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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

_8 安意如(当代)
  
  “酸点吧,夏天吃点酸的开胃。”
  
  “好,那我再加点其他果子,少添点蜂蜜。”黄蓉立即从善如流,把野鸡甩给方吟,拿起布兜朝车上过去了,方吟跟郭靖说一声,两人便准备开始开膛破肚,黄药师走了过来,手上还有两条鱼及一些野菜,“东北方五里外有条溪水。”
  
  话音一落,黄蓉立即从车窗探出头来,堆着小酒窝朝方吟直笑,那个甜美,那个温柔,“方哥哥……”
  
  黄蓉本来就貌美如花,国色天香,一旦释放魅力,那是无人能挡,郭靖在旁差点没闪瞎了眼,就连穆念慈也呆愣当场,唯有看惯了的方家母子还能熟视无睹。方吟挑眉,忍不住好笑的指指脚下的野鸡串,一,二,三,四,五——嗯,有五只鸡还没来得及预备干净。黄蓉立即道,“没关系,有人会弄的。”瞄了眼有些呆呆的郭靖,意有所指。
  
  “……”方吟大大叹口气,“知道了,真是个爱干净的臭丫头。”言罢,走到马车边,从车厢旁抽出条帕子拭干净手,从车底摆弄片刻,拿了几块大木片出来,扛在肩上,朝刚回来的哑奴打了个招呼,“赵伯,咱们走。”
  
  待郭靖回神,已经看不到方吟的身影,好奇问道,“咦,方兄弟呢?”黄蓉白了他一眼,“怎么,少了方哥哥就不能干活了?”郭靖忙忙摆手,“怎么会,我只是看到方兄弟不在……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我……蓉儿,你生气了?”
  
  见他这样慌乱的解释着,黄蓉正欲说什么,似想到什么,微微一叹,收回了即将出口的调侃,“好了,我又没说怪你,你先去弄吧,嗯,大家都饿了,我还要弄一段时间。”停了停,又转头看向正哄着杨铁心喝汤的穆念慈,开口道,“你怎么不替穆姐姐也弄张床出来,刚才方哥哥不是做了个样子吗,应该不难……”话说了一半,见郭靖脸色有些红,就住嘴了,勉强笑了笑,转回马车,继续弄果酱。
  
  穆念慈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这,忙摇头,“不用麻烦郭世兄了,我在火边打个盹就好,我带够了衣服,随便躺躺就行。”
  
  虽然对于方吟的悉心安置她颇为羡慕,然则也知道做这些繁琐细致的事需要功夫不小,如果不是习惯的人,恐怕很费时间,她跟郭靖不算熟,由他照顾上路已经非常感激了,怎肯让他多费时间精力。
  
  方离正在一边整理与梳洗着黄药师带回来的野菜,眼角余光依稀瞥见那头三人的对答行止,暗暗一叹。郭靖是个淳朴的人,他会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尽数给与你,但若没有的东西,或者他并未留意,这种人不是不好,只是少了份细心体贴,一直娇生惯养的黄蓉能受得了这种日子么?
  
  等方吟回来时,黄蓉正烤着鸡,另一边火篝上则熬着灵芝鸡汤,穆念慈替她打下手,郭靖则抱着一堆粗细的树枝在旁边研究如何搭另一张床,方离在车上喝药,黄药师替她施针中。那条蛇的药效太强,并不是身体脆弱的方离能吸收得了,所以日日便由黄药师替她施针游脉理血,好让她能尽量吸收其中药性。
  
  看到方吟手上举着的大木桶,郭靖再次目瞪口呆,待看到他又在临树旁生了堆大火,把木桶放上去,这才明白他竟然是烧热水。连路上也带木桶?实在太过讲究了吧。方吟又从车上抽屉拿了一大扎的白绢出来,折了几支长枝,扎地,撑起一道帷幔,然后烧水,待水温差不多了,才走回黄蓉那头,敲敲她的头,接过她手上的蜂蜜烤鸡,“行了。”
  
  黄蓉这才高兴的把手上的活交给方吟,又细细嘱咐了该怎么怎么做,连时间也掐算好,这才扑到车上,跟方离一起高高兴兴泡澡去了,临了还说了一句,“不许偷看啊!”
  
  “谁有兴趣啊,没长大的小姑娘。”方吟头也不回,笑谑一句,又道,“不许玩水,我可不再多走一趟。”
  
  看着这一幕,郭靖默然许久,“方兄弟,你……好厉害好细心……”想了半日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方吟,尤其看着他如此细心照顾黄蓉,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但又不知是为何。方吟微微一笑,“咱们男人皮粗肉厚,洗冷水倒也无妨,蓉儿与家母还是用热水比较好,免得受寒,又不是什么辛苦的事,不过是跑一趟而已。”把手上的烤鸡翻了个转,又从身侧拿起一件衣裳递给郭靖,“夜凉,把这个给穆姑娘吧。”
  
  郭靖怔怔接过,看了看方吟,呆了呆,方吟不见他有动作,疑惑看过去,郭靖仿佛这才惊醒,急急转身就走,“我,我这就过去。”
  
  ……有必要吓成这样吗,我好像没凶人吧,方吟眨眨眼,颇为不解。
  
  话虽如此,而后,又重新跑了一趟溪边,再次拎了捅水回来,还有穆念慈呢,她也是女的,当然不能厚此薄彼。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黄蓉这才高兴的认真做了一大堆的美食出来。五菜二汤,有鸡有鱼,有菜有果,甜酸咸鲜辣五味兼有,烤的,炖的,烧的,煮的样样齐整,因为带了铁锅,她还应方吟的要求做了个火爆鸡杂,香辣爽口,非常好吃。让从未尝过她手艺的郭靖穆念慈两人吃得差点没把舌头都吞下去,就连杨铁心也多吃了半碗饭,众人赞不绝口。
  
  吃完,又随意聊了些武林琐事,江湖逸闻,各地风俗趣事,山野杂谈,主要的还是方吟说,大家听,偶尔黄蓉穆念慈也插口几句,方吟自小跟方离颠沛流离,而后又出来独自经营客栈赚钱养家。所经历的自然比其他人都多些,他口齿伶俐,语音清脆,款款而谈,说得就跟故事一般引人入胜,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仅有郭靖不知为何,竟然出奇的沉默不语,大家都以为他只是累了,也就没多在意。直到月上中天,风凉暮垂,这才纷纷各自休息。
  
  在黄蓉坚持下,穆念慈与她挤到一张床,而郭靖新铺的还算合格的床则给了杨铁心睡,他身体最差,自然早早就休息了。方吟与郭靖守夜,本来哑奴也道他也守半夜,但方吟拒绝了,他明日还要赶车,万一疲倦就不好了。自从知道桃花岛上的哑奴都是黄药师把江湖上奸恶人士掳回来毒哑毒聋后强迫其做事的,方离就叹了一句,这就是古代的无期徒刑劳动改造啊。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江湖就是个武力值至上的地方,况且这些人也不是完全无辜,只是与他们说话时略微客气些,受其影响方吟自也如此,赵伯朝他点点头,也到一旁找地休息了。于是众人各自休息去了,黄药师则坐在车厢上打坐兼休息。方吟把火都燃旺些,又把预备烧的干枝搬到篝火附近,把地整理一下,这才走到旁边较为空旷的地,起势,展臂,一招一招练习起来,郭靖呆了呆,待看到方吟打完一套拳,才迟疑开口,“方兄弟,你这是……练招?”
  
  方吟点头,调息了片刻体内的真气,回头笑道,“是啊,今日还没练习呢。”
  
  “你……每日都如此?”郭靖说不出此刻心情到底如何,非常复杂,复杂到他也觉得有些难以承受。方吟理所当然点头,“那是自然,每日都要练习才行啊。”虽然不知道郭靖在想什么,但见他神色郁郁,心思一转,便解释多几句,“我本来就不够聪明,便想着以勤补拙,每日都练习几遍,天长日久,再不济也能形成自然反应,这就算是有所收获了。”
  
  郭靖深深看了他几眼,低头半晌,而后抬头,“不知道我能不能跟方兄弟过过招?”方吟想了想,应了。
  
  他对郭靖印象不错,能与他切磋总是件不错的事,于是两人便各展身法,游斗起来,方吟的武功是不错,然则他基本都是跟黄药师黄蓉练招,偶尔也会跟周伯通打几场,或者洪七公来检点他武功时打上一场,自那次后,他基本没跟其他人动过武,他本性还是爽朗舒然,很少动怒与人斗气斗武,况且作为普通一名从商人士,谁会想到他是个武林高手呢?因此一出手差点就把郭靖打倒,好在他反应及时,收回五分力,这才两人勉强斗了个势均力敌。见此,方吟也打算跟他练练招,多少增加自己对招式的掌握度。
  
  正打得兴致勃勃时,一粒细微什么破风而至,击向郭靖的手臂,方吟忙伸手去接,转身,看到黄蓉瞪着他们,半坐起身,“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你要吵醒阿姨啊。”却也记得压低了声音。
  
  “就只有吵醒你吧。”方吟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细小果子知道这是黄蓉随意从“床”上摘下打过来的,摇头,他自然会控制力度,懂得分寸,所以最多是吵到黄蓉与黄药师两人,见黄蓉怒目又想开骂,忙拱手求饶,“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再吵你了,乖,睡吧……”骤然神色一凛,反手把小果子朝右方树上一丢,把条褐色的蛇牢牢钉在上面,飞身过去,看了看。黄蓉眸色亦冷了下来,起身,“怎么了?”眉皱了皱,“方哥哥,好像有些不大对。”
  
  郭靖见此这才明白刚才方吟是在让他,咬了咬唇,感觉更为复杂,走过去,见两人脸色都有些肃然,顾不得心里的复杂,忙问道,“怎么了?”
  
  “太安静了,而且,有些古怪的声音传来,是蛇!”方吟把腰间的青竹杖拿下来,运气,凝神,劈下从右方突然蹿出来的一条黑色蛇的头。
  
  “怎么会?”黄蓉一惊,头皮一阵发麻,她对蛇鼠什么的,也是适应不良,当然,没方离那么严重,下一瞬,抬头,看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的黄药师,“爹爹,这……”
  
  黄药师眼底漆黑一片,淡淡道,“不知是哪里来的不速客。你过去瞧瞧。”手上青箫就唇,吹了一曲出来,又退回车厢边。他心知方离极为害怕蛇,所以点了她的睡穴,免得惊扰到,况且,此刻不知从何处被人驱了一群蛇过来,密密麻麻蜿蜒攀行而至,速度有快有慢,有的已经朝人群扑过去,大部分正从林内源源过来,但都被萧音隔在三丈外,马车附近无一敢靠近。方吟横杖打断朝他们扑过来的几条蛇,冷静吩咐道,“蓉儿,你照顾穆姑娘,郭兄弟与赵伯看着四周,注意别让蛇群过来。我去看看来者何人。”
  
  所谓照顾穆念慈实际是照顾杨铁心,黄蓉心中不愿,正要拒绝,见方吟脸色肃然,不好反驳,嘴一扁,过去穆念慈那边,这时穆念慈亦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满地的蛇,差点没魂飞魄丧,黄蓉抽出峨眉钢刺,施起落英剑法,护住了两人全身。穆念慈冷静下来,感激对她一笑,两人这才移向杨铁心那边,好在他身边尚无蛇近身。
  
  郭靖与哑奴则纷纷游斗四周,尽量把蛇都杀死。
  
  方吟去了大概一刻钟时间,便回来了,与他同回的还有一个白衣飘然的少年,眼底含笑,面容俊雅,七分萧逸中三分风流不羁,轻摇折扇,朝众人笑道,“都是我的不小心,竟然连累诸位了。”脚下踩着重重蛇尸血渍,宛如踏在桃花芬芳中,逍遥自在。
  
  他一语带过,不温不淡,郭靖不明所以,下意识的看向黄蓉,在半盏茶前蛇群突然纷纷游走离开,所以此刻地上只有几十条蛇尸与青红各色的液体,看起来有些狼籍,但无人受伤。黄蓉冷笑,别开头,不语。
  
  她看到了方吟暗暗朝她施的眼神,只好按下满腹的怒意。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什么叫不小心,方哥哥都洒了趋蛇虫的药,若非有人故意,那些蛇怎么都朝他们过来。哼哼,给我走着瞧!
  
  这时车厢门被打开,方离揉着朦胧的睡眼走了出来,“咦,怎么了,大家都不睡的?”
  
  其时月色如水,撒了一地的光华,透过头顶重叠的枝叶斑驳的落下,方离身上披了件翠绿的外套,欧阳克一怔,只觉眼前这个女子面容清逸怡然,眼眸清宁,眉目温婉,流光如盈,唇边隐隐一抹若有若无的恬然笑意安然舒畅,只那么轻轻推门,便是一派的柔和安宁。心中一动,似乎蓦地呆了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瑰逸之令姿,旷世以秀群。”
  
  黄蓉转过头恨恨瞪着他,方吟磨磨牙,直直看了欧阳克半晌,才从牙缝挤了一句出来,“那是家母!”
  
  欧阳克愣了愣,差点把手上的折扇也摔了,半晌才找回声音,同时背脊发寒,过了会,尴尬的开口,“……呃,令堂……真是年轻啊。”
  
  方离眨眨眼,她刚才是不是被调戏了?
  
  哑然失笑。
  
云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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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08-23 13:31 只看该作者 31 #
第三十一章夜宿
  
  “这位是?”方离见林间气氛有些古怪,心知何故,有些好笑,但不好再提,免得那人尴尬,恐怕是月色朦胧一时没看清人吧——咳咳,都是月亮惹的祸啊——转向方吟,平静的开口,“是娃娃的朋友吗?”
  
  “不算是。”方吟白了欧阳克一眼,虽知这人风流成性,却没想到居然会调戏到娘的头上,顿觉头痛又恼恨,眼前明明有两个倾世绝尘与清秀雅致的女子,偏偏就……
  
  黄蓉闻言立即恨恨再瞪一眼过去,欧阳克垂眼避开,摸摸鼻子,大为尴尬。他当然知道方吟这是打击他,不过,他们貌似也不算朋友,不过是有些许交情而已。白驼山庄的事务他接手了小部分,与方吟的客栈有过几笔交易,两人不过是彼此还算看得顺眼,所以——眼下这样还是装傻吧。
  
  不算朋友就是普通人了,方离当即下了定义,也就不多问了,孩子大了自有分寸也有自己的交友,对于娃娃她还是非常放心的,加上这种事就是要问也不能当着面问。便道出自己出来的疑问,“那大半夜的你们在干嘛?都不睡?还有发生什么事了,好浓的血腥味……啊!!”一声惊呼,方离跄跄推后数步,撞入了身后的黄药师怀里。
  
  食指颤颤的指着一地的血迹污液,声音亦苍白而无力,“这……这这……”
  
  黄药师长袖一扬,掩住方离的双眼,“别看,没事。”话音才落立即就听到方离干呕声,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携着方离转了身,隔衣亦能感觉那冰凉且颤抖的身体,心中无奈,看来还真的又把方离给吓怕了。
  
  她真有这么怕蛇?以前怎么不曾发现呢。
  
  同时亦把这笔账算到了欧阳克头上,欧阳克顿时寒气侵体,打了个冷战,不知何时竟衣衫俱被冷汗沁湿了。
  
  “娃娃,蓉儿,你们没事吧?”方离死命压下满腹的恶心与惊恐,因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高声问道,“没事没事,阿姨别担心。”“我没事,娘你还是回车上吧,我很快就把这里整理好的。”黄蓉方吟同时答曰。方离松口气,亦揉了揉胸口,然后又想起其他人,又开口,“郭小兄弟与穆姑娘呢?你们没事吧。”“方伯母放心,我没事。”“方阿姨放心,黄姐姐很照顾我跟我爹,大家都没事。”郭靖穆念慈对视一眼,亦回答道,他们没想到这种时候方离还记得担心他们,心里有些暖意。
  
  “那,这位……”方离还没问完,有些不耐的黄药师携了她直接上车了,顺手还关了门,门外传来欧阳克更为尴尬的声音,“咳咳,我没事,谢谢方伯母关心。”再看看同时瞪他的四个人,摸摸鼻子,抬头望天。
  
  外头的气氛古怪及情绪汹涌一点也没影响到车厢内的两人,把车帘落下,又点了蜡烛,看着方离脸色苍白及无色的唇,黄药师皱皱眉,心底浮起一抹淡淡的不忍,伸手探了脉,好在没事,从旁边倒了小碗的暖粥出来,那是黄蓉特地在小火炉上煨着的鸡骨粥,以防半夜谁饿了——那个谁非常有可能就是方离,自那次方离饿了几日后(昏迷)她就一直都准备某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方离摇摇头,她并不饿,都是黄家父女太过大惊小怪。而且这种时候还真没胃口,脑海中又浮现刚才月光中所见到的满地断蛇血腥场面,捂嘴又是一阵干呕。她自小便怕蛇,前几年即便上山入林都是做好各种防蛇准备,雄黄什么的更是长年带身上,所以冷不防的看到这么多蛇,即使是死蛇亦是吓了一大跳,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黄药师瞄了她几眼,此刻方离的样子真的跟平常异常不同,目光惴惴,脸色惨白,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随时要逃跑,大为不放心,又伸手过去探脉,方离下意识手一缩,反手却抓过去,紧紧的拽住他的手腕。
  
  身子尚有些微颤,黄药师眉又皱了皱,另一手拍拍她的肩,无语安抚了片刻,方离才算正式回过神来,见了自己把黄药师的手腕都抓红了,大为不好意思,忙松手,讪讪道歉,“呃,对不起,我……让你见笑了。”
  
  “无妨。”黄药师看也不看手腕,把刚才的薄被扯了过来,按下方离,“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好。”放下担心,方离也有些疲倦,阖眼,过了大半时辰,又睁眼看向黄药师,迟疑了会,开口,“黄药师。我……”
  
  “怎么了?”
  
  “我想‘睡’了。”
  
  “……好。”黄药师伸指点上睡穴,看着那还是没有血色的脸,微叹。点穴用药都易伤身,方离身子本来就虚弱,所以若是可以,尽量不会这样做,所以刚才只点了会,知道没事就解了,没想到方离感觉这么灵敏,外面只是一点动静就惊醒了,反而惹出后患。早知道就不解了,微恼。
  
  停了片刻,取萧,悠悠吹奏一曲,宁和安逸,伴人入眠。
  
  车外,欧阳克眉梢动了动,胸口一滞,只觉膻中穴中真气一涨,脸色一变,立即打坐凝气静心,饶是反应迅疾,亦受了暗伤,半晌,缓缓睁开眼,神宇复杂的看向静驻在树影深处的马车,唇边一痕血丝缓缓落下。
  
  “……东邪之威,果然厉害。”只是,他到底哪里触犯人了呢?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好问。另一旁,方吟微微一笑,折断手上的粗枝朝火篝上丢了过去。
  
  一夜无话,因添了个客人,第二日上路时,就多了个赶车的人,方离听到那人自称欧阳,又见其飞扬不羁之态桀骜魅然之笑,嘴角直抽搐不已,怎么就忘了,喜欢带了一堆蛇出门的,除了西毒那派,还有谁?可是,他是怎么跟娃娃扯上关系的——呃,莫非原著力量太过强大。好像貌似欧阳克就是死在杨康算计中,为的是西毒的武功,这个,要不要跟娃娃聊一下交友情况呢?
  
  犹豫了会,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娃娃又不是杨康,况且他都继承了北丐的衣钵,还会觊觎西毒吗?
  
  方吟自是不知方离担心什么,他心知欧阳克制造的这场“偶遇”决非无意,与其什么不说一笑而过,倒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有什么事也好快速解决。况且他跟白驼山庄有金银交往,没有其他利益冲突,应该不值得算计,所以,非常可能就是桃花岛的事了。然则据他在桃花岛的几年生活来看,除了“东邪”名头吓人点,威赫点外,也没什么好算计的,所以,姑且放下不管。
  
  对于欧阳克这人,他倒没什么意见,除了风流点外,还真没什么大毛病,这风流也是家里人纵出来的,哼哼,只是欺到自己娘头上来,还是要给点教训才行!
  
  眼角余光瞄见黄药师淡漠冷然的黑眸扫过欧阳克,心下一动,就没多说什么了。
  
  他有了算计,然黄蓉却不知道,还有些忿忿不平,再见其居然蹭了过来,一同上路,更是忿恨不已,郭靖穆念慈倒也罢了,这风流浪荡的小子居然这么嚣张,哼哼,等着瞧!于是一路行来,大小茬找个不停,还亲自动手,言语讽刺,暗施手脚,让欧阳克狼狈不已。黄药师置若罔闻,方吟在旁袖手看热闹,偶尔出些点子,郭靖完全不知道这事,最多是感觉欧阳克很容易受伤出事狼狈不堪,穆念慈隐隐似察觉到什么,暗笑不语,心中亦暗惊。然而欧阳克不知道是何缘故,忍气吞声,就是不离开。
  
  最后还是方离觉得有些过了,敲敲黄蓉的头,才让她收敛许多。
  
  只是人渐多,黄药师便停了教学,虽然不怕被人旁听,然则到底心中不悦,他所知颇多,文韬武略纵横杂学无一不晓,只是黄蓉喜欢的不多,便拿了些医药星卜之类她还算上心的指点几句,权当一路消遣,更多时候是看自己的书。
  
  黄蓉见黄药师不再拘着自己,便懒散许多,常常到车外与方吟同骑,偶尔欺压戏弄一下欧阳克,偶尔跟穆念慈嬉闹几句,偶尔也与郭靖说笑几句,倒也异常愉快。
  
  此情此景倒有几分像是来时路般,方离黄药师各据小桌一边,各自看书,偶尔小声交谈几句,偶尔又泡茶吃点心,闲聊几句,舒适怡然,心情亦非常好。
  
  心情好,病痛自然少,方离只是身子弱,旧伤宿疾之故,又有黄药师这样的医药高手在旁悉心照料,她亦非常遵医嘱,安分养病,因此没几日,便恢复过来,脸上多了肉,神采亦生动不少。
  
  而欧阳克却少见的没再调戏任何人了,哪怕黄蓉故意上前撩拨亦如此,当然,这也不排除其是不是受到教训的后遗症,或者是因为深知这里几个美人都不好惹,故而收敛起来,这样一来,打骂均受下,又翩翩有礼,客气不失分寸的客人还是渐渐被接纳下来。黄蓉亦没意思再做得过分了,于是也算是宾主皆宜。
  
  因为有了客人在身后,十日里还是有五六日是宿在野外,经过“教导”后,郭靖欧阳克也非常乖的跟随在后做些杂事,照顾几个女性,除了神思混沌的杨铁心可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外,其余人都非常自觉各施其职,一路倒也其乐融融。
  
  这晚,又宿在了一处野外。
  
  刚好在河边见着一间茅草搭就的简单小屋,似是给过往的旅客歇脚,只是不知多少年不曾有人宿过,一推门,便是浓重的腐败草木味,还有木灰不断往下掉,黄蓉捂着鼻子,皱眉,“这里真的能住人啊?比睡地上还糟糕呢。”
  
  方吟看看天边滚滚乌云,沉吟片刻,“那咱们快些动手吧,若是下雨就麻烦了,再怎么说,有房子总比被雨浇湿好吧。”黄蓉叹了口气,见方离拿了条毛巾下车开始打算搞卫生了,忙忙点头,“好,既然决定了,咱们就赶快动手。阿姨,这个我来,你小心。”
  
  方吟含笑摇头,便开始分配任务了,这里人只有他跟方离是住过这种房子,也算是习以为常了,懂得怎么打扫才最快最方便简单,其他人只怕暂时委屈片刻了。人多力量大,加上基本都是有武艺在身,速度飞快,因此赶在下雨前简单整理一番,都进去休息了,方离与黄蓉准备做饭,其余人则准备今晚的睡觉床铺,穆念慈自然是看顾杨铁心,黄药师照常去打猎了。
  
  云压得极重,雨声淅沥,倒也不大,看样子这雨还有段时间要下,一灯如豆,晦暝烛光中,方离与黄蓉在旁边说笑,穆念慈照顾杨铁心睡下,黄药师则在旁看书,方吟斜倚在门口,看着屋角一边一个人,郭靖与欧阳克,两人倒似有些芥蒂,明面算是客气,但实际疏远而戒备对方,他虽不明其故,但也不想多问,别在他眼皮底下闹事就行,余下他可懒得管。突然眼眸一凛,走出去,一道寒光微闪,人影不见,却听见凌厉掌风破空而至。
  
  方吟嘴角略勾,翻身跃起,抽出腰间的青竹杖,凝气斜挑来人的腋下,左手曲指,弹出一道劲风,疾点其环跳穴。来人大笑,亦不知其怎么一动,便从淋漓杀招中出来,一掌拍向方吟胸口处。
  
  这一招若是拍实了,方吟非死即伤,方吟变招迅疾,连吸数口气,青竹杖脱手,身影一纵,翻身下踢,而后接回青竹杖,反手刺起腰后。
  
  一杖一掌,瞬间便过了数十招,待屋内众人反应过来时,方吟早就把来人阻在了屋外,郭靖脸色一变,见其攻势凌厉,感觉此人非常厉害,又见方吟身影飘忽,有些担忧亦有些羡慕,虽知自身不敌,然却难见方吟孤身迎敌,大喝一声,“别伤了我方兄弟!”拍掌迎了上去。
  
  来人眼眸一闪,反手拍过去,虽用了七分力度,却把郭靖拍出数丈之外,差点就要撞上了草檐下的门柱,黄蓉大惊失色,万一这门柱撞倒,这屋子就要塌了,今晚他们可就没地睡了,辛辛苦苦弄了半天的成果岂不浪费,“靖哥哥!”
  
  郭靖反应还算及时,一个打滚,避开门柱,身后青影一闪,整个人悬空而起,一抛一甩,便跌在了门外的残旧的篱笆里,滚了一身水泥。
  
  他顾不得胸口发痛,忙忙跳起,正欲再度冲过去,方吟无奈一叹,“师傅,行了,下次再试吧。”
  
  郭靖一怔,却见眼前是个背负大红葫芦,手执青竹杖,眼睛明亮,面容可亲的中年乞丐,此刻正打量着自己,下意识的看向方吟,方吟点点头,引见两人,“这位是我师傅,这位是郭靖兄弟,路上同伴。”
  
  郭靖翻身拜倒,执了个晚辈礼,“晚辈郭靖拜见老前辈。”
  
  洪七公呵呵一笑,别有意味的看了看郭靖,“小伙子,不错,不错。”眼角余光瞄了瞄屋内的白衣俊逸男子,闪过一丝冷芒。
  
云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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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08-23 13:33 只看该作者 32 #
第三十二章习武
  
  “洪七公,你怎么每次来都闹一番动静啊。”黄蓉柳眉一竖,忿忿瞪过去,“差点就把房子给弄塌了,今晚若是没地睡,你盖房啊。”
  
  洪七公身影一滞,停了停,笑道,“这倒是老叫化的错了,蓉丫头,你不会是自己偷偷溜出家门有家难回的吧。”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自然对很多事了如指掌,一句戏谑调侃的话出口,黄蓉便知道自己的任性被洪七公知道了,借此薄责一二,扁扁嘴,不开口了。
  
  “师傅你怎么会过来,刚才做的菜还没吃完,进来吃些吧。”方吟回头看了黄蓉一眼,眼底有几分笑意,上前做了个引路手势,洪七公哈哈一笑,走了进去。
  
  这也算是异地逢故人,所以几人都挺高兴的,黄蓉把刚才的冷羹残菜稍微打理了一下,再加了条方吟刚捉的鱼同煮,会会变出一窝美食出来,让洪七公吃得极为愉快。说笑几句,夜色已深,方离便先去睡了,余下各人亦纷纷各自准备守夜或睡觉。
  
  小半个时辰后,方吟收拳回身,伸手在散落在耳边的发丝上锊了锊,仰头看着清冷的夜空,雨已停,天地寂静一片,静静立了片刻,偏头看向一旁的大树深处,轻声道,“欧阳兄,你在树下看了我这么久,可是有话要说?”
  
  树影动了动,会会,走出来一个白衣锦裳,颀长英逸的少年,正是欧阳克,略有尴尬之色,看了看方吟,同样压低声音,“你……你是北丐洪七公的高徒?”
  
  “不错。”
  
  “我……我倒不知原来方家客栈的掌柜亦是出身名门,往日倒是小瞧你了。”欧阳克似笑似嘲撇了撇嘴角,拱拱手,“我看你这几招颇有兴风狂逸之势,与你素日潇洒舒朗性子不符,还是少用较好。”
  
  末一句却像是关怀之意。他师承欧阳锋,眼界自然不错,故而隐隐能察觉到方吟此套拳法有些不适应本人,便出言试探,当然,方吟跟他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加上某个不为人道的缘故,他亦不介意跟方吟交好。
  
  方吟微顿,略略不解的看向欧阳克,良久唇边露出一丝浅笑,点头,“多谢你的提点,我日后会注意些。”欧阳克眼眸浮动,笑意微敛,“你亦早知道我是西毒之侄了吧,咱们也算是世交,这番话也非常无心,不过是略谢数日的照顾。”眼睛无意识看向屋内,怅然一叹,欲说什么,动了动唇,心中一滞,神色黯了几分。
  
  却转身离开。
  
  看着他远去有些惆怅的身影,方吟不明所以了半日,细想了会,还是不得所以,肩上突然一重,因为气息太过熟悉,在身体反应之前便松懈下来,侧头看过去,“师傅,你怎么还不休息?”
  
  洪七公阴郁的看向茫茫夜空,叹口气,“你虽然心思沉着,对那个小毒物还是小心为是,免得着了他的道。”
  
  “小毒物?”
  
  “还不是老毒物那家伙养出来的,又狠又阴又奸。”洪七公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用力拍拍方吟的肩,“你对着那家伙可得多几个心眼,别不小心就被他给卖了。”
  
  “师傅,你太大惊小怪了吧,我跟他又没什么冲突,虽然欧阳克是西毒一派,对我而言不过是商业来往的人,算不上朋友,至于敌人更算不上了……好吧好吧,我会小心。”方吟下意识反驳着,但看到洪七公越来越冷凝的眼,立即改口。停了停,又担心问道,“不是你跟他们冲撞了吧?”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真的要改个方式对欧阳克了,毕竟还是洪七公这位师傅比较重要,不管有理无理,肯定绝对会站在洪七公这边。
  
  “哼,就凭他们叔侄哪能奈何得了你师傅我。”洪七公心头略松一松,宽慰的看向方吟,回想刚才方吟所练习的掌法,更为放心,这个徒弟他还是非常满意,谨慎细心且宽仁。只可惜对武道上没有上心,哪怕是勤学苦练所为不过是私心,真真让他又恼又无奈,还有淡淡的欣慰。想了想,还是提醒一句,“你既然是北丐的徒弟,就不能不多加小心了,他们,哼哼。”
  
  “我知道,这就是娘昔日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方吟双手一摊,仿佛颇为无奈,听他提及方离,洪七公亦是一笑,神宇间的淡淡郁卒便瞬息消弭。
  
  方吟并不知洪七公这番心情起伏,迟疑了会,还是开口说出自己打算,“师傅,你来此是偶然,若是可以能不能多停几日?”洪七公愕然看过去,“怎么了?”往常就算偶遇,也没提过这种要求,心里一凛,正色敛容,“可是遇到什么事么?”又颇为疑惑,“有黄老邪在,不应该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吧。”
  
  “师傅,你是知道我的性子,学武不过是想让娘不必辛苦,多些帮她忙,而后也不过是想护住她,让她不受伤,并无争强好胜之心,你那个丐帮一大堆的事,你又不喜,嫌琐碎麻烦总想找人帮忙,我看郭靖兄弟本质朴实,诚恳善良,倒也不错,你,试试他吧。”
  
  郭靖?洪七公想了想,微微颌首,又摇摇头,虽然只是匆匆一顾,他也大致看出郭靖的品性,尤其那不顾性命“相救”方吟一幕还是让他有些动容,只是,年岁已大,武艺普通,要继承丐帮可不仅仅是心性不错就行了,没有强悍的武艺为后盾,也容易被人利用及欺压。皱皱眉,沉吟片刻,看着方吟,“这么多年,你才找到这样一位?是不是有些急躁了。他固然不错,但也不是很好,略显愚钝,质朴太过反而僵硬了。”
  
  言罢又恨铁不成钢的瞪向方吟,若是这徒弟有心的话,早就把丐帮重责丢出去了,心性手段都不错,行事目的明确无移,面对巨大利益也能克制,自知,知人,善用,明心,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接班人,别说丐帮上下,就是满江湖也找不到几个年纪轻轻就如此犀利的少年。可偏偏就——又怒又恼又无奈还有浓烈的欢喜。
  
  泄愤的多瞪几眼过去。
  
  听话听音,这番话并非没有任何尤怨,方吟摸摸鼻子,讨好朝洪七公笑笑,这种事的确是强求不来,若是没有真正的用心,他跟洪七公那种无奈应付的态度有何不同呢,日后丐帮有事他定不会袖手旁观,平时也会尽量相助,然则若要全心投入此间却是千难万难了。目光在洪七公手上的青竹杖上停留片刻,这才开口解释道,“之前也不是没找过人,只是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况且丐帮之事也不好随意说出口,都是暗地试探一番,所以……”眼睛看向屋内,言语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困扰,“郭兄弟虽然愚钝点,但明理憨厚……”比起圆滑精明的人,老实点更适合进丐帮,“武功慢慢可以教……”他也会在旁相助,加上北丐的武功跟其他人三脚猫功夫根本没得比,所以问题不算大,“只是目前看看而已,不是马上就……”把丐帮重责抛开,日后不适合可以换,有些事总得慢慢适应,“何况蓉儿对他似乎有些……”
  
  心下也不知为何略略不快了下,他自己立即就发觉,略略奇怪了一把,细细一想,依旧不明,只是眼眸黯了黯。
  
  洪七公正点头赞同,听得末了那句,愕然,“你说蓉丫头喜欢那个笨小子?不会吧!”
  
  方吟忙忙摇头,做了个噤声手势,“轻声点,别吵到娘。”小心翼翼看了看屋内,不见有任何动静,这才继续解释,“不算喜欢,只是有些好感吧……”他自己也不确定,只是隐隐有种感觉而已。
  
  室内有人冷哼一声,如冰霜的目光在某人身上打了个转。
  
  好感?洪七公想了想,还是觉得奇怪,他怎么就没发现呢。只是这种儿女小心思他也懒得管,想了想,点头,“既然如此,我便留多几日吧,看看再说。”
  
  达成一致,便各自休息去了。
  
  微亮的天,密密幽深的树影,芦苇飘絮,鸟儿们起得早,天边才露出一丝金线,叽喳叽喳声便开始此起彼落,方离很快就被吵醒了,晦暗昏沌的眼中,似乎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然后是略微温暖的手指按在了头上几个穴道上,一缕真气渡来,眼前昏眩头脑晕痛散去,清爽许多,睁开眼,青衣倜傥,果然是黄药师。
  
  “谢谢……其实真不必这么麻烦的。”方离道谢,再次感觉不好意思。多年来都是晨起混沌头痛胸闷,不过片刻之事,忍忍就过去了,没料到近日来与黄药师朝夕相处被发现了,于是便日日都守在旁替她医治。
  
  事情虽不大,但日日如此琐碎细致,让她颇为感激。
  
  黄药师照常扶起她,并不答话,从旁边端起一碗参汤,让她含着漱口,才离开,一直没任何言语,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方离深深吸口气,心里感觉复杂莫名,黄蓉从门外进来,端了一碗粥,上头浮了几片鱼丝及花瓣,糯香扑鼻,甜甜笑道,“阿姨你醒了,过来吃粥吧,很香的。”似察觉到她有些不同,忙放下手上的碗,过去探温,“你没事吧。”
  
  按下神色,方离摇头一笑,拍拍黄蓉的手,“没事。对了,我听见外头有声响,发生什么事么。”黄蓉感觉手上温度没什么变化,又不放心探探脉,没有异样这才松口气,听了这句话,鼻子轻轻一皱,“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七公他教靖哥哥武功而已。”又小小叹口气,“怎么七公会突然收个徒弟呢。”有些不解亦有些郁闷。
  
  方离大觉奇怪,应该是黄蓉为了郭靖才“哄骗”洪七公让他教导郭靖的,可眼前所见怎么大不相同呢,揉揉她的发,“洪七公多个徒弟不好么,这样你方哥哥就多个小师弟了。”呃,郭靖是娃娃的师弟,这感觉好诡异啊。
  
  黄蓉唇弯了弯,没有答话,她亦不知为何心情如此复杂,说高兴谈不上,说不高兴亦不像,总之就是五味陈杂,难以分辨。拿起调羹,在碗里搅了搅,推给方离,“阿姨,趁热吃吧,七公说了要多留几日,咱们到附近走走如何。”
  
  “好。”
  
  因为方吟一番话,洪七公想了半日,亦心喜郭靖为人,便开始教习,郭靖虽不知洪七公名头,但既然他是方吟的师傅本事自然不错,当场应下,恭敬叩了三个响头,洪七公脸色一变,一指点住郭靖,言不收徒,只是教导几招,并要他立誓,若非有自己允许,不得把招式传授外人。郭靖自然答应下来,心里掠过一丝失落,但他本性质朴,此番并非认师,只是叩谢洪七公的教导之恩德。这番解释后洪七公才释然,方吟倒多看了郭靖几眼。然后当场便开始教习降龙十八掌。没一刻,洪七公就后悔了,这个人,也太过愚钝了吧,昔日他教方吟时,只是演习一遍就学会大半,再把口诀一说,便已知晓,余下是慢慢熟练而已。但这郭靖,不仅要【姿式演了两遍,又把内劲外铄之法、发招收势之道,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通。虽只教得一招,却也费了一个多时辰功夫。】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辛苦教导的学生,哪怕是旧时偶遇的好心穆小丫头,悟性也比他好太多了。见他如此不耐,方吟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过去帮忙解说一二,郭靖亦知自己愚钝,得遇名师岂有不好好努力之理,当下苦苦习练,两个多时辰后,才得大要。
  
  这时已到午间,黄蓉携着方离的手笑嘻嘻回来,见他们都是满头大汗,眨眨眼,扑哧笑了。又听闻他们还没吃午餐,忙忙进屋准备去了。
第三十三章冷言
  
  午饭后,郭靖继续练习“亢龙有悔”,他学武的法门,向来便是“人家练一朝,我就练十天”,洪七公虽喜他的勤劳,见他手掌红肿亦不曾松懈勤练,然则老是这样闷头呆练还是颇为厌烦,反正该说的都说完,端看个人理解能力了,便在树下寻了处阴凉处睡觉。
  
  方吟看了看两人,便回去把屋子稍微加固整理一下,添了不少用品,起码桌凳碗锅是不能少的,虽然是借居数日,却还是要打理出一个舒适的空间,看他动作麻利,不过短短一个下午,两三下功夫整个屋子顿时明亮干净清爽许多,让一身狼狈大汗的郭靖再度瞠目结舌。
  
  方吟笑道,都习惯了,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之前他跟方离多年漂泊居无定所,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动手,而后他年纪渐长,武艺渐成,方离身子渐弱,自然就接下更多的事情,好在都是以前看方离动手惯了的,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简单快速完成。而郭靖虽与母亲相依为命,到底是在蒙古部落,蒙古人生性好客,很多事都会帮忙,况且别人看在铁木真的份上亦会多些照顾,他年幼困苦亦不过是放牧牛羊,所以这种家里琐杂碎事倒不会做。
  
  黄蓉倒是知道方吟的厉害,这么多年来似乎方吟还真没什么不会做的,跟她爹爹相差无二,最多会做的东西不同而已,得意一笑,就拉着方离的手到厨房做饭去了。欧阳克眼底神色翻覆,七分如郭靖般的诧异之外,另有三分极复杂的什么却教人看不透。
  
  日子便这样悠悠而过,洪七公与方吟教导郭靖降龙十八掌,而方离则与黄药师黄蓉在附近小镇上闲逛,欧阳克不知去了哪里,早出晚归,倒是晚餐时分会回来,让黄蓉直撇嘴,说他就是个吃货。穆念慈则在旁照顾杨铁心,偶尔也打扫一下屋子,更多时候就坐在门口看着不远处的三人,眼神复杂。
  
  原本对于欧阳克只是因西毒之故有些警惕,这般下来,洪七公更加谨慎,比起欧阳锋只怕欧阳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这样避开是表明自己不会窥探他武艺之意,比起西毒千方百计抢夺九阴真经又多了分心机,想到此心中一凛,难得小毒物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九阴真经?
  
  他曾听黄药师说过九阴真经一事,虽然他对九阴真经毫无兴趣,到底那是绝世武功,能有幸一见亦是不肯放过,他且如此,西毒多年念念不忘,怎么不会再度费尽心思去抢夺呢。可这事江湖又没有传闻,他怎么知道九阴真经在何处?黄药师手上临摹本也被逆徒偷走了,唯一的那本一直都在周伯通手上,他可是十几年不曾离开过桃花岛,更是无人知晓这事。沉吟许久,只是叮咛方吟多些着意,莫要上了欧阳克的当。
  
  “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私交就不必了,若是生意上的交情,能免则免。”
  
  方吟点头应是,他想了一路,也觉得西毒一派若是有心算计桃花岛,除了九阴真经外就无其他了。他们两人都不曾知道在京都那夜,黄蓉为了救郭靖情急之下说出九阴真经在梅若华手上之事,因此被欧阳克知道,立即就传信回白驼山告之欧阳锋,此番跟着他们,便是为了九阴真经。
  
  当然有黄药师在,他不敢明抢暗夺,只是跟着,不敢动作,更是小心翼翼生怕露了马脚。
  
  花木吐蕊展叶,夏季苦热,黄蓉便与方离到湖边游玩,因为小镇靠山临河,所以在镇西围成一个湖泊,湖边种了一圈柳树,覆叶垂绦,湖里种着藕,此时正是柳叶闻莺,粉荷倾露之际,望之让人心畅神怡。所以撑了把伞,摇着小船一同游湖去了。黄蓉时不时伸手摘莲蓬,弄些莲子,放在船上的小炉里,熬着莲子百合银耳肉丝粥给方离吃。一边说说笑笑,她受黄药师影响,也算博览群书,语音清脆,说起故事来如银铃摇曳,颇为动听,方离就在一边笑着倾听,边替她扇风,偶尔喝两口粥,手上亦帮着剥莲子。
  
  “衣怀清风莲浮香……两位好兴致。”右边传来一声清朗含笑招呼声,黄蓉嘴一撇,蹙眉嘀咕,怎么又遇到这个色狼,顺道丢过去一个大白眼。来人便是欧阳克,他亦刚好放舟游湖,小镇地方不大,自然容易遇见。
  
  方离好笑拍了拍黄蓉的肩,点头微微一笑,“欧阳公子也是好兴致,这里刚好有莲子粥,可要过来一试?”虽然是说欧阳克是花花公子,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倒也没看到他有过任何调戏之举,言语坦率略微风流,加上丰姿俊逸,倒也一派雅致。
  
  知道黄蓉根本不待见自己,她能不口吐恶言,已经算不错了,一个白眼根本不算什么,欧阳克也不在意,身子一晃,便移舟换影,走了过来。方离已经盛了碗粥,递过去,他接了,大大喝了口,香甜糯口,嫩滑鲜甘,原来里头还放了肉丝,有牛肉,兔肉,斑鸠肉,银鱼肉,还有几种他也分辨不清的肉丝,都切得极细,两三丝缠成一条,卷成小小花苞,精致细腻。他素知黄蓉手艺极好,做饭亦不吝费功夫,每每是让人食指大动。不由笑道,“好吃。”黄蓉冷哼一声,“可惜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她与欧阳克同为五绝之后,彼此间注定了会有暗斗,互有算计,谁也不会服谁,当然,这是性格所至,换成她跟方吟间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可欧阳克这人从一开始给她印象就差,尤其是那色迷迷的行径,真真叫人恶心,如今找着机会,岂有不奚落嘲讽之理。没想到他竟然全数接了下来,不喜不怒,浅淡沉沉,可见所求定深,否则断不会如此忍气吞声。故意的整人也是一种试探,结果让她更为心惊。后来她曾暗中问过方吟为何与欧阳克一路同行,那场蛇祸怎么就没了下文。
  
  毕竟她知道方吟性格极好,脾气好的,脾气古怪的,脾气暴躁的,行行/色/色的人都遇过,但不管对方性格如何,基本上他都能跟对方相处愉快,除非触犯了他的底线,否则都客气和睦——这种本事她可是极为佩服。只是这种性格,让她还是有淡淡的心疼与委屈,要受过多少苦才能养成这么温润的性子呢。所以,对于心怀叵测者,她就不得不多加留意了。方吟解释道,就是知道来者不善才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暗地的敌人比明面的敌人更难对付,说句不好听的,哪怕真出事,也有个人质在手。况且他不认为欧阳克这种贵傲公子会亲涉险地,所以,他在地方肯定留有一线生机,有他在旁,再大的危机也有限。知道是这个缘故,黄蓉才舒了口气,到底心里不爽,时不时还会噎欧阳克一句。
  
  欧阳克收扇,拿碗的手指瞬间有些发白,他一贯风流自赏,自负文才武学,两臻佳妙,手执折扇,风度翩翩,扇面画的正是一副牡丹,上有四个大字,“国色天香”,如今黄蓉这么一呛,甚是恼怒,向她横了一眼,水波淋漓中但见她眉梢眼角似笑非笑,娇痴无邪,不禁一呆。
  
  见两人宛如孩童闹别扭,方离感觉有些好笑,嗔怪的拍拍黄蓉的手,安抚了一下她,再怎么说欧阳克以礼相待,她也不能太过火,省得失礼。黄蓉把舟板上的莲子都收拢起来,装入袋子里,又息了火炉,把瓦锅里的粥倒到瓦罐中,揽过方离的手臂,摇摇,“阿姨,咱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靖哥哥也练得差不多,应该饿坏了,这莲子可要趁新鲜才好吃呢。”说着,朝外扬声喊了句,“爹爹,咱们回去了。”
  
  音落,一个青色的身影便落到船上,欧阳克一惊,湖面虽有荷叶层层叠叠,然则放眼看去方圆十里可是毫无人迹,这黄药师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又莫名有些心慌,忙站起,恭恭敬敬一揖。黄药师瞥了他一眼,不语。
  
  哑奴闻言已经开始把船划回岸边,差不多到岸边,黄蓉又突然想起一事,朝黄药师笑笑,“爹爹,摘些荷花好不好,晚上煮汤时要放哩。”
  
  黄药师长袖一振,人影疾速在荷叶上掠过,一眨眼功夫,就摘了七八朵荷花回来,看了看黄蓉手上的瓦罐,便把花塞到方离怀里,于是抱着一大捧花回去的方离便让方吟好一顿笑,笑罢,又拧了眉,有些怅然道,“我都忘了送花给娘,娘抱着花的样子真好看。”
  
  “有用好看说你娘的么,胡说。”方离黑线,哑然失笑,伸手敲了敲方吟的头,“下一回可要记得送花给你喜欢的女孩子了。”方吟已经比方离高出一个头,要敲头就得垫起脚,而方吟也非常乖巧的低头让她敲。见他如此懂事,方离便又情不自禁的想笑,回忆起十多年前那白嫩嫩的小包子,拼命张开手想要搂着自己,给一个温暖的拥抱,心中倏忽升起了些许绰绰约约的骄傲来。
  
  方吟嘴角一勾,眼底都是骄傲与温暖,“娃娃最喜欢的人自然是娘。下回肯定也要先送花给娘……”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眼角余光却见黄药师眼色莫测,若有所悟,便不说话了。
  
  说笑几句,黄蓉见郭靖在旁脸色惨白,眼眶微红,有些诧异,上前问道,“靖哥哥,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说着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探温,另一只手过去探脉。郭靖有些沮丧摇头,又有些高兴的点头,多日来黄蓉虽然与他也是有说有笑,但这种真切关怀之态极少,当下又惊又喜,“我,我没事,就是,就是有些吓着了。”因为太过激动,反而有些口舌不稳,黄蓉瞄了他一眼,心中有些酸涩。
  
  洪七公坐在屋门口,大大叹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郭靖一眼,“笨小子,死心眼。”见黄蓉还是一副迷惘之色,郭靖又窘迫不安的样子,方吟无奈,小声快速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一大早郭靖到另一边小树林里练习,没想到偶遇故敌,他自知打不过,便想着赶回小屋逃命,结果中途被人追杀,无奈之下只有强挡,结果,来来去去就会用三招,洪七公教了他三招,他就一路使过去,从头使到后,再重复。结果半日后被人看破,使用游斗法,累得他顾前顾不得后,手忙脚乱,让听到声响赶过来的洪七公又气又恼又恨。还真没见过人这样打架的,学招是要一招一式拆开分练,可打架能这样吗?差点没吐血,恼怒过甚,便懒得搭理,方吟只好出手相助,把人赶跑。
  
  听罢,方离也无语,黄蓉虽然知道郭靖过于质朴,但也没想到会这样,想了想问道,“是谁来了?靖哥哥你用七公的降龙十八掌也打不过他么?”郭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发,目光黯然而歉疚,他也觉得学成这样给洪七公丢脸了,心中暗暗决定要更加努力练习,终有一日能稍微强些。
  
  “嗯,一个叫什么梁子翁的家伙,还有三个他的徒弟。”方吟开口解围道,洪七公叹了一句,摇摇头,“罢了,老叫化饿了,蓉丫头去做饭吧。”不想再提这事了。黄蓉吐吐舌,安慰郭靖道,“靖哥哥莫要灰心,七公的降龙十八掌可不是轻易能学的,日后多加努力便是了,等会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歇息会再练吧。”
  
  郭靖感激的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努力练习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黄药师冷哼一声,“愚笨蠢钝,不堪造就。”转身就进了屋子,郭靖看着黄蓉,脸色愈加惨白,颇为尴尬,心里难受苦涩——我这样笨,蓉儿的爹更加不喜欢我了。这下黄蓉也不好说什么,嘴角勉强动了动,“靖哥哥,你,别灰心,爹爹他只是……”只是不喜欢你,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气氛一下静得窒息。
  
  过了片刻,方离上前按了按方吟的肩,方吟想了想,无声叹口气,笑道,“蓉儿,还不去做饭,大家都饿了,真要让大家喝西北风啊。”继而转向郭靖,“郭兄弟,习武犹如水滴石穿,万不可一步登天,更不能一蹴而就,不够的忍耐力毅力可是大忌。前辈的指点有时也是一种激励。”
  
  这种宽慰鼓励的话虽然是刻意,但真诚担心,郭靖自然听得出来,感激的点点头,“我会的,我会继续努力练习的。”
  
  于是黄蓉便转到厨房与穆念慈一同准备午餐了,欧阳克在旁看了会,嗤笑一声,到林子边打坐,方吟则拉了郭靖到一边细细解说这几招的拆分用法,洪七公看了半日几个孩子的表现,然后颇为感叹道,“是不是天下父母都是看不惯那些后生小子的,这黄老邪……”欲说什么,又停住了,摇摇头。
  
  那晚他跟方吟的对话,屋内的黄老邪肯定听到了,这才对郭靖诸般不顺眼。几日下来,除了冷嘲热讽外,就没几句话。
  
  其实郭靖除了愚笨点外,也没什么大毛病,况且认真努力的人还是不错,他亦算自知自明,所以非常懂得把握分寸,这点倒也难得了。因此相处数日后,他对郭靖也添了几分好感。
  
  呃,这句话叫她怎么回答呢,方离想了想,才开口,“做父母的自然都希望子女过得好,平安开心,想着把世间所有一切好的都送给她,所以极为苛刻外人,只是,有时候好与不好不是父母说了算,日后要一起过一生的可是他们自己,我所能做到的事就是暂时好好照顾娃娃,日后,看他高兴吧。”
  
  洪七公看了看方离,又看了看屋内,摇头一笑,转身亦走了。
  
  屋内,黄药师双眸骤然睁开,面沉如水,他知道这番话是洪七公特意说给他听的,不屑冷笑,这洪七公起了收徒之念,所以才会——他惯来我行我素的,就算是棒打鸳鸯又如何,他的女儿自不用其他人管。对姓郭的小子他就是憎厌!下一瞬似想到什么,无声一叹,方离,她……难怪蓉儿这么喜欢她。
  
  也罢,横竖还看不出蓉儿对那姓郭小子有什么喜欢,日后慢慢把两人分了吧。心里掠过一个浅浅的念头。
  
  这里到底是个破败的茅屋,饶是方吟再努力整理也变不出华屋贵堂,不过勉强能住而已,过了七八日,一行人继续上路,洪七公本是丐帮帮主,不能长久呆在一地不动,于是就跟着一同上路,还有几日功夫教郭靖,余下的,只能让方吟替师授艺了。
  
  黄药师半坐在车厢里,伸手拉过方离,先倒了杯枸杞红枣茶给她,然后又从车厢内拿起件外套,披过去,接着放下帘幔。
  
  “嗯,这黄老邪什么时候侍候过人了,居然这么得心应手,啧啧,难得难得啊……”洪七公就着葫芦大大灌了口酒入喉,看着不远处的一幕,嘴角扬起,呵呵笑了笑,双眼微微眯起,“只是那两人,似乎不曾察觉呢。”
  
  方吟扬眉,看了看他,不语,却把手上的一个包裹递了过去,洪七公接过,凑到鼻尖嗅了嗅,满意呵呵笑了。
  
  “咦,这样很奇怪吗?算侍候人吗?”黄蓉瞪大了眼,左右上下多看几圈过去,怎么也不觉得有何难得,反而习以为常得很。不过是搀扶一下阿姨,倒茶,披衣,很平常啊,她也常常这样子做,当然,方离这样照顾甚至更细致照顾她的时间更多。
  
  “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哈哈~~~”
  
云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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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08-23 13:35 只看该作者 34 #
第三十四章分别
  
  这样一句话简单却颇有深意,黄蓉何等聪明,微怔刹那,随即眉弯嘴翘,喜盈盈道,“七公,你的意思是爹爹他对阿姨……”到底是小姑娘,有些话不好开口,但不必说,洪七公亦明白是什么,不由好笑摇头。
  
  还真是没见过这样兴匆匆给自己找后娘的小丫头,然则亦知方离跟黄蓉感情极好,只是还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好笑。
  
  见她兴致高昂的就要过去淘气,方吟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摇头,“别过去,今日就跟我骑马吧,刚好路上跟你说些事。”
  
  “什么事非得急着说?我还想着过去看看,嘿嘿……”似想到某些开心地方,黄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事可是她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如今见了能如愿的苗头,自然想过去细细看,有些事她或许之前没留意,在岁月流转中,不知不觉竟渐渐的改了模样。
  
  “你若不怕闹崩了这事,只管过去。”方吟似笑非笑瞄过去,伸手把黄蓉拉上马背,黄蓉愣了愣,继而恍然,抿了抿唇,有些郁结。黄药师故来是嚣傲任性,我行我素,还有些小别扭,要是她一个不慎说错什么,哪怕有十分情愫也散去七八分,到时就麻烦大了。蹙了蹙眉,无奈叹口气,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但有些不爽,狠狠瞪了眼马车,朝后微微靠向方吟手臂,“方哥哥,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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