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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明兰传》

_94 关心则乱(现代)
  明兰眼眶渐湿,她无法想象这种情景,心中油然而生怒火,来古代这
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这么厌恶痛恨过什么人,那些内宅的女人做幺蛾子,
还可说是生存所迫,社会和制度的缘故,可像吴光这样丧心病狂的呢?明
兰好想枪毙他们,一个一个的!
  “郝大成。”
  “小的在。”一个中等身材的管事上前一步,躬身而立。
  顾廷烨一手搭在炕几上,身姿沉岳如山:“你领上一队人,把吴光他
们八个看起来,好吃好喝供着,好言好语劝着,不许他们出屋子,不许和
人接触;阿猛你也去,若有人敢硬闯,把你的功夫拿出来亮亮,总之,给
我看严了!”
  郝大成拱手,朗声应了;公孙猛兴高采烈的跟着出去。
  顾廷烨点点头,转头朝向屠龙,沉声道:“你回府请公孙先生写名帖,
去请顺天府的吕通判派两位县丞和书吏来,并请小夏公公派两位公公来提
人,还有这地方上的州巡检司也要请人来做中。三日可够?”
  屠龙素来稳妥,当下抱拳应了。
  “爷,那我呢?”屠虎早等急了。
  “老虎你领人把庄子上下看好了,若有人敢闹事……”顾廷烨捡过炕
几上素丝帕子,轻轻擦拭手指,“我顾某人可没雇过打手帮闲,别弄出人
命来就成。”
  男人手中的洁白绢帕,染上浅金色泽,还泛着淡淡果香。
  作者有话要说:
  累死我了!!
  139
  “……果真如此,顾家二郎真长进了。”老人缓缓道。
  “儿子细细打听了,确然如此。”长椅边上站着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
男子,低声回道,“顾都督一把火烧掉满箱子的欠条借据,庄子里的吆喝
声便是几里外也能听见。最了不得的,都督还给那几个混账东西一笔厚厚
的遣散银子。”
  十丈见宽的方形兵器房内,三面大墙上竖着高高的榉木架,上头悬挂
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各式兵械,外头日光明朗,顺着高窗照入屋内,直
映着满屋的兵器的刃锋精光耀眼。
  薄天胄今年已六十有七,却依旧身形魁伟,筋骨强健,少年时养成的
习惯,一日不摸兵器便难受的紧,此时他坐在临窗长椅上,用清油和绒布
反复擦拭着一柄两尺余长的百锻钢制斩马长剑,身旁立着一微发福的中年
男子。
  “校阅三天,他竟半点不露声色,真也沉得住气。”薄天胄放下绒布,
一手抚须而叹,“怪道能于草莽之际混出名堂来!如此,把你二小子放他
帐下便是不错的了。我这把岁数也不求什么,只望着儿孙平安,若能在闭
眼前给你们再留个袭封,便是死也值了。”
  “父亲千万不要这么说!”薄钧噗通就跪下了,双目含泪,“都是儿
子无能,文不成武不就,叫父亲偌大年纪还要为儿孙操心!如今天下太平,
父亲便好好在家将养享福,莫要再劳累了!父亲这么说,岂不折杀儿子了,
儿子,儿子……”他低头垂泪的厉害。
  “罢了,罢了,起来!”看着一把年纪的儿子哭天抹泪,薄天胄忍不
住瞪眼,“没考个功名回来,倒学了一肚子酸规矩,世上谁人不死,你老
子难道不是人,难道不会死?死前多捞些好处给自己骨肉有什么不对!大
老爷们还动不动掉金豆,闭嘴!起来!把脸抹干!”
  薄钧堪堪收住眼泪,抽搭着匀平了气息,压低声音道:“……父亲刀
枪血海五十余载,二弟三弟连媳妇都还没娶就死在了边关上,咱家若论功
劳,早该封个袭爵了……”
  薄天胄想起英年早逝的两个儿子,心头一酸,不去理大儿子,又拿起
绒布细细的擦起剑来,自言自语着:“先帝温厚仁和,在他手下当差,虽
无大封赏但也平安,便是有些过错也能含糊过去;可当今天子却不一样…
…”
  薄钧怔怔看着父亲,小声揣测道:“所以父亲急流勇退,早早解了兵
符与皇上。”
  “急什么流!勇什么退!真退了还怎么挣袭封?前儿申首辅要致仕,
是人家儿孙女婿都得力,我有什么?不过有个你这么愣头青的杠头儿子!”
  薄天胄吹胡子瞪眼睛,却见敦厚鲁钝的儿子连句讨巧的辩解也不会说,
只呆呆的站在那里挨骂,老头子瞧了,无奈的叹息着,“你要记住,有时
候退不是真退,也有以退为进的,如顾二郎这回的作为,便是极好的例子。”
  薄钧是个老实人,不懂就是不懂,也不会装,老头子看儿子一脸不解,
长长叹口气,耐心的教导起来:“那顾小子明面看起来,不但吃了大亏,
而且窝囊,你也这么想吧?”
  “正是。”薄钧点点头,到老父身边拖了把小杌子坐下,替父亲轻揉
着积年的老寒腿,“先帝仁慈,早给所有皇庄都下了‘不加赋’的明令,
那几个庄头却敢那般为非作歹,三五千两年赋的庄子,不过十年左右,不
但弄的佃农不得聊生,还落了三四万两的租钱和借款,哪有这般荒谬的事!
天理国法俱是难容!”
  “废话!”薄天胄暗叹总算儿子虽不机灵但也不糊涂,他干脆道,
“这点子道理你能想明白,难道顾家小子会想不通?人精着呢!”
  老头子觉得口干,抬头从一旁的小平案几上提过一把隐泛光泽的紫砂
茶壶,对着壶嘴长吸了一口茶,才接着道:“这事儿确实经不住推敲,蒙
谁都不成。顾小子自然可把这事抖出去,叫巡检司或州衙门来审,或叫管
庄太监来问话,可这样一来,难题就推给皇上了。皇家有多少庄子,因仗
着先帝爷宽厚,又有多少手伸在里头,若别的庄子也闹将起来,那皇上该
怎么办。彻查?严惩?牵枝连叶的,有多少人呢,如今还早!”
  薄钧接过老父手中的茶壶,轻轻放在一边,听老头子继续道:“这官
司皇上不能明打,只能慢慢的一拨一拨换掉先前的人手,一朝天子一朝臣,
从前朝到后宫,再到其他地界儿,皇上有自己的人要安置,先头的人也该
挪位置了。”
  “顾小子叫那几个不长眼的当场报账,又一口气抬了三四万两的银子
出去,顺天府的,地方巡检司的,还有宫里的人可都眼睁睁的瞧见了。”
薄天胄抚着手中长剑,剑锋森然泛着青光,他布满苍老皱纹的面容上浮起
一阵奇异的笑意,“一来,这事传扬出去,人们把账一算,谁都知道庄子
里原先多黑了,一个庄头能有什么胆量,自是后头有人了;二来,这事就
此打住,那些后头的人也不很得罪了;三来,还能博个体恤慈厚的美名。
真是一箭三雕。”
  “是以前几日校阅之后,皇上在例行颁赏后,又暗赏了顾都督五万两
银子,想来皇上心里都是明白的,便抚恤顾家一二。”薄钧这才明白了些。
  薄天胄朗然笑出声,威严粗重的眉毛展开来:“顾小子不声不响的把
那些皇庄管事的黑心账抖搂出来,皇上心里这会儿不定多痛快呢!以后皇
上要裁换人手也容易些。”
  薄钧全明白了,暗自惭愧自己愚笨,过了会儿,又忍不住道:“只便
宜了那几个歹毒的庄头,就这么叫他们走了!唉……不过那些佃农总算熬
出头了,我听闻顾都督的夫人是极仁善的。她说庄里的老人家辛劳了一辈
子,不能叫老无所养,便下令以后凡庄上佃农的直系亲长过六旬的,每年
都能发些银米衣裳。”
  “二郎那小媳妇的品行是没说的,你娘很夸过几次,就是听说年纪轻
轻的,性子却有些疏懒,不大爱走动。”薄天胄想起老妻的话,轻轻点头,
目光微闪间,喃喃低语,“便宜了那几个么?怕不见得。”
  ……
  西山不是一座山,是一片绵延数千里的山岭群落,春绿满山,夏夜月
荷,秋赏红枫,冬日晴雪,这般好景致却不是人人都可以来踏青游春,西
山偏东最好的一处山头便建有避暑行宫,其他丛丛落落的山丘小岭便零散
分布着不多的几处庄子,只那些有头脸的皇亲国戚或达官贵人才能在此落
户。
  那日和顾廷烨商议完事后,他就叫明兰先来这温泉山庄。
  一路上明兰揭开车帘偷偷看了几眼,满眼俱是明媚景致,已是心醉一
片;待进了庄子,见四处风景幽美,远望前后山丘起伏缓和,宛如忽至桃
源,且屋内布置也颇高雅精致,明兰便十分喜欢,很是夸奖了庄里管事一
番。
  这管事原是顾廷烨军帐内一员老勤杂,随军多年,素来办事周全,忠
心勤恳,后在乱军中落了残疾,偏家无恒产,满屋子俱是病弱孱幼,一时
家计没了着落,他就索性投了顾廷烨。
  自进了这温泉山庄,明兰生平头一次脱了拘束的常态,不是或乘着凉
竹轿子满庄子观赏景致,就是戴着帷帽去后庄采摘新橘;日常吃的是现摘
的蔬果和刚打下来的山野风味,各种连名字也叫不齐全的林中菌菇,翻着
花样的入菜;重点是,庄**有三四处泉眼,常年不歇的咕嘟冒着温泉,在
温腾腾的水面上漂一个木制托盘,放上用冰凉凉的井水湃过的水果和蜜酒,
她每日去泡上半个时辰,直是通体舒畅。
  不用管家理事,不用摆样子撑场面,没有时不时上门拜访的贵妇亲眷,
几天下来,明兰只觉得天上人间,全身的骨头都松散开了,心想就这样过
下去倒也不错。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四天,然后顾廷烨来了。
  刚处理完外事内情的男人很疲倦,校场检阅不是小事,这时又没有红
旗牌轿车,加之这次皇帝是下决心查点全军,便是只检阅一天也要骑马奔
上百多里;更别说此次校阅副总指挥使的顾都督,前后差不多每日都要奔
马三百里左右。更别说还要和一帮老兵油子磨耐性,军中门道不必官场上
少,明刀暗枪,处处机心,累心的很。
  明兰瞧着男人脸上的疲态,低头对手指:所谓好男人不是用嘴吹的,
就这样每日忙的连轴转,他还坚持每晚回庄子过、夜……心疼之余,她也
打起精神好生服侍。
  见男人筋骨疲惫发僵,明兰便自告奋勇的要给他上按摩。
  当年姚依依有个死党是SPA按摩的爱好者,不但常去美体馆做,还自己
研习,耳濡目染之下,明兰也小有精通,在她看来,古代内宅那种小拳头
锤锤或美人锤敲敲的按摩根本是隔靴搔痒,完全没有真正祛除疲劳的效果。
按摩真正的精髓在于手指和手掌,用戳,按,揉,推,摩,揪等几个基本
动作来完成,捶敲这两个动作只是辅助。
  后来跟着贺老夫人学了些人体穴位后,明兰更有信心了,盛老太太便
对小孙女这手功夫赞不绝口,谁知到了顾廷烨这儿,发生了意外。
  男人比女人皮粗肉厚是不用说了,常年习武,从肩臂到腹部和修长的
双腿,俱是健硕结实的淡褐色肌肉,全身匀称的全无一丝赘肉,密度高,
硬度强,明兰揉按的满头大汗,也不顾技术含量了,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又
打又捶,顾廷烨依旧眉目不动的表示‘没什么觉头’。
  明兰黔驴技穷。
  这时男人忽道,他在岭南地区曾见过船上人家的小孩子踩在大人背上
按摩。
  明兰拿帕子揩汗,没好气道:“你闺女在京城呢,你儿子我不知道。”
  顾廷烨默默的趴回枕头堆里,过了会儿,发声表示明兰可以代劳。
  “这怎么成?”明兰愕然反对,并认真表示她是个恪守妇道的好妻子,
让她踩在丈夫的身上?要是叫老太太知道了,是要被罚抄《女诫》的。
  “咱们偷偷踩,不让别人知道就成了。”
  “我可不是小孩子,你倒不怕被踩死。”明兰眯眼吓唬。
  顾廷烨立刻起身抱了抱明兰,掂掂重量,表示他完全没有问题;一边
催促着,他还动手帮明兰脱鞋袜,露出两只白胖粉红的小肉脚,十只肉秃
秃的小脚指头,明兰咬牙扶着床顶的栏杆,战战兢兢的踩上男人的背。
  明兰起先只敢放一只脚,男人又说轻,明兰恼羞之下便把两只脚都放
了上去,心想他要是再喊不够力,她就在他背上跳兔子舞,看不跺死你丫
的!
  男人的背部很宽阔,背肌平整有力,明兰踩的很稳,脚趾戳戳,脚掌
按按,脚跟揉揉,顾廷烨眯着眼睛,瞧着很惬意。
  药草沐浴,温泉泡澡,适宜初夏的各种温补炖品,还有野生蜂蜜和新
鲜果肉酿的清凉果品,一日三餐仔细调配着,什么参芷红枣炖乳鸽,龙井
虾仁鱼皮,竹荪燕窝合鸡盅,海蜇凉拌莴笋丝,白菜牛百叶汤……口味或
清淡,或浓厚,不一而足,闻之便舌上生津。
  不过三两日,男人原地满血复活,这段日子来的疲乏一扫而空,不但
再度龙精虎猛,精力充沛更胜平常,随即两眼直冒绿光,饱含暗示的目光
看着又萎顿恹恹了的明兰。
  明兰的耳朵无端抖了三抖。
  顾廷烨正值盛年,又茹素颇久,这会儿再度开荤更是没个节制,天还
未全黑便紧着把明兰往床上撵,起初明兰也热情了几天,但男人的反应惊
人,她深深觉得,若不是为了循环使用,估计他会把她连皮带骨吞下去;
随后她便告吃不消,再次开始哭天抹泪的讨饶生涯。
  燥热湿润的屋子,低垂的石青色绡纱帐幕,里头弥漫着一股带有浓郁
情|色意味的喘息,细细的哭泣声,也不知是哀求还是呻吟,满床的凌乱不
堪,肢体还在纠缠。
  男人伏在她身上,一手握着纤细的腰肢,腾出另一手来抹过她脸上的
泪水,托高她的臀部,愈发折腾的厉害。明兰身如火烧,双手捂着眼睛,
呜呜细哭,被男人拖开双手,却见她媚人的大眼湿润的像要滴出水来,满
脸的潮红,殊不知她这副模样,直是火上浇油。
  男人看的眼睛发红,牢牢持着她一条腿,重重的顶了进去,明兰哀哀
叫着,他着意温柔的揉着她的身子,只盼她好受些。
  她颤抖的厉害,胸前两点殷红的如樱果鲜润,他俯身去吻它,吮着便
如要含化了它们一般,玉雪细腻的身子泛起层层红浪,抹了胭脂般诱人,
双腿软软的挂在他腰上也没什么力气,他作势要把她的腿抬上肩,她知道
厉害,吓的哆嗦,连忙圈紧了他粗壮的腰,这一下,内里一阵收缩,反激
的他低低的嘶吼起来,发了狂般吮咬她颈项,大手用力揉着她的胸。
  天地混沌间,明兰抱着俯在自己胸口的头颅,男人漆黑浓厚的头发早
已被汗水打湿了,两人喘着哑着,她身体酥麻的厉害,直如化作一汪水般,
一遍遍娇声哀叫,‘好哥哥好二叔’的一通乱求讨饶,什么好听的说什么,
只希望他快些结束。
  喘息渐停,顾廷烨重重呼出一口气,搂着她发烫的身子不住的吻着,
暧昧的附在她侧颊,低哑粗重的喘着:“傻孩子,哭什么,不知道这事快
活么?”
  明兰酸软的瘫在床上,脱了力一般,哀哀的断续道:“…少来几次罢,
我腰酸…”
  “咱们去泡泉,便不酸了。”顾廷烨揉着她胸前柔软的雪团,滑腻温
润如鲜羊乳汁般。
  明兰脸上又烧了起来,抵死摇头,埋头在薄绫缎的被褥堆里,自打上
回被他堵在温泉里,光着身子被他按在泉畔的水石上,在池子上下胡天胡
地了两个时辰,她就再也不敢下泉了。
  总算他从皇帝那里要来的休假不长,过得几日,两人就打道回府了。
  严格说起来,这次他们看过山水花鸟,家养的,爬过半座小土坡,后
庄的,顾廷烨答应带她去看山顶日出也泡汤了,但好歹也算手拉手一道游
玩过了,呃,算是蜜月吧。
  明兰忽然想起她上辈子的表姐,婚前兴冲冲的策划了豪华完美的海南
岛六日蜜月,结果回来后急着找姚依依帮忙PS一套照片——蜜月期间,他
们‘忙’的几乎没去什么景点。
  想来大多数蜜月都是如此吧;明兰终于了然了。
  一路上顾廷烨骑在马上春风满面,指着沿路景致时不时的说几句,明
兰躲在马车装死,躺在垫褥中,一句话也不想说;直到马车穿过澄园大门,
换过乘轿时,明兰抬头,见他站在垂花门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
莫名的心虚了下,陡然脸红,像滴出了血般。
  刚回屋子不久,明兰还没替顾廷烨卸下金镶的青玉冠子,门口就有人
急急来报,来的人竟然是向妈妈,只见她神色有些发急,但还算镇定,只
道宁远侯府请他们俩过府一叙,十万火急,请赶紧过去。
  明兰一脸不解,身旁的顾廷烨却半句没问,只稳稳道:“想来是有急
事,我也不问了,向妈妈请先回去,我们换过衣裳就去。”
  向妈妈安安的行了个礼,应声出门。
  明兰转身进里屋换贴身衣裳时,秦桑轻悄悄的钻进屋来,脸上带着急,
她凑到明兰耳旁道:“夫人可知,你们出门没两日,官差就去了侯府提人
问话了!”
  明兰额头一跳,心口紧了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顾廷烨,隔着竹
帘缝隙,只见他定定的坐在床沿,神情自若,抬脚让夏荷和夏竹替他脱换
靴子。
  140
  “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不来报我?!”明兰转回头,低声质问着。
  “报了的。”秦桑惶恐,低声道:“老爷出门时,把外院的事托了公
孙先生的,先生说这事要紧,便打发顾全先去营里报老爷,再去报您。谁
知晚上顾全那小子却回来了,说是老爷吩咐了,说您正忙着呢,不叫把这
些事烦您。只这样回侯府那边的人——说皇上校阅是大事,老爷忙着军务,
离不开,您虽急的很,但也没法子。”
  明兰心头一松,这男人很有良心,把她摘干净了,不枉她这几日床上
床下累死累活。
  穿戴妥当后,明兰也没功夫再问秦桑两句,只好赶紧跟着顾廷烨出门,
刚走出两重垂花门,在一条浓翠嫣红夹的白石小道上,却见蓉姐儿正站在
小道那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小脚在地上划来划去,身旁只站了一
个不住劝她回去的小丫头。
  她一看见顾廷烨和明兰走过来了,立刻躲闪着往树荫里靠,顾廷烨微
一顿足,见她依旧是一副瘦弱畏缩的样子,不由得眉头一皱,再抬头向上
看了一眼,沉声道:“你怎么在这儿?有功夫多学几个字,外头乱跑什么。”
  明兰见蓉姐儿身子一瑟缩,面上灰暗沮丧,连忙柔声道:“这时辰的
日头最毒,你爹爹是怕你晒着了;现下我与你爹爹有事,你先回屋去,晚
上来我屋里说话。”
  蓉姐儿深深垂着小脸,一声不吭。
  顾廷烨的眉心有些刻了进去,也不知说什么好,嗯了一声,便往前走
去;明兰转身给丹橘打了眼色,自己赶紧跟着顾廷烨走过去了。
  丹橘明兰,立刻上前拉着蓉姐儿的小手,笑道:“这回去了趟山里,
老爷和夫人一直惦记着蓉姐儿,给姐儿带了好些东西,有两只巴掌大的小
白兔,一只会唱歌的百灵鸟,还有好些好吃的果子……”
  当明兰和顾廷烨快消失在路口时,蓉姐儿忽然飞快的抬头,直直的盯
着那边。
  丹橘见了,轻轻叹了口气,蹲在蓉姐儿面前,愈发和气道:“姐儿呀,
这半个月,老爷和夫人去办要紧事去了,不然不会丢下姐儿的;姐儿回头
把这几日练的字给老爷瞧了,老爷见姐儿长进了,不定多高兴呢……”
  不等她说完,蓉姐儿就猛的推开丹橘,飞也似的跑掉了;丹橘慢慢站
起来,叹道:“到底是亲爹,终归惦记着;就是不知有没有念着夫人这些
日子的好。”
  后头的绿枝走到丹橘身边,扁扁嘴道:“好吃好穿供着,三不五时的
过问起居,丫头婆子们但有半分慢待,转眼就叫打发出去;夫人也算尽心
意了,这么多日子连声‘夫人’都叫的不情不愿的,说来不过是个……”
忽记起明兰的脾气和规矩,她连忙咬住嘴唇。
  说话间,夫妻俩已一前一后乘软轿往宁远侯府而去,甫到门口,还没
下轿,明兰就觉出府邸冷清来了,顾廷烨先下了轿,隔着轿门,低声道:
“待会儿你什么也别说,只随着我应和便是。”明兰正惴惴着,听了这话
正中下怀,连忙应声。
  一直到了内仪门,也只出来两个寻常打扮的仆妇侯着,向妈妈站在那
里,正伸着脖子等着,见了顾廷烨夫妻俩来了,赶紧把人往里迎。
  “二老爷,二夫人,大家伙都在萱宁堂等着呢,请随我来吧。”
  明兰囧了下,脚步一滞,跟着前面的‘二’老爷继续往里走。
  一路往里走,四处噤声,人丁冷落,小径上残叶枯枝落了好些,池塘
上浮着许多青黄的萍藻,明兰愈发觉出一股深深的萧索之气。顾家几代下
来,那些有门路的,或积攒了余财的下人,不是自己跑了,就是求主子赎
身出去,剩下的也人心惶惶,生怕受主家连累,到时候发卖流放也未可知,
又哪有心思打理宅院。
  明兰心里惴惴,偷眼看顾廷烨英挺的侧脸,却见他神色自若,依旧阔
步慢行。
  来到萱宁堂,却见里头已坐了不少人,除了体弱的顾廷煜起不了身,
满府廷字辈的几乎都在了,最上首坐的是太夫人,次座上是四老太爷和五
老太爷两对夫妇,以下的各房男丁依齿序而坐,厅堂里侧的雕花红木大槅
扇后头坐着几个女眷。
  一见顾廷烨来了,他们忙起身寒暄起来。
  “二哥来了!这下可好了。”
  “烨二弟总算来了,大家别烦了,这便无事了!”
  “二兄弟,这回你可一定要帮忙,全靠你了!”
  ……
  顾廷烨居然没有不耐烦,态度温和的拱手和诸兄弟们一一回礼,明兰
则往里侧走去,却见那里已坐了五个妯娌,加上自己统共六妯娌,每房两
个。她们似乎脸色不打好,又不敢叽叽喳喳,只以眼色来示意;朱氏似是
想对明兰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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