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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森博嗣V02《玩偶娃娃蒙娜丽莎》

_5 森博嗣(日)
  千叶看着保吕草,也点了个头。
  “那时麻里亚小姐住院了是吗?”他又问。
  “啊,是啊。她真的很可怜,肚子里的小宝宝也…”
  “你有去医院吗?”
  “是的,是我照顾她的。”千叶抬起头。“当时她嫁来岩崎家才三个月而已呢,真的好可怜。”
  “我看见恶魔了。”保吕草说,他拿出香烟点燃。“麻里亚小姐这么说过吧。你也有听过她说这句话吧?”
  “嗯…我有听过。”千叶又低下头。
  “是怎样的恶魔?她有没有说得更详细?”
  “有,她说那个恶魔比人还高大,只有头是马的样子。”千叶很想微笑,但她的脸僵住了,笑不太出来。
  “哦…那还真可怕。”保吕草吐出烟雾,当然他没有笑。他用严肃的表情继续说:“是那个恶魔杀了亮先生吗?”
  “不是。”千叶摇头。“不是这样的,是亮少爷呼唤出真正的恶魔,麻里亚少奶奶说她亲眼看到了。那是比人类高两倍,有一张马脸的恶魔。而且我还听她说,另外还有一个人脸兽身的恶魔在树枝上。”
  “请等一下。”保吕草举起手掌打断她的话。“她是在哪里看到的?身高有两公尺的话,应该会碰到天花板吧!还有她说在树枝上,也就是说她当时不在家中罗?”
  “我想应该是在院子,可能是从客厅出去的地方吧。”
  “院子里有那么大的树吗?”保吕草往岩崎家看过去。“可以承受野兽重量的树。”
  “啊,没有,这里没有。”千叶歪着头。“那也就是说…恶魔不是从这里的树出现的?”
  “原来如此,那是个很好的推测。那我们就暂时当作是这样吧。”保吕草微笑,一瞬间又恢复严肃的表情。“话说回来,是哪里不对?”
  “咦?”
  “我问是不是恶魔杀死亮先生,结果你说不是。”
  “啊,对。”千叶点头,手放在嘴边。“我也有问过麻里亚少奶奶,是哪个恶魔杀了亮少爷的?然后少奶奶就说不是恶魔杀的,而是一双白色圣手杀的。”
  “这我也有听说。”保吕草搔搔头。“那双白色圣手不是恶魔的手吗?”
  “好像是神的手。”千叶眨眼说。
  “她这么说吗?”
  “是的。”千叶表情认真地点头。“不过这全都是她的梦话…因为亮少爷不是在这里被杀的,警察说少爷是在别的地方被杀的。麻里亚少奶奶一直都待在家里,不可能目击到当时的过程。但是,该说是不祥的预兆吗?人类真不可思议呢,在这种时候就会涌现某种特殊能力,梦到暗示现实的梦。”
  千叶想说的是,在家里的妻子感觉到丈夫的死亡,就好像是有超能力或灵感一样。然而这应该是麻里亚看到丈夫的遗体和凶器,昏倒之后所做的梦,并不是什么预言。
  “我懂了。”保吕草点头,总之他先装出一副了解的样子。“那…那位亮先生,是怎样的人?”
  “什么意思?”
  “他在哪里高就?”
  “那时他刚从研究所毕业,在诹访市的美术馆上班。”
  “他的兴趣呢?”
  “这个嘛…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兴趣…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喜欢超自然的事物吗?”
  “超自然是什么?”千叶反问。不知何时,她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变得冷静了。
  此时传来车子的声音,保吕草回头看,便看到警车开上坡道。
  “你看,警察来了。”他对千叶说:“非常谢谢你,也请你打起精神来。我暂时会住在叫做美娱斗屋的民宿,如果有什么事,请你随时联络我。”
  “你是指哪种事?”留下一头雾水的千叶,保吕草迈步离去。他在坡道上和警车擦身而过,但是开车的警官和车上的两个男人都是不认识的人。他们一直盯着保吕草看。
  5
  美娱斗屋准备了和平日一样的晚餐。大河内优美还没从医院回来,于是练无和森川,以及临时加入的紫子照着老板跟翔子的指示帮忙。当客人都回房间、他们在整理餐厅时,有人打电话找濑在丸红子。
  经过二十分钟后,紫子走出厨房,并看见红子独自一人坐在走廊另一端的玄关。紫子本来想走过去,但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外面传来低沉的引擎声,红子也站了起来。红子没有穿白天那套蓝色圆点的洋装,她换了一件奶油色的衣服;紫子看不见红子的身影,便悄悄地靠近玄关,从墙边探出头来偷看。玄关正面的路上停了一辆雪铁龙,红子正开门坐到副驾驶座上,左驾的驾驶席就在紫子眼前,她清楚地看到林刑警的睑。
  车子就这样开走了。紫子叹了一口气,气息将她的浏海往上吹。
  “大人真好。”她自言自语道。她正要走回走廊时,有一个女孩从二楼走下来。不对,她看错了!两手拉着长裙走下楼梯的人,是小鸟游练无。
  “小练,你衣服带得真齐全耶!”紫子大声地说。她不是在讽刺,而是感到佩服。“为什么你要穿这样?是想让翔子看吗?”
  “嘘!”练无竖起食指放在嘴巴前面,口红画得很漂亮。“这是秘密…”
  “哪里秘密啊!你想保密?你明明就穿得超引人注目的。”
  “小紫,你到一边去啦!”练无慌慌张张地在玄关穿起他带来的粉红色鞋子。
  “咦?你要出去?去哪里?你穿那样不能在外面走啦!就算现在是晚上,你的妆也太浓了。这里不是闹街上,是乡下耶!你会被丢石头的。”
  “我要开车,没问题的。”练无站在玄关,朝紫子做出像芭蕾女演员的姿势。“我跟保吕草学长借了车,今晚说不定不会回来了,好害羞喔!”
  练无打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啊,喂!你给我等一下!”紫子连忙穿上拖鞋,追在他身后。
  小鸟游练无的这个兴趣是相当有名的,至少他的所有亲朋好友都知道。他每到周末,就会男扮女装出门。他原本就蓄中长发,再加上他身材纤细,一旦穿上洋装、化了妆,即使近看也会觉得他是个美少女。至少是比香具山紫子看起来更像美少女的美少女。
  紫子好不容易在停车场追上他。
  “小练,你要去哪里?告诉我嘛。”紫子问。
  练无钻进保吕草的金龟车驾驶座,小心地把裙子收好并关上车门。接着他把车窗摇下来。
  “这个嘛…”练无抬头看着紫子,笑得有点邪恶。紫子不禁毛骨悚然。“我想去看星星。”
  练无的声音很高。不知是他没变声.还是他的声音都变成了蝙蝠级的超音波。
  “我也要去,让我上车。”
  “哇…”练无张大双眼。“小紫,你怎么了?气压低所以变得多愁善感吗?”
  “气压?”
  “因为这里海拔很高啊。”
  “如果你要看星星的话我也要去。”
  “我骗你的。”练无摇头。“我要去见一个人。所以不好意思,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你要跟谁见面?”
  “秘密,”
  “男生?女生?”
  “哪一边会让你吃醋?”
  “哼!你快闪吧你!”紫子叫道。“真是!我不该为你担心的。”
  “你在生什么气?这样你不就可以和保吕草学长单独相处了?你可以跟他一起玩扑克牌啊!”
  “好啦好啦好啦!”紫子往后退。“快滚吧!”
  “别气别气。”练无摇上车窗,发动引擎。
  “等你回来,我一定要用棉被把你卷成一团!可恶!气死我了!”
  金龟车驶出停车场,开到外面的县道往右转,和林刑警那台雪铁龙反方向。
  气温令人感到有点寒冷,再过几分钟就八点了。
  紫子抬头仰望天空,但是很不巧地她没戴隐形眼镜,所以看不清楚天上的星星。数种不同的虫鸣支配了四周。紫子回到玄关,走上二楼。
  保吕草润平一个人坐在走廊尽头的沙发上。紫子调整呼吸,让自己平心静气后才走向他。保吕草手上拿着香烟,烟雾从纱窗飘了出去。她在保吕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红子姐和小练晚上都有约会。”紫子翘起腿说:“保吕草学长,我可以跟你要一根烟吗?”
  “请便。”保吕草回答。他依旧眯着眼睛往窗外看。户外一片黑暗,从纱窗看出去什么也看不见。
  紫子抽出一根保吕草放在桌上的香烟,再用放在香烟旁的打火机点火。保吕草的打火机很重,用不惯的紫子一直无法成功点火,好不容易才点起火,打火机燃起很大的火焰。可能是很久没抽烟了吧,当她吸烟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隐约的漂浮感。
  “你心情很差呢。”保吕草说,没有转头看她。
  “如果我心情很差,你会怎么做?”
  “要不要玩扑克牌?”
  “什么嘛。”紫子吐舌。她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而后不禁笑了出来。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已经好多了。“保吕草学长,你在想什么?”
  “想很多事情…”保吕草把手伸向烟灰缸。
  “例如?”
  “例如睡在货船船底的夜晚;还有离家出走,在天桥上看车水马龙看了好几个小时的夜晚。”
  “骗人!”
  “是骗人的没错。”保吕草看着紫子微笑说。
  “你可以听我说说话吗?”
  “嗯,请说。”
  “我啊…”紫子吐了一口烟之后,开始诉说:“好像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吧…我被朋友家的狗咬了。那是一只很大的狗,平常都很乖的,但那时它不知是在跟我玩,还是我在吵闹所以很兴奋,总之我去给医生缝了十二针…你看这里。”紫子卷起衬衫的袖子,露出靠近肩膀的手臂。“还残留着痕迹对吧?不过我是回到自己家以后才被带去看医生的。在朋友家的时候,我没有哭。倒是朋友的妈妈吓死了,说要带我去医院,但是我告诉她我没事。我很有礼貌地跟她行礼道别,然后一个人走回家了。不过,我还是在回家的路上哭了出来。”
  紫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泪水从她眼中落下了。
  “而且…嗯,大概一星期之后吧…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手却动不了。我妈吓了一跳,又带我去看医生。但医生说没有任何异状…这种情形持续了两三天…”
  “是精神上的打击吧?”保吕草问,
  “没错,就是那个。”紫子点头。“是受伤带来的打击。我被咬了之后就开始逞强,应该说我一直都在逞强吧。不管是在朋友面前,还是在朋友的妈妈面前,甚至是在咬我的狗狗面前,我都绝对不哭,也不生气。糟糕,连我也搞不浦楚我想说什么了。”
  紫子拭泪笑说。
  “很难以置信吧?令人意外地,我是个很为人着想的小孩,虽然我看起来是这个样子。”
  “我一点也不意外啊。”保吕草扬起嘴角。
  “你真的这么想吗?”
  “嗯。”
  “那就好。”紫子衔着烟,又靠到椅背上。
  “你现在也还是这样子不是吗?”
  “我觉得,大家好像都认为我是个粗枝大叶的女生…我只是有点寂寞罢了…来喝酒吧!你要喝啤酒还是威士忌?我到楼下去拿。我今天有帮忙做事,所以有得到报酬的权利。”
  “那威士忌吧。等等…”保吕草说着站起身来。“我都没有帮忙做事,我去拿好了。呃,小紫…”
  “什么事?”
  “来玩扑克牌吧。”
  “哎,”紫子噗哧一笑。“真可惜。”
  6
  雪铁龙驶进人形博物馆的停车场。
  “我要去找本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五分钟就好。”林刑警熄了火,并打开车门。“抱歉,我正要离开饭店时突然接到他的电话。”
  红子默默点头,她早就习惯林刑警因为工作而跟她道歉了。不过男性这种以为一切都是因为工作的逃避行为,她已经能够一笑置之了。
  然而长野緜刑警的本间警部补好像已经在博物馆的玄关前等候了。在林刑警走到玄关前,本间就先朝停车场跑过来了。
  “咦…”他看着坐在副驾驶座的红子,对她点了个头。
  红子不得已下了车,也对本间行礼。
  “她是我的前妻。”林刑警介绍她,表情没有改变。
  “我们见过一次了。”红子轻柔地微笑说。
  “啊,是啊!就在刚刚。”本间低下头。
  “不,八年前我们曾见过一次。”
  “啊,是这样吗…”本间尴尬地笑了笑,搔着头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林刑警问。
  “是关于雾峰美术馆的案子,已经找到那个送货员使用的车了。”本间边走边说。红子也隔着一小段距离跟在两人身后。“那辆宅配专用的货车属于诹访市的某业者,好像是上星期四被人从停车场偷走的。他们当天就报了失窃,不过车子在两天后就回到停车场了。”
  “是犯人归还的吗?”
  “是的。”
  “还真是个诚实的家伙。”林刑警说。
  “好像是他的样子。”本间看起来很高兴。“现在已经在进行鉴识了。最近和以前不同,可以做很多崭新的检查,说不定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反正都是些派不上用场的资料吧。”
  “不不,结果如何还不晓得呢。”
  “美术商那边的管道呢?”林刑警问。
  “我们已经找过了,完全没看到那幅画的影子。”
  “又不是什么名贵的画。”林刑警吐了一口气说:“想要的话可以买啊,请作者再画一幅相同的画不就好了。那幅画的价值就这样吧?”
  “嗯,是啊。”
  “还有呢?”林刑警问,他看了一眼红子。“博物馆的事件如何了?”
  “啊,是的。”本间点头,他打开进入博物馆大厅的门,让林刑警和红子先进去。这是接近办公室的出入口,正面的自动门似乎已经被锁起来了。
  大厅里有几名搜查人员,其中有几个人看着走进来的红子。
  “关于匕首的事情…”本间边走边说:“这我稍后会再详细说明。在那之前,我们在舞台上空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三人穿过大厅,打开通往准备室的门走在通道上。准备室的门是开着的,附近可见许多男人的身影。三人直接越过那里,走到后台。搜查人员的人数更多了,到处都有明亮的灯光。
  “就在那里。”本间走到舞台上,指着正上方。
  林刑警和红子也往上面看。
  “从下面看可能看不到,要不要到上面去?”本间问。
  “不用了,我相信你的说明。”林刑警回答。
  “我想看看。”红子说。林刑警看着她的脸,不禁微笑了。
  “你穿那样不方便的。”本间望了望红子的裙子,摇摇头说:“呃,我们在了望台的正上方发现一个小滑轮。”
  “滑轮?”林刑警反问。
  “是的。没有绳子,就只有滑轮。滑轮的直径是四、五公分,如果绕上绳子的话,绳子大概五公厘粗吧。”
  “你说的正上方是那里吗?”红子指着上面。
  “是的。那里设计成让人可以上去设置灯光,或是洒纸花、做些舞台效果。那个金属网状的部分是可以走的,太太。”
  “我不是太太。”红子微笑说。
  “啊,抱歉,失礼了。”本间连忙面向她说。
  “那个网状部分是怎么构成的?”红子回到原本的话题。
  “只是在把手简单地缠上细铁丝…”
  “也就是说,它的强度不足以让人从上面垂吊下来罗?”林刑警问。
  “这个嘛…”本间一脸碰到难题的表情,他来回看着四周,看样子是在思考。“我也不确定…”
  “你认为滑轮和事件有关?”
  “当然。”本间回答。“任谁都会觉得可疑的。”
  “你觉得犯人是怎么利用那个滑轮的?”这次换红子询问。
  “应该是从上面吊着什么东西吧。我想犯人应该是从上面垂下某物到那个了望台上。”
  “也说不定是从下面把东西拉上去呀。”红子再度仰望上方。“那个滑轮有没有可能是用来把什么重物拉到了望台上?”
  “不可能吧,舞台上有人啊…阿,我懂了。你是说犯人不是在下手时使用滑轮,而是在更早之前就使用了对吧?呃…那个,不好意思,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是濑在丸。”
  “濑在丸…小姐?好特别的姓氏喔。”本间微笑说。
  “应该没办法将很重的东西拉上去吧?”林刑警低声说道。“由下往上拉的时候,必须要有个人在了望台上接着。不对,应该说要有个人在了望台由下往上拉。”
  “为什么没有绳子?”
  “应该被犯人带走了吧。”本间思考着。“说不定滑轮也有好几个,只是犯人不小心遗漏一个…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有两名搜查人员登上天花板附近的平台,其中一人好像在拍照。
  “岩崎麻里亚的病情呢?”林刑警不再看着上面,他把双手放在口袋里。“毒物检查结束了吗?”
  “不,检查结果还没出炉。”本间回答。“岩崎麻里亚目前还无法接受会面,不过她好像脱离险境了。而准备室的茶杯…线索十分有限。当时待在准备室里的是…”
  “包括麻里亚小姐在内,共有五名女性。”红子说:“我进去过那个房间一次。”
  “你说得没错。有岩崎雅代、巳代子、麻里亚,还有中道千沙和大河内优美。”
  “犯人在这五人当中锁定不特定多数目标的可能性呢?”
  “不,检查出毒物反应的茶杯只有一个。那可能就是麻里亚使用的茶杯吧,杯中的茶还剩下一半。虽然有些茶杯已经被洗过了,我们无从得知其他茶杯是否也有被下毒,但是并没有其他人感到身体不适,被杀害的雅代也没有毒物反应—不过这是非公开的情报就是了。我怎么想都觉得犯人只对麻里亚一人下毒…”
  “不对,犯人在其中一个茶杯抹上毒物,让毒物因为热茶而溶解。如此一来就会有一人因中毒倒下,不管谁都可以。犯人只是要利用这股骚动达到他的目的。”林刑警说明。
  “啊啊,原来如此。”本间连连点头。
  “但是这手法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林刑警吸了一口气,之后甩甩头。“犯人能预测她们在正确的时机喝下茶吗?这是个问题。”
  “当时是下午…”红子说:“啊,对了对了,美娱斗屋送了便当给她们。”
  “没锚,是大河内优美送来的。”本间竖起手指。“她今天送便当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一些。便当送来之后,她们就开始泡茶。而一点半开始有公演,巳代子和千沙两人演出少女文乐,之后是雅代和麻里亚表演那个剧码。有公演的日子都是按照这个顺序,所以只要是知道顺序的人都有可能预测出时机。”
  约莫过了五分钟后,林刑警和红子跟在本间身后。后台有人在仔细调查登上了望台用的电梯,准备室里也有四、五个搜查人员。
  关于用来杀害岩崎雅代的凶器,本间也做了一番说明。那把匕首是两年前岩崎家失窃的古董。
  “我们还没有确认,只是凶器很像那把失窃的匕首。”本间说。
  “是谁发现这件事的?”红子问。
  “鉴识人员。”
  “那个人还记得两年前的窃案?”红子看着林刑警的脸问道。他也点点头,彷佛红子会有这个疑问是理所当然的。
  “这次的匕首和两年前的事件是同一把…应该说,跟两年前犯人使用的匕首是同一组。”
  本间就匕首做了简单的说明。两年前用来杀害岩崎亮的匕首原本是两把一组,但自从事件发生后,另一把就不知去向了。
  “上次是金色匕首,这次是银色匕首。等我们好好检查过之后会再告诉你们详情。”
  本间送林刑警和红子到大厅。
  “我只有两个问题想请教你。”离开前,红子向本间问道:“你们已经调查过轮椅了吧?”
  “是的,警部有交代过我们。”
  “没有奇怪的地方吗?”
  “对,没有任何装置。”
  “这样啊…”红子耸耸肩。
  哪里?”
  “那我的另一个问题是…江尻骏火所留下来的人偶,都放在哪里?”
  “啊?”红子的问题让本间感到诧异。但是他不久就露出微笑,看着林刑警的脸。请你好好地向濑在丸小姐说明。”
  “哎呀,”红子看向林刑警。“警部先生,原来您知道啊?”
  “晚点再说。”林刑警说完,便举起手向本间道别,快步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非常谢谢你。”红子有礼地向本间鞠躬。
  7
  小鸟游练无将金龟车停在湖畔饭店的停车场,独自走在黑暗的水泥路上。空气既冷又湿,一点都不像是夏天。路灯的光芒有如星云一般蒙胧。他走上弯弯曲曲的坡道到达饭店的入口,穿着鲜绿色制服的男侍者笔挺地站在那里。入口前只有几辆计程车,没有其他人影。练无走到圆筒形的玻璃中,按着旋转门进入大厅。旋转门这种东西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像只老鼠—也是一种利用人们面对事物即将来临的紧张感,将通过的人一一包装起来的装置。
  在挑高到三楼的天花板上,挂着镶有小灯泡的美术灯—大厅中央有个大约五公尺见方的池子,绝妙地折射出各种光线。这是豪华与洗练层层交叠的空间。人们的谈话声与热气巧妙地调和出香味,充满了四周。灯光调到最暗,聚光灯也不例外地照在最没意义的地方。
  练无一直线地走向大厅中央,周围的人全都回过头来看他。橙色的连身洋装上滚着浅灰色的荷叶边,榇裙和外裙在步行时叠出波浪、摇曳生姿。
  练无走到酒吧前,有一名打着蝴蝶领结的中年男侍者站在那里。男侍者的头发用发油固定得服服贴贴,让人不禁以为他用了环氧树脂。店面楼层稍低了一公尺,几乎可以将整体尽收眼底,但是照明很昏暗。放在桌上的小蜡烛燃烧出光亮,在黑暗的店中,只看得见那些点点烛光。
  “需要我帮您带位吗?”男侍者以熟练的温和嗓音问道。
  “好。”练无点头,
  “请问您一个人吗?”
  “目前是。”
  “请稍等。”
  男侍者走向收银台。
  有个女人从练无后方走近。她有一头直短发,穿着黑色的小洋装及高跟鞋,没有戴眼镜。
  男侍者走了回来。
  “啊,我是刚才打电话来预约的祖父江。”女人对男侍者说。
  “好的,可以请您稍待一会儿吗?我将立刻为您带位。”
  “现在有两个人了。”练无对男侍者说,接着他转身向祖父江七夏打招呼。“你好。”
  七夏瞥了练无一眼,但没有认出他。她只有轻轻点头,微微笑了笑,可能以为是陌生人在对她说话吧。
  “请你先为这位小姐带位。”练无对男侍者说。
  男侍者顺从点头,面向七夏。
  “您的位子在这边,请注意脚步。”男侍者引领七夏下楼梯。他在通道上缓缓走着,到达右边角落的桌子后,转身对七夏做出请坐的手势。
  练无则是跟在后面,与七夏相隔约五公尺远。每张桌子都有客人在使用,几乎是客满了。
  七夏坐在弯曲成U字形的沙发上,男侍者敬了个礼之后就离开了。他走向和练无反方向的角落,应该是去拿菜单了吧。
  练无在七夏的对面坐下。
  “等一下,”正要点烟的七夏抬起头。“你在做什么?”
  “祖父江小姐,是我。”练无微笑说。
  “咦?”打火机的火还在烧,七夏双唇微张,凝视着练无。不久,她动作缓慢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放在额头上。
  “你的洋装真漂亮。”练无两手撑在桌上,手掌托着脸颊。“你有戴隐形眼镜吗?”
  “不,没有,”七夏这才回过种来并关掉打火机的火,可能打算等一下再抽烟吧。“呃,等等…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吓到了吗?”
  “当然会吓到!”七夏将身子往前,压低了声音说:“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别开玩笑了,我会被你吓死…真的好久没这么惊讶了,就连看到离奇死亡的尸体,我都不会吓成这样子。”
  说到这,她露出洁白皓齿笑了。“不过你应该不是为了吓我才穿成这样吧!你看起来也不像是随便乱穿的。这是你的兴趣吗?”
  “也算是吧…”
  “咦?究竟怎样啊?”
  “应该说是我的生活方式吧。”练无手托着腮回答道。
  “要不是在这里,我还真想动手打过去。”
  “那就下次吧。”
  “啊啊…”七夏将浏海往上爬梳,摇了摇头。“真是被你打败了。”
  “你的感想是?”
  “嗯,很漂亮。”七夏轻笑着,不断点头。“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成为竞争对手。”
  “我并没有在跟你竞争喔。”
  “不过你还真习惯女装耶。”七夏窥视着桌底说:“借我摸一下。”她伸手越过桌子,摸了一下练无的头发,再牵起他的手细细观察。当然地,练无有擦上指甲油。“你可以用女装过一辈子,我保证。”
  “我已经这样活到现在啦。”
  男侍者带着菜单出现,于是七夏慌忙地放开练无的手。
  “点什么都行吧?”她问练无。
  “嗯。”他点头。
  七夏点了两三道简单的料理,只有饮料部分有询问过练无的意见。男侍者优雅地点头后便离去了。
  “好了,我们要聊些什么呢?”七夏点燃一直拿在手上的烟,叹息和烟雾一起从她口中溜出。“关于女性的…不,看起来有女人味的流行打扮?还是要谈在舞台上被刺杀的老太太?”
  “谈那个事件吧。”练无回答。“啊,不过在那之前请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请我吃饭?”
  “不要。”七夏抽着烟,冷淡地拒绝。“绝对不告诉你。”
  “是因为警部先生和红子姐约会吗?”练无依旧托着脸,他歪着头微笑说道。
  “啊啊…”她吐出烟,用放弃隐瞒的表情再次叹气。“什么嘛,你知道啊?从红子小姐那儿听说的吧!你们是什么关系?你知道我女儿的事吗?”
  “知道,我今天听红子姐说了,红子姐看起来好像很悲伤。”
  “我也很悲伤啊。”七夏深深吸了一口烟,朝旁边重重地吐出烟雾。她斜眼看着练无。“饮料送来的时候不准说这个话题,否则我真的会踹你。”
  就在此时,男侍者将饮料送来了,所以练无也没有反对的机会。隔壁桌坐着一个金发的男人和日本女性,练无只是瞄了一眼,那个白人就对他眨眼了。这里真是个不能大意的地方。
  有两三分钟,两人只是默默地暍着饮料。
  “好,那我就开始说了。”七夏将玻璃杯放回桌上说。
  “嗯,请说。”
  “犯人是何时下手的?这个时间上的问题很简单。”七夏开始进入主题。“第二幕升起,岩崎雅代和麻里亚的表演开始了。之后过了五分钟,麻里亚昏倒,这就是起点,也就是犯人开始动作的时候。此时在了望台上的雅代还活着。大家都赶到麻里亚身边,造成一阵大骚动。我离开了表演厅,你过一会儿之后也出来了吧?但是警部和其他人都一直待在舞台。然后…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吧,香具山她们从后台搭电梯上去,发现了岩崎雅代的尸体,此时是整个过程的终点。这样的话,犯人得在起点到终点这短短的时间内进行杀人。喂,你有在听吗?”
  练无低头啜着冷饮,他抬起视线往上看向七夏,轻轻地点点头。
  “我们能想到的犯人的行动,大概是这样吧…”她又喝了一口饮料,继续说:“首先,犯人并不在观众席中。他,或者是女性的她,可能在一楼的大厅;或是潜入了从大厅角落通往准备室的通道,那个非工作人员禁止进入的地方;也可能之前就已经躲在后台了。”
  “躲谁?”练无问。太安静对对方也不好意思。
  “犯人应该不想被任何人看见吧!”七夏托腮看着天花板。“一开始上台表演的是岩崎巳代子和中道千沙,她们表演的这段时间,雅代和麻里亚留在准备室里。等快轮到她们上台时,麻里亚才推着雅代离开房间。之后她们到后台,一起搭上电梯,到达了望台的后方,在那里等待布幕降下。”
  “那时准备室里都没人吗?”
  “对…我想犯人应该是在这时候从一楼大厅进来的。”
  “然后犯人在茶杯里下毒。”
  “不,那时才下毒就太迟了。”七夏摇头说。“麻里亚都已经离开准备室了。”
  “啊,对喔。”
  “犯人是在更早之前就下毒了,所以这时犯人是第二次侵入准备室。”
  “犯人果然是想毒死麻里亚小姐吗?”练无问。
  “等等,”七夏又点了一根烟。“关于这点先暂且保留。好,当最初的表演结束后,巳代子和千沙从舞台回到准备室,而犯人应该是躲在厕所或其他地方吧。另一方面,将雅代带到了望台上的麻里亚搭电梯下来,绕了一圈到舞台上准备登台。这时犯人应该从厕所出来潜入后台了,也说不定已经搭上电梯了。”
  “结束表演的两个人一直都在准备室里吗?”练无问。
  “她们说她们回到准备室换衣服,约五分钟后就离开准备室,到舞台的两侧。她们虽然没有在一起,但两人都从舞台旁边看到麻里亚昏倒了,所以才能马上跑到舞台上。”
  “咦?那美娱斗屋的老板娘呢?大河内优美女士不是也在准备室吗?啊,那这样犯人不是就无法潜入准备室了吗?”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七夏吐着烟说:“大河内优美在美娱斗屋做好便当后,将便当送到了准备室,然后要表演的四人一起用餐。平常优美都马上就回去了,但不知为何,今天她留了下来。”
  “我想是因为我们也在吧。”
  “她比平常还晚送便当来,所以这四人没有办法在上台前悠闲地吃便当。优美说她们吃到一半就得上台了。我也看过便当了,的确还剩很多。大河内优美是想她们表演结束后会再继续吃,因此才留下来等。但是她在第一幕开始时,有到一楼的大厅。也就是说,准备室里只剩下雅代和麻里亚两个人。之后她信步到一楼看看展示品,再走到二楼大厅。她是从二楼进入表演厅的,刚好是在第一幕和第二幕之间。她站在观众席的最后面,在我和警部的后方。一直到发生骚动之前,我都有在注意有没有客人进来,不过我没有回头看就是了。但是麻里亚倒下时,第一个从观众席跑过去的人是她,从我身后快速走下楼梯,赶到舞台上的人就是大河内优美,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博物馆的职员。而几乎同时,有两个人从舞台左边飞奔而出,也就是岩崎巳代子和中道千沙。”
  “对唷,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没错。”练无也点头附和。
  “喂喂,你可不可以不要用女生的语气说话?”七夏笑了出来。
  “咦?很奇怪吗?”练无歪着头。“真糟糕,该怎么办才好呢?”
  “你可以自动切换成女生的说话方式喔?”
  “我也有看到从后面跑到舞台上的人喔。原来那是老板娘啊…那准备室果然是无人状态罗?”
  “说回正题…”七夏用小指摸摸耳边的鬓发。“在后台搭上电梯的犯人,静静等待着麻里亚昏倒的那一刻。令人想不透的是,犯人是怎么确定麻里亚喝下毒药的?这一点等一下再讨论吧。说不定犯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随时都可以延后杀人计划。”
  “换句话说,犯人就在雅代女士身边,是随时都能执行计划的人。”练无说。
  “总之犯人竖起耳朵等待时机到来。等听到麻里亚昏倒引起骚动之后,犯人打开了望台后方的电梯门,再用匕首刺向轮椅上的岩崎雅代的背。我想犯人应该有用什么东西捣住雅代的嘴,以免她发出声音。这可说是相当好的手法,因为在几公尺之下聚集了很多人。不过只要弯腰蹲着就不会引起注目,要动手应该不难。接着犯人确认雅代死亡之后,悄悄地回到电梯里关上门,然后搭电梯下来,从舞台绕到右边。犯人躲在黑色帘幕后,再见机逃走,我想应该是这样。后来犯人混在警部和其他人之中,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舞台上,走到观众席。也就是说犯人伪装成看热闹的人,之后只要照常行动就好。大致上就是这样,你觉得如何?”
  “所以犯人没有回到准备室罗?”练无点头。杯中的液体已经剩不到一半,他有点微醺,感觉很舒服。“但是观众席上还有很多人,如果有人从舞台上出来的话,观众们看到不会觉得很奇怪吗?舞台上也有很多人啊…”
  “我想犯人可能是趁香具山发现尸体,大家都起过去的时候吧。那时一定会引起更大的骚动,不会有人注意到犯人。”
  “哦,原来如此。”练无同意这个说法。
  七夏说得没错,林刑警、红子、保吕草也说过他们有绕到后台。这是趁乱行动的绝佳时机。
  “但是…”练无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最不可思议的是,犯人到底为什么要在那种地方杀人呢?”
  “因为在舞台上杀她才有意义。”七夏立即回答。
  “什么意义?”
  “那是犯人擅自定下的意义,凭我们的价值观是无法理解的。”七夏又托着脸颊,眼角似乎有些红。“这跟宗教是一样的。”
  她举起另一只手把男侍者唤来。
  “喝同样的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打着蝴蝶领结的年轻男子走过来,她指向练无的酒杯。
  “麻里亚小姐的毒杀未遂呢?”练无问。
  “她只是被利用的诱饵,犯人为了杀害岩崎雅代,才不得不收拾掉她。如果犯人的目的只是为了引起骚动的话,还有很多其他办法,大可不必这么做。例如丢鞭炮之类的,以观众为对象反而效果更好。应该还有更安全更有效率的方法,可以让犯人有充分的时间行动才对。”
  “你的意思是?”
  “犯人是真的也想杀了麻里亚小姐。”
  男侍者来替两人换上新的酒杯。还有另一个侍者端来盘子,有沙拉、冷盘和意大利面。
  练无拿起酒杯暍了一些,酒冰冰凉凉的,非常美味。
  七夏靠在椅背上,也喝了一些酒。
  接下来练无用手托住脸。他仔细看着杯中的冰块,以及徐徐流动的琥珀色液体。
  他在脑海中描绘祖父江七夏述说的画面。
  犯人用匕首刺在坐着轮椅的老太太背上,而且是用低下头、蹲在了望台上的姿势…那个了望台是舞台上的大道具,只是布景的一部分,构造并不坚固。有两个人在那上面,而且还做出激烈动作,难道了望台都不会摇晃吗?不会发出声响吗?犯人是怎么让老太太发不出声音的?
  要是被了望台下方的人发现了,则万事休矣。到时犯人逃不了,也无法狡辩。
  犯人冒这么大的风险是为了什么?
  “很无聊吗?”坐在沙发上的七夏交叉着双手,小声地问道。“吃吧,如果你吃不够可以再叫。你吃过晚餐了吗?要不要到楼上的餐厅?”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练无微笑说:“酒也很好喝,我很满足。谢谢你。”
  “你穿那样也不能跟我一起跳舞。”七夏笑出声来。“啊啊,好奇怪喔…你为什么要穿那样来嘛…像今晚这样内心受伤的经验,以前也只有过一次而已。”
  “为什么?”练无很好奇七夏说的最后那句话。“为什么你会觉得受伤?”
  “不告诉你。”七夏笑着摇头说。
  “那可以告诉我你以前发生过的事吗?”
  “不要。”七夏微笑。“死都不要。”
  “那你就不要说出来嘛。”练无用叉子把意大利面送进嘴里。“你说出来是希望我问吧?”
  “嗯,这是两回事。该怎么说呢?就跟穿短裙是同样道理吧。”七夏又将杯子凑到嘴边。“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会做这种事?为什么我会跟一个穿女装的男生喝酒谈话?”
  “你认为是为什么?”
  “谁知道。”七夏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我也不晓得。我常常会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都快要被为什么给压死了…你不会这样吗?”
  “到目前为止没有过。”
  “是吗…真奇怪。”七夏靠近桌子,并拿起叉子。“一定是有人在你睡觉的时候,用挖土机把你的忧郁全挖空了吧?”
  “你的烦恼有这么多啊?”
  “嗯,很多很多。”七夏将脸挨近他。“我们别再说这个话题了。”
  “我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话题了。”
  “我想也是,唉…”七夏叹了一声,用手遮住自己的脸。练无本来以为她在用夸张的姿势表达她的沮丧,但她就这么静止了。
  “你怎么了?累了吗?”他问。
  七夏把手上的叉子放到桌上,把脸埋在双手里。
  她静静地落泪了。
  “对不起。”七夏勉强地笑着说:“啊啊,我好像笨蛋一样。”
  “你一喝醉就会哭吗?”
  “也许吧。”
  练无想起紫子说过的话。
  原来人即使长大成人了,还是会惹人伤心哭泣啊!他如此心想。
  第4章 接下来,有哪个家伙配得上这群死者的虚无
  1
  翌日,香具山紫子醒来后,便发现红子睡在旁边的垫被上。她看了一下时钟,已经早上十点了。窗外阳光刺眼,她坐起来摇摇头,觉得头有些痛。
  昨晚的事她几乎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和保吕草在玩扑克牌,后来森川素直也加入了…她有喝酒,应该是喝啤酒、威士忌和烧酒,地点在练无、森川、保吕草住的和室。她脑中还有凌晨一点之前的记忆,但是之后自己是怎么回到这个房间,又是怎么躺到棉被里的,她就完全不记得了。她身上穿着T恤和牛仔裤,就跟昨晚一样。
  她走到走廊上,在洗睑台前准备盥洗。把脸靠近镜子,这才发现她没戴隐形眼镜。她已经把隐形眼镜拿掉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想起来了,练无和红子到凌晨一点都还没回来,这让她很生气。现在红子已经回来了,那练无呢?
  总之她决定先到一楼看看。
  餐厅早就收拾干净了,保吕草把报纸摊开在桌上,独自吸着烟。
  他抬头看紫子。“早。”
  “啊,—好难过。”紫子重重地叹息,坐在保吕草对面的位子上。
  “你喝太多了。”
  “咦?我有醉得很惨吗?”
  “这个嘛…”
  “小练呢?”
  “不知道,应该是在哪里工作吧?”保吕草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有回来吗?”
  “咦?”保吕草又抬起头看着紫子。“一定会回来的吧!毕竟在这里打工,从一大早就有很多事要忙的。老板娘又不在,他更忙碌了。”
  “他几点回来的?”
  “你说小鸟游?嗯…两三点的时候吧。”
  “哦…”紫子又叹了一声。“那红子姐呢?”
  “我不知道啊。”保吕草不禁笑道。“红子姐不是和你同一间房吗?”
  “我睡死了,完全没知觉。”紫子摇头说:“啊啊,糟糕…我果然喝太多了,都是因为你们狂劝酒啦。”
  “我和森川可是一直阻止你喝喔。”保吕草用认真的表情说:“请你不要窜改记忆。”
  “报纸上写了些什么?”
  “喔,就昨天的事件。”
  “有什么新发现吗?”紫子将脸靠近报纸,眯着眼睛看。保吕草将桌上的报纸转个方向,让正面朝向紫子。“啊,对了,我现在没戴隐形眼镜看不清楚。你知道我的隐形眼镜在哪里吗?”
  “知道啊…”保吕草慢条斯理地点起一根烟,接着用大拇指指向后方。“在那边的威士忌里面。”
  紫子往保吕草的背后看过去,餐厅墙边有个酒柜,威士忌的酒瓶并排其中。其中有一瓶用白色奇异笔写上名字,还画上插图。
  “威士忌?在酒瓶里面?”紫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咦?我的隐形眼镜在酒里面?”
  “没错,两片都在里面。”
  “现在还泡在里面?”
  “嗯,如果没被溶掉的话。”保吕草将报纸转回朝自己的方向,再度低头阅读。“我本来想帮你拿出来,可是又觉得倒掉那些酒很浪费。我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只好这样放着罗。”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是谁心眼这么坏?”
  保吕草抬起头来。
  “你不记得了吗?”
  “啊!是我吗?”紫子苦着一张脸。“不会吧…为什么我会这么做?”
  “你说眼睛很痛,就把隐形眼镜拿掉了。还主张说把眼镜浸泡在酒里,不但可以去除脏污,对眼睛也很好。”
  “呜哇!”紫子揉揉眼睛。“又不是眼药水~~”
  没办法,她只好认命地去把隐形眼镜救出来。在黑色的威士忌瓶上有小学生般的潦草字迹,写着“紫子的”。紫子真的一点记忆也没有,她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己所做的好事。瓶中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酒,她从厨房拿来两个玻璃杯,再把酒倒进杯中。用筷子回收两片隐形眼镜是相当困难的事,尤其她现在刚睡醒血压还很低,眼前也模糊不清,这真是个高难度的挑战。
  看着报纸的保吕草跟紫子闲聊了几句,但紫子也不能跟他撒娇。好不容易将隐形眼镜取了出来,她把威士忌倒回瓶中,再用水小心翼翼地冲洗镜片。如果酒精渗入镜片,眼睛可能会喝醉吧。
  “咦?小紫,你在干嘛?”练无的声音在紫子身后响起,他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此时紫子正好要戴第二片隐形眼镜,镜片差点从她的指尖上掉落。
  “哇啊!”紫子确认镜片还在自己手中后才回头。“白痴!讨厌!都不会看一下情况啊!”
  “什么?”练无张大眼睛,目瞪口呆地说:“怎么了?”
  “啊,这是…”保吕草坐在桌边出声说:“你们过来一下。”他仍旧低着头,向练无和紫子招手。
  “什么事?”练无在保吕草旁边坐下。当然,他现在穿着T恤和牛仔裤,还围着一件弄脏的围裙。
  “报上写着,这次的事件和两年前的杀人事件,很有可能是同一个犯人所为。”保吕草抬起头。“就是之前说的岩崎亮…两年前,麻里亚小姐的先生被杀害了。那次的事件和这次的事件是同一个犯人。”
  “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这种事?”练无探头,看着报纸说。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里写着,是从凶器以及现场的状况来判断的。应该是警察认为这个可能性很高,于是发表了这样的见解吧。”
  “例如刀子的种类?”练无看向紫子。“小紫,你有看见那把匕首吧?那匕首很特别吗?是少见的刀子吗?”
  “不知道耶…”紫子一边眨着戴上眼镜的眼睛,一边回答道。“我没有看得那么仔细。只知道那是银色的小刀子,感觉很像在吃料理时使用的刀子。”
  “我去跟祖父江小姐问问看。”练无说完,便从餐厅跑了出去。
  “这算什么嘛!”紫子看着练无的背影,丢出这些话。“死小孩,客人都起床了,也不会端杯咖啡过来…什么祖父江小姐嘛,哼!”
  她朝入口吐舌,此时翔子出现了。
  “咖啡很快就能泡好,需要我帮你弄一杯吗?”翔子说,她的声音有如动画主角一般清亮。
  “啊,不好意思。”紫子笑说,“我好像不小心发小孩子脾气了,呵呵。”
  “你和小鸟游哥哥吵架了?”
  “怎么可能。”紫子又笑了出来。“我眼里才没有他哩,只有隐形眼镜。”
  紫子和翔子一起进入厨房。正当她们在准备所有人的咖啡时,练无回来了。
  “不行,我找不到祖父江小姐。”他坐在保吕草旁边,开始阅读报纸。
  他应该是打电话到祖父江刑警下榻的饭店吧。才见过一次面就打电话给人家,真是轻率又没常识的男人!紫子心想。
  紫子听保吕草说才知道,昨晚练无是为了跟爱知县刑警—祖父江七夏见面而外出的。她是在练无出去后得知的,练无跟保吕草借车时,好像有说他要去哪里。可是他却不告诉紫子,这让紫子很生气。知道练无要去见谁后,她就更生气了。练无可是濑在丸红子的朋友耶,竟然和红子的敌人祖父江七夏约会,真是岂有此理!之后啤酒喝完了,她便去拿威士忌,最后还喝了烧酒…
  凝视着咖啡机的视线焦点逐渐清晰。也许自己的想法是很没常识的…紫子稍微反省了一下。冷静想想,说不定她自己也是很任性的。
  紫子默默地将咖啡端给餐厅里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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