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靠武力让你封住你的嘴。拉山德！”
拉山德听了，却说：
“不要唬我！就算你有再大的武力，或是赫米娅再怎么诚
恳的劝告，也是徒劳。”
“海伦娜，我爱你！我以我的生命发誓。为了你，我愿为
你而献生。谁要是阻挠了我对你的爱，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把他
除掉。”
“海伦娜，你要知道我比拉山德更爱你啊！”
两个青年一左一右，不厌其烦地向她做着爱情的申诉。海
伦娜却只像尊石像一样，冷冰冰地站在那儿。
“哼！既然这样，”拉山德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瞪着狄米
特律斯说：
“到这儿来！狄米特律斯，让我们决一胜负吧！”
仲夏夜之梦·１０６·
“正是求之不得。来，走吧！谁怕谁呀？”
他们俩到底要干什么？赫米娅觉得事情越闹越大，于是惊
慌失措地哀求拉山德说：
“拉山德，你究竟要怎么样？不要去！千万不要去！”
可是，拉山德反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骂着说：“闪开，
你这埃及奴！”
因为赫米娅的头发和肤色都偏暗，所以他就骂她“埃及奴”
了。尽管如此，赫米娅还是牢牢地握着拉山德的手不放。
狄米特律斯在一旁瞧着这场拉拉扯扯的情景说：
“胆小鬼！你不敢了吧？你这懦夫！”
拉山德一听，火气更大了，而且也感到焦急。
“放开手！你这小野猫！滚开！太讨厌了。赶快放开手！
你再不放开，小心我打你了！”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粗暴了呢？啊！拉山德，到底怎么了！
那样温雅的你，怎么会..”
“讨厌！你管不着。放开手吧！而且立刻滚开！你怎么这
么烦人哪？”
“拉山德！别开玩笑了。我请求你！”
“什么开玩笑！我这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是真是假，你自
己看吧！
“赫米娅，你可不要对我再抱任何希望和幻想了。完完全
全死了这个心吧！——
“告诉你，我爱海伦娜。——只有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赫米娅也不得不相信拉山德的话了。
她本来还以为是开玩笑或嘲弄罢了。但是没想到，现在竟然是
真的。寄托在拉山德身上的一线希望——尽管那么渺小——竟
然也残忍地被切断了。
仲夏夜之梦·１０７·
赫米娅纤弱的心，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无情打击，伤心欲
绝。
莫非是遭人暗杀了？凶手可能是狄米特律斯。——片刻以
前，一边这么想，一边在广大的树林里，那样心急如焚地寻找
拉山德时的情形，说起来比现在还要幸福得多呢！因为那时候，
还有一把希望的火炬，指引着她努力。
现在，总算找到了她那心爱的拉山德，可是，还没来得及
放下心，又被推落到绝望的深渊里去了。
此时，赫米娅偶然想到海伦娜的事情。为什么拉山德会被
海伦娜迷住了呢？对赫米娅那么忠诚的拉山德怎么会..
“对！一定是海伦娜在勾引他。”
赫米娅一想到这里，便转向海伦娜，异常愤怒地说：
“都是你搞的鬼！海伦娜，你说！是不是你？”
但是，据海伦娜看来，即使是赫米娅这样的态度也没用。
她冷笑了一下说：
“戏倒演得很好。可怜的是，你连一点儿少女的谨慎和羞
耻心都没有了。并且，还要逼得我破口说出难听的话来吗？哼！
你这骗子！你这无耻的傀儡！”
“傀儡？哦，这就是要对我说的这句话喽！”赫米娅还了
海伦娜这句话以后，立即转向拉山德说：
“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把我和她的身材拿来比较了。
她那高高而苗条的身材，赢得你的欢心了，是吗？是的，我生
得矮小，和海伦娜比起来，确实矮得多。可是..可是..”
于是，她又愤怒地向了海伦娜。
“海伦娜，你说吧！矮傀儡，究竟矮到什么程度？我虽然
很矮，不过我的手指还挖得着你的眼珠哩！”
说着，就要扑过去。海伦娜赶忙躲开了，说：
仲夏夜之梦·１０８·
“赫米娅，你到底有完没完？你怎么能那样欺负我呢？愚
弄我还嫌不够，还要来抓破我的面孔吗？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把你当作好朋友爱你。我没有
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的秘密也替你保守了。.. ——除了
这次。为了表示我对狄米特律斯的爱情，我才把你今天晚上要
私奔到这座森林里的事告诉了他。不过，那不能说明我有什么
恶意呀！
“狄米特律斯痴心地恋慕你，才追踪到这座树林来。而我
呢..为了爱狄米特律斯，也跟着他来了。但是他一直斥骂我、
恐吓我，并且还说要打我、踢我，甚至于要杀死我。.. ”
“哼！那又怎么样？”
“哦，我要回到雅典去。我怎么这么傻呀！现在，我什么
都看破了。让我悄悄地走了吧！”
“你走就走吧！谁想挽留你。”
拉山德听了女人的争吵，知道海伦娜要回去了，就摆着威
风说：
“不要怕，海伦娜！她不会伤害你的。”
接着，狄米特律斯听了，也不服气地说：
“你靠边儿站吧，我是绝不让任何人碰到海伦娜的。”
说着，立即站到海伦娜的身边，义不容辞似地要保护她。
本来紧抓着拉山德不放的赫米娅，因为和海伦娜争吵的关
系，就把手松开了。拉山德乘此机会，立刻握住腰际的剑柄，
做起了剑拔弩张的姿势。
狄米特律斯一瞧，自然不能示弱，马上也把剑拔出来，说：
“哼，让我们一决雌雄吧！来！”
“正是求之不得哪！来吧！”
于是两个青年就去寻找决斗的场所，摇晃着剑，跑到别处
仲夏夜之梦·１０９·
去了。
“啊！不得了呀！这一切纠纷的责任，都在你。快回来，
事情没获得最后的解决，你别走啊！”赫米娅大叫着。
“以后你们怎么样，不关我的事。哎呀！我不想再和你们
这群无聊的人在一起了。打起架来，虽然你的手比我的快，但
是我的腿比你长，要逃起来，还是比你快的。
“再会了！赫米娅，你自己处理吧！”
海伦娜镇静地说完，就迅速跑走了。
“可恶！哎呀！我该怎样好呢？”
落得孤零零的赫米娅，就像是丧失了灵魂的人，手足无措。
仲夏夜之梦·１１０·..
28防止不幸的办法
由四个男女产生的爱情纠纷，最后进行到两个青年要靠武
力来决雌雄的地步。
究竟会怎么样呢？——躲在一旁屏息注视的奥布朗，此时
觉得很难受，又对迫克说：
“都是你！迫克，不得了了。说起来这也是你捣的蛋。你
一年到头尽是闯祸、制造恶作剧..”
“可是，陛下——”
“别总是‘可是，陛下——’！真是罗嗦的家伙！”
“对不起！但是陛下，请您仔细想一下。您不是对我说，
只要认清楚那人穿着雅典的衣裳就行了吗？我要是知道有两个
穿着雅典衣裳的青年，那我肯定也会小心行事了。但是，您不
也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我是遵照您的吩咐去做的。照这样说起来，我也没有全错。
您这样说我，实在太冤枉了。.. ”
“哎！这事也该怪我没有交代清楚。可是，事已如此..”
“您别担心！贵为妖精国的国王，何必为了凡人们的这点
儿小事而担心哪！真是杞人忧天啊！哈哈..”
“什么？迫克，你竟敢笑话我？”
“啊！不是的！请宽恕我，陛下！就因为看到您愁眉苦脸，
我才..”
“不愁眉苦脸那怎样？你要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很关键
了。”
“您就把它看作一件愉快的闹剧吧！”
仲夏夜之梦·１１１·
“我刚才听他们凡人说话，不知有多少次想要为他们鼓掌
喝采呢！
“总知一句话，除了您知、我知，谁也不知道今天发生的
事情呀！而且，他们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好孩子，个个都推卸责
任。”
“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目前的状况呢？”
“不管怎样，这件事还很愉快好玩的啊！到现在为止，我
所愚弄过的凡人有那么多，但都没有比这次来得痛快呢！”
“你这个无耻之徒，真是不可救药，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此时面对这样的迫克，奥布朗还有什么好说？
但是，奥布朗仍然忧心忡忡。他希望在那个青年当中的任
何一个还没倒在对方的剑下以前，把这件阴错阳差的事处理好。
虽然不关他的事，但是，作为妖精国王的奥布朗，希望大
家各有各的好命运。况且，现在发生的不幸，追究起来，也有
自己的责任啊！..
——这就是奥布朗和迫克不同的地方。迫克这个小淘气，
根本就没有半点儿责任感，只知道耍弄别人寻求开心罢了。
“迫克！”奥布朗厉声说道。
“虽然是妖精，也不能没有良心，更要有责任感。否则，
这个宇宙岂不是乱得一团糟了吗？”
奥布朗这句话，逼得他只得用赞扬的、恭敬的态度回答：
“是的，陛下！”
“很好！那么，你得赶快听我的命令。”
“是！”
“立刻让这座树林子暗下来！漫天耀眼的星光太碍事了，
你就布满非常黑的浓雾，把那星光遮住好了。”
“遵命！”
仲夏夜之梦·１１２·
奥布朗是个国王，无论他说什么，迫克这个臣仆只得遵命
照办。
“然后——这可更重要了，一定要仔细地听着，可不要弄
错了！”
“把树林子弄黑以后，你就到正在那两个正在决斗的青年
那里去。”
“干什么？”
“把那两个人弄迷糊了。”
“怎么个弄法呢？”
“笨蛋，你脑子怎么这么不灵？”
“四周一片漆黑，当然彼此看不到对方在哪里。唯一可以
判断的，只有声音而已。——怎么样？说到这儿，你也该明白
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这个——”
说着，迫克低头沉思了起来。
奥布朗到底要让迫克怎么做呢？
“啊！我知道啦！我知道啦！”迫克大声高叫。
“怎么做？你说说看。”
“设法把他们引开。对吧？陛下！”
“对啦！还有点儿用嘛！”
“那当然，陛下！”迫克得意洋洋地鼓着鼻子说。
“喂，喂！迫克，稍稍夸你一下，你就得意忘形，自我陶
醉起来。这可不行啊！
“行了！这次可不要把事情再弄坏了啊！
“有时候你学拉山德的声痛骂狄米特律斯，让他气得不得
了。有的时候，你得反过来学狄米特律斯的样子，大骂拉山德。
这样一来，两个青年绝对不会碰在一起。敌意虽然越来越炽烈，
仲夏夜之梦·１１３１·
但是永远打不到一块儿。”
迫克高兴极了——这该多么有趣啊！老实说，奥布朗刚才
愁眉苦脸地搬出良心啦、责任啦那些教条来训他的时候，迫克
的确有点畏惧。因为玩笑开得太大了，当时他还提心吊胆，说
不定要遭受严厉的惩罚，从妖精的世界被驱逐出境呢！
但是，事实证明了他这种担忧是多余的。瞧！奥布朗又把
一件有趣的差事派给他了，怎能教他不高兴呢？
“真的不愧是个英明的国王。伟大！太伟大了！”迫克高
兴之余，心里头所想的一下子就脱口而出了。
奥布朗苦笑着说：
“可不要一高兴就闯祸呀！你的任务重大，一定要好好把
它完成啊！”
“是的，陛下！不管怎样，只要把那两个人耍弄耍弄就行
了吧？”
“嗯！对。只要让两个人都跑得精疲力尽，都躺下来睡着
了，然后就——”奥布朗说着，递给迫克一朵红花，说：
“你把挤出花汁来滴在拉山德的眼皮上。记住！千万不要
弄错了。是拉山德的眼睛啊！
“这种花汁还有一种功能，就是它能够解除现在为止情迷
意乱的毛病，使拉山德能恢复从前的眼光。
“等到他们两人都醒来之后，这场乱点鸳鸯谱的闹剧，就
会像过眼云烟，如梦似的成为过去了。
“这一次，两对情侣都将抱着至死不渝的爱情，双双回到
雅典去的。”
“是的，陛下！那么，我得立即..”
“嗯！快去！立即。”
“是的！放心吧。那么，我走了。.. ”..
仲夏夜之梦·１１４·
说着，迫克就飞也似地哼着歌跑了出去。
仲夏夜之梦·１１５·..
29一片黑暗
迫克马上把浓雾布满树林，把四周弄得一片黑暗。
去那儿，到这儿。
到这儿，去那儿。
我要带着他们，
到那儿，又到这儿。
不管在树林子里或是田野里，
城市里或村庄里，
没有一个人敢不怕我，
我是大名鼎鼎的迫克。
迫克快乐得嘴里不停地哼着歌。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
来到了，那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呀！来了。”
说着，迫克立即伏下身子。..
——看来像是拉山德的样子。
“噢！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暗？转眼的工夫，星星都躲
了起来。”
拉山德在黑暗中，一边摸索着前进，一边自语着。后来，
实在不见了人影，就立即大声喊了出来：
“快出来！骄傲的狄米特律斯！”
狄米特律斯大概还没有跑过来。迫克抓住了这个机会，赶
忙学着狄米特律斯的声音叫喊着说：
“在这儿。恶棍！我早已拔出剑来等着你了。”
“看我不收拾你。”..
仲夏夜之梦·１１６·
拉山德说着，就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时，狄米特律斯本人也摸索着过来了。
“拉山德，你这懦夫！你逃到哪里去了！在草丛里吗？你
把脑袋藏到哪里去了？”
于是，迫克反过来学着拉山德的声调回答：
“你才是懦夫呢！你别自夸自大，你是在凭空吹牛，还是
对草丛决斗呢？你这卑怯的小子！不敢过来吗？对付你这家伙，
我用不着拔剑，让我好好揍你一顿就够了！”
“你在哪儿呢？傻瓜！”
狄米特律斯顺着迫克声音的方向走了过来。迫克一瞧，立
即说道。
“过来呀！过来吧！在这儿不能打得心满意足。.. ”
说着，就把狄米特律斯引到一边去了。
拉山德四处找了半天，却没有看到对手，就喘着粗气回到
原来的地方。
“该死！这小子逃得真快！明明听到他在那儿的，可一过
去，怎么就连影子也不见了，好像唯恐逃不了似的。嘴里虽然
大吹牛皮，实际上却怕我怕到了极点。哎呀！好累。让我在这
儿休息一下吧！”
于是，拉山德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赶快天亮多好！只要东边的天空一露出鱼肚白的颜色，
我就跟他决斗，洗雪这一次仇恨。”
拉山德说着，因为太困乏了，就坐在那儿打起盹儿来了。
“差不多了。剩下这一个也快了，他被我搞得团团转，差
不多快筋疲力尽了。”
“迫克自言自语了一下，然后学着拉山德的声调，在黑暗
喊道：
仲夏夜之梦·１１７·
“狄米特律斯！你这懦夫！为什么不敢到我这儿来？”
狄米特律斯顺着迫克的声音，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如果你有胆量的话就别跑！就在那儿等着我吧！混蛋！”
“当然等着你。赶快过来！”
狄米特律斯在他叫喊的地方找了又找，结果，也只能是徒
劳。一会到这儿，一会到那儿，已经十分疲倦了。
“喂！拉山德！你这家伙简直是耍我！等到天亮了，我就
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等着瞧吧！”
说着，就倒下来，呼呼大睡了。
“哎！总完成了！你们两个笨蛋，完全听我的摆布了。现
在，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吧！”
迫克暗自庆幸初步计划告一段落，接着就要进行剩下的工
作了，那就是要把两个少女带到这儿来。当然，对于精灵的迫
克，这太容易了。
这句话怎么说？因为，他看到海伦娜蹒跚地走来了。——
树林里突然变黑了，令海伦娜迷失了方向，没法子回到雅典去。
事情太凑巧了，海伦娜走到狄米特律斯旁边去了——她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