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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森博嗣S&M08《永劫回归》

_5 森博嗣(日)
  “嗯,没错没错。”我一下子就认同,应该是被迫认同。“这个方法果然还是不行啊,看来我好像不太适合动脑。”
  “不过,用线绑住闩头这个想法很有创意哟。”
  “谢谢。”我小小啧了一声苦笑着,然后喝起咖啡。
  我再也想不出来了。
  因为她要我想,我就姑且一试(虽然也是我的对策),并非出于自愿,灵感这种东西本来就与我无缘。
  但西之园小姐似乎还没解出密室的问题,刚才一直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如果真有想到解答,直接告诉我就好啦,我看她仍在思考中吧。
  大概才吃完早餐,我有点困。
  “你不困吗?”我不由自主地打着呵欠问。
  “有一点。”她撑着脸颊回答。
  “警察还要一会儿才来。”
  “嗯。”
  就在我们进行这样的对话时,神谷美铃出现了。
  15
  我们坐在餐桌前,看不见餐厅门口,刚开始听到脚步声,我还以为一定是清太郎,其他人应该还在睡。
  神谷美铃换了衣服,还化上妆,已经不是之前睡衣睡袍的模样。
  身体僵硬、面无表情正在走路的她,与其说像人偶,不如说她更像机器人或科幻小说中的仿制人。
  “你不是在休息吗?”我问:“真梨子呢?”
  “石野小姐还在我房间睡觉。”神谷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她睡着之后,我反而醒来了。”
  “要喝点咖啡吗?还是蕃茄汁?”我一边热心地询问,一边站起来。
  “那就麻烦给我一杯咖啡。”神谷表情呆滞,坐在西之园小姐隔壁,放空的眼神好像没有焦点,不过她平常就是这种样子,我去厨房拿来咖啡壶。
  我将咖啡放在神谷面前,然后帮西之园小姐又倒了一杯咖啡,回到座位上,我再度正视两位女性,内心感到不可思议。
  两种极端的美。
  神谷的皮肤白皙,但相貌却像热带国家人种,西之园小姐则完全属于北欧国家;神谷小姐一头长卷发,西之园小姐中长直发,如果真梨子在的话,她大概最像传统的日本女性吧。
  “笹木先生,你在想什么?”西之园小姐口气温和,眼神却充满质问。
  “啊,没事。”我露出微笑,我非常担心她是不是真的会读心术呀。
  神谷默默地喝着咖啡,脸部朝下,不久后,她难得主动提出问题。
  “后来……怎么样了?”神谷的一双大眼望向天花板,恐怕是想起三楼发生的事。
  “没事啊,就这样了,警察也还没到。”
  “警察?”神谷皱起眉。
  “嗯,跟医生一起。”
  “为什么警察要来?”
  “一般这种情况不都是会来?”我回答,虽然回答得不好,不过这是常识吧。
  神谷歪着头,沉默了一阵。
  “我想回家。”她把杯子放回桌上,惴惴地说:“我不想一直待在这里。”
  “再过不久就可以回去了,但现在还没办法,连接外部的道路中断了,听说好像是台风吹倒路树,这也是为什么警方迟迟没到的原因。”
  “需要吃点什么吗?”西之园小姐有礼地询问神谷,口气跟我们独处的时候截然不同。
  “不了,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神谷优雅的伸出手,眼睛直视面前的咖啡杯回答,对了,昨天吃早餐的时候也没看到她,她是在减肥吗?还是因为是模特儿,不得不自我节制?不过就我来看,她已经不能再瘦下去,我又在瞎操心了。
  “昨晚牌局结束后,您在做什么呢?”西之园小姐不着痕迹地问。
  “我就睡了。”神谷转头看着西之园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没听见怪声吗?”
  “没有,我睡得很熟。”神谷一度看向别处,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拍起头。“可是后来听见很大的敲打声,才醒来到三楼看看。”
  神谷的确在桥爪破坏视听室的时候比真梨子还早一步走上来。
  “请您别介意,我想请教您认为朝海姐妹自杀的理由是什么呢?”西之园小姐问。
  “这种事……”神谷摇摇头,她刚才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还以为她从头到尾都是一号表情,但现在的她看起来正常许多。
  “我跟朝海她们的交情本来就没那么好,你问我……问清太郎不是比较清楚吗?”
  “嗯,我问过他了。”西之园小姐也面无表情地回答,两个女人状似礼貌性的交谈,我却感到空气中弥漫着莫名的紧绷气氛。
  “他怎么说?”神谷思考了一会儿接着问。
  “朝海由季子小姐和清太郎谈起婚事未果,所以变得有些神经紧张。”西之园小姐像是朗读文章一样说明,我记得清太郎用的词是歇斯底里,不是神经紧张,想必西之园小姐想换个说法,婉转描述。
  “这样啊!”神谷嘟起嘴。“理由不怎么充分嘛。”
  真让我有些不敢恭维,几个小时前,神谷还像是留着眼泪的少女,她的态度转变之快是怎么回事?这一定是种男人望尘莫及的能力。
  “但是她的妹妹也死了。”西之园说。
  “是啊!”神谷小声叹息,然后往我这边看,仿佛到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笹木先生,您身上有烟吗?”
  “有。”
  “能给我一根吗?”
  “请用请用。”我拿出上衣口袋里的香烟,连同打火机一块儿递给她。
  神谷纤细的手夹着香烟并点起火,她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后,缓缓吐着烟。
  “清太郎真可怜。”她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神谷意味深长地摇摇头,长发盖住窄小的肩膀,她用拿着香烟的手梳顺头发。
  此时,我又毫无根据的想象起来。
  听起来神谷的意思好像是朝海姐妹死了,正好是向清太郎表态的绝佳时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为了她的将来,接近桥爪怜司的独子简直是莫大的诱惑,没错,与其花心思在桥爪怜司身上,不如找上年纪相仿的清太郎。
  想到这,我想起自己跟桥爪的年纪一样,和真梨子也相差十岁,所以跟西之园小姐差……十八岁,我在想什么啊?算了,够了吧。我还是赶快停止这种卑劣的想法。
  “他在房间里吗?”神谷问。
  “您说清太郎吗?嗯,他在房里。”西之园小姐回答。
  “我去看看。”神谷站了起来,目前为止一直维持的一号表情变得有些开朗,连沙哑的语调也提高了。
  “要不要拿杯咖啡给他?”
  “好啊。”她看着别处,端起咖啡离开餐厅。
  我肯定神谷对清太郎有好感,突然觉得我天马行空的想象好歹也有点价值。
  这时餐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西之园小姐回头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八点了,警察在做什么啊!
  16
  之后,西之园小姐聊起无关杀人事件的话题。
  我得救了,刚才脑袋浑沌到像是一锅杂烩粥,我终于能暂时忘却朝海脖子上那块变色的紫斑。
  这时候西之园小姐说的话,我已经忘了差不多,只记得她兴致高昂地说个不停,但我只专注地看着她的脸。
  她说了很多大学的事,她很欣赏一位教授,好像是她的指导教授,从她口中,我感受得到这位教授的角色就像她的亲人,问她教授多大年纪,她一概只用“像个孩子”或“很可爱”来形容,我想他可能是位快退休的老人。
  她还说起其他好像是一些关于家里的事,她特别提到她的婶婶,西之园小姐的吵架对象正是她的婶婶,但说起婶婶她没有一句恶言,反而大大赞美,并感到无比骄傲,想必这位女士也不是普通人物。
  此外,她还说起她叔叔一家人的事,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她并没有提起她的父母。
  我很想知道西之园小姐在什么样的家庭成长,所以话题告一段落之后,我问了她。
  “他们都过世了。”西之园小姐微笑着说,但神色却有些许不安,这时我好想抱住她。
  她叹了口气,望向窗外,而我什么也没做,什么话也没说。
  她生长的地方会是怎么样的家庭呢?从她的只字片语,我完全无法拼凑,之后我们的话题变成兴趣,她问我平常的兴趣。
  “这个……”我想了一会儿回答:“看电影还有看书吧。”
  “运动呢?”
  “我只会打高尔夫,其他都不太行,你呢?”
  “我的兴趣很多喔。”
  “你只说很多,我怎么听得懂?”我微笑着说。
  “骑马、射击之类的。”
  “哇!”我笑出来。
  “很好笑吗?”
  “不是不是。”我赶紧摇头否认。“抱歉,因为我觉得实在太相称了。”
  “相称?怎么说?”
  “茶道或花道呢?”
  “还算精通。”
  “这样啊。”我又想笑了。
  时间一下子来到九点(快乐的时刻去得真快),我们离开餐厅,走到玄关开门出去。
  天空清朗不少,仿佛昨晚的台风不曾来过,地上到处都是断落的枝叶,还有几棵倾倒的树,用句很俗气的话形容,台风留下了侵袭过后的爪痕。不过,现在充满了夏天清新的空气。
  此时我的心情大好,想把事情放在一边,和她一起去散步,想往昨天下午发现的那条森林铁路遗迹走去,如果再往上走一点,说不定看得到穿越斜坡的环山铁轨还有“之”字形折返式爬坡分道(Switch Back),也就是为了爬坡而一度水平后退再前进的地方。
  那就像是折返型停车场啊,还有部电影也叫做《Switch Back》(急速杀机)。
  无聊的事情在脑中打转,然后我听见车子的声音,一辆汽车出现在别墅正门前,我跑过去拉开大门门闩。
  驶进来的是一辆深色积架【Jaguar,又称为捷豹(录入者注)】轿车,高级轿车沿着庭院中间的圆环往左绕,缓缓停在玄关前。
  我追着车子回到玄关,深色的车窗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看得出来里头坐了好几个人,当然也包括警察。
  后座走下三个人,抬头看着别墅,一位清瘦的白发老人慢慢走出驾驶座,向我点头致意,我也接着回礼。我打算说些话时,他移动脚步,走向西之园小姐。
  后来我知道这位中年男子是西之园家的管家(多么充满古风的职业啊!),他就是诹访野,一看就知道是位彬彬有礼且忠心耿耿、直而不挺的人物,与我印象中一出生就被决定职业,对其他工作都没有概念的中下阶层完全不同。
  我将来会受到他不少照顾,唉呀,这跟事情没有关系。
  “小姐,我很担心您,您一切都好吗?”
  西之园小姐一派大小姐气势,对于诹访野的询问,只是微笑点头。
  她拨完头发接着说:“诹访野,有帮我带衣服来吗?”
  没有必要的插曲
  聚精会神地听吧。这个故事也是我众多疯狂的其中之一。
  (Une Saison en Enfer/J.N.A. Rimbaud)(地狱一季/兰波)
  他们的意见终于一致了,关于喝咖啡这件事,犀川创平和西之园萌绘已达成协议,不过从刚才到现在,他们对沿路上偶尔闪过几家咖啡店的评价有着微妙的差距,所以只能任由好几间店擦身而过。
  两个人相处,这样的分歧早已司空见惯,特别是犀川,后面这几年已经抱着半看好戏的心态,人类想必潜藏自虐和破坏的本质,原本会自杀的生物就不多,但人类自杀的例子却屡见不鲜,高等归高等,复杂归复杂,也许只是失去本质(或想要失去)的关系,萌绘心想。
  总之,当红色跑车减速,停在铺满碎石的停车场时,犀川和萌绘互看了一眼,脸上藏不住“走吧”或“终于到了”的表情。
  这间咖啡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好比等待投手投球的打击手,或跟看到相亲照片一样,真正要选择的时候失去准头,以前的抉择却开始在眼前散发光芒。
  白色外墙、乡村风格的小木屋,除了屋顶较为特别之外,他们并没有充分的理由选择在此落脚,他们踏上门口三层阶梯、拉开门,门上的铃铛阵阵作响。
  店里没人。柜台也不见店员的影子。
  “咦,没人?”犀川往厨房里看。
  “坐着等一下吧。”萌绘迅速坐到靠窗的位置。“门口挂着营业中,应该不会没人。”
  “但现在就是没人呀。”犀川走向桌前。
  “好像不太想做生意呢。”
  “算了,就等吧。”
  “嗯,都进来了,先休息一下。”
  “如果五分钟后还是没人,我们就去下一家。”犀川看着手表说。
  嘴上说要等,却计划好只等五分钟,很像犀川的作风,萌绘心想。
  “刚才我说的你觉得怎么样?老师有什么想法呢?”
  “有吗?”犀川抽起烟,他把烟灰缸挪过来靠近自己。
  “什么都没有吗?我讲的当然是针对密室杀人这一点啊。”萌绘气呼呼地鼓起脸,犀川一定在装傻,或许他想看到自己生气的样子,萌绘怀抱着希望想着,其实她在故做坚强,自我安慰。
  “你的话才说了一半而已。”缺乏表情的犀川说,他看着窗外的山谷。
  “是没错,所以才要在继续说下去之前,请老师发表一下感想。”萌绘的语气越来越婉转,要是以前,她通常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但现在的谦虚是货真价实。
  “感想啊……”犀川吐着烟。“你说的事情一向很有趣,叙述的方法有趣,而且,嗯,人物分明、恰到好处,但是你写的文章为什么老是支离破碎咧?”
  “老师,你离题了。”萌绘瞪着犀川。“关于文章的缺点,那是因为我写太快了,以后我会改进。”
  “总之,很不错的故事。”
  萌绘微笑等着,但犀川没再说下去。
  “只有这样?”
  “我说了感想啦。”
  “那有哪里是你特别在意(o ki tsu ki) 的地方吗?”
  “你说什么?十一月?”
  “十一月是fu mi tsu ki(文月)。”
  “不对,是shi mo tsu ki(霜月)。”
  “老师……”萌绘不由得笑出来。“那个……”
  “嗯,为什么要谎报成二十二岁呢?”
  萌绘笑着。“嗯嗯,那是因为很多因素啦。”
  “为什么女人要隐瞒年纪?不就差了几岁而已。”
  “才不呢,差很多,例如二十一岁和二十三岁就是大人与小孩的差别耶。”
  “你最近是不是也谎报自己是二十一岁呀?”
  “唉呀,老师,你怎么那么了解我?讨厌啦,怎么办,我觉得好开心。”
  犀川听了只有苦笑。
  “女人有时候想装年轻,但也有想装大人的时候。”萌绘笑容满面地解释。“女人不想和男人一样说几岁就是几岁,对我们来说,年龄也能很弹性吧。”
  “不能。”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
  “我也想看看那条森林铁路的遗迹。”犀川瞬间变换话题。“高中的时候,我和喜多去了好几次木曾谷。”【木曾谷(kisotani),日本长野县西南部、木曾川上游溪谷一带的总称;自古有中山道(nakasendo,江户时代重要的交通道路之一)通过,如今则有中央西线等铁路在此交会,为交通枢纽】
  “哇,跟喜多老师一起吗?”
  喜多和犀川同是N大教授,任教于土木工程学系,是犀川高中以来的好友,萌绘曾见过他一面,不过犀川的话让萌绘感到意外,她一点也是看不出来喜多竟是个铁道迷。
  “他比我还热衷。”犀川看着萌绘。“我们那个年代蒸汽火车还到处可见,喜多常去把它们拍下来。”
  “嗯,果然是男孩子的兴趣。”萌绘被自己说的话惹笑了。“为什么女生就不喜欢这些呢?”
  “呃……生长环境不同吧,说不定跟你刚才说,女人不按部就班而是有弹性这点有关。”
  “老师,关于密室……”萌绘回到原话题。“我其实还没说到重点,等下才会提到,不过我就是想听听看你的想法。”
  “也就是说资讯不足喽?我认为光凭现在的内容无法解答。”
  “那么根据现在既有的信息,能有几种考量呢?”
  “现在想有意义吗?那岂不是话都还没讲之前就有解答了?”
  “所以我才……讨厌啦老师,这是猜谜,构建假说的过程很有趣呀,就算信息不完整,你不觉得其中有许多想法源源不绝而来吗?”
  “那是你的兴趣,不是我的。”
  “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本来大部分经由观察结果导出原因的理论,都是事后论。”
  “事后论?”
  “对,为了说服自己和他人而加以补充的理论。”犀川转起手中的烟。“不过在思考与想法的道路上,这种理论早就已经存在,简而言之理论这种东西,不过像铺水泥或建筑护栏一样,为了之后的人好走所做的一种保护,即使构建理论的人是自己,也已经走了一段凹凸不平、而且没有栅栏的路,再说最初的思考过程透过言语表达,还称不上是具体的理论,此外也有人误以为理论存在,那只不过是个人脑中另一种和拥有最初想法的人格截然不同的观点。”
  “也就是说事后论是旁观者的思考抄袭了最初的灵光一闪喽?”
  “算吧,但中心人格有时也会为了让旁观者的人格认同而创造理论。还真充满服务精神啊。这是玩笑话。”
  犀川微笑着,萌绘却觉得不好笑。
  “是这样吗?”话题出乎意料之外地偏离别处,萌绘赶紧动动脑筋。“难道不用言语,也可以思考复杂的事吗?”
  “语言或理论只是传递想法的工具,语言会造成思考上的混乱,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以上的人格,交换各自的信息和意见并互相讨论,或许也为了明天的自己才用语言思考事情吧。”
  “明天的自己?”
  “简单来说,为了不要忘记,用语言思考的话,思考的本质用语言记忆,语言算一种数字符号,因此时间久了也不易变质,总之那是为了传递而产生的一种有效率的方法。语言等于符号。”
  “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思考的过程很有趣,但那不是思考,而是传递,思考终究是种个人行为,理论构成的过程则是对人的行动,你认为的有趣因为有对话、有交流,但那只是符号化的过程。”
  “我的确想跟老师说话。”
  “嗯,所以喽,你还是学着收敛一点比较好,也就是……”
  “我讨厌那样。”
  门上的摇铃响起,一位蓄着胡子的男人走进来。
  “啊,欢迎光临、欢迎光临,真是抱歉啊!”男人露齿一笑,点头致意后走上前。“唉呀,刚好到附近采买些东西,哈哈,我好像太偷懒啦,很抱歉。”
  “该不会跑去喝咖啡啦?”犀川笑着低声说。
  “请问要点些什么?”
  “两杯咖啡。”萌绘比出V字形手势。
  “好的好的,马上为您准备,请稍等。”说着,大胡子老板走进柜台。
  “期待好久的咖啡终于要来了。”萌绘对犀川眨眼,小声的说:“跟老师出来,店家都不会有优待耶。”
  “有咖啡喝你就要偷笑了。”犀川点头。“有一次我去一家营业到半夜的咖啡店,结果咖啡居然卖光了,那时候听到这句话真的觉得我好惨啊。”
  “结果你说了什么?是‘卖光的话就早早打烊吧’之类的吗?”
  “我说‘请给我一杯红茶’。”
  萌绘笑了起来。“果然是男人会说的话。”
  “没错。”
  “啊?”
  “男人中的男人吧?”犀川只是微微一笑。“现在很少人会不讲理,不能老是发火啊。”
  “虽然我不认为你会说这种话,不过我能感受得到。”
  “我也需要自我防备的。”
  “接下来呢?”
  “什么?”
  “思考过程和符号化呀,你说到我想要对话。”
  “说完了。”
  “真的结束了吗?我还需要一个小时好好思考。”
  “西之园。”
  “是,老师,对不起。”萌绘有点吃惊。“我说过头了,让你不高兴。”
  “你变老了。”
  “老师,这是你已经……把我当成一位女人看待吗?”
  “成长的意思。”
  “那你就说清楚嘛。”
  “每个人上了年纪都会成长啊。”
  “太狠了!我不认同。”
  “要把话听完,你从以前就常把愚弄他人当玩笑看。”
  “那是你,不是我。”
  “我没有,如果要开玩笑我会说清楚,我现在没开玩笑,我发现你最近比较不会吹毛求疵,我这是在称赞你哟。”
  “称赞我?”萌绘抱着手腕。
  “不然我们换个话题。”
  “资讯可能还不够,如果老师有什么疑问,请尽管问我。”萌绘又回到最初的话题。
  这种跳跃式的对话,在她和犀川之间是家常便饭。
  “对了,你说桥爪家别墅的建材是钢筋水泥?”
  “是的。”
  “但屋顶是木造的?”
  “没错,很奇怪对吧?”
  “嗯,我想亲眼看看。”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萌绘耸耸肩回答。
  大胡子老板端上咖啡,他们停止对话。厚实的咖啡杯是在甜甜圈屋最常见到的经典款式。
  “久等了,请慢用。请问你们从哪里来?”
  “那古野。”萌绘回答。
  “出来郊外走走吗?”
  “嗯。”
  “希望你们玩得愉快。”老板将明细放在桌上,回到柜台。
  犀川喝下咖啡。
  “啊,这咖啡真不错,西之园我们选对了,太好了。”
  “还有其他问题吗?”萌绘拿起咖啡杯闻闻香味。
  “又还不清楚死因。”
  “等一下我就会说了。”
  “那现在只能安静喝咖啡喽。”
  萌绘翘着脚。
  的确还没说到重点。但事实上犀川欲言又止的样子,令萌绘十分开心。
  她最喜欢每次同时和犀川思考着同一个问题,也就是同步思考(synchronized thinking)。
  秋高气爽,窗外的每个景致都看来如此鲜明,像真空一样,天空好高,高到让人觉得宇宙是否也会永远那么澄澈。
  萌绘很早就跟犀川预约这个假期,而且好久没有远行了。
  今年夏天为了研究所考试忙得不可开交,还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事,好几个礼拜没能喘口气,惨的是上星期还感冒,情绪跌到谷底,但为了令天,她把体力都养足了。
  犀川也是个大忙人,最近常出差,课程也很吃紧,为了萌绘,他拜托学校给他一天假期,这是犀川在大学任教以来第一次放假,像他这种人,从前就连周末也不休息,如果没人帮他踩刹车,他一定会累坏身体,萌绘就是用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叫他休假。
  简直像对丈夫百般照顾的妻子,再也没人会和西之园萌绘一样。
  萌绘最近得到的感触是,自己和犀川的关系如同解谜,过程十分重要。
  她也觉得自己成长了。
  待老板说完“请慢走”后,犀川和萌绘踏出咖啡店。
  “听说这附近有UFO来过喔。”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犀川笑着。
  “没事,有目击者,还有报导,造成不小的骚动呢。”
  “所以我从不看报纸。说不定还有商人卖起‘UFO馒头’对吧?”
  “嗯,有可能。”萌绘握着方向盘微笑,她不是对这件事有兴趣,只是想找话题和犀川聊聊罢了。
  “我想因为这里也是宇宙的一部分。”犀川说:“不过好像也有很多人不认同。”
  “老师觉得外星人存在吗?”
  “我怎么想并不重要。”他回答。
  他的回答在萌绘的预料之内。
  “但是一定有吧?宇宙那么大。”
  “说不定在某个空间的确存在。”犀川怪腔怪调地说,看来唱了咖啡之后他心情变得不错。
  “你指的是生命或文明少有能同时存在吗?”
  “就数学的观点来看机率的确很低,例如地球上不是有好几亿人口吸烟吗?每天都有人使用火柴或打火机,但是我还没遇过当自己正在点烟,刚好隔壁也有人做一样的动作,当然俱乐部的那种服务不算啦,所以同理可证。”
  “俱乐部的服务……那是什么?”
  “无可奉告。”
  “啊,跟喜多老师有关吗?”
  “无可奉告。”
  “我跟老师的相遇,是不是也跟这个比喻很像。”
  “踢石头的话,这块石头也可能撞到其他石头呀。”
  “我认为‘偶然’比实际计算出来的数值,准确率还要高。”
  “这不像是你说的话。”
  “很浪漫吧?”萌绘侧过身说:“你不认为是上帝的指引吗?”
  “没这回事。”
  “就像有一条眼睛看不见的红线绑住彼此的小指。”萌绘故意说给他听。
  “‘眼睛看不见’这句话有语病,‘看不见’就够了,而且看不见还知道是红色,很矛盾。”
  “用显微镜看就知道,也就是肉眼看不见的意思,这句话合理的很。”
  “这种讨论不会有结果,换话题吧。”
  “要说什么?”
  “UFO啊,不过我想听你说完那件事。”犀川双手枕在头后。
  这里距离西之园家的别墅还有一小时以上车程,前方一辆小客车速度慢到令人生气,可是这段道路禁止超车,萌绘从刚才就在注意对向车道,想抓准超车的时机,不过一路上都是弯道,很难看清楚到底有没有来车,她只好无奈地放弃违法超车,继续下半段的内容。
  引擎声让她开怀,虽然想加速,但她在心里默默对爱车说:“忍耐一下吧,跟我一样。”
  第二幕
  如此,无论是高贵的光彩、冷冽的权威,或矫饰后无上的欢愉,至今仍不及她的双眼和舞步。
  (Les Illuminations/J.N.A. Rimbaud)(彩图集/兰波)
  1
  有两位警察以及戴着眼镜的肥胖男人(大概跟我同年)一共三位乘客坐诹访野驾驶的积架过来,其中一位警察就是刚才用无线电和清太郎联络的那位。
  “是不是很快就到了?”这位警察开着没意义的玩笑离开车子,摘下警帽,他的身材壮硕,理了一个小平头,此外他的耳朵还有点变形,可能是练柔道的缘故,说不定他还会买《现代柔道》或《格斗技术之友》之类的杂志,假如跟他一言不合,最好先溜为妙。
  另一位年轻削瘦的警察跟之前那一位简直互为对照,这位颇有音乐家般的文艺气息,看起来就是有为青年,不过身上的警察制服本来就有加分的效果,要是有个留金色长发的警察,就更加醒目了。
  令人惊讶的是诹访野竟然帮西之园小姐带了衣服,从这点就能窥知他的能力,西之园小姐也非常单纯,接过诹访野递来的纸袋后就一溜烟不见了,我带着警方正要进门时,发现车旁还站着一个人,我请他一起进屋,那位先生应了一声,并向我点头致意,结果诹访野还是没有进来。
  我本来想先叫醒桥爪,但内心却觉得要让警察早一步看到案发现场,所以领着他们直接走上三楼,我不是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变成陪同的角色,但我多少想知道他们看到现场的反应,也可以说跟西之园小姐热烈讨论的结果,使我变得积极。
  来到三楼前,我向警方说明之前发现视听室和放映室中各有一名女性尸体的大致经过,两位警察首先来到视听室,眼镜男则东张西望地跟在后头,我怕妨碍他们工作,便待在楼梯间,等了半天,他们离开视听室走进隔壁的放映室,我抽起烟,一直盯着他们看,只看见他们三个人低声交谈,但我听不见谈话内容。
  两位警察走出放映室,来到楼梯间。
  “需要叫桥爪先生过来吗?”我问。
  “嗯,好。”壮硕警察回答,他似乎比刚到的时候紧张,就算经验再老到,看过尸体后应该也没办法立刻平复心情。
  此时西之园小姐刚好上楼,她穿着一件白色洋装,长度比桥爪借给她的稍长,不过就我来看没有太大差别,我当然没告诉她我的想法,不过我觉得她无论怎么穿,都不影响她本身的魅力。
  我和西之园小姐再次简单描述发现尸体的情况,西之园小姐表示她在二楼房间听见有人尖叫,此外她清楚交代刚开始只有两个人上楼,后来又跟着桥爪等人上来探个究竟,并且破坏两扇房门的原委,她的话条理分明,但警方的理解力差,不时提出问题,以至于我们明明所知有限,却花了大半时间解释,其间我注意到眼镜男来回于两个房间,像在调查尸体。
  “根据种种状况,应该是自杀。”年纪较大的警察喃喃自语,理所当然的判断。“不过姐妹双双殉情,却死在不同房间,还满奇怪的。”
  “当时放映机还在运转。”西之园小姐指出。“而且那不是殉情。”
  眼镜男搔着头走出来,其他两位警察等他过来。
  “医生,你觉得如何?”警察问。
  “嗯,这间的小姐……”眼镜男说着用肥厚的手指向视听室。“我想不太通,她的脖子上有类似勒痕的痕迹,但不像是致命伤,不过隔壁的小姐,脖子上的勒痕大概就是致命伤了。”
  “她们是自杀吗?”我问。
  “我没这么说。”男人惊讶地看着我。“嗯……”他抬抬眼镜,看了西之园小姐一眼,好像对她有所顾虑。
  “被勒死的是吗?”西之园小姐直截了当问。
  听到她的话,眼镜男目瞪口呆,他点点头。
  “被勒死?你的意思是……他杀?”警官问,很自然的反应。
  “一定是。”
  “唉呀,糟了。”壮硕警察叹气,然后转身看着西之园小姐。“所以你才会用无线电联络?”
  “这是杀人事件。”她很笃定地回答。
  “喂,你待在这儿。”壮硕警察指示他的年轻同伴后开始动作,他看着我说:“无线电在哪儿?电话还没通吧?”
  2
  西之园小姐没跟过来,我带着一位警察快步下楼,来到一楼清太郎的房间,既然是警察,应该都会随身携带无线对讲机,但也许是荒山野岭,对讲机上的小型天线很难发挥作用,或由于决定步行到西之园家,必须减轻行李重量,不然就是觉得没必要带,总之,他一听见是他杀,表情十分震惊。
  我敲门叫清太郎开门,但门被锁住,这次换我吓一跳。
  “清太郎!”我边敲门边大喊。
  又是密室吗?
  正想着怎么回事,我听见“喀啦”一声,门开了,清太郎眯着眼往外看。
  “抱歉,你在睡啊?”我先道歉。“想跟你借无线电用,警方到了。”
  “可以等我一下吗?”清太郎说着立刻关上门。
  我不懂他的意思,为什么要我等一下,我和警察互看,没有吭声,然后我们大概等了三分钟。
  “请进。”当清太郎口气僵硬地打开门,我立刻明白。
  神谷美铃像个假人一样站在房里,当然她不是假人,也没有站着不动,但为什么她的动作那么快呀,我佩服的不是她衣服穿得很快,而是她见风转舵的态度,怎么说朝海姐妹也才刚死不久……
  清太郎的本领也真大,最近的年轻人实在是……我居然嫉妒起来。
  打开无线电开关,清太郎将麦克风交给警察。
  “按着这里就可以通话了。”
  “谢谢。”警察严肃的说。
  我对现况失去兴趣,所以没进去清太郎房里,直接回到楼上,大概是他杀的缘故,所以警察慌张地要通报警局的刑警,之后一定有一堆警察汹涌而至,事情也会变得更麻烦。
  年轻警察和西之园小姐站在三楼楼梯间,眼镜男好像还在房间里勘验尸体。
  我才走到一半,西之园小姐走下来,抓住我的手腕拉我到二楼楼梯间,这里有我喜欢的三面细长的窗户,窗户上一样有着夏卡尔风格的彩绘玻璃,不过现在没有闲情逸致欣赏。
  “喂,跟我说的一样吧?”她压抑着兴奋的口气小声地说,我喜欢她不矫揉做作的说话方式。
  “但死在视听室的妹妹,应该是自杀。”我立刻说出我的意见,这个结论是我在上楼的时候整理出来的结果,“总而言之……这只是我的推测,会不会是妹妹耶素子杀了由季子呢?她杀了姐姐,锁上放映室,从那扇小窗钻到视听室,然后锁上门后上吊自杀,她应该是在麻绳断之前就已经死了,西之园小姐,你认为呢?正好也能说明我们跟清太郎的争执点。”
  西之园小姐歪着嘴看我。
  “哪里奇怪吗?”
  “嗯。”说着,她故意叹了口气,这又是充满挑战性,足以让我心跳加速的诱人举动。“还不行那么快下断论。”
  “咦?为什么?”
  “之前我不是说只能从一个方向钻过去吗?因为放映机的位置很碍事,不能从放映室钻到视听室,如果一定要这么做不可,势必要移动放映机位置,但这么一来电影就没办法正确投影到屏幕上了。”
  “啊,对呀!”我把这一点忘得一干二净,张着嘴频频点头,表情一定很夸张吧。“没错,所以放映室算完全的密室状态,那么死在里面的由季子……”
  “医生相验的结果是他杀,笹木先生,你清醒一点。”
  “这是什么情况啊……”我好像在发昏,是该振作一下了。“不过既然推测有外力让操作放映室的房门上锁,同样的手法也可能发生在视听室。”
  “没错,两个门锁的构造都一样。”西之园小姐表示同意。“你说的很好。”
  “难道耶素子也是遭人杀害?”
  “进一步调查之后,答案就立见分晓了,我认为极有可能是他杀,总不可能一个人被杀,结果隔壁碰巧有另一个人自杀,这样太诡异啦。”
  “等等!”我竖起食指。“如果凶手从门外将放映室上锁,就有可能是耶素子杀了由季子,也就是说耶素子在放映室杀了姐姐,再从走廊用某个方法把门上锁,接着她来到视听室,锁上门后自杀,如此一来不就省去钻小窗户的动作吗?”
  “为什么自杀的人要制造密室的假象?”
  “因为不想太快被发现。”
  “随便在哪个房间杀了人之后原地自杀就好了不是吗?这样也不用花心思锁门,也是完全的密室状态呀,并不用刻意在不同的房间……”
  “嗯。”我没辙了,对她的话我毫无反驳余地。
  “耶素子的死因不明,资料不算齐全,还是等进一步调查结果出炉再说吧。”西之园小姐不时看着三楼楼梯间说,这大概是她独特的安慰方法,我却觉得自己很没用,意志有些消沉起来。
  我原本是个头脑清楚的人,但又怕说出来人家以为我自吹自擂,所以绝口不提,学生时代还没有朋友认为他比我聪明,不过我的反应的确比人慢半拍,计算方面很弱,总之我真正的能力无法在像考试这种有限制时间的情况下发挥出来,出社会后,我发现很少有事情非得在短时间内完成,就算在办公室里做不完,干脆带回家边想边做,如果留在公司熬夜加班,我的脑筋会转得慢,对自己非常不利,幸好我很能忍,喜欢埋头苦干,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我不认为自己差了别人一截。
  我默默耕耘,不在人前炫耀,但很有决心。
  这次我一定要解开谜底,虽然现在被这个魅力十足又任性的小姑娘压过气势,但只要给我足够时间就能大逆转,挽回名誉,她也会对我另眼相看吧?一定会,然后我就可以向她……
  “你在偷偷笑什么?”西之园小姐问。
  “咦?啊……没事。”
  怪了,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啊,为什么会被她看穿呢?真不可思议。
  这时桥爪上楼,后面跟着壮硕警察,他举起手跟我们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三楼。桥爪解开头上的马尾,看起来更像印地安人,警察则像约翰韦恩一脸严肃,我想他们两个绝对是骑兵队的。
  我在此将情况稍做整理。
  现在的问题卡在到底密室是如何形成,根据西之园小姐的理论,密室有两间,若能解开放映室上锁之谜,钻过小窗的方法便迎刃而解,就算没解开,由于两间门锁构造相同,只要有一边解开,另外一边也能比照办理。
  目前待在屋内的有我、西之园小姐、真梨子、神谷美铃、桥爪怜司、清太郎,以及滝本共七人,若以我为中心考虑,我和真梨子拥有不在场证明,西之园小姐也不可能是凶手,因为她不认识朝海姐妹,而且是凑巧来到桥爪家,所以剩下的四个人,各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机率是凶手。
  凶手应该不是外面的人,如果想爬窗上三楼,需要长梯才办得到,况且昨天还是台风夜,道路也中断了。
  “我们去朝海姐妹的房间看看。”西之园小姐又拉着我的手离开。
  我本来想静下心来仔细思考来龙去脉,却被临时打断,但我还是跟着她下楼。
  和警方一同前来的专家的确提出关键性的重点,死亡的两个人,至少有一个人是遭人勒毙,并非自杀。
  不过在真相的背后,将有更惊人的发展,而且事实越来越令人费解的,不过此时我和西之园小姐都没察觉。
  3
  清太郎大概跟神谷小姐在一楼,滝本好像在房间睡觉(也在一楼),不久前听神谷说真梨子睡在她房间,其他人在三楼,所以现在只有真梨子在二楼。
  朝海姐妹的房间也在二楼,走廊大约有双臂张开那么宽,旁边并列几个房间,但她们的房间跟我的在走廊另一边,刚好和真梨子与神谷的房间面对面。
  “走路小声一点,不要吵醒真梨子。”我走到二楼,小声对西之园小姐说。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不想让她看见我们两个。”我坦白回答。
  “为什么?”她无法理解地看着我,是想逗我笑吗?
  “她会吃醋。”
  “吃醋很好啊。”她边走边若无其事地说:“我真不懂男人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撒谎呢?你明明也希望她吃醋吧,难道不是吗?”
  “不是这样,我只是怕麻烦罢了。”
  “你还真矛盾,不对,你根本就乐在其中。”
  “或许吧。”我故意附和她,即使说错,但这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指责,只让我更加佩服西之园小姐真诚的性格,她应该碰不到男女之间无聊的唇枪舌战。我也希望不要遇上啊。
  我们先走进眼前的房间,拉开窗帘,室内有了些光线,床单整整齐齐,看来昨晚没使用过,梳妆台上摆满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椅子上有一只藏青色半圆形手拿包。
  西之园小姐打开入口处旁的衣橱看着,我则拿起艳丽的手拿包,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笹木先生,包包里有驾照或信用卡吗?”西之园看了我一眼说。
  因为她问我,所以我还是决定打开来看,她就像一位侦探,而我是她的跟班。
  皮包里有好几样东西,我闻到香水,不对,是口红的味道,反正就是女人身上的香味,还有一个桃红色卡匣,里面放了好几张信用卡,我抽了一张,念起上面的名字,然后继续看其他张。
  “这是由季子的包包。”
  这里是姐姐朝海由季子的房间,被确认为他杀,死在放映室的朝海由季子。
  皮包里还有驾照,按照上面的出生年月日,朝海由季子二十五岁(正确来说,应该是过了二十五岁),还在检查衣橱的西之园小姐正想接话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可疑之处。
  驾照上的照片,是短发。
  “怎么了?”西之园小姐走过来。
  “你看这个怎么样?”我拿驾照给她看。
  她注视了照片几秒。
  “最近才留长发的吗?”我说。
  “不。”西之园小姐摇头。“她的生日在六月,这张驾照是今年才换的。”
  “头发一个月能长多长?”
  “一天大约零点三公厘【毫米(录入者注)】,一个月的话不到一公分。”
  “你什么知道耶。”我微笑着说。
  “从这张照片时间推算,至少要留一年以上才会变成长发。”西之园小姐表情严肃。“怎么回事?”
  “莫非这张照片是耶素子,她代替由季子去换驾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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