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黄药师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事呢？
如果说是一见钟情什么的，方离觉得自己会被雷劈死的。
那夜月色下，黄药师对冯蘅的刻骨情恋，念念不忘，让她也动容，怎么一日光景就变得这样——等等，难道是因为那夜之事？
她记得自己好像说过“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难道黄药师误会了？方离嘴角抽了抽，深深吸口气，而后停步，转身，看着三步之外的黄药师，开门见山坦然开口道，“如果是我说错什么话的话，请黄前辈莫要记挂，这事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药师似笑非笑的看着方离，“你是在担心名节受损？”语意平淡，却又隐了几分讥讽。
他素来孤立乖张，又对冯蘅情深意重，性子爱迁怒，偏听到黄蓉那句欲认方离为母之话，心中大痛，虽知方离性情舒朗爽直并无此意，然则满心满腔是苍凉幽寒苦恨，犹如应了那句物尽必反之理，痛极无伤，反而说不出话来。便故意讽刺着方离，把怨气发泄于她身上。
若是方离当真应了，决不吝一掌拍下，哪怕会让黄蓉伤心一时。
此时见方离知机，心下渐渐平和，再见其黑眸清澈宛如星子，莹亮流转，深不见底，比起黄蓉更像当年的冯蘅，心口一痛，音缓了下来，“方吟的父亲是何人？”
方离不知自己性命在眨眼间打了个转，只是这一句问话让她想起初初临世的那血火之灾，一个不慎自己差点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不由打了个寒战，心中滋味复杂，面色也带了几分黯然神伤，发了会呆，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因为包惜弱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突如其来灾祸的夜晚，如今站在这里的只是方离。
说着摸了摸脸上的伤痕，一道刀痕从右额直接划到耳边，隔了一段年月已经淡了不少，但还是清晰可辨，亦可感知当日如何的触目心惊，危险重重。“这里受过伤，对于往事我什么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我的亲人只有娃娃，这个世界我与娃娃是真正的相依为命，至于其他亲友家人之类，这么多年不曾遇过，也没有任何印象痕迹，就当做是没有了吧。”
“名节什么的我不在意，为了一个素未逢面甚至生死不明的人守节未免太过可笑，之前受苦的日子他不曾出现，之后的日子我亦当他不会存在。只是我到底也是个女人，对于感情有些憧憬与期待。如果不是爱，谈婚论嫁就成了场笑话。”
“黄药师，如果不是爱我，别说那种话，因为，我会当真的。”
终身不嫁也不是太过困恼，如果为了一点点的亲近之情而把自己终身托付给别人，方离觉得太过荒谬，爱，才是两人生活相处的最基本条件。
黄药师看着方离，阳光下，温温淡淡的笑意一直不改，里头却是安然的坚定与不悔的执着，半晌，点点头。
他对她是过于苛刻了。只是黄药师素来要强好胜，明知是自己的过错，偏面上口头丝毫不露，静了片刻方道，“既然这样，你就安心留下吧，桃花岛内药材多，你吃些补补也好，蓉儿也会高兴的。”
“谢谢你。”方离这才松了口气，方才黄药师虽不言不语但全身似笼了一层凌厉杀意，黯淡阴郁，幽晦偏执，竟有几分似刻骨的怨恨绝望，让她有些心惊。
正事解决，眼下两人这样呆呆站着就显得有些尴尬了，方离正想说回去吧，黄药师拧眉一顿，倏忽又释然，“有客远临，过去见见吧。”说着，转身，便走往林外。有客过来，让我也见见？那就是我认识的——方离感觉有些奇怪，边走边想着自己有可能认识的并且黄药师称之为客人的人。这一思索脚步便慢了几分，然则黄药师依旧不急不缓，始终在她面前保持三步。
待走出桃林，便看到方吟在洪七公身旁，小脸仰着，惊喜交集，“师傅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来的？”黄蓉也好奇的在旁看着洪七公，绕着他打量，回头看着方吟，“这是你师傅？看起来好像挺不错啊。”
亦有些惊喜，忙忙快步上前，“洪七公，你怎么来了？”忽而似想到什么，回头，黄药师距离她数步之外微微颌首，“七公，既然来了，便多住几日吧。”
方离立即明白过来，方才林中为了等她，黄药师放慢了脚步，一时有些窘，想说一句“对不起”又觉得多余，想说一句“我下次不会失神了”又觉得这种事太过尴尬不提更好，于是转过头，假装没发现。
洪七公正张开双臂把两个小孩拎起来捏了捏，也是一种试探身手与捏骨，脸色有些清朗，听到脚步声，转过头，身影一晃，已经来到方离面前，伸手就抓住她手腕，探脉，朝黄药师微微点头，面色越来越凝重，方吟黄蓉两人已经走了过来，见他这番谨慎，心里一惊，虽不敢上去打扰，却小心翼翼问道，“师傅，是不是娘她……”
“没事，毒解了，只是要养养。”洪七公还没开口方离已经先回答了，她不敢跟洪七公使眼色，黄蓉与方吟可都在身旁，两个都是鬼精灵，反而容易惹怀疑。
洪七公果然跟着点头，“不错，毒解了，要好?好?养才行。”重音放在好字上，让方离有些无奈，却也知道被他看出来这身子的真正情况，有此一说不奇怪，只能苦笑点头。
方吟看了看洪七公，叹了口气，就想起洪七公是怎么会来桃花岛的，顿时大大感激，神色恭敬又严谨，“师傅，辛苦你了，都是徒儿无能。”洪七公定定看着他，黑眸凝重，沉默了片刻，才叹口气，“也不能全怪你，只是为师没想到会有此劫，虽然有想过会出事，但没料到居然连累到小娃儿——也罢，以后你该多长个心眼才是。”
“是，我以后会多些留意的。”方吟重重点头，方离见两人都把这事揽到身上，顿觉不好，忙忙插口，“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别再多想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娃娃已经很好了，洪七公你这次辛苦了，要不我做些好吃的慰劳你。”
“好……”洪七公话音才落，一声腹鸣响起，众人齐看去，洪七公面色不改，只是眼底浮出几分舒畅的轻松笑意，指了指天色，“近午了，老叫化也好久没尝过小娃儿的手艺，这回可要好好吃一顿才是。”却对自己接连数日，丝毫不顾饮食，不眠不休的赶路分寸不提。他不提不等于其他人看不出，见他这副满身风尘，行色憔悴，眉宇疲倦之色浓烈，双目通红便可知道。于是一同移步内室，自然不需方离进厨房，早有哑奴做好一桌美食，吃毕，洪七公先去补眠，黄蓉与方吟又出去比试了，黄药师在旁督看兼指点，方离自然回去午觉。
她真的必须要好好养身体了。
只是临走前黄蓉双眼期盼的看着方离，欲言又止，最后拉着方离的衣摆，讨好的替黄药师倒了杯茶，又接着扯方离的衣摆，不肯让她离开的模样，让方离无奈又心疼，摸摸她的头，“放心，阿姨不走，会留下照顾小蓉儿的。”
——至于刚才所说的亲事丝毫不提，黄蓉有些泄气，却又不知说什么，大大叹口气，却转身朝黄药师甩了个白眼，又拉着方吟的手臂，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埋怨起来，“方哥哥，你说我爹是不是太不知道惜福了，唉。”重重又叹口气。
方吟莞尔，虽然他也有些怅然，但也知道方离其实不愿意，既然方离不肯，这事不成更好，便拍拍黄蓉的肩——黄蓉现在只允许方离拍头，其他人肯定会侧头避开，所以只能拍肩——缓声宽慰着，“没事，娘肯留下就行了。”
黄蓉想了想，点头，“对哦，我只是想让阿姨留下而已。”便把这事丢开了，又想起方吟的武功来，“那方哥哥这次可要多学点功夫，我已经能赢你了哦。爹爹还有很多功夫我没学，方哥哥也要多学才行，不然就不如蓉儿啦。”
“嗯，这次我就多求求师傅，肯定要多学些，一定要好好学习！”方吟连连点头，肃然，看着一片安静寂然的桃林烁烁，微眯眼，一瞬神色锋利许多，如果说江湖便是讲究实力，弱肉强食，拳头大就是正理，那么他会努力成长的，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之前即使有洪七公的良好教导，也因为自小漂泊经历了许多，到底隔了一层，没有真正把掌握力量这事放在心上，只想着努力认真生活而已，如今，经过方离的中毒魂伤，方吟终于意识到一个道理。
有些事，并非毫无能力不能避免，只要你足够真正厉害与强大，自然就能做到很多很多事情。
虽然，要付出另一些代价。
原来在得到与失去之间，还是必须要先经历过失去。
云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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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08-23 13:10 只看该作者 19 #
第十九章论势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夏季极少雨，傍晚时落了一阵急雨，把日间的闷热散了许多，彩霞舒卷，晴空下斑驳的树影浅浅深深，蝉鸣不绝，略微泥泞的小道上有着绿叶红花瓣，林深处是座精致幽雅的小院落，青瓦白墙，宁和幽静。
方离坐在树荫下乘凉，一张小巧轻便的竹凳，一把精美的纨扇，再加上一壶用薄荷叶，桑叶，山楂泡开的青草茶，惬意又舒适。她的身子的确比起之前虚弱许多，但为了不让娃娃黄蓉担心，每日都很认真的注意饮食，尽量不劳累，免得在两个小孩面前露出疲态，好在大家都以为她余毒未清，要好好休养，所以不太在意。
洪七公这次过来，其中最大的目的是教导方吟，本来打算让他尝尝苦头，没想到差点发生不可挽回的憾事，若是为了一时矜持失去徒弟，就得不偿失了，刚好方吟也意识到掌握力量的重要性，于是没有端架子，方吟一开口就立即留下教其武功了。
莲花掌，伏虎拳，铁帚腿法自不消说，降龙十八掌亦尽数教习，连打狗棒法也教了大半，除了最后一招碍于帮规不得教给帮主以外的人，其余都教给了方吟——虽然他很明白以方吟的心性人品即使抗下丐帮也可以，然则他毕竟年纪尚轻，经历不多，还需好好磨砺，日后——看他愿意不愿意吧。
这几年明目暗地考察，他可是非常明白方吟的个性，有毅力，自知，懂得克制，懂得珍惜，非常孝顺，尊老怜弱，这就非常好，好得让他非常满意。哪怕目前处事手法还比较幼稚，一旦成长起来肯定不错。
因此就打破了数年来安静不下来的规矩，留在桃花岛上足足一个多月，反复严谨的教导方吟。方吟聪慧敏锐，也不会喊苦，认真努力的一招一招反复去练，直到洪七公点头为止。余下时间，洪七公也对他及黄蓉说些江湖轶事，着重是某些不入流的手法，阴谋算计，知道多些这些黑暗的东西，总比被人谋算要好。
一旦失误，付出的代价可是非常昂贵，昂贵得你舍不得！
两个小孩虽然未必清楚他的这番苦心与弥补憾事的悔意，但对于这些江湖掌故，轶事琐事都听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哇，原来某某还有这么厉害的时候啊，哇，原来一个包子也能引发一段血案啊，哇，原来小刀银针什么的也能杀人啊……
方离是以半客半仆的身份留下，日常也替黄蓉做做杂事，其实是陪她玩，陪她解闷，早上梳梳发，学习期间倒点花草茶，晚上再说几个床头故事——跟保姆差不多吧，当然小包子也会腻过来，两个小孩闹闹笑笑，方离在旁看热闹，也算一派乐融融。
此时正是傍晚，一个清脆略带困惑迟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娃儿就这样打算留下么？”
方离怔了怔，转身顺音抬头看去，是洪七公，屈腿坐在树上，树荫深浅，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听出里头的关怀与怅然。她记得，那日送走了黄蓉黄药师，洪七公也好奇的问过她为何不跟着去桃花岛，总比一直漂泊舒服。那时她答曰：江湖逍遥总比寄人篱下要好。洪七公大笑之，留下一句她想太多了，便闪人。
如今，隔了一年，还真是有种复杂难辨的感觉。方离摊开手，虽然尽量稳定，但依旧肉眼可辨的微微颤抖，“这样子，再东跑西跑的话，会给娃娃添麻烦吧，现在，其实也不错。”
方离无声叹了口气，她很清楚，自己以后只能是累赘，是负担，所以最好就是乖乖不动。哪怕真的变成寄人篱下也只能认了，忍了。反正现在的这个保姆职业也很好，黄蓉黄药师都没真的把她当仆人，不过是比较特殊的客人而已。
尤其是一日一药，那些贵重的药材可不是她现在能赚得来的。
“都是老叫花没教好徒弟，让你受累了。”一声叹息，洪七公已经落地，眼眸闪过一丝愧疚，方离顿时一怔，忙忙摆手，“别，别，洪七公你说这话可就太过了，你能收娃娃做徒弟，悉心教导他，我已经非常感激你，非常多谢你了，这事是我不留意，一时妄言惹的祸，又怎么怪到你身上呢，你千万别在意。”
这件事怪天怪地怪神怪佛也怪不到洪七公身上吧，哪有教徒弟还包其一生都不受伤之理。
眯着眼静静看了会方离，洪七公上前数步站在她的身后，罕见的一丝笑意也无，抿紧了嘴，眼神肃然，“老叫花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方离看着洪七公有些愕然，下意识的点点头，一直来洪七公给她的印象都是潇洒疏朗可亲，偶有脱线，所以与他相处是非常轻松自然，但这一回，感觉有些可怕，顿时紧张起来，“请问有什么吩咐？”
“不知道那日的那番话，你是如何推论出来？”洪七公看着方离的眼，一瞬不离，虽然依旧清明舒和，眉峰微拧，眼底多了几分探究之色。
有着那种犀利的眼力，及有那种看透世情的心计，只怕方离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厉害，当然此厉害非彼厉害。虽然交浅言深，却无法不问个清楚明白。就连他乍然听闻宋国欲与蒙古合盟亦是觉得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但被其后听到方离的那番话，顿时掠过惊涛骇浪，顿时觉得这事太过阴损，竟比两军交战更为惨烈。
那日那番话？方离懵了，一时没想起，洪七公也不催她，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骤然目光凌厉朝林深右方瞄了眼，瞬间，又平缓下来，没有开口。
低头想了半日，方离才恍然洪七公所指，摇头笑道，“这种猜测不过是我一点小心思而已，也不算什么。”停了停，才开口，“这几年大江南北都走遍了，也看过不少东西，经历过不少事，更是看多了兵祸之灾，百姓流离，国家兴，百姓苦，国家亡，亦是百姓苦。”
“大宋与金国连年交战，各有输赢，双方可谓知之甚深，一时半刻的也不会轻易分个胜负出来，哪怕是要打大战，纵然倾国之力也应该算是斗个半斤八两吧。况且金国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早就没了当年的骁勇常胜，这么多年下来，国力各方面大家损伤也差不多吧。谁也没法轻易灭了谁。”
“蒙古不同，他们是游牧民族，全民皆兵，人人都是上得马拿得枪，真要打起来，只怕大宋还真不是他们对手，就如当年的金国那般……所谓要找软柿子来捏，要打自然是要打比较弱的一方才有胜的可能性，可如今这样，如果真与蒙古联盟打败金国，接下来蒙古肯放过大宋么？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静了片刻，洪七公才缓缓开口，吐字清晰，略带哑涩，“大宋这次可谓是引狼入室，与虎谋皮。”
其余真不必多说了，大家都能想到后果如何，虽然这是万分一的可能性，但想到这点，一个不慎当真是灭国之灾。国与国之间，除了利益，就真的什么都没有，能灭了金国的蒙古，又怎么不会顺势灭了大宋呢？关于这点洪七公还是比较深刻认识的。
洪七公仰面默然良久，朝方离拱拱手，“老叫花多谢你这番话了，此事不可拖延，要早些想办法才是。”
“等等，你打算怎么做？”方离大惊，见洪七公打算离开，忙开口询问道。
这种事其实有些眼力，有些远见的人都能看出来，可还是放出这条消息，可见这事势在必行了，再联系其真实历史与射雕原著中的情节，的确这事后来也发生了，洪七公虽然是北丐，但也是个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与那么多的人相敌呢？
人与人之间有利益之争，有权势之斗，更有各自的对手敌人与盟友，这些又会随着时间与利益而转变，所以这事牵扯到地方及人物非常多，凭他一己之力是难以办成这事的。方离自然担忧，为了自己的一句话害得洪七公出了事，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虽然老叫化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总得试试，不能让大宋就这样……”停了停，似已说不下去了，又看了看方离，朗声一笑，“放心吧，老叫花好歹也有些本事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娃娃也学得差不多了，日后多些练习便是了。”
知道他看出自己的担忧，心里微涩微赧。
然则更多的是敬重，“那你多多保重，日后……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小心一点吧。”方离忍不住叮咛一句。
知易行难，有些事说出来，谁都知道，然则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亦全力去做，这就是差距了。
她知道历史，也知道这个故事走向，可偏偏没有想过插手，当然，她没有这种能力扭转乾坤也是问题之一。然则她是真的没有尝试去做过什么，关于这点，方离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但与洪七公相比，顿时肃然起敬。
“哈哈，老叫花还惦记着小娃儿的酒酿醩鸡呢，下回再来可要好好尝尝。”洪七公朗声大笑，笑声未绝，人已远去。
看着空林寂静，再回衬那段舒心开朗的笑声，方离无声叹了口气，握拳，下了个决定，有件事本来没打算管，但现在，或许有些改变也不错。
所谓的那些憾事总归是少一点比较好。
云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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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08-23 13:12 只看该作者 20 #
第二十章八年
方离刚刚跳下船，一个娇俏的身影就扑了上来，“婆婆，你回来了，太好了，叔叔他这阵子可好？路上累不累？我替你打扇。”一边搂着方离的手臂，一边拿了把纨扇殷勤的替她扇着凉风。
怔了怔，“小莺儿？你怎么会过来？”继而转身，把银子给了船家，这才摸摸曲巧莺的头，“这么急的守在这里，可是岛内发生了什么事？”
船家收了银子，忙忙撑杆离开，这几年来，虽然对桃花岛不如当年的畏惧与惶恐，然则若非无事还是无人敢过来这边。
曲巧莺拉着方离慢腾腾的往岛内走，小脸皱巴巴的，有些为难，有些无奈，有些担忧，直到走到桃林里，这才大大叹了口气，“姑姑跟爷爷吵架了，爷爷很生气，姑姑跑掉了，爷爷更生气，大家都有些害怕呢。”说着又瞅瞅方离，“爹爹也不敢说话呢，婆婆你快去劝劝爷爷吧。”
呃，黄蓉离岛了？
这强大无比的剧情啊，方离扶额黑线。
自从那次与洪七公对话后，方离便打算略微改点剧情，也是某种凑巧因缘，她在牛家村偶遇到曲灵风。多年来天南地北的四处跑，所遇过的人挺多，方离又有些路痴，不容易记路，加上又并非有所目的，每次都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因此某次就刚好走到了牛家村，包惜弱的旧居。
当然，那时她尚无感觉，只是感叹这是个略显败坏的小村庄，这种村子在一路所见已经不少，两母子倒没多在意，随意找了间无人的空屋，打扫一下，预备休息数日便走，没想到当晚就出事了。半夜突然从墙外翻进来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进来就晕倒了，面上有些青黑，明显中了毒。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方离便与方吟救了此人，好在他体质不错，喝了碗解毒的药，又把血污洗干净，裹上伤创药，捂了一身汗，第二日就醒了。然后那人道谢，这才知道他摸错门，是隔壁家的。于是把人送回家，那时瞄见屋里只有一个梳着小发辫的女娃娃，活泼可爱。反正两人也不急着走，就顺道照顾了一下这人，他双腿不便，又有小孩，帮忙一下也无妨。那人自然道谢，待互叙姓名后，方离风中凌乱，居然是射雕杯具之一的曲灵风。
后来方离离开，与这两父女告别。然则想起那惠巧可爱的抱着她手臂，仰着小脸想吃甜粥，又不好意思，只是不断用黑葡萄的眼瞅她的曲巧莺后来竟成为原著中痴呆的傻姑，心里就是刺痛。
方离知道黄药师只是迁怒才把徒弟尽数打断腿赶出桃花岛，其实颇为护短，又对徒弟极好，而后即使后悔重罚亦不曾表露，却潜心尽力去创造一门内功秘诀好让他们重新回复行走。然则可惜他为誓所困，最后只有陆乘风受其福，其余的都已经死了，最后遇到的徒孙傻姑只能多加照拂。
如果能稍微少点遗憾，黄药师的心情会舒服许多吧。因此方离便借机说了曲灵风一事，借他昏迷中尚喃喃自语“师傅，请您原谅徒儿吧”一话婉转劝了几句。黄药师听罢，沉吟良久，深深看了方离片刻，而后离岛。一月之后，便带了两人上岛。
黄药师当年有誓，众弟子均是清楚，眼下见师傅为了自己居然破誓离岛，曲灵风又是惊喜又是羞窘难安，他原就十分尊崇黄药师，如今更是奉若神明，毕恭毕敬。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断腿重长，虽然比起常人还是略显不便，但却行走自如，武功更是精进许多。至于其他弟子，则由曲灵风去寻了。方离只记得陆乘风是在归云山庄，但却不知该怎么说自己的未卜先知，想了想，除了腿脚不便外，这陆乘风倒也过得挺不错，如果曲灵风有幸找到，便好，找不到……那就算了，横竖过几年后黄蓉也会找到他的。其他就真的不知道怎么找了？尤其是黑风双煞，不知道是躲在大漠跟郭靖打架还是躲在——呃，没了包惜弱杨康，梅超风会去那王爷府吗？
于是方离丢下不管了，她开了个头，剩下的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黄蓉极是喜欢岛上多了个小徒侄，黄药师对她再好亦难弥补某些东西，有方离的亲情，有方吟的亲情，如今再多了个可爱小师侄，更是大喜。曲巧莺年岁与黄蓉相仿，相差几个月，自然是高兴多个伙伴，加上当年又跟方吟一起玩闹过，算是熟悉的人，更是欢喜，于是就跟着黄蓉身后当小尾巴。黄蓉端了端师姑的架子，没几日就多了个闺中姐妹了，两人亲热非常。
虽然按照辈分来说，方离莫名其妙成了曲巧莺的婆婆，这点实在囧，但古人极其讲究这个的，囧了几日，便作罢。
岛上多了几个小孩，果然就热闹多了。唧唧喳喳纷纷扰扰，开开玩笑，打打闹闹的，就连方吟也多了几分活泼之色，武艺更是日渐增长。当然，他年纪最大（小孩中），于是端着大哥哥的样子，颇为照顾两个妹妹。
毕竟，他们之间除了彼此，要找到年岁相仿，又可以互相切磋的朋友极难。
曲灵风第一次看到方离也在桃花岛时非常惊讶。因为黄药师性子孤帐乖僻，不喜热闹，离群索世，这多年来，除了师母冯蘅外，还真没见过什么人会在桃花岛长住。他本性聪慧，略一思忖便猜到了是方离之故黄药师才离岛寻自己。当下五感复杂，既感激又有些酸楚。不过数日，便看清方离在此的身份极为特殊，心里有数，于是对她也是毕恭毕敬。
因为借了黄药师的势，于此方离颇为尴尬，但又不好多说什么，便当做不知，自己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过了三年，方吟在饭桌上宣布，他要当商人，做生意，赚大钱。
这几年在桃花岛上，他也受到黄药师的教学，只除了武功，其余他爱学什么黄药师都教，而黄蓉与曲巧莺则必须要学武功，其余则随便，当然，有本事你可以全学，有兴趣也可以全学，但要认真努力的学，不能随便敷衍了事。
方离无所谓，当商人不错啊，能养活自己，也是门好职业，乱世是有些麻烦，但方吟有洪七公黄药师做师傅，还能轻易被人欺负吗？
黄药师黄蓉曲巧莺倒也不觉意外，朝夕相处，自然对其性格爱好有些了解，有这种理想很正常，黄蓉还记得方吟当年的豪言壮语呢。
倒是曲灵风颇为惊讶，商人身份极低，他还以为方吟会继承洪七公的丐帮，再不济也是闯荡江湖，获得某种名望。方吟嗤笑，大侠又怎样，还不是要吃喝拉撒睡，没了钱怎么走江湖，他可不想没钱就“借”，反正商人挺不错啊，可以赚大钱，能让生活更为舒服。最重要的是，方离的身体需要大笔的钱来养！
这几年来，他也渐渐知道了方离身体一直虚弱的缘故，虽然没人告诉他，但跟黄药师学过医术，又增长了见闻，怎会看不出来呢，红了几日眼圈后，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太过弱小而连累到最重要的人的事实。
之后，更加努力学习。
人总是从失败中成长起来的，懂得寻找自己的错误，才有进步。后来就连黄蓉也猜到了，同样多了个小兔子，让方离哄了几日，才慢慢恢复，而后，对待事情时认真沉稳了许多。当然，还是非常非常喜欢让方离哄。
五比一，方吟从此就离岛去做生意了，曲灵风对这个——咳咳，小客人非常担心，也看得出他在黄药师及黄蓉心里非常重要，于是一年有大半年过去帮忙，也顺带去找几位师兄。方离一年出岛一次看看，毕竟多年相依为命，不是那么容易就放手。
小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看法，有自己的道路要走，这点方离能明白，但感情上还是舍不得，方吟自己也舍不得离开方离，但为了站得稳，有本事，能好好的保护重要的人，再舍不得也要离开。
他不能一辈子就在桃花岛被黄药师养吧。
少了方吟，岛上气氛一下沉寂了许多，就连玩闹也没了那么开心，但黄蓉也知道方吟这样做是正确的，所以只是大大口气，什么也没说，心里郁郁。每次方吟回来多些缠着他，听听各种热闹，也是不错。
到底是心里有些失落。
刚好又遇到老顽童之事，与黄药师吵了一架，虽然只是几句，但却觉得非常委屈，非常委屈，而方离又凑巧去看了方吟，于是委屈倍增，一气之下，便离岛去找方离方吟诉苦去了——这几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有委屈就找方离了。
听完曲巧莺把两人争吵的缘故说出来，方离无奈，“你怎么不劝劝蓉儿呢？”
“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啊，我在厨房帮忙，后来见姑姑不肯出来吃饭，爷爷又一脸凶凶的，才知道他们又吵架了。”曲巧莺连忙解释着，手上的扇子更加殷勤的扇得欢了，“我去找姑姑，她不肯开门，只说自己要一人呆一会，我想着她气完就没事了，然后就去账房帮爹爹的忙，谁知道后来会……”说着，低下头。
其实她心里有些不安，毕竟黄蓉跟周伯通见面的事是她告诉了曲灵风，而后黄药师才知道，两父女才吵架的。她本意是不想黄蓉有事瞒着黄药师，且又因为曲灵风之事对周伯通没好感——若不是他那本什么《九阴真经》，冯蘅不会死，曲灵风等人又不会受到迁怒被逐出岛，甚至断腿，受了不少苦楚。当然她不会认为那是黄药师的错，自然把怒气发泄到周伯通身上。
迁怒这种“美德”，基本是桃花岛的人都有！
她这样低着头忐忑不安，让方离不由想起小时候的娃娃，也是做错事后不敢看她，低着头，抽着鼻子，偶尔用黑漆漆的眼睛偷偷瞄她一眼，很快又缩回去，挪啊挪的，挪过来，扑到她怀里，埋着肩就是不敢吭声。一时心里软柔下来，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婆婆没怪你，乖，没事，让婆婆先跟黄药师说话，看看到底怎么了。”
“嗯，谢谢婆婆，我们一直都等你回来。”曲巧莺立即小鸡啄米，又担忧的看了看岛外的方向，“不知道姑姑这样走掉，会不会被人欺负呢。”
“……”即使是担心也是要担心黄蓉会不会欺负别人吧，方离无言，但也知道亲疏远近的关系，自然担心的是自己家孩子不受欺负，其他人，还真没多少心思担心。“放心，蓉儿很厉害的，不会被人欺负的。”
想了想，感觉不对，恍神过来，“你可不许私自离岛，婆婆可是会生气的。”
“我不会私自离开的。”曲巧莺立马摇头，她若真敢这样做，不用黄药师表示，她爹曲灵风就能把她给打断腿，要知道曲灵风可是对桃花岛极重感情，当年时时不忘能重归，如今如愿以偿，更是尽心尽力认真诚恳为黄药师办事，对桃花岛那是奉若神明。受此熏陶影响，曲巧莺可没黄蓉这份“勇气”。
她只是有些羡慕，一点羡慕啊。
童年的伙伴，方吟黄蓉都已经离开了，她还单独一人留在这里，自然有些羡慕。
不过，仅仅是羡慕，若无大人允许，她可是一步也不敢走动。
“乖，以后婆婆找个机会带你出去玩。”
方离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是十五六的少女，正是对外界产生好奇的年纪，如果一直困在桃花岛也不是好事，有机会还是让她出外闯闯，这才有机会成长。
“谢谢婆婆。”曲巧莺笑得小酒窝冒出来，又扑到方离怀里，“叭”亲了她一下，桃花岛上就方离一个算是长辈的女性，加上她性情又好，和善可亲，温柔体贴，所以三个小孩都喜欢她得不得了，什么事都愿意跟她说，当然，更喜欢的是对她撒娇与亲昵。
说话间已经回到了正屋，曲灵风端了一盘的菜站在门口十分踌躇，这几日黄药师都不肯吃饭，他又是担心又是心痛，却不知怎么劝，劝了几次，都被黄药师丢出来，这下连人都不肯见了，让他更加担心。这时见方离回来，顿时大喜，“姑姑，拜托你了，师傅他……几天都不肯吃饭了。”
“我去看看吧。”方离听了这话也有些担心，但也不敢肯定能劝得入，深深吸口气，示意曲灵风把菜肴放到一边，门口阑干处，这才敲门，“黄药师，是我，我可以进来么？”
时间一下被凝住，三人静静的看着竹门，仿佛过了一世，仿佛过了数十载，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一声清冷的“进来吧”。众人齐松口气，曲灵风曲巧莺用佩服与期待的目光看向方离，方离无言，然后端起菜，挥挥手，让他们都离开，这才推门而入。
“抱歉，打扰你了。”
云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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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离岛
屏风琴座之后，靠西的窗大开，遥遥海风吹送清幽桃香，浮光掠动，点点莹彩，花瓣落英，此时正是暮春，叶枝转色，深的浅的绿色一眼望之不尽，清爽怡人。
黄药师坐在窗边，手上执萧，垂眸不语。
知道他心情不好便吹箫散忧，方离无声叹了口气，把盘子里的菜一一放下，又去点了屋角的红泥小火炉，拎了桃花雪水倒了一壶，泡好碧螺春，这才端过去，劝慰着，“喝点暖茶吧。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想吃什么？要不我去再做点别的来？”
多年相处，方离已经放下了对黄药师的那种尊崇，待他如常人，再美好再崇拜的人，看多了他的日常琐事，看多了吃喝拉撒睡，还真是难以一直保持那份惊为天人的感觉。
况且方离的性子又较为洒脱，只是依旧对黄药师的十项全能叹服不已，但相处间已经没了那么拘谨，自然而然。黄蓉更是喜欢对她撒娇，对她嬉闹，长久下来对她的父亲能保持多少距离？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两个陌生的人亲密如同家人。
黄药师性子是孤傲冷清，但不是冷心冷血，方离方吟做过的事点点滴滴都看在眼里，对黄蓉对他的关怀爱护也看在眼里，自然就对他们维护一二，虽然嘴上不怎么开口，行动间还是带了几分出来，于是桃花岛的人便知道了，除了黄家父女，这方家母子其实也算主人了。
见她这样，虽然数日滴水未进，依旧摇摇头，“我吃不下，你也别忙活了。”停了停，又道，“方吟还好吧。”
却没接过茶杯，方离看了看黄药师，静静坐着，眉宇间一抹哀苦隐隐可见，眼底黯黑不见一丝光亮，有些倦有些茫然的无措无奈。心下一软，把杯子放下，坐到了他的身旁，从荷包掏了一粒桂花糖出来，塞到黄药师手上，“娃娃还是老样子，这几年越发滑头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受欺负。这是我从娃娃哪里拿来的糖，本想着蓉儿会喜欢，现在……给你吃吧，养养胃也好，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吃。”
说到最后，语意有些强硬，黄药师瞄了她一眼，也就不再辞，接过放进嘴里，“甘草，黄芪，白术。”
“呃，是吗？难怪娃娃要我拿着回来。”方离怔了下，摇头笑了笑，原来是药糖，只是一路不曾尝过，所以才不知道。这几年来，娃娃总是天南地北的去寻些药材，或做些药汤之类给她补身。
可惜她这身子只能静养，无法真正如常人那般健康了，好在，只是容易疲倦，也不是真的非得躺床上不动不可。少做些事，少费点神，也就无碍了。
“哼，他倒是个好的。”黄药师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无言，仿佛沉浸了十几年的郁郁寡欢，终泛出一丝凄凉的味道。
方离一怔，听出那句话的自嘲与自伤，心里也有些替他不甘。
之前看书，觉得黄蓉出江湖遇到郭靖，从此英雄美人相伴相依，逍遥江湖，情义无双，不离不弃，患难与共，成全一段鸾凤和鸣的佳话，也是爱情童话故事中的一种向往。可是，童话的背后还有谁记得，那自小把黄蓉捧在手心护着宠着爱着的黄药师，他的心情会是如何怆然枯槁，或许因为他早就看透，才有把女儿一旦托付终身，便随爱妻葬身大海的念头吧。
为爱义无反顾不是不好，可也不能就这样把老父丢下不管吧。
这几年来方离可是看着黄药师如何一点一点细致认真照顾黄蓉的，饮食衣物的精致自不必说，都是选用舒适精美的材料，从不假他人之手，事事亲临。
除了教导时严厉，平时都是和蔼可亲——是态度而非真的笑容满面那种，所以黄蓉即使有错，只要过去撒撒娇，基本就没事了，整个溺爱子女的最佳父母形象，有时连方离都看不下去，该罚就罚，该骂就骂，倒成了严母。好在黄蓉颇为聪慧乖巧，平时跟方离撒娇，让她哄，和她嬉闹玩笑，一旦方离板起脸，便乖乖认错听话改过。
自小便护着宠着，教她说话，教她走路，给她做衣服，给她做好吃的，天冷盖被，天热泡茶，教她武功不受欺负，教她人情世故，护着她去欺负其他人，疼到极处，连气也不舍得生，最后还为她破誓离岛。可最后呢？却是江湖飘零，天自一方，孤老终生。
想到那些曾经亲密无间的亲情渐渐就消弭在岁月流逝中，方离心里大痛，看书的时候还感觉不出什么，眼前看着寥寂的黄药师，却是有种说不清的痛弥漫在心中。上前，轻轻拍了拍黄药师的肩，眼里有着她也未能察觉的疼惜。
如同旧时看着自家的娃娃。
如果真有一日娃娃娶了媳妇忘了娘，她肯定绝对会把那臭小子痛揍一顿！
感觉肩上一暖，黄药师疑惑看过去，顿时伤感中多了几分啼笑皆非。没想到有一日居然被人安慰，不曾有过的感觉，不过，倒不坏。
“黄蓉这次真是太任性了，不告自离，也不想想她才多少岁，出去闯祸了怎么办？也不怕家里替他担心，又不是不允许她离岛，怎么能这样！”似想起什么，方离开骂，她真的是生气了。黄蓉才十五岁，虽然在黄药师的教导下不容易受伤，但一个女孩子只是跟父母吵了几句就离家出走，这可是品性问题，要严肃对待，绝对不能放纵！
她还以为自己跟黄蓉相处了这么多年，慢慢改变了她某些观念，至少对父亲有一定的尊敬与爱护，不再那么自私，可怎么又走回原著上那样呢，一次争吵就离家出走，太过分了，太让她失望了！
要知道娃娃可是跟大家报备过，也一一告辞，才正式离岛。长大的孩子离家生活这很正常，要出去历练要游玩要开眼界都可以，但不能不说一声就自己跑开，太自私也太不负责任了，也不想想家人会怎么担心。
黄药师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黄蓉说清楚后，怎么会不允许她离岛呢？居然是跟父母吵架堵气出走，太自私了。
黄药师垂了眼，淡淡道，“既然如此，便去看看她吧。”
“呃？去看看她？”方离正埋怨着黄蓉的任性，闻言怔了怔，然后点头，也好，反正黄药师本来就要离岛去看黄蓉的，小孩子是任性，但儿女远游做家长的无论如何还是非常牵挂，总要眼看着平安无恙才放心。
“那你先去休息吧。”方离毕竟是远行归来，初时不觉什么，但站久了就浮了层疲倦，况且她身体本来就不算好，若是累着，只怕又要开始喝药了。当然方离会非常乖的喝药，只是是药三分毒，能免则免，药补不如食补。
方离也知道自身情况，并不勉强，点点头，按了按太阳穴，“嗯，那你喝点茶，再吃点东西。”看了看桌面的四菜一汤，过了这么久，大概都凉了，讪讪道，“要不，再煮一份？”
“行了，你先休息吧。”黄药师微一凝眉，满室生寒，方离立即不敢再说，告辞离去，走出门外，院子外曲灵风与曲巧莺俱是盼望期待的看着她，嘴角抽抽，“没事了，曲灵风你去把菜热一份送过去，他会吃的，对了，过几日咱们会离岛，你先准备准备。”
“离岛？”曲灵风大为意外，就怔了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小师妹单身离开，师傅肯定非常担忧，跟过去看看也是正常，点点头，表示知道，又看了看方离有些苍白的脸色，心有不忍，“姑姑，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这些琐事我会打理的。”
“是啊是啊，莺儿也会帮爹爹的忙，婆婆你赶快去休息吧。”曲巧莺在旁小鸡啄米，而后又闪着星星眼，“婆婆你真厉害，居然能说动爷爷离岛，好了不起。”
有这么夸张吗？方离失笑，这本来就是剧情啊，是黄药师担心黄蓉才对，哪里是她功劳，但见曲灵风亦如此，更觉头痛，算了，懒得多费唇舌。转身回房的时候，见曲灵风已经走进黄药师的房间，隐隐见他在吩咐什么，全身不再弥漫一层淡淡的哀伤，也就放下了心。
休息了数日，也把桃花岛的事宜处理好，方离便与黄药师准备离岛，曲灵风自然留在岛上，不过他还是依旧两月出去一次办理褚样杂事琐事，曲巧莺则暂时乖乖留下，总要有人坐镇才行。方离想了想，还是去了周伯通那里一趟。
周伯通在桃花岛事方离数年前便知道了——明面上知道，虽然一早就知道。而后不过是偶尔拿些菜肴过去，陪他闲聊几句，并不曾对黄药师提过任何关于周伯通的事。其实，说到底黄药师虽然过分，但也并非无理。要说盗取《九阴真经》一事，本就是各施手法，胜负各凭，有何狡诈之分，只是没人算到冯蘅有过目不忘之本事。然则周伯通上岛责备，更是说出“老婆死得越早越好，恭喜，恭喜”这种在人伤口刺刀的毒辣言语，别说是对爱妻情深意重又深感悔意的黄药师，就是普通人听了这种话能不吐血不生气吗？之后两人动手，败的被囚也是正常，江湖本来就是拳头大的道理，有本事你别来找茬，有本事你就打赢对方，被俘也是自找的。
况且，周伯通性情如孩童，天真烂漫不懂人事，正因为这样才惹了无数麻烦，他自己功夫好，倒容易脱身，却连累一数无辜人，譬如瑛姑，譬如郭靖，譬如洪七公，所以方离对这个大号婴儿周伯通不算喜欢，但也不算讨厌，不过是有些淡淡的感情。偶尔听他说些全真教的琐事，也是一种乐趣。周伯通还蛮喜欢方离，毕竟一人在这里很孤独，而方离算是温柔可亲，听他唠叨多久都没有不耐，拿来吃的东西也是非常美味，偶尔还会带个小孩过来陪他练招——方离表示，有个免费陪练师傅对娃娃而言是件好事^^
龙井虾仁，蛋花莼菜汤，西湖醋鱼，百合焖豆腐，方离把三菜一汤才放下，便看到周伯通吸口水的声音，不由莞尔，“好了，吃吧，这些都是给你的。”话音才落，周伯通欢呼一声，十指闪电般已经抓了起来，边吃边啧啧叫好，每次看到他这副饿死鬼的吃相，方离都非常无语，又不是没给他吃的，用得着摆出百年没吃过饭的狼狈样子吗？
不过一会，风卷残云便一扫空，看着周伯通剔牙的惬意模样，方离边收拾碟子汤碗边道，“过几天我就要出门了，到时你别惹事，不许欺负送饭过来的哑奴，到时人家生气不送饭了，看你吃什么。”
“你要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啊？”周伯通眨着眼看着方离，一副不舍，这里除了方离偶尔过来陪他，再无他人，他很无聊啊。无聊之下就“欺负”一下看得见的人，呃，不是欺负，是捉弄！
“我要去找蓉儿。”方离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什么时候回来。”想到黄蓉离岛的原因，一眼瞪过去。
周伯通缩缩脖子，求饶的看着方离。唔，小娃儿生气了，他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是跟蓉丫头多说了几句，有口无心的，哪知道蓉丫头会跟黄老邪吵架，还生气得自个就这样跑掉了，为了这事，莺丫头都跑来骂了他一通。见他这样，方离满腔郁气也不好发出来，这样无辜的星星眼实在是——默默转头捂脸。
最后又陪他聊了会，说说这次出门的琐事，又听听周伯通回忆当年跟王重阳习武时的趣事，说说笑笑，直到日落西山才离开，回头看着周伯通有些怅然的站在洞口前，无声叹口气，回去后交代曲巧莺偶尔也过去陪陪他，就当作哄小孩吧。
说实在，能十几年一人呆在桃花岛上，为了所谓胜负能一直耗下去，方离还挺佩服周伯通的，换作是她，早就在一开始就认输。这种耐心与毅力，也许只有周伯通这天真如同孩童的人才能办得到吧。
数日匆匆而过，方离尽量静养，好储备体力来进行这次江湖行。
会遇到那侠义无双的郭靖吗？对于即将来到的江湖路，方离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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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微醺
“去哪里寻蓉儿？需要问问娃娃吗？”
方离坐在马车上，看着一路的春光，又转头看着一旁倚窗捧书细看的黄药师，颇为好奇。
暮春江南，烟波画船，云树绕堤纱，溪桥柳细，飞絮飘落旋，马蹄溅香，素云伴行，他们正走在寻亲的道路上。这是间精致华美的马车，方离不知道黄药师什么时候制出来的，车厢明亮宽敞，除了两边窗口与门，都嵌了一排以紫檀木所制的暗柜在壁上，里面摆满了各种日常用品及点心杂物，靠窗还有小木桌，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的兔绒软毯，几个五彩的引枕摆在旁边，可躺可卧可坐，舒适非常。
两匹枣红大马在前面平稳的走着，驾车的是哑奴，桃花岛上服侍的都是哑奴，这让方离想起了最初遇到黄药师的时候，他们带的也是哑奴，看来这个传统会一直流传下去啊。本来她没打算这么麻烦，这几年她都出过几次门，昔年更是日日在外漂泊，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享受过，但黄药师一句话丢下，“你不是身体不好。”
直接得让方离无语。
因此方离趴在引枕上，看着窗外绿色，大大感叹着真是腐败啊，居然有这么华丽的旅游。黄药师则靠在另一边，喝茶看书。
之前只知道黄药师非常厉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但多年的相处才知道，原来他是那么认真的学习，一个人能几十年如一日，坚持每日都翻阅大量的书籍，认真专研，极致努力，这种毅力与耐心还有超强的学习强度，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
对此方离是非常敬佩，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没真正系统认真的学过某样东西，所依赖的不过是旧年曾经学过的一鳞半爪，有这种还算顺心所欲的情况，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不必，一直向北便可。”黄药师抬起头，翻了一页，然后又喝了口茶。
对于方离的问话他总是会回答，虽然，他本人沉默寡言，当然方离也深知这点，极少去打扰他，“哦，那就行。”她只是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黄药师会知道黄蓉在哪里呢？难道是传说中的什么千里觅香之类的不可思议的东西。她本人是知道射雕的一些剧情，按原著来说，黄蓉的确是往北而去，只是不知没了杨康还有没有北京那“比武招亲”的故事呢？他们又进行到那一段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