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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不渝

_7 玄默(现代)
  青天白日,阮薇自然不想这样,她挣动着不肯,还说自己能走。
  刚好两个人就停在台阶前边,叶靖轩跟她说不通,气得抱住她,拍在她后背上威胁,“一身冷汗还逞能?再闹我直接松手,省得你给我添堵!”他说完就皱眉,还是咳嗽。
  阮薇知道他病着,立刻不敢动了,环上他的脖子,心里却不踏实。
  她想叶靖轩昨天晚上只睡了一小会儿,守了她一夜,她虽然瘦弱好歹也是个大活人,他这么抱着她太吃力,于是两人走出两步,阮薇就贴着他的脖子开口劝:“我坐轮椅,你推我吧,这样太累了。”
  他笑了,扭头看过来,刚好蹭在她脸上,阮薇贴着他的脸分明也难过,口气都软了,她嗫嚅着小声说:“只要你别再有事。”
  
  叶靖轩把她轻轻放在地上,准备要背她走进去。
  两边的下人都吓了一跳,方晟马上低头过来拦,“三哥,这不行,我来吧。”
  阮薇也不敢,看着他又要说话,叶靖轩烦了,伸手拉她说:“快点!”
  她不想招他生气,由他背着往卧房的方向走过去,整座院子里所有人都低下头,再也没人敢出声。
  过去在叶家,老爷子惯儿子,话说得明明白白,家里只有这一个男孩了,什么礼也不许跟三哥讲,恨不得供祖宗一样供大的,就算过年有规矩,孩子们都要去拜长辈,但叶靖轩连头都不许低,何况如今让他背人,这事要出了,全家上下一起挨罚。
  摩尔刚好从院子里冲出来,一路叫着,兴奋地蹭叶靖轩的腿,跟着他们往前走。
  阮薇伸手抱紧他的脖子,静静地贴在他的后背上,突然就叫了一句:“三哥。”
  叶靖轩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和她说:“阿阮,我不准你委屈,一点都不行,你不想坐轮椅就不坐,谁也不能勉强你。”
  她抱得更紧,偏偏就被他说到辛酸处。
  叶靖轩笑得有些无奈,低头往她手腕上看了一眼,阮薇这几天没带着橡胶带,那几道疤都好得差不多了,他说:“不许再伤害自己,只有这些没人能为你受,连我也不能替你疼,阿阮……我没那么伟大,我能做的只有不让你受委屈。”
  这么好的天气,和南省一样,她眼前只有他,他们一直向前走,恍恍惚惚就像回到旧日时光。
  阮薇回头去看来时路,院子里郁郁葱葱只剩下树梢的绿,忽而一瞬,十多年就这样走过去了。
  她想她已经知足,起码这一路,他们连影子都在一处。
  
  可惜再长的路也有尽头。
  阮薇看到长廊远处有人在等,她只看见一头长发的轮廓,大概也知道是夏潇,于是她没再说话。
  是是非非还有那么多,可这一时半刻的温存,阮薇不忍心开口。
  
  夏潇急匆匆地追过来,她等了一天一夜,最后却等到叶靖轩背着别人回来。她惊讶地停在当下,刚好挡住路,他根本没看她,前边已经有人请她让开。
  她从未想过叶靖轩有朝一日能低下头,心甘情愿地背一个女人。
  不说他这样的脾气……何况他如今身在敬兰会,除了会长没人敢和他说个不字,但他就是一步一步背着阮薇走过去了。
  夏潇看着他们,竟然忘了自己要和叶靖轩说什么。
  她站在长廊里看,下人都跟着叶靖轩走,她看见他带阮薇回卧房,他一天一夜没回去,时间长了,门锁上启动了指纹保护,他背着阮薇腾不出手,就让阮薇去按指纹。
  那女人普普通通,苍白到连光都不能见,她明显犹豫,他就哄她,最后阮薇将信将疑的伸手过去,门就真的开了。
  
  夏潇心里仅存的那点希望彻底被击碎,她从跟着叶靖轩那天起就知道这院子里的规矩,叶靖轩的卧房是坐北朝南的正房大屋,绝对不许别人进,方晟和他是过命的兄弟,又经常有机密的事经手,因而是唯一能出入的人,其余会里的人想见大堂主,哪怕就是会长来了,也只能请去东边。
  不光是夏潇一个人惊讶,连阮薇都奇怪地问他:“这里怎么会有我的指纹?”
  “你之前来过,都有扫描记录。”叶靖轩把她放下来,扶她进去,“我的房间最安全,这样方便你出入。”
  夏潇还站在长廊的拐角处,她以前都没留心去听,这一次他们就在她面前,夏潇一路看过来,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她说话的声音和阮薇很像。
  夏潇忽然想起一句老话,总说珍惜眼前人,可她在他眼前,却不在他心里。
  
  夏潇眼看他们进了房间,摩尔欢腾地也要跟进去,阮薇走得慢,它又着急,叶靖轩回身拍它的头,警告它老实点,阮薇就笑了,弯下腰抱抱摩尔,安慰性地挠挠它的下巴,摩尔果然开始装乖巧。
  “你就惯它吧,无法无天了,上次才关了它几个小时,它把一屋子都啃得乱七八糟。”
  夏潇依旧在一旁看,阮薇在的时候,叶靖轩就连生气都是退让的。
  他们在一起,兰坊这肃杀冷漠的院子里竟然都能像个家。
  
  夏潇慢慢后退,她以前总觉得,叶靖轩偶尔对她好,反而不如他随口而出的三言两语。他的喜怒太难猜,越刻意越让夏潇心里不安,可她今天才明白,他不是不会温柔,而是不能施舍给她。
  原来爱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对她小心翼翼。
  他总不会舍得把阮薇扔在大街上,不会舍得让她跪在墙角,不会舍得把她冷落在房间里一等就是一夜。
  方晟和平常一样,走过来要送夏潇出去,她没犹豫也没强留,最后回身看了一眼。
  人无非只有两种,靠命或是靠自己。
  从夏潇当年上了那艘肮脏的游轮开始,她就很清楚,这辈子她只能做后者。
  
  方晟似乎看出她表情不对,说了一句:“三哥吩咐了,除非有人去接你,否则以后不要擅自来兰坊。”
  “阮薇一回来,他当然不想我出现。”夏潇走到院子外边,长长吸了口气,没什么表情,只靠在墙边等车过来,她往远处看看说:“其实昨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才想来找他。”
  方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车已经开过来了,他突然扔出三个字:“等一等。”
  夏潇没留心,她自己坐上车,等了五分钟才看到方晟从里边出来,手上拿了一小盒东西。
  夏潇奇怪地看着他,方晟很平常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回身把盒子递过来。
  里边的东西简简单单,只是一块普通的海绵蛋糕,连奶油花色都没有。
  方晟把它给她之后就一直沉默,端正地坐回去,从头到尾半句话都没再说。
  
  兰坊里的人都知道分寸,司机尽职尽责地开车,对方晟的举动丝毫不关心。
  车里异常安静。
  夏潇抱住手掌大的盒子,很久说不出话,她静静地靠着车窗坐了一会儿,一句一句地问他:“方晟,你喜欢吃海绵蛋糕是不是?我记得你房间里也有很多这样的空盒子。”
  “你还喜欢什么?”
  “方晟?”
  她说什么他好像都没听见。
  
  下车的时候,夏潇和他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蛋糕。”
  方晟礼貌而客气地点头,总算回她一句话:“不是我的意思,是三哥让我拿给你的。”
  原来说谎是人的本能,连方晟这样的人也无师自通。
  所以最终夏潇笑了,温柔又体贴地说:“那替我谢谢他。”
  
作者有话要说:  (。﹏。*) 我错了……,昨天快十二点才到家,今天早上更出来~~
☆、【第十三章】绕指柔(上)
  第二天的报纸上都是火灾的消息,沐城近郊的高档别墅区突发事故,最后给出的说法是因电线走火,仿佛这和天灾人祸没有区别。
  叶靖轩让人将许长柯送回南省,后续的安排都还没吩咐,但他自己清醒之后要搬去后山住。那里只有一栋多年都没人看顾的阁楼,挨着山脚,而山上一直都是叶家的陵园。
  守陵园的一般都是族里的老人,许长柯年纪轻轻非要去,无非是因为心灰意冷,想要自我放逐。
  
  方晟听到这个消息后回去告诉叶靖轩,当时他在卧房里屋,医生拿了药进去,他正盯着他们给阮薇的腿换药。
  “许长柯在兄弟里还算有本事的,叶家过去和海外的买卖都是他盯着,眼下他非要自找不痛快。”
  “他愿意的话就让他去。”叶靖轩并不意外,“也好,不听命令的人不能留,就让他守着小恩吧。”
  “是,三哥。”
  
  医生换完药之后很快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叶靖轩和阮薇两个人。
  阮薇随手拿了一本书坐着看,她总是比别人肤色浅,为了不捂伤口,她今天就穿了一条米色的短裤,两条腿晃在外边,瘦得招人心疼。叶靖轩看着看着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她的脸说:“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笑你什么……老像只小病猫似的。”
  他多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哪怕看上去好一点。
  阮薇刚好转头看他,那表情有点无辜,叶靖轩目光直白地盯着她的腿看来看去,她被他闹得书也看不进去,推开他自己下床挪到窗边去。
  那里还放着当时叶靖轩订回来的兰花盆栽,这几天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花上,他又不好好养,叶子都开始打蔫。
  阮薇上下端详,拿喷壶过来慢慢擦,这两天她格外安静,叶靖轩说什么她都听,好像这场火也把她固执的脾气烧没了。
  阮薇根本没提夏潇,而叶靖轩也从头至尾没再问严瑞的事,仿佛都有默契。
  就像这真是一场梦,情在不能醒。
  
  他不让阮薇对着花白费力气了,送她回到床上休息,让她放松别乱动,看了看说:“再忍几天,就快好了。”
  这次伤口缝了线,就算养好之后也要留下一条疤,阮薇这条左腿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几乎没法看。
  叶靖轩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腿看了很久,她往旁边坐了坐,不想他心里难受,可叶靖轩忽然挡住她的手,俯下身靠在她的腿上。
  她有点不安,想要他起来,他偏偏就盯着那些疤一句话都没有。
  旧日那些伤口已经变成一片深深浅浅的印子,他吻在那些丑陋的皮肤上,终究怕她疼,起身握住她的手。
  阮薇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坦白:“我过去是恨你,那十年我知道你在找我,但我故意躲起来了……养父是第一批冲进现场的警察,他把我救出去,看我可怜,问我家在什么地方,我什么都不肯说,他们以为我受了刺激……”
  人活着都自私,她那年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哪有那么大的宽容心,要说她过去真的没怪过叶靖轩是不可能的,只是很多事需要时间才能看清。
  叶靖轩摇头,他想要说什么,可她不许他开口,她看着他说:“不要再逼自己,靖轩,你当年也是个孩子,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不能把那件事当成是你的罪过……从头到尾,你没有欠我什么,从来没有。”
  他听着她说,那双眼睛微微沉下去,一点一点带着十多年的负累,他用尽力气拖着它们,不能忘,不能放,忽而到如今。
  她说得对,当年他确实没能力保护她,所以他不能再让那样的事发生。
  阮薇的声音越来越轻,事到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她说:“我真的不怪你了,可我父亲的事不能说算就算,我对不起他们……不能再回到叶家,你有你的野心,我不能陪你走完这条路。”
  叶靖轩打断她:“你不明白,我的野心就是你。”
  她不懂他的意思,他摇头不肯再提过去的事,好像这都已经不重要。他们只有当下,只有她受伤的时候才躲无可躲,他才能说服自己留下她。
  
  后来几天天气闷,似乎要下雨,一阵一阵热得人难受。
  叶靖轩肺部感染的情况好多了,只是还咳嗽,他一直身体不错,什么病都恢复得快,反而更担心阮薇。
  他看她人都懒洋洋的,出去陪她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他伸手量她的腰,阮薇习惯了,笑着抬胳膊,小姑娘一样看着他比划,“干什么,你现在还想把我扔到背上去么?”
  她那会儿傻乎乎地跟着他乱跑,动不动就累了。男孩子长得太快,十几岁的叶靖轩早就和她不一样了,他从来不是磨蹭的性格,总嫌麻烦,于是经常走着走着突然揪住阮薇,直接把她扛到自己肩膀上,每次都把她吓哭。
  叶靖轩被她说得也想起过去,拉住她真想试试,阮薇跑不开,只好按下他的手,好说歹说才让他放弃了。叶靖轩心有不甘,最后两个人闹到都懒得动,阮薇被他气得掐他的肩膀,他就笑得止不住,把人按在怀里,怎么也不放手。
  院子里还有下人守着,叶靖轩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可阮薇还是不好意思,低头说他:“别在外边闹。”
  他侧过脸看她,影影绰绰刚好逆着光,怎么看都有血缘里带来的轮廓,昭彰太过,格外蛊惑。
  偏偏他还要逗她,开口就问:“那回屋继续?”
  阮薇脸都红了,直接推开他,顺着长廊走。
  叶靖轩追过去扶,还是嫌她瘦,他对她腰那里的尺寸记忆犹新,量过一次就叹气,“你胃口不好,想吃什么?新鲜点的,开开胃。”
  阮薇只好绞尽脑汁想出些东西,试图安慰他一下,想了好久突然记起南省的水果最好,就说要妃子笑。
  其实阮薇不过是随口一提,这里已经不是南边了,沐城不产荔枝,何况水果这东西路上一折腾全都不新鲜。
  但是叶靖轩马上就叫方晟去安排,她看他还真想找人运,觉得实在没必要,刚要开口劝一句,下人们就都盯着她看。
  大家都是老宅里跟过来的,人人面上都恭敬,见到阮薇和过去一样,开口就说:“难得薇姐有个想吃的东西,我们去想办法。”
  她再说什么都矫情,只好随他们去。
  
  叶靖轩送她回房间,这几天阮薇脸色已经好多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着他住回兰坊,这原本是她最恐惧的地方,可自从那场火灾之后阮薇彻底明白了,这世界这么大,就算不是沐城不是这条街,就算她留在哪里都能活,可她还是逃不掉。
  父亲过世后她就没有家了,叶家收留她,养父照顾她,可她一直都是无根的萍,终究不由己。她这么多年假装平静,直到再次见到叶靖轩,她才明白自己过得有多糟。
  没人心疼的时候,谁都无坚不摧。
  
作者有话要说:  好日子好日子,总要让三哥和阿阮过上好日子啊~~
☆、【第十三章】绕指柔(中)
  那天晚上终于下了雨。
  院子里湿乎乎一片,摩尔跑得浑身是泥,叶靖轩嫌它太脏,不许它进屋,于是摩尔不高兴了,开始在外边挠门,一直在闹。
  阮薇还是心软,他不让人开门,她就趁他忙的时候偷偷溜过去,想把摩尔弄进来,给它洗澡。
  叶靖轩正在旁边看电脑,扫了一眼喊她:“阿阮?”
  她吓了一跳,站起身挡住门边,生怕他怪摩尔,那动作偷偷摸摸,幼稚又可笑,可她忘了这家伙早不是当年的小狗了,它顺着门缝探头进来,拱来拱去,差点把阮薇撞倒。
  这下叶靖轩坐不住了,向着摩尔走过来要罚它,可它是阮薇当孩子养大的宝贝,她不许人碰它,那护犊子的样子气得叶靖轩骂也骂不出来,只好哭笑不得地看她和摩尔抱在一处,一人一狗滚成一团,没一个让他省心。
  她总比他想得坚强,也比他想得脆弱。
  叶靖轩没办法,弯下腰去扶她,“它太大了,你看不住的,我叫人带它去洗。”
  阮薇总算答应了,等下人来把摩尔牵走,她跟出去在长廊里看了一会儿才回来。夜里刚刚下过雨,风很凉,阮薇走不快,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冷了,于是抱着肩膀躲回屋,没想到叶靖轩还在门口等,她没注意,一头就撞进他怀里。
  阮薇闷声叫了一句,他顺势把人抱住,抵着她的额头揉,吹一吹哄一哄,都笑了。
  这样的日子连夜色都温柔,他半句重话说不出,满心都是她。
  阮薇仰脸看过来,忽然伸手拉他,凑过去蹭在他肩膀上靠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说:“三哥,我很想你。”
  其实她每天每晚都在想他,想了这么多年。
  阮薇曾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想叶靖轩还活着,想自己如果没做那么卑鄙的事,也许他们真能放手一切,好好做夫妻……一家人一起走下去,把后半生都耗尽,也许吵过闹过分开过,可是不管多大的事,红了脸也能低头,最后什么难事都会过去。
  皓皓白首,结发终老。
  
  阮薇想起这些忽然侧过头,心里一阵难过,她不知道哪里的勇气,抱住他的脖子一心一意吻过去。叶靖轩很少看她主动,他愣了一下才回应,他被她一勾就控制不住,最后抢过主动权把人推在墙边,纠缠在一起。
  叶靖轩一动心思就收不住,阮薇无比后悔,推他要躲,他又成心,直接把她抱进屋里去。
  两个人原本只在厅里坐着,还没准备睡,里边的房间没开灯,窗边隐隐有花的影子,黑暗之中只有一屋兰花香。
  阮薇受了伤,他怕她精神不好,这么久都没动她,偏偏她自己往枪口上撞。
  她心里懊恼不已,想解释已经来不及,等他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才觉得太危险,她往被子里一缩,小声提醒他:“你刚才不是还有事忙吗……我先睡了。”
  他被她欲盖弥彰的样子逗得低声笑,手指顺着一层薄薄的丝被探进去,抓住她的腰,把她按在床上动不了。
  阮薇没办法了,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想出一句话搪塞:“我的腿还没好。”
  叶靖轩竟然面不改色,有点不耐烦地甩了一句:“能分开就行。”
  
  阮薇被他这句黄腔说懵了,半天不知道怎么骂他,她在黑暗里都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就烧起来,她为了能躲开他的手努力翻身,往旁边挪,结果叶靖轩反而顺着这动作让她半跪在床上。
  阮薇吓了一跳,这姿势虽然不好,但两个人之间总要讲究点情趣,她过去也不是没试过,可如今腿伤了,难免勉强,她拼命摇头,又想转回去。
  叶靖轩在这时候永远软硬不吃,一句话就驳回她的挣扎:“现在后悔晚了。”
  她欲哭无泪,新伤虽然在脚腕,但这样力气都在膝盖上,她绷着劲也难受,于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下意识就往他怀里靠,“别……这样我受不了。”
  叶靖轩好像忍耐了太久,今晚半点不心软,手又压住她的腰慢慢往下滑。这床太软,阮薇坚持跪了一会儿就开始发抖,他没办法,说她:“越大越娇气。”
  说归说,他毕竟心疼,抓过旁边的大靠垫,让她趴在上边。
  这几天阮薇很少走动,没事的时候就只能坐在床上看书玩玩电脑,这东西原本是为了她坐着能舒服一点才拿进来的,这下被他塞到她身前借力,还是在这种时候……阮薇整个人都羞得受不了,蜷缩着向上爬,又被他掐着腰拉回去。
  她只恨自己非撩他,偏偏黑暗里背对他什么都看不见,她心里不踏实,就连声音都发颤,哀哀地求:“三哥……你让我转过去吧。”
  她侧过脸要看他,只可惜叶靖轩平常什么都能让,一到床上就心狠,这种控制欲明明很可怕,但是……又总能让她兴奋到溃不成军,她渐渐什么坚持也想不起来了,没有任何光线的房间,除了彼此的呼吸声,连感官都丧失。
  叶靖轩仍旧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脊背往下吻,阮薇很快说不出话,忽然感觉到他整个人都覆过来,按住她的手。
  他强势到不允许她退缩,他是她的男人,她的天她的地,什么也不准她想。
  阮薇最怕他这样,一下就满盘皆输,被他完完全全制住,全是他的气息,只能缩在他怀里……她实在没有心力计较别的,一下就软了。
  
  叶靖轩的手指向下,明显感觉到阮薇激动的反应,不放过一点撩拨她的机会,非逗她,让她去摸床单上她弄出来的痕迹,阮薇窘得浑身更热,躲也没处躲,身体烫得就像要化了,他总算心满意足,扯开她上身的阻碍。
  黑暗之中两人什么东西都分辨不清,最后阮薇的上衣甚至顾不上再扔开,挂在她胳膊上,混乱的触感让人更刺激。
  阮薇趴在垫子上被他揉得低声喘,好半天没办法,控制不住就喊他三哥撒娇,她示弱的反应让他更疯了,突然沿着她耳后脆弱的皮肤一点一点咬下去,随着动作慢慢往她身体里进。
  阮薇有个毛病,疼痛神经太敏感,女人第一次给她的印象就是死去活来,所以导致她每次都有心理作用作祟,一开始总是觉得疼,她又半点不能忍,眼泪直接往下掉,这一次也没逃过。
  叶靖轩早知道她会这样,搂紧她的腰让他贴着自己,哄她让她放松,两个人的体温都腻在一起,她舒服一点就不那么委屈了,可背后的姿势让她看不见他,总想翻身,她动来动去让叶靖轩有点受不了,威胁性地舔在她颈侧,连呼吸都乱了。
  阮薇知道怕了,转过脸顺着他的影子抓,要他抱。
  他把她紧紧贴在怀里,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有,三言两语逗她,眼看她还是哭,又怕她真的疼,问她:“不舒服?”
  阮薇混乱的点头,但是渐渐又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于是她上下不能,被他吊在半空,她自己早就收不住,可是说不出他那么直白的荤话,于是她咬着手,泪眼朦胧地憋出一句:“不是,你……”
  “那是怎么了?阿阮,别哭。”
  他知道她腿上还有伤,于是不敢动了,摸索着去拉她的腿要看,本来他就在后边,这姿势比平常进的深,这一下阮薇完全不行了,低低叫了一声就掐着他的手瘫软下去。
  叶靖轩终于明白了,他笑着在黑暗里模模糊糊地过来安抚,吻她的眼角,促狭地嘲笑她:“至于吗,这么敏感……我都没动,这样你就不行了……”
  
  阮薇对自己的反应羞愤欲死,他再一说,她自暴自弃就开始哭,反正被折腾成这样,她心里有火撒不出去,就怪他,死活不愿意这样跪着。
  叶靖轩根本不理,顺着她的背线慢慢地勾,动作越来越野,她觉得连最后一口气都要耗光了,汹涌而来的感觉让她眼前模糊一片,就在这么可怕的时候他还要故意说话,刺激她:“阿阮……你喜欢这个姿势是不是?你看你……比平常都兴奋。”
  她一边哭一边骂他,嗓子都哑了,又可怜又招人生气,他总算满意了,笑着哄她:“听话……乖,就一次。”
  他嘴上这么说,到最后她觉得腿都没知觉了他才肯松开,阮薇躺下去就要装死,气都喘不过来,还幼稚地拿过枕头往自己脸上一盖,她想反正拗不过他,于是成心装出一副躺尸样,故意敷衍他。
  她在这种时候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他力气重一点她就闹,明明想撒娇都能搞出一副气人的模样,叶靖轩实在没办法了,护着她的腿,叫她小病猫。
  阮薇抱住他,累得蹭来蹭去催他,最后两个人纠缠到全都筋疲力尽,总算让叶靖轩心软放开她。
  
  他把两个人身上弄干净,换了件睡衣起身去开灯,阮薇原本还能在黑暗里做缩头乌龟,这一下灯亮了,她没穿衣服,一把抱住被子。
  叶靖轩根本没注意这些,他要看她的伤口,她吓得可怜兮兮地往回缩,他就笑了,把人抱起来,摸摸她的脸让她别闹,“怕什么,让我看看。”
  阮薇不动了,她j□j,根本没力气,软软地带着汗意靠在他怀里,他在她就不怕,慢慢放松身体,让他拉过她的腿,亲密到全心全意彼此交付。
  他的床已经足够软,可就这样她膝盖还是磨红了,好在伤口没事,叶靖轩总算放了心,揉揉她的腿,好言好语让她舒服了,出去给她拿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哎哟你们最爱看的……捂脸
☆、【第十三章】绕指柔(下)
  阮薇靠在床上四处看,房间里灯光太暖,他怕晃到她的眼睛,只调开一半的亮度。
  她看向旁边的台灯,发现这还是老宅主卧里的那一盏,她过去有一次病了,不小心把药撒在上边,因而一直都记得。
  这台灯是几个世纪前海外流进来的古董,布面不好清理,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如今阮薇挪过去看,依稀还能找到。
  叶靖轩拿了睡衣回来,看到阮薇胡乱披着被子坐在床头,探头探脑在研究那盏灯。她不晒太阳,肤色太白,肩膀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这画面就像初雪过后的梅,一点一点透出殷红颜色,死死钉在他心里。
  他坐过去就在他身边,阮薇看完灯顺着他靠过来,裹住被子躺在他腿上,随手抓过灯边的两个盒子看。
  她的脸色好得多了,透着淡淡的粉,就和院子里那几树桃花一模一样,在灯光下格外温婉。叶靖轩的手绕上她的头发,软软地就贴在她耳后,他没有说话,实在不忍心破坏这么温馨的画面。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他忽然想起过去老人说过的话,还有兰坊里曾有过的传闻……就连华先生那种杀伐决断一辈子的人物最后也不能免俗,为一个女人耗尽心血赔上命。
  以前叶靖轩只觉得不屑,如今心服口服。
  百炼成钢,绕指柔。
  
  阮薇玩了一会儿,她看出手里的盒子似乎是药盒,但上边的字都是英文的医学术语,她不知道是什么,摇了一下里边的瓶子,感觉根本就没动过,于是她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药……放在这里都不吃吗?”
  叶靖轩摇头,接过去随手扔到一边去了,“药也不全是好东西,吃了上瘾不如不吃。”
  她听着觉得有点可怕,撑起身还要问,但叶靖轩已经拿过衣服给她,好像根本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
  阮薇这才想起自己还裹着被子,尴尬地伸手要睡衣。
  
  叶靖轩真不会伺候人,找个袖子都能翻来翻去在手里折腾半天。阮薇笑他,坐在床边看,最后受不了了,抢过去自己穿。
  他放手盯着她,看她的侧脸在自己的目光下微微发红……他见过那么多漂亮妖艳的女人,可这感觉完全不一样,阮薇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一个侧脸都能迷死他。
  两个人这样近的距离,和寻常夫妻没有分别,恩爱缱绻。
  阮薇的头发这几年长了很多,叶靖轩突然心里一动,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那把乌木梳子,顺着她的头发慢慢梳。
  阮薇没动也没回头,直到她穿好睡衣,回身拍他的手说:“我困了,睡吧。”
  他嗯了一声,留恋她一时半刻对自己的依赖,抱着她不松手,吻她的发,阮薇觉得痒,躲来躲去最后就剩下笑意。
  叶靖轩把梳子给她,她盯着上边刻出来的字,终究摇头。
  她还是不肯收。
  叶靖轩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怪我,因为夏潇,我说的话没做到。”
  阮薇低头躺回枕头上,他去关灯,伸手把她拖过来。
  什么都和过去一样,一样的人,一样疯了一夜,他们到最后交颈而眠,连床头的灯都没有变。
  可是阮薇明白,即使彼此都在回避,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阮薇抱紧他,男人天性闲不下来,她不能强求什么,何况叶靖轩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唯我独尊,老式家族里总有旧时候传下来的陋习,连他父亲也在外边有人,据说生的都是女孩,连家里的下人都不能去见她们,因此叶靖轩还有两个从未见过的“姐姐”。
  阮薇觉得这些都是原则问题,在他的观念里也许根本不是事。
  但女人和女人比,她怎么能不在乎。
  夏潇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阮薇,她只是最早泛黄的那本书,记过多少惊天动地的感情也没用,那都是被人看过故事,到如今她已经经不起半点波折,一把火就能烧光。
  叶靖轩没说话,阮薇觉得自己这次有进步,起码她忍住了,能让眼泪往心里流。
  她撑起身,摸索着过去捧住他的脸说:“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你将来娶她,别带她回老宅。”她逼着自己说完,“我和你的床,我和你的房间,你不能带别人回去睡。”
  叶靖轩静静地在黑暗里看她,他环住她的腰,没回答。
  阮薇突然有了执念,她逼他答应,“就这一件事,叶靖轩,你必须答应我。”
  他过了很长时间都不松口,她怎么问他他也不说话,到最后阮薇心灰意冷松开他睡觉,他却拉过她的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叶靖轩闭着眼睛慢慢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夏潇说话能让我高兴,你说话就一定会惹我生气,明明……都这么像。”
  阮薇心里那根刺越扎越深,她已经不想再和他提夏潇的事,想要抽回手,他却不让她动。
  她挣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对,惊讶地翻过身看他。
  
  已经是后半夜了,连月光也所剩无几,阮薇什么都看不见,却发现自己手指上湿湿凉凉一片。
  她慌到不敢确认这是不是他的眼泪,开口叫他:“靖轩?”
  他的声音还算平稳,但是人明显有些累了,自言自语似的叹了口气说:“是我把你逼成这样的。”
  她的手还盖在他眼睛上,他很快平复下来,又说:“阿阮,我没这么想过,你不用委曲求全,我跟你说过,不想让你受委屈。”
  但好像到目前为止,他怎么努力也做不到。
  叶靖轩放开她的手,“我承认当年没想再去找你,我留着夏潇,我和她有关系,但是……”
  阮薇摇头,她示意他不用解释。
  他似乎明白了,忽然问她说:“你还是会走,是不是?”
  
  阮薇没接话,她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再也没有激烈的情绪,心平气和告诉他:“叶靖轩,你不是你父亲,这里也不是老宅,没有你们过去的规矩……你不能夜里陪着我,白天把夏潇留在东边,就算我不要脸留下,对她也不公平。”
  她从未怀疑过叶靖轩爱自己,但她也不能接受他自以为稳妥的安排,他能给她堂堂正正的名分和感情,可她要的不是这些,她所谓的委曲求全也并不全是因为别的女人。
  阮薇还是那句话,她问他:“就算没有夏潇,你会为我离开敬兰会吗?”
  他没有回答。
  阮薇从一开始就明白,叶靖轩距离会长的位子只差一步了,他是他家族最后的希望,事关几代人的家业,他带着叶家人进兰坊,不可能半途而废。
  答案很明显,阮薇不想强求,她翻过身说:“睡吧。”
  
  她太累了,连梦都没有做,死沉沉地就剩下一片黑,她终究不知道,叶靖轩在她身边躺了一夜都没有睡着。
  后来他轻轻起身,一个人走了出去。
  
  芳苑那场事故之后,叶靖轩昏睡了太久,再苏醒过来之后他就格外厌恶睡眠。
  一开始的时候,夏潇觉得他的习惯很奇怪,明明很累了他也不肯将就留在她家过夜,她后来渐渐发现,这已经超过了谨慎的程度,成为一种执念。
  那几年,叶靖轩试过,就当世界上再也没有阮薇。
  可是后来他发现他必须回到自己的床上才能睡着,他不能接受睁开眼睛看见有人躺在自己身边,因为那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上海参加个活动,23号回北京,下一章23号更新哈,群抱大家~~~抱歉~~~酒店电脑无线网太卡,刷不开JJ,跑咖啡馆先更一章。
  
☆、【第十四章】妃子笑(上)
  天刚亮的时候,方晟从房间里出来,他醒得早,起来按规矩顺着院子四处查看,没想到这么早能遇见叶靖轩。
  他有点惊讶,还是喊了一声:“三哥?”
  叶靖轩不知道在廊柱边上坐了多久,脚边一地烟头。
  方晟知道他过去没这习惯,但芳苑的事之后他醒过来经常不舒服,心里事多,抽烟开始抽得厉害。
  方晟适时劝他:“咳嗽刚好一点,三哥注意身体。”
  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正好想起什么,忽然和方晟说了一句:“我爸走得早是好事,他如果还活着,看我这样也得气死。”
  看着是句玩笑话,可方晟听也听出来了,叶靖轩这是在下决心,他想了想说:“会长最近没动静,现在没等到一个理由,如果我们先动手,就是我们要反。”
  叶家在南省独大,可他们于敬兰会而言终究是旁系,如今兰坊堂堂正正的掌权人确实应该是陈屿,就算他自己没本事,但他毕竟是会长,如果叶靖轩非要硬抢,落人话柄,这不是什么明智的办法。
  
  太阳升起来,光线一点一点穿透灰蒙蒙的雾。
  叶靖轩站起来往远处看,这条街依旧粉饰太平,从早到晚,家家户户都一样。
  他不以为然,和方晟说:“谁先动手无所谓……一步一步来,先让他们把陈屿院子外边的人换下来,做得干净点,别让他起疑心。”
  “这不算难事,兰坊里现在很多人都对会长有不满,何况华先生过去把陈家的心腹除得差不多了,会长手里已经没有多少真正听话的人。”方晟仔细地考虑一下,觉得这些都容易,他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些事。
  他看着叶靖轩,还是决定把话说完,“我更担心三哥的情况,一旦我们动手,三哥万一……”
  叶靖轩把烟头扔了,方晟立刻不再说,他抬手按自己额头上那道疤,提醒他:“以后别再提这件事。”
  “三哥应该告诉薇姐。”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他往卧房的方向扫了一眼,“她就是这样,看着脆弱,心里狠着呢,我没说她还一刀一刀砍自己,我要是说了……她指不定能做出什么。”
  “可是医生已经禁止三哥开车了,情况不乐观……反正会长的位子早晚保不住,三哥不如先考虑自己。”
  叶靖轩根本没有理他,不耐烦地说:“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
  
  他回去的时候看见阮薇刚好翻身,被子都踢开,露出一段纤细的腰。
  她本身就瘦,从小腰就细,他格外迷恋她这里,伸手环过去,把人拉到自己怀里躺下。
  阮薇有点意识,迷迷糊糊觉出叶靖轩似乎抽了好多烟,于是她抓他的手,小声嘟囔:“还抽,咳死你。”
  她睡得太安心,几乎忘了今时往昔,和以前在老宅里一样,整个人猫一样柔柔软软地蜷着,毫无戒备躺在他身边。
  那些年叶靖轩应酬多,有时候外边回来晚了,一身乱七八糟的酒味,阮薇都睡熟了还要被他闹起来,她让他去洗澡,他总是成心耍无赖。
  今天也一样,虽然天亮了,可阮薇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她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他说什么也不理。
  他看她难得这么乖顺,伸手抱一抱就软香在怀,他低下头贴在她肩骨上,两个腻在一起,他闷声叫她阿阮。
  其实男人也要哄。
  阮薇无奈,眼睛都没睁开,摸索着回身抱住他安慰:“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别闹了。”
  叶靖轩笑了,忽然觉得别说什么兰坊敬兰会……哪怕只为了这片刻的功夫再让他去挨一枪,他也义无反顾。
  这念头多危险,可她就是饮鸩止渴的毒,他明知后果也甘愿。
  
  最后叶靖轩不打扰她了,他被阮薇顺服的小模样逗得心情大好,自己去冲澡换衣服。
  没一会儿外边就有人敲门:“三哥,荔枝到了,我们让人从南省现摘,一路上掐好时间了,从它摘下来到薇姐吃上,绝对不超过十六个小时。”
  他出去靠着门看,让人在院子里收拾出来一块地方摆桌子,又往屋里扫了一眼说:“先去冰着等一等,她还没醒。”
  送荔枝的人是叶家过去的下人,他比叶靖轩大一点,为了这趟新鲜水果从南省一路盯着直送过来,顾不上坐坐,先跑来见叶靖轩。
  那人规规矩矩向三哥问好,都是故人,但叶靖轩已经想不起他叫什么,不知道是谁家远房的亲戚,难得叶靖轩今天心情不错,才耐着性子和他聊两句。
  对方一高兴,话就多了,只偷偷往叶靖轩身后的房间瞟,小声说:“妃子笑,这东西新鲜,名字也应景,估计薇姐还想吃,我留下盯着,随时往南边吩咐一声,都能最快送来。”
  叶靖轩听他说应景,忽然看他,那人还在唠叨,发现三哥眼色沉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又想解释:“咱们家比不得外边,总要有个堂堂正正的主母,老爷子过去说不挑出身,但总不能是……咳,我嘴快,过去的事不提了,大家都知道,三哥其实最疼薇姐,这就不算委屈。”
  他没说出来的话大家心知肚明,何况叶家老爷子过去在外边放着两个女儿没带回来,最后临死的时候还留话,不准她们进家门。
  叶靖轩是叶家唯一的男孩,长房独子,他正经要娶的女人,总不能是个叛徒。
  那人越描越黑,叶靖轩打断他,直接送客:“方晟,送他出去。”
  
  方晟马上过来带人离开,那人早就听说三哥近年来的脾气越来越大,他这回领教了,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求方晟提醒一句,下次不犯这个忌讳。
  方晟面无表情,刚好有人搬荔枝进去,他侧身看了一眼说:“妃子笑。”
  那人还以为他是顺口说荔枝,一脸得意,方晟却冷淡地又补了一句,“那是咱们家正经的长房长媳,住的是正房大屋,哪来的妃子笑。”
  那人浑身一震,愣在原地站了很久,再也不敢开口。
  
  中午的时候阮薇总算爬起来了,她觉得浑身都酸,磨蹭一会儿才准备去吃饭,结果推门出去,正好看到院子里还真的有人送了新鲜的妃子笑进来,她一高兴饭也不吃了,只想要去尝荔枝。
  叶靖轩不答应,不吃饭不给水果吃,可阮薇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站在院子里和他赌气。叶靖轩早料到她会这样,不吃这一套,眼看他劝不动,威胁她要让人把荔枝都倒掉,阮薇当然心疼,不和他争了,先去吃饭。
  叶靖轩今天不出去,只穿一件日常的黑色衬衫,饭后他陪她坐在桌旁剥荔枝,院子里空气好,但天气热,他就随便把袖子挽上去,动一动就不平整。
  她抬眼看他,顺手去整理他的袖子,结果忘了手上的汁水,蹭到他胳膊上。
  阮薇啊呀一声笑了,觉得自己笨,想拿纸去擦,没想象到叶靖轩反而拉住她的手,当着一院子下人,顺着她的指尖就舔了一下,
  她耳边都红了,一下坐不住,打他的手小声埋怨:“你别捣乱……”
  他又盯着她手里的荔枝,一个字不说,阮薇总算由他一次,照顾他那点大男子主义的心思,乖乖剥干净先递给他,“三哥先吃。”
  一叠晶莹剔透的果肉,正正映着阮薇半边脸。
  岁月无惊,好像他们已经恩爱了一辈子,举案齐眉。
  连旁边守着的方晟都浮出笑意,这下叶靖轩再没有什么不满意,哪怕他的阿阮现在要天要地,他也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妃子笑(下)
  “南省离沐城不近,这么快就送来了……”阮薇想自己昨天就是随口一说,如今叶靖轩还真让人大费周章运过来了,她再也不敢麻烦人,和他说:“我就吃这一次,吃多了也不好,你别再让人折腾。”
  
  可惜好景不长,两个人在院子里坐一会儿,一共剥了没几颗,外边就有人进来传话。
  
  小事都有方晟挡,可这一次连他都不敢做主。
  
  “三哥,严瑞来了,现在人在门口。”
  
  阮薇愣了,她来兰坊第二天的时候往家里打过电话,可是没有人在。严瑞当时和她说是出差,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那时候腿还走不了路,回也回不去,只好留言说自己没事。
  
  叶靖轩没抬头,盯着她手里的荔枝说:“吃完再说。”
  
  可她了解叶靖轩的脾气,想起严瑞上次受伤的事,急得回头就拉住他说:“他之前没回家,不知道我出事……你别让人为难他。”
  
  叶靖轩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只说:“为难他?严瑞的本事可比我大,他能留下你三年,我都做不到。”
  
  阮薇自知说什么都没用,起身要去见他,叶靖轩不许她动,突然说起别的:“这些荔枝是南省掐着时间才送来的,没出一天。”
  
  “我就去和他说句话,留着回来一会儿吃。”
  
  叶靖轩还是不松手,又说:“你就当陪我吃完,五分钟而已,严瑞等得起。”
  
  他已经把口气放到最低,她突然心里一酸,握着他的手重新坐下来。
  
  阮薇看叶靖轩自己伸手剥,她知道他压着火,低声想和他好好解释:“这几天我的腿能走了,本来也该回去找他……毕竟我租了他的房子,总不能无缘无故消失。”
  
  叶靖轩觉得她的话可笑,过了一会儿他吃完最后一颗荔枝,看着她说:“你和我都清楚,你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阮薇如鲠在喉,最最新鲜的妃子笑,送到她手上的时候还带着叶子上的露水,所以它也耗不起,晚一刻再去吃,就赶不上它最好的时候。
  
  他们和这荔枝一样,好得让人难受,叶靖轩给她这么多,抵死缠绵十多年的纠葛,早已成为烙印,谁也忘不掉,可惜就算妃子笑再好吃,她不能日日都奢求,就算他千般万般好,她不能陪他留在敬兰会。
  
  那些荔枝甜的让人心慌,冰冰凉凉,全都堵在她胸口。
  
  或许只有在那片火里才没有那么多负累,他们才能真的奋不顾身。
  
  院子里还有桃花树,不至于太晒,叶靖轩本来还想说什么,突然觉得眼前发暗。
  
  叶靖轩伸手把面前的盘子都推开,忍了忍总算稳定住意识。
  
  他低头揉额角,看出阮薇在犹豫,他烦躁地和她说:“你不是着急走吗?要走就快走,别等我想出怎么留下你……把你关起来,或者直接烧成一把灰收在我身边,我看你还怎么去找他!”
  
  阮薇不敢再看他,可是她没走几步就觉得叶靖轩说话不对劲,停了一下,突然发现他的手撑不住桌子,人已经往下倒。
  
  “靖轩?”
  
  方晟脸色都变了,过来扶起叶靖轩,扭头看向阮薇提醒她:“严瑞就在门口,说要见薇姐。”
  
  她不知道叶靖轩这是怎么了,但她看得出他在忍什么,皱着眉几乎说不出话。
  
  阮薇慌了神,磕磕绊绊要回来看他,却被下人一把拦住,她急了,知道他一直有事瞒着她,“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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