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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马克西姆·高尔基(前苏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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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说明
编者说明

4种,合为
3册,名之曰“高尔基名著系列”:《童年·我
的大学》、《在人间》、《母亲》。
《童年》与《我的大学》合书一册,出于本书书脊厚度上的统一考虑,
亦出于经济上的原因,这可能为阅读造成了一定的不便,谨致歉意。
编毕是书,诸多感叹,作为一个思想家和文学家的成长史,高尔基那种
从小培养起来的读书欲、对自然和社会的感悟力,对我们今天的青少年和家
长实在太有启示了,不妨静下心来一读!
编者
一九九四年十月

母亲

第一部
1
每天,在郊外工人区的上空,在充满煤烟和油臭的空气里,当工厂
的汽笛震颤着吼叫起来的时候,那些在睡梦中还没有得以使疲劳的筋骨
完全恢复的人们,满脸阴郁的,就好像受惊的蟑螂似的,从那些简陋矮
小的灰色房子里走到街上。在寒冷的微光里,他们沿着没有铺砌的道路,
朝着工厂中那一座座高大的鸟笼般的石头房子走去。在那儿,工厂正睁
开几十只油腻的四方眼睛,照亮泥泞的道路,摆出一副冷漠自信的样子
等着他们。泥泞的路在脚下扑哧扑哧地响着,时不时发出嘶哑的说梦话
似的喊叫声,粗野的叫骂恶狠狠地撕碎了凌晨的天空,然而,对于他们,
扑面而来的却是另一种声响——机器笨重的轰隆声和蒸气的怒吼。高高
的黑色烟囱,就像一根很粗大的手杖耸立在城郊的上空,那颤动的样子,
阴沉而肃然。
傍晚时分,太阳落山了,它的血红的余光照在家家窗户玻璃上面,
疲倦而忧伤地闪耀着。工厂从它石头般的胸膛里,将这些人抛掷出来,
好像投扔无用的矿渣一样。
他们,面孔被煤烟熏得漆黑,嘴里露出饥饿的牙齿,沿着大街走着。
这会儿,他们的说话声有点兴奋,甚至是喜悦——一天的苦役已经做完
了,晚饭和休息正在家里等着他们。
工厂吞食了整整一天的时光,机器从人们的筋骨里榨取了它所需要
的力量。一整天的时光就这样毫无踪影地从生活中消失了,他们却向自
己的坟墓又走近了一步。但是,他们看着眼前的享受——烟雾弥漫的小
酒铺里的歇息和快乐——还是觉得满足。
每逢节假日,他们睡到上午十点左右,然后,那些老诚持重、有家
小的人们,换上了比较整齐的衣服去做弥撒。一路上,他们骂着年轻人
对宗教的漠不关心。从教堂回来后,吃过了馅饼,就又躺下睡觉——一
直睡到傍晚。
成年的劳作,使他们丧失了正常的食欲,为了能吃下饭去,他们便
拼命地喝酒,让伏特加强烈的灼热来刺激他们的胃口。
入夜之后,他们懒散地在街上逛荡。有穿套鞋的,即使天不下雨,
也把套鞋穿上。有拿雨伞的,即使天上出着太阳,也把雨伞拿上。
他们相互碰面的时候,总是说工厂,谈机器,骂工头——他们的所
思所想所有的谈论,都是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在这枯燥的千篇一律的日
子里,拙笨而无力的想法有时也会发出孤独的闪光。回到家里就跟老婆
吵闹,常常是拳打脚踢。
年轻的则下酒馆,或者轮流在各家举行晚会,他们拉起手风琴,唱
着淫荡放肆的小曲儿,说些下流过瘾的话,跳舞,喝酒。劳累的人往往
容易喝醉,醉了之后,满肚子无名的火气,立刻就沸腾起来,寻找着暴
发的机会。一旦有了这种可以发泄一气的机会,他们便抓住不放了,哪
怕是为了一丁点儿小事,也就像恶兽一般凶狠地撕打起来。往往是头破
血流,有时打成残废,甚至把人打死。
在他们日常的交往中,最多的则是一触即发的怨恨,这种感情,和

那不能得以恢复的筋骨上的疲劳同样地年深月久根深蒂固。这些人一生
下来就从父亲那儿承袭了这种灵魂的疾病,它像黑影似的一直伴随他们
从小到大走进坟墓。在一生之中,是它叫他们做出许多令人生厌而又毫
无意义的残酷勾当。
那不能得以恢复的筋骨上的疲劳同样地年深月久根深蒂固。这些人一生
下来就从父亲那儿承袭了这种灵魂的疾病,它像黑影似的一直伴随他们
从小到大走进坟墓。在一生之中,是它叫他们做出许多令人生厌而又毫
无意义的残酷勾当。
有时,也有些小伙子被他们的父母生拉硬拽地拖回家去。他们在路
旁围墙跟下,或者什么酒馆里找到醉成烂泥的儿子。立刻破口大骂,抡
起拳头照着那被伏特加灌软了的有气无力的儿子就狠命地揍,之后,把
儿子带回去,好歹把他们将就到床上去睡觉算是了事,因为第二天早晨,
当汽笛像黑暗的洪水在空中流过来怒号不止的时刻,还得叫醒他们去上
工。
尽管他们很凶狠地打骂自己的儿子,但是在老年人看来,小伙子们
的酗酒和打架是完全合理的现象——因为这班父辈们年轻的时候,也是
同样地酗酒和打架,也是同样地受他的父母的殴打。生活从来都是一样
的——它平缓地像一条混浊的河流似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不知流向
何方。他们的全部生活被那年深日久牢不可破的习惯所束缚,每天所做
所想的大都是重复老一套。所以说,他们之中没有人想改变眼前这种生
活。
有时候,也有些外地人来到这城郊的工人区。
起初,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是陌生人而受大家注意,后来,听他们讲
起他们从前工作的地方,稍微引起了人们一点表面上的兴趣。过了一些
时候,那些新奇的东西便从他们身上消失了,于是大家就对他们习以为
常了,他们就再也不引人注意了。听了这些人的话之后,他们知道了工
人的生活在哪儿都是一样的。既然都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然而有时候,陌生人说一些人们从未听过的工人区的新闻,大家也
不和他辩论,只是半信半疑地听着。他们所说的那些话,在一些人心里
惹起盲目的愤怒,在另一些人心里引起了模糊不清的焦躁,在第三种人
心里,有一种对于朦胧事情的淡淡的期望,使他们感到不安。他们为着
要驱散那种不必要的却足以妨碍他们的焦躁和不安,便索性喝下比平常
更多的伏特加。
当看出那些陌生人身上的奇特的东西的时候,工人区的人们就牢记
不忘了。他们对于这些与自己不同的人,怀着一种本能的警戒。他们生
怕这种人在他们生活中投掷某种东西,这种东西足以破坏他们虽然苦重
却还平安的生活常规。虽说无聊,但人们已经习惯忍受生活所给予他们
的始终如一的力量的压迫,他们并不期望什么较好的变化,他们认为一
切的变化只能是更加重压迫。
工人区的人们默默无语地离开那些讲述新奇事情的人。
假若这些人不能和工人区单调的人群融合的话,那么,他们只好再
流浪到别的地方去了,或者孤单地留在工厂..
如此生活上五十年——人们就自然地死去了。

2
2
“给我滚开!孬种!”他低声怒骂。从他满脸的毛须里面,露出又
大又黄的牙齿。本想着要揍他的人们便怯生生地回骂着走开了。
“孬种!”他在他们的背后骂着。他的双眼中露出钢锥一般锐利的
冷笑。他挑衅似的伸直了脖子仰起了头,跟在他们后面叫道:
“来!想死就滚过来!”
谁也不想死。
他的话不多,“孬种”是他喜欢常用的字眼。他用这俩字呼喊厂主、
警察,也用来叫唤老婆。
“呔!孬种!看不见?——裤子破了!”
当他的儿子巴威尔十四岁时,符拉索夫有一回想抓住儿子的头发把
他拖出去,但是他的儿子却拿起一把很重的铁锤,斩钉截铁地说:
“别动手!”
“什么?”父亲一边说,一边逼近瘦高个儿的儿子,就像阴影渐渐
移向白桦树一样。
“受够了!”巴威尔说,“我再也不受了..”
他举起了铁锤。
“好吧!..”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补充说:
“唉,你这个孬种!..”
这事发生后不久,他就和妻子说:
“以后甭再朝我要钱了!巴什卡能养活你了..”“那么,你就把
钱都喝光?”她大胆地质问。
“用不着你管,孬种!我去睡婊子!..”
他并没有去睡什么婊子,然而从此直到他死,几乎两年光景,他再
也没有去管教儿子,也没向他开口。
他养着一条和他自个一样高大而多毛的狗。每天进厂的时候,那条
狗总要送他到工厂门口,到傍晚时,再到工厂门口去等他回来。每到休
息日,符拉索夫就到酒馆里去。他一声不响地走着,好像是在那找人似
的,用眼光扫寻着别人的脸。那条狗拖着长毛大尾巴,一天到晚地跟在
他身后。喝醉了之后就回家,他坐下来吃晚饭,就用自己的饭碗喂狗,
但从来也不抚弄它。晚饭后,一旦老婆不及时过来收拾碗碟,他就会把

盘盏摔在地上,把酒瓶摆在自己面前,背靠着墙,张大嘴巴,闭上眼睛,
用那令人忧心忡忡的声音哼唱。那凄惨难听的歌声,在他唇髭间打转,
震下了粘在那上面的面包屑,他用粗大的手指捋着唇髭和胡须——自顾
自地哼个不停。那歌词别人听不懂,字音拉得倒挺长,调门儿叫人联想
起了冬天的狼嚎。就这样一直唱到酒瓶喝空为止,他横转身子瘫倒在长
凳子上,或者把头埋在桌子上,直至昏睡到汽笛拉响的时候。
盘盏摔在地上,把酒瓶摆在自己面前,背靠着墙,张大嘴巴,闭上眼睛,
用那令人忧心忡忡的声音哼唱。那凄惨难听的歌声,在他唇髭间打转,
震下了粘在那上面的面包屑,他用粗大的手指捋着唇髭和胡须——自顾
自地哼个不停。那歌词别人听不懂,字音拉得倒挺长,调门儿叫人联想
起了冬天的狼嚎。就这样一直唱到酒瓶喝空为止,他横转身子瘫倒在长
凳子上,或者把头埋在桌子上,直至昏睡到汽笛拉响的时候。
住牙齿,在床上乱滚,时而对老婆说:
“给我拿点耗子药来,把我毒死算了..”
医生告诉他要用粥剂治疗,而且说病人必须接受手术,当日就得把
他送进医院。
“滚你妈的——我自己会死!..孬种!”米哈依尔声音喑哑地骂
着。
医生走后,他老婆流着泪劝他施行手术,但他却捏起拳头唬她,叫
道:
“我好了——对你没好处!”
早上,正当汽笛叫唤着人们上工的时刻,他死了。他张着大嘴巴,
躺进棺材,而眉毛却怒气冲冲地紧锁着。
他的老婆、儿子、狗,以及被工厂开除了的做贼的老酒鬼达尼拉·维
索夫希诃夫,和几个工人区的乞丐,参加了他的葬礼。他的老婆低声地
哭了不大一会儿。巴威尔没有哭。在路上碰着棺材的人们,都停住脚画
着十字,相互地谈论着:
“从此彼拉盖雅可以安心啦,那个人死了..”
有些人更正似的说:“不是死了,是倒毙了..”
棺材埋了之后,人们就都走开了。但是,那条狗却还留在那儿,它
坐在新掘起的泥土上面,默不作声地嗅了许久。又过了几天,那条狗不
知被谁打死了。

3
3
“拿饭!”
母亲走近他的身边,和他并排坐下,把他的头搂近自己怀里,拥抱
着他。然而他却用手推着母亲的肩反抗着,嘴中喊道:“妈妈——快
些!..”
“你这个傻孩子!”母亲制止住他的反抗,悲伤而又温柔地说。
“还有——我要抽烟,把老头子的烟斗拿给我!..”巴威尔勉强
转动着不听使唤的舌头,嘟嘟嚷嚷地叫着。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伏特加使得他全身疲软无力,但他没有失去知
觉,在他脑袋里不断地涌出一个问题:
“醉了吗?醉了吗?”
母亲的爱抚,使他感到羞愧。她眼睛里充满着悲哀,使他的心灵倍
受感动。他想哭,为了要抑止住这种想法的冲动,他故意装出比刚才更
厉害的醉态。
母亲抚摸着他那被汗水湿透了的蓬乱的头发,静静地说:
“这种事不是你应该做的..”
他呕吐起来。
经过剧烈的呕吐之后,母亲把他安放在床上,把一条湿毛巾敷在他
苍白的额头上。他渐渐地醒过酒来,但他周身的一切和身下,都好像随
波逐浪似的在那儿晃荡不停。眼皮觉得很重,嘴里觉得有一种无名的苦
味。他从睫毛之间望着母亲宽大的面容,胡乱地想着:
“看来,对我还太早了点。别人喝了都没啥,我却觉得恶心..”
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母亲柔和的声音。
“你要是喝起酒来,那还能养活妈妈吗?”
他紧闭着眼睛说:
“大家都喝酒..”
母亲喟然长叹。他说得不错。她自己也明白,除了去酒店之外,人
们再没有别的玩的地方了。但是,她仍旧说:
“可是你不要喝!该你喝得那份儿,你爸爸早已替你喝光了。他叫
我受苦可受够了..你也可怜可怜你妈妈,好不好?”
听着这悲伤而温和的话,巴威尔想起了父亲在世的时候,家里如同
没她这个人似的,她总是沉默着,一天到晚地提着心吊着胆,不知什么
时候不对劲儿就要挨打。巴威尔因为不愿和他父亲见面,最近一个时期
很少在家,因此和母亲也疏远了些,现在,他逐渐地清醒过来,细细地
望着她。
她长得很高,稍微有点驼背,被长期劳作和丈夫殴打所折磨坏了的
身体,行动起来毫无声响,总是稍稍侧着身子走路,仿若总是担心会撞
着什么似的。宽宽的、椭圆形的,刻满了皱纹而且有点浮肿的脸上,有
一双工人区大部分女人所共有的不安而哀愁的暗淡无光的眼睛。右眉上
面有一块很深的伤痕,所以眉毛略微有点往上吊,看过去好像右耳比左

耳略高一点,这给她的面孔添上了一种小心谛听动静的神态。在又黑又
浓的头发里面,已经闪耀出一绺绺的白发了。她整个人都显露着悲哀与
柔顺。
耳略高一点,这给她的面孔添上了一种小心谛听动静的神态。在又黑又
浓的头发里面,已经闪耀出一绺绺的白发了。她整个人都显露着悲哀与
柔顺。
“别哭!”儿子平静地说。“给我点水喝。”
“我给你去拿点儿冰水来..”
可是等她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她低下头看着他,站了一会儿,手里的杯子便有点颤抖了,里面的
冰块轻轻地碰着杯子。把杯子放在桌上,她默默地跪在圣像前面。
从玻璃窗外突然传来醉鬼的吵闹声。在秋天薄暮的潮润空气里,手
风琴响起来了。有人高声唱着,也有人骂着下流话,焦躁疲惫的女人发
出惊惶的叫声。
在符拉索夫家小小的屋子里,日子过得比先前更安静、更稳妥了,
而且和工人区其它各家比有点不同。
他们的房子坐落在工人区的尽头,在一条通往池塘的、虽说不高却
很陡峭的坡路旁边。屋子的三分之一是厨房以及用薄板隔出来的母亲的
小卧室,余下来的三分之二,是一间有两扇窗子的四方形房间,一边放
着巴威尔的床,门口放着桌子和两个凳子、几把椅子,放衬衣的衣橱,
橱上放着一面小镜,此外还有衣箱、挂钟和墙角上的两张圣像——这就
是他们的一切。
年轻人所需要的一切,巴威尔都有了:手风琴,有胸甲的衬衫,漂
亮的领带,套鞋,手杖,一切他都买了。他变得和同龄人一样了,也出
席晚会,也学会了加特里尔舞和波里卡舞。每逢假日,他总是喝醉了才
回家。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胃痛,脸色苍白,没有精神。
有一次,母亲问他:
“怎样?晚上玩得高兴吗?”
他用一种阴郁焦躁的口气回答:
“闷得要死!不如去钓鱼倒还好些呢,或者——去买上一支猎枪。”
他对工作非常热心,既不偷懒,也不犯规。
他沉默寡言,一对大大的碧眼,和母亲一样,总是不满地望着什么。
他既没有买枪,也没有钓鱼,但很显然他离开了一般人所走的旧路:晚
会不常去了,休息日往往到别的地方去,可是,回家时并没有喝醉。
母亲非常留心地注意他的行动,觉得儿子浅黑色的面孔渐渐地变尖
了,眼神也越来越严厉,嘴唇总是紧闭着。他仿若是在对什么事情生闷
气,又好像有什么疾病正在耗损他的体力。从前,常有伙伴来找他,但
由于总是碰不上他,大家也就不来了。
母亲看到儿子和别的青年工人不同,觉得很高兴,但她能看出,他
是在专心一志地从生活的暗流中朝一旁的什么地方游去——这在她心中
又引起了一种茫然的忧虑。
“巴甫鲁沙!你身体不舒服吗?”她有时问他。
“不,我很好!”他回答说。
“瘦多了!”她叹息似的说。
他开始拿些书回来,悄悄用功,读过的书,立即藏起来。有时候,
他从那些小册子里面摘录些什么,写在单页纸上,写好之后,也藏起

来..
来..
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她觉得儿子的话愈来愈少了,同时,她又感
到在他的话里,添上了许多她听不懂的新字眼,而那些她所听惯了的粗
暴和凶狠的话,却从他嘴里找不到了。在他的行为举止方面,也增加了
许多让她注意的小细节:他戒除了喜爱漂亮的习惯,对身体和衣着的干
净却更加注重了,他的一举一动,变得更加洒脱,更加矫健,他的外表
也更加朴实、柔和了——这一切都惹起他母亲焦虑不安的关心。对待母
亲的态度,也有新的变化:他有空就扫房间地板,每逢假日亲手整顿自
己的床铺,总之,他是在努力地减轻母亲的负担。在工人区谁也不会这
样做..
有一次,他拿回了一张图画,把它挂在了墙上。画上有三个人,他
们正一边谈话,一边轻快而勇敢地向前行进。
“这是复活的基督到哀玛乌司去。”巴威尔这样介绍说。
母亲很喜欢这张画,可是她心想:
“一方面尊敬基督,另一方面却不到教堂里去..”
在那个木匠朋友替他作的书架上,书逐渐地多起来,房间也收拾得
令人感到畅快。他对她说话时用“您”,称呼她“妈妈沙”,有时他忽
然温柔地对她说:
“嗳,妈妈,我回来迟一些,请您不要担心啊..”
这种态度使她欢喜,从他的话里,她能感到一种认真而又踏实的东
西。
但是,她的不安仍是与日俱增。这样经过了一段时间,不安不仅没
有消除,反而更加厉害地搅动了她的心,她像是有种非同寻常的预感。
偶尔,母亲对儿子觉得不满了。她想:
“别人都那样,而他却像个和尚。他太老成了,这与他的年龄不相
称..”
时不时地,她想:
“兴许他结交了什么姑娘了吧?”
然而,和姑娘们在一起玩是要花钱的,可他呢,几乎把所有的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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