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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 赝作

_10 樱庭一树(日)
亡灵吐出的死亡气息乘风飞去,将稻穗染成褐色……收成的季节到了,却不见稻穗垂头,只有迎着干燥的风发出的刺耳声音。
农田悲伤干涸,村民个个束手无策,草原彼端的银齿森林却一如往年,闪耀银光的叶片逐渐转为淡淡的桃红色,迎风鼓噪。
每当秋风像亡灵的气息一般吹起,坐镇丘陵顶端的吊城便左摇右晃。
伏姬变得文静秀气,家臣来去时悄然无声。曾几何时,侍女快乐的笑声也不复可闻。
里见义实一声令下,搬出粮仓的旧米。
过了不久。
冬天即将来临,义实派遣使者前往邻国,求见安西景连。景连是他的盟友,明天春天,他最疼爱的伏姬便要嫁给景连的长子。年轻的家臣带着说明今冬困境以及求助之意的书信,快马疾奔邻国。
「……还没有回音吗?莫非景连的领地也陷入一样的困境?我没听见这类风声,还以为只有里见家的土地遭遇如此不幸。」
过了十天,雪花开始飘落的早晨,义实一反常态地粗声抱怨。
说来奇怪,非但景连毫无回答,连年轻使者也尚未归来。粮仓的旧米在分配给百姓之后已经所剩不多,不知能否撑过这个冬天。即便挨过了冬天,明年收成的季节若是没有收获——连税也缴不出来。义实俊朗的脸上出现焦躁的皱纹,起先是眉头,接着是鼻梁之下。
义实又焦急了五天,安西景连的漆黑大军包围里见城。
首先发现异变的人是——伏姬。
早上被八房的叫声吵醒,更衣完毕走到后院,发现向来是淡紫色的黎明天空笼罩一片浓浓的紫云,化成不祥的形状覆盖吊城上空。抬头一看,天守阁已经藏在云里,活像天地倒转浸在肮脏的紫水里,不安地摇曳。
「发生了什么事?八房,天空的颜色好奇怪。」
白犬短短叫了一声,仿佛在回话。
接着它咬住伏姬那身不再肮脏破烂、光鲜得判若两人的绢衣用力拉扯。
伏姬在八房的拉扯之下,踉踉跄跄跑了起来。
他们跑出后院,来到石垣包围的墙边往下窥探。
只见景连的旗帜不祥地随风翻飞。
城下的兵卒密密麻麻,约有数干,个个穿着有如死神的漆黑甲胄,挺枪仰望城楼。
「……该死的景连!」
这阵子文静得判若两人的伏姬眼中再次出现睽违已久的神秘光芒。她放在八房背上的手掌不住打颤:
「这就是你对爹的求援书所给的答覆?想趁着我们闹饥荒、国力孱弱之时进攻,抢走里见的领土吗?」
或许是过度愤怒,瘦小的女人手臂居然发挥无穷的力气,轻轻松松举起一块巨石。
「所谓的盟友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亏你的儿子已和我订下婚约,却如此对待我们……」
她的眼神燃烧熊熊怒意,举手便把巨石丢下城去。
石块有如泪珠一面发光,一面从吊城落下,轰隆一声,掉到敌军大将——安西景连跟前。
下方立刻传来粗犷的吆喝声,随即有好几枝浸了油的火矢朝着上空射出。
「八房,趴下!」
伏姬如此叫道,自己也躲到石灯笼后面。
火矢射中石灯笼,火红地燃烧。之后掉到碎石子上,发出滋滋声。
火矢射进城内四处,桧木燃烧的可怕气味开始弥漫。家臣慌慌张张跑出城,见到眼前的状况不由得愣在原地。
年长的侍女挺身保护五十子,胸口中了火矢,从缘廊掉到后院。她的衣服烧了起来,成了一道火柱,仿佛负伤野鼠抱头鼠窜。
「爹!」
伏姬凛然而立,大声叫道。
虽然现在身穿女装,梳着发髻,一身与公主名实相副的打扮,但是那副模样宛若时光倒流、恢复年少的里见义实,与父亲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慌张逃窜的家臣及侍女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出了神。
如果伏姬生为男儿,能否成为一个平凡却尽责的继承人,承传家业,为吊城的存续及百姓的和平鞠躬尽瘁?是否之后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平淡无趣的和平亦能延续千秋万世?
谁也不知道。
为何这个女孩偏偏生为倾城祸水——?
命运实在是个讽刺的玩意,和它相比,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但也因此显得分外可贵。
然而——
回到故事。
伏姬凛然而立,呼唤父亲。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
「爹!」
「怎么了?」
里见义实姗姗来迟,看到被火包围的城、奋力救火的家臣、成了火柱在碎石子地上逃窜的女人,以及——
带着白犬,一脸怒容,用着与他如出一辙的威猛神态大叫的女儿。
女儿叫道:
「景连的军队攻来了!他们已经团团包围城墙四方,打算耗尽我们的粮草!」
「什么!?」
伏姬挤出声音来说完这句话,仿佛突然变回孩童,打了个嗝。
自从那一天起,里见城便遭到包围。
景连的军队日夜施放火矢。
粮草终于耗尽,只能靠井水维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冬季的天空开始起云下雪,潮湿的城墙即便中了火矢也烧不起来。
吊城处处焦黑,形成阴森的斑纹,好像城池也罹患了瘟疫。
五十子因营养不良及心力交瘁病倒。
义实及伏姬赶到枕边,只见钝色坐在竹帘之前,像个守门卒。钝色还是老样子,个子没长多少,手脚依旧枯瘦,唯有脑袋极大,五官和义实一模一样,仿佛滑稽的失败作。五十子最疼爱这个儿子,每当她在梦中叫着:「钝色,钝色……」钝色便靠过去,握住母亲干枯的手。
五十子过去曾有京都第一美人之誉,又加上家世良好,求亲者络绎不绝,年轻时可谓风华绝代,如今却因为心力交瘁变得远比实际年龄苍老。而仪表堂堂、自信满满的城主义实也在这次的围城战中变得憔悴许多,日益焦躁。
「为什么,景连?」
他的声音之中充满苦闷。
「年轻时我们把酒阔论,彻夜谈论理想的治世,立誓过上困难时要互相扶持。季节流转,人心改变,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有些物事应该是不会褪色,不会变形的。」
义实喃喃说道,他的背影渐渐消瘦,失去自负,向来笔挺的腰杆也微微弯曲。
义实的生存之道在领土之内、吊城之内的确坚固强韧,到了外界却出奇脆弱。
失去坚定的信念,义实变得颓丧不振。
粮草逐渐耗尽,冬天的寒意透入骨髓。
家臣与侍女也病恹恹,年纪较大的纷纷躺下。
事态演变至此,天守阁依然一如往常,每晚传来怪女人的呻吟声。
不知何故,她的声音仿佛与吊城的危机及城主里见义实的焦躁唱反调,变得越来越有力。
某一夜,奉命照料怪女人蓝色的侍女摇摇晃晃爬上天守阁探望她,发现她的眼神恢复神智,见了侍女还清清楚楚说道:
「今晚特别冷,不过星星很美。」
这件事成了轶闻流传下来。
杰出的哥哥陷入愁云惨雾,发疯的妹妹却暂时恢复神智,还能观赏夜空中的星斗,赞叹它的美丽。
只不过这个轶闻究竟是真是假,如今已经不可考。
隔天早上。
起床的义实眼神带着罕见的疯狂,一名家臣心里感到奇怪,便暗自观察。事后那名家臣谈起此事时,形容义实当时的面貌阴沉凶猛,判若两人。
义实的声音带着过去从未有过的自嘲之色。
「喂,八房。」
他对躺在庭院里的白犬叫道。
疲惫的义实已经心力交瘁,然而狗虽没多少食物,还是显得精神奕奕。即使变得瘦骨嶙峋,眼睛仍然带着温和坚定的光芒。
「你能替我带来安西景连的首级吗?人办不到的事,你这条狗大概也办不到。不过……」
家臣、侍女及路过的伏姬漫不经心地听着义实的戏言。不祥的声音静静渲染冬天的早晨。
雪花轻轻飘落。
八房那身耀眼的毛皮像极白雪。
「八房,若你能为人所不能为之事,带来景连的首级,看你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财富,领土,不不不……狗生活得自由自在,不在乎金银土地吧。你要好的食物?还是伴侣?」
城里的人听见义实说出这种话,只觉得他不正常,八房却用神秘的双眼笔直望着义实。
它摇摇优雅的长尾巴,义实见状露出冷笑,继续吐露戏言:
「是吗?你要伴侣啊?的确,野兽的世界里没有财富、领土、名誉、使命,唯有传宗接代这一点和人一样。不不不,我说反了,是人和野兽一样。好,八房,只要你带来首级,我便赐你一个最好的伴侣。对了,八房。」
没把这番戏言当一回事的只有人类,八房却是乐不可支地摇晃尾巴,目不转睛地凝视城主,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就把我的伏赐给你为妻。」
义实的侧脸闪过与他格格不入的疯狂。
真的吗?八房歪了歪脑袋,似乎半信半疑。
呵呵呵……义实发出可憎的笑声,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用低沉阴森的声音吼道:
「当然是真的。」
他环顾四周。
「喂,你们也一样。谁能够打垮敌军,拯救里见城,我就把伏赐给他。没错,把我的伏赐给他,作为奖赏!」
坐在缘廊的一名年轻男子站了起来。
他便是自幼陪伴钝色玩耍的大辅。大辅和长不高的钝色正好相反,这几年来变得高头大马,剽悍壮。
「这是什么话?」
大辅如此喃喃说道,身旁的年轻家臣听见,轻轻摇晃他的肩膀制止他。然而或许是因为空腹及不安累积的缘故。大辅并未住口:
「竟要把金枝玉叶的伏姬殿下赐给畜生?这种话无论何时都不该说。倘若此事成真,即便是主公也不能饶恕。」
「喂,小心你的嘴巴。要是被听见该怎么办?」
「可是我……」
「主公是太痛苦了,才会说出这番话。忘了吧。」
「嗯。」
大辅低头闭上嘴巴,不再开口。
凛然站立的里见义实像是忘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再度垂下肩头陷入沉思。
至于此时的伏姬作何表情?很遗憾,没人看见。她背对着庭院似乎在发呆。可以确定的是,当时的她什么话也没说。
八房起身,像人类一样放眼眺望远方,抬头凝视雪花飞舞的天空。
此时的八房又在想些什么……
野兽想的事,自然无人知晓。
隔天早上——
里见义实看见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放在后院中央。
「啊: 」
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便跌跌撞撞跳下缘廊,赤脚在碎石子上奔跑。
义实虽然虚弱,脚步却像个青年。他抓住染血的发丝,拎起头颅一看,正好与死者张开的眼睛四目相交。
「唔喔喔喔喔喔喔!」
他的叫声也相当年轻,令人联想到青年的苦恼。
「你……」
那正是景连的首级,如假包换。
脸上带着死前的狰狞表情。
「啊!你……」
义实喃喃说道,接着沉默下来。
义实将头颅粗鲁丢给走上前来的家臣,下令:「拿去洗干净。确认是不是敌军大将的首级。」
他从城墙征下看,只见失去大将的敌军乱了阵脚,景连之子——原本预定迎娶伏姬的年轻长子——慌慌张张地下达命令。
义实眯起眼睛。
「……拿弓来。」
「是!J
他拿起家臣奉上的弓,使劲拉个满弦。
正当他要放箭之际,吊城某处飞出一枝细箭,抢先一步贯穿背对吊城、毫无防备的景连之子。
义实吃了一惊,回过头去。
只见伏姬凛然站在城墙,拉着细弓,显然刚放完箭。冬天早晨的寒风夹杂粉雪吹过,公主尚未梳理的乱发迎风飘扬,桃红色衣摆也为之敞开,久末日晒、苍白却健康的双脚直露到膝盖。她的侧脸就像古代传说中的女战士一样威风凛凛。
伏姬丢下弓,轻盈地跳下后院。
义实的视线跟着她,瞥见后院中的不祥物事。
令人联想到异国血统、天鹅绒一般美丽的白色毛皮上染着斑斑血迹,闪耀神秘光芒的蓝色眼睛回望义实——
正是八房。
趁夜取下安西景连首级的吊城第一勇士就在那里。
察觉此事的义实拔出村雨丸,俯视八房,八房也抬头直视义实。手握利刀的义实沉默片刻,终究没用正义之刃村雨丸砍下护主忠犬的脑袋,只是转身大步离去。
一大早,同时失去大将及其长子的安西军便三三两两越过山头,逃回邻国去了。
里见义实仿佛终于清醒过来,又变得英勇果敢,立即率兵攻入安西的领地。战争不到三天就结束,里见军获得胜利。
兵卒从安西城带回的米救助里见城及领地,百姓再度找回欢颜,阴沉的城里响起家臣的笑声,穿着鲜艳衣服的侍女来来往往。
五十子的病情也渐渐好转,吊城看来似乎恢复和平——
在开朗的气氛之中,众人闭口不提一个人。
那人就是伏姬。
她的婚事因为亲家举兵进攻而告吹,而且还是由她亲自拉弓射死未来夫婿·安西之子。
更重要的是趁夜取下可恨景连项上头颅的,正是伏姬所养的狗,拥有美丽毛皮,形如幼龙的八房——
里见义实的戏言。
「只要你将首级取来,便赐你伴侣。」
「把我的伏——」
「赐给你!」
这道癫狂的声音如同诅咒一般烙印在人们耳里,不分昼夜地回响于吊城之中。
「男人绝不可出尔反尔。」
「不然就是背叛身为男人的自己——」
城里的人深知里见义实的信念,也知道是这个信念保护吊城,带来和平。因此这道声音才会化为诅咒,如怨灵哭号,不断在城中回响。
八房依旧住在钝色建造的狗屋里,但是每次走出狗屋,便歪着脑袋望着经过缘廊的义实,仿佛有话想说。义实见状,宽阔的肩膀总是忍不住打颤。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没人替伏姬找新婆家,只是如果一直让伏姬留在里见城里,身为女流的她又无事可做,只是虚度年华。
伏姬静静度日。
她不常走出闺房,顶多是在傍晚时分坐在狗屋前,对着八房说话。她在城里变得越来越不起眼。
曾几何时,家臣及侍女开始围绕怪模怪样的弟弟钝色。钝色躲在竹帘之后玩娃娃的时间变少,反倒常和随从大辅一起在后院有样学样地比划剑法或蹴鞠取乐。他像是和变得足不出户的姐姐交换,多了几分原来没有的爽朗。虽然他不会爬到树上跳下,倒是偶而会用木刀粗鲁地戳刺卡在树枝间的鞠球。
一天夜里,一名侍女发现伏姬房里的灯火还亮着,上前一探究竟。
她听见一道细微的声音,竖耳细听之下,才知伏姬不知怎么了,居然在诵经念佛。伏姬不常诵经,念起来断断续续,有时念错经文,结结巴巴。有时念到不懂之处,便打马虎蒙混过去,但是声音听来十分真诚。
好奇的侍女窥探房内,只见为了婚礼准备的锦衣华服、大梳妆台及各式各样的豪华器物都被伏姬随手堆到角落。
弯腰驼背的伏姬坐在一旁,未挽起的头发垂在胸前,专心诵念生疏的经文,背影看起来无精打采。依照侍女的形容——
「那个背影就像老太婆一样可怜……」
这事发生在伏姬即将挥别吊城之前的某个冬夜。
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健康女孩背影看起来居然像个佝偻老妪,可见得她的身心多么煎熬。这种痛苦除了本人之外,谁都无法体会。

到了积雪开始融解的冬末,伏姬终于决定离开吊城,前往他方。
时值黎明,城里的人几乎还在梦想之中。自秋初到冬天,长时间笼罩于头顶的不安终于去除,城中弥漫和平的宁静。
「走吧,八房。」
饭团、简单的换洗衣物,以及自小爱用、充满回忆的破旧木刀。伏姬背起这些东西,这阵子自然养成的温雅文静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是上天笑道:「……哎呀,那是我不小心搞错了。」从她身上取走一般。肤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是与生俱来的野性活力已经回到她的眼底。她用腰带简单地束拢衣服,一副少年打扮,步伐又大又稳健……
倚偎身旁的白犬八房不知它的活跃造成这种结果,满心以为只是平时的出游,脚步显得轻松快活……
话虽如此,过去总像侍童一般默默跟在伏姬身后一、两步的八房,今早却走在伏姬的半步之前,不时闪烁蓝色眼眸回头仰望伏姬,仿佛在催促她走快一点。或许它其实明白——从今,天起,过去奉为主人的公主将成为自己的旅伴,甚或自己将成为主人,与公主一起远走他乡。
无论如何……
一人一狗的旅程开始了。
伏姬走出吊城城门,抬头仰望染成美丽橘红色的天空。混着半融雪花的冷风吹得她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姐——!」
此时,突然有道尖锐的声音叫住伏姬。
那是伏姬素来认为他暴躁易怒、神经兮兮,不常说话,一开口便是难听话而敬而远之的弟弟——钝色的声音。
伏姬没有回头,打算迈步离去。钝色又喊了一声:
「姐……」
那道声音有如叹息,无可奈何的伏姬只好回头。
映入眼帘的弟弟身上打扮,是她目前看过最可笑、最难堪又最诡异的。
钝色不知为何穿着鲜红色女装,嘴唇点了胭脂,怀抱他最宝贝的娃娃,瞪着可恨的伏姬。
这个奇怪的弟弟年方十三。
个子几乎没长高,唯独面貌越来越像父亲,老爱使性子。
只见他一身莫名其妙的装扮,泪眼汪汪瞪着伏姬。
「干嘛?」
钝色挤出声音说道:
「姐,别走……」
他的声音细若蚊声。
他望着用四条腿站在一旁的八房,眼中闪着冰冷的光芒,浑然不似在注视他过去疼爱至极的美丽白犬。
「姐,它是我捡回来的。是我的狗,我有责任,我该负责……那天我不该捡它回来。可是我那时太寂寞了,我……」
「钝色,怎么了?干嘛露出那么吓人的表情。」
「我走。里见城少不了姐姐,大家都喜欢姐姐。或许他们现在只是在装睡,他们太难过,不敢来送行。我知道爹每晚都在棉被里偷偷饮泣……」
「……别再提了。」
「可是我走了,没人会掉泪。我走。那是我的狗,你瞧,我现在已经变成女人,可以和狗结为夫妇……」
「你看起来哪里像女人?钝色,仔细照照镜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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