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001《世说新语笺疏》下

_14 余嘉锡 (清)
【校文】
 注“使人作新安人歌舞离别之辞”  “使人”,景宋本作“倡妓”。
【笺疏】
〔一〕 程炎震云:“咸安元年,桓温废武陵王晞。”
〔二〕 程炎震云:“此诏,晋书简文纪作前诏,是。”
〔三〕 晋书简文纪云:“帝虽神识恬畅,而无济世大略。故谢安称为惠帝之流,清谈差胜耳。” 嘉锡以为简文虽制于权臣,而能保全海西公及武陵王晞。其人盖长者而短于才。然其言不恶而严,足令桓温骇服。即此一事,以视惠帝之听人提掇,弑母杀子,戮舅废妻,皆懵然不能出一语者,相去何止万万?谢安之言,拟人不于其伦。疑是记者之失,不足以为定评也。
  8  桓玄败后,殷仲文还为大司马咨议,〔一〕意似二三,非复往日。大司马府听前,有一老槐,甚扶疏。殷因月朔,与众在听,视槐良久,叹曰:“槐树婆娑,无复生意!”〔二〕晋安帝纪曰:“
桓玄败,殷仲文归京师,高祖以其卫从二后,且以大信宣令,引为镇军长史。自以名辈先达,位遇至重,而后来谢混之 徒,皆畴昔之所附也。今比肩同列,常怏然自失,后果徙信安。”
【笺疏】
〔一〕 程炎震云:“义熙元年三月,琅邪王德文为大司马,后为恭帝。”又云:“晋书九十九仲堪传取此事,而不言为大司马咨议,盖略之。”
〔二〕 李详云:“详案:婆娑本训为舞貌。舞必宛转倾侧,引申为人偃息纵弛之状。项岱注汉书叙传(隋志汉书叙传五卷项岱注)‘婆娑,偃息 ’,是也。仲文此语,谓槐树婆娑剥落,无复生趣。与陶桓公言‘老子婆娑’正同。通鉴九十五胡注:‘婆娑:肢体缓纵不收之貌。’” 嘉锡案:文选四十五班孟坚答宾戏:“婆娑乎术艺之场。”注:“项岱曰:‘婆娑,偃息也。’”盖李善引项氏叙传注之语,不见于汉书颜注。审言不明着出处,聊为补之。
  9  殷仲文既素有名望,自谓必当阿衡朝政。忽作东阳太守,意甚不平。晋安帝纪曰:“仲文后为东阳,愈愤怨,乃与桓胤谋反,遂伏诛。〔一〕仲文尝照镜不见头,俄而难及。”及之郡,至富阳,慨然叹曰:“看此山川形势,当复出一孙伯符!”孙策,富春人。故及此而叹。
【笺疏】
〔一〕 文选集注六十二江文通拟殷东阳兴瞩诗注引续晋阳秋云:“
刘毅博才好士,以仲文早有令名,深相礼重。何无忌甚慕之。自以进达之,令府中才士孙阐、孔宁之徒并称,撰文义以待焉。仲文既失志,恍忽不知如此,遂相忌疏, 唯达笺疏而已。无忌甚以遨忽而轻也,大以为憾。及朝臣议欲北伐,无忌曰:‘方今殷仲文、桓玄为腹心之疾,舍近事远,非长策也。’遂因此而陷仲文焉。” 嘉锡案:此所引“自以进达之”句,文义不明,疑有脱误。晋书殷仲文传作“迁为东阳太守,何无忌甚慕之。东阳无忌所统,仲文许当便道修谒,无忌故益钦迟之”云云。又是时桓玄已死,无忌不当以玄及仲文为言,本传作桓胤是也。程炎震云:“义熙三年二月,仲文诛死。”
    俭啬第二十九
  1  和峤性至俭,家有好李,王武子求之,与不过数十。王武子因其上直,率将少年能食之者,持斧诣园,饱共啖毕,伐之,送一车枝与和公。问曰:“何如君李?”和既得,唯笑而已。晋诸公赞曰:“峤性不通,治家富拟王公,而至俭,〔一〕将有犯义之名。”语林曰:“峤诸弟往园中食李,而皆计核责钱。故峤妇弟王济伐之也。”
【笺疏】
〔一〕 李详云:“详案:魏志和洽传裴注引诸公赞作‘家产丰富,拟于王公,而性至俭啬 ’。”
  2  王戎俭吝,其从子婚,与一单衣,后更责之。王隐晋书曰:“戎性至俭,不能自奉养,财不出外,天下人谓为膏肓之疾。”
  3  司徒王戎,既贵且富,区宅僮牧,膏田水碓之属,洛下无比。契疏鞅掌,每与夫人烛下散筹筭计。晋诸公赞曰:“戎性简要,不治仪望,自遇甚薄,而产业过丰,论者以为台辅之望不重。” 〔一〕王隐晋书 曰:“戎好治生,园田周遍天下,翁妪二人,常以象牙筹昼夜筭计家资。”晋阳秋曰:“戎多殖财贿,常若不足。或谓戎故以此自晦也。”戴逵论之曰:“王戎晦默于危乱之际,获免忧祸,既明且哲,于是在矣。或曰:‘大臣用心,岂其然乎?’逵曰:‘运有险易,时有昏明,如子之言,则蘧瑗、季札之徒,皆负责矣。自古而观,岂一王戎也哉?’”〔二〕
【笺疏】
〔一〕 御览七百十六引竹林七贤论曰:“王戎虽为三司,率尔私行,巡省田园,不从一人。以手巾插□。戎故吏多大官,相逢,辄下道避之。”
〔二〕 嘉锡案:观诸书及世说所言,戎之鄙吝,盖出于天性。戴逵之言,名士相为护惜,阿私所好,非公论也。
  4  王戎有好李,卖之,恐人得其种,恒钻其核。
  5  王戎女适裴頠,贷钱数万。女归,戎色不说。女遽还钱,乃释然。
  6  卫江州在寻阳,永嘉流人名曰:“卫展字道舒,河东安邑人。祖列,彭城护军。父韶,广平令。展,光熙初除鹰扬将军、江州刺史。” 〔一〕有知旧人投之,都不料理,唯饷“王不留行 ”一斤。此人得饷,便命驾。本草曰: “王不留行,生太山,治金疮,除风,久服之,轻身。 ”李弘范闻之曰:“家舅刻薄,乃复驱使草木。” 中 兴书曰:“李轨字弘范,江夏人。仕至尚书郎。”按轨,刘氏之甥,此应弘度,非弘范也。
【校文】
 “草木” “草”,景宋本作“卉 ”。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晋书三十六展传云‘永嘉中’。光熙止一年,明年即为永嘉。”
  7  王丞相俭节,帐下甘果,盈溢不散。涉春烂败,都督白之,公令舍去。曰:“慎不可令大郎知。 ”王悦也。
  8  苏峻之乱,庾太尉南奔见陶公。陶公雅相赏重。陶性俭吝,及食,啖薤,庾因留白。陶问:“用此何为?”庾云:“故可种。”于是大叹庾非唯风流,兼有治实。〔一〕
【笺疏】
〔一〕 嘉锡案:陶公爱惜物力,竹头木屑,皆得其用。既是性之所长,亦遂以此取人。其因庾亮啖薤留白,而赏其有治实,犹之有一官长取竹连根,而超两阶用之之意也。事见政事篇。此之俭吝,正其平生经济所在。与王戎辈守财自封者,固自不同。
  9  郗公大聚敛,有钱数千万。嘉宾意甚不同,常朝旦问讯。郗家法:子弟不坐。因倚语移时,遂及财货事。郗公曰:“汝正当欲得吾钱耳!”乃开库一日,令任意用。郗公始正谓损数百万许。嘉宾遂一日乞与亲友,周旋略尽。郗公闻之,惊怪不能已已。中兴书曰:“超少卓荦而不羁,有旷世之度。”
    汰侈第三十
  1  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客饮酒不尽者,使黄门交斩美人。王丞相与大将军尝共诣崇。丞相素不能饮,辄自勉强,至于沈醉。每至大将军,固不饮,以观其变。已斩三人,颜色如故,尚不肯饮。丞相让之,大将军曰:“自杀伊家人,何预卿事!”〔一〕 王隐晋书曰:“石崇为荆州刺史,劫夺杀人,以致巨富。”王丞相德音记曰:“丞相素为诸父所重,王君夫问王敦:‘闻君从弟佳人,又解音律,欲一作妓,可与共来。’遂往。吹笛人有小忘,君夫闻,使黄门阶下打杀之,颜色不变。丞相还,曰:‘恐此君处世,当有如此事。’”两说不同,故详录。〔二〕
【笺疏】
〔一〕 李慈铭云:“案晋书王敦传,以此为王恺事,非石崇。疑皆传闻过实之辞。崇、恺虽暴,不至是也。”
〔二〕 程炎震云:“晋书九十八敦传,兼取行酒及吹笛两事,但云王恺,不云石崇。又不言已杀三人,较可信。”
  2  石崇厕,常有十余婢侍列,皆丽服藻饰。〔一〕置甲煎粉、沈香汁之属,无不毕备。又与新衣箸令出,客多羞不能如厕。王大将军往,脱故衣,箸新衣,神色傲然。群婢相谓曰:“此客必能作贼。”语林曰:“刘寔诣石崇,如厕,见有绛纱帐大床,茵蓐甚丽,两婢持锦香囊。寔遽反走,即谓崇曰:‘向误入卿室内。’崇曰:‘是厕耳。’”
【笺疏】
〔一〕 李详云:“详案:汉书外戚卫皇后子夫传:‘帝起更衣,子夫侍尚衣。’更衣即厕所,有美人列侍,帝戚平阳主家始有之。石崇仿之,所以为侈。”
  3  武帝尝降王武子家,武子供馔,并用琉璃器。婢子百余人,皆绫罗□□,〔一〕以手擎饮食。烝 □肥美,异于常味。帝怪而问之,答曰:“以人乳饮□ 。”帝甚不平,食未毕,便去。王、石所未知作。□ ,一作襬。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济尚常山公主,故帝幸其家。”又云:“玉篇:‘□,力货切,女人上衣也。襬,彼皮切,关东人呼裙也。’两字皆得通,未知孰是。御览四百七十二引,□□作葱褶。”
  4  王君夫以□糒澳釜,〔一〕石季伦用蜡烛作炊。君夫作紫丝布步障碧绫裹四十里,石崇作锦步障五十里以敌之。石以椒为泥,王以赤石脂泥壁。〔二〕 晋诸公赞曰:“王恺字君夫,东海 人,王肃子也。虽无检行,而少以才力见名,有在公之称。既自以外戚,晋氏政宽,又性至豪。旧制,鸩不得过江,为其羽栎酒中,必杀人。恺为翊军时,〔三〕得鸩于石崇而养之,其大如鹅,喙长尺余,纯食蛇虺。司隶奏按恺、崇,〔四〕诏悉原之,即烧于都街。〔五〕恺肆其意色,无所忌惮。为后军将军,〔六〕卒,谥曰丑。”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晋书三十三崇传无糒字。音义出□澳二字。糒是干饭,疑衍此字。晋书音义:‘□,与之反。’考玉篇、广韵皆无□字。而广韵饴字正切与之。盖□、饴同字。又广韵‘燠,乌到切。’燠釜,以水添釜,则字当从火。”
〔二〕 元河南志卷一云:“毓德坊有斗富台。今洛人相传云:石崇王恺筑会之所。而韦述记不着,疑妄。”
〔三〕 程炎震云:“武纪太康元年六月,初置翊军校尉官。”
〔四〕 程炎震云:“崇、恺传并云:司隶傅祗。案祗为司隶,在元康元年。”
〔五〕 李详云:“详案:晋书九十三王恺传:‘石崇与恺将为鸩毒之事。司隶校尉傅祗劾之。’案司隶所劾,因恺、崇豢养毒鸟,留之害人,故焚于都街。如晋书言,似二人谋为悖逆之事,殊为误会。左传庄公三十二年正义引晋诸公赞曰:‘旧制:鸩不得渡江,有重法。石崇为南中郎将得鸩,以与王恺养之。大如鹅,喙长尺余,纯食蛇虺。司隶傅祗于恺家得此鸟。奏之,宣示百官,烧于都街。’”
〔六〕 程炎震云:“晋书崇传云: ‘崇得鸩鸟雏,以与后军将军王恺。’恺传亦云‘转后将军’。”
  5  石崇为客作豆粥,咄嗟便办。〔一〕恒冬天得韭蓱●〔二〕。又牛形状气力不胜王恺牛,而与恺出游,极晚发,争入洛城,崇牛数十步后,迅若飞禽,恺牛绝走不能及。每以此三事为搤腕。〔三〕乃密货崇帐下都督及御车人,问所以。都督曰:“豆至难煮,唯豫作熟末,客至,作白粥以投之。韭蓱●是捣韭根,杂以麦苗尔。”复问驭人牛所以驶。驭人云:“牛本不迟,由将车人不及制之尔。〔四〕急时听偏辕,则驶矣。 ”恺悉从之,遂争长。石崇后闻,皆杀告者。晋诸公赞曰:“崇性好侠,与王恺竞相夸炫也。”
【笺疏】
〔一〕 叶梦得石林诗话上曰:“刘贡父以司空图诗中‘咄喏’二字辨晋书所载‘石崇豆粥,咄嗟而办’为误,以喏为嗟,非也。孙楚诗自有‘三命皆有极,咄嗟不可保’之语。咄嗟,皆声也。自晋以前,未见有言咄。殷浩所谓‘咄咄逼人’,盖拒物之声。嗟乃叹声。咄嗟犹言呼吸。疑是晋人一时语,故孙楚亦云云尔。”王楙野客丛书二十三云:“窃谓此语,自古而然,非特晋也。前汉书‘项羽意乌猝嗟’,李奇注:‘猝嗟,犹咄嗟也。’后汉何休注公羊曰:‘噫咄嗟也。’又战国策有叱咄、叱嗟等语。益知此语自古而然。咄咄逼人乃殷仲堪语,石林谓殷浩语,误也。殷浩语乃咄咄书空。”桂馥札朴五云:“左思咏史诗:‘俛仰生荣华,咄嗟复枯凋。’此言苏秦、李斯,忽而荣华,忽而枯凋也。馥谓咄嗟便办,犹言一呼即至也。豆粥难成,惟崇家立具,称其疾也。” 嘉锡案:咄嗟,本叱咤之声,王楙所言,是其本义。至左思、孙楚及世说所谓咄嗟,皆言其疾速,乃后起之义。自是魏、晋时人语。叶石林引证虽有 误,其以咄嗟为呼吸,固不误也。
〔二〕 程炎震云:“●字误,当作 ●。晋书作齑,是俗字。玉篇尚无齑字,广韵始有之。齐民要术八引崔实曰:‘八月取韭菁,作捣齑。’故冬天为难得。文选卷四张平子南都赋:‘浮蚁若蓱。’善注曰:‘如蓱之多者。’韭蓱盖亦如此。”
〔三〕 晋书石崇传“每”上有“恺 ”字。
〔四〕 晋书石崇传此句作“良由驭者逐之不及而反制之”。
  6  王君夫有牛,名“八百里驳”,〔一〕常莹其蹄角。王武子语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赌卿牛,以千万对之。”君夫既恃手快,且谓骏物无有杀理,便相然可。令武子先射。武子一起便破的,却据胡床,叱左右:“速探牛心来!”须臾,炙至,一脔便去。相牛经曰:“牛经出宁戚,传百里奚。汉世河西薛公得其书,以相牛,千百不失。本以负重致远,未服辎軿,故文不传。至魏世,高堂生又传以与晋宣帝,其后王恺得其书焉。”臣按其相经云:“阴虹属颈,千里。”〔二〕注曰:“阴虹者,双筋白尾骨属颈,宁戚所饭者也。 ”恺之牛,其亦有阴虹也。宁戚经曰:“棰头欲得高,百体欲得紧,大□疏肋难龄齝,〔三〕龙头突目好跳。又角欲得细,身欲促,形欲得如卷。”
【校文】
 注“白尾” “白”,沈本作“自 ”。
 注“其亦” 景宋本及沈本无“ 其”字。
 注“龄齝” 景宋本及沈本无“ 龄”字;“齝”,沈本作“龆”。
【笺疏】
〔一〕 演繁露一曰:“王济之‘八百里驳’。驳,亦牛也。言其色驳而行速,日可八百里也。” 嘉锡案:此王恺之牛,演繁露误作王济。
〔二〕 程炎震云:“齐民要术六引相牛经,千里上有行字。”
〔三〕 齐民要术引此句作“大□疏肋难饲”。
  7  王君夫尝责一人无服余衵,因直内箸曲合重闺里,不听人将出。遂饥经日,迷不知何处去。后因缘相为垂死,乃得出。
  8  石崇与王恺争豪,并穷绮丽,以饰舆服。 续文章志曰:“
崇资产累巨万金,宅室舆马,僭拟王者。庖膳必穷水陆之珍。后房百数,皆曳纨□,珥金翠,而丝竹之蓺,尽一世之选。筑榭开沼,殚极人巧。与贵戚羊琇、王恺之徒竞相高以侈靡,而崇为居最之首,琇等每愧羡,以为不及也。”〔一〕武帝,恺之甥也,每助恺。尝以一珊瑚树,高二尺许赐恺。枝柯扶疏,世罕其比。恺以示崇。崇视讫,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恺既惋惜,又以为疾己之宝,声色甚厉。崇曰:“不足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三尺四尺,条干绝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恺许比甚众。恺惘然自失。〔二〕南州异物志曰:“ 珊瑚生大秦国,有洲在涨海中,距其国七八百里,名珊瑚树洲。底有盘石,水深二十余丈,珊瑚生于石上。初生白,软弱似菌。国人乘大船,载铁网,先没在水下,一年便生网目中,其色尚黄,枝柯交错,高三四尺,大者围尺余。三年色赤,便以铁钞发其根,系铁网于船,绞车举网还裁凿,恣意所作。若过时不凿,便枯索虫蛊。其大者输之王府,细者卖之。”广志曰:“珊瑚大者,可为车轴。”
【笺疏】
〔一〕 宋书五行志曰:“晋兴,何曾薄太官御膳,自取私食。子劭又过之。而王恺又过劭。王恺、羊琇之畴,盛致声色,穷珍极丽。至元康中,夸恣成俗,转相高尚。石崇之侈,遂兼王、何而俪人主矣。崇既诛死,天下寻亦沦丧。僭侈之咎也。”晋书五行志同。
〔二〕 嘉锡案:此出语林,见御览七百三。
  9  王武子被责,移第北邙下。晋诸公赞曰:“济与从兄恬不平,济为河南尹,未拜,行过王宫,吏不时下道,济于车前鞭之,有司奏免官。论者以济为不长者。寻转太仆,而王恬已见委任,济遂斥外。”于时人多地贵,济好马射,买地作埒,编钱 □地竟埒。时人号曰“金沟”。沟一作埒。
【校文】
 注“兄恬”“王恬” “恬”,沈本俱作“佑”。
 注“沟一作埒” 景宋本无此四字。
  10 石崇每与王敦入学戏,见颜、原象家语曰:“颜回字子渊,鲁人。少孔子二十九岁,而发白,三十二岁蚤死。”原宪已见。而叹曰:“若与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间!”王曰:“不知余人云何?子贡去卿差近。”史记曰:“端木赐字子贡,卫人。尝相鲁,家累千金,终于齐。”石正色云:“士当令身名俱泰,何至以瓮牖语人!”原宪以瓮为巨牖。〔一〕
【笺疏】
〔一〕 程炎震云:“‘原宪瓮牖’ ,见韩诗外传、新序节士篇及庄子让王篇。此注不备引,恐非孝标之旧矣。”
  11 彭城王有快牛,至爱惜之。朱凤晋书曰:“彭城穆王权,字子舆,宣帝弟馗子。太始元年封。”〔一〕王太尉与射,赌得之。彭城王曰:“君欲自乘则不论;若欲啖者,当以二十肥者代之。既不废啖,又存所爱。”王遂杀啖。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权子植,孙释,并为彭城王。权薨于咸宁元年,衍才二十岁。此彭城王,未必定是权。”
  12 王右军少时,在周侯末坐,割牛心啖之。于此改观。〔一〕俗以牛心为贵,故羲之先餐之。
【校文】
 注“餐” 景宋本作“食”。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晋书八十羲之传云:‘年十三,尝谒周顗。时重牛心炙。坐客未啖,顗先割啖羲之。于是始知名。’右军十三岁,是建兴四年。”
    忿狷第三十一 〔一〕
【笺疏】
〔一〕 程炎震云:“狷当作悁。文选潘岳西征赋:‘方鄙吝之忿狷。’注引战国策张仪曰:‘秦忿悁含怒之日久矣。’”
  1  魏武有一妓,声最清高,而情性酷恶。欲杀则爱才,欲置则不堪。于是选百人一时俱教。少时,还有一人声及之,便杀恶性者。
【校文】
 “还” 景宋本作“果”。
  2  王蓝田性急。尝食□子,以□刺之,不得,便大怒,举以掷地。□子于地圆转未止,仍下地以屐齿蹍之,又不得,瞠甚,复于地取内口中,啮破即吐之。王右军闻而大笑曰:“使安期有此性,犹当无一豪可论,况蓝田邪?”中兴书曰:“述清贵简正,少所推屈,唯以性急为累。”〔一〕安期,述父也。有名德,已见。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晋书七十五述传曰:‘既跻重位,每以柔克为用。’”
  3  王司州尝乘雪往王螭许。王胡之、王恬并已见。恬小字螭虎。司州言气少有牾逆于螭,便作色不夷。司州觉恶,便舆床就之,持其臂曰:“汝讵复足与老兄计?”按王氏谱:胡之是恬从祖兄。螭拨其手曰:“冷如鬼手馨,强来捉人臂!”
  4  桓宣武与袁彦道樗蒱,袁彦道齿不合,遂厉色掷去五木。温太真云:“见袁生迁怒,知颜子为贵。”〔一〕论语曰:“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
【笺疏】
〔一〕 嘉锡案:桓温以孝武帝宁康元年卒,年六十二。逆数至成帝咸和四年温峤卒时,凡四十五年。温才十七岁。袁彦道卒于咸康初,年二十五,其长于温不过数岁。两童子儿戏相争,事所恒有,未足深责也。
  5  谢无奕性粗强。以事不相得,自往数王蓝田,肆言极骂。王正色面壁不敢动,半日。谢去良久,转头问左右小吏曰:“去未?”答云:“已去。”然后复坐。时人叹其性急而能有所容。
  6  王令诣谢公,值习凿齿已在坐,当与并榻。王徙倚不坐,公引之与对榻。去后,语胡儿曰:“子敬实自清立,但人为尔多矜咳,殊足损其自然。”刘谦之晋纪曰:“王献之性甚整峻,不交非类。”〔一〕
【校文】
 “矜咳” “咳”,沈本作“□” 。
【笺疏】
〔一〕 嘉锡案:习凿齿人才学问独出冠时,而子敬不与之并榻,鄙其出身寒士,且有足疾耳。所谓“不交非类”者如此。非孔子“无友不如己者 ”之谓也。
  7  王大、王恭尝俱在何仆射坐。中兴书曰:“何澄字子玄,〔一〕清正有器望。历尚书左仆射。”恭时为丹阳尹,大始拜荆州。灵鬼志谣征曰:“初,桓石民为荆州,镇上时,民忽歌黄昙曲曰:‘
黄昙英扬州,大佛来上 朋。’〔二〕少时,石民死,王忱为荆州。”〔三〕佛大,忱小字也。讫将乖之际,大劝恭酒。恭不为饮,大逼强之,转苦,便各以□带绕手。恭府近千人,悉呼入斋,大左右虽少,亦命前,意便欲相杀。〔四〕何仆射无计,因起排坐二人之闲,方得分散。所谓势利之交,古人羞之。
【校文】
 注“上时” 沈本作“上明”。
 注“上朋” 沈本作“上明”。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晋书何准传作季玄。”
〔二〕 李慈铭云:“案上时当作上明,下文上朋亦上明之误。晋、宋五行志皆作上明。上明者,荆州地名也。卷下之上栖逸篇:‘刘之驎见荆州刺史桓冲,比至上明。’宋书州郡志:‘荆州刺史桓冲,始治上明。’今湖北荆州府松滋县有上明故城。”
〔三〕 程炎震云:“太元十四年六月桓石虔卒,王忱代之。明年王恭亦出镇京口矣。”
〔四〕 嘉锡案:恭与忱有隙,详见赏誉篇注引晋安帝纪。
  8  桓南郡小儿时,与诸从兄弟各养鹅共斗。南郡鹅每不如,甚以为忿。乃夜往鹅栏闲,取诸兄弟鹅悉杀之。既晓,家人咸以惊骇,云是变怪,以白车骑。车骑曰:“无所致怪,当是南郡戏耳!〔一〕”问,果如之。
【笺疏】
〔一〕 吴承仕曰:“车骑口中,何云南郡?此记事不中律令处。”
    谗险第三十二
  1  王平子形甚散朗,内实劲侠。〔一〕邓粲晋纪云:“刘琨尝谓澄曰:‘卿形虽散朗,而内劲狭,以此处世,难得其死!’澄默然无以答。后果为王敦所害。刘琨闻之曰:‘自取死耳!’”
【校文】
 注“而内劲狭” 景宋本“内”下有“实”字。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晋书四十三王澄传劲侠作动侠。通鉴八十八胡注曰:‘言其心轻易动,又豪侠自喜也。’虽望文生义,然可知宋时梅□所见本即是动字。”
  2  袁悦有口才,能短长说,亦有精理。始作谢玄参军,颇被礼遇。后丁艰,服除还都,唯赍战国策而已。语人曰:“少年时读论语、老子,又看庄、易,此皆是病痛事,当何所益邪?天下要物,正有战国策。 ”既下,说司马孝文王,〔一〕大见亲待,几乱机轴。俄而见诛。袁氏谱曰:“悦字符礼,陈郡阳夏人。父朗,给事中。仕至骠骑咨议。太元中,〔二〕悦有宠于会稽王,每劝专览朝权,王颇纳其 言。王恭闻其说,言于孝武。乃讬以它罪,杀悦于市中。〔三〕既而朋党同异之声,播于朝野矣。”
【笺疏】
〔一〕 李慈铭云:“案孝文当作文孝,晋书作文孝。”
〔二〕 嘉锡案:自太元中以下,似别引一书,非袁氏谱之言。传写脱去书名耳。
〔三〕 嘉锡案:悦尝离间王忱、王恭,见赏誉篇“王恭与王建武甚有情”条。晋书王国宝传曰:“中书郎范宁,国宝舅也。疾其阿谀,劝孝武帝黜之。国宝乃使陈郡袁悦之因尼妙音致书与太子母陈淑媛,说国宝宜见亲信。帝知之,讬以他罪杀悦之。”与此不同。盖孝武之积怒于悦,非一事也。
  3  孝武甚亲敬王国宝、王雅。雅别传曰:“雅字茂建,东海沂人,〔一〕少知名。”晋安帝纪曰:“雅之为侍中,孝武甚信而重之。王珣、王恭特以地望见礼,至于亲幸,莫及雅者。上每置酒燕集,或召雅未至,上不先举觞。时议谓珣、恭宜傅东宫,而雅以宠幸,超授太傅、尚书左仆射。”〔二〕雅荐王珣于帝,帝欲见之。尝夜与国宝、雅相对,帝微有酒色,令唤珣。垂至,已闻卒传声,国宝自知才出珣下,恐倾夺要宠,因曰:“王珣当今名流,陛下不宜有酒色见之,自可别诏也。”帝然其言,心以为忠,遂不见珣。
【校文】
 “倾夺要宠” “要”,景宋本作 “甚”。
 “别诏也” 景宋本“诏”下有“ 召”字。
【笺疏】
〔一〕 李慈铭云:“案晋书王雅传:‘东海郯人,魏卫将军肃之曾孙。’茂建作茂达。” 程炎震云:“晋书八十三雅传作‘雅字茂达,东海郯人 ’。”
〔二〕 李慈铭云:“案太傅当作太子少傅。晋书会稽王道子领太子太傅,以雅为太子少傅。”程炎震云:“太元十二年立太子,雅尝为傅。明年,珣自吴国内史授为尚书右仆射,代谯王恬之,盖雅荐之。”
  4  王绪数谗殷荆州于王国宝,殷甚患之,求术于王东亭〔一〕。曰:“卿但数诣王绪,往辄屏人,因论它事,如此,则二王之好离矣。”殷从之。国宝见王绪问曰:“比与仲堪屏人何所道?”绪云:“故是常往来,无它所论。”国宝谓绪于己有隐,果情好日疏,谗言以息。按国宝得宠于会稽王,由绪获进,〔二〕同恶相求,有如市贾,终至诛夷,曾不携贰。岂有仲堪微闲,而成离隙。〔三〕
【笺疏】
〔一〕 嘉锡案:宠礼篇言珣为桓温主簿,荆州为之语曰:“髯参军,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则其人必长于揣摩。时人以其多智数,故造为此言耳。
〔二〕 程炎震云:“晋书国宝传云 ‘国宝进从祖弟绪’,与此注异。”
〔三〕 嘉锡案:唐写本规箴篇注引国宝别传曰“国宝虽为相王所重,既未为孝武所亲,及上览万机,乃自进于上,上甚爱之。俄而上崩,政由宰辅。国宝从弟绪有宠于王,深为其说。王忿其去就,未之纳也。绪说渐行,迁左仆射,领吏部、丹阳尹,以东宫兵配之。国宝权震外内”云云。是则国宝之复得宠于会稽王,实由王绪之力。此规箴篇所以言王绪、王国宝相为唇齿。而孝标此注亦谓二人同恶相求,有如市贾也。今本删除首尾,但存“从弟绪有宠于王,深为其说” 二语,遂使读者莫知其所谓矣。至唐修晋书,于国宝传乃云:“安帝即位,国宝复事道子,进从祖弟绪为琅邪内史,亦以佞邪见知。道子复惑之,倚为心腹。”今考简文三子传云:“道子复委任王绪,由是朋党竞扇,友爱道尽。太妃每和解之,而道子不能改。”是则当孝武之时,绪已见知于道子,倚为心腹久矣。何待安帝即位,始因国宝以进耶?国宝传叙此既误,而又删除王绪为国宝进说之事,则其曲折尤不明。故专据晋书,必不可以读世说也。当王恭讨国宝檄至时,绪尚说国宝令矫道子命召王珣、车胤杀之,以除众望。而国宝为珣、胤所动,遂上疏解职,既而悔之,方谋距恭。道子乃委罪国宝,付廷尉赐死,并斩绪以谢恭。故孝标谓二人终至诛夷,曾不携贰。然则其未死之前,未尝为殷仲堪所闲亦明矣。
    尤悔第三十三
  1  魏文帝忌弟任城王骁壮。因在卞太后合共围棋,并啖枣,文帝以毒置诸枣蒂中。自选可食者而进,王弗悟,遂杂进之。既中毒,太后索水救之。帝预敕左右毁瓶罐,太后徒跣趋井,无以汲。〔一〕须臾,遂卒。魏略曰:“任城威王彰,字子文,太祖卞太后弟二子。性刚勇而黄须,北讨代郡,独与麾下百余人突虏而走。太祖闻曰:‘我黄须儿可用也!’” 魏志春秋曰:“黄初三年,〔二〕彰来朝。初,彰问玺绶,将有异志,故来朝不即得见,有此忿惧而暴薨。〔三〕”复欲害东阿,太后曰:“汝已杀我任城,不得复杀我东阿。〔四〕”魏志方伎传曰:“文帝问占梦周宣:‘吾梦磨钱文,欲灭而愈更明,何谓?’宣怅然不对。帝固问之,宣曰:‘陛下家事,虽欲尔,而太后不听,是以欲灭更明耳。’帝欲治弟植之罪,逼于太后,但加贬爵。”
【笺疏】
〔一〕 吴承仕曰:“须水岂必须井边汲?岂无豫储之水耶?想见古时生具之拙。” 嘉锡案:井水解毒,不见于本草,然古人相传有之。后汉书李固传曰:“冀忌帝聪慧,恐为后患,遂令左右进鸩。帝苦烦甚,使促召固。固入,前问:陛下得患所由?帝尚能言,曰:‘食煮饼。今腹中闷,得水尚可活。’时冀亦在侧,曰:‘恐吐,不可饮水。’语未绝而崩。”
〔二〕 程炎震云:“三年,魏志彰传作四年,曹子建赠白马王彪诗序亦作四年。”
〔三〕 李慈铭云:“案有盖用字之误。”
〔四〕 林国赞三国志裴注述卷一云:“后妃传注引魏书,称东阿王为有司所奏,卞后终不假借。及见文帝,亦不以为言。裴注非之。案曹丕逼于卞后,不能深罪植,史有明文。植传注引魏略正同。且彼时植方为临灾侯,迨徙王东阿,丕卒已八年矣,亦不得于彼时遽称东阿王。世说新语称魏文帝既害任城王,复欲害东阿。太后曰:‘汝已杀我任城不得复杀我东阿。’亦足与裴说互参。惟称植为东阿,仍与魏书同误。 ” 嘉锡案:魏志植本传:植以太和三年徙封东阿,即丕死后之三年。林氏以为丕卒已八年者,亦误。魏书之称东阿,时代虽误,犹可诿为史臣叙事之词。若世说此语出于卞氏口中,安得预称其后来之封号?其误又甚于魏书矣。盖彰之暴卒,固为丕所杀,又实有害植之意。以卞氏不听,得免。世俗遂因其事而增饰之耳。
  2  王浑后妻,琅邪颜氏女。王时为徐州刺史,〔一〕交礼拜讫,王将答拜,观者咸曰:“王侯州将,新妇州民,恐无由答拜。”王乃止。武子以其父不答拜,不成礼,恐非夫妇;不为之拜,谓为颜妾。颜氏耻之。以其门贵,终不敢离。婚姻之礼,人道之大,岂由一不拜而遂为妾媵者乎?世说之言,于是乎纰缪。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晋书浑传:‘ 武帝受禅,迁徐州刺史。’”
  3  陆平原河桥败,〔一〕为卢志所谗,被诛。王隐晋书曰:“成都王颖讨长沙王乂,使陆为都督前锋诸军事。”机别传曰:“成都王长史卢志,与机弟云趣舍不同。又黄门孟玖求为邯郸令于颖〔二〕,颖教付云,云时为左司马,曰:‘刑余之人,不可以君民!’玖闻此怨云,与志谗构日至。及机于七里涧大败,玖诬机谋反所致,颖乃使牵秀斩机。先是,夕梦黑幔绕车,手决不开,恶之。明旦,秀兵奄至,机解戎服,箸衣幍见秀,容貌自若,遂见害。时年四十三。军士莫不流涕。是日天地雾合,大风折木,平地尺雪。”干宝晋纪曰:“初,陆抗诛步阐,百口皆尽,有识尤之。及机、云见害,三族无遗。”临刑叹曰:“ 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三〕八王故事曰:“华亭,吴由拳县郊外墅也,有清泉茂林。吴平后,陆机兄弟共游于此十余年。”语林曰:“机为河北都督,闻警角之声,谓孙丞曰:‘
闻此不如华亭鹤唳。’故临刑而有此叹。”
【笺疏】
〔一〕 晋书惠帝纪:“太安二年十月戊申,破陆机于建春门。”水经注十六谷水注曰:“ 谷水又东屈,南迳建春门石桥下。昔陆机为成都王颖入洛,败北而还。”
〔二〕 程炎震云:“晋书云传作‘ 孟玖欲用其父为邯郸令’,与此不同。”
〔三〕 元和郡县志二十五曰:“华亭县华亭谷在县西三十五里,陆逊、陆抗宅在其侧。逊封华亭侯。陆机曰‘华亭鹤唳’,此地是也。”通鉴八十五注曰:“华亭时属吴郡嘉兴县,界有华亭谷、华亭水。至唐始分嘉兴县为华亭县。今县东七十里,其地出鹤,土人谓之鹤窠。”
   通鉴八十五胡注曰:“机发此言,有咸阳市上叹黄犬之意。”
  4  刘琨善能招延,而拙于抚御。一日虽有数千人归投,其逃散而去亦复如此。所以卒无所建。〔一〕邓粲晋纪曰:“琨为并州牧,〔二〕纠合齐盟,驱率戎旅,而内不抚其民,遂至丧军失士,无成功也。”敬彻按:“琨以永嘉元年为并州,于时晋阳空城,寇盗四攻,而能收合士众,抗行渊、勒,十年之中,败而能振,不能抚御,其得如此乎?凶荒之日,千里无烟,岂一日有数千人归之?若一日数千人去之,又安得一纪之间以对大难乎?”〔三〕
【校文】
 注“敬彻” “彻”,景宋本作“ 敬胤”。
【笺疏】
〔一〕 此条有敬胤注。
〔二〕 嘉锡案:并州凶荒之状,具见于晋书本传琨在路所上怀帝表。御览四百八十六引琨与王丞相笺曰:“不得进军者,实困无食。残民鸟散,拥发徒跣。木弓一张,荆矢十发。编草盛粮,不盈二日。夏即桑椹,冬则营豆。视此哀 叹,令人气索。恐吴、孙、韩、白,犹或难之。况以琨怯弱凡才,而当率此,以殄强寇。”此笺晋书不载。观其所言,知遗民所以逃散者,实因乏食之故。神农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汤池百步,带甲百万,而无粟者,不能守也。”(汉书食货志引)大禹曰:“民无食也,则我弗能使也。”(贾子修政语上引)饥困如此,而责琨不能抚御,是必王敦党徒之议论,所谓“设淫辞而助之攻”也。
〔三〕 嘉锡案:汪藻考异录第十卷五十一事,与世说多重出,惟有三事为今本所无。其注则与孝标注全不同,多自称“敬胤案”。汪藻云:“其所载以宋、齐人为今人。则敬胤者,孝标以前人也。”  嘉锡又案:孝标并不采用敬胤注,而独有此一条,盖宋人所附入也。
  5  王平子始下,丞相语大将军:“不可复使羌人东行。”平子面似羌。按王澄自为王敦所害,丞相名德,岂应有斯言也。
  6  王大将军起事,丞相兄弟诣阙谢。周侯深忧诸王,始入,甚有忧色。丞相呼周侯曰:“百口委卿!”周直过不应。既入,苦相存救。既释,周大说,饮酒。及出,诸王故在门。周曰:“今年杀诸贼奴,当取金印如斗大系肘后。”大将军至石头,问丞相曰:“周侯可为三公不?”丞相不答。又问:“可为尚书令不? ”又不应。因云:“如此,唯当杀之耳!”复默然。逮周侯被害,丞相后知周侯救己,叹曰:“我不杀周侯,周侯由我而死。幽冥中负此人!”〔一〕虞预晋书曰:“敦克京邑,参军吕漪说敦曰:‘周顗、戴渊,皆有名望,足以惑众。视近日之言,无惭惧之色,若不除之,役将未歇也。’敦即然之,遂害渊、顗。初,漪为台郎,渊既上官,素有高气,以漪小器待之,故售其说焉。”
【笺疏】
〔一〕 建康实录五引中兴书曰:“ 顗死后,王导校料中书故事,见顗表救己殷勤。乃执表垂泣,悲不自胜,告诸子曰:‘吾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今晋书顗本传略同。宋施德操北窗炙輠录卷上云:“禹锡问余曰:‘周伯仁救王导,逮事已解,固尝同车入见,虽告之以相救之意,庸何伤?卒不告,后竟遇害。伯仁亦□□。’余曰:‘不然,此所以见古人用心处也。元帝与王导,岂他君臣比?同甘共苦,相与奋起于艰难颠沛之中。今以王敦,遂相猜疑如此,此君子所以深惜也。故伯仁之救导,欲其尽出于元帝,不出于己,所以全君臣终始之义。伯仁之贤,正在于此。’” 嘉锡案:此论推勘伯仁心事可谓入微。
  7  王导、温峤俱见明帝,帝问温前世所以得天下之由。温未荅。顷,王曰:“温峤年少未谙,臣为陛下陈之。”王乃具叙宣王创业之始,诛夷名族,宠树同己。及文王之末,高贵乡公事。宣王创业,诛曹爽,任蒋济之流者是也。高贵乡公之事,已见上。明帝闻之,覆面箸床曰:“若如公言,祚安得长!”〔一〕
【校文】
 “祚安得长” 袁本“祚”作“胙 ”。
【笺疏】
〔一〕 李慈铭云:“案祚李本作胙,是也。古无祚字。”程炎震云:“晋书宣纪载此事,但云导,不言峤,盖略之。”
  8  王大将军于众坐中曰:“诸周由来未有作三公者。”有人荅曰:“唯周侯邑五马领头而不克。” 〔一〕大将军曰:“我与周,洛下相遇,一面顿尽。值世纷纭,遂至于此!”因为流涕。邓粲晋纪曰:“王敦参军,有于敦坐樗蒱,临当成都,马头被杀,〔二〕因谓曰:‘周家奕世令望,而位不至三公,伯仁垂作而不果,有似下官此马。’敦慨然流涕曰: ‘伯仁总角时,与于东宫,相遇一面,披衿便许之三司,何图不幸,王法所裁,凄怆之深,言何能尽!’”
【校文】
 注“临当成都” “都”,景宋本作“者”,是。
【笺疏】
〔一〕 李慈铭云:“案邑疑已字之误。”
〔二〕 李慈铭云:“案晋书顗传作 ‘敦坐有一参军摴蒱,马于博头被杀’。
  9  温公初受刘司空使劝进,母崔氏固驻之,峤绝裾而去。温氏谱曰:“峤父襜,娶清河崔参女。”迄于崇贵,乡品犹不过也。每爵皆发诏。〔一〕虞预晋书曰:“元帝即位,以温峤为散骑侍郎。峤以母亡,逼贼,不得往临葬,固辞。诏曰:‘峤以未葬,朝议又颇有异同,故不拜。其令入坐议,吾将折其衷。’”
【笺疏】
〔一〕 李慈铭云:“案晋书孔愉传云:‘初,愉为司徒长史,以平南将军温峤母亡,遭乱不葬,乃不过其品。至苏峻平,而峤有重功。愉往石头诣峤,峤执手流涕曰:“天下丧乱,忠孝道废。能持古人节,岁寒不凋者,惟君一人耳!”时人咸称峤居公,而重愉之守正。’”吴承仕曰:“乡评不与,而发诏特进之。然则平人进爵,必先检乡评矣。当时九品中正之制乃如此。”
  10 庾公欲起周子南,子南执辞愈固。庾每诣周,庾从南门入,周从后门出。庾尝一往奄至,周不及去,相对终日。庾从周索食,周出蔬食,庾亦强饭,极欢;并语世故,约相推引,同佐世之任。既仕,至将军二千石,寻阳记曰:“周邵字子南,与南阳翟汤隐于寻阳庐山。庾亮临江州,闻翟、 周之风,束带蹑履而诣焉。闻庾至,转避之。亮后密往,值邵弹鸟于林,因前与语。还,便云:‘此人可起。’ 即拔为镇蛮护军、西阳太守。”其集载与邵书曰:“西阳一郡,户口差实,非履道真纯,何以镇其流遁?询之朝野,佥曰足下。今具上表,请足下临之,无让。”而不称意。中宵慨然曰:“大丈夫乃为庾元规所卖!”一叹,遂发背而卒。
  11 阮思旷奉大法,敬信甚至。大儿年未弱冠,忽被笃疾。阮氏谱曰:“牖字彦伦,裕长子也。〔一〕仕至州主簿。”儿既是偏所爱重,为之祈请三宝,昼夜不懈。谓至诚有感者,必当蒙佑。而儿遂不济。于是结恨释氏,宿命都除。以阮公智识,必无此弊。脱此非谬,何其惑欤?夫文王期尽,圣子不能驻其年,释种诛夷,神力无以延其命。故业有定限,报不可移。若请祷而望其灵,匪验而忽其道,固陋之徒耳。岂可以言神明之智者哉?
【校文】
 “蒙佑” “佑”,沈本作“佑” 。
 注“岂可以” “以”,景宋本及沈本俱作“与”。
【笺疏】
〔一〕 程炎震云:“晋书裕传云: ‘三子:佣、宁、普,佣早卒。’牖、佣字相近,恐是晋书误也。”
  12 桓宣武对简文帝,不甚得语。废海西后,宜自申叙,乃豫撰数百语,陈废立之意。既见简文,简文便泣下数十行。宣武矜愧,不得一言。
  13 桓公卧语曰:“作此寂寂,将为文、景所笑!”既而屈起坐曰:“既不能流芳后世,亦不足复遗臭万载邪?”续晋阳秋曰:“
桓温既以雄武专朝,任兼将相,其不臣之心,形于音迹。曾卧对亲僚,抚枕而起曰:‘为尔寂寂,为文、景所笑!’众莫敢对。”
  14 谢太傅于东船行,小人引船,或迟或速,或停或待,又放船从横,撞人触岸。公初不呵谴。人谓公常无嗔喜。曾送兄征西葬还,征西,谢奕。日莫雨驶,小人皆醉,〔一〕不可处分。公乃于车中,手取车柱撞驭人,声色甚厉。夫以水性沈柔,入隘奔激。方之人情,固知迫隘之地,无得保其夷粹。孟子曰:“湍水,决之东则东,决之西则西。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岂水之性哉?人可使为不善,性亦犹是也。”
【校文】
 “或速” 景宋本及沈本作“或疾 ”。
【笺疏】
〔一〕 程炎震云:“御览卷十雨部引驶作驭,无小字,是也。”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