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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_6 马克西姆·高尔基(前苏联)
“对啦!”雷宾用指头在桌面上敲了一下,高声地说。“连我们的
上帝,都被他们调换过了,他们用他们手里所有的东西来和我们作对!
妈妈,记着吧,上帝是照着自己的形象来造人的——所以,假使人和上
帝相同,那么,上帝当然也非和我们这人一样不可!现在呢,我们非但
和上帝不同,简直和野兽一样!教堂里给我们看的上帝,却是一个稻草
人..妈妈,我们现在应该把上帝改变一下,替他刷洗干净!他们给上
帝穿上了虚伪和中伤的外衣,改变了他的面目,拿来残害我们的灵
魂..”
尽管他的话音不高,但每字每句,在母亲听来,都好像落在她头上
的震耳欲聋的打击。在他的络腮胡子的黑色轮廓中,那张像是穿上丧服
的大脸,使她觉得害怕。那两只眼睛里的暗淡阴沉的光亮,也叫她受不
了,他使她的心隐隐地感到一种疼痛般的恐怖。
“不,我最好走开!”她否定似的摇摇头。“我没有气力听你这种
话!”
她很快地走进了厨房。
雷宾一边仍旧在说他自己的这种话。
“请看,巴威尔!根本问题——不在头脑,而在心灵!在人们的心
灵里,有一个不让其它任何东西生长的地方..”
“只有理性能够解放人类!”巴威尔断然地说。
“理性不能给我们力量!”雷宾顽强地、大声地反驳。“能给力量
的是心灵,——决不是头脑!”
母亲脱了衣服,没有做祷告就上床躺下了。她觉得又冷又不舒服。

她起初觉得雷宾为人正派而且聪明,现在对他有些反感了。
她起初觉得雷宾为人正派而且聪明,现在对他有些反感了。
而雷宾依旧镇静而确凿地说:
“神圣的地方,是不应当空虚的。上帝住的地方,是最怕疼的地方。
假使上帝从灵魂上面滑下来,——那一定会留下伤痕!这是绝对的。巴
威尔,我们得想出一个新的信仰..得造出一个是人类友人的上帝!”
“已经有一个——基督!”巴威尔说。
“基督的精神并不坚固。他说:‘不要把酒杯传给我。’他承认了
凯撒。神是不承认统治人类的人间权力的,他是万能的!神不能把自己
的灵魂分成两个:这是‘神的’,那是‘人间的’..但是实际上呢,
他承认了交易,又承认了婚姻。而且,他不公平地诅咒无花果树,——
难道无花果树不结果子是由于它自己的意志吗?所以灵魂也不是由于它
自己的意志而不结善果,——难道我自己在灵魂里面播下了恶种吗?
嗨!”
房间里面,两个声音好像在兴奋地游戏,一会儿拥抱,一会儿争斗。
巴威尔在来回踱步,地板在他脚下发出轧轧的声音。他开口说话的时候,
一切音响都淹没在他的话声里,但是当雷宾的沉重的声音平缓地流动的
时候,可以听见挂钟的钟摆声和用尖爪子在那里搔挠墙壁的轻微的冰霜
爆裂声。
“照我自己的说法,就是照我们火夫的说法,神好像一团火。对啦!
他住在人心里,圣经上说:‘太初有道,道就是上帝,’所以道也就是
精神..”
“是理性!”巴威尔固执地说。
“对!总而言之,上帝是在心灵和理性里面,反正不在教堂里面!
教堂是上帝的坟墓。”
雷宾走的时候,母亲已经睡着了,所以不曾知道。
此后,他便常常过来。碰到巴威尔家里有别人的时候,他就一声不
吭地坐在角落里,偶尔插嘴说:
“不错。对啦!”
有一次,他在墙角用阴暗的眼光望着大家,阴郁地说:
“我们应当说说眼前的事情,将来如何——我们不可能知道,——
是的!解放了的时候,他们自己会看出怎样做才好。——这样的那样的,
生塞进他们头脑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够多的了!让人们自己去
寻思。也许他们要推翻一切,推翻全部生活和全部科学,也许他们把一
切都看得像教堂里的上帝一般,在反他们。你们只要把一切书籍交给他
们就好了,之后,由他们自己去回答,——我以为就是这么回事儿!”
但是,只要巴威尔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们两人立刻开始无尽无休
的,然而却是平心静气的辩论。每每这时,母亲总是不安地听着他们的
话,注意着他们,努力想要理解他们所谈的话。有的时候母亲觉得,这
个肩膀很宽,长着黑胡子的人和身材匀称而结实的自己的儿子——两个
人都好像已经变成了瞎子。他们东一头西一下地暗中摸索着,寻找着出
路,用他们有力而盲目的双手乱抓一切东西,抖一抖,把它们换个位置,
弄掉在地上,用脚踩那掉下来的东西。他们碰到的一切,都用手去一一

抚摸,再把它抛弃,但信仰和希望并没有丧失..
抚摸,再把它抛弃,但信仰和希望并没有丧失..
每星期一次,母亲给霍霍尔拿上衬衫和书送到监牢里去。有一次,
她得到准许和他见了一面。当母亲回来的时候,很感动地说:
“他住在那里——就跟住在家里一样。不管是谁——因为他性子
好,大家都在跟他开些玩笑。他虽然也有困难和苦楚,但是——他不愿
意让人家看出来..”
“就应该这样!”雷宾插嘴说,“我们被痛苦包裹着,就如同被皮
包裹着,——我们呼吸的是痛苦,穿的是痛苦。什么可夸耀的都没有!
并不是一切人们都抹瞎了眼睛,有些人是自己闭上的,——是这么回事!
既然是傻子——就忍受住吧!..”

12
符拉索夫家的灰色小屋子,越来越引起工人区人们的注意。在这种
注意里,包含着许多怀疑的谨慎和无心的敌意,但是,与此同时,也渐
渐地生出了信赖的好奇。时常有人跑来,很小心地朝四周望望,然后,
对巴威尔说:
“喂!朋友,听说你能看书,那么你一定特别明白法律了,有这么
回事,你来给讲解讲解..”
于是就对巴威尔说起警察和工厂当局的某一种不正当的处理。情形
复杂的时候,巴威尔就写一个便条给这个人,叫他去找城里某个熟识的
律师请教,他自己能解决的——就自己来解决。
久而久之,在人们的心目中逐渐地产生了对这个年轻而认真的人的
尊敬。他总是专心致志地观察一切,听取一切,他那注意力顽强地钻进
每一个纠纷里,他永远而且到处都能从千万个牢牢地束捆住人们的线结
里面,找出一根共同的、没有尽头的线索,简单而大胆地谈论一切事情。
尤其是自从“沼泽的戈比”事件之后,巴威尔在人们的眼中的地位
提高了。
在工厂的后面,有一个长满枞树和白桦的沼泽地,像一个腐烂的圈
子似的,差不多把工厂包围住了。到了夏天,沼泽地上面蒸发出一种浓
黄色的气体,大队的蚊子,从这块沼泽地飞到工人区去散播虐疾。沼泽
地是属于工厂的土地,新厂主为了要从这块土地上面获得利益,所以想
弄干这块沼泽地,附带着还可以从这里采挖泥炭。于是便对工人们说,
弄干这块沼泽地,可以整顿地形,并为大家改善生活条件,所以应该从
他们工钱里面,按每卢布扣一戈比的比例扣下钱,作为弄干沼泽的费用。
工人们骚动起来,尤其是职员可以不必负担这笔费用的规定,让他
们群情激愤。
礼拜六厂主宣布募集戈比的时候,正巧赶上巴威尔生病在家;他没
去上工,所以不知道有这件事。第二天做过午祷后,仪表堂堂的老铸工
西佐夫和个子和很高的而性子很坏的钳工玛霍廷,到他这来告诉他关于
沼泽地的厂主的决定。
“我们年纪大一点的人开过会了,”西佐夫庄重地说,“商议的结
果,决定派我们两个来和你商量,因为你是我们伙伴中最明白事体的人,
——厂主要用我们的钱来和蚊子打仗,天下真有这种法律吗?”
“你想想!”玛霍廷眨着细眼说。“四年前,那些骗子也曾捐过一
次钱来盖浴室。那时候收集了三千八百卢布。但是那些钱到哪里去了?
什么盖浴室..影子都没见。”
巴威尔给他们说明了这种苛捐的不正当,以及这种办法对厂方的明
显利益;他们两个皱着眉头走了。母亲送他们出门之后,带着苦笑说:
“巴沙,那样的老头子也来请教你了。”
巴威尔没有回答,他满怀心事地坐在桌子旁边开始写什么东西。几
分钟之后他对母亲说:
“我有一件事情请你帮忙:你把这张字条送到城里去..”
“这危险不?”她问。“危险。那里在印我们的报纸。这桩戈比事
件无论如何非得在报上发表不可..”

“真的!”母亲说,“我这就去..”
这是儿子托付她的第一项任务。她很高兴:儿子对她公开说明了这
件事。
“真的!”母亲说,“我这就去..”
这是儿子托付她的第一项任务。她很高兴:儿子对她公开说明了这
件事。
“你能跟那些人说得来,我真高兴!”巴威尔平静地说。“真是些
直爽的人!巴沙!人是越直爽越好!他们都敬重你..”
礼拜一巴威尔又没能去上工,因为他头痛。但是中饭时,菲佳·马
琴跑来了,他的样子兴奋而且幸福,累得直喘气,他说:“去吧!全厂
都闹起来了。大家让我来叫你去!西佐夫和玛霍廷都说你最会讲理。怎
么办呢?”
巴威尔一声不响地穿上了衣服。
“女工们都跑来了——七嘴八舌地在那里吵呢!”
“我也去!”母亲说。“他们打算怎样?我去看看!”“妈妈也去
吧!”巴威尔说。
他们加快了脚步一声不响地在街上走着。
母亲激动得喘着气,她心里预感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工厂门口有一群女工在那里叫骂。他们三个悄悄地走进院子里,立
刻被卷进了拥挤不堪的、黑压压成群的激动喧噪的人流中。
母亲看见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锻冶车间前面,在那堆烂铁堆上,在
红色砖墙前面,西佐夫,玛霍廷,维亚洛夫,还有五六个德高望重的老
工人,正比比画画地站在那里。
“符拉索夫来啦!”有一个叫道。
“符拉索夫?快叫他到这儿来..”
“静一静!”有几处同时这样喊。
这时候,不远处忽然发出了雷宾平缓的声音。
“不仅仅是为了一戈比钱,是为了正义!——对啦,我们看重的,
不是一戈比..它并不比别的戈比更圆,可是它却比别的戈比更重,我
们一戈比里面含的血汗,比厂主一卢布里面含的还多,——就是这点!
我们并不看重一戈比,——我们是看重血汗,看重真理,——就是这一
点!”
他的话音未落,便引起了群众们的热烈的呼喊。
“对啦,雷宾!”
“不错,火夫!”
“符拉索夫来了!”
这种呼声融合成音响的旋风,压倒了一切机械的沉重的闹声,蒸气
艰难的叹气声,和导管的耳语般的低音。人们急忙地从四周聚拢过来,
大家都在挥动着手臂,用热烈的、带刺的话语互相燃烧着。平时那种像
睡着了一般地隐藏在疲倦了的心里的愤怒,此刻觉醒起来,在寻找着出
口,它像夸耀胜利一般的在空中飞翔,更加宽大地张开它的黑翅,更加
坚固牢靠地抓住了人们,使他们跟在自己后面,互相冲撞,然后变成了

憎恨的火焰。在人群之上,煤烟和尘埃的乌云正摇荡着,流着汗水的面
孔像是在发烧,腮颊上面挂着黑色的眼泪。在每一张乌黑的面孔上,眼
睛在发亮,牙齿闪着白光。
憎恨的火焰。在人群之上,煤烟和尘埃的乌云正摇荡着,流着汗水的面
孔像是在发烧,腮颊上面挂着黑色的眼泪。在每一张乌黑的面孔上,眼
睛在发亮,牙齿闪着白光。
“朋友们!”母亲看见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在发抖,她不由自主地
推开众人,挤上前去。
人们朝她焦躁地大声问道:
“向哪儿挤呀?”
她被人流推涌着。但是这却不能阻挡住母亲;她想站到她儿子身边
去,所以用手臂和肩膀拼命地在人流中挤着,望着她的儿子一步一步地
向前挪动。
巴威尔从胸膛里喷出了他深含哲理的言语,他觉得,那种突如其来
的战斗的欢喜,好像塞住他的喉咙;在他的意识里,充满了那种要把燃
烧着真理之火的心抛给大家的愿望。
“同志们!”他从这句话里汲取狂喜和力量,接着往下说。“我们
是建筑教堂和工厂,制造金钱和铁锁的人!我们是从生到死维系人类命
运的力量!..”
“对!”雷宾喊了出来。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劳动的时候,总是我们在前,可是享
受的时候,总是我们在后。有谁关心我们?有谁希望我们幸福?有谁把
我们当人看?没有任何人!”
“没有任何人!”不知是谁像回声似的重复了一句。巴威尔控制了
一下自己的情绪,更简炼、更镇静地接着讲。人群慢慢地向他聚集,结
合成一个人头攒动的整体,无数专注的眼睛盯着他,大家一字不漏地吸
取他的话。
“如果我们意识不到我们彼此之间都是同志,都是为着一个希望—
—希望为争取我们的权利而斗争——而坚牢地结合成一个朋友们的大家
庭,那我们是不会获得良好的命运的!”“快谈谈实际的问题吧!”母
亲旁边有人粗暴地喊道。“别插嘴!”有两个不很响亮的声音,从不同
的地方发出来。带着烟煤的脸,阴沉地、不信任地皱着眉头;几十只眼
睛,严肃地、沉思地望着巴威尔的脸。“不愧为社会主义者,一点也不
傻!”有人说。
“哟!说得好勇敢!”一个高个子独眼工人碰了碰母亲的肩膀,说
道。
“同志们,现在我们应该明白,除了我们自己,谁也不能帮助我们!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如果我们要战胜敌人,那就得把这当作我们
的法律!”
“弟兄们,这话说得对!”玛霍廷喊了一声。他把胳膊高高地扬起
来,攥起拳头在空中挥动着。
“该把厂主叫出来!”巴威尔说。
人群像是被旋风刮了一下,开始摇动起来,同时发出了数十个呼应
声:
“把厂主带过来!”
“派代表去叫他来!”

母亲终于挤上前去,充满了自豪地上上下下打量儿子:巴威尔站在
了德高望重的老工人们中间,他们都听他讲的话,对他表示同意。她的
儿子不像别人那样忿怒、更不像别人那样破口大骂,这使母亲觉得高兴。
母亲终于挤上前去,充满了自豪地上上下下打量儿子:巴威尔站在
了德高望重的老工人们中间,他们都听他讲的话,对他表示同意。她的
儿子不像别人那样忿怒、更不像别人那样破口大骂,这使母亲觉得高兴。
“派代表出来!”
“西佐夫!”
“符拉索夫!”
“雷宾!他灵牙利齿的!”
在人群中,忽然发出不很响亮的叫声。
“他自己来了..”
“厂主!..”
人群左右分开,给那个长着尖尖的胡子和长条儿脸的高个子让开了
一条道。
“让一让!”他一边说,一边打手势叫工人让路。但是他的手并不
去碰他们。他的眼睛眯得很细,用着一种老练的人类统治者的视线,锋
利地向工人们脸上扫过去。在他面前,有些人脱了帽子,有些人给他行
礼,——他不予理睬地朝前走,在人群中,散布着寂静,惶惑,狼狈的
微笑,和低声的叫喊,在这种声音里面,可以听出一种孩子意识到闯了
祸的后悔。
他经过母亲身边的时候,用险恶的目光,朝她脸上望了一眼,走到
铁堆前面停了下来。有人从铁堆上面伸手搀他,但他没有理会,拿出全
身有力的动作,轻快地爬了上去,他站在西佐夫和巴威尔的前面,问道:
“聚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做工?”
寂静了几秒钟。
人们的脑袋像稻穗一般地摇动着。西佐夫把帽子朝空中一挥,耸耸
肩膀,垂下头来。
“我在问你们呀!”厂主厉声质问。
巴威尔站在他的旁边,指着西佐夫和雷宾高声回答说:“我们三个,
是弟兄们推举的全权代表,要求你取消扣除一戈比的决定..”
“为什么?”那厂主并不拿眼瞅巴威尔。
“我们认为给我们这种负担,是不应该的!”巴威尔响亮地陈述。
“你们认为为干燥沼泽地计划只是想榨取工人,而不是关心并改善
生活吗?是不是?”
“是的!”巴威尔果断地回答。
“您也是这样想?”厂主问雷宾。
“这样想!”雷宾回答。
“那么,您老人家呢?”厂主望着西佐夫。“是的,我也要向你请
求:请你让我们留下一点钱吧。”西佐夫重新垂下了头,似乎不好意思
地微笑着。
厂主慢慢地把人群望了一遍,耸了耸肩膀,然后尖刻地盯着巴威尔,
对他说:
“你好像是个很有知识的人,真的不懂得这种办法的好处吗?”

巴威尔高声作答:
“如果厂里出钱来弄干沼泽地,——那是谁都懂得的。”“工厂不
是做慈善事业的!”厂主冷冷地说。“我命令大家即刻去工作!”
他用脚小心地踏着铁块,谁也不瞧,就向下面走去。在人群里,响
巴威尔高声作答:
“如果厂里出钱来弄干沼泽地,——那是谁都懂得的。”“工厂不
是做慈善事业的!”厂主冷冷地说。“我命令大家即刻去工作!”
他用脚小心地踏着铁块,谁也不瞧,就向下面走去。在人群里,响
果决地说。
他重新在人群里穿行,但是这一次在他后面掀起了很大的声浪,他
越往前走,叫喊的声浪就越高。
“跟他谈个屁!”
“什么权利不权利!唉,命苦..”
人们望着巴威尔,朝他喊道:
“喂,大律师,现在怎么办?”
“你说了许许多多,但是他这一来,——什么都没有了!”“喂,
符拉索夫,怎么办?”
当呼声渐渐高涨的时候,巴威尔向大家说:
“同志们,我现在提议,我们要停止工作,一直到他放弃扣除一戈
比的时候为止..”轰的一声,人群嘈杂起来。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傻子!”
“罢工吗?”
“为了个把戈比?”
“怎么?罢工就罢工!”
“这样一来,大伙的饭碗都砸光了!”“那谁去做工呢?”
“自然会有人呀!”
“那不是叛徒吗?”

13
巴威尔走了下来,和母亲站在一起。周围的人都在相互争论着,激
动着,
叫喊着,——人声沸腾了。
“不要罢工吧!”雷宾走到巴威尔身边说。“群众虽是心疼钱,但
是到底胆小。赞成你这个主意的,最多有三百个。光是一个叉杆,无论
如何也叉不起这一大堆肥料来!..”
巴威尔沉默着。在他面前,群众的巨大的黑脸在晃动,恳求地望着
他的眼睛。心脏不安地跳动着。符拉索夫觉得,他方才所说的话,好比
是有限的几滴雨水落在久旱的干土上面,在人群里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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