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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枫《燃烧的男孩》

_6 李枫(现代)
“好啦,玩火吧。”鹿威头也不回地说。
岳达怎么可能就轻易放过他们,一言不发地蹲下,继续大把大把地从木笼子里抓出干草,点着,乱扔。
第二部分 第50节:燃烧的男孩(48)
鹿威看得出岳达是故意的,就站了起来。
此时,岳达已经搞得这里一地都是火。他就是要把干草烧完,让那些男孩玩不成。
我听见那些胆小怕事的男孩在嘀咕:“死围墙外面的——”
冬霜也听见了,她突然来了气,全身抖了一下,冲过去从笼子里抱出一大堆干草,然后引着,再塞回木笼子里……
“这样烧才好玩!”她站起来,拍着手上的草屑。
“轰”的一声,一道几米高的熊熊火焰猛地从木笼子里蹿出来。
我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好,那些男孩们开始紧张地乱叫,随后仓皇逃窜。岳达也很吃惊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冬霜!你想死啊?!”我这么说着,拉住她和岳达就要离开这。
“冬霜姐你太猛了!”鹿威跟着我们边跑边说。也就是她这一跑,顺理成章地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但是成了我们这一边的人后,就不再是跑,而是逃跑。
当冬霜还很不清白地边逃跑边谦逊地回答“没有啦……”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着火啦!救火啊——”的声音。
当我再回过头,那串火焰已经爬上那座平房的屋顶,一片漆黑中,那道危险的火光格外刺眼,我甚至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天空没有眼睛。天空没有耳朵。
我一直都在设想,如果当时鹿威是和那些三灵寺的男孩一起跑走的话,那么她就不会卷入旋涡,但现实是,不知是在什么情况下,她跟着我们一起逃走。也就是这个短瞬又微妙的选择,改变了很多东西。
而当时我回头去看的那一刻,我心里是那么希望赶快来一场大雨,就此平息这件事。雨坛的夏季雨水很多,但这一段时间却反常的干枯,看来,上天听不见我的声音,如果它真的能听见,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发生——
我们没有回家。我们不能回家。
于是我们疯狂地跑出三灵寺,鹿威也跟着我们,跑到岳达家。也没敢去接小轩,他待在我家,我们也放心。
第二部分 第51节:燃烧的男孩(49)
然后我们不知出于什么,好像因为明天是双休,又或者做贼心虚,不愿在三灵寺附近多待,于是决定去岳达乡下的外婆家。
我们连夜过去,岳达包了个车,直接开到他外婆家——龙凤山。因此大概一小时前,我们还在三灵寺,一小时后就在龙凤山了。到了龙凤山,也不过晚上11点钟。
其实不是逃难,而是去玩……因为——
冬霜其实有些畏惧去乡下的,尤其是在晚上。她总觉得乡下那些粗俗的男人很危险,照她的话说,就是“这种男人发了狂,母猪都会上”,我觉得这是一句很值得玩味的话。
但……
本来我还忧心忡忡,脑子里总想起火灾的样子,又要联想到底烧得有多严重,因此更加不安。就在我们一行人在山间土路上走的时候,无比愉悦的冬霜欢快地走在最前头,突然指着前方朝我们大叫了一声:“一头猪!”
我们都顺着望过去,模模糊糊中看见两个男人抬着一头白色的东西在走。
那个被抬的白色的东西,远看确实像一头猪,可走近了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猪,而是一个肥胖的妇女,衣衫不整,露出白色的肚皮,头上还有血,好像是刚和丈夫打架,被打晕了。雨坛乡下的这些农民时常动粗,很常见的。
但冬霜不知道这些,她也永远不会弄懂这些。因此她特别兴奋地对我们重复着:“看!他们抬了头猪!快看快看!”
那两个男人突然停下来,把晕了的女人放在地上,好像是中途休息,可是他们盯着我们的眼神又充满敌意。我觉得是冬霜把他们给惹毛了。
“冬霜……你叫那么大声干吗……”我边走边对她嘀咕。
“我激动了嘛,哦,都不准激动哦?再说是真的很像啊!”
“小心他们打你一餐!”我闭上了眼睛,“到时候我们还要把你给抬回去,也会有人说我们‘抬了头猪’!”
就是在这种境况下,我时常为火灾的事焦虑,又时常忘记了火灾这件事……可当我又记起来,只要冬霜的那张脸再出现,就会迅速忘记。
第二部分 第52节:燃烧的男孩(50)
冬霜真的是一棵比较粗的忘忧草。
沿着山路七拐八拐,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岳达的外婆家。典型的雨坛乡下民楼,说通俗点,就是农民家自已砌的小楼,没有岳达家盖的楼那么豪华,毕竟岳达家是在镇上,因此这里的显得比较简陋。
而且和雨坛乡下人家一样,养了一只土狗。我们还只遥遥看见这山下的小楼时,就听见这只土狗不怀好意的叫声。当我们走到门口,岳达的外婆打开门,那只狗迅猛地冲出来,要扑向我们时,看见是岳达,就迅速从空中下来,边摇着尾巴边呜呜地哼唧着。
岳达的外婆非常慈祥,对我们非常好,而且当我们走进她家时,才发现她还养了一只斑点狗。
“你外婆还养斑点狗啊……”我望着那只温顺的斑点狗对岳达说。
“嗯。”他带着我们往楼上去,“别人送给我妈的,我家又不养,就把它送到乡下来了。”
很显然,在乡下养一只斑点狗是多么稀奇的事情。这只狗刚被送到岳达外婆家时,附近方圆十里的农民都来参观,他们没有见过,非常好奇。而且当他外婆把这只斑点狗拴在屋外,从门前路过的乡间土狗们看见这么个黑白无常的玩意儿,都和见鬼一样,先猛地在原地愣住,然后夹着尾巴飞快跑过。
它们都没有见过。
因此这只斑点狗也很是孤独……岳达他外婆为了不引起附近的骚动,以及附近土狗们的不安,于是把它圈养在家里,并且家里还有一只土狗,两只狗也可以相互做伴。虽然家里的这只土狗已经快被斑点狗搞的精神失常。
我们在岳达外婆家楼上的两个空屋住下。我和岳达住一间,冬霜和鹿威住一间。半夜了,我们四个还凑在一个房间里。因为只有我和岳达的房间里有可以洗澡的厕所,冬霜因为体胖易热,出汗也多,所以抢先在我们前头去洗澡。
“我们回去怎么办?”我问岳达,也等于是在问鹿威。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我担心事态会发展到我想象不到的程度。
他们都不说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妈会杀了我的。”
“是喔。”鹿威也说,“要是他们找到我家去了,我也完了。”
“你爸会不会把你打的很惨?”
“谁知道——”
就在这时,冬霜撩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厕所出来。
“你洗完啦?!”我们三个几乎是异口同声。
冬霜看向我们:“是的啊,怎么啦?”
“也太快了吧!你才进去了三十秒!”
她一脸茫然,然后举起手上抓的一坨衣物,“我把裤子也洗了……”
她真的不是一般人,以至于我说:“你以后绝对会去中科院做研究的。”她还非常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不适合做研究工作哎——”
“被别人研究!!!”
【CHAPTER.01 三灵寺】燃烧的男孩——至少天空依然清澈
 我听见稻田里的蛙鸣,我听见风的声音,它们顺着稻田一层一层地飘来,自由自在。我听见沙沙的树叶声,听见岳达的外皮关门的声音,听见鹿威还在逗狗,太有冬霜朝她喊:“威啊,睡觉啦——”
  她叫她“威啊”……
  
  
  “灵江,来给我搓背。”岳达从厕所里露出一个头来。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男孩子,岳达洗澡就没关门。我看着他头发都湿乎乎的贴在脸上,不太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笑依然显得那么干净。
  “你洗吧,我有点困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听着各种各样的琐碎的、我辨别不清的声音,昏昏沉沉的,身体像是在旋转,缓缓地旋转、坠落,往一处我不知道的地方慢慢坠落。
  像一片叶子。我疲劳地闭上了杨静,然后是一片漆黑。
  
  吱——
  一串小小的火突然照亮了黑暗。我看着它在黑暗中显得那么突兀,那么孤独。接着,它闪动的火焰开始向上升高,向四周蔓延开。吱——吱——生出第二串火,第三串火,越来越多的火苗,这些火苗也在迅速扩张,变大,轰——它们开始让我感到心慌,像是正朝我游来,要把我包围——
  我已经浑身是汗,焦躁地在床上无所适从——我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陌生的,男人的声音,我感觉像是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扼住我的喉咙,我喘不上气,但也无法挣脱;我听见男孩们的声音,在叫我三灵,在熊熊的火光中,在我无法忍受的热度里;我听见男孩们的尖叫;我听见我的心脏要从胸腔中胀裂出来—— 
  
  “灵江,你做噩梦了吗?灵江!” 
  我大口喘气,已经从床上坐起。岳达在一旁拍着我的背,对我说话。我恍恍惚惚中还不是很清醒,就这样坐了一会儿,再把脚放下床,坐在床沿对着窗子。
  窗外吹进来的风凉飕飕的,带着稻田的水汽和泥巴的气味,撩开我紧贴在额头上的碎发,我终于感到放松。再扭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T恤已被汗浸地潮湿,这样的潮湿,让我觉得,觉得自己就像掉进了水中——
  “再去洗个澡吧。”岳达看着一身是汗的我说。
  “不用。”我看向他,“我感到冷。”
  “怎么了呢?”他凑近我,“梦到什么了吧?”
  “没什么,可能今天被火吓到了吧。”
  他去拿了毛巾,浸了冷水,拧干,擦我的脸。
  “岳达,我们回去怎么办?怎么回去?”我看着他低垂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擦我脸上的汗,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想,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这里待两天,星期天下午回家,星期一还要上课,回家了就任凭我妈怎么骂吧。虽然不知道那场火会不会把那整个平房烧完,但已经发生了,希望它不是很严重。如果它很严重也没办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我觉得这是好事,虽然很消极。并且我也想通了,既然回去是死路一条,在流放期内,就要痛痛快快地抓紧时间享受。因此我要好好度过这个最后的周末!
 
  第二天一大早,岳达的外婆给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然后坐下来问岳达:“你怎么那么晚跑来哒?”
  “今天放假啊,家里没点儿味。”他这么说着。
  “他们是你同学吧?”岳达外婆对我们笑,问他。
  “嗯。”
  岳达外婆一直盯着冬霜,我觉得她一定疑惑这女孩的体格完全不是和我们一个年纪的,因此特别关注,并且还开始问她:“你们出去玩也和屋里人说吧?”
  “没说。”冬霜正狼吞虎咽。
  “他们也让你们那么晚出去啊?”
  “我们根本就没回去。”
  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不祥。这时岳达外婆问:“你们为什么不回去啊?”
  “我们把别人就家房子烧了。”冬霜总是这么直白。
  以至于耳朵非常好的岳达外婆第一次没敢相信自己的听力——“啊???”
  可那个奇葩冬霜居然对着岳达外婆的耳朵,大声重复:“我说,我们把别人家的房子,烧了!烧了懂么?一把火,轰!没敢回去!”
  我当时觉得岳达的外婆没把我们给赶回去,已经是大仁大义。当我无心吃饭,不安地自问“也不知道会烧得多严重”时,冬霜直接抬起头,极其肃穆地对我说:“走的时候,我看了。”然后她挑下眉毛,“烧得很旺。”
  她居然可以用“旺”来形容一场火灾。
 
  也就是因为冬霜这种无头无脑的乐观精神,彻底地将我击倒,于是我更是乱摔罐子,管它那么多,先抓紧时间,把握现在!
  于是吃了早饭,我们朝向美丽的稻田奔去—— 
  结果我们一出去就碰上了一场追悼会……一个农村老太太打麻将中了杠上花,当场就晕了,最后脑溢血死在了牌桌上。真的是焉知非福。死者的家人还专门谱写了一副无比精准的丧联挂在灵堂前——四季发财二五八,一命呜呼杠上花。
  当我们看到这副对联,四个人都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笑完了我真的担心死者的家人会把我挂在对联上当横批,把冬霜制成贡品,把鹿威丢进棺材里陪葬,然后这个死者再从棺材里坐起来抓住岳达一起去超下度……
  但当时限已到,当我们再次面对我妈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在超度。当我看着那道黑影从卧室里走出来,他的眼光足以普度众生。
  
  我们回到雨坛镇,是星期天下午。还是没敢回三灵寺,在岳达家一直磨蹭到天黑,才准备回去。
  回到三灵寺,我似乎还能闻到烧焦的气味。我们一路鬼鬼祟祟地走,生怕被人认出来。冬霜不敢面对我妈,所以不准备回我家。我们先去送冬霜和鹿威回家,路过火灾发生的地方,看见平房已经完全烧毁,房顶都没了。
  事情很恶化。
  就再快要走到她们家楼下时,远远看到鹿威的父母,他们各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守在楼道口的两边,就像两尊门神。
  “过不过去?”我问她们。
  鹿威早已习惯,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冬霜却是畏畏缩缩地愣在原地,说什么也不过去了,这是鹿威居然对冬霜说了声“别怕”。
  该怕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但是你却会对我们说这两个字。
  “你回不回去?”我问冬霜。
  她一个劲地摇头。鹿威看了我们一眼,抿了下嘴巴就转身过去了。我真的很为她担心。就再冬霜拉扯着我的衣服说“我们走啦,别看啦,走啦”时,我看着鹿威的爸爸一把掐住鹿威的后颈,把她硬生生地拖进楼道口。
  居然能这样对一个女孩。
  只听见她爸爸的咒骂声、拍打声,听见她妈妈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声音,却听不见鹿威的哭声,甚至听不见她因为疼痛而本能地呻吟一声。
  这真的就是习惯,是麻木吗?
  其实最可怕的,并不是感觉不到快乐了,而是麻木到再也感觉不到疼了。
【CHAPTER.01 三灵寺】燃烧的男孩——其实最可怕的,是麻木到忘记反抗
我就那样望着,也没有走。我看见岳达的身子往前倾了倾,他可能想去帮她,但不现实,我们都没有那个能力。那是她家的私事,我们只是一些小孩,而且是犯了错的小孩。
走到我家楼下的时候,我停下来。我问冬霜:“你觉得我妈知道我们放火这件事不?”
冬霜愣愣地看着我,摇摇头。
我看到她这么怕的样子,于是更害怕了。我想那些三灵寺的男孩一定来我家告状了,但又不能肯定。不过就算没有火灾这件事,我两天没回家,也足够挨一顿臭骂。再把我关起来,两个月不准出门。
就这样,我们忐忑不安地上楼,敲门——
我妈把门打开,一脸愁容地看见是我们,又坐回沙发上。
她很反常,非但没有骂我,连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对着黑乎乎的电视机。
我们一声不吭地进家。小轩特别乖地坐在我妈身边,也很反常,没有叫哥哥。
我感觉空气中有种古怪的气味,这种气味充斥在这空间里,满满的,还在膨胀,就像这里多了点儿什么——
然后,我看着一道瘦长的黑影从卧室里走出来。
“爸……”我吓住了,我没想到他回来了。
冬霜也愣住了,很小声地叫了声“小姨夫”,眼睛都没敢再抬。
岳达看见这种情景,也一时手足无措,他不敢叫“叔叔”,他很少见到我爸,他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
我爸气色很差像是病了,板着苍白的面孔,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我赶忙过去拉起小轩,要岳达带他先走。小轩在这冷肃的气氛中,很是害怕,临走时还很小声地叫了我妈一声“妈妈”。
送走岳达的时候,岳达牵着小轩还回过头看着我,好像在问“等下会发生什么”,在担心我怕不怕。我匆匆关上门,再回到客厅时,我看见我爸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我,就像一头残暴的狼。
“你爸就是为了你的事赶回来的!”我妈突然说,“你们干什么不好?去玩火!”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我和冬霜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去看他们,也找不出任何借口。
“说,你们这几天跑哪去了?”她继续问,
“我们……去岳达家了。”我没敢说去乡下。
“跑出去两天,我们都急死了!”我妈说着站起来,“你到底想干吗?”
  “谁先去玩火的?”我爸问我。
  我知道他是在问“谁点的火”。我瞟了眼冬霜,此时她颤动着鼻翼,已经快要哭出来了。我说:“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完了我一会儿就走了。”
  “那房子烧成那个样子,你们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啊?房子烧了?绝对是三灵寺那帮男孩弄得,我们只玩了一会儿就走了,走的时候他们还在那玩……”
  “三灵寺的哪个男孩?”
  “好像是……和华卓儿玩的那帮男——”
  我话还没说完,我妈就说:“就是那帮男孩来告状的!”
  他们都没有打我,虽然我依旧很怕,尤其是我爸,我小时候,他打过我,那种我所恐惧的威慑一直都在。
  在熬过这漫长的可怕气氛后,我回到房间。然后我听见我妈对冬霜说:“霜霜,你小姨夫回来了,家里没地方睡人了,你回家去吧……”
  冬霜第一次没敢怕黑,壮着胆子去走夜路。
  于是又剩下我一个人。
  
  “叫你不要和‘围墙外面的’玩!他们只会干坏事!没点教养!我知道这次放火的也是那个‘围墙外面的’小孩带的头对吧?”我爸站在我房间门口,“带你坐摩托车,带你到处乱跑,教你不回家,坏事都做绝了!你跟他们玩能玩出什么?!”
  我一声不吭,也不敢直视他。
  “木灵江,你都大了,不要再让父母操心了!”
  “我们也不是有意的,完全是……”
  “你还有理了?”他往前走了一步,“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和那个‘围墙外面的’玩!你哪儿都不要给我去!也不要和冬霜玩,她没人管,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和个女娲一样,她把天玩塌都没人管,你和她玩只会玩疯!而且带你学不到一点儿好……”
  我很想问他,几乎半年多没见,见面的第一句话能温和点吗?能给我一个微笑吗?能让我觉得温暖吗?能给我安全感吗?能让一个孩子逢人就很有安全感地说“我爸爸回来了”,而不是“死神来了”。
  你是我的爸爸!
  就这样听着他一直说一直说,只要他不动手就是好的,知道我妈对他说:“好啦,睡觉了,他明天还要上课呢——”
  这是他就走进他们的卧室,“你也是,管也管不好!什么都任着他来——”
  “我怎么没管?他不听,他还要跑——”
  “刚才那个小孩还叫你‘妈妈’呢!那么亲,你给‘围墙外面的’当什么妈妈,你没事干了!”
  “什么叫我没事干了?你做父亲的又做过都少?”
  “你让他和‘围墙外面的’玩什么?!你——”
  “木灵江只有他这一个朋友!”\
  “我不管这些!不准他再和‘围墙外面的’玩!”
  “你凭什么不管?当初要不是你搞出那个事,三灵寺的男孩子为什么不和他玩?他一个朋友都没有……”说到这里,我妈突然哽咽“——他一个人,都不和他玩……”
  我听到她哽咽的声音突然心酸。但是我不会哭,不是忍住不哭,而是真的忘记该怎样去哭,在习惯了那些孤独,在逐渐逐渐麻木后,我不知道眼泪能有多少作用。
  然后我跑到他们卧室门口,很平静地问他们:“你们告诉我,出过什么事,他们为什么不和我玩。”
  我妈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把秘密捅破了,带着一丝惊慌地望着我。我爸也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他们说我有传染病,说我被别人绑架,为什么?发生过什么?
  我妈更是惊慌,我爸开始掏烟。
  “爸,你以前做过什么——”
  “你不要知道!什么都没有!”我妈突然朝我大喊,“你不要管——”
  “什么叫我不要知道?发生在我身上!从小到大都这么多年了,我都受够了,到底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灵江——”我妈擦着脸上的眼泪走到我面前,“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是别人不知道,别人不那么看,他们是乱说的……”
  “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他们到底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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