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母亲

_7 马克西姆·高尔基(前苏联)
他忧郁疲倦地走回家。在他后面,跟着他的母亲和西佐夫,雷宾与
他并排,对着他的耳朵说:
“你说得很好,但是——没有说到心里,就是这一点!非说到他们
心里不可,非将火花一直投掷到他们心里去不可!用理性去说服人,那
样的鞋袜是不合脚的,——又窄又小!”
西佐夫对母亲说:
“我们老年人,已经是到坟墓里去的时候了!尼洛夫娜!新的人物
出来了。我们过去的生活怎么样呢?跪着在地上爬,老是鞠躬到地。如
今的人,——不知是觉醒了,还是变得更糟了,总而言之,已经和我们
不同了。就比如今天,年轻的人都能够和厂主平等地讲话了。——再见!
巴威尔·米哈依洛夫!你特别乐意替弟兄们帮忙,这很好!托上帝的福,
是啊!也许能有些什么结果的,——托上帝的福!”
他走了。
“对,你们还是死了的好!”雷宾愤愤不平地说。“你们现在已经
不是人了,你们是油灰,只好把你们拿去塞塞裂缝儿。巴威尔,你可看
清呀,是谁推举你作代表的?——就是那些说你是社会主义者和暴徒的
家伙呀!的确是那些家伙!说是你一定会被赶走的——赶走了倒好。”
“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巴威尔说。
“豺狼把同伴吃了,也有自己的道理..”
雷宾的脸色忧郁,声音特别颤抖。
“空口说白话,人们是不信的,——非吃点苦头不可,非得把话用
血来洗洗不可。”
整整一天,巴威尔都是阴沉沉的,疲倦的,并且非常焦躁。他的眼
睛在燃烧,好像老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母亲看到他这个样子,小心地问他:
“你怎么了?巴沙,嗳?”
“头痛,”他沉沉地回答。
“躺一躺吧,——我给你去请医生去..”
他望着母亲,急忙回答:
“不,不要!”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低声说:
“我还年轻,没有力量——就是这么回事!他们不信任我,不跟着

我的真理走,——这就是说,我还不会说明真理!..我觉得难过,—
—生自己的气!”她看着他忧郁的样子,想安慰安慰他,于是轻轻地说:
“你得等一等!他们今天不懂——明天一定会懂..”“他们应当懂!”
他喊了起来。
我的真理走,——这就是说,我还不会说明真理!..我觉得难过,—
—生自己的气!”她看着他忧郁的样子,想安慰安慰他,于是轻轻地说:
“你得等一等!他们今天不懂——明天一定会懂..”“他们应当懂!”
他喊了起来。
巴威尔走近她的身边。
“妈妈,你是一个好人..”
他这样说着,背转过身去。
母亲好像被这句话烧燎了一般,身子颤抖了一下,用手按住自己的
心房,珍惜地领受了他亲切的赞赏,然后走开了。半夜时分,母亲已经
睡了,巴威尔躺在床上看书,这时宪兵进来了,怒气冲冲地搜遍了他们
的阁楼和院子。黄脸的军官,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他嘲笑地、
令人可恨地在欺辱别人中取乐,极力地叫人家心疼。
母亲一眼不眨地望着儿子,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当军官放声大笑
的时候,巴威尔的手指头奇怪地颤动起来,她觉得他已经很不容易控制
自己不回嘴了,已经受不住他的玩笑了。现在,她不像第一回搜查那样
恐慌,她对于这些夜半三更前来的带着马刺的灰色的不速之客,感到无
比的憎恶,——这种憎恶吞没了她的恐惧。
当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巴威尔轻轻地对母亲说:“他们是来抓我
的..”
她低下头,静静地回答:
“我知道..”
他知道,他被捕是因为今天他对工人们讲了话。但是,大家都赞成
他所说的话,所以大家一定会帮助他的,也就是说——不致于长时间地
监禁他..
她想拥抱着他哭一场,但是军官站在旁边,正眯着眼睛打量着她。
他的嘴唇发颤,胡子发抖,——符拉索娃觉得这个人在等着她的哀求和
眼泪。她鼓起全身的力量,努力少说些话,握住儿子的手,屏住呼吸,
慢慢地低声说道:
“再见,巴沙。要用的东西全拿了?”
“全拿了,不要烦闷..”
“基督保佑你..”
他被带走之后,母亲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低声地哭泣。她像丈
夫活着的时候时常把背靠住墙壁那样地坐着,深深地被忧愁、被对于自
身无力无能的屈辱感笼罩着,她仰着头,长久地、单调地恸哭着——在
这种哭声里面,流出了受伤的心灵的哀痛。在她眼前,那个长着几根唇
髭的黄色嘴脸,好像不能移动的斑点似的停在那里,那双眯起的细眼,
似乎在心满意足地在观察人。在她的心里,对于那些从她身边把她儿子
抓走了的家伙们的愤恨和憎恶,变成了漆黑的一团在那纷扰!”
天儿很冷,雨点打在窗子上,黑夜里,在房子周围,好像有些没有
眼睛的宽阔红脸和长长手臂的灰色的身影在那里潜行,他们一边走着,
一边发出了差不多听不见的马刺声响。
“他们连我也抓了去,倒也好,”她想。
汽笛吼叫着,要求人们去上工。今天的汽笛声似乎低沉而且犹豫不

决。
决。
“被抓去了?”
“被那些该死的东西给抓去了!”母亲叹着气回答。
“真不像话!”雷宾苦笑着说。“我也被搜查了,家里处处都翻了
个遍,搅得一塌糊涂。挨了一顿骂..还好——没有侮辱我。巴威尔是
被捕了!厂主挤挤眼,宪兵把头点,——人就没有了。他们两方勾结得
很好呢。一个挤人们的奶,一个抓住角..”
“你们应该去营救巴沙呀!”母亲站起来高声说。“他不是为着大
伙,才被抓了去的吗?”
“要谁去营救?”雷宾问。
“要大家伙!”
“看你说的!不,这是办不到的。”
他一边苦笑,一边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出走。他的严峻而无望的言语
增加了母亲的痛苦。
“说不定——要挨打,得受拷问?..”
她想象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她儿子的样子,于是,恐惧的念头变成
一块冰冷的东西,塞住了她的胸口,压近她。眼睛觉得疼痛。
她没有生炉子,没有煮饭,也没有喝茶,到了晚上,她才吃了一片
面包。当她躺下睡觉的时候——她觉得有生以来从没有这样孤独而单调
过。最近几年来,她已经习惯于经常期待着一件特大的好事。那些青年
男女们喧哗地、精力充沛地在她周围转来转去,她眼前总是呈现着儿子
的严肃面庞,——是他安排下这种令人惶恐、然而却是良好的生活的。
现在呢,他已经不在这儿了,所以——一切都没有了。

14
一天的时光慢慢地过去了,经过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过得更慢了。
她在等人,但是谁也没有来。到了傍晚,又到了夜间。冷雨叹息着,
沙沙地从墙上扫过。烟囱发出低声的鸣叫,地板下面似乎有某种东西在
蠕动。雨点从屋顶上落下来,它那种凄凉的声音,和挂钟的声响奇怪地
融在一起。整个房子,好像在静静地摇动着,周围的一切全是不必要的,
在忧愁里面变得毫无生气..
有人在轻声地敲着窗子,——一下,两下..她已经听惯了这种声
音,她已经不觉得害怕,但是现在却有一种欢喜的针刺在扎她的心,使
她颤抖了一下,她怀着漠然的希望,很快地站起来,把围巾披在肩上,
打开了门..
萨莫依洛夫走了进来,在他后面,跟着一个把帽子戴得盖到眉毛上、
把脸包在大衣领子里的人。
“我们把你叫醒了?”萨莫依洛夫没有寒暄一声,就这样直截了当
地询问,他的神情忧虑而且阴沉,跟平时截然不同。
“我还没睡呢!”母亲回答,她用一种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
萨莫依洛夫的同伴重重地沙哑地吐了口气,脱掉帽子,向母亲伸出
手指短短的宽大的手来,如同一个老朋友似的友爱地对她说:
“您好,妈妈,不认识了吗?”
“是您啊?”符拉索娃突然说不清来由地欢喜起来,她叫了一声。
“叶戈尔·伊凡诺维奇?”
“就是我。”他低垂着好像唱圣歌的助祭似的蓄着长发的头,回答
道。他那肌肉丰满的脸上,带着善良的微笑,小小的灰色眼睛,亲切而
明亮地望着母亲的脸。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具茶炉,——他跟茶炉一样
又圆又矮,有一个粗脖子和一双短胳膊。他的面孔润泽而发光,他很响
地喘气,胸腔里老是呼噜呼噜地响..
“请到房间里去吧,我换件衣服就来!”母亲说。
“我们是有事来找你的。”萨莫依洛夫从眉毛下面盯住母亲,担忧
地说。
叶戈尔走到房间里,隔着板壁对母亲说:
“今天早上,亲爱的妈妈,你所认识的尼古拉·伊凡诺维奇从牢里
出来..”
“他也在牢里吗?”母亲问。
“住了两个月零十一天。他在牢里看见了霍霍尔——他向您问好,
也看见了巴威尔,他也向您问好,请您不要担心,而且说,在他所选择
的路上,监牢是人们休息的地方,这是我们照顾周到的长官们已经规定
好了的。妈妈,现在我们谈谈正题吧。你可知道昨天在这里抓了多少
人?”
“不知道,那么——巴沙之外还抓了人吗?”母亲高声地问。
“他是第四十九个!”叶戈尔镇静地打断了她的问话。“看样子,
官府里还要抓上十来个呢,这一位也要被抓去的..”
“对,我也要被抓去的!”萨莫依洛夫皱着眉头说。符拉索娃觉得
呼吸轻松起来..

“在那里不止他一个!”在她头脑里闪过这个念头。穿了衣服,她
走进房间来,很有精神地对客人微微一笑。“抓了这么多人,总不致于
长时间关在那里吧..”“对!”叶戈尔说。“如果我们想办法破坏他
们这场好戏,他们一定会手忙脚乱的。问题是这样:如果我们现在不把
小册子送进工厂,那么宪兵们一定要抓住了这种可悲的事实,去跟巴威
尔以及和他一块坐牢的其他朋友们为难的..”
“在那里不止他一个!”在她头脑里闪过这个念头。穿了衣服,她
走进房间来,很有精神地对客人微微一笑。“抓了这么多人,总不致于
长时间关在那里吧..”“对!”叶戈尔说。“如果我们想办法破坏他
们这场好戏,他们一定会手忙脚乱的。问题是这样:如果我们现在不把
小册子送进工厂,那么宪兵们一定要抓住了这种可悲的事实,去跟巴威
尔以及和他一块坐牢的其他朋友们为难的..”
“很简单!”叶戈尔很温和地解释。“有时候,那些宪兵也能很正
确地判断的。你想巴威尔在厂里,厂里就有人散传单和小册子,现在巴
威尔不在厂里,传单和小册子也没有了!这样,传单显然是巴威尔散的,
不就确定了吗?于是,牢里的人们就成为他们嘴里的吃食了,——当宪
兵这些东西,最喜欢把一个人收拾得不像样子..”
“懂了,懂了!”母亲很忧愁地说。“啊啊,上帝呀!现在到底该
怎么办呢?”
从厨房里传来了萨莫依洛夫的声音。
“差不多全给抓了去了,——他妈的!..现在我们必须继续干,
不单是为了工作本身,而是为了营救同志。”“但是,谁去干呢!”叶
戈尔带着苦笑说。“传单小册子倒是头等的,——都是我自己弄的!..
但是怎样才能拿进工厂里去,真是没有法子!”
“在门口,现在搜身了!”萨莫依洛夫说。
母亲觉得他们对她有所希望和期待,于是急急忙忙地问道:“那怎
么办?怎么办呢?”
萨莫依洛夫站在门口说:
“彼拉盖雅·尼洛夫娜!你认识那个女商贩考尔松诺娃..”
“认识的,怎样?”
“去找她商量商量,看她肯不肯拿进去?”
母亲否定地摇摇手。
“绝对不行!她是个最爱多嘴的女人,——不行!她马上就会告诉
别人,说是我交给她的,是从我家来的,——不行不行!”忽然,她恍
然想到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办法,于是压低嗓门说:
“你们交给我吧,交给我,我一定能办到,我自己可以想法子的!
我去求求玛丽亚,请她把我收为助手!就说我为了吃饭,要找工作!这
样,我也可以到工厂里送饭了!我就可以把那些东西带进厂去!”
她把手按在胸口处,很性急地说,我一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
情办好,最后,她胜利地喊道:
“那时候他们一定能够看到——巴威尔不在厂里,他的手也可以从
监牢里伸出来,——他们一定能够看到!”
三个人都兴奋起来。叶戈尔用力地擦着手,微笑着,说道:“妙极
了,妈妈!真不知道这有多么好!简直——妙不可言。”“如果这事办
成了,我就像坐安乐椅一般地去坐牢!”萨莫依洛夫擦着手说。
“您是一个美人!”叶戈尔沙哑地喊道。
母亲微微一笑。她很清楚:如果现在工厂里出现了传单,——那么
官府里就会了解,这次的传单不是她儿子散的。她深感自己有执行这个
任务的能力,不觉全身都欢喜得颤动起来了。

“您去跟巴威尔会面时,”叶戈尔说,“请您告诉他,他有这样一
“您去跟巴威尔会面时,”叶戈尔说,“请您告诉他,他有这样一
像自我解嘲地,也跟着他们轻声地笑了。
“只顾自己——就忘了别人!”她垂下眼睛说。
“这是很自然的!”叶戈尔说。“但是关于巴沙的事,请您不要担
心,不要悲伤。他从监牢里出来后会更好的。他在那里休息,用功,要
是在外面,我们的弟兄们是没有这些工夫的。我也坐过三回监牢,虽然
收获不大,可是每回对智力和精神都得到了补益。”
“你的呼吸很急促!”母亲很亲热地望着他朴实的面孔,说道:
“这是有特别原因的!”他举起了一个指头,回答道。“那么就这
样决定了,妈妈!明天我把材料给您送来,——我们那架锯破永恒黑暗
的锯子又要活动了!自由的言论万岁!母亲的心万岁!那么,再见!”
“再见!”萨莫依洛夫紧紧地握住了母亲的手,说道。“这种事情,
我连半句都不敢跟我自己的母亲提,——真的!”
“慢慢谁都会懂的!”符拉索娃想使他欢喜起来,就这样宽慰。
他们走后,她关上了门,跪在房间的正中央,在淅沥的雨声里祈祷。
她无语地祈祷着,一心只念着巴威尔引进她生活里的那些人。似乎,他
们是从她和圣像之间走过,他们都是些普通的、互相特别相近的、孤独
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到玛丽亚·考尔松诺娃那里去了。
那个女商贩像平时一样,满身油污,喋喋不休,她同情地迎接着她。
“很冷清吧?”她伸出粘满了油腻的胖手在母亲肩上拍了拍,问道。
“算了吧!抓了去,押走了,真倒楣!可是这并没有什么对不住良心的。
从前都是因为偷东西才坐牢,可是现在是因为真理。那一天巴威尔别说
那些话就得了,可是他是为了大家站起来说话——大家都理解他,你放
心吧!大家尽管嘴上不说,但是在心里,谁好谁坏是非常清楚的。我老
想到你家里去看看,可是你瞧,忙成这样子,脱不了身。一天到晚做点
心,卖钱,临了还是像叫化子一样的死去。各种各样的男人,都到这里
来鬼混,可把我给缠死了,这些无赖!这个也来吃我,那个也来吃我,
好像一群蟑螂咬一块大面包似的!攒上十来个卢布,不知哪个鬼东西立
刻挨上门来,——一直把铜气都舔得精光!做个女人——真是倒楣的事
儿,做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事儿了!一个人过日子困难,两个人
——无聊!”
“我想到你这儿来帮忙!”符拉索娃打断了她的瞎扯八道,插上话
头。
“这是为什么?”玛丽亚问道。
她听母亲说完后,肯定地点点头。
“好的!你大概还记得吧,从前我那死鬼打我的时候,你总帮护着
我。那么现在你有困难,我也该帮助你了..大家都应该帮助你,因为

你的儿子是为了公众的事才被抓起来的。大家都在说呢,你有这样一个
争气的儿子!谁都同情他。我说——这样捉了去,官府里是一点好处都
得不到的,——你看,厂里怎样?谁都不说好话,亲爱的!那些当官的,
大概以为打伤腿就走不远了,可是,哼,对不起啰,打了十个,——恼
了一百个呢!”
你的儿子是为了公众的事才被抓起来的。大家都在说呢,你有这样一个
争气的儿子!谁都同情他。我说——这样捉了去,官府里是一点好处都
得不到的,——你看,厂里怎样?谁都不说好话,亲爱的!那些当官的,
大概以为打伤腿就走不远了,可是,哼,对不起啰,打了十个,——恼
了一百个呢!”

15
工人们立刻发现了这个新的女商贩。有些人走到她身边来鼓励她
说:
“尼洛夫娜,你做起生意来了?”
有些人跑来安慰她,说巴威尔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也有些人说些可
怜的话使她悲伤的心灵骚动不已;也有些人臭骂宪兵和厂主,引起了她
心里的共鸣;还有些人幸灾乐祸地望着她,考勤员依萨·高尔博夫从牙
缝里说:
“我要是省长,像你儿子这样的,早就把他绞死了!不让他妖言惑
众!”
听到这种恶意的威吓,她全身顿感死一般的寒冷。她对依萨什么也
没说,只是看了看他那满是雀斑的瘦小的面孔,叹了口气,把眼睑垂下
来,望着土地。
工厂的局面非常不稳,工人们东一帮西一伙地聚拢着,都在低声地
谈论些什么,满腹狐疑的工头,到处乱窜,时而,发出恶骂和暴躁的笑
声。
两个警察带着萨莫依洛夫从她身边走过去;他一只手塞在口袋里,
一只手抚摸着红褐色的头发。
有一群工人,大约一百几十个,用叫骂和嘲笑追着警察,跟在后面
给萨莫依洛夫送行。
“格利沙,你去散步!”有人向他喊道。
“我们弟兄真排场!”又有一个人在旁边助威。“带着卫兵散步..”
他接着骂得非常厉害。
“大概是他妈的抓小偷没好处了,”那个高个独眼工人恶狠狠地高
声骂道。“所以专抓好人..”
“还是晚上来抓吧!”人群中有的接过话头。“青天白日的,——
不要脸,——坏东西!”
警察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朝前走着,竭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看,
装作听不见送给他们的叫骂声。对面有三个工人,手里拿着铁条走来。
用铁条指着警察喊道:
“当心点,钓鱼的!”
萨莫依洛夫走过母亲身边的时候,淡淡地笑着,对她点点头,说道:
“抓走了!”
她一声不响地向他低低地鞠了个躬。这些正直的、头脑清醒的、满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