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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悲剧

_12 德莱塞(美)

要知道,那就告诉你吧,那件破外套,我现在一点也下放在心上了。你那些
破钱,你也不妨拿回去,我也不要。从今以后,你也别理我,”她接着说。
“我不用你帮什么忙,我要什么外套就能弄到什么外套。”说罢,她就一转
身走开了。
要知道,那就告诉你吧,那件破外套,我现在一点也下放在心上了。你那些
破钱,你也不妨拿回去,我也不要。从今以后,你也别理我,”她接着说。
“我不用你帮什么忙,我要什么外套就能弄到什么外套。”说罢,她就一转
身走开了。
“当然,我爱,”她郑重其事地说。“不过,即使爱,这并不是说你可
以用你那老一套对待我啊。你好像不懂,一个女孩子决不能因为你要她怎么
做,她就怎么做。”
“你这是什么意思?”克莱德问。他还不能十分领会她的意思。“我不
懂你的话。”
“啊,你懂。”她不相信他不懂她的意思。
“啊,我想,我懂你刚才说些什么。我知道你现在要说些什么了,”他
失望地接着说。“这是别人总耍的鬼把戏。我知道。”
他这简直是逐字逐句把饭店里别的服务员,把希格贝、拉特勒、埃
迪·道尔说过的话和说话时的腔调照背了一遍。这些人曾对他讲过这类事,
说有些女子为了度过一时的急难,有时也这样撒谎。他们使他清楚地懂得了
那是怎么一回事。而霍旦丝也知道他确实明白了。
“啊,你好下流,”她装出受委屈的样子说。”人家简直没法跟你说真
活,也没法要你相信人家的话。不过,不管怎么说吧,不管你相信不相信,
这是实话。”
“啊,我知道,你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伤心而有些高傲地回答说,仿
佛这是他一向司空见惯了的。“一句话,你不喜欢我。现在我看清楚了。”
“啊,你多下流,”她坚持说,还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这话千真万
确。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可以赌咒发誓,实实在在是这样。”
克莱德站在那里他知道,在这个小小的花招面前,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
说的了。他并不能强迫她做什么,要是她想撒谎或是装腔作势,他也只能假
装相信她。不过,一种深切的悲哀笼罩了他的心灵。他总之是得下到她的心
了,这是一清二楚的。他转过身去,她也明知道他认为她在撒谎,她想现在
她不得不下些功夫,让他对她回心转意。
“好了,克莱德,好了,”她非常技巧地说,“我是当真的。实实在在
当真的。你相信我么?不过我一定会的,下星期,一定。实实在在我一定
会。你相信我好吗?我说了就算数。实实在在是这样。我确实喜欢你,非常
喜欢。你相信我好吗..好吗?”
克莱德被她这最后一招弄得从头到脚浑身颤栗,就承认说自己相信她,
于是,他绽开笑容,快活起来。由于时间关系,赫格伦招呼大家上车。几分
钟后,当大家向汽车走去时,他一直抓住她的手,吻了好几次。他深信他一
向做的美梦,准定会实现了。啊,当美梦实现的时候,那一定是多么光辉

啊。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不过,时间已经迟了,赫格伦、拉特勒和希格贝一致主张开快车,再加
上斯巴塞承受了霍旦丝的秋波,是大伙儿中间最快活、最陶醉的一个,因
此,没有多久,近郊的灯光就在望了。汽车以不顾死活的高速沿公路驶去。
但到了一处地方,东行的铁路干线从这里通往市内,有两班货车错车害得他
们出乎意料,不耐烦地等了很久。再过去,到北堪萨斯市,开始下雪了,软
绵绵、容易融化的鹅毛雪片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路面上铺了一层溜滑的泥
浆,汽车必须开得比刚才更加当心。这时是五点半了,通常只要加快开,八
分钟就能开到离饭店一两段马路的地方。下过,在汉尼拔桥又等了一次错
车,又耽搁了一下,因此过桥开到维恩多特街已经五点四十分了。这四个年
轻人已经一个个忘悼了这次旅行的乐趣和女孩子们跟他们作伴的乐趣。他们
已经在担心能不能及时赶到饭店。史魁尔斯先生那整洁而严肃的身影,在他
们所有的人面前直晃。
“啊,要不是再快一些,”拉特勒跟正在不安地摸着手表的希格贝说,
“我们就要赶不及了。我们来不及换衣服了。”
克莱德听到他的话,就大声说:“啊,说公道话!但愿我们能够赶快一
些。啊,但愿我们今天没有出来才好。要是不能够准时赶到,那就很棘手
了。”
霍旦丝注意到他突然紧张不安的神情,就接着说:“你看赶得及么?”
“照这样是赶不及的,”他说。赫格伦一直在看窗外的雪景,看那飞絮
织成的世界,这时也大声说:“喂,亲爱的威拉德,我们显然得加快些才
行。要是我们不能够准时赶到,那就得挨骂希格贝一向跟赌徒一样,满不在
乎,镇定自若,现在也着起急来。他说:“要是我们不编出点理由来,那我
们就要完蛋了。谁有什么主意吗?”克莱德只是焦躁不安地叹气。
接着,好像故意要多多折磨他们似的,差不多每一处交叉路口,都意料
不到地挤满了车。斯巴塞给这窘迫的情况弄得很烦躁,而在九号街和维恩多
特街的交叉路口,交通警又举手示意,禁止通行,他心急如焚。“他这手又
举起来啦,”他喊道。“叫我怎么办!我也可以改道走华盛顿街,不过,改
道走那条路能不能省点时间,我也说不定。”
整整一分钟过去了,才给放行。他就把车子急速向右开,开了三段马
路,到了华盛顿街。
不过这里的情况也并不见得好。来去两个方向都挤满了车子。每个岔路
口都耽误了一点宝贵的时间,等候别的车子过去。接着,他们的车就飞快地
开到另一个岔路口,尽快开进一条街,又开出去。
在十五号街和华盛顿街的交叉路口,克莱德对拉特勒大声说:“我们在
十六号街下车步行去,怎么样?”
“要是我能够转到那里,那你们就快不了多少,”斯巴塞喊道。“我可
以比你们先到。”
他把汽车挤在别的汽车后面,一点空隙也下留。在十六号街、华盛顿

街,他看见左面一条街好像空一点,就一转弯,沿着这条街往前直冲,一直
又开到维恩多特街。正当他快开到岔路口,逼近路边,正要加速转弯的时
候,有一个约摸九岁的小女孩朝十字路口跑过来,径直冲到汽车前面。他没
有机会转弯让开她,她就在汽车煞车前被撞倒了,拖了好几英尺远。这时
候,至少有五六个女人尖声叫起来,还有那些目击这次惨案的五六个男子也
大声喊起来。
街,他看见左面一条街好像空一点,就一转弯,沿着这条街往前直冲,一直
又开到维恩多特街。正当他快开到岔路口,逼近路边,正要加速转弯的时
候,有一个约摸九岁的小女孩朝十字路口跑过来,径直冲到汽车前面。他没
有机会转弯让开她,她就在汽车煞车前被撞倒了,拖了好几英尺远。这时
候,至少有五六个女人尖声叫起来,还有那些目击这次惨案的五六个男子也
大声喊起来。
其余几个人还弯着腰站在那里,吓得目瞪口呆,他却连跟他们商量都不
商量,扰把汽车排挡吃到头一挡、第二挡,接着吃到第三挡。加足汽油,飞
快开到前面的十字路口。
不过,在这里,正像这一带其他十字路口一样,也有一个警察站在那
里。他看见西面十字路口人声嘈杂,就离开岗位去看情况。只听到“拦住那
部汽车”——“拦住那部汽车”的喊声。另有一个从出事地点跟着这部轿车
狂奔的男子,指着汽车喊道:“拦住那部汽车,拦住那部汽车。他们撞死了
一个小孩。”
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转身朝那部汽车跑过去,一面吹起警笛。斯巴塞
听见喊叫声,还看见警察离开岗位,便飞快地冲过警察身边,开进十七号
街,用差不多每小时四十英里的速度,飞快地开去,一下子擦过一部卡车的
轮毂,一下子碰上另一部汽车的挡泥板,差几英寸就要撞倒别的车辆和行人
了;而车后面几个人,多半都直挺挺地坐着,紧张非凡,眼睛睁得大大的,
手紧紧地攥着,绷着脸和嘴,拿霍旦丝、露西尔·尼古拉斯和蒂娜·考格尔
来说,她们一连声喊道:“啊,天啊!”“啊,怎么得了啊?”
不过,那个警察和追上来的一些人,并不是一下子就能甩掉的。那个警
察没有看清汽车牌照的号码,又见这部汽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吹起长长
的一声声警笛来。前面十字路口的警察,看见这部汽车在飞奔,知道是怎么
回事,也吹起警笛来,接着停下,跃上一部过路的旅游车,命令它向前追
赶。另外三部车,知道出了岔子,出于冒险精神,也加入一起追赶,一路上
使劲揿喇叭。
可是派卡牌汽车比后面追赶的汽车要快得多,因此,在最初几条马路上
追赶时,还听得见“拦住那部汽车!”“拦住那部汽车!”的喊声,到后
来,因为这部车快得多,喊声很快就听不见了,只听见远处又长又尖的喇叭
声吼成一团。
期已塞这时抢先了好一段路,他知道一直走容易被赶上,就很快拐入麦
克尔街,这条街道比较僻静。他就沿着这条路向前直冲了几段马路,到了路
面开阔、曲折向南的吉尔哈姆公园街。下过,他以吓人的速度开了一小段以
后,在三十一号街又决定拐一个弯,远处的房子把他搞糊涂了,而北面一带
的郊区,好像可以给他一个最好的机会躲过追赶的人。因此,他就把车往左
一拐,开进这条街,以为在这些比较僻静的马路上,他可以弯来弯去,躲过

追赶他的人,至少可以挤出一段时间,在个什么地方招呼车上的人下车去,
再把车开回车库。他本来可以做到这一点,可是,开进这一带房屋稀少、
看下见行人的近郊一条马路以后,他决定把车灯关掉,这样更容易隐蔽汽车
的行踪。跟着,他飞快地朝北、朝东,接着又朝东、朝南转弯,最后冲进一
条街,几百英已外铺好的马路突然中断了。不过,因为在一百英尺左右开
外,望得见另一条交叉的马路,他以为拐进去就能找到另一条路面平整的马
路,就加速前进,跟着突然向左急转弯,却不料一家铺设这来路面的建筑公
司在这里放了一堆铺路石子,汽车狠狠地朝石子堆冲过去。由于熄了前灯,
他事前没有看清,在石子堆斜对面,未来的人行道上还堆着造房子的木料。
追赶他的人,至少可以挤出一段时间,在个什么地方招呼车上的人下车去,
再把车开回车库。他本来可以做到这一点,可是,开进这一带房屋稀少、
看下见行人的近郊一条马路以后,他决定把车灯关掉,这样更容易隐蔽汽车
的行踪。跟着,他飞快地朝北、朝东,接着又朝东、朝南转弯,最后冲进一
条街,几百英已外铺好的马路突然中断了。不过,因为在一百英尺左右开
外,望得见另一条交叉的马路,他以为拐进去就能找到另一条路面平整的马
路,就加速前进,跟着突然向左急转弯,却不料一家铺设这来路面的建筑公
司在这里放了一堆铺路石子,汽车狠狠地朝石子堆冲过去。由于熄了前灯,
他事前没有看清,在石子堆斜对面,未来的人行道上还堆着造房子的木料。
这以后发生的情况,多少是一个谜,一场混乱,不只对克莱德这样,对
所有的人都是一样。因为,斯巴塞和劳拉·赛浦坐在最前边,撞到汽车前面
的挡风玻璃窗上和汽车顶上,被震昏过去了。斯巴塞的肩膀、臀部、左膝,
部伤得很重,只好躺在车里等救护车来。汽车撞翻以后,车门朝上,这样就
无法把他从车门里拖出来。在第二排座位上坐着的是克莱德,离左边的门最
近。他旁边是霍旦丝、露西尔·尼古拉斯和拉特勒。克莱德被压在下面,可
是这几个人合在一起的体重还没有把他压坏。因为,霍旦丝摔倒时,越过克
莱德,侧面半个身子甩到车顶上,现在车顶横在左面。她旁边的露西尔撞倒
的时候,只压在克莱德的肩膀上。四个人当中,最上边的拉特勒,摔倒时被
抛到前边的一排座位上。不过他摔倒的时候,抓住了他前面的方向盘,也就
是斯巴塞给震得放开手的方向盘。拉特勒摔倒时,紧紧抓住了方向盘,摔得
比较轻。不过即使这样,他的脸和手也受了伤,流血了,他的肩膀、胳膊、
臀部受了轻伤,不过还不致妨碍他搭救别人。拉特勒马上意识到大伙儿和他
自己遭到的不幸,再加另外几个人尖声喊叫刺激他,就勉力起来,从别人身
上爬过去,爬到现在的车顶,也就是车门的地方,把门打开,爬出车来。
他一爬出车,就爬到翻倒的车身上,朝下抓住了正在挣扎、呻吟的露西
尔。露西尔和其他人一样,正挣扎着往上爬,可就是爬下上去。拉特勒一面
用尽全力拉,一面喊道:“现在不要动,亲爱的,我抓住你了。好了,我会
把你拖出来。”他把她拖出来、让她坐在门边,接着把她放到下面雪地上。
她坐在那里一面哭,一面摸着自己的胳膊和头。拉特勒把露西尔拉出来以
后,又帮着拉霍旦丝。她的左颊、额角和两只手伤得很厉害,淌着血,不
过,不是顶严重,虽说这时她自己还不知道。她正一面呜咽,一面颤栗,一
面嗦嗦地发抖,她一开始被震昏了,几乎失去知觉,现在吓得一阵阵发冷。
这时,克莱德昏头昏脑把头从车门里伸出来,他的左颊、肩膀和胳膊淌
着血,不过别处没有受伤,他心想也非得赶紧爬出去不可。压死一个女孩;
一部偷来的车被撞毁;他的差使当然是完蛋了。警察在追捕他们,也许随时
会找到这里来。在车里,在他下面的是斯巴塞,趴在摔倒的地方,不过拉特
勒已经在照料他了。他旁边是劳拉·赛浦,也已经失去了知觉。他觉得自己
应该做些什么才对,应该去帮帮拉特勒。拉特勒正往下伸手,想抓住劳
拉·赛浦而又不致把她弄伤。不过克莱德脑子里乱糟糟的,要不是拉持勒非

常生气地叫道:“克莱德,帮帮忙好吗?看能不能把她拉出来。她昏过去
了。”要不是这样,他很可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谁也下去救。克莱德这时
转了转身,并没有先挣扎着爬出来,而是试着从里面把她托起来。他站在玻
璃被震碎的侧面的车窗上,想把她的身子从斯巴塞的身下拖出来,把她举上
去。不过办不到。她身子太弱,也太重。他只能把她的身子往后拖,把她从
斯巴塞身边拖开,然后把她放在那里,放在汽车边上两排座位中间。在汽车
后面的赫格伦,离车顶最近,只不过被轻微地震了一下,已经设法爬到最近
的一扇门口,把门打开来。他身体强壮,终于站起来,爬出车去,一面嘴里
说:“啊,耶稣啊,这么个下场!啊,基督啊,糟糕透了!啊,基督,还是
趁警察没有赶到之前溜走吧。”
常生气地叫道:“克莱德,帮帮忙好吗?看能不能把她拉出来。她昏过去
了。”要不是这样,他很可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谁也下去救。克莱德这时
转了转身,并没有先挣扎着爬出来,而是试着从里面把她托起来。他站在玻
璃被震碎的侧面的车窗上,想把她的身子从斯巴塞的身下拖出来,把她举上
去。不过办不到。她身子太弱,也太重。他只能把她的身子往后拖,把她从
斯巴塞身边拖开,然后把她放在那里,放在汽车边上两排座位中间。在汽车
后面的赫格伦,离车顶最近,只不过被轻微地震了一下,已经设法爬到最近
的一扇门口,把门打开来。他身体强壮,终于站起来,爬出车去,一面嘴里
说:“啊,耶稣啊,这么个下场!啊,基督啊,糟糕透了!啊,基督,还是
趁警察没有赶到之前溜走吧。”
“把你的手给我,戴维,”赫格伦叫道。“快,看在基督面上!再不能
耽误时间了。你受伤了么?天啊,我们非得溜走不可,我告诉你。我看见一
个家伙,正走过来,还不知道是不是警察。”他抓住希格贝的左手,不过,
在他抓的时候,希格贝把他的双手推开了。
“嗳,嗳,”他叫道。“不要拉。我没什么。我自己会爬出来。帮别的
人吧。”他站起来,头已经伸出门去了,他朝车里四处张望,看自己在什么
地方落脚好。后面的垫子已经甩到前边去了,他的脚就踩着垫子,自己爬到
车外,先坐在门上,然后把脚拖出来。接着,他朝四周一望,看见赫格伦正
帮着拉特勒和克莱德想把斯巴塞拖出来,就过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在车外,已经发生了一些乱糟糟的古怪事。因为,比克莱德先被拖出来
的霍旦丝,突然模着自己的脸,发现左颊和额角不只是碰破了,而且还在淌
血。她一想到她的美貌也许会被这次意外永远毁了,立刻陷入自私的恐慌状
态,不仅根本忘掉了别人的不幸和受伤,还根本忘掉了被警察发现的危险,
忘掉了那个小女孩的惨遭横祸,以及这部华贵汽车被撞毁。事实上,除了想
到她自己,想到她的美貌有毁掉的可能以外,她什么部忘掉了。她立刻上下
挥动着双手,呜咽起来。“啊,天啊,天啊,天啊!”她绝望地叫道。
“啊,多糟糕啊!啊,多可怕啊!啊,我的脸都碰破了,”跟着,她觉得非
马上想点办法才行,于是,没有对任何人说一句就突然走开了。克莱德还在
车里帮着拉特勒呢。她沿着三十五号街往南向市区走去。那边有灯光,街道
比较热闹。她惟一的念头是赶快回到自己家里,好想点什么补救的办法。至
于克莱德、斯巴塞、拉特勒,还有其他几位姑娘,她实在都忘得一干二净
了。他们现在算得什么呢?她不断想到她那被毁了的美貌时,只是间或才想
到那个被撞倒的小女孩,至于这件事多么可怕,警察追赶,汽车不属于斯巴
塞、而现在又被撞毁了,他们因此全都要被抓等等,她很少在意。至于她对
克莱德的想法,那就是,正是他邀请她参加这次倒霉的郊游的,因此,一切
都该怪他,正是这样。这些猛兽似的小伙子居然把她也拖进去,头脑却这么
笨,不能把一切事情安排得妥妥贴贴。

至于另外几个姑娘,除了劳拉·赛浦以外,受伤并不严重,谁都不严
重。她们只是吓坏了。现在事已如此,她们就非常恐慌,生怕警察追来,把
她们抓走,传扬出去,受到惩罚。因此,她们就站在那里,不停地喊叫:
“啊,你们快一些,好吗?啊,天啊,我们大家得跑掉。啊,这件事多可
怕。”后来,赫格伦喊道:“看在基督面上,别作声好吗?我们都在各自尽
力,你们看见了没有?你们这样喊,警察一下子就会来抓我们了。”她们这
才不喊叫了。
至于另外几个姑娘,除了劳拉·赛浦以外,受伤并不严重,谁都不严
重。她们只是吓坏了。现在事已如此,她们就非常恐慌,生怕警察追来,把
她们抓走,传扬出去,受到惩罚。因此,她们就站在那里,不停地喊叫:
“啊,你们快一些,好吗?啊,天啊,我们大家得跑掉。啊,这件事多可
怕。”后来,赫格伦喊道:“看在基督面上,别作声好吗?我们都在各自尽
力,你们看见了没有?你们这样喊,警察一下子就会来抓我们了。”她们这
才不喊叫了。
“出事了,嗳?”他态度和气地大声说。”有什么人伤得很重吗?啊,
太糟糕了。再说,这是一部漂亮的汽车啊。要我帮点忙吗?”
克莱德听见他的说话声,朝四周一看,到处找不到霍旦丝。而且,他除
了把斯巴塞平放在车底上以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他的忙了,于是愁眉
苦脸地朝四周张望着。因为他心情沉重地想到警察,想到警察一定会来追捕
他们。他得脱身才好。他决不能在这里被抓走。想想看,要是他被抓了,他
怎么办.那多么丢脸,也许还要受到惩罚,他连一句话还来不及说,他那美
好的世界就整个毁了。他母亲也会知道,还有史魁尔斯先生,所有的人都会
知道。他一定会被关进监狱。啊,这多么可怕,这好像一部机器的轮子从他
身上辗过。他们再也不能替斯巴塞出什么力了,再待下去,就只有被抓的危
险。因此,他一面问,“布里格斯小姐到哪里去了?”一面开始往外爬,随
即在黑沉沉、铺了雪的田野里到处找她。他打算首先帮她一下,把她送到她
要去的地方。
正在这时,听见远处至少有两部摩托车的喇叭声和马达声,正飞快地向
出事地点的方向逼近。原来是那个郊区居民的妻子,听到远处撞击的声音和
喊叫声以后,打电话报告警察局,说这里出事了。那个郊区居民正解释说:
“是他们来了。我刚才让我妻子打电话要急救车。”一听这话,所有的人就
跑开了,因为他们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再说,他们望着田野那一头,只见
正在逼近的车灯。两部车本来一起开到三十一号街、克里夫兰街。然后,其
中一部朝南沿着克里夫兰街朝这边出事地点开来。另一部车还在三十一号街
朝东行驶,为了这次事故进行巡逻。
“看在上帝面上,大家快跑啊,”赫格伦紧张地低声说。“散开!”他
马上一手抓住梅塔·阿克塞尔罗特,沿汽车翻倒的三十五号街朝东直奔,奔
向东郊。不过,隔了一会儿,心想这样也不成,人家很容易沿着马路追捕
他,于是折往东北,径直越过田野,逃离市区。
这时,克莱德突然意识到,一旦被抓,后果不堪设想,满怀寻欢作乐的
美妙想法,到头来必然会丢尽脸面,甚至坐牢,于是也开始跑起来。不过他
并没有跟着赫格伦或是别人奔跑,相反,他沿着克里夫兰街朝南,往南郊
跑。不过,他跟赫格伦一样,也意识到,这样走,不论谁要追上他,实在太
容易,于是就朝田野里奔去。不过,他没有像刚才那样朝郊外跑,而是折往
西南,朝四十号街以南的那些街道跑去了。在跑到那边之前,先得走过一大
片空旷的地方,近处有一堆矮矮的丛林。摩托车的灯光已经扫到他后面的马
路上了,他就朝丛林奔去,暂时躲在丛林后面。只有斯巴塞和劳拉·赛浦被
丢在车里,她渐渐苏醒过来。来看他们的那个陌生人,真是吓蒙了,一个人

在车外站着。
在车外站着。
接着,正当第一辆摩托车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克莱德从不远的藏身处
听到一个声音说,“啊,你到底逃不了啊,是吧?你自以为狡猾得很呢,可
是你逃不掉。我们正要找你,你们一帮另外那些人哪里去了,嗯?他们到哪
里去了?”
克菜德又听见那个郊区居民坚决声明他跟这次事故毫不相干,说车里的
人刚刚跑掉,要是警察想追捕的话,还来得及。克莱德还能听见说话声,他
立刻在雪地里爬起来,起初朝南,朝南又朝西,总是朝远处的街道爬去。他
朝西南方望去,那边有暗淡的灯光。他心想,要是不被抓住,他不妨暂时在
那里躲一躲,销声匿迹,然后,只要运气好,躲掉那些不幸和惩罚,躲掉没
完没了的失意和挫折,这些都是他眼前不可免的了。

第二部
第二部
这是纽约州莱科格斯、塞缪尔·格里菲思的家。莱科格斯这个城市位于
乌的加和阿尔巴尼之间,人口两万五千左右。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家里的
人逐渐聚拢来准备吃饭。这一回,准备工夫比平时更周到些,因为一家之主
塞缪尔·格里菲思先生出了四天门才回来。他到芝加哥去参加了衬衫及硬领
制作业的会议。西部一些暴发户竞争者把定价压低了,东部的制作商就不得
不让步、并进行整顿。他刚回来,午后不久他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回来了,要
到工厂办公室去,到吃晚饭才回来。
格里菲思太太对这个讲求实际而又自信的人,脾气早摸透了。这个人很
自信,总认为自己的判断、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简直是不可改变的,至少
多半是这样。因此,她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到时候他会回来跟她打招呼
的。
她知道,他最喜欢吃羊腿,就对相貌平常但很干练的女管家特鲁斯台尔
太太说,要她准备羊腿。其余的菜、甜食等等确定以后,她就把念头转到大
女儿麦拉身上。这个女儿几年前在史密斯学院毕业,还没有结婚。至于原
因,格里菲思太太虽说从不愿公开承认,心里却很清楚,那就是因为麦拉长
得不很好看。鼻子太长,眼睛太小,下巴不够圆,显不出女孩子惹人喜欢的
样子来。她多半显得太喜欢思考、好学,对城里一般的社交生活一向没有兴
趣。也不像有些女孩子虽然长得并不美,可是自有一种手腕。至于那些特别
足以吸引男子的魅力,那就更谈不到了。在她母亲看来,她实在太爱挑剔,
才智太高,她的灵性要高出她这个天地里的水平。
她一向在比较奢侈的环境中长大,不必为居家过日子那类麻烦的琐事操
心。不过要在社交和爱情方面打出自己的一条路来,倒也有她的难处,这两
个目标,要是没有美貌和魅力,那就像叫化子要发大财那样难。从十四岁
起,十二年来她看到,在她那个小天地里,别的一些少男少女都生活得快快
乐乐,可她大半限于读书,爱好音乐,设法尽量穿得整整齐齐、吸引人,要
不就去访访朋友,希望能够碰巧遇到一个知心人,可是结果即便还不是很辛
酸吧,也就够悲哀的了。尽管父母和她自己的物质条件特别优越,还是不
行。
她这时走过母亲的房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那副神态,好像对什么
事都不感兴趣似的。她母亲正盘算着想出一个什么办法,叫她活泼起来。就
在这时,小女儿蓓拉在斯纳特克学校放学以后,顺便到有钱的邻居芬琪雷家
玩了一会回来,朝她跑过来。
跟她个子高、皮色黑里略带淡黄的姊姊比起来,蓓拉虽然个子矮一些,
却要标致、结实得多。一头深棕色——几乎是黑色的——头发,棕黄而红润
的皮肤,和蔼的棕色眼睛里闪耀着热切而富有寻根究底意味的光芒。她除了
体格结实、轻盈以外,还具有充沛的生命力和活泼的精神。她的胳膊和腿优
美而灵活。她显然是看见什么欢喜什么,随和地享受人生,因此跟姊姊不一
样,对成年男子和小伙子特别有吸引力,对男女老少都如此,这她父母也很
清楚。到了适当的时候,没有人向她求婚的危险性是没有的。她母亲看到,
现在已经有太多的成年男子和男孩子围着她转了,因此,替她选择一个合适

的人做丈夫的问题已经摆在面前了。她现在已经表现出一种倾向,就是到处
交朋友,不仅跟本城一些极受尊敬而比较保守的世家子女交朋友,而且不合
她母亲脾胃的是,也跟本区后来搬来的、因而社会地位差一些的人家的子女
交朋友。这些人家有卖咸肉的,做罐罐的,做真空吸尘器的,做木器、藤器
的,做打字机的等等。这些人家固然是本城财力充足的阶层,不过在社交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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