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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之花

_22 夏尔啵德莱尔(法)
的《艾纳尼》上演,更是彻底摧毁了伪古典主义的堡垒,使这“一个类似文
艺复兴的运动”达到了令人眩目的顶峰。紧接着是杰作迭出,雪片儿似地飞
来,令人眼花绦乱,目不暇接,例如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和《秋叶集》(1831),
《黄昏之歌》(1835),《心声集》(1837),《吕意·布拉斯》(1838),
《光与影》(1840);缪塞的《纳穆娜》(1832),《罗拉》(1833),《罗
朗查丘》(1834),《四夜》(1835—1837);拉马丁的《约瑟兰》(1836),
②同上。
①见《波德莱尔全集》第一卷,第
1122页。

《天使滴凡》(1838);维尼的《斯岱洛》(1832),《查铁敦》(1834),
《狼之死》(1838);戈蒂耶的《莫班小姐》(1835),等等。自我表现与
自我崇拜,感情的充沛与抒发,语言的夸张与怪诞,对理想的追求,对奇特
事物的爱好,对异国风情的向往,总之,对一切束缚个性和自由的陈规旧习
的冲决,成了这二十年间文学王国的君主。然而,浪漫主义运动在顶峰上停
留的时间并不长,《欧纳尼》上演(1830年
2月
25日)后不久,七月王朝
的建立就一下子打折了这些在高空中翱翔的雄鹰的翅膀,使他们一个个朝着
平庸而又肮脏的土地跌了下去,然后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根据作家兼评
论家马克西姆·杜刚的观察,浪漫主义运动从
1840年起就进入尾声了,他说:
“这时期,即
1840—1841年间,庙堂开始出现裂缝。那些高大的塑像依然闪
闪发光,例如拉马丁,维克多·雨果,大仲马,阿尔弗莱德·德·维尼,泰
奥菲尔·戈蒂那,阿尔弗莱德·德·缨塞,头上依然罩着金光,其光荣还无
人提出异议。但是,那些陪伴着他们的低一等的、在他们的名声里钻来钻去
的作家们却越来越不行了,似乎他们的观念的激烈更增加了他们的弱点。”

杜刚的说法看似严峻,其实还算客气,因为这些大师的光荣还是昔日的光荣,
进入四十年代,他们就很少增添什么东西了。雨果自
1840年出版《光与影》
之后就暂时沉默了,忙于政治活动;1843年他的剧本《城堡里的伯爵》演出
失败,被史家看作浪漫主义运动结束的标志,而可以提供佐证的还有,仅仅
一个月后,朋萨尔的古典主义悲剧《吕克莱斯》演出大获成功。自称第一个
“使诗走下巴纳斯山”和“把人的心弦本身给予缪斯”的拉马丁,1838年发
表长诗《天使谪凡》之后就搁笔了,实际上作为诗人已不复存在。以塑造孤
做坚忍的诗歌形象著称的维尼也已遁入象牙之塔,缠绵病榻,在忧郁中撰写
回忆录和出入社交界。浪漫主义的“顽皮的孩子”缪塞早已写出他的主要作
品,只是偶尔再写些小说和剧本。当年为《欧纳尼》大喊大叫的急先锋戈蒂
耶,早在
1832年就开始宣扬“为艺术而艺术”了。法国诗坛上一时竟有人去
楼空之感,人们进入了一个彷徨、徘徊、探索、尝试的时期,“诗坛上再无
流派的约束”①。
圣勃夫曾经这样概括浪漫主义运动在诗歌方面的抱负:“给法国诗歌以
真实、自然和亲切,同时,重新教会它正确地表达它已经忘却了一个多世纪
的东西,还要教会它那么多别人尚未对它说过的东西;使它表达出灵魂的骚
乱和最微不足道的思想的色彩;使它不仅仅用颜色和形象,而且有时还要用
一种简单的、恰当的音节配合来反映自然;使它显现在轻松的幻想之中,随
意剪裁并赋予它一种更加轻巧的精致;使它在众多的巨大主题中具有一种集
体的行进步伐,使诗节像舰队一样游弋,或使这支舰队升入高空,就像它有
翅膀一样;在颂歌中,使人联想到雄伟的当代音乐,而诗本身并不受到更大
的损害..”②活跃在
1819年至
1830年间的那些诗人们,年少气盛,感觉敏
锐,抓住了复辟时代最紧迫的问题,即自由主义,在诗界掀起了一场革命。
他们的抱负很大,也的确改变了法国诗歌的面貌,并且产生了比现实主义更
为深远的影响,然而,他们这支队伍并非步调一致的队伍,他们的目标并非
众矢一的的目标,因此,当他们在政治上受到挫折、感到失望的时候,他们
②见《波德莱尔全集》第二卷,第
110页。
①转引自
Andzé Ferran:L′eSthétique de Baudelaire,P. 77,NiZet,1968。
② Sainte-Beuve:Les Causeriesdu Lundi,P. 75,Les Fréres Garnier,1948。

思想上的极端和方法上的偏颇也就暴露出来,并导致某些消极的后果。因此,
浪漫主义运动的胜利,就其本身来说,并不巩固,其对法国诗歌所作出的承
诺在很大程度上并没有兑现。
思想上的极端和方法上的偏颇也就暴露出来,并导致某些消极的后果。因此,
浪漫主义运动的胜利,就其本身来说,并不巩固,其对法国诗歌所作出的承
诺在很大程度上并没有兑现。
1830年之后,在个人主义的浪潮中,年轻一代的文人在强调自由和感觉
的口号下,盲目追求新奇和刺激,使本来就存在于法国文学中的神怪幻觉作
品更变本加厉地发展起来。“自十八世纪末起,一股幻觉之风就从英国刮到
法国。自.. 1797年起到.. 1803年止,这期间小说中充斥着妖魔和吸血鬼。..
此风在帝国时代一度消失,1815年后复又兴起。”.. ③。1830年至.. 1833年间,
更有英国的理查森和德国的霍夫曼的作品被翻译介绍到法国,更助长了这种
风气,颓风所至,连雨果、巴尔扎克、梅里美、乔治·桑这样一些作家都未
能幸免。大作家也许有能力“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追随其后的众多二
流作家大概就只能步入歧途了。
波德莱尔的《浪漫派的夕阳》描绘的正是浪漫主义在.. 1840年之后的这种
趋向衰败的景象。
其实,浪漫主义文学的这种颓势,已不再是当时文坛上慧眼独具的人才
能看到的了。《城堡里的伯爵》的失败是在.. 1843年,然而在此之前若干年,
已经出现了回到古典主义上去的苗头。1837年,女演员拉赛尔首演拉辛的《费
德尔》,获得巨大成功,从此声名大噪,是缪塞首先撰文表示热烈祝贺并给
予高度评价。1840年初,一位名叫肖德才格的批评家在《艺术家》杂志上撰
文宣称:“当代文学的重要性日益减少。书局里和书店里徒然地堆着大批新
书,公众无动于衷,表示冷淡。充其量只有几个无所事事的女人或逃学的学
生匆匆看上一小时这种苍白的、乏味的作品。”①所谓“当代文学”,当然指
的是与古典主义文学相对的浪漫主义文学。他在.. 1841年出版的《论法国当代
作家》一书中尖锐地指出:“倾吐私衷”和“发泄感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认为浪漫派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没有“回答普遍的要求”,批评浪漫派
过分地推崇自我:“他们幻想着在琴弦上歌唱自己,把自己当作他们的大话
的唯一主题,洋洋自得地颂扬他们生活中的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他们像一个
画家一辈子不知疲倦地以一百种方式画自己..他们临泉自赏..永远是
我,总是我,我歌唱,我旅行,我爱,我哭,我痛苦,我嘲弄,我辱骂宗教
或者我祈祷上帝..”②语言不免尖刻,说的却的确是实情。肖德才格是一位
偏于保守的批评家,但是他的意见却很有代表性,为不止一位浪漫派作家所
证实。
不过,运动虽然是失去势头,但运动的主将们仍然健在,甚至正当盛年,
他们仍然是一代文学青年崇拜的偶像和学习的楷模。因此,1840年那一代的
青年仍然是在浪漫主义的氛围中成长起来的。..
③ Sainte-Beuve,Les Causeriesdu Lundi.P. 77-78. Les Fréres Garnier,1948.
① Andté Ferran:L′esthétique de Baudelaire,P. 87.
②转引自
André Ferran:L′esthétique de Baudelaire,P.75.

波德莱尔是个“世纪儿”,尽管他的“摇篮靠着一个书柜”,里面放着
波德莱尔是个“世纪儿”,尽管他的“摇篮靠着一个书柜”,里面放着
如同大多数复辟时代的青少年人一样,他也把夏多布里昂当作自己的导师,
14岁时就感到正在步步接近深渊,对勒内的叹息心领神会;拉马丁的《沉思
集》拨动了千万人的心弦,也在他的心头唤起对“永恒”与“和谐”的向往;
至于雨果的诗篇,中学生波德莱尔更是反复吟诵,不绝于口,虽然他对
1830
年以后热衷于政治活动的雨果颇有微词,两人的美学思想也大相径庭,但对
于《心声集》、《秋叶集》、《黄昏之歌》和《光与影》这些浪漫主义杰作,
他却始终怀有一种崇敬和向往的感情。浪漫派作家中对波德莱尔影响最大的
要算是圣勃夫和戈帝耶了。圣勃夫的小说《情欲》第一次使波德菜尔在痛苦
和快乐之间建立了联系,学会了把痛苦变成“真正的快乐”。圣勃夫的细腻
的自我心理分析和自我精神反省,他对古典诗歌的爱好(例如对格律谨严、
形式完美的十四行诗),都给波德莱尔留下深刻的印象。至于《约瑟夫·德
洛姆的生活、诗歌和思想》更被他称为“昨日之《恶之花》”,波德莱尔也
乐于承认③。或是出于批评家的短视,或是出文人的嫉妒,圣勃夫不大看重这
位在诗歌上远远超过他的年轻人,但波德莱尔却毕生将他视为师长。戈蒂耶
也是以导师的面目出现的。把他和波德莱尔联系在一起的,是对艺术美即形
式美的追求,不过,波德莱尔并没有跟随他走上“为艺术而艺术”的道路,
只是在形式方面肯下苦功夫罢了。他直接得益于戈蒂耶的,也许是后者对巴
黎这座现代大都会的描绘,那种阴暗、冰冷的笔调显然与《巴黎风物》有着
某种联系。此外,波德莱尔还是英国文学和德国文学的爱好者。英国的拜伦
和雪莱,是他最喜欢的诗人,他在拜仑身上看重的是反抗和自由的精神,他
认为拜伦“出色地表达了激情的谴责性部分”,他“发出的辉煌的、耀眼的
光芒,照亮了人心中潜伏着的地狱”。德国的浪漫派作家霍夫曼则把他引入
一个充满灵与肉、天与地、人与自然相互应和的神秘天地。美国的爱伦·坡
更是波德莱尔精神上的兄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波德菜尔决心赶在日落之前,“抓住一缕斜
斜的光线”。他抓住了。这一缕仍然灿烂的余晖在他的手中化作一片光明,
“灼热闪烁,犹如众星”,在人们的心灵中激起“新的震颤”。他的《恶之
花》就像笼罩在一片浪漫主义的夕照中的一朵金蔷薇,新奇,美丽,迷人。
根据法国当代批评家维克多·布隆贝尔的说法①,法国的浪漫主义有四个
基本的主题(包括正题和反题):孤独,或被看作痛苦,或被看作赎罪的途
径;知识,或被当成快乐和骄傲的根源,或被当成一种祸患;时间,或被看
作未来的动力,或被看作解体和毁灭的原因;自然,或被当成和谐与交流的
许诺,或被当成敌对的力量。
《恶之花》保留了这些基本的主题,而且令人惊异的是,几乎都是在反
题中发掘和展开。孤独感,流亡感,深渊感,绝望感,流逝的时光,被压抑
的个性及其反抗,对平等、自由、博爱的渴望,社会和群众对诗人的误解,
等等,无一下带有浪漫主义的典型色彩。
《信天翁》从主题到风格,都纯然是一首浪漫主义的诗:
③转引自
André Ferran:L′esthétiaue de Baudelaire,P. 75.
① 1865年
3月
15日波德莱尔致圣勃夫书。

水手们常常是为了开心取乐,
捉住信天翁,这些海上的飞禽,
它们懒懒地追寻陪伴着旅客,
而船是在苦涩的深渊上滑进。
一当水手们将其放在甲板上,
这些青天之王,既笨拙又羞惭,
就可怜地垂下了雪白的翅膀,
仿佛两只桨拖在它们的身边。
这有翼的旅行者多么地靡萎!
往日何其健美,而今丑陋可笑!
有的水手用烟斗戏弄它的嘴,
有的又跤着脚学这残废的鸟!
诗人啊就好像这位云中之君,
出没于暴风雨,敢把弓手笑看;
一旦落地,就被嘘声围得紧紧,
长羽大翼,反而使它步履艰难。
巨大的飞鸟,异域的海洋,暗示出流亡的命运;鲜明的对比,贴切的比
喻,直接展示出诗人的厄运,尤其是“诗人啊就好像这位云中之君..”这
样的明喻,明白无误地揭出诗的主旨。从主题到手法,到色彩,都使这首诗
与一首慨叹诗人命运的浪漫派诗歌无异。当然,诗中将大海比作“痛苦的深
渊”,读来令人谏惧,已经透出波德莱尔式的阴冷。在《祝福》一诗中,波
德莱尔把诗人比作儿童,生来就饱受不被理解之苦,但是他把痛苦看作疗治
不幸的“圣药”和“甘露”,坚信诗人将因此而受到上帝的眷顾。在《死后
的悔恨》一诗中,诗人更把希望寄托于死后世人(他的情人)的悔恨,这首
十四行诗收尾的两节三行诗写道:
而坟墓,我那无边梦想的知己,
(因为啊坟墓总能够理解诗人〕
在邪不能成眠的漫漫长夜里,
将对你说,“你这妓女真不称心,
若不知死旨的悲伤,何用之有?
———蛆虫将如悔恨般啃你的皮肉。
诗人的谴责虽然有希望作为后盾,但他毕竟只能向坟墓倾吐自己的“无
边的梦想”,这不禁令人想起浪漫主义先驱夏多布里昂的《墓中回忆录》。
《献给美的颂歌》也是一首具有浪漫主义特色的诗篇。那强烈的、无处
不在的对比特别引人注目:天空和深渊,善行和罪恶,夕阳和黎明,欢乐和
灾祸,恶魔的目光和神圣的目光,使英雄变得怯懦和使儿童变得勇敢,美来
自天上还是来自地狱,等等,这种两两相对的形象和意念像瀑布一样倾泻而

下,一直持续到终篇,逼得人想到雨果的著名的对照原则。波德莱尔的一首
无题小诗(《恶之花》第
99首)更给人一种雨果式的亲切感:
我没有忘记,离城不远的地方,
有我们白色的房子,小而安详;
两尊石膏像,波莫娜和维纳斯,
一片疏林遮住了它们的躯体。
在傍晚的时候,太阳流金泛彩,
光线在玻璃上变成了碎块,
它像在好奇的天上睁开双眼,
看着我们慢慢地、默默地晚餐,
大片大片地把它美丽的烛光
洒在粗糙的桌布和布窗帘上。
恬淡,素雅,一派田园风光中充溢着柔情谴绻的眷恋。这里波德莱尔向他母
亲倾吐的心里话。不粉饰,去雕琢,一片天籁,这不正是浪漫派诗人孜孜以
求却往往失之过火的东西吗?
浪漫派还有一个心爱的主题,那就是对于魔王撒旦的赞颂或谴责。他们
沿着弥尔顿的《失乐园》开辟的道路,把撒旦看作是反抗的精灵、智慧的代
表和光明的使者。或者,他们遵循歌德的《浮士德》的方向,把撒旦看作对
人的尊严的不可抗拒的诱惑、腐蚀和毁灭。波德莱尔在这个主题上表现出强
烈的浪漫主义精神。他即有对恶魔的崇拜,致力于表现“恶的奇特的美”,
又有对恶魔的恐惧,其中掺杂着无可奈何的屈服。前者如《唱给撤旦的祷文》。
波德菜尔在诗中祈求撒旦怜悯他的“无尽的苦难”,最后做了这样的祷告:
撒旦啊,我赞美你,光荣归于你,
你在地狱的深处,虽败志不移,
你暗中梦想着你为王的天外!
让我的灵魂有朝一日憩息在
智慧树下和你的身旁,那时候,
枝叶如新庙般荫蔽你的额头!
而后者则有《毁灭》这样的诗,把诱惑中的欢乐当作远离上帝的痛苦,流露
出一种欲罢不能的情绪,从而陷入被恶魔毁灭的恐惧之中:
魔鬼不断地在我的身旁蠢动,
像摸不着的空气在四周荡漾;
我把它吞下,胸膛里阵阵的痛,
还充满了永恒的、罪恶的欲望。
它知道我酷爱艺术,有的时候
就化作了女人最是妩媚妖烧,
并且以虚伪作为动听的借口,
让我的唇习惯于下流的春药。

就这样使我远离上帝的视野,
并把疲惫不堪、气喘吁吁的我
带进了幽深荒芜的厌倦之原,
在我的充满了混乱的眼睛里,
扔进张口的创伤、肮脏的衣衫,
还有那“毁灭”的器具鲜血淋漓!
恶魔无处不在,狡猾地投人所好,阴险地张开诱惑的罗网,而落入圈套的人
则在欢乐中遭到毁灭,这种过程在诗中被揭示得异常清晰,尤其难得的是,
被诱惑者具有清醒的恶的意识,对犯罪心理进行了深入、细致而有步骤的分
析。这也许是波德莱尔比先前的浪漫派诗人高明的地方。在《魔鬼附身者》、
《薄暮冥冥》等诗中,也都于清晰的描绘中见出深刻的分析。
远行,逃逸,怀旧,异国情调,是《恶之花》的重要主题,也是浪漫主
义诗歌的基本主题。波德莱尔并没有在很多地方留下足迹,相反,他也许是
当时的诗人中旅行最少的人。他只是在巴黎这座“病域”中频繁地更换住所,
他那些神奇瑰丽的旅行都在头脑中进行。当然,他有过一次不情愿的远航,
虽然他中途匆匆返回,却给他带来了意料之外的“财富”,使他生出无穷无
尽的幻想。于是,大海,航船,海鸟,香料,远古,异域,等等,就都成了
他心爱的形象和梦幻的天地。而巴黎,正是他想要逃离的罪恶渊薮;而时代,
正是他想要挣脱的镣铐枷锁。波德菜尔写过这样一首无题诗:
我爱回忆那没有遮掩的岁月,
福玻斯爱给其雕像涂上金色。
那时候男人和女人敏捷灵活,
既无忧愁,也无虚假,尽情享乐,
多情的太阳爱抚他们的脊梁,
他们就显示高贵器官的强壮。
库珀勒也慷慨大方,肥沃多产,
并不把子女看成过重的负担。
却好像心存广博之爱的母狼,
让普天下吮吸她褐色的乳房。
男子汉个个优雅健壮,有权利
因拜他为王的美大洋洋得意;
她们是鲜果,无损伤也无裂口,
让人直想咬那光滑致密的肉。
今日之诗人,倘若他要想象出
这种天赋的伟大,倘若置身于
男人和女人露出裸体的场面,
对着这惊恐万状的阴暗画卷,
会感到阴风冷气裹住了魂灵。
啊,因没有衣衫而悲伤的畸形!
啊,可笑的躯干!胸膛必须遮掩!

啊,真可怜,弯曲,松弛,大腹便便!
你们这些孩子,被冷酷泰然的
“实用”之神用青铜的襁褓裹起!
还有你们女人,唉,蜡一般苍白,
放荡养活你们,又把你们损害,
而你们处女,继承母亲的罪孽,
还有那多生多产的一切丑恶!
我们是一些已被腐化的民族,
确有这种美女古人不曾目睹:
面孔因为心脏的溃疡而憔悴,
如人所说,一种萎靡忧郁的美:
然而我们迟生的缪斯的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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