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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_5 马克西姆·高尔基(前苏联)
“巴沙?我不怕的!”她答应了。可是接着又犯愁地说了一句:“干
脆早一点来,也就算了!”
但是,这一晚没有来什么人。
第二天早上,她恐怕他们笑话她胆小,索性就自己先嘲笑起来:
“真是自个先吓唬自个!”

10
就在这个不安之夜之后,差不多又过了一个月的光景,他们终于来
了。
尼古拉·维索夫希诃夫也在巴威尔家里,他们和安德烈三个,正在
谈论自己的报纸的有关事情。时间已快到半夜了。母亲已经睡在床上,
正在似睡非睡的当口儿,她听见了忧虑的、很轻的声音。这时安德烈很
小心地走过厨房,轻轻地带好了门。在门洞里响起了铁桶的声响,门突
然敞开了——霍霍尔一步迈进厨房,高声地关照:
“有马刺的声音!”
母亲用抖动的手抓住衣服,从床上一跃而起,但是巴威尔从那边走
进来静静地说:
“请睡着吧,——你是有病的人!”
从门洞里,可以听见摸索的声音。
巴威尔走近门边,用一只手推了推门问道:
“是谁?”
从门口立时走进了一个高大的灰色身影,跟着又走进了一个,两个
宪兵把巴威尔逼着往后退,然后站在他的两旁,他只听见一声响亮而嘲
弄的话语。
“不是你们正等着的人吧?”
说这话的是一个长着几根黑胡子的瘦高个子军官。
在母亲床边,来了本区的警察范加金,一只手举到帽檐上,另一只
手指着母亲的脸,装出毕恭毕敬的眼色说:
“这是他的母亲,大人!”接着向巴威尔扬扬手,补充说:“这是
他本人!”
“你是巴威尔·符拉索夫吗?”军官眯着眼睛问。等巴威尔默许点
头之后,他捻着唇髭说:
“我现在要搜查你的屋子。老婆子,站起来!那里是谁?”他探头
看看屋里,蓦然向房门口迈进一步。
“你们姓什么?”他喊道。
从门洞里走出两个见证人——上了年纪的铸工特维里亚科夫和他的
房客,火夫雷宾,——一个魁梧而墨黑的农民。低沉地大声地说:
“你好,尼洛夫娜!”
她穿了衣服,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儿,低低地说:
“这像什么话?深更半夜地跑来,——人家都睡了,他们来折
腾!..”
屋子显得狭小起来,不知怎的,屋子里面充满了皮鞋油的气味。两
个宪兵和本区的警官雷斯金,踏着很重的脚步,从搁板上把书搬下来,
将它们摆在军官面前的桌子上。另外两个人攥着拳头敲打墙壁,还朝椅
子下面探望,一个笨拙地爬在了暖炉上。——霍霍尔和维索夫希诃夫紧
紧地挨着站在角落里,尼古拉的麻脸上面,盖上一层红色的斑点。他那
双小小的灰色眼睛,不断地注视着军官。霍霍尔捻着自己的胡子,看见
母亲进来,带着微笑,亲切地对她点点头。
她尽力压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不像平常那样侧着身子走路,而是胸

脯向前倾着朝直走。——这使得她的身形增加了一种滑稽的、似乎装出
来的威严。她的脚步放得很重,但是眉毛还在那里颤抖..
脯向前倾着朝直走。——这使得她的身形增加了一种滑稽的、似乎装出
来的威严。她的脚步放得很重,但是眉毛还在那里颤抖..
“这里查过了吗?”
母亲和巴威尔并排站在墙壁旁边,她学着儿子的姿式,也把双手交
叉在胸前,也盯着军官。她膝部以下都在发抖,干燥的云雾遮住了她的
眼睛。
沉默之中,突然暴发出尼古拉震耳欲聋般的喊声:
“干吗要把书扔在地上?!”
母亲打了个激灵。特维里亚科夫好像被人打了一下后脑勺,脑袋晃
荡了一晃。雷宾吭呛地咳出了一声,专心致志地盯着尼古拉。
军官眯着眼睛,像钢针一样地朝那张一动也不动的麻脸上刺了一
眼。他的手指更加飞快地翻着书页。他总是好像不堪疼痛一般地张开他
那双灰色的眼睛,似乎是对他那疼痛喊出无力的憎恨的大声吼叫。
“兵士!”维索夫希诃夫又说,“给我拣起书来..”
所有的宪兵都向他转过身来,又转脸望望军官。军官则又抬起头来,
用穷追的目光扫视着尼古拉那粗壮的身体,拉着长长的鼻腔说:
“哼..拾起来..”
一个宪兵弯下身子,斜着眼睛瞅着尼古拉,把散乱了的书籍拾了起
来。
“叫尼古拉别出声了!”母亲低声对巴威尔说。
他耸了耸肩膀。霍霍尔垂下了头。“这本圣经是谁读的?”
“我!”巴威尔说。
“这些书都是谁的?”
“我的!”巴威尔回答。
“哼!”军官往椅背上一靠,说道。他把细长的手指攥得发出脆响,
把两脚伸在桌子底下,一面捋着胡子,一边向尼古拉问:“你就是那个
安德烈·那霍德卡吗?”
“是我。”尼古拉走上前去回答。霍霍尔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肩膀,
把他推到后面。
“不是他!我是安德烈!..”
军官举起手来,用他的细指头吓唬维索夫希诃夫说:“叫你知道知
道我的厉害!”
他开始翻弄自己的文件。
明净的月亮,用它没有灵魂的眼睛,远远地望着窗子里面。有人在
窗外慢慢地走过,响起了踏雪的脚步声。
“那霍德卡,你受过政治犯罪的审问吗?”军官问。“在罗斯托夫
受过,在萨拉托夫也受过,..,但是那地方的宪兵是用尊称‘您’称
呼我的..”
军官眨着右眼,用手擦察它,于是露出了细小的牙齿,说道:“那
霍德卡,您,问的正是您,可知道在工厂里散发违禁传单的下流东西是

谁吗?”
霍霍尔身子摇晃一下,满脸笑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这时候又
谁吗?”
霍霍尔身子摇晃一下,满脸笑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这时候又
动起来;他垂下眼睛,用手指慢慢整理胡须。“把这个畜生带走!”军
官命令道。两个宪兵抓了尼古拉的肩膀,凶暴地把他往厨房里拖。他用
力把两脚撑在地板上不动,高声叫喊道:
“等一等..我要穿衣服!”
警官从院子里过来,向军官说:
“一切都看过了,什么都没有。”
“哼,自然喽!”军官带着苦笑地讥嘲道。“有一位老手在这里
呀..”
母亲听见了他的那种脆弱而颤动的破锣似的声音,恐怖地盯着他黄
色的脸,她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出,他就是对百姓满怀贵族老爷式的侮辱
的、毫无同情心的敌人。她因为不常碰见这种人物,所以几乎忘记了世
界上还有这种人。
“啊,原来就是惊动了这些人!”母亲暗自琢磨。
“私生子,安德烈·奥尼西莫夫·那霍德卡先生!现在要逮捕您!”
“为什么?”霍霍尔格外镇静地问。
“等以后跟你说吧!”军官用一种恶意的礼貌回答,又扭过身来向
符拉索娃问道:“你识字吗?”
“不识字!”巴威尔回答。
“我不是问你!”军官严厉地说,又接着问道:“老婆子,回答!”
母亲对这个人油然而生厌恶,忽地,像是跳到了冰水里面,浑身直
打冷战,她挺直了身子,他的伤痕变成了紫色,眉毛垂得很低。
“别喊得这么响!”她对他伸直手,说道。“你还年轻,没吃过什
么苦..”
“妈,冷静点!”巴威尔阻止她。
“等等,巴威尔!”母亲向桌子那走去,边走边喊,“你为什么要
抓人?”“这与你无关,——住口!”军官站起来吼了一声。“把逮捕
的维索夫希诃夫带过来!”
军官拿起一张什么文件,凑到眼前,开始诵读。
尼古拉被带过来了。
“脱帽!”军官停止了诵读,大声呵责。
雷宾走到符拉索娃身边,碰碰她的肩膀,低声安慰说:“别着急,
老妈妈..”
“他们抓着我的手,我怎么脱帽?”尼古拉的嗓门很高,压过了诵
读罪状记录的声音。
军官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
“在这上签字!”
母亲看到他们在记录上签字,她的激奋消失了,心沉甸甸的,眼睛
里涌出屈辱和无力的泪水。在二十年的婚后的日子里,她没有一天不流

着这种眼泪,但最近几年,她好像已经忘却了这种眼泪的辛酸滋味。
着这种眼泪,但最近几年,她好像已经忘却了这种眼泪的辛酸滋味。
“做母亲的眼泪是不会不够的,决不会不够!要是您也有母亲,—
—那她一定知道,一定知道!”
军官很快地把文件放进一个簇新的、带有一个很亮的锁钮的皮包
里。
“开步走!”他发出了口令。
“再见,安德烈!再见,尼古拉!”巴威尔和朋友们握着手,温和
地低声道别。
“这真是再见呢!”军官嘲笑着重复了一遍。
维索夫希诃夫沉重地哼了一声,他的粗脖子涨得通红,眼里闪动着
仇恨的火花。霍霍尔很坦然地笑着,一边点头一边和母亲说了句什么话,
于是母亲画着十字,也开口说:
“上帝是照顾好人的..”
穿灰色军大衣的人们走到门洞里,发出马刺的响声,然后就都消失
了。雷宾最后一个走出去,他用那双很专注的黑眼朝巴威尔望了望,若
有所思地说道:
“那么,再见吧!”
他不停地从胡须间发出咳嗽声,从从容容地走了出去。巴威尔反背
着两手,迈过地上零乱的书籍和衣物,慢慢地在房间里踱步。过了一会,
他阴郁地说道:
“你看见了吧,——这弄成什么样子?..”
母亲望着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忧愁地说:
“为什么尼古拉要对那个家伙发脾气呢?..”
“大概是因为吓坏了。”巴威尔静静地回答。
“来了,抓了人,带走了,”母亲摊开两只手喃喃地说着。因为自
己的儿子没有被带走,所以她的心跳平息下来,但是脑子老停留在刚发
生的事实上面,却又不能理解这事实。“那个黄脸儿的家伙,专会嘲笑、
恐吓..”
“妈,好了!”巴威尔忽然果敢地说。“来,咱们把东西都收拾起
来吧。”
他称呼她“妈”和“你”,平时只有当他站在母亲身旁的时候才这
样叫。她走近他的身边,瞧了瞧他的脸,小声地问:“你在生气吗?”
“是的!”他回答。“这样太难堪了,不如和他们一起被逮捕的
好..”
她觉得儿子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她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他的那种苦
痛,于是,想要安慰他似的叹了口气说:
“等一等,你也会被抓了去的!..”
“那是肯定的!”他应着。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母亲愁闷地说:
“巴沙!你的心真硬!哪怕有时安慰我一下也好!不仅不安慰,我
说了可怕的话,你还要说得更可怕一点。”他瞅了瞅母亲,走近她的身
边,轻轻地说:

“妈,我不会嘛,你非得习惯起来不可。”
“妈,我不会嘛,你非得习惯起来不可。”
“他们的灵魂会被撕破的..当灵魂被肮脏的手爪撕破的时候,那
比撕破皮肉更痛苦呢..”

11
第二天才知道,此外还逮捕了蒲金、萨莫依洛夫、索莫夫以及其他
五个人。傍晚,菲佳·马琴跑来,——他的家也遭到了搜索翻查,所以
他很兴奋很知足,把自己当成英雄。“你不怕吗?菲佳?”母亲问。
他脸色苍白,面孔瘦削,鼻孔颤动了一下。
“我很怕挨军官的打!那个家伙是胡须长得很黑的胖子,手指上长
满了黑毛儿,鼻子上,戴着一个墨镜,所以看上去好像没有眼睛。他大
声怒骂,双脚在地板上乱跺一气!而且还吓唬人,说是要把我们关死在
牢里。我从来都没挨过打,哪怕是爸爸妈妈,——他们都很爱我,因为
我是独生子。”
他闭了一下眼睛,抿紧嘴唇,双手麻利地把头发拢到头顶上,用充
血的眼睛看着巴威尔说道:
“假使有人打我,我肯定像小刀子一般的猛扑上去,——我用牙齿
咬他,——被人家当场打死也不要紧!”
“像你这么又瘦又细的人!”母亲大声说,“你怎么能和人家打架?”
“能!”菲佳低声回答。
他走了以后,母亲对巴威尔说自己的看法:
“他比谁都更脆弱!..”
巴威尔一声不响。
几分钟之后,厨房的小门慢慢地开了,雷宾走进来。
“你们好啊!”他脸上堆着笑说。“我又来了。昨天是给拖来的,
今天是自动来的!”他使劲和巴威尔握手,然后伸手按在母亲的肩膀上,
说道:
“可以赏光给一杯茶吗?”
巴威尔默默地望着他那留着浓黑胡子的黝黑而宽大的脸和黑黑的眼
睛。在他镇静自若的目光中,仿佛包含着某种意味深长的东西。
母亲到厨房里去烧茶。
雷宾捋着胡子坐下来,把肘弯放在桌子上,用他黑色的眼睛对巴威
尔望了望。
“是啊!”他好像在继续说未曾说完的话。“我得向你坦白地谈谈。
我已经对你注意了很久了。咱们几乎是隔壁住着;你们这来来往往的客
人很多,可你们既不喝酒,又不闹事。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看见。只要
你们不去胡闹,那些东西立刻就盯上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实说,
我自己也是因为常避开他们,所以他们把我看成眼中钉。”
他说得很沉重,但也很流利。他用黑手摸着胡须,眼睛直勾勾地盯
着巴威尔的脸。
“他们都在谈论你。我家的主人们说你是异教徒,因为你不去做礼
拜。礼拜,我也不去做。后来,出现了传单,这是你想的主意吧?”
“是我!”巴威尔回答。
“果然是你!”母亲从厨房里伸出头来,惊慌地叫了一声。“不止
你一个人吧!”
巴威尔苦笑了一下,雷宾也跟着笑了。
“那当然!”他说。

母亲大声地长长吸了一口气就走开了,由于他们不太注意她的话,
母亲大声地长长吸了一口气就走开了,由于他们不太注意她的话,
也有些个显得多余,——总而言之,说得太多的时候,就容易说废
话..”
雷宾微笑起来,——他有一副洁白而强健的牙齿。
“于是,就来搜捕来了。这可连我都累死了。你,霍霍尔,尼古拉,
——你们都暴露了..”
他一时想不出还要说什么,所以安静下来,他望了望窗子,用指头
敲着桌子。
“他们发现了你们的计划。好吧,大人,你尽管做你的,我们照样
干我们的。霍霍尔也是个好小伙子。有一回在厂里听见他的演说,我想,
除了死亡之外,大概什么也不会把他打倒。真是个钢筋铁骨的汉子!巴
威尔,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相信!”巴威尔连连点头。
“你想想看——我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我比你的年纪大一倍,经
历得比你多二十倍,当过三年兵,讨过两次老婆,一个死了,一个被我
丢了。高加索也到过,圣灵否定派信徒也见过。兄弟,他们是不能战胜
生活的,不能!”
母亲好像贪吃一般地倾听着他那激动人心的话;看见这个中年人跑
到她儿子面前,仿佛忏悔似的跟他说话,觉得很高兴。但是她感到巴威
尔对待客人太冷淡,为了缓和一下他的态度,她问雷宾说:“要不要吃
点什么东西,米哈依洛·伊凡诺维奇?”“谢谢,妈妈!我吃过晚饭来
的。那么,巴威尔,依你看现在的生活是不合理的吗?”
巴威尔站起来,反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生活在正确地前进!”他说。“正是因为这个原故,生活才引导
你来找我坦白地说这些话。生活使我们劳苦一生的人们渐渐团结起来;
时机一到把我们全体都团结起来。生活对于我们是不公平的,而且是艰
难的。但是使我们的眼睛看见了痛苦的意义的,也正是这种生活。生活
本身,告诉人们应该怎样才能加速生活的步调!”
“对!”雷宾打断他。“人啊非见一见新不可!——生了疥疮,那
么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就可以治好!就是这样!可是应该怎么样清
洗人们的内部呢?那就成问题了!”
巴威尔激动而严厉地谈到厂主,谈到工厂,谈到外国工人怎样争取
自身的权利。
雷宾好像打句点一样地时时用指头敲着桌面。不止一次地喊道:
“对呀!”
有一次,他笑起来,低声说:
“啊啊,你还年轻!对人理解得不够!”
这时候,巴威尔笔直地站在他面前,严肃地说:
“不要管年轻不年轻!咱们来看看谁的思想更正确。”“据你所说,
他们是用了上帝在欺骗我们?对,我也是这样想,我们的宗教是假的。”

这时候,母亲也参加进来。每逢儿子谈起上帝,谈起与她对上帝的
信仰有关的一切,乃至谈起她认为贵重而神圣的一切的时候,她总是目
不转睛地看着他,想要和他的视线相会,她想沉默地要求她的儿子,希
望他不要说那些尖锐而激动的不信上帝的话来搅乱她的心。但是,在她
儿子的不信上帝的言语里面,却使人感到有一种信仰,这又使她放不下
心来。
这时候,母亲也参加进来。每逢儿子谈起上帝,谈起与她对上帝的
信仰有关的一切,乃至谈起她认为贵重而神圣的一切的时候,她总是目
不转睛地看着他,想要和他的视线相会,她想沉默地要求她的儿子,希
望他不要说那些尖锐而激动的不信上帝的话来搅乱她的心。但是,在她
儿子的不信上帝的言语里面,却使人感到有一种信仰,这又使她放不下
心来。
她以为上了年纪的雷宾听了巴威尔这些话,也应该感到不快,感到
屈辱的。但是,看见雷宾坦然地对他提出问题,她有些个耐不住了,于
是就简短而固执地说:
“说到上帝,你们应该慎重一点!你们不管怎样都可以!”她透了
口气,更加使劲地说:“但是像我这样的老太婆,如果你们把上帝从我
心里夺去,在痛苦的时候,就什么依靠也没有了。”
她眼睛满含着泪水。她一边在那里洗碗碟,一边手指颤抖着。
“妈妈,这是因为你没有了解我们的话!”巴威尔低声而温和地解
释。
“对不起,妈妈!”雷宾用缓慢而洪亮的声音道歉,一面苦笑,一
面望着巴威尔。“我忘了,妈妈早已不是受得住割瘊子的年岁了..”
“我所说的,”巴威尔接着说下去,“不是你所信仰的那个善良而
慈悲的上帝,而是僧侣们当作棍子来恐吓我们的上帝!我所说的,是被
人家利用上帝这个名字来使很多屈服在少数人恶毒意志之下的那个上
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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