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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森博嗣V02《玩偶娃娃蒙娜丽莎》

_8 森博嗣(日)
  “是的,她有跟我们一起来,不过已经搭上救护车了。”
  “有人留在医院吗?”红子问。
  “咦?”
  本间看着红子,再用困惑的表情看着林刑警。
  “我是指麻里亚小姐那里。”红子快速说道,“有警察留在那里吗?”
  “啊,没有…”本间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请你立刻调派人手。”红子说:“如果我搞错了,之后我会向你道歉。但你不觉得这跟昨天的事件一样吗?利用被毒杀的人引开注意力…”
  本间瞪大了眼睛。他点点头,从玄关冲了出去。
  5
  有个人静静地走在白桦第一医院的安全梯上。
  明明是夏天,那个人的双手却戴上了手套。
  腋下抱着一个细长形的东西。
  那个人把门打开一条细缝,横着身体通过那道门。
  三楼的通道上一个人也没有,那个人悄悄走着。
  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那个人藏起自己的脚步声向前进,接着在某个病房前停了下来。戴着手套的右手转开门把,薄薄的门朝房间内侧打开来。
  “哪位?”女人细微的声音在黑暗的室内响起。
  那个人进入病房,关上门。
  床上的女人打开床边桌上的小灯,她那苍白的脸在灯光下浮现。
  她一脸恐惧地张大双眸,
  没有说话…可能是她发不出声音。
  访客让她看带来的东西。
  那个人把东西拿到灯光最亮的地方。
  是一个人偶。
  “这是蒙娜丽莎吧?”床上的女人用颤抖的声音说。
  那个人偶约有三十公分高。
  “为什么要把它带来这?”女人问。
  对方没有回答。
  拿着人偶的双手缓缓地移动,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抓住人偶的头,
  然后扭转。
  女人吓得发抖。
  人偶的头旋转,那是可以拉开来的。
  “啊…”女人发出声音。
  人偶的头被取下来了,有个金色的东西出现。
  床上的女人伸出纤细的手。
  她想触摸那个金色的物体。
  女人的眼睛眨也没眨。
  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是人偶的眼睛。
  女人白皙的手握住物体金色的部分,物体被缓慢地抽出来。
  金色的匕首被藏在人偶之中。
  白皙的手抓住匕首,匕首的握柄上,刻着太阳的印记。
  女人深深地凝视着匕首,不,她已经不是在看匕首了。
  她看见了光芒,听见了黑暗—
  眼睛充满扩散的七彩:
  耳朵倾听纷乱的七音。
  双手触碰怀疑的七宝(注11);
  注11 七宝,一种彩色图案的名称。
  指尖等待回避的七生(注12)。
  注12 七生,意指永远。
  人偶的瞳眸来回转动着。
  “哦哦…”从女人口中发出有如男人一般的低音。
  人偶之眼。
  人偶之手。
  “我的父亲啊,请降临在我面前…”
  女人的身体开始颤抖、震动。
  她的眼神开始颤抖,
  人偶的眼睛在震动。
  “以你心之光照亮我的双手…”
  那个人抓住女人的手臂,
  那是人偶的手臂。
  “藉精灵之名…”
  女人吐出这样的言语,
  人偶的声音在颤抖。
  “用伟大的白色圣手…”
  6
  最后救护车开往白桦第一医院,从岩崎家和人形博物馆开车到那里大约十分钟,警车也开到医院,比救护车晚了一点。穿着制服的警察开车,本间坐在副驾驶座,林刑警、红子、祖父江七夏坐在后座。
  她们在医院正面下车时,岩崎毅正好被人从救护车抬到医院里。岩崎毅的妻子—巳代子则跟在他旁边。
  “在三楼。”本间仰望着大楼的左手边说:“就是那一栋。”
  然而就在此时,一行人听到了尖叫声。
  本间回头看着林刑警等人。
  下一个瞬间,所有人都开始跑了起来。
  林刑警和本间冲到大厅之中,从左边的楼梯上楼。七夏和红子跟在离他们几公尺的后方。
  七夏穿着短裙,红子穿着长裙,发型也是一短一长。
  当红子她们到达三楼的通道时,林刑警和本间已经在前面试图开门了。
  “怎么了?”本间大声叫着。
  红子和七夏也赶到门前,病房里鸦雀无声。
  门边有个小小的名牌,上面用手写着岩崎麻里亚。
  “门锁上了。”本间转动门把大喊:“退后!”
  红子和七夏往后退,本间使劲地撞门,在他被反作用力弹回来之后,林刑警也跟着撞门。
  门是很轻的木制门。门把边的木框被撞裂,房门猛烈地往内开敢。
  林刑警顺势进入房间里,床边桌上的灯亮着。
  本间按下入口处的开关,房里瞬间一片明亮。
  岩崎麻里亚浑身是血地倒在床上,点点红色血迹溅落在白色床单及白色睡衣上。她的脖子下方沾满了鲜血,双眼张得大大的。
  林刑警将手放在麻里亚的额头上,似乎是在察看她喉咙上的伤势。
  “叫医生来!”林刑警转头喊道。
  “是、是。”七夏呆了一会才应答,她跑出病房。
  林刑警和本间站在室内,红子则看着窗外。
  “犯人不是从窗户进来的。”已经看过窗户的本间说:“真奇怪……难道是从安全梯?”
  “嗯,麻烦你去看一下。”林刑警点头说。
  本间离开病房,朝与七夏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还好吗?”红子问。她站在靠近入口的地方。
  “还好,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伤口很浅。”林刑警点头,低声说着。“你看那边的刀子。”
  现在岩崎麻里亚的双眼是闭上的。她的表情变得很安详,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林刑警离开麻里亚身边,换成红子走到病床旁。
  床单上有一把染血的匕首,红子将脸靠近看着它。匕首是金色的,在握柄的部分刻着有脸的太阳,刀刃长约十五公分;床单的半边从床上掉到地上,上面也沾染了血迹。岩崎麻里亚的伤口在喉咙和手臂,两手都是血,床边的墙上也有她的血手印。
  红子发现有个东西落在床底下。
  她歪着头定睛一看,是个头和身体被分开的人偶。
  是泥人偶。
  她刚刚才看过这种的泥人偶。这个人偶和摆放在岩崎家里的人偶是一样的,应该是江尻骏火的作品吧。
  本间回来了。
  “安全梯是个漏洞。”他报告说:“犯人可能是从那里逃走的。但是…”
  “病房是锁着的。”红子说。
  “没错。”本间点头,他转头看向损坏的门。“门的确是锁着的。也就是说,犯人有钥匙。”
  “或者是她自己从里面锁上的。”林刑警用下巴指指麻里亚。
  “这样的话,门上应该会有血才对。”红子指出疑点。
  岩崎麻里亚的双手满是鲜血,而房门内侧的铝制门把上并没有血迹。林刑警和本间观察被破坏的门之后,也点头同意红子的说法。
  “那犯人果然有钥匙罗…”林刑警咋舌。“犯人在岩崎家袭击红子,再从那里带走人偶,来到这里。他看准了警察会聚集在岩崎家,就在这里把岩崎麻里亚…”
  “为什么犯人没有杀死她呢?”红子问。
  林刑警和本间看着红子,表情都变得僵硬了。
  “大概是因为犯人听到警笛声了吧。”林刑警回答。
  上楼梯的脚步声纷至沓来,祖父江七夏出现在门口,过没多久,一个穿白袍的男人也进房了。他戴着眼镜,年约三十几岁。他完全没被病房里的样子吓到,直奔往躺在床上的麻里亚旁边。接着两个年轻的护士也抵达了。由于房内人数增加,红子和七夏便走到走廊上。
  七夏和红子互看了一眼,但两人都沉默着。
  有两名警察上楼来,本间离开病房,对他们下指示。他要他们请求支援,并搜索医院的四周。
  红子感到头痛,她把手放在额头上。
  “你累了吧?在那里坐下吧。”七夏轻声地说。
  在通往楼梯的地方设有长椅。红子顺从七夏的建议,走向长椅,七夏也跟在她身后。红子一坐下,七夏随即坐在她旁边。
  “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红子回答。“你身上有烟吗?”
  “有。”七夏从手提包拿出香烟和打火机。
  红子从香烟盒抽出一根烟,当她衔住烟,七夏就帮她点火。红子瞥了她的脸一眼,就含着烟靠近打火机的火。刹那间红子想像着,七夏会不会用那火焰烧她的头发?
  “嗯…我一定会还你的。”
  “还?”
  “香烟。”
  “喔…”七夏露出不自在的笑容。“没有那个必要的。”
  “对我来说有。”
  “啊,好吧。”
  “再说我还在这种时间打电话给林。”
  “那也是没办法的。”七夏轻轻点头。
  “她过得好吗?”红子吞云吐雾。
  “咦?”
  “林的女儿,她好吗?”
  “她不是警部的女儿。”七夏一震,她转变表情,端正坐姿。“她是我的女儿。”
  “她好吗?”
  “很好,托你的福。”
  “在念幼稚园?”
  “对,从今年开始。”
  “谁在照顾她?”
  “是我母亲。”
  “这样啊…”红子点头说。
  两人都看了站在走廊另一端的林刑警。
  “你儿子过得好吗?”七夏问。她也叼了根烟并点火。
  “很好,明年要上国中了。”红子答道。
  林刑警没有往她们那边看。他走向安全梯,在门的附近寻找着什么。
  “为什么我们会在这种地方…”红子喃喃地说:“在这种时间……说这种话题呢?”
  “是啊…”七夏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真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对啊。”
  “唉,刚才的醉意都没了。”红子叹息。
  7
  医生判断岩崎麻里亚的伤势并无生命危险。她的咽喉、手、脚都受了伤,床单上的金色匕首几乎可确定是犯人使用的凶器。她目前睡在诊疗室中。
  另一方面,被救护车送来的岩崎毅宣告不治。正式的诊断结果还没出来,但医生说应该是中毒而死的。也许是因为前几天岩崎麻里亚被送进医院,所以医生有充分的相关知识吧,大家也都认同这个判断。红子在走廊上看到过一次岩崎巳代子,她一脸茫然,彷佛梦游的状态。
  有十几名警察赶到医院,开始进行周围的搜索,但是岩崎家那里应该来了更多人。
  林刑警和七夏、红子下楼到医院的一楼大厅。约莫十分钟后,本间刑警从楼梯口出现,说要回到岩崎家。
  “我也去。”林刑警将香烟放到烟灰缸里捻熄说:“可以吧?”
  本间微笑点头。
  “我也要去。”坐在长椅上的七夏站起身。
  “不,麻烦你…送濑在丸小姐回去。”林刑警的视线旋向红子。“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在饭店订房。”
  “不需要。”红子坐着回答说,
  “不需要什么?是不需要她送你,还是不需要饭店的房间?”林刑警低声反问道。
  “不需要饭店。只要送我回美娱斗屋,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林刑警对七夏点了个头,便和本间一起走出大厅。
  “那么,我送你回去。”七夏站在红子面前。
  红子默默地点头,站了起来。
  两人坐上计程车,离开医院。在车内,她们一句话也没说。
  计程车大约十分钟即到达了美娱斗屋。
  “我有话想跟你说。”红子从后座要下车时说:“祖父江小姐能跟我一起下车吗?”
  “好…我知道了。”七夏虽然觉得很奇怪,但还是顺着红子的话做。她付了钱,跟红子一起下车。计程车在玄关前转弯,沿着来的路开回去。
  “你不希望我回去找警部是吗?”七夏在红子身后问。
  “是的。”红子点头,回头看着七夏。“你很清楚嘛。”
  “我可不是笨蛋。”七夏扬起嘴角。“你一开始就这么打算了吧?”
  “一开始?”
  “所以你才会这么晚了还去岩崎家,并制造混乱,不是吗?”
  “请你明察秋毫。”
  “我说错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是啊,可能是因为我喝醉了,或是…”
  “请问…为什么你要把曾经丢弃的玩具捡回去呢?我一直以为那是人家不要的。”
  “我可以分你十分之一。”
  “是喔…”七夏嗤之以鼻。“你以为只要给个十分之一,别人就会感谢你吗?啊啊,我越来越火大了。”
  “我们来喝酒吧。”红子微笑说。
  “真是拿你没辄。”七夏耸肩说。
  练无等人从玄关走了出来。
  “呜哇!吓我一跳!”紫子大声地说:“红子姐,你刚刚都在做什么?”
  “小鸟游,你好。”七夏对练无打招呼。
  走出来的有练无、紫子和翔子三人。
  “我们想放烟火。”练无举起手中的烟火组合说。
  “在这个时间?”七夏苦笑。“会吵到附近的人的。”
  “不要紧不要紧,都是些安静的烟火。”练无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小紫,你可别大吵大闹的喔。”
  红子也跟着他们走,没有进入玄关。
  “森川和保吕草呢?”红子边走边问。
  “已经睡了,这两个无聊的男人。”紫子噘嘴说:“我们刚刚一直都在玩扑克牌。竟然玩这么健全的游戏,真不敢相信。”
  “明明就玩得很认真还敢说。”走在前方的练无说。
  “我觉得很好玩啊!”翔子跳着说,她走在红子的旁边。“红子小姐,你去哪里了?”
  “啊,不行啦!不能问这个!”紫子快速地说:“那是限制级的。”
  “咦?”红子感到不解。“为什么?我还希望你们问呢,我刚刚可是遇到了不得了的事喔!”
  “哇,是什么事?”练无回头问。
  “等放完烟火再告诉你们。”红子回答。
  祖父江七夏也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跟在一行人后面。
  五人踩着停车场地上的碎石子,在一个昏暗的地方停下脚步。有五六辆轿车和小货车停放在那里。练无为了在水桶里装水,往停车场后门走去。
  “每次一到停车场,我就会像这样摸过所有车子的引擎盖。”七夏一边依序摸着车子的引擎盖一边走着,其中也有保吕草的金龟车。“如果引擎盖是冷的,就表示车主在一个半小时或两小时内都没有开那部车。”她摸到最后一辆车时,疑惑地歪着头。“这部车是谁的?”
  “我爸爸的。”翔子回答。
  “引擎盖是热的,他有开过。”七夏说。
  “他刚刚才回来。”翔子用高昂的声音说:“刑警小姐,你好厉害喔!”
  “你们会跟监吗?”紫子问。“跟监的时候是不是都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吃汉堡或甜甜圈之类的?”
  “你想当警察吗?”七夏问。
  “可以的话,”紫子点头。“可是我很不擅长考试。”
  练无提着水桶回来了。
  “你真的好勤劳喔!”紫子对练无说:“辛苦了辛苦了。”
  练无在地面上竖起烟火,用打火机点燃。没多久明亮的橘色火焰就往上喷,发出微弱的声音。火光和细小的火花断断绩续地跑出来。
  紫子和翔子靠在一起接近火焰,想将手上的烟火点着:红子往后退,看着她们玩烟火:练无则把新的烟火递给七夏。
  “咦?红子姐,”练无发现她退到一旁。“你不玩吗?”
  “嗯…”
  “你讨厌烟火吗?”他走近她。
  “不,我还满喜欢看烟火的。”红子回答。“不过我会害怕。”
  “害怕?”练无提高了声调说。
  “我小的时候,大人从来不让我玩烟火。”红子耸肩。“我总是只能在旁边看。”
  “这没什么可怕的,你要不要玩玩看?”
  “谢谢,但还是算了。”
  “你明明做过很多更危险的事,怎么会怕烟火?”练无一脸吃惊的表情。
  “是啊。”红子微笑。
  有声音从背后传来,于是他们回头看。二楼的窗户被打开了,保吕草探出头来。房间里的灯光流泄而出,周围也稍微变亮了。
  “唔,你们以为现在几点了?”保吕草搔着头说。
  “啊,醒了醒了!”紫子挥动着烟火叫他:“保吕草学长!下来跟我们一起玩吧!”
  “小紫,安静点啦。”练无压低了声音说。
  保吕草缩回头,
  红子正好站在保吕草的金龟车后方。
  保吕草拉上窗帘,周围因而回到黑暗,建筑物变成一个黑影,后面宽广清晰的星空。
  红子抬头仰望着。
  她好累。
  说不定自己是个人偶—这想法一瞬间闪过她的脑海。
  也许有无形的线,
  从天空的另一端,
  从宇宙的另一端,
  操纵着自己。
  那些线所通过的小小细缝中,散发着光亮。
  有多少人,天空就开了多少个洞。
  她感到一阵晕眩,好像快昏倒了。
  她心想:为什么人类不会倒下呢?
  明明是脆弱易倒的形体,
  明明是最不安定的形体,
  却只有人类是站着的。
  她靠在保吕草的车上,闭上双眼,车子后部突出的保险杠抵上她的脚。
  烟火的声音,还有燃烧的味道。大家的欢笑声,自己的人生。
  过去…
  以及未来。
  人偶…
  以及人类。
  被操纵的人类。
  从空中垂下来的无数细线。
  那些线,正是活着的幻觉。
  是自己制造出一种幻觉,以为自己是独立思考的。
  是自己制造出一种幻觉,以为自己是凭自己的力量站立的。
  自己让自己看见幻觉。
  自己想看见幻觉。
  所以,人的形体,
  人类的形体,
  一点也不可怕。
  而咒文,是人类所创造出最强的障碍。
  也就是社会,
  也就是历史。
  集中在一起的线。
  纠结在一起的线。
  太阳匕首。
  月亮匕首。
  金与银。
  白与黑。
  明与暗。
  生与死。
  “你没事吧?”
  保吕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红子缓缓睁开眼睛。
  刹时之间,她从宇宙回到了地球。
  感觉到身体的存在。
  身体不可思议地温暖。
  好舒服。
  血液在体内流动着。
  红子觉得她正搭乘着有她外形的火箭。
  “怎么了?”站在她眼前的保吕草问。
  红子向他伸出手。保吕草拉起她,她直直地站了起来。
  还好他没放开她,她这么想着。
  “这礼拜日得检查一下了。”
  “咦?检查什么?”
  “我。”红子笑了。
  “你喝醉了吗?”
  “没有。”
  “发生什么事了吧?你看来很没精神。”他说。
  藉由烟火的光可清楚看见保吕草的表情,但却读不到任何感情。
  “岩崎毅先生被杀害了。是毒杀。”红子淡淡地说,保吕草显得有些困惑。“另外,岩崎麻里亚小姐也被袭击了。”
  “咦?在哪里?医院吗?”保吕草稍微扬起眉毛,张大眼睛看着红子。
  “我刚刚才从医院回来。”
  “麻里亚小姐呢?死了吗?”
  “没有。”
  “保吕草学长!这边这边!”紫子高声呼唤他。
  保吕草放开红子的手。
  红子这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抓着对方,她大吃一惊。
  “你想现在说吗?”保吕草悄声问。
  “不,”红子回答:“等放完烟火再说。”
  “我知道了,那就待会再听你说。”
  保吕草向大家走去。
  红子双手交叉在胸前,留在原地。
  真的得检查一下才行了,她心想。
  自己好像有很多神经都损坏了。
  小学的时候也是,国中的时候也是,她总是站在离大家有点距离的地方。就算有人因为担心而跟她说话,她也不觉得高兴。最后大家都热中于游玩当中,忘了她的存在。
  这样也好,这就是属于她的一方天地。
  她总是这样一个人环视着周围。看着风,看着天空,看着地面,看着自己的一双脚。
  是谁骗了我?
  爸爸?
  妈妈?
  还是神?
  她总是这样喃喃自语,然后轻轻地笑出声。
  红子从小就很习惯这样的孤独。
  8
  当她们将所有的烟火都放完、正在收拾的时候,美娱斗屋的老板—大河内弘树从后门走了出来。
  “濑在丸小姐,有你的电话。”大河内找到她的身影,对她说道。
  红子进入屋中,绕到玄关并拿起话筒。大河内看着红子接起电话后,就走进另一头的房间了。
  “喂?我是濑在丸。”
  “啊,红子,是我。”是林刑警的声音。“没什么异状吧?”
  “嗯…”红子不禁笑了出来。“我们分开还不到一小时呢。”
  “我直呼你名字,但你没生气。”
  “你故意的?算了,今晚比较特别。”
  “那些长野县刑警说,希望能在明天上午跟你问清楚事情的详细经过。他们好像很想知道你为何到岩崎家去。老实说,我也很想知道。”
  “是呀,老实说我也想知道呢。”红子装傻说:“为什么我会诞生在这世上呢?为什么我会跟你这种男人结婚呢?是谁在骗我?为什么都没有人跟我坦承?”
  “你在生气吗?”
  “没有。”
  “你去见岩崎毅的目的是什么?”林刑警问道。“你在怀疑他吗?”
  “不是的。”
  “他打电话给你吗?还是你打电话给他?”
  “不,都不是。”
  “女性独自一人在那种时间出门,让人有点无法想像。这很奇怪吧?”
  “我又不是普通的女人。”
  “这我知道。”
  “而且我当时喝醉了。”
  “我了解你这个人,但其他人并不了解。”
  “不用管其他人啊,又没有让他们了解的必要。”
  “如此一来…”林刑警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搜查会以你为中心进行,偷袭你的男人就会被排除在外。”
  “哦…”红子闭上眼点头。“原来如此,他们认为这是我的诡计吧?他们不相信我对吧?有什么蛛丝马迹吗?”
  “目前没有。你的脖子上没留下手印,屋里也没有被翻过的样子。”
  “但是偷袭我的人后来在医院把麻里亚小姐…”说到这,红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默而不语。
  “怎么了?”
  “啊,没什么…对了,不是有一个人偶被带走了吗?”
  “嗯,你是想说犯人把人偶带到岩崎麻里亚的病房对吧?人偶里面装着金色匕首,犯人就是用那把匕首威胁她。犯人的目的是什么?让她受伤堵住她的嘴吗?”
  “如果真要堵住她的嘴,就会杀死她了。”红子回答。
  “也对…刚刚我说的只是我的想法,长野的人可不这么想。”
  “意思是根本没有偷袭我的男人?”红子提高语尾的音调说:“全都是我一个人在演戏?那对岩崎毅下毒的也是我罗?”
  “所以我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岩崎家?”
  “所以在医院袭击麻里亚小姐的人是我的共犯是吧?”
  “没有人这么说。”林刑警的语气依旧没变。
  “那钥匙呢?已经知道是谁拿走病房的钥匙了吗?”
  “嗯…”林刑警慢条斯理地说:“那个病房的门是电子锁,相当特别。如果要从外面锁门,就必须使用钥匙。平常不会用到钥匙,但为了避免门从室内锁上,钥匙都保管在护理站。”
  “请说结论。”
  “没有人使用钥匙。”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林刑警回答。“窗户都已经调查过了…你可别笑,我连天花板都查了。”
  “结论呢?”
  “你心情好差。”林刑警的声音听来在笑。“很简单,岩崎麻里亚是自己尖叫…”
  “并自己割伤喉咙和手脚的是吧?”红子接着他的话说。
  “正是如此。”
  “她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已经先把门锁上了。”
  “没错,就在双手还没染上鲜血之前。”
  “那又是谁把人偶带到那里的?”
  “谁知道…这不管是谁都办得到。岩崎巳代子也好,大河内优美也好,只要是昨天或今天有到医院的人,不管是谁都有可能。”
  “也就是说我和麻里亚小姐都没有被袭击。”红子说:“这简直就是在说我和麻里亚小姐都疯了嘛。好,很好,就让他们在报告书上这么写吧!这样就破案了,犯人是恶魔,而我和麻里亚小姐都被恶魔附身了。”
  “不要说那些无意义的话。”
  “在麻里亚小姐床上的那把金色匕首,跟两年前刺杀岩崎亮先生的凶器是同一把吗?”
  “是同一把。”林刑警回答。“岩崎夫人说,警察还给她们之后,就把那把匕首跟岩崎家仓库里的其中一个人偶收在一起了。换句话说,犯人将人偶连匕首一起偷出来了。”
  “啊,那个人偶的脚底有颜料画上的记号吧?”
  “嗯,所有人偶都有记号。”
  “那个人偶的记号是什么颜色的?”
  “金色。”
  “果然…”红子点头。“这样还真好懂。所有人偶都可以把头部取下,在里面装束西吗?”
  “不,不是所有人偶都这样。”林刑警答道。“我问过岩崎夫人了,就她所知,能够像这样当成容器的人偶只有两个。也就是放入金色和银色匕首的两个人偶。”
  红子又有某些东西在脑海中拼凑起来的感觉。
  她屏息思考着。
  “本间的部下会直接去连络大河内弘树和大河内优美,所以希望你先什么都不要说。你应该还没说出去吧?”
  “好,我知道了。我还没跟任何人说。”虽然红子这么回答,但其实她已经告诉保吕草了。
  “祖父江还在你们那里吗?”
  “对。”
  “你叫她听一下电话好吗?”
  “她现在在外面玩烟火。”
  “那请你叫她回来。”林刑警说:“我们还有工作,请她尽快回来…”
  “回饭店?”
  “对。”
  “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
  “红子…”
  “不要直呼我的名字。”
  “你不是说今晚特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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