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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囊全集全译》作者:冯梦龙

_39 冯梦龙(明)
602、吴汉
【原文】
吴汉亡命渔阳,闻光武长者欲归,乃说太守彭宠,使合二郡精锐,附刘公击邯郸王郎,宠以为然。官属皆欲附王郎,宠不能夺。汉乃辞出,止外亭,念所以谲众,未知所出。望见道中有一人似儒生者,使人召之,为具食,问以所闻,生言:“刘公所过,为郡县所归,邯郸举尊号者实非刘氏。”汉大喜,即诈为光武书移檄渔阳,[边批:来得快。]使生赍以诣宠,令具以所闻说之,汉随后入。宠遂决计焉。
【译文】
吴汉(宛人,有智谋,初贩马为业,后汉光武帝拜偏将军)逃至渔阳,听说刘秀(后汉光武帝)将到渔阳,想说服渔阳太守彭宠联合夹据有邯郸一带的王郎(喜占卜术,曾冒称汉成帝之后,后被光武帝打败),而彭宠的属下却大多主张归附王郎,彭宠拿不定主意,十分为难。
吴汉见此情形,只好暂时中辍说服彭龙,希望能想出一个有效劝服众人的办法。正在苦恼时,突然见到一位儒生打扮的人远远走来,立刻派人把儒生找来,准备了酒菜,向儒生探听沿路上所听到一般老百姓对刘秀、王郎的看法。儒生告诉吴汉,刘秀声望日隆,所经过的郡县都受到百姓的拥护,在邯郸假冒天子名讳的王郎,其实根本不是汉成帝之后的刘姓宗室。吴汉听了非常高兴,立即伪造一封刘秀的书信,请儒生送交彭宠,并要儒生对彭宠说明一路上所见所闻、刘秀得民心的实情。
等吴汉随后再见彭宠时,什么话都没有说,彭宠就决定归顺刘秀了。
603、汉高祖
【原文】
楚、汉久相持未决,项羽谓汉王曰:“天下汹汹,徒以我两人。愿与王挑战决雌雄,毋徒罢天下父子为也。”汉王笑谢曰:“吾宁斗智,不能斗力。”项王乃与汉王相与临广武间而语,汉王数羽罪十,项王大怒,伏弩射中汉王,汉王伤胸,乃扪足曰:“虏中吾指。”汉王病创卧,张良强起行劳军,以安士卒,毋令楚乘胜下汉。汉王出行军,病甚,因驰入成皋。
[评]
小白不僵而僵,汉王伤而不伤。一时之计,俱造百世之业!
【译文】
楚汉两军对峙,久久没有决定性的胜负。项羽对刘邦说:“如今天下所以纷扰不定,原因在于你我两人相持不下。不如干脆一点我们两人单挑,不仅谁胜谁负马上水落石出,也省得天下人因为我们两人而送命。”
刘邦说:“我宁可和你斗智,不想和你斗力。”
后来项羽和刘邦在广武山隔军对话,刘邦举出项羽十条罪状,项羽一听不由怒上心头,举箭一射,正中刘邦前胸。刘邦却忍痛弯身摸脚说:“唉呀,蛮子射中我脚了。”说完便已倒地。
刘邦其实伤重得几乎下不了床,张良却要刘邦强忍创伤起来巡视军队,除了安定军心外,更为了不让项羽知道刘邦伤重而乘机进攻。刘邦才一离开军营,便因伤重不支,立即快马返回成皋。
[评译]
小白受管仲一箭,本来没有怎么伤,却佯作伤死;刘邦受项羽一箭,已经重伤,却佯作无事。两人都因一时机敏应变,成就日后百年基业。
604、晋明帝
【原文】
王敦将举兵内向,明帝密知之,乃乘巴賩骏马微行,至于湖,阴察敦营垒而出。有军人疑明帝非常人,又敦正昼寝,梦日环其城,惊起曰:“此必黄须鲜卑奴来也!”[帝母荀氏,燕代人,帝状外氏,须黄,故云。]于是使五骑物色追帝。帝亦驰去,见逆旅卖食妪,以七宝鞭与之,曰:“后有骑来,可以此示。”俄尔追者至,问妪,妪曰:“去已远矣。”因以鞭示之,五骑传玩,稽留良久,帝遂免。
【译文】
晋朝时王敦(与从弟王导共佐晋元帝,后拥兵谋反被杀)准备举兵造反夺取帝位,明帝先察知王敦的奸谋,于是换上便服骑马来到王敦的军营,暗中观察王敦军营部署的情形。有一士兵觉得明帝看起来不像寻常百姓,立即报告王敦。
王敦正在午睡,梦到太阳环绕着军营上空,再听到士兵的报告,惊叫着说:“这一定是那个黄头发的鲜卑人来了。[明帝母亲是鲜卑人,因此明帝发皆黄,长相像外国人。]于是王敦命五名兵士快马加鞭追赶一名黄头发的人。
明帝也有所惊觉,快马离去。明帝路过一家客店,见门口有位卖小吃的老妇人,便把手中镶着七种宝石的马鞭送给她,嘱咐道:“待会儿会有士兵前来,你就把这马鞭拿给他们看。”
不久,士兵追来,询问老妇人可曾见到一名黄头发的骑士经过。老妇说:“他已经走远了。”说完拿出马鞭,五名士兵轮流观看这罕见的宝物,因而耽搁不少时间,明帝也就逃过一劫。
605、尔朱敞
【原文】
齐神武韩陵之捷,尽诛尔朱氏。荣族子敞[字乾罗,彦伯子。]小随母养于宫中,及年十二,自窦而走,至大街,见群儿戏,敞解所着绮罗金翠之服,易衣而遁。追骑寻至,便执绮衣儿,比究问,非是。会日暮,遂得免。
【译文】
北齐神武帝高欢在韩陵之役中,几乎杀尽了尔朱氏一族。尔朱荣族中有一名子弟名敞,自小随母亲在宫中长大,这时年才十二岁,在混乱中由宫墙边的小洞逃走,来到大街,看见一群小孩当街嬉戏,尔朱敞就和其中一名儿童交换衣服,然后混入人群中逃走。
不久追兵来到大街,抓住那个穿着华丽的小孩,等到弄清楚那名孩子不是尔朱敞时,天色已黑,尔朱敞因而保全了一命。
606、韦孝宽
【原文】
尉迟迥先为相州总管。诏韦孝宽代之,又以小司徒叱列长文为相州刺史,先令赴邺,孝宽续进。至朝歌,迥遣其大都督贺兰贵赍书候孝宽。孝宽留贵与语以察之,疑其有变,遂称疾徐行。又使人至相州求医药,密以伺之。既到汤阴,逢长文奔还。孝宽密知其状,乃驰还,所经桥道,皆令毁撤,驿马悉拥以自随。又勒驿将曰:“蜀公将至,可多备肴酒及刍粟以待之。”迥果遣仪同梁子康将数百骑追孝宽,驿司供设丰厚,所经之处皆辄停留,由是不及。
【译文】
北周人尉迟迥(因平蜀有功封蜀公)任相州都督时,文帝命韦孝宽(屡有战功,官至骠骑大将军)代理尉迟迥的职务,又命叱列长文为相州刺史,并要叱列长文早韦孝宽一步上任。韦孝宽行至朝歌时,尉迟迥派手下的大都督贺兰贵送来一封问候信,韦孝宽因怀疑尉迟迥另有用心,想办法留住贺兰贵,不断用话刺探。于是,韦孝宽称病慢行,并以请医生为名,派人到相州暗中监视尉迟迥的举动。
才到达汤阴,正好碰到叱列长文奔离相州,韦孝宽立即命军队回头,沿途所经的桥道都下令拆毁,各驿站的马匹也全数带走,临行还嘱咐各站驿丞:“蜀公尉迟迥将到此地,你们赶紧准备酒菜及上等草料好迎接蜀公。”
不久,尉迟迥果然派大将军梁子康率数百骑追杀韦孝宽,然而沿途受到驿丞热忱的款待,使得军队耽搁不少时间,而让韦孝宽从容逃脱。
607、宗典 李穆 昙永
【原文】
晋元帝叔父东安王繇,为成都王颖所害,惧祸及,潜出奔。至河阳,为津吏所止,从者宗典后至,以马鞭拂之,谓曰:“舍长,官禁贵人,而汝亦被拘耶?”因大笑,由是得释。
宇文泰与侯景战,泰马中流矢,惊逸,泰坠地。东魏兵及之,左右皆散。李穆下马,以策击泰背,骂之曰:“笼冻军士,尔曹主何在.而独留此?”追者不疑是贵人,因舍而过。穆以马授泰,与之俱逸。
王廞之败,沙门昙永匿其幼子华,使提衣幞自随,津逻疑之,昙永呵华曰:“奴子何不速行?”捶之数十,由是得免。
【译文】
晋元帝的叔父东安王司马繇被成都王司马颖所陷害,害怕祸事上身,潜逃出京,却在渡河时被守军拦下。随行的宗典赶上来,用马鞭打司马繇,大笑说:“国家下令禁止朝廷大官渡河,没想到你这样一个糟老头,也被当成贵人拦下来。”士兵听了不疑有他,遂让东安王安然渡河脱险。
南北朝时期宇文泰(西魏人,子宇文觉篡魏为北周)与侯景(曾自立为汉帝)交战时,坐骑被流矢射中,受到惊吓而狂奔,宇文泰摔下马来。这时东魏士兵已逼近过来,而宇文泰的侍卫战士却已走散,不见一人。李穆(隋文帝时官至太师)在旁,跳下马用鞭子抽打宇文泰,骂道:“你这无能的败兵,你的主子在哪儿.为什么一个人躺在这儿?”东魏兵没有起疑匆匆而过,李穆于是把自己的坐骑让给宇文泰,两人遂得逃过一劫。
晋朝时王廞(曾随王恭举兵)战败后,有个叫昙永的和尚收容了王廞的幼子王华,命王华提着包袱跟在自己身后。巡逻的士兵怀疑王华的身份,正待上前盘查,昙永灵机一动,对着王华骂道:“你这下贱小鬼还不赶快走!”接着一阵拳打脚踢,就这样安然脱险。
608、王羲之
【原文】
王右军幼时,大将军甚爱之,恒置帐中眠。大将军尝先起,须臾,钱凤入,屏人论逆节事,都忘右军在帐中,右军觉,既闻所论,知无活理,乃剔吐污头面被褥,诈熟眠,敦论事半,方悟右军未起,相与大惊曰:“不得不除之。”及开帐,乃见吐唾纵横,信其实熟眠,由是得全。
【译文】
晋朝人王羲之(元帝时为右将军,世称王右军,草书、隶书冠绝古今)幼年时,甚得大将军王敦的宠爱,常要羲之陪着睡。
有一次王敦先起床,不久钱凤(与王敦密谋造反,事败被杀)进来,王敦命奴仆全数退下,两人商议谋反大计,一时忘了王羲之还睡在床上。王羲之醒来,听见王、钱二人谈话的内容,知道难逃一死,为求活命,只好在脸上、被上沾满口水,假装一副熟睡的样子。
王、钱二人话谈到一半,王敦突然想起王羲之还没起床,大惊道:“事到如今,只好杀掉这个小鬼了。”等掀开蚊帐,看到王羲之满脸口水,以为他睡熟了,什么也没听到,王羲之因而保住一命。
609、吴郡卒
【原文】
苏峻乱,诸庾逃散。庾冰时为吴郡,单身奔亡。吏民皆去,唯郡卒独以小船载冰出钱塘口,以蘧蒢覆之。时峻赏募觅冰属,所在搜括甚急,卒泊船市渚,因饮酒醉还,舞棹向船曰:“何处觅吴郡?此中便是!”冰大惊怖,然不敢动,监司见船小装狭,谓卒狂醉,都不复疑。自送过浙江,寄山阴魏家,得免。后事平,冰欲报卒,问其所愿,卒曰:“出自厕下,不愿名器,少苦执鞭,恒患不得快饮酒,使酒足余年,毕矣。”无所复须。冰为起大舍,市奴婢,使门内有百斛酒终其身。时谓此卒非唯有智,且亦达生。
【译文】
苏峻以诛杀庾氏一族为名谋反,一时势如破竹,庾姓诸人四处逃散。当时,庾冰身为吴郡太守,也弃官逃亡,惟吴郡的官员百姓都各自逃命,只剩一名小兵用船搭载庾冰逃出吴郡。
船到钱塘江口,小兵用粗席盖在庾冰身上,这时苏峻到处张贴告示,重金悬赏捉拿庾冰。小兵把船停在渡口后就进城买醉,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挥动着船桨指着船说:“你们不是要找吴郡的庾冰吗,他就在这船上。”
船上的庾冰听了大为惊慌,躲在粗席下连大气都不敢喘,苏峻手下见船舱狭窄,以为小兵酒后胡言,就不再理他。于是庾冰平安的过江,藏身在山北的魏家。
苏峻乱事平定后,庾冰想要回报小兵,问他有什么心愿。
小兵说:“我出身贫寒,对官禄爵位没野心也不敢奢求,我平生只有一个愿望一直无法实现,就是不能痛快的喝酒,假使您能让我后半辈子都不愁没酒喝,我就再无所求。”
于是庾冰为小兵盖了一幢大房子,买了奴婢来侍候他,屋中随时保持上百醰的美酒,让小兵能一辈子不愁没酒喝。
一般人在谈论这件事时,都认为这名小兵不但机智,也是个心性豁达的人。
610、元伯颜
【原文】
有告乃颜反者,诏伯颜窥觇之。乃多载衣裘,入其境,辄以与驿人。既至,乃颜为设宴,谋执之。伯颜觉,与其从者趋出,分三道逸去。驿人以得衣裘故,争献健马,遂得脱。
【译文】
有人向元世祖密告乃颜有意谋反,世祖命元伯颜暗中调查。元伯颜行前购置了许多皮裘,一进入乃颜的驻地,就分送给当地各驿站的人员。乃颜见元伯颜到来,便以设宴款待为名,想伺机擒下元伯颜。元伯颜察觉乃颜的阴谋,连忙和随员奔出乃颜营地,朝三个不同方向逃离,各驿站的驿丞因先前曾得到元伯颜所赠的裘衣,都争相以快马相赠,元伯颜等人也就顺利脱险。
611、徐敬业
【原文】
徐敬业十余岁,好弹射。英公每曰:“此儿相不善,将赤吾族。”尝因猎,命敬业入林趁兽,因乘风纵火,意欲杀之。敬业知无所避,遂屠马腹伏其中。火过,浴血而立,英公大奇之。
[述评]
凡子弟负跅鍮之奇者,恃才不检,往往为家门之祸。如敬业破辕之兆,见于童年。英公明知其为族祟,而竟不能除之,岂终惜其才智乎?抑英公劝立武氏,杀唐子孙殆尽,天故以敬业酬之也!
诸葛恪有异才,其父瑾叹曰:“此子不大昌吾宗,将赤吾族!”其后果以逆诛。
隋杨智积文帝侄。有五男,止教读《论语》、《孝经》,不令通宾客。或问故,答曰:“多读书,广交游,才由是益。有才亦能产祸。”人服其识。
弘、正间,胡世宁(字永清,仁和人。有将略)按察江西时,江西盗起。方议剿,军官来谒,适世宁他出,乃见其幼子继。继曰:“兵素不习,岂能见我父哉?”[边批:语便奇。]军官跪请教,继乃指示进退离合之势,甚详。凡三日,而世宁归,阅兵,大异之,顾军官不辨此,谁教若者。以实对。继初不善读书,父以愚弃之,至是叹曰:“吾有子自不知乎?”自此每击贼,必从继方略。世宁十不失三,继十不失一也。世宁上疏,乞以礼法裁制宁王。继跪曰:“疏入,必重祸。”不听,果下狱。继因念父,病死。世宁母独不哭,曰:“此子在,当作贼,胡氏灭矣。”此母亦大有见识。
【译文】
徐敬业十多岁时,就喜欢骑马射箭。徐勣(即李勣,唐太宗李世民的创业功臣,李为赐姓)曾多次感叹的说:“这孩子的面相不好,恐怕日后会祸及家门。”于是徐勣曾经趁着打猎,命徐敬业深入树林驱赶野兽,顺着风势纵火,想就此烧死徐敬业。徐敬业见火势蔓延,知道很难安然逃出大火,当下杀了马匹,躲在马腹中,等大火烧尽熄灭后,再一身血污逃出来。
徐勣见徐敬业安然回来,虽然讶异,但也不得不佩服儿子的机智。
[述评译文]
大凡子孙有过人才智,仗着聪明,而不知谨慎进退,往往会成为家门的祸害。以徐敬业来说,他日后举兵的征兆,其实在童年时就已显现,李勣虽明知他终会带来不幸,却始终不曾杀了他,究竟是爱惜他的才智呢,还是因李勣曾拥立武则天,而武氏几乎杀尽大唐子孙,上天要李勣赔上一家子性命以报大唐呢?
诸葛恪有过人的才智,他的父亲诸葛瑾也曾叹息说:“这孩子日后不是大大光耀家门,就是
毁我诸葛一族。”后来诸葛恪果然以谋逆的罪名遭到诛杀。
隋杨智积(文帝侄)有五个男孩,却只教他们读《论语》、《孝经》,不让他们见客人。问其原因,答道:“多读圣贤书,多结交朋友,聪明才智自然可以得到长进。可是才能也可以带来灾祸。”大家都佩服他的见识。
弘正年间,大将胡世宁有军事才能,出任江西按察,当时江西盗匪四起,手下诸将商议如何剿匪。有位军官入府求见胡世宁,碰巧胡世宁出城,只见到他的幼子胡继,胡继说:“我见那些兵士们个个散漫,不懂战阵,身为带兵的将领,你怎么有脸见我父亲?”军官连忙跪下请教,胡继于是为他详细说明进退攻守的战略。
三天后胡世宁回来,检阅部队,觉得非常讶异,认为凭手下将领的能力,绝对没有如此的成果,于是将领据实禀告。由于胡继从小不喜欢读书,因此胡世宁并不特别宠爱胡继,这时才感叹的说:“这孩子有如此的天份,我竟然不知道。”从此,每次剿匪都征询胡继的意见,胡世宁自己只能十不失三,胡继却能十不失一。
有一次,胡世宁想上书奏请皇帝依国法制裁宁王,胡继跪地请求胡世宁三思,说:“上书必会祸及身家。”胡世宁不听,果然下狱。胡继因思念父亲,不久病死,众人都伤心不已,唯有胡世宁的母亲没有流泪,说:“这孩子若活着,只怕将来会成为叛贼,那么胡氏一门才会真的万劫不复。”这做母亲的可说大有见解。
612、陈平
【原文】
陈平间行,仗剑亡,渡河。船人见其美丈夫独行,疑其亡将,腰中当有金宝,数目之。平恐,乃解衣,裸而佐刺船。船人知其无有,乃止。
[述评]
平事汉,凡六出奇计:请捐金行反间,一也;以恶草具进楚使,离间亚父,二也;夜出女子二千人,解荥阳围,三也;蹑足请封齐王信,四也;请伪游云梦缚信,五也;使画工图美女,间遣人遗阏氏说之,解白登之围,六也。六计中,唯蹑足封信最妙。若伪游云梦,大错!夫云梦可游,何必曰伪?且谓信必迎谒,因而擒之。既度其必迎谒矣,而犹谓之反乎?察之可,遽擒之则不可。擒一信而三大功臣相继疑惧,骈首灭族,平之贻祸烈甚矣!
有人舟行,出石杯饮酒,舟人疑为真金,频瞩之。此人乃就水洗杯,故堕之水中。舟人骇惜,因晓之曰:“此石杯,非真金,不足惜也。”
又,丘琥尝过丹阳,有附舟者,屡窥寝所。琥心知其盗也,佯落簪舟底,而尽出其衣箧,铺陈求之,又自解其衣以示无物。明日其人去,未几,劫人于城中,被缚,语人曰:“吾几误杀丘公。”此二事与曲逆解衣刺船之智相似。
【译文】
陈平由小道带着一把剑逃亡,乘船渡河时,船夫见陈平相貌俊伟,又是单身一人,怀疑他是逃亡的将军,身上一定带着许多珠宝,于是一双眼睛在陈平身上转来转去。陈平知道船夫不怀好意,就脱下上衣,主动帮船夫撑船,船夫知道陈平身上并没有财宝,就打消谋害陈平的念头。
[述评译文]
陈平投效刘邦时,曾六次出奇策解困:建议刘邦拿出四万黄金行反间计,这是第一计;故意用粗劣食物招待项羽使者,让项羽怀疑亚父范增私通刘邦,这是第二计;由滎阳城东派出两千名女子,诱使项羽出兵追击,使刘邦由城西安然脱身,这是第三计;脚踢刘邦,示意封韩信为齐王,这是第四计;建议刘邦詭称游云梦而擒拿韩信,这是第五计;用美女图游说匈奴后,解刘邦平城之围,这是第六计。
六计之中,以脚踢刘邦封韩信为齐王最神妙,而假称游云梦捉韩信的点子最糟.云梦本就是值得游玩的地方,何必假称呢?再说陈平计划乘韩信迎接刘邦时,命人捉拿韩信.既已料到韩信一定会亲迎刘邦,怎么能说韩信想谋反呢?若疑心韩信可能谋反,可以暗中观察韩信言行,但断然命人逮捕、加以杀戮就不妥当了。再说杀一个韩信,其他的功臣如彭越、英布对刘邦也相继起疑,陈平此计,可说种下了一个大祸根。
某个人搭船时用石(铜与炉甘石合炼而成的金属)杯饮酒,船夫以为是金杯,想占为己有。这人就利用洗杯时故意把杯子掉到河里,船夫见了惊叫可惜,这人告诉船夫:“那是石杯,不是真金,不必可惜。”
另外,丘琥有一回搭船到丹阳,有个同船的人频频打量丘琥的寝舱,丘琥知道遇上盗匪,于是假作遗失一支头簪,因着寻物时将身边的衣物摊散一船,又脱去上衣,借此显示身上没有财物。第二天,贼人就离船他去。不久就听说那人因劫人财物被捕,后对人说:“我差点就误杀了丘公。”
石杯与丘琥这两件事所表现的机智,和陈平的脱衣撑船有异曲同功之妙。
613、刘备
【原文】
曹公素忌先主。公尝从容谓先主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先主方食,失匕箸。适雷震,因谓公曰:“圣人云,讯雷风烈必变。良有以也。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述评]
相传曹公以酒后畏雷,闲时灌圃轻先主,卒免于难。然则先主好结髦,焉知非灌圃故智?
【译文】
曹操对刘备一向心存顾忌,曾对刘备说:“放眼天下,能称得上英雄的只有你、我二人,至于袁绍,根本就排不上边。”刘备正在吃饭,吓得掉了一根筷子,刚巧天上打雷,刘备担心曹操起疑,就对曹操说:“圣人说:‘有巨雷暴风,必是天地有巨变的征兆。这话实在有道理,难怪刚刚一打雷,连我都吓得掉筷子了。”
[述评译文]
相传曹操曾以酒后怕雷掉筷,闲时养花莳草,而以为刘备成不了大事,才打消杀刘备的念头,然而刘备以喜欢编结羽饰出名,又怎知不是和养花莳草一样,都是避杀身之祸的手法呢?
614、崔巨伦
【原文】
北魏崔巨伦[字孝宗]尝任殷州别将。州为贼陷,葛荣闻其才名,欲用之。巨伦规自脱。适五月五日,会集百僚,命巨伦赋诗。巨伦诗曰:“五月五日时,天气已大热,狗便呀欲死,牛复吐出舌。”闻者哄然发噱,以此自晦获免。已潜结死士数人,乘夜南走。遇逻骑,众危之。巨伦曰:“宁南死一寸,岂北生一尺。”遽绐贼曰:“吾受敕行。”贼方爇火观敕,巨伦辄拔剑斩贼帅,余众惊走,因得脱还。
[述评]
嘉靖中,倭乱江南,昆山夏生为倭所获,自称能诗。倭将以竹舆乘之,令从行,日与唱和,竟免祸。久之,夏乞归,厚赠而返。此又以不自晦获全者也。夏称倭将亦能诗,其《咏文菊》诗云:“五尺阑干遮不尽,还留一半与人看。”
【译文】
北魏人崔巨伦曾在殷州当一名武官,殷州被葛荣攻陷后,葛荣听说崔巨伦的才名,想任他为官,崔巨伦却想尽办法逃脱。五月五日端阳佳节时,葛荣召集手下,命崔巨伦当场作一首诗以表现才情,崔巨伦却说道:“五月五日时,天气已大热,狗便呀[张口]欲死,牛复吐出舌。]在场众人哄堂大笑,葛荣见崔巨伦不过尔尔,也就不再重视他。崔巨伦暗中结交多位死士,有一天趁着夜晚一齐往南逃,途中遇到一队巡逻兵士,情况危急,崔巨伦说:“宁可近南方一寸死,不愿靠北地一尺活。”于是,崔巨伦欺骗贼兵说:“我奉有军令出城。”贼兵正想点燃火把检视军令,崔巨伦抽剑杀了贼兵首领,其余贼兵也就仓皇逃散,崔巨伦等人安然逃往南方。
[述评译文]
明世宗嘉靖年间,倭人作乱江南,昆山有位夏姓书生被倭人俘掳,夏生自称会作诗,倭将听了,便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每天作诗唱和,就这样夏生捡回一条命。一段时日后,夏生向倭将要求回家,倭将不但答应他的请求,还送他许多财物,这是因不隐才而得以保命。夏生回乡后,曾对人说倭将也会作诗,还咏了一首诗中的两句:“五尺阑干遮不尽,还留一半与人看。”
615、布商吴生
【原文】
娄门二布商舟行,有北僧来附舟,欲至昆山,舟子不可,二商以佛弟子容之。至河,胡僧拔刀插几上,曰:“汝要好死要恶死?”二子愕曰:“何也?”僧曰:“我本非良士,欲得汝财耳!速跃入湖中,庶可全尸。”二子泣下曰:“师容我饱餐,就死无恨。”笑曰:“容汝作一饱鬼。”舟子为煮肉,多沃以汁,乃以巨钵盛之,呼二子肉已熟,二子应诺,舟子出僧不意,急举肉汁盖其顶,热甚,僧方两手推钵,二子即拔几上刀斩之,掷尸于湖,涤舟而去。
吴有书生假借僧舍,见僧每出,必锁其房,甚谨。一夕忘锁,生纵步入焉,房甚曲折,几上有小石磬,生戏击之,旁小门忽启,有少妇出,见生,惊而去,生亦仓惶外走。僧适挈酒一壶自外入,见门未钥,愕然,问生适何所见,答曰:“无有。”僧怒,掣刀拟生曰:“可就死,不可令吾事败死他人手。”生泣曰:“容我醉后,公断吾头,庶懵然无觉也。”僧许之,生佯举杯告曰:“庖中盐菜乞一茎。”僧乃持刀入厨,生急脱布衫塞其壶口,酒不泄,重十许斤,潜立门背,伺僧至,连击其首数十下,僧闷绝而死。问少妇,乃谋杀其夫而夺得者,分僧橐而遣之。
【译文】
有两位布商在篓门雇船回家时,有个北方和尚想到昆山,要求搭个便船,船夫不答应,但两位布商见和尚是佛门子弟,就答应和尚的请求。船到河中央,和尚突然拔刀往桌上一插说:“你们要死得舒服些,还是死得痛苦些?”
布商吓了一跳说:“你说什么?”
和尚道:“我本非好人,装成和尚只是想得到你们的财物。你们乖乖的自己跳河,还可以留个全尸。”
布商哭道:“既然非死不可,请大师让我俩饱餐一顿,那么死也无怨。”
和尚大笑道:“好吧!就让你们做个饱死鬼。”
船夫烧一锅肉,在肉里加上许多汤汁,用大碗盛装,趁和尚不注意,全倒在和尚头上,肉汤滚烫,和尚只顾着用手把大碗拨开,布商说时迟那时快,拔出桌上的刀杀了和尚,三人合力将和尚的尸体丢入河中,把船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后,继续前行。
吴地有位书生,借住在一间寺庙时,发现寺里和尚每次外出,一定锁牢房门,非常谨慎。有一天和尚出寺,忘了锁门,书生好奇的推门入室,只见屋内别有天地,布置十分精雅。桌上有一小石磬,书生好玩的敲了一下,旁边的一扇小门立刻自动开启,走出一名少妇来。少妇见了书生,吃惊得连忙离去,书生也不好意思的匆忙往房外走,迎面碰到和尚带着一大壶酒回来,见房门没上锁,急忙问书生看见了什么,书生忙说:“没有。”
和尚突然用刀抵着书生说:“你只好死,我的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书生哭着说:“既然要我死,就请让我喝醉,等我没有知觉时你再杀我。”和尚答应书生的要求。
书生拿起酒杯后,又说:“能否请大师给我一碟厨房里的咸菜下酒。”
于是和尚拿着刀到厨房拿咸菜,书生趁着和尚离开的空档,立即脱下衣服 塞住酒壶壶嘴,让酒倒不出来。酒壶重有十多斤,书生拿着酒壶躲在房门后,等和尚一进门,立刻朝着和尚头部连打数十下,直到和尚气绝身亡。
询问少妇身世,才知和尚谋害少妇的丈夫,强虏她来此地。二人瓜分了和尚的财物,各自离去。
616、张佳胤
【原文】
张佳胤令滑。巨盗任敬,高章伪称锦衣使来谒,直入堂阶,北向立。公心怪之,判案如故。敬厉声曰:“此何时,大尹犹倨见使臣乎?”公稍动容,避席迓之。敬曰:“身奉旨,不得揖也。”公曰:“旨逮我乎?”命设香案。敬附耳曰:“非逮公,欲没耿主事家耳。”时有滑人耿随朝任户曹,坐草场火系狱。
公意颇疑,遂延入后堂。敬扣公左手,章拥背,同入室坐炕上。敬掀髯笑曰:“公不知我耶?我坝上来,闻公帑有万金,愿以相借。”遂与章共出匕首,置公颈。公不为动,从容语曰:“尔所图非报仇也,我即愚,奈何以财故轻吾生?即不匕首,吾书生孱夫能奈尔何,[边批:缓一着。]且尔既称朝使,奈何自露本相?使人窥之,非尔利也。”贼以为然,遂袖匕首。公曰:“滑小邑,安得多金?”敬出札记如数,公不复辩,但请勿多取以累吾官。[边批:又缓一着。]后覆开谕。久之,曰:“吾党五人,当予五千金。”公谢曰:“幸甚,但尔两人橐中能装此耶?抑何策出此官舍也?”贼曰:“公虑良是。[边批:餂尽其计。]当为我具大车一乘,载金其上,仍械公如诏逮故事,不许一人从,从即先刺公。俟吾党跃马去,乃释公身。”公曰:“逮我昼行,邑人必困尔,即刺我何益?不若夜行便。”[边批:语忠告,又缓他一着。]二贼相顾称善。公又曰:“帑金易辨识,亦非尔利,邑中多富民,愿如数贷之。既不累吾官,尔亦安枕。”二贼益善公计。公属章传语召吏刘相来。相者,心计人也。相至。公谬语曰:“吾不幸遭意外事。若逮去。死无日矣,今锦衣公有大气力。能免我,心甚德之。吾欲具五千金为寿。”相吐舌曰:“安得办此?”公蹑相足曰:“每见此邑人富而好义。吾令汝为贷。”遂取纸笔书某上户若干、某中户若干,共九人,符五千金数。九人,素善捕盗者,公又语相曰:“天使在,九人者宜盛服谒见,[边批:讽使改装。]勿以贷故作窭人状。”相会意而出,公取酒食酬酢,而先饮啖以示不疑。且戒二贼勿多饮,贼益信之。酒半,曩所招九人各鲜衣为富客,以纸裹铁器,手捧之,陆续门外,谬云:“贷金已至,但贫不能如数。”作哀祈状,二贼闻金至,且睹来者豪状,不复致疑。公呼天平来,又嫌几小,索库中长几,横之后堂,二僚亦至,公与敬隔几为宾主,而章不离公左右,公乃持砝码语章曰:“[边批:步步精细。]汝不肯代官长校视轻重耶?”章稍稍就几,而九人者捧其所裹铁器竞前,公乘间脱走,大呼擒贼。敬起扑公不及,自刭树下;生缚章,考讯又得王保等三贼主名,亟捕之,已亡命入京矣。为上状,缇帅陆炳尽捕诛之。
[祁尔光曰]
“当命悬呼吸间,而神闲气定,款语揖让,从眉指目语外,另构空中筹画,歼厥剧盗,如制小儿。经济权略,真独步一时矣。”
【译文】
张佳胤为滑州县令时,有大盗任敬、高章伪装锦衣使前来见他。二人大剌剌的直入府堂,面朝北方,张佳胤虽觉奇怪,但仍然照常判案,这时任敬突然大声骂道:“什么时候了,还不立刻见我?”
张佳胤连忙命人退下迎见二人。
任敬对张佳胤说:“有圣旨在身,不能下拜。”
张佳胤说:“是圣上下旨要拘捕我吗?”一面命人摆设香案恭迎圣旨。
任敬在张佳胤耳边说道:“不是拘捕你,是要抄耿主事家。”府衙中有个叫耿随朝的本地人,是个小官,因草场发生火灾受到牵连下狱。
张佳胤更觉可疑,于是请两人到后堂休憩,任敬一进后堂便扣住张佳胤左手,高章搭着张佳胤的肩,三人一同走进内室坐在坑上。任敬手摸着胡子笑着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从山寨来,听说县府库房中有不少银子,想暂借一用。”二人说完用匕首抵着张佳胤脖子。
张佳胤不慌不忙地说:“既然你们不是来寻仇,我再笨也不会为省几个钱赔上自己老命,就算你们不用刀,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气力没有你们大,工夫更不及你们好,又能拿你们怎么样呢?只是你们既自称朝廷钦差,如果现在自露行迹,万一让人看到,这不是对你们不
利吗?”
二人听了觉得有理,就把匕首藏在袖中。张佳胤说:“滑州是个小地方,能有多少钱呢?”谁知任敬早有准备,拿出一本簿子,上面记载各州钱数,张佳胤没办法,只好求他们不要拿得太多,以免影响自己日后的升迁。二人商议许久,说:“我们兄弟有五人,你就给我们五千金吧。”
张佳胤说:“太好了,谢谢谢谢,但你们的背囊中装得下这么多钱吗?再说,又怎么走出县府大门呢?”二人说:“你考虑的也对,你先为我们准备一辆车,把钱放在车上。”说完仍用匕首抵着张佳胤,不许有人跟随在后,否则就刺杀张佳胤,又说:“等我们上马离去后,就放了你。”
张佳胤说:“你们若是在白天押着我走,一定会引起百姓的围攻,即使杀了我,你们也难脱身,不如等到晚上再启程。二人连说此计甚好。
张佳胤又说:“官银容易辨认,使用也不方便,县中有几个有钱人,不如由我向他们借来给你,这样我不会因官银短少而影响官运,你们也不用怕官府追捕。”二人更加称赞张佳胤考虑周到。
张佳胤嘱咐高章传话下去,召手下小吏刘相前来,刘相这个人一向多心计。张佳胤假意对刘相说:“我运气不好受到牵连,若被捕一定会砍头,现钦差大人有能力为我脱罪,我内心非常感激,想送五千金聊表心意。
刘相听了,吐了吐舌头说:“一时间到哪儿筹这许多钱?”
张佳胤暗踢刘相一脚说:“我常见县中富人热心助人,你替我跑一趟,就说我向他们借钱用用。”于是取来纸笔,写下某大户多少,某中户又多少,一共九人,加起来正好五千金。这九人其实是县中捕盗高手,并不是什么县里的有钱人。
张佳胤又对刘相说:“有钦差大人在,待会儿他们送钱来,都要穿着整齐,不要因为我向他们借钱,就装出一副穷相。”其实是暗示那些人要准备好武器。
刘相这时已完全明白张佳胤话中的含意,告辞离去,张佳胤命人送上酒菜,并且先尝表示酒菜无毒,以安贼心。张佳胤又频劝二人不要多喝,以免酒后误事,二人更加信任张佳胤。 
饮酒至半,所召九人各自穿着光鲜,好像富豪般,双手捧着用纸包裹的兵器站在门外,作出哀求的神情,说道:“大人借的钱已经拿来,可是小人家中实在没有这么多。”二贼听说钱已送来,再看到来人都是富人打扮,更不怀疑。
张佳胤命人取秤来,又嫌桌子小,命人取库房中长几横放在后堂,二名役卒也跟着进来,张佳胤与任敬隔着长几,而高章却紧挨在张佳胤身旁,张佳胤拿着砝码,对高章说:“你难道不为你的长官秤金吗?”高章稍一靠近长几,九人立即捧着手中的兵器冲上前去,张佳胤乘机脱身,大叫捉贼。任敬想扑向张佳胤已经来不及,逃往厨房见大势已去,只有自杀,众人捉住高章拷问,供出王保等三名同党,立即下令逮捕,三人虽逃至京师,最后还是被逮捕正法。
[祁评疑问]
当张公命在危急时,仍能从容不迫,一面轻声有礼的和敌人周旋。一面暗中筹划,眉目传意,歼灭巨盗有如制服孩童,这种权术智慧在当时真是无人能比。
617、罗巡抚
【原文】
罗某初出使川中,泊舟河边,川中有一处,男女俱浴于河,即嬉笑舟边。罗遣人禁之,[边批:多事。]男女鼓噪大骂,人多,卒不可治。反抛石舟中而去,乃诉之县,稍鞭数人,既而罗公巡抚蜀中,县民大骇。罗公心计之,是日又泊舟旧处,大言之曰:“此处民前被我惩创一番,今乃大变矣。”嗟叹良久,川民前猜遂解。
[评]
不但释其猜,且可诱之于善,妙哉!
【译文】
罗公初次出使四川,官船停在河边,有一群男女不顾礼俗,在河边共浴嬉戏,甚至在官船边嬉闹。罗公命人制止,但那群男女仗着人多,不但不听劝阻,反而大声喧骂,甚至向官船丢石头,小兵也无可奈何。罗公将此事告知县令,县令抓来几人,鞭打一顿以示惩戒。
不久,罗公出任四川巡抚,县民大为惊慌,罗公知道县民的恐惧后,心生一计,又命船停在当日所停的地方,大声说道:“当日为了维护礼俗,此地的百姓曾被我惩戒一番,现在百姓一见我就害怕,有谁了解我的苦心呢?”接着连连叹气,从此川民对罗公不再有猜疑之心。
[冯评译文]
罗巡抚一叹,不但去除川民的猜忌,也导正善良的风俗,可说是妙计。
618、沈括
【原文】
沈括知延州时,种谔次五原,值大雪,粮饷不继。殿值刘归仁率众南奔,士卒三万人皆溃入塞,居民怖骇。括出东郊饯河东归师,得奔者数千,问曰:“副都总管遣汝归取粮,[边批:谬言以安其心。]主者为何人?”曰:“在后。”即谕令各归屯,未旬日,溃卒尽还。括出按兵,归仁至,括曰:“汝归取粮,何以不持兵符?”因斩以徇,[边批:众既安,则归仁一匹夫耳。]
[述评]
括在镇,悉以别赐钱为酒,命廛市良家子驰射角胜。有轶群之能者,自起酌酒劳之。边人欢激,执弓傅矢,皆恐不得进。越岁,得彻札超乘者千余,皆补中军义从,威声雄他府。真有用之才也!
【译文】
宋朝人沈括(博学善写文章,著有《梦溪笔谈》(等))治理延州时,北方种谔逼近五原。正值大雪,军队粮饷接继不上,殿值(官名,宋置殿廷武官)刘归仁不但不安抚士兵,反而带领兵士南下,一时有三万多人涌入延州。
消息传来,延州各地百姓大感恐惧。为安民心,同时让士兵能尽快地返回驻地,不再逃窜,沈括准备了衣物粮饷,并亲自到河东迎接,在第一批数千名逃兵到达时,沈括故意不拆穿他们,只说:“你们奉副都督命来延州领粮,领队是何人?”
兵士也就顺水推舟的答:“随后到。”沈括命已领到米粮的士兵立刻返回驻地,不到十天,所有溃逃的士兵都已回营。
等局势安稳下来,沈括才找来刘归仁,责问道:“你带兵来取粮,兵符何在?”于是以此罪名斩了刘归仁。
[述评译文]
沈括曾用皇帝所赐的钱购置好酒,邀集州内子弟参加马术、射箭、角力等比赛,优胜者沈括便亲自斟酒祝贺,众人见获胜时如此光荣,无不使出混身解数,唯恐不能得胜。一年后,得到殊荣的好手有上千人,沈括皆把他们编入军队,因此延州军力较其他各州壮盛。沈括可说是个会用人的官。
619、程颐
【原文】
河清卒于法不他役。时中人程昉为外都水丞,怙势蔑视州郡,欲尽取诸埽兵治二股河。程颢以法拒之。昉请于朝,命以八百人与之。天方大寒,昉肆其虐,众逃而归。州官晨集城门,吏报河清兵溃归,将入城。众官相视,畏昉,欲弗纳。颢言:“弗纳,必为乱。昉有言,某自当之。”既亲往,开门抚纳,谕归休三日复役。众欢呼而入。具以事上闻,得不复遣。后昉奏事过州,见颢,言甘而气慑。既而扬言于众曰:“澶卒之溃,乃程中允诱之,吾必诉于上。”同列以告。颢笑曰:“彼方惮我,何能尔也!”果不敢言。
[评]
此等事,伊川必不能办。纵能抚溃卒,必与昉诘讼于朝,安能令之心惮而不敢为仇耶!
【译文】
宋神宗时,黄河的水兵,按律法不必服其他劳役。宦官程昉(神宗时王安石欲兴水利,以为程昉知治河,任河北河防水利令)为河防大臣,仗势不把州郡律法放在眼里,想征调黄河水兵整治三股河。程颐(人称伊川先生)以不合律法拒绝,程昉便上奏神宗,朝廷于是下令程颐拨八百水兵给程坊。时正值天寒河水冻结,士兵受不了程昉的暴虐,纷纷逃离。
次晨州官齐集官府议事时,突有吏卒禀报:“水兵集体逃亡,即将入城。”众官怕得罪程昉,想拒开城门,程颐说:“如果不开城门,一定会有乱事发生,程昉果真怪罪,由我程颐一人担当。”说完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并宣布水兵可以休假三天再回去服役。士兵们在一片欢呼声中进城。程颐又将水兵受虐待的情形禀报朝廷,终于免除水兵再服劳役。
事情过后,程昉对程颐便很畏惮。有一次程昉因事路过本州,见到程颐,只敢说些好话奉承程颐。然而,私底下程昉却又不甘心,曾当着多人之前扬言:“黄河水兵的溃逃,是受了程颐的鼓动,我一定要上书奏明皇上!”很多人都替程颐担心,程颐笑着说:“他怕我,不会对我怎样的。”日后程颐果然无事。
[冯评译文]
这样的事,纵使程颐能安抚溃卒,却必定要与程昉在朝廷对质(如此怎能令程昉心生畏惧而不敢与程颐作对呢?
620、吕颐浩
【原文】
建炎之役,及水滨,而卫士怀家流言。吕相颐浩以大义谕解,且怵以利曰:“先及舟者,迁五秩,署名而以堂印志之。”其不逊倡率者,皆侧用印记。事平,悉别而诛赏之。
[述评]
六合之战,周士卒有不致力者。宋祖阳为督战,以剑斫其皮笠。明日遍阅皮笠有剑迹者数十人,悉斩之。由是部兵莫不尽死。此与吕相事异而智同。
【译文】
建炎(南宋高宗赵构年号)之役时,兵士因想家厌战而流言四起。宰相吕颐浩除了对众兵士晓以大义外,更诱之以利,说:“凡是率先上船御敌者升官五级。”登船的军士分别都签下姓名,盖上宰相印记,而那些领头不服军令的,则侧盖印记以示区别,战事平定后,根据印记分别予以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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