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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_24 马克西姆·高尔基(前苏联)
感,叫母亲的心抖动了一下之后就好像停止了跳动似的,仿佛是在等着
什么。
风,在十字架上唿哨着,怒号着。棺盖上那被蹂躏了的花朵令人伤
心地颤动着..

警察们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动静,每个人的身体都挺得笔直,眼睛训
顺地望着警官。
有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男子站到了坟上,他留着长长的头发,
警察们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动静,每个人的身体都挺得笔直,眼睛训
顺地望着警官。
有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男子站到了坟上,他留着长长的头发,
我们应该在我们导师和友人的墓前宣誓,我们决不忘记他的遗训;对于
造成祖国的一切不幸的根源,对于压迫祖国的暴力——专制政体,我们
每一个人都要终生不懈地替它们挖掘坟墓!”
“抓住他!”警官喊着。可是一阵嘈杂的叫喊声盖过了他的声音。
“打倒专制!”
警察拨开群众,闯到演说人的面前。那人虽然被紧紧地包围着,但
还是高举起拳头在那高喊:
“自由万岁!”
母亲被挤到了一边,她恐惧地靠在了十字架上,索性闭上双眼等着
挨打。
一阵猛烈的旋风般的噪音差不多要震聋了她的耳朵,脚下的土地似
乎也在抖动,恐怖和骤然的寒风叫她不能呼吸。
警笛的声音十分瘆人地从空中飘过,有个粗暴的嗓音在发布命令,
女人们在歇斯底里地叫喊,围墙的木材发出了断裂的响声,脚板重重的
踏在干燥的土地上发出低沉的共鸣。这一切继续了许久。
母亲觉得,闭着眼睛听到这一切是非常可怕的。于是她睁开双眼。
这一刹那间,她突然喊叫了一声,并伸着手朝前跑去。
离她不远的地方——在坟墓间的窄窄小路上,警察们围住了那个长
头发的男子,同时,正拚命驱逐四周袭击过去的群众。只见出了鞘的马
刀在空中闪着冷嗖嗖的白光,在人们头顶上忽起忽落着,而手杖和瓦砾
也在上下飞舞着。扭打在一起的人们发出了野蛮的叫喊声,叫喊声混乱
地盘旋在墓地之上。那个青年的苍白的脸庞在高处出现了,——就在那
憎恶和愤怒的风暴上面,又响起了他坚决而洪亮的声音:
“同志们!别作无益的牺牲!..”
他的喊声生了效。
人们纷纷丢下了手杖,渐渐地退散开来。可是,母亲仍被那种不能
抑制的力量所吸引着,还是继续向前挤。
这时,她忽然看见了尼古拉。尼古拉把帽子推到了后脑上,正在推
着被气愤激怒了的群众;她听见了他的责备般的呼喊:“你们别发疯啦!
镇静一下吧!”
母亲恍惚看见,尼古拉的一只手上已经染上了鲜血。“尼古拉·伊
凡诺维奇,走吧!”母亲急匆匆地冲到他身边,关心地喊着。
“您要到哪儿去?那边会打您的..”
索菲亚站在母亲旁边,伸手拢住了她的肩膀。她头上没有帽子了。
头发散乱,扶着一个差不多还是孩子的青年。这个小青年一手捂着被打

破了的、流着血的脸,用抖动的嘴说:
“放手,不要紧..”
“照顾他一下儿,带他回去!这儿是手帕,给他把脸包上。”索菲
破了的、流着血的脸,用抖动的嘴说:
“放手,不要紧..”
“照顾他一下儿,带他回去!这儿是手帕,给他把脸包上。”索菲
着:
“快走啊,在抓人了!..”
群众四散而逃,警察紧跟在后面,嘴里大骂着,手里挥舞着马刀,
在坟墓中间笨重地跨着步子,两腿常被大衣的下摆缠裹住,很不灵便。
“这个小青年用狼一般恶狠的目光盯着警察的背影。“咱们快些走
吧!”母亲用手帕擦着青年脸上的血,低声喊道。他不停地吐着带血的
唾沫,含含糊糊地说道:
“您不要担心!——我不疼。他用力把子打我..我也用手杖结结
实实地揍了他几下!揍得他哭了出来!”
他挥动着带血的拳头,用已经沙哑了的声音喊:
“等着吧,不可能让你们这样就算完了!我们工人阶级全体都起来
的时候,不用动手就足以制服你们!”
“快走吧!”母亲着急地催他。
于是,他俩加快了脚步,朝坟场围墙的小门走去。母亲以为,围墙
外面的空地上,一定有警察躲藏在那,等着他们,等他们一出去,马上
就会冲过来打他们。可是,当她小心地推开小门,朝那满是秋天的灰雾
的空地上张望的时候,外面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所以她立时就
安下心来。
“让我替你把脸包起来!”她说。
“不,不必了,我一点也不觉得惭愧!他打了我,我也打了他,这
是很公平的..”
母亲麻利地给他包扎好伤口。一看见血,她心里就不由得充满了怜
惜之情;当她的手指触到温湿的血时,她突然害怕不已地战栗起来,但,
她还是能控制自己的。
母亲默默地挽着那个小青年,飞快地穿过空地。
小青年这时的口齿清楚起来了,他友好地嘲笑说:
“您把我拖到哪里去,同志?我自己还能走..”
可是,母亲觉得,他的身子在摇晃,他的步子很不稳,他的手在发
抖。
他有气无力地向她问开了话,但并不给她回答的空儿。“我是洋铁
工人伊凡,——您是谁?我们三个是在叶戈尔·伊凡诺维奇的小组里—
—三个洋铁工人,小组里一共十一个人。我们非常敬爱他——愿他到天
国去吧!虽然我是不相信什么神的..”
母亲在一条街上雇了马车,让伊凡坐上车之后,她悄悄地对他咛嘱:
“现在别讲话!”她边说边用手帕仔细地裹住他的嘴巴。
伊凡将手举到嘴边,可是已经不能把手帕取掉了,于是,那只手无
力地放在了膝盖上。但即使现在蒙着手帕,他还是含糊不清地嘟哝着:
“今天你们打了我,我是到死也不会忘记的..在他以前,有一个
大学生季托维奇..教我们政治经济学。..后来被抓去了..”
母亲抱着伊凡,让他的头抵住自己的胸口,小青年的身体忽然沉重

起来,也就不作声了。母亲几乎被吓呆了,她偷偷地望着马车的两边,
她觉得马上会从什么地方的角落里跑出了几个警察,如果他们看见伊凡
的头包扎着,立刻会抓住他,把他打死。
起来,也就不作声了。母亲几乎被吓呆了,她偷偷地望着马车的两边,
她觉得马上会从什么地方的角落里跑出了几个警察,如果他们看见伊凡
的头包扎着,立刻会抓住他,把他打死。

“甭提了,喝了不少烈酒!”母亲叹口气接应着话头。
“是您的儿子?”
“嗳,他是皮匠。我是替人家做饭..”
“你苦啊。原来这样..”
车夫加了一鞭,又扭过头来接着问道:
“你听说了吗,方才墓地那边打得可厉害啦!..一个政治人物出
丧,那人也是反对官府的..他们不赞成官府的做法。当然,送丧的也
是这样的人,是他的朋友。他们在那里喊着什么‘打倒政府’,说什么
政府使人民破产..于是警察就打他们!据说有的人被砍得差点没命
喽。当然,警察之中也有的受了伤..”他停顿了一下,难受地摇着头,
用异样的声音说:“死人都不得安宁,唉!把死人都给吵醒啦呀!”
马车吱吱咯咯地在石子路上颠动着,伊凡的头轻轻地撞着母亲的胸
口。车夫侧身坐着,仿佛是沉思了之后说:
“老百姓里面已经有了动摇,天下就要大乱了,对不对?昨天夜里,
宪兵闯到我们邻居家,一直闹腾到天亮,今天早上抓走了一个铁匠。据
说,夜里要把他带到河边,偷偷地把他推到河里淹死。可是,那个铁匠
人倒不错..”
“他叫什么?”母亲问。
“那铁匠吗?他叫萨威尔,外号叫叶甫钦珂。年纪还不大,可是懂
得事却很多。现在的时势,大概懂事是有罪的!他到我们这儿来的时候,
总说:‘赶马的朋友们!你们的日子怎么样?’我们说,‘真的,还不
如狗呢!’”
“停下!”母亲要求。
马车一停,把伊凡惊醒了,他低声呻吟起来。
“小伙子醉得可真不轻啊!”车夫说。“唉,伏特加,伏特加..”
伊凡全身无力地又摇又晃,踉踉跄跄地在院子里走着,嘴里说着:
“不要紧,——我能走。..”

13
而索菲亚早已经回家来了。
她一见母亲进来,急忙前来迎接,嘴里正叼着烟卷,满脸兴奋的神
情。她轻手轻脚把受伤的人安放在沙发上,十分敏捷地给他解了绷带布,
小心地照顾着他。她的眼睛被烟卷的烟雾熏得眯缝着。“伊凡·达尼洛
维奇,受伤的人被带回来了!尼洛夫娜,你累了吧?受惊了,对吗?好,
您先休息一下吧。尼古拉,给尼洛夫娜拿一杯葡萄酒来!”
母亲被今天发生的一切弄得头昏眼花,她沉重地呼吸着,胸中感到
有阵阵疼痛袭来,她含混地说:
“您不必照顾我..”
其实她整个身心都是在渴望着大家来注意她关怀她,给她安慰和爱
抚。
一只手包着纱布的尼古拉,和衣着凌乱、头发像刺猬一般地直竖着
的伊凡·达尼洛维奇医生从邻室走了出来。医生快速走到伊凡面前,俯
着身体说:
“拿水来,多拿些水来,还有干净的沙布和棉花!”母亲听了准备
去厨房里拿去,可是尼古拉用左手挽住她,把她带到餐室里去,并且亲
切地说:
“他不是叫您去拿,是叫索菲亚去拿。今天,您可是激动得太厉害
了吧?”
母亲看到他凝视的、同情的眼光,忽然不能抑制住感情了,便呜咽
着大声说道:
“亲爱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居然用刀砍,用刀砍人啊!”
“我看见了!”尼古拉将葡萄酒递给母亲,点着头说。“双方都有
些太激动,可是,您不用担心,——他们是用刀背砍的,所以重伤的恐
怕就一个人。他们在我面前打了他一下子,我就把他拖了出来..”
尼古拉的脸和他的声音、房间里的光明和温暖,使她安下心来。她
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问道:
“您也被打了?”
“这怪我自己不小心,手不知在什么地方碰了一下,割破了一点皮,
没什么。喝茶吧,——今天很冷,您穿得又单薄..”母亲伸手去接茶
杯,忽然看见自己的手指上全是凝结了的血迹,于是,不由自主地把手
放到膝上,结果把裙子也弄湿了。她睁大了眼睛,竖起了眉毛,斜过眼
来瞅着自己的指头。她的头忽然晕起来,有一个念头在心里撞击着:
“他们对巴沙也要那样,他们会那样的!”
伊凡·达尼洛维奇单穿着一件背心,衬衫袖子卷着,走了进来,用
尖细的声音回答尼古拉无言的问询,说:
“脸上的伤并不怎么厉害,可是脑壳破了,不过这也并不太厉害,
小伙子身体很好!只是流血太多。送他进医院吧?”“为什么?让他在
这儿吧!”尼古拉高声建议。
“今天可以,明天大概也行,可是以后他在医院里对我比较方便些。
我没有工夫出来看病人!关于今天坟场上的事,你要发传单吗?”
“当然!”尼古拉回答说。

母亲悄悄地站起身来,要去厨房。
母亲悄悄地站起身来,要去厨房。
母亲对他瞥了一眼,异样地笑着,嘴唇抖动着说:
“我身上都是血..”
在自己房里换衣服的时候,母亲重新想起了这些人的镇静的态度,
和他们能迅速应付可怕事变的能力。这种想法驱逐了心里的恐怖,使她
清醒起来。她走进病人躺着的房间的时候,索菲亚正俯在伊凡身上,对
他说:
“同志,您说的是傻话!”
“我会给你们添麻烦!”他声音微弱地说自己的想法。“您不要说
话了,这样对您更有好处..”
母亲站在索菲亚背后,把手放在她的肩上,笑眯眯地望着伊凡的脸,
带着亲热的表情,讲述他怎样在马车里说胡话,他的不小心的言语使她
非常害怕。
伊凡听她讲着,眼睛狂热地放着光。他将嘴唇咂了一下,狼狈地高
声说:
“唉,我这个傻瓜!”
“好吧,我们要到那边去了!”索菲亚替他盖了被,这样说。“您
休息吧!”
他们走到餐室里,久久地谈着这一天的经过。他们坚决地瞩望着将
来,讨论着今后的工作方法,所以对今天的墓地的一幕,已经看作是很
远的过去了。尽管大家脸上带着倦意,可是思想却很有精神,谈到自己
的工作,一点也不掩饰对自身的不满。医生坐在椅子上,身体紧张地动
着,努力压低自己的又尖又细的声音:“宣传,宣传!现在光是宣传是
不够的了,那个青年工人的话是对的!现在需要的是更广泛地鼓动,—
—我说,工人是对的..”
尼古拉阴郁地、学着他的口气说:
“各地都抱怨说印刷品不够用,可是我们一直不能成立一个像样的
印刷所。柳德密拉的气力已经要用尽了,如果不派人去帮她,她会被累
垮的。”
“维索夫希诃夫怎么样?”索菲亚问。
“他不能住在城里。他只能在新的印刷所里干,可是柳德密拉那里
还少一个人手..”
“我去行不行?”母亲低声问。
他们三个人一同把目光转到母亲脸上,沉默了一会儿。“好主意!”
索菲亚高兴地说。
“不行,尼洛夫娜,这对您是很困难的!”尼古拉冷冷地说。“这
样您就得住到城外去,不能再和巴威尔见面了,而且..”母亲叹了口
气,反驳道:
“这对巴沙并不是什么很大的损失;对于我来说吧,这样的见面也
只是使我伤心!什么话都不能讲。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儿子对面,有
3人
盯着你的嘴巴,看你是不是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最近几天的事件使她觉得疲倦。现在她听见有可能住到城外,远离

城里的悲剧,就急不可耐的想抓住这种可能。可是,尼古拉又转换了话
城里的悲剧,就急不可耐的想抓住这种可能。可是,尼古拉又转换了话
“您在想什么,伊凡?”他朝着医生问。
“医生抬起了低垂在桌上的头,阴郁地回答说:
“我在想,我们人太少!必须更有劲地工作..而且,一定要说服
巴威尔和安德烈,叫他们逃出来,他们俩什么都不干整天坐在牢里未免
太可惜了..”
尼古拉皱着眉头疑惑地摇了摇头,又很快地对母亲看了一眼。
母亲明白,在她面前,他们不便谈论她儿子的事,于是就回到自己
的房里去了;对于他们这样忽视她的愿望,心中感到有些生气了。她睁
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低语声,不禁被不安的情绪控制了。
过去的一天,充满了阴郁的疑惑和不吉利的暗示;想起这些,母亲
觉得很难受。为了推开这些阴郁的印象,她就想起巴威尔。她希望他能
够自由,同时这又使她觉得恐怖。她觉得她周围的一切都在不断地尖锐
化起来,都有发生剧烈冲突的危险。人们沉默的忍耐消失了,代之而起
的是紧张的等待,激怒也显著地增强起来了,言语激昂起来,到处都感
到一种令人兴奋的气氛..
每一次散发的传单都在市场上、小铺子里、仆人和手艺匠中间引起
热烈的争论。城里每一次抓了人之后,大家谈论起逮捕的原因的时候,
总是引起惴惴不安的、疑惑的、有时是不自觉地同情的反响。从前使她
害怕的那些字眼:像暴动、社会主义者、政治等等,现在听到它们从普
通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愈来愈多了。
这些字眼,有人用嘲弄的口吻说着,可是在嘲弄的背后流露出掩藏
不住的探究的心意;有人怀着恶意说着,可是在恶意之中听出了恐怖;
有人沉思地说着,带着希望和害怕。这种激动像波纹似的慢慢地、然而
圈子很大地在那停滞了的黑暗生活上面散播开来。昏昏欲睡的思想渐渐
醒来,对于正常生活的那种惯常的平静的看法动摇了。
这一切,母亲看得比别人更明白。因为对于生活的忧郁的面貌,她
比别人知道得更清楚。现在,当她看到这张脸上的疑虑和愤怒的皱纹时,
她觉得既是欢喜又是害怕。欢喜的是,——因为她认为这是她儿子的工
作;害怕的是,——因为她知道,如果巴沙真的出了狱,他一定要站在
大家的前面,站在最危险的地方。而且很可能牺牲..
有时候,儿子的形象在她眼里,长得像童话里的英雄那样大;他把
她所听到的一切诚实的、大胆的话,她所喜欢的所有的人们的优秀品质,
她所知道的一切光明勇敢的高尚行为,都集合到他身上去。每当这时,
她感到又是感动、又是骄傲,心里充满说不出的欢喜,她满怀着无限的
喜悦望着儿子的影象,心里充盈着真诚的希望,默默地想: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爱——母爱——燃烧起来,压住了她的心,几乎让她感到了隐
隐的疼痛。后来,这种母性妨碍了人性的成长,而且把人性烧光了,在
这种伟大的感情的原来的地位上产生了不安与惶惑,在它的灰白色的灰
烬里,有一种忧愁的思绪在胆怯地颤动着:
“他会死的..会没命的!..”

14
正午时分。
母亲在监狱事务室里和巴威尔面对面地坐着。
透过迷朦的泪水,她仔细端详着儿子那长了胡子的脸庞,找机会将
那紧紧捏在手中的字条交给他。
“我身体很好,大家也都很好!”他低声说。“你近来怎样?”“我
还好!叶戈尔·伊凡诺维奇死了!”母亲机械地回答。“真的?”巴威
尔惊叫了一声,然后悄悄地低下了头。“出丧的时候,警察们闯来打架
了,还抓去了一个人!”她直截了当地说明着事实。
副监狱长生咂了一声他那薄嘴唇,忽的一下跳起来,含糊不清地命
令道:
“这是不准讲的,你是应该知道的!不准谈政治!..”母亲也从
椅子上站了起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抱歉地说:
“我不是在讲政治,我是在讲打架的事!他们打架了,那是事实。
有一个人的头都打开了..”“反正都一样!我请您住嘴!就是说,凡
是跟你个人——跟你的家庭和家里没有关系的事情,都不准说!”
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没有顺序,便就重新在桌旁坐下,一面翻着案卷,
一面无精打采地、似乎很疲倦的补充道:
“我是要负责的,不错,..”
母亲向周围看了一下,飞快地将手里的纸团塞在巴威尔的手里,好
像放下重担般地透了口气。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巴威尔笑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呀..”
“那么就不必来!”副监狱长生气地说。“没有话好说,还尽跑到
这儿来添麻烦!”
“快要审判了吗?”母亲沉默了一会,不得不找话说。“两三天之
前检察官来过,说快要..”
他们互相说着没有意义的、双方都觉得没有必要的话。母亲能看出
来,巴威尔的眼睛里温柔而亲切地在望着她的脸。他的那种镇定自若的
态度和平常一模一样。只是胡子长得长了,使他看上去显得老了一些,
他的手腕也好像比以前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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