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了密,包括巴老福在内的几个管事都在外头置了自己田产,不过是落在
亲戚名下。
巴老福等一众管事汗水涔涔的跪在明兰门前,一下也不敢擦拭。
明兰坐在里头,慢慢的翻着卷册,只淡淡的一句:“你们是罪臣家奴
出身,当初国公府被抄时,和你们一般的都叫发卖了,你们是随着庄子赏
赐下来的,如今国公府已叫抄干净了,你们倒还藏下了这许多家私,果是
好奴才。”
语气很淡,意味却极是厉害,众人俱是磕头不止,连连恳求,巴老福
磕的额头青肿,抬头道:“都是小的们猪油蒙了心,小的们知错了,只盼
着夫人开恩,咱们立刻就将外头的田庄给卖了,银钱交公……”
“胡说!难道夫人是贪图你们几个钱么?!”丹橘大声斥责。
几个管事们继续磕头,明兰瞧了他们会儿,缓了语气:“罢了,你们
原是令国公府的老人,积年累月的辛劳,攒了些积蓄也算不了什么——”
下头几个听明兰语气缓和,忍不住面上微松,谁知明兰话锋一转,继
续道:“不过你们隐瞒庄上的田亩,私蓄佃户,这却是犯了家规的,若就
这么算了,以后人人都如此,顾家岂非乱套,这可真难办了……”
众庄头管事们心头惴惴,只等明兰发落,明兰看他们面色一阵青一阵
白,觉得差不多了,温和道:“这样罢,待老爷公务忙完了,再说吧。”
说完这么一句,带着所有的账册和名卷,又留下两个从府里带出来的
管事查账和几个护卫看守,明兰就离了黑山庄,当晚夫妻俩便在古岩庄相
聚,明兰见顾廷烨还有几分精神,把事情略略讲了些。
“多出来田地要交换给皇上么?”明兰的表情很正直,她小时候捡到
钱从来都交公的。
男人本来紧缩的眉头忍不住松开了,笑道:“皇上赐庄子时可有说田
地有多少?”
明兰摇摇头。
“咱们自己查出了欺上瞒下的奴才,又不是侵占民田,你怕什么。”
明兰觉得也是,便专心的给顾廷烨擦起湿漉漉的头发来,顾廷烨见她
神色轻松自在,微有异色:“他们这般欺瞒,你竟不很气?”
“……的确不很气。”明兰抬头想了想,“他们虽贪了些银钱田地,
但却还算有分寸,并不曾往死里逼迫佃农。”
2011-7-6 03:28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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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四下查点,明兰发觉庄中的佃户大多过的日子还不错;没有卖
儿卖女,也没有饿死人。黑山庄这帮家伙给明兰的印象是,胆子并不大,
集体热爱小偷小摸。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这个庄子的奴仆恶名不彰,便没有被发卖,而是
直接转赐了功臣。
当然,本质上,是因为明兰并不认同古代这种奴仆效率。
那些有身契在主家手里的奴仆,若是在宅邸里做服务性工作还好,有
固定的月钱,若得了主子赏识还有额外赏赐;但是叫这些奴仆去管理田庄,
问题就复杂了。大锅饭制度的失败证明了一件事,人类是利益性动物,要
长远的稳定的出效益,没有激励性奖惩是不行的。
那些经手大笔田产银钱的管事,通过辛勤努力,把田庄打理的红红火
火,可是作为没有人身自由的奴仆,却不能有自己的财产,这绝对是违反
经济规律和人性原则的。
重点是巴老福他们到底吞了多少,若在一定范围内,倒不是不能原谅,
毕竟这几天看来,黑山庄打理的还可以,况且……
明兰叹了口气:“咱们身边的可信之人也少了些,你不如想想侯府可
有什么忠诚的老家人,若是可靠的,也不防……”她就不信太夫人能一网
打尽,那些累代在宁远侯府的世仆呢,说起来顾廷烨也是正头的主子。
顾廷烨沉默了良久,才微微点头,又转开话题道:“黑山庄的名声还
成,若有不好的,你想定了怎么处置,回府后叫郝大成去办就是了。”顿
一顿之后,指指地面,“这庄子不一样,明日我留一队兵卫给你。”
明兰手上动作停了下,歪头笑道:“不用了,人手我已够了。”
她目前对屠氏兄弟的威慑力很满意。
顾廷烨俊眉一挑,微笑着不作答:她头脑明白,见事明确,却还少了
几分历练。
他反手拉过明兰,翻身压在床上,重重的亲了她殷红的小嘴一口,单
薄衣衫下凝脂滑腻,他不禁心中一动,低哑着声音道:“身上可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衣襟里探去。
明兰被他揉的半身酥软,满脸通红:“……还,还还…还还……”
身上那只大手越摸越不老实,她慌了,忙道:“你你你……你一日要
换三匹吗,明日还忙呢,还是别……那啥,你好好歇着吧。”
“小结巴,慌什么!”顾廷烨不禁莞尔,翻转平躺在床上,揽着明兰
在怀里,含笑着,“我不过是问问,你可想歪了?”幽黑而戏谑眼眸故作
正气。
明兰:……
——她好想挠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很抱歉,全家人都累坏了,上周六出殡,然后算钱,然后送亲戚,
然后休息了一天,我实在没力气更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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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一直在查关于古代豪门田庄的资料,这里来解说一下。
首先,古代是个农业社会(这不废话嘛),古代劳动人民以家庭为单
位进行劳作,并获得生活资料,所以像佃户的记录簿里,不会记录所有人
的名字,而是只记录这个家庭最重要男人的名字,其余的老人女人还有儿
女,都属于这户人家。
家族往上发展,就成了宗族,所以古代经常看见什么王家村李家村,
就是说,一整个村庄基本都是一族人,古代有‘同村不通婚’或者‘外来
媳妇女婿’的说法,其最初的原因就是防止血缘过近了。
古代村庄是怎么形成的呢?(大家可以问度娘,又废话)
我归纳了一下:一般来说,古代人力弱小,一家一户很难抗拒大自然
的力量,比如打井,开荒,狩猎,护卫盗贼等等。
于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居住,渐渐形成村庄,因为要互相信任依靠,
自然是越亲越好,所以古代村庄多以沾亲带故的为主。
古代中国70-80%的土地都是村庄,通过里长,保长,或者其他什么村
落制度来进行治理,平常县老爷在城里待着,城里的事有衙役和县丞帮忙,
若有别的事,就通知耆老族长或里长保长来往下传达给小老百姓。
2011-7-6 03:28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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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明清的缙绅力量是很强大的,往下,他们有土地,以及土地上
的佃农,往上,他们家族中往往有子弟入仕,在朝堂中有说话的力量。
这种半自治的村落模式,被很多古代大学者誉为美谈。
然后事情没这么美妙,兼并土地几乎是我国几千年所有王朝都发生过
的事,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没当一个王朝延续两三百年后,土地兼
并严重到了临界点,然后就起义,造反,或成功或失败,接着改朝换代。
这个话题太大了,若真要说,我可以写一篇论文,《论古代土地兼并
演变过程和农民起义的渐进及对王朝兴衰的各种影响》。
回到正题,还是说豪门的田庄。
古代的那些大家族,比如有爵位的(宁远侯),比如世代为官的(海
家)……这些家族有广大的田地产业,那么他们是怎么经营的呢?
尤其是京城里的豪门,他们的田庄往往里自己家有一段距离,不能每
天去查看,这时,他们就需要帮手,也就是类似于总经理的角色,代替主
人去管理田庄。
事实是这样的,古代的奴仆大多在宅邸里为主人服务,但还有一部分,
他们深受主家信赖,他们管理着田庄上的佃户(没有自己土地的农民),
管理着收庄稼,收田租,然后整理后上交给主人。
【详见红楼梦里那个‘老砍头’给贾珍交年赋的情形。】
管理田庄通常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庄子的管事十分得力忠诚,他们勤
于管理庄稼,自己采买种子,自己采购农具耕牛,自己觉得种什么品种,
然后只雇佣帮工来下田干活;另一种,则是把田地分成一块块,分别租给
佃农,然后到了时候就去收租,其余一概不管。
前一种只出工钱给帮工就成了,所有收成都可收上来;后一种则是黄
世仁和喜儿她爹的关系。后一种情况比较多,前一种作为辅助。
binglingtian2说的对,佃户只是租着田地来种,并不是那家的奴仆,
所以不需要向明兰下跪,但这只是很理想的想法。
比如说,因为自然原因,因为家人生病,那家佃农这年忽然交不上租
子了,或者拖欠些租子,这个时候庄头就会叫他们写欠条,累积下来,你
说这些佃农会不会怕庄头。
尤其这些庄子还是豪门所有,佃农根本不敢反抗,久而久之,佃农虽
人身自由,但其实也是半个奴仆了;甚至有许多活不下去的佃农,十分愿
意让主家收了去。
因为一旦成为主家的奴仆,最最起码,有一口饭吃,不至于挨饿受冻。
主家有好有坏,管事庄头也有好有坏,这里我们讲讲后一种。
当主家长年疏于管理时(一家子都是纨绔,不肯读书,不理庶务),
那么这些庄头管事就会做小动作,例如隐瞒些田地,隐瞒些佃户。
这样一来,那些明明挂着XX家族的名头,其实这些田地却是给庄头们
自己种的,那些佃户也成了庄头私家的佃户。
当然,大家族的老奴仆在多年服务之后,累积了些积蓄,也会偷偷去
外面置办产业,古代礼法上,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一经发现就可以没收
(很好的买卖)。
所以,真正会在外面置办产业的奴仆并不多,除非有十分可靠的亲戚
在外面,否则他们宁愿藏银子。
这些在庄上管理的奴仆,只要能混上管事的职位,其实日子是很舒服
的,虽然在日常生活的精致层面比不上在府里的享受,但能受主人重视,
而且在山高皇帝远的庄园里,可以过的很自由。
但是如果作为奴仆,你不是管事,只是在庄上帮忙(劈柴,烧饭,打
水,间或种田),那就很惨了,日子很不好过。
有些在内院犯了事的丫鬟,被罚至庄上,如果没有爹娘兄嫂罩着,那
就属于劳改,从天到地,从副小姐的享受到农庄的丫头,这是十分悲催的
惩罚。
运气不好,遇上不好的爹娘,还会想着把女儿乱配了以获得利益(倒
霉的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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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佃农的生活并不愉快,曾有一个历史学家说过,几千年的
农民起义为的就是一块地!
古代农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自己的土地,越多越好(人人都这样想,
怎么可能不土地兼并呢)。
好了,田庄的事讲到这里,下面我把本文设定的铜钱购买情况列一下。
一两金子=十两银子
一两银子=一千文铜钱(一贯,一吊)
一串钱=十文钱
一石大米=十斗大米
一斗=一斛
北宋初期的米价大约在每石300文到600文一石之间,中期(仁宗年间)
在600文到700文之间,南宋初期米价则在2贯左右。
根据推算,古代一石大米约有59200克,即59.2公斤。
如果这样大家不甚清楚,我说个简单的。
刘姥姥说大观园一顿螃蟹宴是她家一年的吃用。
一顿螃蟹宴二十两银子,刘姥姥家算是村里的中等人家,还有自己的
田地,那么贫农更少些,佃农更更少些。
明兰赏赐的铜钱,约莫估算起来,差不多是某佃农家一半或三分之一
年收入。
不要和我说,那些钱买不了多少大米。
乃以为古代农民天天都能吃大米,各个都能吃白面?!别做梦了!
那是过年吃的,平日都是粗粮掺进去的,遇上年成不好的贫苦人家,
挖野菜刨树皮那是常事!
古代的农民是很苦的,只有短暂的太平盛世才能过上好日子,朝代末
期呀,兵荒马乱呀,最倒霉的就是小农民!
【这里说句题外话,我查资料时,看明朝的话本《三言二怕》,对比
清朝老百姓的生活,我很想说,好像明朝老百姓过的更舒坦些呀。算了,
还是去查资料吧。】
第138回
前日因是夜里到的,不曾看清,可这日一早一众庄头来给屏风后的明
兰请安时,明兰立刻觉出不对了。总管事吴光一个举动一个颜色,后头众
管事齐刷刷的下跪磕头唱喏,向明兰问好;安静时,周围无一人插嘴,回
明兰话时也大多有条有理。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好像以前姚依依单位迎接领导莅临或卫
生大检查一样,古岩庄众人事先排练过,要么嘛……
甚至适才她提出要丈量田土,吴光也神色自若的应声,还备了相应的
鱼鳞册和庄户名册,下头一众庄头立刻张罗着帮忙。
明兰垂下眼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在黑山庄那样宣日朗朗的动作,随便一个小
厮或佃农都可能说出去;同样的招数不能用老,黑山庄可以叫她打个措不
及防,但古岩庄就不成了。再说了,她原本也没想防着。
和黑山庄不同,古岩庄是多年前就被抄的罪臣家产,没产为皇庄业已
十来年了,这块产业为御派的管庄太监掌理,皇字当头,庄里不论出了什
么事,也少有人过问。
明兰倒想看看,这古岩庄的水有多深,这太平景象能被粉饰的多好。
崔家兄弟照老样子下去丈量土地,公孙猛受命去遍访佃农,明兰则拖着大
管事吴光说话。
“…原来吴管事是管庄司吴公公的族亲,真是失敬失敬。”明兰微笑
和煦如春风。
“小的岂敢,不过是九拐十八弯的亲戚,沾着个名头好混口饭吃。”
吴光恭敬的躬身回道,“皇上赏了这庄子后,原本公公叫小的司里当差,
可小的在这庄子前后这许多年头了,里外也有了情分,便想着若夫人和都
督瞧得上小的,小的愿留下效劳。”
“这怎好意思呢?吴爷到底是吴公公的族亲,说出去未免不合规矩,
若外头有个言语,便不好了。”明兰露出一抹迟疑。
吴光目光闪烁,语意圆滑道:“小的算哪门子爷,不过……我那老叔
爷与宫里的诸位公公都甚有交情,都说都督素来豪迈大方,不拘小节,大
家伙儿都乐意与都督结交,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言语。”
这段话深深浅浅,说的很有水平;明兰笑了笑,端起茶杯:“吴管事
说的有理,我一介妇道人家,这事儿还得和老爷商量着办。”
三天查点下来,崔家兄弟和公孙猛来细细禀报,还有屠家兄弟派撒下
去的耳目暗中打听来的消息,明兰听罢,眉头拧成一个结,只短促的吩咐
去叫吴光来。
寒暄几句后,明兰温和道:“这事儿我前后细想了,所谓家有家规,
国有国法,不但顾家从无有叫外头人管理庄务的道理,且满京城去打听,
又有几户人家敢使唤原皇庄的管事,说来说去,到底于理不合呀。”
吴光青白的三角脸陡然阴暗下来。
“……我若真留了吴爷,不说外头人怎么笑话顾家没规矩,便是顾家
亲长怕也要立时来骂了。”明兰微笑着打趣,透着鲛绫纱屏风细细看他神
色,她赌他总不肯卖身为奴吧。
吴光脸色沉了沉,很快恢复,叹道:“夫人说的也有理,可是这五六
十户佃农如今还欠着庄上的租子和债钱呢,前帐未清,小的不好向上头交
代呀。”
明兰心中微惊,她没想到这厮的胆子发育的这么健壮良好,这时厅堂
侧边槅扇后头微有响动,她侧眼看了下,又道:“统共欠了多少?”
吴光早有准备,张口就是:“佃农们历年拖欠的租子,估摸着约有两
万两,人吃五谷,总有个头疼脑热,佃农家里支领不开时便要借钱,算起
来也有一万三五千两。”
明兰吃了一惊:“这么多?!”
唉……”吴光故作大声叹气,“别的也就罢了,那些借出的款项才要
紧!小的哪有钱呀,多是上头的贵人的银钱;况且,细论起来,年前这庄
子才赏赐下来,那些拖欠的租子也是皇家的!”
明兰手指握的死紧,咬的牙根都发疼了,缓过气来,一副为难的口气:
“这事可难办了,吴管事也帮我想想辙吧……”
吴光心里一松,果是妇道人家,年纪轻胆子小,他这几日观察,知道
顾廷烨不大管庶务,又极宠这位少年夫人,诸事多有依从;他想到这里,
忙殷勤道:“夫人放心,只消有小的在一日,这些拉里拉杂的总能给夫人
办的妥妥当当!”
明兰微笑着打发他离开,摊开手掌,俱是指甲痕。
接下来,她也不作声张,依旧继续叫人查点庄务,便是屠虎和公孙猛
气极了,要去寻吴光等庄头的晦气,也叫她拦了下来。
又过了两日,这日下午,顾廷烨忽的回来了,换下赘重的袍服甲胄,
沐浴过后,身着常服坐在炕上轻松惬意的端着茶碗:“……兵械归拢,军
操整齐,虽不能与当年薄老帅的军纪严明相比,也能见人了,今日歇息半
日,明日皇上就来校阅。”
明兰亲自拿井水湃过的果子过来,闻言轻笑道:“这不是面子功夫么?
皇上若真以为军中事事顺利,要用起兵来,岂不糟糕。”
顾廷烨略略苦笑:“就这么几日功夫,我们又不会仙术,皇上如何不
知底细。”不过新皇头一次校阅军事,做门面也是要紧的。
“如此说来,老爷现下可以松口气了?”明兰微笑着给他剥枇杷果。
顾廷烨吃着甜甜的果子,见明兰嫩白如椰乳般的纤细手指,在金黄清
香的枇杷果间灵活翻飞,便似手指也香喷喷的好吃了一般,他静静看了她
一会儿。
“庄子里出了什么事?”
明兰抬眼看着顾廷烨,鼓着脸颊闷闷,歉意道:“原想等你忙完了再
说的。”
“说吧。”男人拧拧她的脸蛋,温言道,“有多了不起的事,说来听
听。”
明兰咬咬嘴唇,终于把这几日所见所闻以及来龙去脉都说了,顾廷烨
越听脸色越沉,渐渐不可忍耐,怒不可遏的重重一拳头捶在炕几上,上头
的枇杷果齐齐跳了跳。
明兰赶紧敞开胳膊拢住想往下窜的圆果子,侧头看了眼门外,好在谢
昂领着亲卫把这几间屋子都围住了,不然就这地方,她还怕隔墙有耳。
“……我本来也没定主意的,直到阿猛他们陆续报来消息,我真气极
了。”明兰把枇杷果一颗一颗捡回白玉竹梗编的小篮里,“不但田租比旁
的皇庄高出两三成来,姓吴的还动辄役使佃农们给他干私活,逢年过节索
钱要人,遇上由头还要加租,一干庄头们仗势肆意凌|辱人家妻女,真正禽
兽不如。区区一个管事,竟然不顾天理,盘剥至此,我,容不得他!”
“他们说的那些事,我听着都渗得慌。”明兰丢回最后一颗果子,面
带不忍,“数九寒冬一家人没柴火,只靠几件单衣御寒,小孩子冻病而死
的有,因为租钱繁重,老人舍不得吃,生生饿死的也有;便是如此,有劳
力的男人妇女还得一日不缀的下地干活——”
病的咳出血了还得干,冻烂了脚还得干,孩子在屋里冻饿哭的撕心裂
肺了还得干……佃农们何尝不想奋起一搏,可上有通了声气的巡检司衙门,
下有狼才虎豹的打手庄头,佃农们被看的死死的,又不知道去寻御史言官
告状,几次闹起来被压下去后,反叫迫的更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