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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森博嗣S&M08《永劫回归》

_6 森博嗣(日)
  “也不是不可能。”她看着我点头。“不过更有可能的是……”
  “什么?”
  “假发。”
  “啊,对,没错。”换我点头。“假发啊……因为是演员嘛,好像都会有这种东西。”
  西之园小姐拿出皮包里的记事本浏览起来,我从她身后往前看,但记事本上的字太小看不清楚。
  “上个月的星期五和星期六晚上,都写着‘PP’两个字母。”
  “‘PP’?”我看着她递过来的记事本,一天分成早中晚三行,每一格都密密麻麻写满字,其中星期五和星期六晚上那一栏的确用红笔写着‘PP’,她的字迹工整,不可能看错。
  “pachinko parlor(柏青哥店)?”
  西之园小姐吃惊地抬头看着我两秒,笑了出来。
  “猜对了吗?”
  “这是我听过最……”她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为了能见到这样的笑容,我要再想想。
  “passenger plain(普通乘客)?还是过去分词?啊,pen pal(笔友)呢?”我完全得意忘形。
  “两个P可都是大写喔。”
  “那么,Peppermint Patty(薄荷糖)?”
  “这是什么?”
  “或是Phnom Penh(金边【柬埔寨首都(录入者注)】)?”
  “笹木先生,你好像很在行喔。”
  “我忘了告诉你我喜欢玩填字游戏。”我微笑。
  “我们去隔壁吧。”西之园小姐放回记事本说。
  她不笑了,我沉溺在幸福的时间虽短,但至少博得她一些眼光,我不敢相信自己像个幼稚园儿童开心无比,最近常感觉到没喝酒也醉醺醺的,但这种情绪也让我陷入一股接近绝望的感觉。
  我们走到另一个房间,这间也没上锁,我开门让西之园小姐先走。
  房间的摆设一致,窗帘也是同样色调,连昨晚没有用到的床单也是一样的颜色,唯一不同的是家具摆设左右对称,一进门右手边是梳妆台,靠在由季子房间那一侧的墙边,床则在反方向。
  西之园小姐一样先打开衣橱,因为确定这里就是妹妹耶素子的房间,我不知道看什么才好。
  “有包包。”西之园小姐从衣橱里拿出一个手提包,我走上前,她已经打开检查起来。
  耶素子的手提包里也有一个放着钱和卡片的皮夹,没看到她的驾照,不过有一本现在颇流行的活页记事本。
  “啊,这上面也写着‘PP’。”西之园小姐说着拿给我看。
  两个人的笔迹类似,同样在上个月的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栏位上写着‘PP’,而且也是大写,不过我觉得记事本上的大写并没有别的意思,也有人大小写不分。
  从笔记本上简单的个人资料,立刻明白这是朝海耶素子的东西,所谓个人资料包括出生年月日、地址和血型等以备不时之需,结果现在不正是不时之需吗?
  笔记本里还有电话簿,以A、K、S、T、N表示,显然指的是日文罗马拼音a、ka、sa、ta、na,所以不可能出现P 这个字母,西之园小姐慎重其事地翻着电话簿的每一页。
  “那么私人的东西,还是不要看得太仔细吧。”我说。
  “啊?”她抬头看我,楞楞想了一、两秒。“嗯,也对。”然后她点点头合上笔记本。
  “这样也查不出什么。”我认真的说,感觉真相正要水落石出。“我们出去吧,这样偷偷摸摸的感觉很不好,好像在做坏事。”
  “怎么会?”她一脸疑惑。
  我没有回答直接走到门口开门,西之园小姐放回记事本,再将手提包提到衣橱里,然后跟上我的脚步。
  我们蹑手蹑脚走在走廊上,时间是早上十点,来到楼梯间便听见三楼传来说话声,是桥爪的声音,他不知在跟警察说什么。
  “嗯……”我抓着扶手往一楼大厅看。“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我想睡一会儿。”西之园小姐微笑着小声回答。
  “啊,这提议不错,我也去好了。”
  “不要想歪喔。”她正色看着我。“请记得你有一次前科。”
  “我没有。”我缓缓摇头。“我怎么可能那么做。误会的人是你吧。”
  “谁叫你……”
  “总之睡一会儿比较好,我现在只是硬撑着,其实早该累了,何况下午会有大批警察赶到,现在他们应该还在路上。”
  西之园小姐盯着我动也不动,之后终于移开视线,对我点头致意,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呃,西之园小姐……”我叫住她。
  她停下来回头看着我。
  “外面好像有人在等你,就是刚才那位开车的人。”
  “诹访野吗?”她走回来。“对喔,我都忘了,他可以回去了。”
  “你不说的话,他会一直站在原地?”
  “对啊。”
  “你不回去吗?”
  “还有很多刑警会来,我们一定会被一一问话的。”
  “也是。”
  “而且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她叹着气说:“如果事情很快就能解决,可以请你明天送我去车站吗?”
  “嗯,当然当然,本来就跟你说好了,但是事情会那么快解决吗?”
  “我先走一步。”西之园小姐说完便下楼,我一直看着她的身影,走出门口前,她抬头看我、对着我微笑。我好像总算搏回一点信赖。
  目送她出门后,我回到房间先洗个澡,房里有些闷热,这里海拔高,即使是盛夏也不必用到空调,所以桥爪家没有冷气,只在每个房间的天花板上装着一台电风扇,不过应该少有机会用到,但我一洗好澡就打开电风扇。
  这种感觉让人想来罐啤酒,可是还要下楼拿太麻烦了,而且想到三楼还是案发现场,悠哉的想法就瞬间消失。
  我点起烟,慵懒地靠在窗边的椅子上,满脑子都是那件事。
  是谁做的,密室又是怎么设下的?
  抽完第一根烟,脑中浮现最初的假设——凶手还在屋内,有可能吗?
  会不会在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凶手正躲在某个角落?可是再怎么想,视听室根本没有足以藏匿的空间。门后呢?不对,门往走廊开,没办法躲人。那么屏幕背后呢?不对,屏幕离地面有段距离,藏不住人。房间里有好几把椅子,但没有桌子,也没有其他可以藏人的家具。天花板很高但没有死角,不可能躲在那儿。视听室的窗户一出去就是屋顶,而且窗户也只能从室内上锁,所以不会躲在屋顶上。
  那么放映室呢?按照西之园小姐的说法,凶手最后回到放映室,也就是在视听室杀死耶素子之后走进放映室,预先移动放映机,接着回到视听室锁上门,从小窗钻到放映室,到此视听室就变成一间密室,再来就是把放映机推回原来的位置。
  不过问题来了,怎样锁上放映室的门?
  而且死在放映室的由季子经专家初步调查为他杀,既然是他杀,她就不会是凶手。
  我想象着凶手站在放映室的情景,他该怎么逃出来?放映室有藏身之处吗?
  我想起放映室的摆设,中间左手边是放映机,最靠里面的棚架上放着片盘,右手边是大型机器。
  放映室好像比较容易藏人,例如桌面下,人应该躲得进去吧?
  我越想越兴奋,站起来就想飞奔而出,告诉西之园小姐我想到的事。
  为什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想不到呢,我满是焦躁心情。
  如果凶手躲在放映室,这样不但可以解开密室的戏法,其他疑点也不是问题。
  第一个最有可能藏匿的地点是放置放映机的桌面底下,也可能是另外一台机器底下,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躲吗?
  等等,我又想到别的……发现有人死在放映室的时候,谁不在场呢?
  桥爪、清太郎和滝本在场,神谷和真梨子听见声音也走上三楼,发现视听室里的尸体时,屋里的人便全员到齐了,所以后来在放映室发现第二具尸体的时候,也没有人离开,凶手真藏在放映室的话,也不可能在当下走出来,这跟待在别墅的其中一个人是凶手的假设互相矛盾。
  所以……房子里还有别人?
  那时我们上三楼前还确认过大门的状况,西之园小姐也说门有上锁,但凶手也许从窗户出入,客厅还有一个直接通往庭园的阳台,进出还算简单。
  我的推测明显指向凶手是外人,不,我还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只能说凶手至少是对别墅了若指掌的人,但很可能是我不认识,或不知道也在屋里的人,这在密室的问题还没有找到合理解答前,算是有力的假设。
  烟一根接着一根,我捻熄烟蒂,横躺在床上继续思考。
  藏在放映室的人之后怎么样了?发现尸体后大伙儿下楼,真梨子和神谷待在客厅,其他人的话……嗯,清太郎回房用无线电联络外界。
  不,滝本还留在三楼,他为朝海姐妹的尸体盖上白布,还清扫地上的碎屑,如果他一直待在现场,躲在放映室的人就出不来。
  后来西之园小姐又上了三楼,我在厨房对她做出不良举动,让她气急败坏地离开,她应该就在那时候直接走到三楼,过不久我也上楼,途中滝本刚好下楼,告诉我西之园小姐在三楼,因此西之园小姐刚好接替滝本来到那里,躲藏的人还找不到逃出来的机会,之后我和西之园小姐在三楼停留了一会儿。这样说来,凶手在放映室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会是这样吗?直觉告诉我哪里不对劲,因为这一点我无法说服自己。
  我和西之园小姐下楼的时候已经早上了,凶手或许是趁我们下楼用餐的时候逃出来的,当时桥爪和滝本都各自回房,客厅没人,天气恢复晴朗,凶手可能从阳台逃到森林里,或者凶手拿到备用钥匙,也可以从大门出去,总之出去的方法很多。
  看来除了缺乏说服力,但也没有致命的缺陷,这个假设应该没有任何矛盾吧?
  杀了朝海姐妹,设下密室让人误以为是自杀……
  “啊!”想到这里我叫了一声。
  我发现一个矛盾点。
  我提出的假设是凶手待在放映室里,最初我和西之园小姐上楼敲门到第二次桥爪破门而入,大概空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很充裕,为什么凶手不让我们也以为由季子是上吊自杀呢?
  也许是西之园小姐的假设根深柢固在我脑中,阻碍我的思考,密室是凶手为了掩饰他杀的事实而制造的,但专家却一看就知道由季子的死因是他杀,如果现场遗留绳索,是否就变成自杀呢?不,我不是专家,我不知道,问题在于凶手怎么想,以及如何预测警方的侦察工作。
  凶手不是有时间准备令警方误判为自杀的小道具吗?况且这本来就应该在凶手的计划之内,放映室里由季子的情况应该比照视听室的耶素子才对。
  凶手没这么做的原因是?
  我闭上双眼。
  4
  本来我一直想着别的事,突然想到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对,我一直没机会问她,会是西之园什么呢?一定是个美丽的名字,她给我的印象是“白色”,既然是纯白的感受,会不会是百合子、小百合、还是……
  啊,笨死了,我的想象力还真是贫乏。
  我还没睡着,一睁开眼就看到真梨子坐在床前,我吓一跳猛然坐起。
  花了数秒调整呼吸,我看起来很狼狈。
  “小百合是谁?你是这样说的吗?”真梨子凑到我面前质问着。
  “我梦见吉永小百合啦。”我不假思索地说,这种情况下我通常表面看来若无其事,但那不是我故意装出来的,而是颜面神经不足或情绪起伏缓慢的缘故。
  “无聊。”真梨子闷哼一声。“做梦梦到吉永小百合,神经病吗?”
  “我怎么知道,又不干我的事。”
  “是你梦到的吧?”
  “好啦好啦。”我提早举起白旗投降。
  “刑警好像到了。”真梨子站起来走到窗户旁,我的房间面向东边,往外望去刚好是森林。
  “喔,来了几个人?”我起身点燃香烟。
  “三个。”
  我看着时钟,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我睡了两个小时。
  “三个人,还真少耶。”
  “嗯,听说路还没通。”真梨子走回来坐在床上。“所以才会坐西之园小姐家的车子过来呀,你见过了没?就是那个白头发司机啊。”
  “啊,诹访野。”
  “他好像长得有点像某个人……呃,就是那个歌舞伎。”
  “路什么时候会通?”
  “我不知道,不过电话好像可以打了,我刚才打回东京去,我爸吓死了,还以为自杀的人是我哩。”
  “刑警问了你什么?”
  “还没,他们才刚到不久。”
  “一定会问的。”我起身去拿烟灰缸。
  “自杀原因之类的?”
  “不是。”我吐着烟,欲言又止。“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那不是自杀。”
  “不是?”真梨子侧着头。“那是生病吗?心脏麻痹?”
  “他杀啦。”我看着她的脸回答。
  “他杀?”
  我点点头。
  “他杀?”真梨子又复诵一次。
  “跟着警察来的医生是这么说的,他们现在还不确定耶素子的死因,不过由季子的确是……她是被勒毙的。”
  “为什么?怎么可能……谁会做那种事?”
  “谁知道。”我耸耸肩。
  “什么谁知道!”真梨子大喊:“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为什么?”
  “就跟你说我不知道。”
  “是强盗吗?可是、可是怎么会?”真梨子站起来往外走,不安地四处张望,好像受了不小的打击。“够了!怎么办?我们回东京好不好?”
  “不要担心啦。警察已经到了。”
  “可是不知道凶手在哪里呀,外面那么大一片森林,说不定他就躲在里面,可能晚上就跑来攻击我们,警察会守在这里吗?”
  “会吧。”总之我先点头。“你不要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嘛!啊……现在还很危险是不是?你居然连房门也没锁就呼呼大睡,你脑筋有问题吗?”
  “凶手没理由杀了我们。”
  “理由?什么理由?”
  “唉哟,凶手一定为了某个目的才会杀人吧?就是有人想致朝海姐妹于死地啊。”
  “你好残忍,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我没有这么想,我是说有人会这么想啦。”
  “你不去想的话,怎么会想这么多?”
  我叹口气。充分把握真梨子的思考模式。“我知道了,是我不对行不行?”
  “我们回东京啦,我们两个赶快逃离这里啦。”
  “没办法,警察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逃了不就被怀疑是凶手?”
  “可是……”真梨子歇斯底里地笑着。“难道我们要待在这鬼地方?”
  “反正没办法说走就走啦,我们暂时还走不了。”
  这时有人敲门。
  “门没锁。”我立刻回答。
  进来的人是滝本,服装和表情都回复到平常的他。
  “午餐准备好了。”他对我行了个礼,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口气说。
  “要跟警察一起吃饭吗?”真梨子不悦地说。
  “据我所知不会。”
  “我们马上下去。”我回答,滝本听到后又鞠一次躬离开房间。
  过了一阵子,我和真梨子走出房间,走到一半,她拉着我的手往回走。
  “干嘛?”
  “我想换个衣服。”
  “那我先下去。”
  “不行啦!你在想什么?你要我一个人回房间?”
  我没想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想进去,这种想法或许无情,但我也没办法,反而对真梨子的态度有点火大,男女的关系一旦亲密,拜托的语气全变成冷嘲热讽或疑问句,这是我从真梨子身上得到的结论,我不时提醒自己要注意,虽然我还单身,不过我很少听见已婚男性会把“给我倒杯茶!”婉转地说成“要不要喝杯茶?”
  不见得全人类都认同这种亲密表现,语言就是要用来解释原意,所以此时真梨子可能会回说“我就不用喝茶了吗?”之类的。
  真梨子拉着闷不吭声的我进房,她立刻换上牛仔裤,但我还是觉得待在这里很无聊。
  “我不太喜欢那个叫做西之园的。”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的真梨子说。
  “是吗?”
  “非常讨厌。”
  “为什么?”
  “没为什么。”
  我没说话,她不可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不觉得她把别人都看扁了吗?”
  “没这么恶劣吧。”我回答。
  “你这话什么意思?”真梨子看着镜子瞪我。
  真梨子并不笨,居然听得懂我说的话,我一半感到有趣,一半慌张。
  这时我们走到一楼餐厅,其他人也都已经到了。
  桥爪一脸无精打采,机械式的喝着汤,隔壁的清太郎面无表情,像握着手术刀一样握住叉子,和色拉里头的通心粉决斗,神谷美铃像个假人端端正正坐在清太郎身边,一直到昨天为止,这还不是她的位置,看来她想声明获得新地位,只有西之园小姐不在这一群里,她双手放在膝上,还没开始用餐,滝本见到我们入座便走进厨房,应该是去端汤过来。
  我一边坐下,一边偷偷观察对面的西之园小姐,她好像在想什么,不看任何人一眼,也无视我的存在。
  “岐阜县警局的刑警来了。”桥爪双手交叉在胸前,煞有其事的对大家说:“他们从下午开始个别约谈各位,请大家配合,我想大家都知道,两姐妹的死因有些疑点,唉,我也不太了解。”桥爪用痛苦且夸张的表情说完最后一句。
  “我听说由季子不是自杀。”真梨子大声地说,滝本刚好把汤放在她面前,他顿了一下。
  “嗯,听起很荒唐,但警方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想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桥爪看着真梨子微笑。“石野小姐,请别担心。”
  “好。”真梨子点点头。
  原来这样子就好了呀,我怎么没想到桥爪这种说词,也许真梨子就是想听到“请别担心”这句话吧,不过客观来说,医生的验尸结果应该不会出错。
  “可是那里……门反锁了不是吗?”清太郎吞吞吐吐的说:“不就等于密室杀人?”
  “所以我才说其中有什么误会。”桥爪又说了一次。
  我一面喝汤,一面看着西之园小姐,她也是静静地喝汤,没看着我。
  “我认为凶手躲在屋外。”我决定发表意见。
  “这不是废话?”真梨子在一旁插嘴。
  “笹木,请告诉我你的理由。”桥爪看着我说。
  “不适合在用餐的时候说吧。”我回答。
  “各位觉得呢?”桥爪一一看了每个人。“好像没人有异议,大家都认为这时候刚好可以交换意见对吧?”
  我不懂桥爪说交换意见的意义是什么,不过就是博取没意见的人认同,真梨子和神谷点着头看我。
  “那么我简单地说明一下。”我放下汤匙,这时候刚好快喝完汤。“如同清太郎所说,我也是假设案发现场是密室。我想大家也略有所闻,调查结果显示并非自杀。”
  “开场白就说到这里吧。”桥爪苦笑。
  西之园小姐低着头,还在喝汤。
  “我要说的很简单,如果凶手杀人后逃到屋外,门就没办法锁上,这点各位有疑义吗?”
  “但是门不是锁上了吗?”真梨子嘟着嘴。
  “由此可见凶手没有出来。”我对真梨子说,接着看向每个人,我最想看的当然是西之园小姐的反应,但她只是微微抬头看我一眼,马上又低下头。
  “凶手没有出来?”桥爪反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凶手一直躲在放映室。”
  桥爪“哈”的一声笑出来。
  “表面上的确看不出来。”我表情认真的继续说:“不过可能性极大,放置放映机的桌面下,或是靠墙的机器底下,都可能是凶手的藏身之处,只是我们没有察觉,凶手耐心等待我们离开现场后才离开,我推测大概在早上的时候逃了出来。”
  “那个桌子没人进得去喔。”清太郎说:“还是再调查清楚比较好。”
  “嗯,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如果真的是他杀,方法只有这一种,而且在座的每个人都不可能是凶手,换句话说凶手是从屋外潜入的,因为发现他们姐妹俩的尸体时,大家都在现场。”
  “是吗?”真梨子边想边说:“话说回来,凭什么怀疑我们呢?谁为什么非杀了朝海姐妹不可?没有理由呀。”
  “这只是假设,假设有谁会犯罪。”
  “请问……”清太郎举起拿着叉子的手。“这个假设应该只针对放映室吧?视听室又是如何呢?那边没有地方可躲喔。”
  “这个嘛……”我又看了西之园小姐一眼。她不带表情的看着我。“警方还无法确定死在视听室的耶素子是否为他杀。”
  “耶素子是自杀的吗?”从刚才就没说话的神谷,声音沙哑地问。
  “先不提这个,因为还不确定。”我微笑着回答。
  “我还是想不通啊!”桥爪念念有词,喝下一口长玻璃杯里的啤酒。“凶手非得大费周章的锁上门吗?”
  “凶手应该是想要让人以为她们两个是自杀吧。”我拿起一块法国面包回答。
  滝本从厨房推来餐车,话题暂且告一段落,主餐是份量十足的牛排,吸引住每个人的目光,大家安静了一阵子,此时我仍不时看着西之园小姐,疑惑着为什么她都没说话呢?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她不是都积极的讨论吗?还是因为自己是客人的缘故?
  “我还是觉得桌子底下不可能藏得了人。”清太郎突然开始说,他是第一个吃完牛排的人。“虽然我不敢保证,但必须先把放映机移走才能躲进去,这样不就还要另外有人帮忙放回放映机吗?帮忙的那个人怎么离开房间?话说回来,放映机非常重,光是用挪的就很不容易,更别说要搬上搬下。”
  “喔,没错没错。”桥爪在一旁附和,一脸赞许的看着儿子。
  清太郎的意思是整座台子是箱子的形状,但为了躲藏,凶手必须先把放映机搬下来,藏进去之后还要摆回放映机,不借助外力的话无法独力完成,如果有共犯,共犯也必须躲在里面,不然密室就不成立。
  “另一台机器下面呢?”我嘴里吃着最后一口牛排问:“那里也是个死角吧?”
  “嗯。”清太郎说:“我记得那里放着两个纸箱,凶手应该躲得进去,一个箱子是放冬天要用的暖炉,另一个是……”
  “装放映机的箱子吗?”桥爪说。
  “啊,对,是空箱。”清太郎说。
  “所以凶手可能躲在那里。”虽然这么说,我却对纸箱完全没印象,在那种状况下谁也不会注意那个地方,换句话说,那里是最佳藏身之处。
  “原来如此。”桥爪喝完啤酒说:“嗯,说不定真的像你说的一样。”
  “警方查过指纹了吧?”真梨子自言自语:“希望赶快抓到凶手。”
  不知不觉中,他杀变成最有可能的说法,或许这么说不负责任,但我个人觉得我的假设缺乏现实性,试问哪个外人会潜进屋子里,杀了人之后还可以待在房间里那么久?躲在桌子底下更是危险。
  为什么不尽快逃走?我还在思考这点。
  就像西之园小姐所说,我跟她上楼敲门的时候,凶手可能还在房里,因为听到敲门声,惊慌之下先躲在机器底下,慌忙中没有时间布置现场,既然躲起来就无法得知门外的情况,莫非凶手以为我们一直待在门外,才躲着不出来?
  这样假设应该行的通了吧,看起来没有任何矛盾之处,此时的我大概是一脸满意的表情,非常确信自己的推理。
  最后席间没有继续讨论下去,每个人突然不发一语,只剩下桥爪说些无关的事,连西之园小姐也一直没有开口。
  5
  午餐结束约十分钟后,穿着制服的警察出现了。那位拥有柔道体格的警察请我和桥爪到三楼去,桥爪点头,立刻起身上楼,但我不懂为什么也要把我叫上去?
  上楼同时,我问起警察等一下要问些什么,他只是摇头,只说刑警要我们上去。
  有好几个男人等在三楼小客厅,除了之前那位,又多了一位同属音乐家气质的年轻警察,戴眼镜的医生也在场,另外三个人都穿着便服,戴着白手套,除了其中一位看起来四十几岁,其他都是年轻人。
  “鉴识组的人员还没办法到。”年纪最大的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明。“不过路就快抢通了。”
  这位岐阜刑警名叫小早川,留着平头、脸型刚毅,厚实的肩膀看起来气势十足,他可能跟我同辈,但额头上几道鲜明的皱纹,仿佛他在不同时空度过艰苦的日子,岁月在他脸上真实刻画出痕迹,不怒而威且不容忤逆的眼神带来压迫感,也许是职业给人的印象,但又有些过了头,反而带有几分滑稽。
  “门从里面锁上的是吧?”结束自我介绍,小早川刑警看着我用低哑的嗓音说,他的声音和态度,跟我想的如出一辙。
  “是。”
  “笹木先生,是你开的门吗?”
  “嗯,其实是桥爪拿工具把门敲出一个洞,我只是把手伸进洞里,我的手伸不进去视听室房门的洞里,后来是西之园小姐开的,至于放映室的门是我开的没错。”
  “门真的有锁吗?”
  “咦?你说哪一间?”
  “两间。”
  “都上锁了。”
  “嗯……”小早川刑警摸摸下巴浓密的胡子。“真是奇怪,为什么会这样?门锁是在门内吗?”
  “对,应该是密室杀人。”我勉强挤出微笑说。
  “喔,是这样吗?”小早川刑警好像也觉得这种情况很少见。
  他不可能不知道吧,我心想,难道密室杀人这个名词只会出现在电视剧或小说里,并不是专有名词?总之我不欣赏这位小早川先生的态度,所以我不想再多费唇舌。
  “两姐妹分别死在哪一间?”小早川刑警提出别的疑问,他目不转睛看着我,而不是桥爪。
  “长头发的是姐姐朝海由季子。”我回答,我望向桥爪,他也不安的回看我。
  “死在视听室的人是哪一位呢?”小早川刑警问了一个奇怪问题,为什么那么简单的问题也要问,我有点困惑。
  “妹妹朝海耶素子。”桥爪没反应,刑警又一直看着我,我只好回答,但又一边想着这个询问到底有何意义。
  “很抱歉,请问我们能再确认一次遗体吗?”
  刑警的这句话让我十分震惊,桥爪也欲言又止的看着我,他皱起眉,我想他不想再看到尸体了吧?我也是同样心情,没有人会想再看尸体的,而且这有什么好确认的?
  尸体还在视听室中间,盖着白布,人虽然已经死去,但形体却没有消失。
  我和桥爪跟在小早川刑警身后,他蹲在地上,像翻阅报纸般轻松拉起白布一角。
  耶素子的尸体就像一副蜡像,不,应该说是没有血色的蜡像。
  当初见到她脖子上的那块斑点好像变淡了,我才看到那个,就赶紧别开眼神往上看,被切断的麻绳还挂在横梁上。
  “怎么样?”小早川刑警抬头看着我们问。
  躺在地上的是位短发女性,也就是妹妹耶素子,我心想。
  到目前为止,这是毫无疑问的。
  可是我犹豫了,因为在由季子房间看见驾照上的照片,照片上的由季子是短发。
  “是耶素子,但其实我不敢肯定。”我含糊其词。
  死人的脸和在世时差别真大,会是肌肉紧绷的关系吗?也许是我从没仔细观察过活人的脸吧。
  老实说,倒卧在此的女性跟我印象中的由季子或耶素子都有出入。
  “我觉得是由季子。”刚开始桥爪这么说时,我还以为他说错了。
  “你确定?”小早川刑警瞪着他。
  “绝对错不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她是朝海由季子?”
  “现在。”桥爪回答:“之前我也认为是耶素子,不过,现在仔细一看,是由季子。”
  闻言,我吓得说不出话,几乎无法呼吸。
  之前我们看错了吗……把她们认错?
  “好,接着是隔壁。”举起套着白手套的手,小早川刑警像导游小姐一样表示,我们也跟着移动到隔壁放映室。
  我重新调整情绪,不放过房内的任何细节,特别是放映机下方,这里的空间比想象中还要大,人应该躲得进去,不过没发现台面和侧面有类似盖子的东西,如同清太郎所说,不移动放映机的话就没有办法躲进去。
  此外,另外一台机器下方的确有两个纸箱,听桥爪父子说一个放了暖炉一个则是装放映机的空箱子,结果一看,箱子写著名称,立刻就分得清楚,两个纸箱都放在机器底下,不过我当初并没有注意到,如果纸箱稍微往前放,其中的空间应该藏得住人吧。
  小早川刑警还是同样姿势检视尸体,然后默默地看着我们。
  这位是长发的朝海,身上的高领衣服遮住脖子,和当初我见到的一样。
  “没错,她是耶素子。”桥爪回答。
  房间里的气压产生变化了吗?我感到空气停滞不前,桥爪说话的声音,也像在梦境中从远方传来。
  “可是,耶素子她……是短发。”我问,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来飘忽不定。
  “这是假发。”我听见小早川刑警低声说。
  我很清醒,却觉得现实感逐渐消逝,看见的和触摸到的,都变得好远好远,像是做了一个梦,我赶紧摇摇头。
  “怎么了?”小早川刑警站起来盯着我。
  “啊,没事,突然不太舒服。”
  “抱歉。”刑警的口气缓和下来。表情像是个爱欺负人的淘气孩子。
  “我的调查到此结束。”
  我来到走廊,心情仍觉得低落,就连站着也能感受痛楚,刑警问起桥爪关于朝海姐妹的事情时,我有点手足无措,然后我走到有烟灰缸的地方抽烟,突然感觉味道真糟,这是我第一次抽到那么糟的烟。
  “请问我可以去休息一下吗?我不太舒服。”撑不下去的我问刑警。
  “啊,好的。”小早川刑警简单回答,但那种像是打从心底窥视他人的视线还是没变。
  我独自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脸,我倒在床上,但我的情况却越来越糟,恶心到想吐,心想着看看喝点冷水会不会好一点,我又走进厕所,然后我吐了,镜子映照出自己的脸,像……蜡像一样。
  我不停洗脸、刷牙,好不容易情绪平复下来。
  室内有点闷,我打开窗,拉了两张藤椅,一张拿来坐了把脚翘在另一张上,此时我还不想抽烟,只是大口大口的呼吸。
  我是因为看到尸体才感觉不舒服吗?其实昨天开始就觉得不太对劲了,我以为的朝海由季子和朝海耶素子,其实正好相反。
  我们把两个人的身份搞错了。
  对,这是最主要的理由,我感到如此不舒服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会……
  与其说这种情况有些匪夷所思,不如说是恐怖,所以我觉得很恶心,我从小就这样,恐怖片里再多血腥镜头或死人我都不会害怕,但我害怕不合逻辑、无法解释的事,就连身体也跟着产生排拒。
  和西之园小姐讨论的时候,我其实也有一点点感觉,找不出答案时,就像东西梗在喉咙一样难受,我想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类似的感觉。
  为什么朝海姐妹要对调身份?有理由吗?如果这样的举动存在某种意图,那是为了什么?
  此时有人敲门,我直觉是真梨子,但我不想看到她,所以把脸别向窗前。
  门开了。
  “我不太舒服。”我坐着没回头。“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打扰了。”
  我惊讶地回头,原来走进来的不是真梨子,是西之园小姐。
  “啊,抱歉,我以为是真梨子。”我慌张的放下双脚。
  “你还好吗?”西之园小姐担心地看着我问。
  “嗯,没什么大碍。”我微笑。“那个……真梨子呢?”
  “石野小姐和神谷小姐去游泳池了。”
  “游泳池?”
  “是的。”
  我叹了口气,她们竟然在这时候跑去游泳池?
  “啊,西之园小姐这边坐。”我挪动椅子,请她过来。
  “需不需要帮你拿药过来?头痛吗?还是肚子痛?”
  “不用不用,真的没事了。”我微笑着说:“和西之园小姐在一起,我就会感觉好多了。”
  “楼上的情况如何?”西之园小姐缓缓坐在我面前,她的优雅姿势是我从所未见的,窗外的微风轻轻吹动她的长发。“我刚才上去发现你不在,就猜你会不会在房间。”
  “桥爪还在楼上吗?”
  “嗯。”
  “接下来刑警可能会一个一个叫上去问话吧,我很幸运能早退,看了尸体结果恶心起来,真是的,就跟高中的体育课一样。”
  “体育课的时候,你的身体也常不舒服吗?”
  “没有,我开玩笑的。”我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如果说出来就跟告白没两样了。“其实……西之园小姐,由季子和耶素子互换了身份。”
  “啊?”西之园小姐睁大眼睛。“怎么回事?”
  “视听室的尸体是姐姐由季子,放映室才是妹妹耶素子。”
  西之园小姐大约定住两秒,又睁大眼睛说:“果真是假发?”
  “嗯,所以这件事的重点……”
  “为什么要对调身份?”她平稳地说。
  “没错,就是这个。”我点点头叹气。
  “那清太郎……”西之园小姐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早就知道谁是由季子了。”
  我也注意到这点。
  当时清太郎跪在视听室抱住短发的朝海,后来也没进去放映室,他辩称不想再见到吊死的尸体,事实上并非如此,我们自以为短头发的就是耶素子,但是他知道死在视听室的其实就是他的女朋友。
  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
  清太郎不可能看错,所以他才没进去放映室,只有他最先发现朝海姐妹对调了发型。
  “为什么清太郎瞒着不说?”
  “我想是因为没人问他。”
  “是吗?”
  那种情况下,清太郎或许有别的想法。
  “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做?为什么由季子让耶素子戴上假发?”
  “所以假发是一个疑点。”西之园小姐比我早一步说。
  “大概是工作上需要。”我推测。“长发太引人注目,所以平常就戴假发。”
  “驾照上的照片是真发?”
  “嗯。”我回答:“对了……”
  “什么?”
  “这……我是听真梨子说的……”
  “她半夜看见清太郎从耶素子的房间出来是吗?”
  “原来你知道了啊,真梨子这家伙真是大嘴巴。”
  “那个人其实是由季子喽?”
  “嗯,应该没错。”
  “那又怎么样?”
  “咦?”
  “跟杀人或密室有关吗?”西之园小姐凝视着我。
  “没有。”我摇头。“目前为止都没有。”
  “什么嘛!”她靠在椅子上。“听好喔,我们不能被细枝末节困住,刚才说的都不重要,重点是被勒死的人变成耶素子了。”
  我脸上没有表情,但内心拼命压住油然而生的笑意(我的心情也一口气好了许多)。面对四十岁的男人,她还用“不能喔”这种口气,我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已经毕业了) ,她也不是儿童节目的大姐姐(虽然她很适合),而且我们没有喝醉,这里也不是银座的酒家。
  这位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她该不会认为自己是玛丽·爱德华【玛丽·爱德华为法国国王路易十六的王后,本性天真纯洁,主张一切听其自然,自由自在,最后在法国大革命时被送上断头台】吧?但最无法理解的,是我竟然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我却感到自己像是出了故障的发条玩具,后脑勺有好几个弹簧飞了出去。
  “我认为她们会对调身分有两种可能。”西之园小姐仍一副没注意到的样子,认真的继续讨论。“第一,她们生前就已互换身份,也就是说为了某种因素,姐姐将假发拿给妹妹戴。”
  “第二呢?”我听出兴趣来,撑住身体问。
  “还有一种可能。她们在死后被换上的。”西之园小姐回答。
  “有人替她们换的?”
  “是的。”
  我笑着。“怎么可能,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完,我竟然也设想起状况来,又想起这个不合理的情况让我身体不适,我就渐渐笑不出来了。
  “嗯,杀了她们之后,取下由季子的假发戴在耶素子头上,做这件事情的人就是凶手。”
  “没错。”西之园小姐露出满足的微笑。
  “目的呢?”
  “为了让我们误认吧,我只想到这个原因,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
  “事实上我们真的认错人了呀,嗯,还有其他对凶手有利的目的吗?”
  “我想不出来。”她微微皱眉,咬着下唇,怎么看都觉得她这个表情最性感。
  西之园小姐思考的这段时间,沉默支配着整个空间,我没有老是盯着她看,反而站起来看向窗外。
  从我这个位置,只能见到一部分别墅南边的庭院,看不见游泳池,无法确认真梨子她们还在不在那里,我突然觉得真梨子会冲进来,心里一阵紧张,于是我走去锁门,但好像动作又太快了。
  “为什么锁门?”西之园小姐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啊,没什么,我只是担心真梨子跑进来就惨了。”我被自己的说词吓一跳。
  “为什么?”我慢慢接近,西之园小姐往后靠在墙上。
  “啊,你误会了,这是误会啦。”我双手举起呈投降状。
  “你不要再靠过来。”她焦急地想往门口移动。
  “你误会了,我是真的觉得如果真梨子突然进来,看到你在我房间很糟糕,所以我才会去锁门,假装在休息。”
  “抱歉,我误会你了。”
  “等等,因为我想好好讨论这件事,才会锁门。”
  “你有前科。”西之园小姐勉强挤出微笑,其实快要哭出来。
  “拜托你,可以忘了那件事吗?”
  她看着我深呼吸。
  “嗯,说的也是。”她说着,好像正一边控制情绪。“不过这里不太适合讨论,我们到楼下边喝咖啡边聊。”
  “好提议,走吧。”我对她的妥协方案十分满意,但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我先走一步开门,探出头左顾右盼确定情况后,才和西之园小姐离开房间。
  6
  没人在餐厅,我探头往厨房看,只看到桥爪在里面。
  “我到现在才刚下楼。”他一脸菜色,夸张地耸肩。“受不了,事情好像变得很复杂,现在轮到滝本被叫去问话了。”
  警方似乎开始问话,可能想从其中找出矛盾点,一定还有更多警察会来,没多久后别墅里大概都是警察了。
  咖啡机里空无一物,我装上新的滤纸和咖啡粉,按下开关,桥爪在抽烟,头发束在后面。
  “不过这种情况还真有趣。”他皱着眉微笑。“案发现场侦讯,听取关系人各自的说法,这可以用在下次的秀呀,嗯,有趣有趣。”
  桥爪喃喃自语,好像在思考服装秀的主题。
  “这种时候你还能想工作上的事,果然是专家。”我说,这不是客套话,我真的感到佩服。
  “嗯,突如其来的创意才货真价实呀,坐在书桌前绞尽脑汁生出来的东西全是垃圾。”
  “你说的是prêt a porter(时装展)吗?”西之园小姐突然问。
  “嗯,没错。”桥爪吐着烟回答。
  西之园小姐看向我,我刚开始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过当我吹凉咖啡时终于察觉了。Prêt a Porter,就是记事本上“PP”的意思,但果然不是大写。
  “你跟西之园小姐说那个对调的事没?”桥爪问我,他指的是朝海姐妹身份对调。
  “有,刚才说了。”我回答,这时我想抽烟,不过还是等桥爪抽完再说。
  “我都没发现啊。”桥爪侧着头碎碎念。“清太郎应该早知道了。”
  “桥爪,你不知道假发的事吗?”我问。
  “不知道,好久以前由季子就是一头长发啦。难道从以前就一直戴着假发?”
  “工作的缘故吧。”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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