芳的金银花！
这儿是幸福的国度、爱情的天堂，..
..
不知不觉中，歌声已变均匀的鼾息了。
仲夏夜之梦·１２３·..
31言归于好
此时，奥布朗因为怕被别人看到，正躲在一堆树丛的后面，
偷偷注视着提泰妮娅这边发生的事。现在，波顿和提泰妮娅都
睡着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到了。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两个人
的旁边来。
忽然，迫克出来了。
“陛下！”
“嘘！轻一点儿，小心！”
奥布朗做了个手势，指着地上对迫克说：
“你看，这像什么样子！简直令我哭笑不得嘛！”
迫克也凑近去看了一下，说：
“哎呀！真的。看王妃这张心满意足的安详的脸，和这个
蠢人的一副傻相..哈！哈哈！哈！..”
说着，放声大笑了起来。
“喂，喂！声音太大了。叫你小声点儿，你怎么总是这样！”
挨了骂，迫克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说：
“这次办得很成功。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哦？没出错吗？”
“我哪会一错再错啊！陛下！那个什么来着？您说过..
对！对！良心和责任..”
“你还记得？”
“那当然！就凭那良心和责任感，我自信办得不坏。”
“这还差不多！”
“那么，陛下！你这边呢？怎么样了？”
仲夏夜之梦·１２４·
“结果应该令人满意吧？”
“那个印度小孩儿呢？王妃答应给您了没有？”
“当然！她简直干脆得令人难以置信..”
“是吗？那太好了！王妃真的被这头蠢驴鬼迷心窍了。真
可怜！”
“陛下，可以宽恕王妃了吧？我虽然刚才那么大声笑她，
但是，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儿后悔呢！”
像迫克这样淘气的家伙，居然也有恻隐之心！——奥布朗
暗自思忖。
“再卑微的人也有他的人格。况且，王妃毕竟是陛下重要
的夫人啊！”
“这我知道！我刚刚看见提泰妮娅睡着了，正准备开始替
她解除禁咒呢！”于是，奥布朗一边把那解除禁咒的花汁，替
她滴在眼皮上，嘴里一边这样念念有词：
“醒来吧！提泰妮亚！
亲爱的王妃啊！
从这厌恶的迷梦中醒来吧！
欢乐的世界就在那里。
不是幻梦，是真实的世界。
提泰妮亚静静地睁开了眼睛，立刻抓着奥布朗的手说：
“我的奥布朗！我怎么做了这样一个梦？我好像爱上了一
头驴子！”
奥布朗笑了，指着身边还在呼呼大睡的波顿，说：
“不是梦，他还在那儿呢！仔细瞧瞧吧！提泰妮亚！”
提泰妮亚慢慢地、怯怯地将视线移到波顿这边来，结果——
“什么？哦，真讨厌！这可真太不可思议了！”
说着，脸色大变。
仲夏夜之梦·１２５·
“快把这个可怕的丑妖怪弄走！”
“王妃陛下，请放心好了。他并不是妖怪什么的东西。你
看！他不折不扣，是雅典最愚蠢的织工波顿呢！”
迫克戏谑地说着，一边很快地用熟练的动作把波顿的驴头
剥下来。
恢复了本来面目的波顿——不再长着驴头——却仍然不知
道自己在众妖精的面前丢丑成为嘲笑的对象，却一直在呼噜呼
噜的睡觉呢！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悠扬的音乐，仿佛是百灵鸟
的歌声。东边的天空开始发白了，黎明即将来临。
奥布朗好像受了音乐的感染似的，拉着提泰妮娅的手说：
“来！提泰妮亚，为了庆祝我们言归于好，让我们俩尽情欢乐
吧！大家也跳起来吧！”
天一亮，妖精就得回去了。妖精们是夜世界的主角，常常
得跟在黑夜的后面跑，无论多远，他们也都能快得像风一般跑
得到呢！
明天晚上，日盼月盼的提修斯公爵的婚礼即将举行了。还
有，那两对有情人，经过如此一番波折后，是否也将会同时举
行婚礼呢？
为了庆祝提修斯公爵的婚礼，打从遥远的喜马拉雅山赶来
的妖精们，就这样意外的，促成了其他两对新人的婚姻，同时
妖精国王和王妃又重归于好。因此，跑这一趟，收获可真不少
喽！
妖精们带着喜悦之情，一边团团围着欢乐的国王和王妃跳
环舞，一边追随着黑夜的踪影，渐渐走远了。
仲夏夜之梦·１２６·..
32三对佳偶
多么漫长而复杂的一个晚上呀！
拉山德和赫米娅、狄米特津斯和海伦娜，这两对青年男女
的爱情纠纷，差点儿演变成两个青年的决斗。真是又危险又紧
张的高潮啊！这个高潮，真够刺激人的，它就是在这天夜里发
生的。
雅典织工们戏排到一半，波顿突然变成一头蠢驴怪物，居
然还得到妖精王妃提泰妮娅的宠爱，因此心花怒放了一番。这
件事也是这一天晚上发生的。
黑夜是妖精和魔力的世界，同时，也是奥布朗和迫克的世
界。他们俩就是靠着神奇的魔力，把人间要花上几个月甚至几
年才能做完的事，在一个夜里就办妥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是大家渴望已久的五月一日。——五月
节，是年轻人竞相采摘山楂子花互诉衷肠的日子。加上这天提
修斯公爵和希波吕忒王后的婚姻大典，更使这喜庆浪漫的日子，
突然增添了一层喜悦的色彩。
提修斯这天心血来潮，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希望一大清早
就到树林里去猎鹿，以便在希波吕忒面前显示一下猎犬勇猛的
样子，听听它们那种雄壮的吠声。
“希波吕忒，你有没有听到过猎犬吠叫的声音？好多猎犬
一起吠叫的声音！”提修斯问。
“啊！提起这个，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曾在克里特
岛的树林里看过猎熊比赛。那一天的猎犬，据说是斯巴达种，
吠声真是雄壮极了！除了树林以外，连天空和四周的山岗也都
仲夏夜之梦·１２７·
有回声，让我觉得附近的一切东西，都在齐声呐喊，如雷声轰
鸣一般。”
“我也有优良的斯巴达种猎犬。对了，现在正好是清晨，
我想邀你一道去打猎，好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啊！到时候你可以听听看，这一定比你在克里特岛所听
见的还要好。它是一曲由大小不同的吠声、猎人的喊叫声和号
角声，混合谱成的雄壮勇武的交响乐，相信你听了一定会欢欣
鼓舞的。”
于是，两人换上了打猎装束，带着穿打猎服装的伊吉斯和
其他随从，兴高采烈地一起赶到郊外的树林里来了。
早晨的浓雾笼罩着整座树林，如此静谧，好像还在沉睡。
提修斯的叫喊，仿佛就要震破这种寂静，响彻云霄。
“谁负责猎犬？叫他把狗放到西面的山谷去！”
提修斯这样吩咐过后，便偕同希波吕忒走向和山谷相反方
向的一座小山丘那边去了。
走了没有多远，提修斯突然在路上发现了看起来有些眼熟
的少女，昏睡在草地上。
“啊！这不是..”
老臣伊吉斯听见了，立即赶过来问：
“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你看，这儿躺着一位少女，好像很面熟。”
“少女？”
说着，伊吉斯脸色突然变了，立即走到少女身旁瞧了一下
说：
“啊..殿下，..这不是我的女儿赫米娅吗？哎呀！无
耻的丫头！怎么会在这儿..”
仲夏夜之梦·１２８·
老臣惶恐又疑惑地向四周瞥了一下，结果在不远的地方，
相继又看到了酣睡中的几个青年。
“啊，拉山德！还有，狄米特律斯。哎呀！奈达老先生的
女儿海伦娜也在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伊吉斯有点儿心慌意乱了。见此场面他不知所措，差一点
儿晕了过去。
提修斯于是安慰这位可怜的老头儿说：
“伊吉斯！别大惊小怪的。他们一定是想一大清早，来参
加五月节的活动的。”
“五月节是年轻人的节日。说不定他们知道我们一大早就
要到这儿来打猎，先到这儿来等候，在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噢，对啦！说到赫米娅，今天不是她应该下决定的日子
了吗？伊吉斯！”
“是的，殿下！”
“那快把他们叫醒吧。喂！你们用劲儿吹几下号角吧！”
于是，许许多多的号角一齐吹响了，同时周围的猎犬，也
都大声地吠叫起来。
酣睡中的四个年轻人，听到嘈杂的声音，也都吃惊地醒了
过来。
他们睁眼一看，突然发现，怎么打猎装扮的提修斯殿下和
他的未婚夫人希波吕忒，还有这么多的侍从都围在这里呢？”
“早！各位青年们，采到山楂子的花朵了没有？”
提修斯大大方方地和四个青年人打个招呼。青年们当时都
不知所措，只是立即跪了下来，向提修斯叩头。
首先，拉山德颤抖地说：
“仁慈的殿下！请您宽恕我们竟如此狼狈。”
“嗯！没关系，站起来说话好了。不过，我觉得有点儿奇
仲夏夜之梦·１２９·
怪。拉山德，还有狄米特律斯，你们两个原来不是不共戴天的
冤家吗？怎么忽然间又能这么友好，结伴同游了呢？”
提修斯很关怀地询问。但是拉山德和狄米特律斯仍好像坠
在云里、雾里，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