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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囊全集全译》作者:冯梦龙

_40 冯梦龙(明)
[述评译文]
六合之战时,后周的部分兵士厌战,于是宋太祖假借督战之名,见有不认真作战的兵士,就顺势以剑在其皮帽上划上痕迹。第二天宋太祖就检阅士兵皮帽,凡有剑痕者一律处死,从此兵士没有不尽力作战的。
宋太祖的做法虽和吕颐浩不同,但同样都达到激励士气的目的。
621、段秀实
【原文】
段秀实为司农卿,会朱泚反。时源休教泚追逼天子,遣将韩旻领锐师三千疾驰奉天。秀实以为此系危逼之时,遣人谕大吏岐灵岳窃取姚令言印,不获,乃倒用司农印,追其兵。旻至骆谷驿,得符而还。
[按]
《抱朴子》云:“古人入山,皆佩黄神白章之印,行见新虎迹,以顺印印之,虎即去;以逆印印之,虎即还。”
今人追捕逃亡文书,但倒用印,贼可必得。段公倒印,亦或用此法。
【译文】
唐朝段秀实(曾以象笏击朱眦)为司农卿(官名,九卿之一,掌钱谷)时,朱泚(德宗时曾起兵称帝,国号大秦)谋反,源休(曾劝朱泚称帝)要朱泚乘胜进军京城,一举灭唐,并派将军韩旻(唐将,亦工花鸟画)率领精兵三千人入京支援。
段秀实认为情势危急,命人盗取姚令言(任节度使,与朱昉共同谋反,事败被斩)官印,没有盗成,不得已只好在公文上倒盖司农卿印,命人追赶韩旻,终于及时在骆谷驿截下韩旻,命令他返防。
[按译]
抱朴子(即葛洪,好神仙炼丹术,著有《抱朴子》一书,说:“古人入山都佩戴黄袖越章之印,途中看见老虎脚印,就顺着虎迹盖印,老虎一定会离去,若逆着虎迹盖印,老虎就会回来。”现在追捕逃犯,有些捕衙也相信如果倒盖印记,一定可以追捕到贼人。段秀实拦阻韩旻入京支援朱眦而倒盖司农卿印,或许就是根据这种说法。
622、黄震
【原文】
宋尝给两川军士缗钱。诏至西川,而东川独不及。军士谋为变,黄震白主者曰:“朝廷岂忘东川耶?殆诏书稽留耳!”即开州帑给钱如西川,众乃定。
【译文】
宋朝时,朝廷有一次犒赏两川军士,诏书已送抵西川,而东川却独独不见诏书,东川军士不服,想举兵谋反。
黄震(为人清廉正直,著有《古今纪要》)对为首的军士说:“两川的士兵同样为朝廷效命,朝廷怎会不犒赏东川呢?一定是诏书在路上耽搁了。”立即下令先挪用府库的银钱犒赏军士,才平息众怒,化解了一场乱事。
623、赵葵
【原文】
赵方,宁宗时为荆湖制置使,一日方赏将士。恩不偿劳,军欲为变。子葵时年十二三,觉之,亟呼曰:“此朝廷赐也,本司别有赏赉。”军心一言而定。
[按]
赵葵,字南仲,每闻警报,与诸将偕出,遇敌辄深入死战。诸将唯恐失制置子,尽死救之,屡以此获捷。
【译文】
赵方(宋朝将军,屡败金人)在宋宁宗时任荆湖制置史(官名,掌筹划边境军旅之事),有一次朝廷犒赏军士,赏赐太少,引起军士不满,赵方的儿子赵葵,这时才十二、三岁,察觉军士不满的情绪,突然大声叫道:“这是朝廷的赏赐,我父亲另有奖赏。”赵葵的一句话立刻稳定人心,化解了将士的不满。
[按译]
赵葵字仲南,每遇敌人来袭就与将士一同上阵,更多次深入敌阵杀敌,将士担忧他的安全,无不奋勇攻战,因此屡次获胜。
624、周金
【原文】
周襄敏公[名金,字子庚,武进人。]抚宣府,总督冯侍郎以苟刻失众心。会诸军诣侍郎请粮,不从,且欲鞭之,众遂愤,轰然面骂,因围帅府,公时以病告,诸属奔窜,泣告公,公曰:“吾在也,勿恐。”即便服出坐院门,召诸把总官阳骂曰:“是若辈剥削之过,不然,诸军岂不自爱而至此!”欲痛鞭之,军士闻公不委罪若也,气已平。乃拥跪而前,为诸把总请曰:“非若辈罪,乃总制者罔利不恤我众耳!”公从容为陈利害,众嚣曰:“公生我。”始解散去。
【译文】
周金任宣府安抚使时,总督冯侍郎为人苛薄而大失民心。有一次当地驻军为请领军粮求见冯侍郎,侍郎不但不答应,反而命人鞭打他们,诸将一时气愤,当场怒骂侍郎,并率兵包围帅府。周金当时正卧病在床,属下急忙禀报军士包围都府事,周金镇定的说:“凡事有我,你们不用害怕。”
于是身穿便服坐在都府门口,当着众军士对着自己属下骂道:“一定是你们的过错,否则军士们怎会如此不自重的包围都府。”
随后下令重打属下。军士们见周金并不袒护部属,怒气已消,于是跪在周金面前说:“不是他们的错,请大人不要责罚他们,这一切都是总督大人引起的,他只顾私利,完全不体恤我们,我们一时气愤,才包围帅府。”
周金一面安抚军士,一面慢慢的为军士分析其中利害,军士们由衷的说:“因为您我们才能活命。”于是解散离去。
625、徐文贞
【原文】
留都振武军邀赏投帖,词甚不逊,众忧之。徐文贞面谕操江都御史:“出居龙江关,整理江操之兵。万一有事,即据京城调江兵,杜其入孝陵之路。”且曰:“事不须密,正欲其闻吾意,戒令各自为计。”变遂寝。
【译文】
唐朝末年,藩镇因拥有兵权,常目中无人。有一回振武军强索赏赐,言词傲慢,语多威胁,一时京城为之大惊。徐文贞指示操江(官名掌江防之事)都御史(都察院之长)镇守龙江关,整顿水兵,万一有乱事发生,立即保卫京城。同时调派水兵入京,并且嘱咐说:“这些部署无需保密,我就是要让振武军知道我的准备。”徐文贞下令各地守军加强巡防,见机行事。于是振武军不敢再有轻举妄动。
626、王守仁
【原文】
王公守仁至苍梧时,诸蛮闻公先声,皆股栗听命。而公顾益韬晦,以明年七月至南宁,使人约降苏受。受阳诺而阴持两端,拥众二万人投降,实来观衅。公遣门客龙光往谕意,受众露刃如雪,环之数十里,呼声震天,光坐胡床,引蛮跪前,宣朝廷威德与军门宽厚不杀之意,辞恳声厉,意态闲暇,光貌清古,鼻多髭,颇类王公。受故尝物色公貌,窃疑公潜来,咸俯首献款,誓不敢负。议遂定,然犹以精兵二千自卫,至南宁,投见有日矣。而公所爱指挥王佐、门客岑伯高雅知公无杀苏受意,使人言苏受,须纳万金丐命,苏受大悔,恚言:“督府诳我。且仓卒安得万金?有反而已。”守仁有侍儿,年十四矣,知佐等谋,夜入帐中告公,[边批:强将手下不畜弱兵。]公大惊,达旦不寐,使人告苏、受:“毋信谗言,我必不杀若等。”受疑惧未决,言“来见时必陈兵卫。”公许之,受复言:“军门左右祗候,须尽易以田州人,不易即不见。”公不得已,又许之。苏、受入军门,兵卫充斥,郡人大恐,公数之,论杖一百,苏、受不免甲而杖,杖人又田州人也,由是安然受杖而出,诸蛮咸帖。
[按]
龙光,字冲虚,吉水人,以县丞致仕。王公督军虔南日,辟为参谋。宸濠之变,公易舟南趋吉安,光实赞之,一切筹画,多出自光。后九年,田州之役,公复檄光以从,卒定诸蛮,亦异人也。陈眉公惜其功赏废阁,为之立传。
【译文】
王守仁来到苍梧后,当地夷人听说王守仁的名声,都对他敬畏不已,而王守仁也更加的谦虚谨慎。
第二年七月,王守仁前往南宁,先派人招降苏受,苏受表面接受,内心却另有打算。,带领两万人马,名为投降,实则想伺机叛变。王守仁派门客龙光接见苏受,苏受的部众个个露出兵刃,刀光闪闪,绵长数十里,喊声震天。龙光却全然不把这些威胁看在眼里,他舒适的靠坐胡床(一种可折叠的轻便坐具,亦称交椅或交床),要苏受及一干夷人头领上前,跪听朝廷安抚不杀的诏书。龙光意态从容,但声音激越,措词严厉,再加上龙光面貌清瘦又蓄着一撮胡子,长相颇像王守仁。苏受曾向人打听王守仁的长相,以为龙光就是王守仁,于是不敢违抗,愿意真心归降,具誓言绝不再反叛,于是和议达成。
然而,和议虽已达成一段时日了,苏受还是有些疑心,出入都带着二千名精兵护卫,惟恐王守仁忽然翻脸动手。王守仁的手下有王佐、岑伯高两人,虽明知王守仁根本无意杀苏受,却派人告诉苏受必须献万金才能保住一命。苏受一听悔恨交加,认为王守仁骗他,又一时间无法筹得万金保命,既然难逃一死,不如干脆叛变。
王守仁有一名侍儿,年约十四岁,无意中得知王佐等人阴谋,趁夜偷溜进守仁卧室向他禀报。王守仁大吃一惊,急得一夜未睡,派人告诉苏受说:“不要听信谣言,只要你投降,我一定信守承诺,绝不杀你。”苏受表示不放心,见面时仍将带兵前来,王守仁答应苏受的要求,苏受又说:“王公身旁的护卫一定要全换成本地人担任,否则所有协议作罢。”
王守仁不得已也答应。
当苏受带部众入城时,百姓大为恐慌,王守仁下令:“凡是身怀武器者,一律鞭刑一百。”
苏受本人也因携带武器而受鞭刑,由于执行者是本地人,而且他又无须卸甲受刑,根本打不痛,所以苏受也就欣然受罚,这才真正安抚了夷人。
[按译]
龙光字冲虚,吉永人,一生官只做到县丞。王守仁为虔南督军时,曾聘他为参谋。
宸濠之变时,王守仁乘船安然逃到吉安,主要便由于龙光的安排,而当时避险的一切事务亦多由龙光一手策划。后有田州之役,王守仁又征召龙光效力,终于平定蛮夷,也算是个奇人。陈眉公很痛惜龙光的功业事迹和一生官途的不成比例,特别为他作传。
627、顾蚧 耿定力
【原文】
顾蚧为儋耳郡守,文昌海面当五月有大风飘至船只,不知何国人,内载有金丝鹦鹉,墨女,金条等件,地方分金坑女,止将鹦鹉送县,申呈镇巡衙门。公文驳行镇守府,仍差人督责,原地方畏避,相率欲飘海,主其事者莫之为谋。蚧适抵郡,咸来问计,蚧随请原文读之,将“飘来船”作“覆来船”改申,遂止。
益民乔蠢,小眚累累大辟。耿恭简公[定力]为守,多所平反。有男子妇死而论抵者,牍曰:“妇詈夫兽畜。”庭讯之,则曰:“詈侬为兽畜所生耳。”遂援续二字于牍,而投笔出之,盖妇詈姑嫜,律故应死也。
[评]
只换一字,便省许多事;只添两字,便活一性命。是故有一字之贫,亦有一字之师。
【译文】
顾蚧为儋耳郡守,时正当五月,海上多飓风。一天,有一艘不明国籍的大船碰上飓风飘到岸边,船上载有鹦鹉,美女,金条等物,当地的官府、百姓私下分占了黄金,美女,只将鹦鹉连同报告呈交县衙。府城派人前往调查,地方官及百姓都害怕事发获罪,甚至想逃往海外。承办的官员也急得不知是好。
正巧顾蚧来到文昌县,官员前来请教对策,顾蚧在看过原先呈送的公文后,只将原公文中的“飘来船”改为“覆来船”,改定后再呈县衙,于是上级不再派人追查。
益州地处边远,老百姓愚昧无知,又不受管束,平日往往小错不断,每每因为小错被判死刑。耿恭简为太守时,曾平反许多案件,益州百姓赖以活命的人不少。
有一回,有位男子失手杀死老婆,按律法杀人者偿命。判决书上有提到,“妇骂夫畜生”之类的话,耿恭简便问行凶的男子详情,男子说:“她骂我是畜生所生,一时气愤才失手杀了她。”
于是耿恭简拿起笔在判书上多添了“所生”两个字后就宣布退堂。原来媳妇骂翁姑,在当地的律法上是该处死的。
[评译]
顾蚧只改一个字,省却上级追查的麻烦;耿恭简只加两个字,便救回一条人命。所以有因为一个字而成人师的。
628、胡兴
【原文】
祁门胡进士兴令三河。文皇封赵王,择辅以为长史。汉庶人将反,密使至,赵王大惊,将执奏之。兴曰:“彼举事有日矣,何暇奏乎?万一事泄,是趣之叛。”[边批:大是。]一日尽歼之。汉平,赵王让还护卫兵。宣庙闻斩使事,曰:“吾叔非二心者!”赵遂得免。
【译文】
明成祖朱隶封三子高燧为赵王时,曾征召三河县令胡兴为长史(官名,诸史之长,为幕僚之职)。后来宣帝在位时,汉王朱高煦暗中谋反,派密使求见赵王,赵王大惊,想质押密使奏报朝廷,胡兴说:“汉王密谋起事已有一段时日,现在来不及奏报朝廷。再说万一奏报朝廷的消息走漏,说不定会加速乱事的发生。于是暗中杀了密使。乱事平定后,宣帝听说赵王斩密使一事,说道:“看来叔叔对我倒是没有二心。”从此对赵王更加信任。
629、张浚
【原文】
建炎初,驾幸钱塘,而留张忠献于平江为后镇。时汤东野[字德广,丹阳人。]适为守将,一日闻有赦令当至,心疑之,走白张公。公曰:“亟遣吏属解事者往视,缓驿骑而先取以归。”汤遣官发视,乃伪诏也,度不可宣,而事已彰灼。卒徒急于望赐,惧有变,复谋之张公,公曰:“今便发库钱,示行赏之意。”乃屏伪诏,而阴取故府所藏登极赦书置舆中,迎登谯门,读而张之,即去其阶,禁,无敢辄登者。而散给金帛如郊赉时,于是人情略定,乃决大计。
【译文】
宋高宗建炎初年,高宗到钱塘,命张浚镇守平江,汤东野为守将。一天,听说皇帝下诏书,汤东野感到奇怪,立即报告张浚。张公说:“赶紧派个会办事的官员,得比前去接旨的驿丞早一步取得圣旨回来。”汤东野检视取回的圣旨,发觉是伪造的,不能对百姓公布,但是由于全部百姓都知道皇上有下诏书,而军士们更希望能获得皇上的犒赏,如果不公开宣旨,又怕引发动乱,于是急忙和张公商量。
张公说:“只有先挪用郡府的库银,宣称是皇上的赏赐。”
张浚暗中以郡府中所收藏的旧诏书取代假诏书,登上谯门对百姓宣读,随即命人拆去阶梯,禁止人们登谯门,另外犒赏军士金帛,于是人心才安定了一些,来得及慢慢安排大计。
630、张咏 徐达
【原文】
张乖崖守成都,兵火之余,人怀反侧。一日大阅,始出,众遂嵩呼者三。乖崖亦下马,东北望而三呼,复揽辔而行。众不敢哗,[边批:石敬塘斩三十余人犹不止,咏乃不劳而定。]
上尝召徐中山王饮,迨夜,强之醉。,醉甚,命内侍送旧内宿焉。旧内,上为吴王时所居也。中夜,王酒醒,问宿何地,内侍曰:“旧内也。”即起,趋丹陛下,北面再拜,三叩头乃出。上闻之,大说。
[评]
乖崖三呼,而军哗顿息;中山三叩头,而主信益坚。仓卒间乃有许大主张,非特恪谨而已!
【译文】
宋朝人张咏(官至吏部尚书,著有《乖崖集》)戍守成都时,战火连连,人心浮动。一天举行校阅,张咏才刚出现,军士们立刻大声鼓噪,再三呼叫万岁,张咏立即下马面向东北高呼三声“皇上万岁”,再上马继续校阅。军士们见此举动,不敢再喧哗。
明太祖有一次召徐达饮酒,饮至夜晚还不停灌徐达酒。徐达大醉,太祖命内侍送徐达到旧内休息。旧内是太祖为吴王时所住的宫殿,半夜徐达酒醒,问奴仆此为何处?奴仆答:“旧内。”
徐达立即起身,跪在台阶上朝北拜,三叩首后才离去。
太祖听说这件事后,非常高兴。
[评译]
张咏高呼三声万岁,平息了军士们急躁反叛的情绪;徐达三叩首,坚定了太祖对他的信任。这两人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对日后影响甚大的决定。看他们二人的作为,岂只是行事谨慎而已。
631、颜真卿 李揆
【原文】
安禄山反,破东都,遣段子光传李忄癸,卢奕,蒋清首,以徇河北。真卿绐诸将曰:“吾素识忄癸等,其首皆非是。”乃斩子光而藏三首。
李尚书揆素为卢杞所恶,用为入蕃会盟使。揆辞老,恐死道路,不能达命。帝恻然,杞曰:“和戎当择练朝事者,非揆不可,揆行,则年少于揆者,后无所避矣。”边批:佞口似是,揆不敢辞,揆至蕃。酋长曰:“闻唐有第一人李揆,公是否?”揆畏留,因绐之曰:“彼李揆安肯来耶?”
【译文】
唐玄宗时安禄山(本是胡人,得玄宗宠信,任平卢兼范阳节度使,天宝十四年举兵,陷长安,自称雄武皇帝,国号燕,后败被杀)谋反,攻陷长安,命段子光带着李忄癸(安禄山攻陷长安后被害)、卢奕(安禄山之乱与忄癸同死)、蒋清(安禄山反与忄癸同死)三人的人头招降河北一带的勤王之师。
颜真卿(博学,擅正草书,著有《颜鲁公集》)对诸将军说:“我认识李忄癸等三人,这不是他们的头颅。”于是颜真卿斩了段子光,而把李忄癸、卢奕、蒋清三个人头藏起来。
唐德宗宰相卢杞(性阴险,貌丑陋,但口才佳,德宗任其为相,常陷害忠良)一向讨厌尚书李揆(唐开元进士,善应对),想刁难他,于是向德宗推荐李揆为朝廷特使,到番邦签订盟约。李揆以“年老多病,怕路途遥远,恐难达成使命”为由请辞,德宗也很同情。卢杞说:“出使番邦一定要挑选熟悉政务、善于应对的大臣,此事非李尚书不可,如果以李尚书如此年纪还肯为明廷出使番邦,那么朝中这些比李尚书年轻的,谁敢不为朝廷效命呢?”
于是李揆无法再推辞。
李揆来到番邦后,番王问:“听说贵国有位人称大唐第一的李揆,可是阁下么?”
李揆怕番王会借故强行挽留,就骗番王说:“那个李揆怎么肯来呢?”
632、顾琛
【原文】
宋文帝遣到彦之经略河南,大败,悉委弃兵甲,武库为之空虚。帝宴会,有归化人在座,帝问库部郎顾琛:“库中仗有几许?”琛诡辞答:“有十万人仗。旧库仗秘,不知多少。”帝既发问,追悔失言,得琛此对,甚喜。
【译文】
南朝宋文帝派遣刘彦之负责河南一带的军事,却一战大败,兵士们纷纷纷丢下武器溃逃,一时京城兵库武器短缺。
有一天,文帝赐宴,突然问管兵库的顾琛:“兵库中现有多少库存武器?”顾琛故意说:“兵库的武器,足可供十万士兵使用,其中旧存武器还不包括在内。”文帝话说出口后,才惊觉座中有河南地归化的人,颇觉后悔,听了顾琛的回答才松了口气,非常开心。
633、李迪
【原文】
真宗不豫,李迪与宰执以祈禳宿内殿。时仁宗幼冲,八大王元俨素有威名,以问疾留禁中,累日不出。执政患之,无以为计,偶翰林司以金盂贮熟水,曰:“王所需也。”迪取案上墨笔搅水中尽黑,令持去,王见之,大惊。意其毒也,即上马驰去。
【译文】
宋真宗病重,李迪(有贤臣之称)与宰相为祈神消灾而留宿宫中。八大王赵元俨(宋周王,于兄弟中排行第八)素有野心,此次以探真宗病为由进住宫中,虽已有一段时日,但似乎没有离宫的打算。而仁宗年纪还小,辅政大臣虽忧急在心,却也无计可施。
凑巧有一天,赵元俨需要开水,翰林司(官名,唐宋内廷供奉之官)用金盆盛了开水,正要端去,李迪灵机一动,拿起案桌上毛笔在盆中一搅,然后命翰林司端去,赵元俨一见盆水微黑,以为有人暗中下毒想谋害他,立刻骑马离宫。
634、曹玮 张浚
【原文】 
曹武穆玮知渭州,号令明肃,西人惮之。一日方召诸将饮,会有叛卒数千亡奔贼境,候骑报至,诸将相视失色。公言笑如平时,徐谓骑曰:“吾命也,汝勿显言。”西人闻,以为袭己,尽杀之。
统制郦琼缚吕祉,叛归刘豫。张魏公方宴,僚佐报至,满座失色,公色不变,乐饮至夜,乃为蜡书,遣死士持遣琼,言“事可成,成之;不可成,速全军以归。”虏得书,疑琼,分隶其众困苦之,边赖以安。
[述评]
此即冯睢杀宫他之智。西周宫他亡之东周,尽以国情输之。西周君大怒,冯睢曰:“臣能杀他。”君予金三十斤,睢使人操金与书问遗宫他云云。东周君杀宫他。
【译文】
北宋时,曹玮任渭州知府时,军纪严明,胡人对他敬畏不已。
有一天,曹玮宴请各将领时,守卫前来报告有数千名士兵叛变投降胡人,将领们都大吃一惊。只见曹玮谈笑如常,不慌不忙的对守卫说:“他们是奉我命去的,你不要张扬出去。”
胡人听说这件事,以为降兵是曹武派来偷袭诈降的兵士,就将他们全数处斩。
南宋时统制(官名,宋南渡后设置,统领将领管制军马)郦琼(金人,字国宝)绑架了吕祉投降刘豫(宋朝人,高宗南渡后金人立为皇帝,国号大齐)。
张魏公(张浚)宴请宾客时,副将前来报告此事,满座的宾客大为吃惊,只见张魏公面不改色,照常饮宴。直到夜深才写了一封信,用腊封口后,命一名死士送交郦琼,信中写道:“如有机会刺杀刘豫则见机行事,否则尽快抽身。”刘豫截下这封信后,下令逮捕郦琼及他的手下,于是边境又恢复平静。
[述评译文]
张魏公所用的,就是冯睢杀宫他的计谋。
西周宫他投降东周,并把西周的机密泄露给东周。西周君王大为生气,冯睢说:“只要给我黄金三十斤,我便能杀宫他。”冯睢派人拿着信与黄金见宫他,于是东周君便杀了宫他。
635、太史慈
【原文】
太史慈在郡。会郡与州有隙,曲直未分,以先闻者为善。时州章已去,郡守恐后之,求可使者。慈以选行,晨夜取道到洛阳,诣公车门,则州吏才至,方求通。慈问曰:“君欲通章耶?”吏曰:“然。”“章安在?题署得无误耶?”因假章看,便裂败之,吏大呼持慈,慈与语曰:“君不以相与,吾亦无因得败,祸福等耳,吾不独受罪,岂若默然俱去?”因与遁还,郡章竟得直。
【译文】
三国时,吴国的郡、州两府间常有冲突,而朝廷很难分辨谁是谁非,往往以先呈送的公文为是。
有一次州府的奏章已送出,郡府怕落后,于是征求能拦截州使者的人。太史慈(三国吴人,字子义)正巧在郡内,就志愿前往。日夜兼程,来到洛阳,到了宫门口时,州府的使者才到,正要请人通报。太史慈先问使者:“你是来呈送州府奏章的吗?”
答:“正是。”
又说:“奏章在哪儿?题署没有错误吗?”于是假意检视,却把奏章给撕了。
使者大叫抓人,太史慈却说:“如果你不随便把奏章交给我,我也撕不了。我若被抓,你也难脱罪,不如假作没事回去吧。”于是两人一起离开洛阳,而郡府的奏章也就顺利的呈给朝廷了。
636、杨四
【原文】
天顺中,承天门灾,阁臣岳正以草诏得罪,降广东钦州同知。道漷,以母老留阅月,尚书陈汝言素憾正,至是嗾逻者以私事中,逮系诏狱,拷掠备至,谪戍肃州镇夷所。至涿州,夜宿传舍,手梏急,气奔欲死,涿人杨四者素闻正名,为之祈哀,解人不肯,因醉以醇酒,伺其熟睡,谓正曰:“梏有封印,奈何?”正曰:“可烧鏊令热,以酒喷封纸,就炙之,纸得燥,自然昂起。”杨乃如其言,去钉脱梏,刳其中,复钉而封之。其人既醒,觉有异,杨乃告曰:“业已然,可如何?今奉银数十两为寿,不如纳之。”正以此得至戍所。
【译文】
明英宗天顺年间,承天门发生火灾,内阁大臣岳正(明朝正统进士,因杵石亨谪贬,著有《类博杂言》等书)因起草诏书有失获罪,被贬为广东钦州同知。路经漷县,因母亲年岁已大,恐奉养之日不多,曾停留一个月陪伴母亲。
尚书陈汝言(有谋略,著有《秋水集》)一向忌恨岳正,为报私仇,便借此事下令拘捕岳正,严刑拷打后发配肃州镇夷所。一路上,岳正被差官折磨得不成人形。一天夜晚来到涿州一家客栈休息,有个叫杨四的本地人,一向尊敬岳正的为人,为岳正向差官求情,要求松下镣铐。差官不答应。
为救岳正,杨四只好假意请差官喝酒,趁差官酒醉熟睡施救,但一见岳正的手铐,便泄气的说:“手铐上有封条,怎么取下手铐呢?”
岳正说:“用火把手铐加热,再用酒洒在封条上,潮湿的封条烤干之后自然会翘起来,便容易脱落了。”
杨四照岳正的话去做,扭松手铐上的铁钉后,再将封条贴上。
第二天差官发觉手铐松脱,杨四具实相告,并说:“事已至此,你又能如何?闹大了您也难脱罪,这有纹银几十两给您添福增寿,您就收下吧?”
于是岳正得以平安的到达肃州。
637、李文达
【原文】
天顺初,德、秀等王皆当出阁,英庙谕李文达公贤慎选讲读官,文达以亲王四位,用官八员,翰林几去半矣,乃请于新进士内选人物俊伟、语言正当、学问优长者,授以检讨之职,分任讲读。遂为定例。
【译文】
明英宗天顺初年,德、秀等四位皇子即将受封,英宗面谕李文达要慎重的遴选四位皇子的讲读官(讲解诵读诗书)。李文达认为四位亲王的讲读官以往翰林几乎占了一半,想有所改变,就奏请英宗准许由新科进士中,遴选样貌英俊身材挺拔、言谈得体举止谦和、学识丰富的人,授以官位担任讲读,从此成为遴选讲读官的一种惯例。
638、周忱
【原文】
己巳之难,也先将犯京城,声言欲据通州仓。举朝仓皇无措,议者欲遣人举火烧仓,恐敌之因粮于我也。时周文襄公[忱]适在京,因建议,令各卫军预支半年粮,令其往取。于是肩负者踵接,不数日,京师顿实,而通州仓为之一空。
[述评]
一云,己已之变,议者请烧通州仓以绝虏望。于肃愍曰:“国之命脉,民之膏脂,奈何不惜?”传示城中有力者恣取之,数日粟尽入城。
郦生以楚拔荥阳不坚守为失策,劝沛公急取敖仓。
又李密据黎阳仓,开仓恣民就食,浃旬得兵三十余万。徐洪客献策谓:“大众久聚,恐米尽人散,难以成功,宜乘锐进取。”密不从而败。
刘子羽守仙人关,预徙梁、洋公私之积。金人深入,馈饷不继,乃去。
自古攻守之策,未有不以食为本者,要在敌未至而预图耳。若搬运不及,则焚弃亦是一策,古名将亦往往有之,决不可赍盗粮也。
【译文】
明己巳年瓦剌举兵入侵,并扬言要占领通州各米仓。消息传来,朝廷百官大为惊慌,有大臣建议烧毁米粮,以免增加瓦剌的实力。周文襄,正巧在京城,便建议下令各守卫军可前去通州预支半年军粮,命令下达没多久,京师各米仓盈满,而通州已成空仓。
[述评译文]
另有一说是:己巳年大臣曾建议烧毁通州米仓,以断绝瓦剌野心,于肃愍(谦)上奏说:米粮是国家命脉、人民膏脂,不应轻易焚毁。于是下令城中凡有能力搬粮的百姓都可前去通州搬米,不多日,通州的米全集中到京城。
楚汉相争时,郦食其认为,项羽攻荧阳却不力守是一大失策,劝刘邦夺取敖仓米粮,奠下日后胜基;而李密占领黎阳后曾下令大开米仓任百姓搬米,一时归附李密的有三十万人,徐洪客曾建议李密:趁米粮充足深得人心时,一鼓作气继续进攻,不要等到米尽人散时就难成功了,但李密没有接受这建议,终于失败。
宋朝时刘子羽占仙人关,事先运走梁洋公私藏的米粮,金人进攻时,因粮饷不继,只有退兵。
自古军人作战无不以米粮为胜负关键,因此在敌人尚未进攻前就要有全盘的计划,万一搬运不及,烧毁也是一种策略,许多名将往往也用这一招,就是不能将米粮白白送给敌人。
639、韩雍
【原文】
韩雍弱冠为御史,出按江西。时有诏下镇守中官,而都御史误启其封,惧以咨雍,雍请宴中官而身为解之,明日伪为封识,而藏旧封于怀,俟会间,使邮卒持以付己,佯不知而启之,稍读一二语,即惊曰:“此非吾所当闻。”遽令吏还中官,则已潜易旧封矣,雍起谢罪,复欲与邮卒杖,中官以为诚,反为救解,欢饮而罢。
[述评]
此即王韶欺郭逵之计,做得更无痕迹。
郭逵为西帅,王韶初以措置西事至边。逵知其必生边患,因备边财赋连及商贾,移牒取问。韶读之,怒形颜色,掷牒于地者久之,乃徐取纳怀中,入而复出,对使者碎之。逵奏其事,上以问韶,韶以原牒进,无一字损坏也。上不悟韶计,不直逵言,自是凡逵论,诏皆不报,而韶遂得志矣。
韩襄毅在蛮中,有一郡守治酒具进,用盒纳妓于内,径入幕府,公知必有隐物,召郡守入,开盒,令妓奉酒毕,仍纳于盒中,随太守出。
[评]
此必蛮守欲假此以窥公耳,公不拂其意,而处之若无事然,此岂死讲道理人所知,
【译文】
明朝人韩雍(屡次破贼有功,两广人曾立祠祀奉)二十来岁就当了江西御史。有次一封皇帝颁赐宦官的敕书,被都御史误为普通公文而误拆。都御史怕有杀身之祸,请教韩雍共商对策,韩雍表示,他将设宴请蔡太监,决定亲自为他解决这个难题。
第二天,他先伪造一封假信,把原来的真信藏在怀中,在宴席前悄悄把假信交给邮卒,叮嘱邮卒在宴席开始后送交自己,然后故意拆信,读了几句后,就很惊慌的说:“这不是颁给我的敕书。”
于是把原来已拆封的敕书送给宦官,除了一再谢罪外,并请求与邮卒一起领罚,宦官被韩雍的诚意感动,反而连连劝慰,宾主继续畅饮。
[述评译文]
韩雍的计谋,其实就是王韶欺骗郭逵之计,只是韩雍做得更是天衣无缝。
郭逵为边帅时,王韶奉命治理边境。郭逵知道王韶治理边境必会发生变乱,想让王韶知难而退,就派人送给王韶一本边境各地的财赋概况及商家资料,征询王韶意见。王韶看了一两页后,就把资料摔在地上,许久之后才将资料揣入怀中,来到室外,当着郭逵使者的面将资料撕毁。
郭逵将此事奏禀皇帝,皇帝召来王韶时,只见王韶将原本呈上,没有丝毫毁损,皇帝没有察觉王韶的计谋,以为郭逵没有说实话,从此王韶得到皇帝的宠信。
韩雍有一次来到番地,当地郡守准备了酒菜,把一名妓女藏在箱中,命人送到韩府。韩雍知道其中定有文章,使召来郡守当场开箱,请出妓女。酒宴结束后,韩雍请妓女再回到箱中,随太守一起离开府衙。
[评译]
箱中暗藏妓女一事,一定是番邦郡守想借此试探韩公,韩公不违逆郡守的心意,处理泰然自若,这种技巧,哪里是一味遵奉圣人之道的古板人所能懂的。
640、耿定力
【原文】
耿司马公[定力]知成都府。益俗不丧而冠素,亟禁之。适两台拨捕蝗,公寝未发。道逢三素冠,皆豪子弟也,数之曰:“法不汝贳,能掠蝗自雪乎?”
其人击颡,遍募人掠之。蝗尽,民无扰者。
[评]
本欲掠蝗,借素冠以济。一举两得,灵心妙用,可以类推。
【译文】
明朝耿司马为成都知府时,想导正当地“人死不发丧,只戴白帽”的风俗。
碰巧成都闹蝗灾,上有命令消灭蝗害,耿司马还不及下令捕蝗,就在路上碰到三位头戴白帽的富家子弟。耿司马忍不住的责备他们说:“亲人过世不发丧只戴白帽,就算律法能容,你们良心可安?现在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看你们能不能尽力捕蝗,来安慰死者。”
三名富家子弟立即招募乡人捕蝗,平息了一场蝗灾。
[评译]
耿司马本来只是奉命消灭蝗虫,借导正不良风俗促使乡人尽力灭蝗,真可说是灵心妙用,一举两得。
641、某教谕
【原文】
有御史罪其县令。县令密使嬖儿侍御史,御史昵之,遂乘机窃其箧中篆去。御史顾篆箧空,心疑县令所为而不敢发,因称疾不视事。尝闻某教谕有奇才,因其问疾,召至床头诉之。教谕教御史夜半于厨中发火,火光烛天,郡县俱赴救。御史持篆箧授县令,他官各有所护。及火灭,县令上篆箧,则篆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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