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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_5 雷蒙德·库利 (美)
  特斯吓呆了。她意识到不是那光线熄灭了,而是有人挡在了这光线前面。
  身后又传来了声响。前面站着的不管是谁,应该不会是万斯。或许也有可能会是?或许他熟悉这些通道。他说过是一直住在这地窖里的。她硬着头皮向前走,看到在这通道前方不远处,不是一个,而是有两个人的身影。她想他们不会是万斯了。她也不知道他们会是男的还是女的,但跑到这么个地下通道里来,总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事的。
  “嗨,宝贝,”一个嘶哑的声音对她喊道。“迷路了?”
  特斯马上意识到犹豫不决反而会有不好的结果,她加快步伐,在几乎是全暗的通道里向前走去。
  “看来你运气不错呀,伙计,”另一个声音说道,这人的嗓音很高。
  那两个人的腔调似乎并不友善。
  特斯没停下脚步。她身后传来了更大的响声。她的心悬了起来。她现在已经与那两个人很近了。那两个人的脸仍然笼罩在黑暗之中。在他们身后微弱的烛光中,她依稀辨识出有一堆纸箱,一些卷起的似乎是地毯一样的东西,还有一团团破衣服。
  特斯飞快地思索着。“后面有警察在追来,”特斯走近他俩时大声喊道。
  “妈的,他们想干吗?”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地说道。
  特斯从他们身边挤过,一个人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服。
  “嗨,来呀,宝贝——”
  特斯本能地甩开他的手,挥拳打在那个人的脑袋上。他踉跄地后退着,发出一声惊叫。另外那个高嗓音的人想凑上来试试运气,可是看到微弱光线反射出的特斯眼里折射出来的神气,吓得后退了。
  特斯赶快向前跑开,尽量与那两个无赖拉开距离。她浑身乏力,但仍然带紧脚步朝前跑着。她喘着粗气,这阴森可怕的地狱般世界开始让她觉得再也难以支撑了。
  她跑到了通道的又一岔口。她不知道该朝哪边走。这次,她转向了右边。她跌跌撞撞跑了几步,看到通道石墙上有个凹陷处,里边是扇铁栅门。她用手一推,铁栅门开了。铁栅门里又是向下的爬梯。她得朝上,而不是往下的。但她得逃脱万斯的追赶。她还是决定冒险下去,心里希望着能甩掉万斯。
  下面是条更大的通道,也是干的,通道的墙体笔直,但通道里漆黑一片。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扶着墙面摸索往前。
  听不到万斯的脚步声了,也没有他的喊叫声了。她稍稍缓过了口气。很好,接下来该怎样?随后,还不到一分钟,但在她看来仿佛是一个难熬的长夜,随后她听到身后传来一种声响,这可不是老鼠的窸窣声,也不是有人追赶的脚步声。她听到是火车行驶的轰隆声。
  哦,我跑进了地铁的隧道里了。
  尖叫着驶来的火车照射出一束灯光,照在墙上反折回来,映亮了地面上的铁轨。她不顾一切地奔跑,眼睛看着被灯光照亮的铁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被绊倒了。火车飞快地驶近,有节奏的咔嚓咔嚓声响从隧道石墙上反弹回来。火车已经在背后了,在火车射出的光束中,她突然看见石墙上有个凹陷口,在那一瞬间,她挤贴在了凹陷的间隙里,火车似乎是在同时挨着她飞驶而至。她浑身颤抖,心狂跳不止,双臂举起掩着脸,双眼紧闭,但仍然感受到了身边飞快驶过的火车那强烈的光束照射。她一动不动,火车驶过时喷出的巨大气浪把她压在石墙上,钻进她的嘴和鼻孔,渗进了她全身的每一个毛细孔。她更是紧紧地贴在墙的凹陷间隙里。她仍然紧闭双眼,渐渐感到那亮光驶离了她,火车减速刹车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在空中震荡着。她的心仍在狂跳,耳膜隐隐作痛,但松了口气。
  前面有车站。我离车站不远了。
  特斯使出最后剩下的一点力气,挣扎着向前跑。不远处,那列火车又启动了,驶离了站台,隧道口豁然开朗,大片光亮泻进来,照在她身上。特斯终于拖着自己走到了站台的边缘。站台上最后几个零星乘客刚好消失在朝上输送的自动扶梯上,但即使有人看见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特斯孤单一人在隧道边待了一会儿,双手和双膝倚靠在站台的边沿处。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她几乎是精疲力竭了。她的心仍在剧烈狂跳。她浑身湿透,又脏又臭,身体又颤抖不止,慢慢地奋力爬上站台。拖着软绵绵的双腿和散了架似的身子,特斯跟随着其他人回到了地面上的文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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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三十八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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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斯身上裹着一条毛毯,手里端着一大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打着寒颤蜷缩在赖利的车里,赖利的车泊在第103大街地铁站街对面的路边。她的衣服全湿透了,寒气刺骨,冻得她直发抖。她感到腰部以下似乎都冻住了,而上身也好不了多少。
  赖利建议送她去医院或直接回家,但特斯坚持说她没有受伤,现在也不急着回家。她觉得应该把自己刚才的经历先告诉他。
  望着一批批警察陆续走进地铁站,她对赖利讲述了自己与万斯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克莱夫曾建议她去向万斯教授请教,她在许多年前又是怎样遇见过万斯的,她是怎样去公墓碰碰运气的,希望他能帮她找到与博物馆抢劫案有关的线索。她讲了万斯对她讲的那些事,万斯的妻子在分娩时去世,以及他因此对教区神甫的仇恨,讲了他所说的要把“被颠倒的事改正过来”,这引起了赖利的注意。她还对赖利说了那垂死的圣殿骑士和头发瞬间变白的僧侣的故事,说了万斯是怎样向她开枪射击的,而她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地窖里;随后地窖外又有人试图来找他们,她还听到了地窖外有枪声,最后她是怎样逃出来的。
  她在讲述时,头脑中浮现出了搜查小组钻进隧道,在那噩梦般的通道里四处搜索万斯的情景,但她也明白,十有八九万斯早就跑了。一想起通道里的情景,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种地方,她可不愿再钻进去了,并希望警方别让她去辨认。这种恐惧,真是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至少,是从博物馆抢劫案后没有过的。而这还不到一个星期。碰到这种倒霉的事,而且还是接二连三的,真是背运透了。
  她讲完后,赖利摇着头。
  “怎么了?”她问道。
  他两眼望着她,却一言不发。
  “怎么这样望着我?”她又问道。
  “因为你蠢,你自己知道吗?”
  她喘了口气,一脸困惑的样子。“怎么了?”
  “好吧,特斯。没人让你去瞎撞找线索,想自己来破案。哼,根本没人会让你去破案的,就这样。那是我的事。”
  特斯脸上挤出一点笑意。“你是担心我会把你们全衬成傻瓜吧,对吗?”
  赖利可没心思与她争论。“我是认真的。你那样干,很可能会受伤的,甚至是更糟的结局。你没想过,是吧?有人为此丢掉了性命的。不是跟你开玩笑。”
  特斯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情。“我当时只想去见一位历史学的教授,喝杯咖啡什么的,讨论一个学术上的话题而已。没想到他会用——”她显然不知道万斯是用的什么枪。
  “泰瑟枪。”
  不管是什么了。“——他的泰瑟枪把我打晕,把我塞在他的后车厢里,在到处是老鼠的下水道里追我。他是个历史学教授,天啊。他们应该温文尔雅,口里咬着烟斗,沉稳内向,不是——”
  “疯子?”
  特斯皱着眉头,眼睛瞥向一边。尽管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仍然觉得赖利用的那个词并不贴切。“我不知道是否该那么说,可……他确实处境不好。”她仿佛对那教授还有那么一点同情,连她自己也颇为吃惊,她不禁脱口而出,“他需要别人的帮助。”
  赖利默默注视着她,稍后说道。“好吧,等你稍稍缓过神来后,我们会要求你做份正式、详细的笔录的。可现在,我得知道他把你带去那个地窖的确切地点。你不知道他劫持你到哪里吗?那个地窖的所在地区?”
  特斯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对你说过了。我在车里醒来后,一直是被蒙着双眼的,而从下水道里逃出来前,完全是在里面瞎转,根本没有方向感。但应该离这儿不会很远的,我是说,我没走很长的路。”
  “要是估算的话,大约有几个街区?”
  “说不准……五个?”
  “好的。我们会找些地图,看看是否能找到你说的那个地窖。”
  赖利刚要下车,特斯伸手拉住了他。
  “还有件事,还有件事我刚才没说。”
  “你怎么总是这样的?”他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道。“又是什么事呢?”
  特斯伸手从拎包里掏出那卷从万斯桌上拿到的纸。她把卷纸展开让赖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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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三十八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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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明亮的光线下清楚地看到纸上写着的字。那些古老的羊皮卷纸文件十分精致,纸上并没什么插图,全都是文字,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全部纸面,连成串的字母文体十分漂亮,词与词或段与段之间没有停顿和间隔。
  赖利看着这些手稿,惊得目瞪口呆,转过脸望了望特斯。特斯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尽管脸上还留着下水道里被抹到的污迹,却显得十分开心。“是万斯的,”她说道。“是圣殿骑士的手稿,从朗格多克流失出来的。可问题是,我看出那是拉丁文,但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是没法读懂的词。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搞到那台密码机。有了密码机才能破译上面写了什么。”
  赖利脸上仍然是疑惑不解的神情。“可这些纸,没有密码机也是没用的呀。”
  特斯眼睛里闪烁着自我陶醉的光泽。“是的,可……没有它们,密码机也是没用的呀。”
  看着赖利一脸茫然、无话可说的模样,特斯心里暗暗好笑。这也是她日后不时玩味的一个情景。她知道得让他高兴,可也知道要让他表露出来,也许比登天还难。他最不愿意的事自然是鼓励她冒险。赖利望了她一眼,跨到车外,招呼来另一位特工,要他马上安排对那些手稿拍照。不一会儿,一位特工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架大照相机,赖利把手稿交给了他。
  特斯看着那位摄影师把手稿平摊在汽车的尾部行李舱盖上开始拍照。她转身看到赖利正手持一台小型对讲机,在了解隧道里的搜索进展情况。赖利对工作十分专注和投入,让人觉得颇为可敬。特斯望着他对着对讲机说着那些行话,不时瞥上她一眼,甚至还觉得他脸上带有那么一丝微笑。
  “我得下去看看,”他结束了联络后对她说道。“搜查队找到了你说的那两个流浪汉。”
  “找到万斯了吗?”
  “还没。”他显然对此十分不满。“我让人送你回家。”
  “不急的,”她对他说道。这并不是真话。她倒是迫切想换掉身上那又脏又湿的衣服,好好洗个热水澡,但先要等那摄影师忙完了再说。她实在是同样迫不及待地想好好看看那些替她惹上这般大麻烦的手稿。
  赖利匆匆忙忙走了,她自己留在车旁。她看见赖利与另外几个特工凑在一起讲了些什么,随即他们全都钻进地铁入口。
  突然间,她的手机响了,打断了她的思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她家里的电话号码。
  “特斯,亲爱的,是我。”那是艾琳的声音。
  “妈。对不起,我应该打电话告诉你的。”
  “打电话告诉我?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特斯松了口气。用不着对她母亲说什么,这会让她受惊的。联邦调查局要是打过电话到她家去找她,应该会知道不要惊动她母亲的。“没事,当然没事。您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我只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到家。你的朋友已经到了。”
  特斯突然觉得一股凉意袭上背脊骨。“我的朋友?”
  特斯听到电话那端话筒里转手的声响,随即是那个新近才熟悉的声音。
  “特斯,亲爱的。是我,比尔。比尔·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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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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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斯僵坐在座位上,说不出话来,喉咙仿佛是被一团硬物给塞住了。他在那里,在她的家里。与她母亲在一起。还有——金?
  她转身背对车门,用手紧捂着手机的受话口。
  “你在干——”
  “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家了呢,”他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没记错时间,是吧?你给我留言说那事很急的。”
  留言?特斯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在我家里,他在演戏。她心中升起一股怒火。“要是你敢伤害她们,我发誓——”
  “不,不,不。”他急忙打断她的话。“不会那样的。但我实在是没法等很久的。您母亲还热情邀请我与你们共进晚餐,但我没时间,得赶着回到康涅狄格州去。你说过你有些东西要给我。有些东西要我替你看看的。”
  当然。是那些手稿。他这是在要回他那些手稿。她明白他不想让她母亲或金受到侵扰。他装作是个朋友,行为举止也相应得当。她母亲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好吧。那就这么演下去吧。
  “特斯?”他问道,口气中显出一丝不安。“你还在听着吧?”
  “是的。你是要我把那些文件归还给你。”
  “那样真是太好了。”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钱包,她的钱包留在了万斯的地窖里,与地上的杂物混在一起,她有点后悔当时没能把钱包拿回来。她紧张地望了望车窗外。车外四周只有那个摄影师还在忙着给手稿拍照。特斯觉得胸口堵得慌,她深深吸了口气,从摄影师那边转回身去。“我正在赶着回家。请千万不要——”
  “当然不会的,”他咯咯一笑。“那我等你喽。有人与你一起回来吗?”
  特斯皱起眉头。“没有。”
  “那就好。”他停了停。特斯在想他在做什么。“我很高兴与她们待在一起聊天,知道了她们一些有趣的事,”他继续说道。“金真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
  这么说金也在家里。那个畜生。自己的女儿没能活下来,现在却来威胁我的女儿了。
  “我自己一个人回来,别担心,”特斯坚定地说道。
  “要抓紧哦。”
  她听到电话的挂断声,但她仍然手握手机贴在耳边,脑海里回复着刚才与万斯的通话,仿佛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得做出重大抉择。要告诉赖利吗?她知道这答案是显然的:当然要。看过电视的人都知道这一答案,不管绑架者说什么,都要报警。不管怎样,首先要报警。但那是电视,而现在是现实生活。事关她的家人,被一个疯子握在手中。尽管她想向赖利报警,但她不愿冒险陷进人质的危机。像万斯现在所处的精神状态,那是太危险了。
  她仿佛抓住了稻草似的,拼命让自己相信他不会伤害她们。他并没伤害她,不是吗?他甚至还对自己对她的行为流露出了些许歉意。可现在,她触犯了他,拿了他的那些文件,那些他视为宝贝、对他的使命至关重要的文件。正如赖利说的,为了那些文件,甚至有人丢了性命。
  她不能冒这个险。她的家人受到了威胁。
  她偷偷望了那个摄影师一眼。他忙完了拍照的活。特斯仍然握着手机贴在耳边,悄悄靠近那个摄影师。“是呀,”她对着已挂断的手机大声说道。“他刚拍完照。”她对摄影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点微笑。“当然喽。我马上把文件带过来,”她继续说道。“你着手准备好,把要用的设备都拿来。”
  她啪的一声合上手机翻盖板,转身对摄影师说道。“你肯定能印出照片来吧?”
  她的问话让他吃了一惊。“没问题的吧。我就是干这活的。”
  她卷起那些手稿,摄影师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得赶着去实验室。”在这样的情况下,总是会有个什么实验室派上用处的。她希望自己编造的话能搪塞过去。她看了一眼摄影师手中的照相机,又说道,“赖利要你把胶片尽快冲洗出来,这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的——那是用数码相机拍的,”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特斯微微一笑,似乎是对自己说错的话表示歉意,随即尽可能摆出一副自信的模样,一边走回赖利的车旁,一边克制住奔跑的念头。她走到驾驶座那边,往里望去,看到车钥匙仍然插在车上的启动锁孔里,她是记得赖利走时没拔掉车钥匙。她跨步坐进驾驶座,扭动钥匙,启动了引擎。
  她望了一眼车窗外在现场忙碌的那些人,看看赖利是否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看到他。附近没有赖利的身影,他的拍档也不在。她慢慢把车开出双排停泊区,穿过其他车辆和一些警车,对挥手让她通行的警员腼腆地报以微笑,心里拼命祈祷藏在外表下的恐惧神情不要流露出来。
  车移到外边后,她望了望后视镜,同时踩下油门,车马上蹿到了街上,往西彻斯特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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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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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斯把车开上了屋外的车道上。她没估算好街边的沿石,车轮挤碾到了沿石的侧面,在刹车停住的同时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声。
  她坐在座位上,笼罩在深深的恐惧中,眼睛直直地望着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她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呼吸十分急促。她拼命让自己镇静下来。她得冷静地应付眼前的事。好了。特斯,不要惊慌。要是她应付得当,可能,有可能她和万斯都能各得其所。
  她走出车,突然觉得后悔没把发生的事告诉赖利。她还是能这样驾车回来,而他却能布置……布置什么呢?一支特警队,手持枪支,口边戴着连帽话机的武装特警士兵,团团围住她的家,高声喊叫“举起双手出来”?随后是整整几个小时让人提心吊胆的解救人质谈判,最后是——不管怎样精心计划——免不了的冒险突击解救人质?她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便马上收回思绪回到现实中来。不,很可能她现在的做法是最为明智的。
  不管怎样,现在要想改变也为时已晚了。
  她已经到了家门口。
  她往家里走去,突然有些犹豫。她可以想像前不久刚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万斯揿响门铃,与艾琳通了话。他讲了几句关于奥利夫·蔡金的事,关于特斯的事,艾琳就完全解除了戒心,还可能乐得喜滋滋的。
  要是当时她向赖利报了警该有多好。
  她把钥匙插进屋门的锁孔里,打开门走进屋里的客厅。眼前的情景多少出乎她的意料。万斯仍然在客厅里,与她母亲坐在沙发上,两人愉快地喝着茶聊着话。特斯还听到了从金的屋里传来的音乐声。她的女儿在楼上。
  艾琳看到女儿这么副狼狈样子,惊讶得嘴也合不上了。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呀,天哪,特斯,你这是怎么了?”
  “你没事吧?”万斯也站了起来,说话中显得一副吃惊的样子。
  他还会这样问我。特斯望着他,强抑住心中的怒火。此时,她把刚才的恐惧全抛到了脑后。
  “我没事。”她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办公室外街上有个地方漏水了,淌了一地,我站在路边时,刚巧有辆车飞速开过,溅了我一身,就这样……不去说它了。”
  艾琳握着女儿的手臂。“快去换衣服,亲爱的。你会着凉的。”她转身对万斯。“你不介意吧,比尔?”
  特斯望着万斯。他站在一边,一脸热心关切的神情。
  “说真的,恐怕我得走了。”他两眼盯着特斯。“要是你把那些文件给我,我这就走。再说,我敢说这种时间恐怕你并不希望有外人来打扰你。”
  特斯站着,两眼望着他。无言的沉寂像铅一般沉重。艾琳看看万斯,又转脸望望特斯,而特斯意识到她母亲显然察觉到了屋里的气氛有点诡谲。她马上改变脸上的神情,对万斯微微一笑。
  “当然喽,文件就在这儿。”她伸手从拎包里拿出那些手稿,递给万斯。万斯伸手接住手稿,在那么一瞬间,两人的手都握着手稿没松开。
  “谢谢了。我会抽空看看的。”
  特斯脸上又挤出一阵笑意。“那真是太好了。”
  万斯转向艾琳。他伸出双手握住艾琳的手。“能来做客,真是荣幸。”
  艾琳松了口气,脸上微微发红,那是受到恭维后的兴奋。特斯看到母亲至少在眼下并没识破万斯的真相,避免了惊吓,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她又转向万斯,但看不透他脸上的表情。万斯也在观察着她。
  “我该走了,”他对特斯点点头。“多谢了。”
  “不用客气。”
  他走到门口又站住,转过身看着特斯。
  “以后再会吧。”说完,他跨步走出了屋门。
  特斯抢在她母亲前走到门口,望着万斯开着车走了。艾琳走到她的身后。
  “他真是个很好的人。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认识他?他说他曾和你爸爸共过事。”
  “好了,妈,”特斯低声说道,一边悄悄关上门。
  她的双手仍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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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四十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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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斯站在浴室的长镜子前,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她浑身上下肮脏不堪,湿漉漉的,脸色苍白。她两腿仍在时不时哆嗦,但她仍坚持站着没坐下。经历了一整天的折腾,要是一旦坐下,就怕难以再站起来了。她知道今天的事还没忙完。赖利正在赶过来。万斯一走,她就打电话给赖利了,他知道后马上驱车赶来。尽管在电话里他的声音还算平静,但她知道他内心一定对她生气极了。她会认真对他解释的。
  又要费那么多口舌了。
  只是这次更难些。她得告诉赖利为什么没放心让他去对付万斯。
  她望着镜子里那个陌生人。原来那个自信、活跃的金发女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面容憔悴,心身疲惫的邋遢女人。她越发感到信心不足,回忆起这一天里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她开始质疑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正确,对于可能连累到母亲和女儿而深感自责。
  这不是闹着玩的,特斯。得收手不干了。得马上收手摆脱这漩涡了。
  她脱去衣服,觉得泪水涌进了眼眶。万斯走后,她去金的房间抱了抱她,硬是忍住了泪水。当金把她推开,说“啊,妈妈,你身上臭死了。你得好好洗个澡”时,她也忍住了没有破涕为笑。在与赖利打电话时,她也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同时又要不让她母亲和女儿听见她与赖利的电话交谈。她还真不记得上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可现在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越想越害怕,“万一”这种坏结果让她不寒而栗。
  她让淋浴的水尽情洒在身上,冲洗走污泥和臭味,同时慢慢思考着,并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其中有一件事是她觉得欠金和艾琳的。
  那就是安全。
  她想好了对策。
  她洗好澡,穿着一件浴衣,头发还湿淋淋的,在厨房里见到了她母亲。“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今年夏天去黑兹尔姨妈家,”特斯开门见山地说道。黑兹尔姨妈是她母亲的妹妹,一个人住在亚利桑那州普莱斯科特市郊外的一个小型牧场里,只有几十只各种各样的动物为伴。
  “那又怎么了?”
  特斯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应该现在就去,去那儿过复活节。”
  “这是怎么了……”她母亲说到一半打住了,接着又问,“特斯,你有什么事没对我说吧?”
  “没什么事的,”特斯撒谎说道,她脑海里又闪过了地窖外有人来找万斯,不久又传来枪声,以及痛苦的喊叫声那些情景。
  “可是——”
  特斯再次打断了她母亲的话。“我们都得好好歇歇了。你瞧,我也会去的,好吗?我稍晚几天去,先把日历上安排好的事处理掉,去院里把一些事协调好。但你和金明天就动身去姨妈家。”
  “明天?”
  “是啊。你一直在说想去的呀,金也要放复活节假期了,只是再请几天假罢了。我会马上订机票的,那样更好,可以避开复活节的旅行高峰,”特斯坚持说道。
  “特斯,”她母亲显得有些生气,语气很直。“这究竟怎么了?”
  特斯见到母亲有些恼火,急忙笑着安慰她,心想以后再跟母亲道歉。“妈妈,这很要紧的,”她平静地说道。
  艾琳望着她。她一直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可她今天却有些怪。“这是怎么了?你遇上什么麻烦了?我要你老实对我说。有危险吗?”
  她没法再说谎搪塞了。“我想还不至于。但我想去亚利桑那后,”她含糊地答道,“肯定没什么可再担心的了。”
  她母亲皱起了眉头。她还是没得到明确的答复。“那你明天也跟我们一起走。”
  “我明天不行。”她的神情和语气显得没有争论的余地。
  艾琳深深吸了口气,仔细看着她。“特斯——”
  “妈妈,我没法多说。”
  艾琳一脸不快地点点头。“可你随后就来,你得保证。”
  “我保证。过几天我就会来的。”
  终于,她深深叹了口气。
  这时,门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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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四十一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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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应该告诉我的,特斯。你应该告诉我的。”赖利脸色铁青地说道。“我们原来可以在他离开你家后抓住他的,也可以对他跟踪,有许多有效的办法对付这局面的。”他摇着头。“我们要是抓住了他,这案子也许就破了。”
  他们是跑到屋外院子里去谈话的,为了避开特斯的母亲和金。特斯在给他打电话时就要他格外谨慎,不要手里拿着枪挥舞,她一再对他保证说她们现在很安全。阿帕罗守候在前门外警戒,等着分管区的警署派来的车。赖利刚才在屋里察看过了,如特斯说的,确信已经没有危险了。
  特斯穿着一件白色的毛巾浴衣,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肩上更显得乌黑,浴衣下的小腿裸露着。他们坐在后院一棵小树下的桌边,特斯看得出赖利面带愠色,仍在生自己的气,但她却静下了心。有他在身边,让她放心不少。在同一天里,她两次受到生命威胁,这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而两次都有他赶来帮忙。
  她把目光瞥向一边,静心思索着,让赖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抬头望着他。“我很抱歉。我真是……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当时我真急了,脑子里全是特警队和人质谈判专家的模样,还有……”
  “——还有你吓坏了。这我可以理解,这也是很正常的。我是说,那个家伙威胁到了你的女儿、你的母亲,可是……”他无可奈何地深叹着气,又摇起了头。
  “我知道,你是对的。我真是很抱歉。”
  他望着她。
  他当然不愿她受到生命威胁,不愿她的女儿也受到生命威胁,也知道不能责备她。她不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她只是个考古学家,一个母亲。他不能期望她像他那样思考问题,期望她会冷静和理性地应对那样极端的情况,况且是在经历了白天的磨难之后。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开口说话了。“当然,你采取了认为对你家人最为安全的做法,没人会为此指责你。换了我,可能也会那么做的。最主要的是你们全都安然无恙。那才是最最重要的。”
  特斯脸上亮堂起来。她点点头,脑海里又闪现出万斯站在她家客厅里的情景,脸上露出内疚的神情说道,“可……我把那些手稿还给了他。”
  “我们已经拍了照了。”
  “就怕你们的摄影师忘了装胶卷。”
  赖利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想应该没问题的。”他抬腕看了看表。“我不打扰你了。我想你一定想早些休息了。我会派辆车在屋外担当警戒的。我走后,你也注意锁好门。”
  “我会当心的。”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脆弱,他们全都是多么脆弱。“我这儿没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了。”
  “你肯定那样吗?”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完全是真的。”
  就是那样。他确实知道该怎样让她放松。
  “那好。要是你没问题的话,”他说道,“我真的希望你明天一早能来我们局里,把这一切详详细细对我们组里的其他人讲讲,让他们全都能了解最新的情况。”
  “没问题的,但先让我送我妈妈和金上了飞机。”
  “好的,那明天见。”
  她的目光与他的相遇了。“好吧。”她站起来,陪他走回屋里去。
  他刚走了几步,突然又站住,转身对着她。“你看,还有一件事,刚才在市里时我一直没机会问你。”
  “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拿走那些文件呢?”他顿了顿。“我是说那些手稿。你当时肯定首先想到的是逃出这地窖……可你还是不顾一切,去拿了那些手稿。”
  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怎样想的。当时一片混乱。“我也不知道,”她喃喃说道。“那些手稿当时就放在桌子边上。”
  “我知道,可是……我想我只是有些惊讶,仅此而已。我本来想你当时脑子里可能只想着快点逃出这地窖。”
  特斯把目光瞥向一边。她知道他的意思。
  “你能够摆脱它对你的影响吗,”他坚持着这一话题,“或是让我把你监控起来,确保你的安全?”他是完全认真的。“它对你有多重要,特斯?”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个吗,是……它确实有那么点特别。那些手稿,那段历史……我觉得自己应该过问一下的,我得看看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些事你可能不明白的,”她加重了语气。“考古学,不是……不是一般普通的职业。不是每个人都会碰上图坦卡蒙Tutankhamen:埃及第十八王朝的国王,其陵墓在1922年被英国埃及学家发现,发掘时墓室完好,里面存有金棺、法老木乃伊和大量珍贵文物。——译注或特洛伊的。我在那儿干了十四年,在这地球上最为荒芜、蚊虫肆虐的角落里掘地挖土,心里只是希望能够挖掘到一件类似这样的文物,而不是老是那种没什么价值的陶器碎片或破残的镶嵌饰件,是要发现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东西,你明白吗?那是每个考古学家的梦。能找到真正值得一看的东西,能载入史册的东西,那种我能在某天带金去博物馆参观,指着展品自豪地对她说,‘这是我发现的’那样的东西。”她停住了口,看着他的反应。“这对你来说,也不是平时那种泛泛而谈的案子,是吗?”
  他懂她的意思,脸上开朗起来。“不,我们每周都会有类似骑马抢劫博物馆的案子。这也是我憎恨现在这份工作的缘故。每天不变的工作,真是消磨人的志向。”他脸上神情严肃起来。“特斯,你不要再朝那个方向去想了。这已经不是什么学术挑战的事了,不只是手稿,而是……谋杀案调查,涉及许多人因此而丧命的谋杀。”
  “我知道。”
  “让我们先把他们关进牢里。然后你再去琢磨他们究竟是想找什么东西吧。明天你来,对我们讲讲你知道的,随后让我们接手去办。如果我们需要帮助,会首先找你的。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提出什么独家协议之类的,要是真发现——”
  “不,不是那回事。只是……”她意识到不管她说什么都难以改变他的想法的。
  “你得摆脱它对你的诱惑,特斯。务必要照我说的,我要你摆脱它对你的诱惑。”
  她为他那么真诚的恳求而深为感动。
  “你会做到吗?”他继续说道。“这实在不是我希望你现在去玩的游戏。”
  “我会努力试试的,”她点头答应。
  他端详着她,随即咯咯笑了,摇了摇头。
  他俩心里都知道,这对她来说真是欲罢不能的事。
  她就像条鱼,咬住了鱼钩,连钓丝和铅锤都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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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四十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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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邦广场上联邦调查局的会议室很简朴,向外是玻璃幕墙,迪安吉利斯坐在桌边椅子里,他一边调换一下姿势,一边仔细观察着特斯·蔡金。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士,他想道,那是显而易见的。他更关心的是她看来还真无畏。这可是个颇引人注目,且具有潜在危险性的组合。但要是玩得好,也会是件很有用的武器。她看来知道该问什么,该顺着什么思路去探索。
  迪安吉利斯望了望桌子两边的其他人,大家都在专心聆听她的陈述,她是怎样被劫持的,又是怎样逃出来的。他悄悄地用手抚摸着腿上被万斯开枪打出的子弹擦伤的部位。伤口仍然很痛,特别是在走路时更痛,但他来时吃了止痛片,镇住了疼痛,他希望走路时不会一瘸一拐地被人察觉。
  她的叙述把他带到了漆黑的教堂内殿,在那里他与万斯遭遇并扭打在一起。他内心升起一团怒火。他对自己竟然会让万斯溜走也十分恼火。一个文弱、饱受磨难的历史学教授,仅此而已。真是难以宽恕。他是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的。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要是当时制服了万斯,他也会面对怎样处置这个女人的棘手问题。他对她并无恶意,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只要她的动机不对他的使命构成威胁就算过得去。
  他还得进一步了解她。她为什么要那样干?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心里思忖着。他得查查她的背景,更为重要的是,她对一些极端重要的事项究竟持什么观点和态度。
  她讲完了昨天的经历,迪安吉利斯还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现象。那就是赖利注视着她时的神情。这里面有些名堂,他暗自想道。真是有趣。这个特工显然不只是把她当作案子调查的知情人。这对赖利来说也不足为奇,但落花有意,是否流水无情呢?
  他真是得对她好好留意观察一番。
  特斯讲完后,赖利接过了话题,他从笔记本电脑里调出教堂废墟的照片,投放在会议桌正前方的大平面投影板上。“那就是他劫持你去的地方,”他对特斯说道。“叫升天教堂。”
  特斯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被火焚毁了呀。”
  “是的,人们还在忙着筹集资金,想把它重建起来。”
  “那儿烟雾气很重,又很潮湿……很符合这照片上的特征,可是……”她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他竟然住在一座焚毁教堂的地窖里。”她停住不说了,仿佛在设法把眼前这照片上凄凉的景象与她记忆中万斯的形象及他说的话联系起来。她望着赖利。“但他说过憎恨教会的。”
  “这不是一般的教堂。它是在五年前被火烧毁的。纵火调查组的人在当时没能找到任何可疑之处,连那个教区的神甫也在大火中被烧死了。”
  她极力思索着,终于想起了万斯提到过的那个神甫的姓名。“是麦凯神甫?”
  “是的。”
  赖利望着她。显然,他们醒悟到了同一个结论。
  “就是那个被万斯指责为造成他妻子去世的神甫。”她思维活跃,联想到的景象都十分恐怖吓人。
  “日期也很吻合。大火发生在他安葬了妻子后的三个星期。”他转向詹森。“我们要对这案子重新进行调查。”
  詹森点点头。赖利又转向特斯,特斯此时似乎正陷入沉思。
  “你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说道,仿佛从迷雾中惊醒过来一般。“真是难以想像他是这么一个两个极端的混合体。一方面是风度优雅、学问渊博的教授,而另一方面却是下得了这般毒手的人……”
  阿帕罗插话了。“不幸的是,这种事并不罕见。就像是平时安静友好的邻居突然被人发现在家里的冰箱里藏有碎尸块。这种人往往要比晚上在街上闹事的小流氓更危险。”
  赖利接过了话头。“我们得搞清楚他究竟是在寻求什么,或是他以为自己在寻找什么。特斯,你是第一个发现万斯与圣殿骑士之间关联的人,要是你能详细谈谈你知道的一切,也许我们能设法揣摩到他下一步的行动。”
  “你要我从哪儿讲起?”
  赖利耸耸肩。“从头讲起?”
  “那可说来话长了。”
  “那就顺着主线讲起吧。如果发现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再进一步详谈。”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向在座的人讲起了圣殿骑士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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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四十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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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他们讲了圣殿骑士的起源,九个骑士怎样现身耶路撒冷,又在圣殿里隐居了九年,人们传说是他们在那段时间里挖掘到了宝藏,随后是迅速、不可思议地掌握了权力,打了不少胜仗,最终又在阿卡全军覆没。她又简单讲了圣殿骑士回到欧洲,显赫一时,却又触怒了法国国王和国王的附庸教皇,最终惨遭杀戮的下场。
  “法国国王在他的走狗教皇克雷芒五世的帮衬下开始迫害他们,把他们一网打尽,指控他们宣传异教邪说。在短短几年里,他们遭到了全面清洗,绝大多数都受尽酷刑,被折磨至死。”
  阿帕罗一脸困惑。“等等,异教邪说?能确实证明他们在搞异教邪说吗?我以为他们都是教会的捍卫者,都是教皇的宠儿呢。”
  “我们谈论的那个年代是个极端疯狂的宗教年代,”特斯继续说道。“那时人们思想混乱,极易受到蛊惑。”她停下来看了看桌边的人。在座的没人吭声。“人们纷纷传说,骑士在入会时要举行一个仪式,让加入的人对十字架吐口水、撒尿,诋毁耶稣基督。对他们的指责还不仅仅如此,更有传说他们崇拜一个叫巴福梅特的恶魔,还有鸡奸行为。总之,那些指控不外是梵蒂冈惯用的伎俩,常见于铲除宗教对立面。”
  她瞟了一眼迪安吉利斯。他不动声色,脸上依然是那种饶有兴趣的神情。
  “在这最后的几年里,”特斯继续说道,“他们承认了对他们的指控,但那也只是西班牙宗教法庭的雏形而已。面对烧得通红的烙铁,任何人都会承认任何事的,特别是当被拷打的人看到周围的同伙都被屈打成招时。”
  迪安吉利斯摘下眼镜,用衣袖边轻轻擦了擦镜片,又戴好眼镜,沉着脸朝特斯点点头。很显然,她究竟是倾向哪一方的了。
  特斯又回到了正题上。“法国境内有几百个圣殿骑士被捕,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看到不必担心遭到报复了,一大批主教和修道院长也跳了出来,对他们落井下石。顷刻之间,圣殿骑士成了丧家之犬。”
  阿帕罗平静地举起了手。“稍等。刚才你说过国王他们几乎得逞了,就是国王和教皇想要达到的目的。但他们究竟怎么最终会功亏一篑呢?”
  “他们没能找到人们普遍认为圣殿骑士拥有的巨大财富。”她对大家讲了在欧洲各地洞穴和河道里藏有整箱整箱的金银财宝,讲了圣殿骑士的船队在那个致命的十三日黑色星期五前夜逃离拉罗谢尔港的传闻。
  “这就是症结所在吗?”詹森举起手中的那份加密手稿的复印件。“全是为了失踪的宝藏?”
  “又是老一套寻宝游戏,”阿帕罗哼道。“平时老是抓坏蛋,现在换个花样玩玩。”
  迪安吉利斯向前倾了倾身子,清了清喉咙,朝詹森望了一眼。“后来没找到过他们的宝藏,那是没有异议的。”
  詹森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那么说,这份手稿可能就是万斯现在已经能够读懂的藏宝图了。”
  “这也讲不通,”特斯插话说道。围着桌子坐的人全都转向了她,让她觉得颇为别扭。她朝赖利望了望,看到赖利脸上露出鼓励的神情,她鼓起了勇气。“万斯如果是为了金钱,当时在博物馆里完全可以对值钱的展品下手的。”
  “那倒是的。”阿帕罗答道,“但展品实际上会很难出手的。从你对我们讲的来看,圣殿骑士的宝藏要比展览会上的那几件展品更值钱,再说,它们不是赃物,只是出土的宝藏,出手时没有被追查的风险。”
  在座的人纷纷点头赞同,但迪安吉利斯注意到特斯脸上却露出了怀疑的神情,并犹豫不决,显得欲言又止。“看来您并不认同这种看法,蔡金女士。”
  她皱着眉头,脸上一副忧虑的神情。“显然,万斯是要抢走那台密码机,去读懂他发现的那些手稿。”
  “那里隐藏着藏宝地点的答案,”詹森语气肯定地说道,但同时是在询问特斯。
  “可能是的,”她转向詹森答道,“不过这得看你是怎样界定这宝藏的含义了。”
  “还会是什么呢?”迪安吉利斯希冀着她是否从万斯那儿还得到过其他什么暗示。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样就好,如果她讲的是真话,迪安吉利斯暗暗想道。
  他希望她讲的是真话。
  但她马上打碎了他的希望。她接着说道,“看来万斯是为了金钱之外的其他什么东西。他仿佛是着了魔似的,仿佛负有什么使命似的。”她又对大伙讲了圣殿骑士宝藏传闻中更为神秘的一些事,其中包括他们参加了一个什么秘密小集团,使命是保护耶稣的血亲骨肉。她说到耶稣血亲骨肉这一传闻时,瞥了一眼迪安吉利斯。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没有流露出一丁点反应。
  特斯刚讲完,迪安吉利斯马上接过了话头。“撇开那些耸人听闻的小道传闻不说,”他朝特斯那边淡淡一笑,显出屈尊俯就的神情,“你说他是为了报复,才大动干戈的,发动一场个人十字军东征。”
  “是的。”
  “可是,”迪安吉利斯继续说道,语调仍然很平静温和,透现出俗世大学教授的风度,“钱,特别是聚集了大量财富时,可能只是种表面现象。无论是在十二世纪还是在今日,要进行十字军远征,都要有大量的钱,是吧?”他望了望桌子四周的人。
  特斯没有吭声。
  那个问题一时萦回在每个人的脑际;稍后,赖利讲话了。“有一点我还不明白。我们都知道万斯憎恨那个神甫,由此推理,他把妻子的死归因于教会。”
  “他妻子和女儿,”特斯更正他说道。
  “是的。现在他拿到了手稿,照他的话说,我不知道是否确实如此,这个手稿惊世骇俗,一个小牧师知道后,几分钟内头发都吓得变白了。看来我们都同意,这份用密码写的手稿是份圣殿骑士的手稿,是吧?”
  “你想说明什么呢?”詹森插进来说道。
  “我原来以为圣殿骑士和教会是一家人。我是说,照我看来,那些家伙是教会的捍卫者。两百多年来,他们是以梵蒂冈的名义血战沙场的。我能想像他们的后代因为他们的遭遇而受到教会的白眼,可你现在谈论的却是,”他望着特斯说道,“据认为是他们在遭到清洗之前的两百多年就发现的东西。他们怎么会一开始就持有令教会焦虑不安的东西的?”
  “这倒也说明了为什么他们会被绑上火刑柱烧死的。”阿米莉亚·盖恩斯说道。
  “两百多年后?那是另一回事,”赖利继续说道。他转向了特斯。“那些家伙开始时是捍卫教会的,但后来却又亵渎了教会。这是为什么?他们的入会仪式真是令人费解。”
  “是的,那也是对他们指控的焦点,”特斯说道。“不一定说他们就有那种实际的亵渎行为。在当时,那只是指控某人亵渎神灵的说法而已。国王在此几年前也曾这样指控过前教皇卜尼法斯Boniface(675?—754),英国本笃会修士,受教皇派遣赴德意志传教,被任命为主教,后升任美国茨大主教,754年被弗里西亚异教徒杀死。八世的,把他搞下了台。”
  “好吧,可这仍然令人费解,”赖利继续说道。“如果他们藏有梵蒂冈不愿公之于世的秘密,他们怎么还会拼死去替教会卖命?”
  迪安吉利斯终于参加了讨论,他用那悦耳的嗓音说道,“要是我……我想各位如果喜欢遐想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这么一种还未谈到过的可能性。”
  会议桌边的人全都转向了迪安吉利斯。他稍稍停顿,让大伙心里充满着期待,随即平静地开讲了。
  “关于我主耶稣血亲的种种传闻,无论是在小说界或是在学术殿堂里,每隔几年都要沉渣泛起,喧嚣一番。还有就是关于圣杯的种种传说。可正如蔡金女士很清楚地向各位解释的,”他向特斯微微点头,脸上露出谦和的神情,“圣殿骑士的所有遭遇都可以用人性最基本的特性来解释,那就是,”他转向阿帕罗,“贪婪。他们权势显赫,但失去了捍卫圣地的历史重任,又回到了欧洲——主要是法国——手里拥有武器,又有实力,还极为富有。法国国王自然受到了威胁,这是不言而喻的。国王当时濒临破产,欠了他们一屁股的债,当然对他们的财富会垂涎三尺。无论从哪方面讲,国王都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倾向于蔡金女士讲述的他们被铲除的原因。我并不怎样在意对他们的指控。他们无疑是无辜的,是虔诚的信徒,至死都忠于基督教。可那些指控给了国王铲除他们的藉口,并且达到了一石两鸟的目的。他除掉了对手,又掳夺了他们的财富。或者说,他至少是想那么做的,要不是最终没能找到那些财富。”
  “我们这儿谈论的是实实在在的物质财富,而不是什么神秘的‘知识’吧?”詹森问道。
  “嗯,我倒是愿意这么认为的,但我从来没感到过有幻想的欣喜。我当然明白这些丰富多彩、光怪陆离的阴谋传说的魅力。可是物质和神秘的东西也会以另一种形式相连的。你们知道,人们对圣殿骑士的兴趣大都源于无人能够明白无误地解释他们怎么会在这么短时期内变得那么富有、那么显赫。我想其实就是他们的使命一旦为人们所知后,他们收到了大量的捐赠。可随后,谁又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他们果真发掘到了什么隐藏的秘密,使他们一夜暴富。可究竟会发掘到什么?是基督神秘的后代,我主在一千多年前曾经有过一两个孩子的证据……”他轻蔑地哼着,“或是什么并无争议,却能迅速聚敛财富的秘密?”
  他打住话头,好让大伙都能跟上他的思路。
  “我讲的是炼金术的秘密,就是能把普通金属,”他平静地说道,“变成金子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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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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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坐在会议桌边的人都一脸茫然,鸦雀无声地听着迪安吉利斯对他们讲述这一神秘法术的简单历史。
  他的观点是有史实为证的。炼金术确实是在十字军东征时传入欧洲的。最古老的炼金术源自中东,是用阿拉伯文记载的,很久以后才被译成拉丁文。
  “炼金术士是依据亚里士多德的土、气、火和水四大元素的理论来操练炼金术的。他们相信世上万物都是这些元素的组合而已。他们还相信只要剂量和方法对头,这些元素都可相互转换。水可以在烧沸后轻易地转换为空气,其他元素莫不如此。既然世上万物都是由土、水、气和火组合而成,至少在理论上,他们认为是可以把原来某种物质转变为他们所希望的其他物质的。在最希望被转成的物质中,人们所追求的非金子莫属了。”
  神甫还介绍了炼金术在生理意义上的衍生含义。亚里士多德的四元素还体现在四种气质上:冷漠、热情、忧郁和悲伤。在健康的人体中,这些气质据信是保持一定的平衡的。如果某种气质缺乏或过于旺盛,人就会生病。炼金术的不断发展最终突破了寻求将铅变为金子秘方的局限,人们还寄希望于找到生理转变的秘方,从疾病中恢复健康,或是从年迈恢复到青春。许多炼金术士更是以寻求这种秘方为依托,追求精神上的完美,相信在自然界中能达到的目标也能在精神世界中实现。在这种精神追求过程中,他们所追求的点金石被认为是除了能够使人长生不老外,还能使人得到精神升华。总之,炼金术能使掌握它的人拥有一切:财富、长寿,甚至是长生不死。
  然而,在十二世纪,炼金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仍然是神秘莫测,甚至是十分恐惧的事。炼金术士使用稀奇古怪的工具和神秘的符咒;他们采用加密的象征性符号和暗示性色彩。终于,亚里士多德的著作被禁止了。在当时,任何被称作科学的东西都一概被视为是对教会权威的挑战。“这种思路,”迪安吉利斯继续说道,“倒也能解释为什么梵蒂冈会默许对圣殿骑士的迫害。”
  “从时机、地点和起源的角度来看,这一切都相吻合。”神甫望了望桌子四周的人。“但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他向大伙微微一笑。“我并不认为真有炼金的秘方存在。对我来说,这种推测也只是一种想像力的延伸,听听而已,就像我们刚才谈了这么多的圣殿骑士的秘闻一样,不足为奇。我其实要说的是,要是一个人与现实世界脱离开的话,很可能会相信真有那种炼金秘方存在的。”
  特斯瞥了赖利一眼,稍有犹豫,但还是转向了迪安吉利斯。“万斯为什么要制造黄金呢?”
  “你忘了,那个人不是按照正常思维行动的。你自己也这般说过,蔡金女士。只要看看在博物馆里发生的事就能明白这一点。那不是一个思维正常的人策划的。因此,如果你记住这个人不是按常规行事的,任何事情就都是可能的。可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手段。筹措资金为了达到他为自己设定的什么疯狂目的。”他耸耸肩。“这个人,万斯……显然是走火入魔了,陷入了某种不可理喻的寻宝游戏。在我看来,就像是面对一个疯子,不管他追求什么,到头来,他迟早会发现其实是一场黄粱梦而已。我担心的是,等他看清自己的处境后,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桌子四周的人个个面面相觑,被迪安吉利斯那番冷静的分析弄得不知所措。
  詹森向前倾了倾身子。“不管他究竟想搞到什么东西,看来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是不会顾杀多少人的了,而我们必须制止他。但在我看来,我们目前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该死的手稿。”他把那些手稿的复印件举在手中扬了扬。“要是能破译出这上面的意思,倒是可能制定出下一步的对策。”他转向赖利。“国土安全部的人怎么说?”
  “看来进展并不顺利。来之前我问过特里·肯德里克斯了,他并不十分乐观。”
  “那是为什么?”
  “他们知道那是种多码代替密码,倒是并不复杂。军队也用过这类密码,有几十年的经验了,但要破译却要靠代码出现的频率,还有组合排列,找出重复出现的组合来推断它们所代表的词,由此找到加密的规律。这样经过反复代替后才能破译出整篇稿件的内容。就这个案子而言,问题是可读的材料太少。要是这手稿内容再长些,或是有用这种密码编写的其他文件,他们就能相对容易找到关键的组合排列。但就这六页手稿而言,实在是太少了。”
  詹森的脸阴沉下来。“我可不信这一套。花了几十亿美元的钱,却还搞不出几个僧侣在几百年前胡编出来的东西?”他耸耸肩,从鼓起的嘴唇里深深吐出一口气。“好吧,暂时不去管那些该死的手稿,看看其他东西吧。我们得仔细核查手头所有的任何线索,看看能否从其他方向突破。”
  迪安吉利斯观察着特斯。她没说什么。她向他这边瞥了一眼,从她的眼里迪安吉利斯察觉到了她并不真正相信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她的言语举止透露出她感觉到这也不仅仅是万斯为了个人恩怨的复仇。
  是啊,确实如此,迪安吉利斯暗自想道。这个女人确实十分危险。但在目前,她的有用性还大于危险性。
  但这会持续多久,还得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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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四十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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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电台?”
  特斯答应了让赖利用车送她回家;此时,她正坐在赖利的车里,听着车载音响播放的乐曲,车窗外落日透过一层薄薄的云雾,射出金光灿烂的余辉,给地平线的边际抹上浓重的晚霞。她很高兴自己接受了赖利开车送她回家的提议。
  她感到很放松,也很安全。还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开始喜欢有赖利围在她身边了。他身上有股坚毅、执着的精神,还有……诚实的本色。这是显而易见的。她知道自己是可以信任他的,在这一点上,她以前接触过的那些男人都是无法与他相比的,特别是她的前夫,简直就是个典型的混蛋。金和母亲已乘飞机去了亚利桑那,家里没人,她渴望能好好洗个热水浴,喝上一杯红葡萄酒;临睡前还可吃粒安眠药,保证睡个好觉。
  “是张碟片。最后一首歌是威利和洛博唱的。现在的是帕特·梅塞尼唱的。是我喜欢的光碟之一。”他微微摇了摇头。“有些事是不该告诉别人的。”
  “为什么不该告诉别人?”
  他微微一笑。“你真不知道?迷上碟片?你想想,这不是说那人空闲得很?”
  “哦,我倒没这么想过。但也说明这个人有个性,有自己的嗜好。”
  他点点头。“我倒是喜欢这种理解。”
  “我是有种感觉,你喜欢这乐曲。”她微笑着,望着车前方,认真听着电子吉他和其他乐器合奏的优美旋律,这种乐器配置也是这两位歌手演唱的标志。“真是好听。”
  “是吗?”
  “很优美动听,而且……很能激发灵感。我们都听了十多分钟了,我耳朵并没被震聋。在家里,金老是要播放震耳欲聋的音乐,换种音乐听听,很有味的。”
  “没那么可怕吧?”
  “不要赶我去学时髦。还有那些歌词,我的天哪……我原来认为自己还算是个嬉皮士一代的母亲,可是现在有些‘歌’,要是还能称作歌的话……”
  赖利开心地笑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了?”
  “嗨,你也不是什么摇滚乐国王啊。”
  “那么斯蒂利·丹总该算得上了吧?”
  “我看未必。”
  他故意装出一副沮丧的样子。“真扫兴。”
  特斯望着车子前方。“我告诉你,现在刚出了一张叫《新边疆》的歌集,”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一边从眼角偷偷打量着他,看他有什么反应。她看到他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暗暗窃喜用唐纳德·费根唱的这首歌曲为主打歌曲的碟片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向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佩服的神情,他俩的目光相遇了。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这时候有人打手机来,真让人讨厌,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显示,但屏幕上没有来电的号码。她决定接听,但马上就后悔了。
  “嗨,是我。道格。”
  她平时就懒得再理睬她的前夫,现在更是在不讨巧的时机。特斯避开赖利投来的目光,压低着嗓音。
  “你有什么事?”她冷冷地问道。
  “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在博物馆里,我想知道有什么——”
  又是那回事。道格这个人,老是到处钻营。她打断他的话,“我不能谈这事,就是如此,”她寻找了个借口,“联邦调查局的人特别要我别向新闻界讲任何话。”
  “是吗?太棒了。”太棒了?有什么可算是太棒的?“别人都没被这般叮嘱过,”他兴高采烈地说道。“那是为什么,嗯?你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这借口反而惹起了麻烦。“别再说了,道格。”
  “不要这样嘛。”电话那头传来了假心假意的讨好话。“总归是我呀。”
  好像她会忘记是谁似的。“不行,”她又回绝了。
  “特斯,给我个面子吧。”
  “我挂电话了。”
  “别,不要挂,亲爱的——”
  她啪的一声揿断了通话,用力把手机扔进小包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呆呆地望着车前方。
  过了几分钟后,她强制着自己放松颈部和肩膀的肌肉,没转脸向赖利,轻轻说道,“对不起,是我的前夫。”
  “我猜到了。那是我在匡蒂科受训时学的招。”
  她有点不太自然地咯咯一笑。“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吧?”
  他望了望她。“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但圣殿骑士的事是例外,在这件事上,我们这位确实令人恼怒的考古学家总能抢在我们这些外行前面好几步。”
  她笑了。“那也不要因为我就止步不前呀。”
  他又望着她,看见她也侧过脸在望他。两人对视着,他的目光稍稍比平时多停留了一会。
  他很高兴她接受了邀请,让他开车送她回家。
  车子开到她家所在的街道时,路灯已开启了,看到自己的家,特斯感到无比欣慰,这几天的恐惧和焦虑都被抛在了脑后。
  万斯曾经来过这儿,她打了个寒颤。他还进了我的家。
  他们驱车经过停泊在她家外边路口的巡逻警车,赖利向坐在警车里的人挥了挥手,算是打个招呼,警车里的人也向他挥了挥手,那个人在证人讯问时见过特斯,他看到了特斯也在赖利的车上。
  他们到了特斯的家门口,赖利把车停在门前的车道上,熄掉了引擎。特斯看了一眼屋子,略微有点不安。她还在犹豫是否请他进去稍息片刻,却在不觉间话已出口了。“你进屋稍坐片刻吗?”
  他有点犹豫,随即说道,“好啊。”他的语气中没有一点调情的味道。“进屋看看也好。”
  在门口,他伸出手接过钥匙,打开门先跨进屋里。
  屋里安静得出奇,特斯跟在他后面走进了客厅,自然习惯地打开了所有的灯,随后又打开了电视机,稍稍调低音量。电视机调在金喜欢看的儿童动画片频道上,特斯也懒得去变换频道。
  赖利望了望她,脸上有点吃惊的神情。
  “我一个人在家里总是这样的,”她解释说道。“那样会给屋外的人造成一种屋里有许多人的感觉。”
  “你不会有事的,”他语气很柔和,安慰她说道。“我先去其他房间看看,”他说道,但话一出口又显得有些犹豫,马上补上一句,“那没关系吧?”
  他显得有些犹豫肯定是因为他将会进入她的卧室,她想道。她对他这般细心感到很宽慰,很高兴他很注重别人的隐私。
  “没关系的。”
  他点点头,走出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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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四十四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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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斯坐到长沙发上,从小桌上拿过电话,拨了她在亚利桑那州普雷斯科特市的姨妈家电话。铃声响了三遍后,黑兹尔姨妈接了电话。她说去菲尼克斯市机场接了金和艾琳,随后是在外面吃了饭,这才刚到家。黑兹尔姨妈跑去找金,说金在马厩里玩。听上去艾琳情绪还很好,不像去时那样消沉。特斯猜想那一定是受到了性情温和,待人亲切的妹妹的感染,同时也有远离纷杂的纽约生活的缘故。金跑来听电话了,她兴高采烈地告诉妈妈说明天准备去骑马,一点也没有惦念妈妈的样子。
  她对她们道了晚安,然后挂了电话,赖利随后回到了客厅里。
  她看出他脸上有点疲惫的神情。“我都看了看,没问题。我想你没有任何可担心的。”
  “我相信你说的没错。谢谢你替我又仔细察看了一遍。”
  “没关系的。”他又最后看了看客厅,对她点了点头,仿佛想开口告辞了。特斯接过了他的话。
  “我想我们该喝点什么的,”她说着站起来,让他跟随自己走到厨房里。“喝点啤酒,或是一杯葡萄酒怎样?”
  “不,”他微笑着说道。“谢谢了。”
  “哦,我忘了,你还有公务在身,是吧?那喝咖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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