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母亲

_15 马克西姆·高尔基(前苏联)
的。
在蔚蓝的天空上,一群白色和蔷薇色的薄云,好像被汽笛的吼叫惊
吓了的鸟儿一样,飞快地飘浮着。
母亲望着云彩在想自己的心事。她的头脑觉得沉甸甸的,因为夜里
失眠而充血的眼睛也觉得干燥,她心里感到出奇的安静,心脏跳动得很
均匀,心里想的是一些普通平凡的事物..
“茶炉生得太早了,已经开了!今天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两个人
都熬得够受了..”
初升的太阳一边快乐地嬉戏,一边往窗户里偷看。她把一只手放在
阳光下面,灿烂的阳光晒在她的手上,她沉思而亲切地微笑着,用另外
一只手轻轻地把阳光抚摸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拿开了茶炉
上的烟囱,格外小心地不弄出声响来,洗了脸,她开始祷告,拚命地画
十字,不出声地翕动着嘴唇。她的脸上放着光辉,右边的那道眉毛,一
会儿慢慢地推上,一会儿又突然地放下..
第二次的汽笛声比较低,不像上次那样决断,在那种粗重而潮湿的
声音里面,微微有点颤动。
母亲觉得,今天的汽笛,响得好像特别长。
房间里面,传来霍霍尔洪亮而清楚的声音。
“巴威尔!听见了吗?”
他们俩不知是谁光着脚在地板上走动,又不知是谁甜甜地打了一个
哈欠。
“茶炉烧好了!”母亲喊道。
“我们这就起来!”巴威尔快乐地答话。
“太阳升起了!”霍霍尔说。“有云在天上飞!这云,今天是多余
的..”
他走进了厨房,头发蓬乱,样子憔悴,可是却很高兴。“早安,妈
妈!晚上睡得好吗?”
母亲走近他的身边,压低声音说:
“安德留夏,你可要和他并排走啊!”

“那当然!”霍霍尔在她耳边轻轻地答应。“只要我们在一起,不
“那当然!”霍霍尔在她耳边轻轻地答应。“只要我们在一起,不
回答着,一面走到门洞里去洗脸。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巴威尔低声歌唱。
太阳越来越明亮,浮云被风吹散了。
母亲正在准备喝茶的用具。她一边摇头,一边在想,这一切是多奇
怪:今天早上他们两个都是非常愉快地在打趣,带着微笑,可是中午会
有些什么在等待他们呢?——谁也不知道。连她自己不知何故也很镇
静,差不多觉得欢喜。
为了消磨等待的时间,他们喝茶喝了许久。
巴威尔和平常一样,慢慢地、很细心地用勺子调匀了杯子里的砂糖,
在一块面包上面,——他喜欢吃带硬皮的面包——仔细地撒了食盐。
霍霍尔老在桌下挪动他的两脚,——他从来不能一下子就把两脚放
得舒服,——望着蒸汽反射的阳光在天花板和墙壁上跑来跑去,便讲起
了他的故事。
“当我还是十来岁的孩子的时候,我想用茶杯去捕捉太阳。我拿了
茶杯,蹑手蹑脚地,往墙上猛力一扑!结果呢,割破了手,又被打了一
顿。挨了打之后,走到院子里,看见太阳躲在水潭里,我想要用脚踩它,
哪知浑身溅满了泥浆,又挨了一顿打..怎么办呢?我向太阳大声骂
道:‘我一点都不痛!红毛鬼!一点都不痛!’不停地朝它伸着舌头,
这样,总算出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骂它红毛鬼呢?”巴威尔笑着问。
“我们对门铁匠店里,有一个红胡子红面孔的铁匠,他是一个又愉
快又和气的汉子,我觉得太阳很像他..”
母亲忍不住地说:
“你们最好是谈谈你们怎样去干!”
“谈论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只能使事情更混乱!”霍霍尔温和地说。
“妈妈,如果我们都被抓了去,尼古拉·伊凡诺维奇一定会来告诉你怎
么办的。”
“那很好!”母亲叹了一口气说。
“想到街上去!”巴威尔梦幻般地说。
“不,还是在家里等一会儿好!”安德烈制止说。“我们何必白白
地让警察们眼睛疼呢?他们对你已经知道得够清楚的了!”
菲佳·马琴跑了来,满脸春风,双颊泛红。他全身都洋溢出欢喜的
劲头,驱散了这等待的乏味。“开始了!”他说,“群众出发了!大家
涌到街上去了,人人的脸蛋都像斧头似的。工厂门口,维索夫希诃夫,
古塞夫,萨莫依洛夫在那里演说。大多数人都回家来了!咱们走吧,到
时候了!已经十点钟了!..”
“我要去了!”巴威尔坚决地说。
“看吧,”马琴预言道,“吃过午饭,全厂都要起来的!”他跑了
出去。

“这个人像迎风的蜡烛似的忽起忽落地燃烧着!”母亲轻轻地说着
“这个人像迎风的蜡烛似的忽起忽落地燃烧着!”母亲轻轻地说着

27
当她走到街上,听见外面充满了骚动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嗡
嗡的人声的时候,当她看见各家窗口和门口聚着成堆成堆的人们,他们
都用好奇的眼光望着她的儿子和安德烈的时候,——她的眼里,蒙上了
一层灰露似的斑点,一会儿变成透明的绿色,一会儿又变成浑浊的灰色,
在她眼前晃动着。路上有人向他们问好,在那些问好里面,含着一种特
别的意味。在她耳际,可以听见那种断断续续的低声谈话:“看,他们
就是今天的首领..”
“我们不知道由哪个来指挥..”
“我并没有说什么坏话呀!..”
在另一处,院子里有人焦躁地喊道:
“警察把他们全抓了去,他们就完啦!..”
“正在抓呢!”
女人的尖叫声,恐惧地从窗里飞到街上:
“你也清醒清醒,你怎么啦,是光棍儿呀还是怎么的?”他们走过
每月靠厂里的伤害抚恤费度日子的,没有脚的卓西莫夫门口的时候,他
从窗口伸出头来大声地喊:“巴什卡!你这流氓,干这种事情,你的饭
碗保不住了!等着瞧吧!”
母亲停了脚步,打了一个寒噤。这种喊声,在她心里引起了异常的
憎恶。她向那个残废者的黄肿的脸瞪了一眼。他呢,一边骂人,一边把
脸躲开了。于是母亲加快了脚步,赶上去,努力想不落后一步地跟在儿
子后面。
巴威尔和安德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就连沿途人们的喊声,似乎
也没有听见。他们从容不迫、磊磊落落地走着。正在走着的时候,有一
个因谨慎清白地生活而赢得大家敬重的老人,朴实的米洛诺夫,叫住了
他们。
“达尼洛·伊凡诺维奇,您今天也不去上工了?”巴威尔问。“我
家里——女人正在生产!况且——又是这样不太平的日子!”米洛诺夫
注视着他的同伴们,解释了一下,然后又低声问道:
“听说你们今天要和厂长捣乱,打碎他的玻璃窗?”“您当我们都
喝醉了?”巴威尔惊叫了一声。
“我们只不过是拿上旗子在街上走走,唱唱歌!”霍霍尔说。“请
你听着我们的歌吧,歌里所说的就是我们的信念!”“你们的信念,我
早已知道了!”米洛诺夫沉思地说。“我看过传单了!嗬,尼洛夫娜!”
他叫了一声,他那智慧的眼睛含着笑意朝母亲望着。“连你也去参加暴
动啊?”
“哪怕在进棺材以前,能跟真理一起逛一逛也是有幸的!”“嘿,
你呀!”米洛诺夫说,“怪不得他们都说,厂里的禁书都是你带进去的!”
“谁这样说?”巴威尔问。
“大家都这样说呗!那么,再见吧,你们自己可得多保重呀!”母
亲静静地笑了,她对于这种传闻,深感愉悦。
巴威尔面带微笑,对母亲说:
“你也要坐牢的,妈妈!”

太阳高悬于东天,把它的温暖注入春天的令人振奋的新鲜空气里,
浮云飘得更慢了,云影渐渐稀薄,渐渐透明。这些影子在街上和屋顶上
慢慢地掠过,笼罩在人们身上,好像是要给工人区来一次扫除,扫去了
墙上和屋顶上的灰尘,擦去了人们脸上的苦闷。
太阳高悬于东天,把它的温暖注入春天的令人振奋的新鲜空气里,
浮云飘得更慢了,云影渐渐稀薄,渐渐透明。这些影子在街上和屋顶上
慢慢地掠过,笼罩在人们身上,好像是要给工人区来一次扫除,扫去了
墙上和屋顶上的灰尘,擦去了人们脸上的苦闷。
许多地方,从窗子里,院子里,又向母亲的耳朵里爬来或者飞过来
那些惊慌而凶狠的、沉思而愉快的语句。但是现在,母亲很想和他们辩
论,向他们致谢,跟他们解释,她很想参加这一天的光怪陆离的生活。
在街角后面,在狭窄的巷子里,聚集了一百多个人。从人群里面,
传来了维索夫希诃夫的声音。
“我们的血好像野莓子的浆汁一样,都被榨干了!”粗笨的语句,
降落在群众的头上。
“不错!”几个声音一同喊出来了。
“这小子在讲呢!”霍霍尔说。“好,我去帮帮他的忙!..”
好像螺旋拔钻进瓶塞里似的,他把他那瘦长而灵活的身子钻进了人
群里面,巴威尔拦都拦不住。接着,便传来了他那悦耳动听的声音。
“朋友们!人家说,地上有各种各样的民族,什么犹太人,德国人,
什么英国人,鞑靼人,但是,我不相信这话!在地球上,只有两种人,
两种不可调和的种族——富人和穷人!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说各
式各样的话,但是仔细看一下,有钱的法国人、德国人、英国人,对待
劳动人民的态度是怎么样的,那么就可以看见,对工人说来,所有的他
们都是杀人的强盗,他们都该让骨头咔死!”人群里有人笑起来。
“再从另一面看看吧——我们可以看见,法兰西、鞑靼、土耳其的
工人,不是都和我们俄罗斯劳动人民一样地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吗?”
从街上来的群众渐渐地增加了,大家都是伸长了脖颈,踮起了脚尖,
一声不响地,一个跟着一个地挤进了巷子里来。安德烈把声音提得更高
了。
“在外国,工人已经理解了这个简单的真理,所以,在今天,——
在光辉灿烂的五月一日..”
“警察!”有人喊叫。
只见四个骑马的警察,挥舞着鞭子,从大街上一直朝巷子里的人群
闯过来,嘴里喊着:
“散开!”
群众们皱着眉头,慢慢地给马让开路。有些人爬到围墙上。“让猪
猡骑上马,它们就会神气十足地乱叫——我们是战士!”有人用洪亮的、
挑战的声音喊。
只有霍霍尔一个人,站在巷子的中央,两匹马摇着头,朝他冲过来。
他从容不迫地避开了,——同时,母亲抓住了他的一只手,把他拖到身
边,叨咕着说:
“刚才说好了和巴沙一起的,现在就独个地拿鸡蛋来碰石头!”
“对不起!”霍霍尔微笑着表示歉意。
一种不安的情绪和四肢无力的疲劳抓住了母亲。这种疲劳从内心上
升到头顶,使她头晕目眩,悲哀和欢喜在心中奇怪地交替着。她只巴望

着中饭的汽笛,早些呼叫起来。
着中饭的汽笛,早些呼叫起来。
“米青卡!”一个女人的声音低低地颤动着,“当心你自己..”
“不要缠我了!”回答的声音。
那块儿,西佐夫正在用庄严的声调,富有说服力地说着:
“不,我们不应小看年轻人!他们变得比我们更加聪明了,我们也
更有胆量,是谁坚持反对‘沼泽戈比’来着?是他们!这是我们应该记
住的。他们因为那事件坐了牢,——但是得到好处的是大家!..”
汽笛吼了,黑色的音响吞没了一切人声。人群骤然波动了一下,坐
着的站了起来,在这一瞬间,大家屏住了鼻息,竖起两耳提防着,许多
人的脸都变得煞白。
“同志们!”巴威尔用响亮而坚定的声音喊道。干燥而赤热的云雾,
遮住了母亲的眼睛,她突然用一种硬朗的动作,站在她儿子的后面。
大家都向着巴威尔转过身去,好像铁粉被磁石吸住了似的聚拢在他
的周围。
母亲望着他的脸,她只看见他那双自豪的、勇敢的、燃烧着的眼
睛..
“同志们!现在,我们要公开宣告,我们究竟是怎样的人!今天,
我们要高高地举起我们的旗帜,举起理性的旗帜,真理的旗帜,自由的
旗帜!”
很长的白色旗杆,在空中一划,便倾斜下来,把人群切开,隐没在
人群中间。过了一会儿,在万头仰视的上空,仿佛赤鸟一般的招展开劳
动人民的大旗。
巴威尔一只手往上举起——旗杆摇了摇,这时候,几十只手,抓住
了白色的旗杆,母亲的手,也夹在其中。
“劳动人民万岁!”他喊。
几百个声音,轰然地跟着呼喊起来。
“同志们,我们的党,我们精神的故乡,社会民主工党万岁!”
群众沸腾起来。了解旗子的意义的人,都挤到旗子下边。
巴威尔旁边,站着马琴、萨莫依洛夫和古塞夫兄弟;尼古拉歪着头,
推开了两旁的人们跑过来,还有许多母亲所不认得的、眼睛里燃烧着光
芒的年轻人,把她挤开..
“全世界劳动者万岁!”巴威尔叫着。几千人的响应变成了震撼人
心的音响,越来越增加了力量和愉快。
母亲抓住尼古拉的和另外一个人的手,泪水似乎堵塞了胸口,但是
她没有哭泣。她两脚发抖,用颤动的声音说道:
“亲人们..”
尼古拉的麻脸上面,布满了欢笑。他望着旗子,一只手朝着旗子伸

过去,嘴里低沉地叫着,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用那只手搂住了母亲的头
颈,吻了吻她,尔后笑了起来。
过去,嘴里低沉地叫着,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用那只手搂住了母亲的头
颈,吻了吻她,尔后笑了起来。
群众们聚集得更紧凑了。
巴威尔把旗子一挥,旗子顿时在空中招展开来,在阳光照耀下,它
鲜红地带着微笑,一步步地向前面飘扬。
旧世界打得落花流水..
菲佳·马琴高声响亮地唱起来,几十个声音,合成了有力而柔和的
波浪和他应和着。
粉碎那旧世界的锁链,奴隶们起来!..
母亲嘴角上含着热烈的微笑,跟在马琴后头。从他的肩上,她望见
儿子和旗帜。在她周围,闪动着欢喜的脸和各种颜色的眼睛。在群众的
前面,是她的儿子和安德烈两个。她听出了他俩的声音——安德烈的柔
和而润泽的声音,和儿子的宽阔而低沉的声音,非常和谐地融在一起。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人们纷纷跑来,迎着红旗,嘴里喊着,加入到队伍里面,跟着大家
一起前进,他们的喊声消失在歌声中,——这首歌,平时在家里唱的时
候,比唱任何一首歌声音都要低,可是在街上,它是那样平稳而坚决地
流散出来,带着一种可怕的力量。在歌词里,有一种钢铁般的英雄气概,
号召人们走向未来遥远的里程,而且诚实地说明了这个道路的险阻。就
在这首歌的伟大的、不能动摇的火焰里,熔化了痛苦的灰色残渣和习以
为常的感情的沉疴,对于新事物的恐惧,完全化成了灰烬..
有一张惊喜交加的脸,在母亲的身边摇动,跟着是一个颤动的,呜
咽的声音,喊道:
“米加!你到哪里去?”
母亲一面走,一面对她劝慰:
“让他去吧!——不必担心!起初我也是很害怕,现在我儿子在最
前面。拿旗的那个,就是我儿子!”
“强盗!你们到哪里去?有军队扎在那儿呀!”
忽然有个瘦长的女人用她瘦干的手抓住了母亲的手,说:“老妈妈,

——您听他们唱的!米加也在唱..”“您不必担心!”母亲喃喃地说。
“这是神圣的事情..你想——如果人们不为基督去赴死,根本就不会
有基督!”她的头脑中突然产生了这个思想,那个思想所包含的明白而
简单的真理使她吃惊,她望了望这个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的女人,出奇不
意地微笑起来,又重说了一遍:
——您听他们唱的!米加也在唱..”“您不必担心!”母亲喃喃地说。
“这是神圣的事情..你想——如果人们不为基督去赴死,根本就不会
有基督!”她的头脑中突然产生了这个思想,那个思想所包含的明白而
简单的真理使她吃惊,她望了望这个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的女人,出奇不
意地微笑起来,又重说了一遍:
“公开出动了,老太太,咹?大家想出了这首歌,这是什么歌呢?
咹?”
沙皇的军队需要兵士,
你们将儿子送给他吧..
“他们什么都不怕!”西佐夫说。“我的儿子已经在坟墓里了..”
因为心脏剧烈地跳动,母亲就渐渐地落后了。人们把她挤到一旁,
挨近了围墙旁边。密集的群众的潮水,浩浩荡荡地在她的身边流过——
人数是非常的众多,这使母亲觉得高兴。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仿佛,空中有个巨大的铜喇叭在吹奏,那种声响,唤醒了人们,在
人们心里,或者唤起了战斗的准备,或者唤起了莫名的欢喜,或者唤起
了对新事物的预感,或者唤起了燃烧一般的好奇;有些地方,激发起模
糊的希望与战栗,有些地方,给多年来郁积着的一股恶毒的憎恨打开一
条出路。所有的人,都是昂然地望着前方摇荡招展着的红旗。
“前进!”有人狂喜地喊道。“兄弟们,好极了!”
有些人,似乎感到一种不是普通言语所能表达的伟大,所以就狠狠
地骂了起来。但是那种憎恨,那种奴隶的昏暗而盲目的憎恨,一旦阳光
照临到它的身上,就像一条毒蛇似的,在恶毒的语言中盘绕着,发出咝
咝的声音。
“邪教徒!”有人从窗子里伸出拳头来恐吓,用破锣般的嗓子喊。
有一个人的刺耳的尖叫声,纠缠不休地爬进母亲的耳鼓中:
“反抗皇帝陛下吗?反抗沙皇陛下吗?暴动吗?”
激动的面孔从母亲面前闪过去,男人们、女人们连跳带蹦地从她身
边跑过去,被歌声吸住了的群众,像一大股黑色熔岩似的向前面流去。
歌声用它独有的乐动的压力,冲破了前面的一切,扫清了路上的障碍。
母亲远远地望着前方的红旗,她虽然不能看清,也好像看见了她儿
子的容貌神情,他的青铜一般的前额,燃烧着信仰的火焰的双眼。
但是,她终于落在群众的后面,——落在那些预先知道了这件事的
结果,所以不慌不忙地走着,用一种冷淡的好奇心观望着前面的群众中
间。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而自信地说:
“在学校附近驻着一个连,还有一个连,驻扎在工厂旁边..”
“省长来了..”
“当真?”
“我亲眼看见的,——的确来了。”

有一个人似乎很高兴地骂道: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