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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森博嗣V02《玩偶娃娃蒙娜丽莎》

_4 森博嗣(日)
  小鸟游练无快速穿过通往准备室的通道,打开尽头的门,到达一楼的大厅。香具山紫子跟在他身后,不过她直接往正面入口的方向跑去。
  有很多人众集在大厅里,好像还有人在入口附近争论着。练无环视四周,然后跑进展示室里。他穿过第二展示室后看见一道门,开启那扇门便可通到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扇玻璃门,他跑到门前抓住门把,试着把门打开,但门把一动也不动,是锁着的。
  “有什么事吗?”有个声音在一旁响起。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老人打开警卫室的小小窗口,并探出头来。“从这里不能出去喔。”
  “呃,刚刚在表演厅里发生了事件,是警察叫我来的。”练无气喘吁吁地向老人说明。“请您把这里封锁起来,不要让任何人通过这里。拜托您帮忙了,是刑警这么交代的。”
  “咦…”守卫的老人一脸惊讶,他打开旁边的门走到走廊上。“事件?发生什么事了?刑警?”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杀人事件。啊,不过被害者还活着就是了…其实是在舞台上跳舞的女人昏倒了。”
  “警察也来了?真奇怪…都没人告诉我这件事情。”
  “不,是刑警刚好也在表演厅里。刚才已经有人叫了救护车和警察,等一下才会到。我想应该快来了。”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总之这里就先这样锁着。”老人转了一下门把,确认门有无锁好。“这扇门从今天早上到现在都没开过,这里是业者用的出入口。”
  “还有其他可以出入博物馆的地方吗?”
  “从办公室可以出去,就在正面玄关的旁边。”
  “还有吗?”
  “对面有个搬运货物的出入口,不过现在铁卷门是关着的。今天一次都还没开过。”
  “我知道了,谢谢您。”练无低头行礼。“那这里就麻烦您了。”
  “没问题。”
  练无回到展示室,穿过第二展示间,又回到开放式的大厅。人们都还聚集在玄关附近。
  他走近一看,发现有个戴眼镜、穿迷你裙的女性挡住入口,禁止客人出去。
  “不行。”她左右摇头说:“总之在警察来之前,不可以离开这里。”
  “你刚才不是说你是警察吗?”有一个客人说。
  “我是爱知县的刑警,这里不是我的管辖范围。”
  “那你就没有权限禁止我们离开吧?我跟人有约,不能一直在这里拖拖拉拉的!”
  “如果用说的你听不懂,我愿意当你的对手。”她扬起下巴说道。
  “什、什么对手啊…”男人往前跨了一步。他带着墨镜,是个彪形大汉。他回头看着其他客人,尴尬地笑了。
  “不好意思…借过。”练无拨开人墙往前进,走到互瞪的两人之间。“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大叔,你都是个大人了,就照着这位小姐的话忍耐一下嘛!”
  “你是谁啊?”男人扶了一下墨镜,斜眼看着练无。“是男孩子吗?”
  “我不会出手的。”练无稍微跨出马步。“大叔,厕所在那里。请你去让头脑冷却一下。”
  “你这家伙!”
  男人愤怒地向练无伸出双手。练无低下头,用看似跌倒的姿势敏捷地将双手撑在地板上,同时用两脚轻踢男人的小腿。男人猛力地往前倒下,练无转了一圈闪过男人,并在他旁边轻巧地站起身来。
  “你看,我没有出手对吧?”
  男人发出呻吟声,正打算站起来时,女刑警抓住他的手臂反转到他背后。
  “好痛好痛!痛死我了!好啦,我知道了啦!”再度趴在地上的男人大声叫着。
  “刚才出去外面长得很高的女孩子,是你的朋友吗?”女刑警将膝盖压在男人背后,对练无问道,“穿着白色无袖上衣的那个。”
  “啊,是的…算是啦。”练无点头说。她应该是在说香具山紫子。“是刑警先生叫她去把停车场的闸门关起来的。不过…我想她应该没有很高才对。”
  正确地说,下指示的不是林刑警,而是红子,而且跟香具山紫子比起来,眼前的女刑警还比较高。可能是因为女刑警穿着高跟鞋吧。
  “拜托你放开我…”男人痛苦地说。
  “你最好给我安份一点!”她放开男人,威胁说道。“敢再像刚才那样唠唠叨叨的试试看,我真的会逮捕你!给我牢牢记着!要是我有佩枪,早就往你的脚射过去了!”
  男人抱着单手退到大厅的角落。女刑警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墨镜,朝他丢了过去。其他客人不知何时退到数公尺外,并散了开来。大厅顿时像打到水一般安静无声。
  “你是警部的朋友?”她用单手爬梳头发问道。
  “啊,是…”练无点头。“我是濑在丸小姐的朋友。”
  “哦,原来如此。你叫什么名字?”
  “小鸟游,小鸟在游玩的小鸟游。”
  “我是爱知县刑警的祖父江。”她双手在胸前握拳。“你是学什么的?”
  “少林寺武功。”
  “果然…”祖父江微笑点头。“打架的话会演变成犯罪喔。”
  “小紫还在外面吗?”练无透过正面的玻璃看着外面。
  “你说她?嗯,她好像和警卫一起去关闸门了…不过已经有一辆车开出去了。”
  “咦?是谁离开了?”
  “明智幸治…就是众议院的明智议员。”
  练无疑惑地歪着头。
  “咦?你不知道他?”祖父江问。
  “不知道。”练无摇头说。
  “这样啊…”她耸耸肩,嘴角往下垂。“简单地说就是无法反抗国家权力…我也是个公仆嘛。所以我现在感到自我厌恶,心情很烦躁。”
  “他是独自一人离开的吗?”
  “还有这里的馆长,以及叫做中道的男人,总共三人。好像是议员接下来要去哪里视察…
  对他而言,就连杀人事件也只是其次的问题。”最后一句她说得很小声。
  “这是杀人事件吗?”练无悄声问。
  “不知道…不过从警部的眼神看来,好像是这样。”祖父江朝二楼的方向看去。
  自动门开启,香具山紫子和警卫一起回来了。
  “小练,后门没问题了吗?”
  “啊、嗯,0K了。”
  “救护车好慢喔!”紫子一脸担心地看着外面。“不过这里是乡下,慢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知道那位小姐还好吗?”
  紫子往大厅深处走去,途中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练无。
  “我要待在这里。”
  紫子举起手做出等会见的手势,便打开通往休息室的门,消失在另一端。
  “她是你的女朋友吗?”祖父江问。
  “不是。”
  “那今晚要不要一起找个地方喝酒?我请客。”
  练无讶异地看着她。
  “很唐突吗?”祖父江微笑。
  “是啊。”练无点头。
  “不想也没关系。”祖父江扬起嘴角笑说:“我只是有点烦…”
  “因为众议院议员的事?”
  “不,是私人的事。”
  8
  香具山紫子走在通道上。尽头的门正好打开,大河内翔子探出头来。
  “啊,小鸟游哥哥的女朋友!”翔子向她招手。
  “喂喂!我才不是什么小鸟游的女朋友呢,我叫香具山…把我的名字记起来啦。”紫子跑过去,窥视房间内部。
  濑在丸红子和保吕草润平在房内。
  “你们在做什么?”紫子问。
  “稍微调查一下…”保吕草将脸挨近桌上的便当和茶杯,似乎是在闻味道。“啊,小紫,请你不要碰任何东西。”
  “如何?”在房间角落的红子问。她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垃圾桶里的东西。
  “没闻到可疑的味道。”保吕草回答。
  “有人对麻里亚姑姑下毒对吧?”站在门边的翔子问。她的稚嫩声音很像卡通人物,和她所说的话相当不搭调。
  谁也没有回答翔子的问题。紫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用手把刘海拨整齐。
  “麻里亚姑姑的老公也是被杀死的喔!”翔子又用她高音调的嗓音说。
  蹲在房间角落的红子抬头看着少女,紫子透过镜子看着这一幕。
  “麻里亚小姐的老公怎么了?”红子起身问道。
  “两年前,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翔子回答。“他被人用匕首刺进胸口杀死了。”
  “被谁?”红子走近翔子。
  “不知道。”翔子昂首看着红子,摇摇头说:“警察明明说他们一定会找出犯人,却到现在都还没抓到。他们好像已经忘记这回事了。”
  “警察不可能忘记的。”红子温柔的说。
  “那个…”保吕草突然出声,紫子因而吓了一跳。他对翔子说:“翔子,你婶婆呢?”
  “婶婆?你是说巳代子婶婆吗?她在舞台上。”翔子回答说。“她应该在麻里亚姑姑的旁边。”
  “啊,不,抱歉。我要问的不是婶婆,而是曾祖母。呃,就是岩崎雅代女士。”
  “啊,对喔!”翔子大声叫着。“她还在了望台上面!”
  “要怎么上去那里?”红子问。
  “从后台上去。”说完,翔子便跑到通道上。
  紫子也跟着红子和保吕草离开房间。三人走在通往表演厅的通道上,途中左边有个门,他们开门进入。走上平缓的斜坡,穿过黑色布幕的缝隙,便可到达一个看得见明亮舞台的地方。
  他们走到了舞台下方。那里有一面水泥墙,是个很狭窄的空间。地上铺着满是伤痕的胶合板,到处都有油漆溅落的痕迹。高高的天花板上密集吊挂着照明器具,墙边有个梯子可攀到金属网状的平台上。地板上也杂乱放置着各种装置,装置的对面则是许许多多的操作开关,有如黑色窗帘的垂幕将舞台和这里隔开。
  有人从舞台搬来长椅,让岩崎麻里亚躺在上面。很多人围在她身边。
  站在离人群有些距离的林刑警发现红子,便走向她。
  “刚才总算让她吐出来了。”他微微皱眉说:“应该可以撑一会儿。话说回来,这救护车还真慢。”
  “我们看过准备室了。”红子说。
  “结果如何?”
  “阳性。”红子看着林刑警,点头说道。
  “果然如此吗?”他咋舌。
  红子走到明亮的舞台上,聚光灯还打在舞台中央。林刑警和保吕草也跟在她身后。紫子则是在稍微前面一点的地方看着三人。
  红子站在舞台中央,仰望一角的了望台。其高度约有三公尺。然而她看不见岩崎雅代的身影,因为了望台被围起来了,形成一个死角。
  保吕草伸手触摸了望台,并施力压了一下。“这构造感觉挺脆弱的。”
  “雅代女士好像不在上面…”红子回头寻找翔子。“咦?翔子呢?”
  9
  香具山紫子追在大河内翔子的后面,绕到舞台后方。这里是从人群围在昏倒的岩崎麻里亚身旁的舞台,还要再往内走的地方。
  墙壁是水泥墙,地上铺着板子。
  后台一片寂静,且有些昏暗。
  “咦?大家呢?”翔子回头轻声说。
  紫子也回头看了一下,保吕草和红子都没跟来。翔子有点不高兴,她帮大家带路,大家却不知跑到哪去了。
  这里很像施工现场,还装设了铝制的管子,抬头看便会发现这些管子一直延伸到天花板附近。大型马达和电线组成的装置被安放在管子旁,电线朝上攀伸,绕过滑轮后再度往下。看样子这是个简易的电梯。
  “坐这个可以到上面。”翔子钻进铝制管子围起来的空间。“来,站在这里。”
  紫子依言站上去之后,翔子便按下一旁的大按钮。脚底下的电梯突然开始摇晃,并随着低沉的马达声缓缓上升。电梯的声音还算安静。
  “哇…我超喜欢这种东西的。”紫子逞强地说,她急急忙忙抓住手边的把手。其实她害怕得想闭上眼睛。约一公尺平方大小的黄色铁板就是电梯的地面,现在上头载着紫子和翔子两人。虽然两侧有围起来,但入口处什么也没有。管子的骨架以低速往下移动,可以让人从电梯上跳下去。搭这个电梯有坠落之虞,也有手被夹到的危险性。
  当他们上升至约两公尺处时,红子和保吕草也来到这里,并抬头看着紫子她们。
  “呜哇,竟然有这种东西。”保吕草喃喃说道。
  “我、我最喜欢很高的地方了!”紫子看着下面,硬是勉强说出玩笑话。
  林刑警也到了后台来。他往上看时,电梯也刚好停了。
  “哇!”电梯的震动让紫子不禁叫出声来。
  她们离地约有三公尺高,但是从上往下看会觉得不只三公尺。
  在电梯入口的对面,也就是朝舞台的方向,有一道拉门。由于门很重,翔子一直拉不开,紫子便帮她开门。
  “怎么样?有人在那里吗?”下方的红子问。
  刺眼的灯光从正面照过来。
  她们到达了舞台。
  虽然天花板在更高的位置,但有很多灯从天花板垂下,离她们非常近。
  和前方差不多高的地方,是拉起来的舞台布幕。
  观众席看起来莫名地白茫茫一片。
  有个小小的空间像阳台一样往前突出。
  那是大约一·五平方公尺的狭小空间。
  周围用细长的管子围绕,再用仿木材的苯乙烯装饰管子外侧。这个空间就是了望台的上面。由于被周围的装饰遮住了,只要稍微往后退,下方的人就看不见在这里的人的下半身。所以她们才没看见岩崎雅代。
  有一张轮椅,上面坐着一个人。
  是身着黑衣的老太太。
  她靠在椅背上,头低向一边。
  翔子和紫子绕过她旁边,走到她面前。
  翔子唤了一声,并牵起老太太的手。
  但是翔子立刻把手缩回。
  她望着紫子的脸。
  紫子伸出手,将盖在老太太脸上的黑布掀开。
  扑上厚重白粉的脸。
  擦上鲜艳红色的唇。
  老太太瞪大了双眼。
  翔子扑上紫子的腰,让紫子一时失去了平衡。
  紫子抓住附近的把手,但把手也非常地脆弱不稳定。
  脚底下也不停摇晃着。
  紫子叫出声,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怎么了?”保吕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快来人啊!”总之呼救再说。
  “你必须先搭电梯下来,否则我们没办法上去。”这次是林刑警的声音。“你不是说不怕高吗?”
  “不是啦!”紫子闭着眼睛呐喊。“真是的!喂、翔子,你振作点啊!”
  “你们在做什么?”红子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
  “我在干嘛啊…”紫子小声地自言自语。她很想笑自己,但笑不出来。她一手抓着铝管,一手捣着嘴巴。“真是讨厌死了啦!”
  翔子终于从紫子的胸前抬起头来。
  “她死了。”翔子仰望着紫子,用可爱的声音说。她已经恢复到平常的表情了。
  “嗯,是啊…”紫子点头。“好像是。”
  紫子的视野变得模糊,是因为泪水吗?
  当她们想回到电梯里而向前弯身时,紫子看见老太太和轮椅椅背的狭窄缝隙中,有个闪烁着光芒的小东西。
  是银色的某个东西。
  “是匕首。”翔子说,她好像也看到了。
  “嗯,好像是。”紫子回答道。
  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了。
  紫子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当她再度张开眼时,她看见血渗透了黑色衣裳。
  轮椅的坐垫也被染红了。
  红色的液体从坐垫滴到地上。
  现在也还在滴落。
  红色液体还在流。
  紫子看着自己的脚,她看着自己的鞋子。
  红色的液体在轮椅的轮子下方渐渐扩散开来。
  紫子的鞋子染上了鲜血。
  她尖叫了一声。
  第3章 奇迹的大丰收、喧闹、爱
  1
  在香具山紫子的尖叫声之后,没几分钟救护车就来了,当地的警察也几乎同时抵达。岩崎麻里亚被人用担架抬了出去,身为堂姐的大河内优美则跟在她身边。在现场警察人数增加后,包括关系人在内,所有人都被请出表演厅,并禁止任何人进入准备室。一般的参观者则被集合在一楼的大厅,接受几个警员的询问。从现场状况看来并无强制人们离开博物馆,于是有人在得到许可后便离开了。
  另一方面,博物馆的相关人员则被集合在二楼大厅。在办公室和柜台的职员总共六名,停车场旁边和后门的警卫室里共三名警卫,此外还有馆长夫人岩崎巳代子,她和中道千沙都还穿着舞台装,两人表情严肃地坐在沙发上。馆长岩崎毅、画家中道丰及议员明智幸治等三人,在事件发生后就马上开车离开了—爱知县刑警的祖父江七夏大声地报告出这件事情。林刑警不见踪影,可能在表演厅或后台吧。关系人被一组一组地叫进表演厅里,依序接受警察的询问。小鸟游练无与森川素直、香具山紫子、大河内翔子等四人,坐在离表演厅入口有点距离的长椅上,有几次练无走到楼梯边,窥探一楼大厅的情形。保吕草润平和濑在丸红子站在墙边的照片展示区附近谈话,大概是因为那里有设置烟灰缸吧。
  森川坐在练无隔壁,对面是紫子和翔子。除了今年已经过完生日的森川以外,其他人都还不满二十岁。他们之间有张细长的矮桌,桌上放着四瓶从一楼贩卖机买来的罐装果汁。
  他们都想正确地了解究竟发生什么事,于是他们很难得地在认真讨论。这四人之前都从表演厅的观众席看着舞台,正在跳舞的岩崎麻里亚昏倒之后,他们各自看到不同的东西,去了不同的地方。最后紫子和翔子从后台登上布景的了望台,并在了望台上发现岩崎雅代的尸体,最后警察来了。也许就发生何事这个问题来说,这些经过已经是很充分的答案。但是,当然光是这样无法让他们接受。
  四人讨论到一半时,祖父江七夏走了过来。她扶了一下眼镜对练无微笑,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前,肩膀轻轻地靠在墙上站着。
  “这是杀人事件对吧?”练无问。
  “谁知道。”七夏吐舌,歪着头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啊啊,好想回去,我又不是为了工作来这里的。今天早上看了占星的节目,预测说我运势很糟,结果今天还真的很惨,运气真差。”
  “但是,那个,岩崎雅代女士…”紫子一脸不知该怎么说的表情。
  “嗯,她的确是遭人杀害没错。”七夏看着紫子回答。“你看到被害者的尸体了吧?”
  “是的…”紫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啊,对不起喔!翔子。”
  岩崎雅代是翔子的曾祖母,所以紫子很在意她的感受。
  “没关系。”翔子摇摇头。“请不用担心我。不过到底是谁到那上面去,做出那种事呢?”
  “就是说啊…”练无将身子探向前。“从舞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里吧?麻里亚小姐昏倒之后,有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麻里亚小姐身上,会不会是犯人趁乱到那上面呢?”
  “可是如果不从后台搭电梯,是无法到那上面的。”紫子慢条斯理地说:“要是犯人真的出现在那里,应该还是会有人发现吧?”
  “只要低下头,应该就不会被看到了。”练无说。
  “对喔!从下面看的确是形成一个死角,就连雅代女士都被遮住一半了。”
  “一直到麻里亚小姐倒下的前一刻,雅代女士都在更前方的位置吧?”练无回想当时的情况说道。“那时从观众席都还能看到她的脸和手。但是当我们回过神时,就完全看不见她了。这是因为她的轮椅往后退了,嗯…”
  “那里空间很小喔。”紫子说:“就算往后退,也退不到一公尺。”
  “是凶手把轮椅往后拉的吧?”翔子问。那过于稚嫩的声音和她所说的话有很强的违和感。
  “有谁看到有人从表演厅溜到后台?”祖父江七夏边扶正眼镜边问。“表演厅左边的门是通往准备室的门。有没有人在表演的途中从那扇门出去?”
  “没有。”紫子摇头。“我在看的时候都没有人出去,我们就坐在那扇门的旁边而已。”
  “在准备室里的有谁?”练无问。
  “在麻里亚小姐之前表演的岩崎巳代子、中这千沙和大河内优美,总共三人。”七夏说明,她看向翔子。“她们也有可能在舞台的两侧。但不管是在准备室还是舞台两侧,当麻里亚小姐在舞台上倒下时,她们三人都立刻冲出来了…”
  “这样啊。”练无也想起当时的状况而点头。“换句话说,由于那个骚动,准备室里变得空无一人,犯人也就可以自由地进出。只要从一楼大厅的门进入,经过准备室前面直接到达后台,再趁所有人被舞台上的意外分散注意力时…”
  “搭电梯到了望台上?”紫子把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自己的脸。“那种事办得到吗?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人不能发出半点声音耶。”
  “接着犯人搭电梯下来,再沿着来的路线回去是吗?”站在墙边的七夏喃喃说着。
  “等一下!”紫子张大了双眼看向练无。“小练,我们不是有经过那里吗?”
  “没错。”练无轻轻点头,他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就时间上来看,说不定我们是在犯人逃走前经过那里的。”
  “之后我跟保吕草先生、濑在丸小姐也经过那里了。”翔子接着说:“濑在丸小姐说先调查准备室,再来看后台…”
  “我不认为犯人能在我到玄关之前逃离这里。”七夏用手托着下巴。“我比小鸟游和香具山还早离开表演厅,通过二楼大厅后就马上到一楼大厅了。”
  “为什么你不走准备室那条路?”练无问。
  “因为我不知道有那条路。”七夏回答。“我是走观众席的通道到二楼大厅,再下楼梯到一楼的。”
  “如果你走准备室那条路线,说不定会跟犯人过个正着。”练无说。
  “嗯,有可能。”七夏抿嘴点头说:“而且可能不是在犯人逃走的时候遇到,而是在犯人侵入,往舞台前进的途中。”
  “不管怎样估算时间,都不可能在祖父江小姐到达前逃走。”练无用两手往上爬梳头发。
  “没错。我到达玄关时,柜台的人说没有人出去。议员等三人离开也是后来的事了。”
  “也就是说,凶手还没离开博物馆罗?”
  “正是如此。”
  以上是他们的对话。
  祖父江七夏还有很多事想问练无,但是她看到林刑警从表演厅出来,并朝着濑在丸红子和保吕草的方向走去,便慌慌张张地离开墙边。
  “小鸟游,一会儿见…”她小声地说,而后就离开了。
  练无看着七夏的背影。她没有走向红子和林刑警,而是直接走进表演厅中。
  2
  濑在丸红子站在二楼大厅的墙边,抽着跟保吕草要来的烟。介绍少女文乐的照片就排列在她旁边—小鸟游练无和香具山紫子等人聚集在对面的墙边,后来祖父江七夏也加入他们的谈话。红子刻意不往他们那边看。
  保吕草说准备室里的其中一个茶杯让他很在意。
  “监识人员会调查的。”红子说:“也就是说,犯人让麻里亚小姐喝下毒了?”
  “嗯,应该。”保吕草也正在抽烟。“但是通常…”
  “喝到毒物都会马上发现?”
  “应该说…会马上就不支倒地,至少也会觉得不舒服而立刻察觉异样吧!”
  “所以犯人是在她上台前一刻下毒的?”
  “对,”保吕草点头。“这点错不了。”
  林刑警从表演厅走了出来。他注意到红子的身影,便向两人走去。
  “不要抽烟比较好。”林刑警以低沉的声音说。
  “嗯,你说得对。吸烟是还没关系,吐烟就不太好了。”红子一脸满不在乎地轻声答道,接着她把还剩很长一段的香烟丢到烟灰缸里。“你也稍微收敛一点比较好。”
  “你说抽烟?”
  “不,是减少对我的要求。”红子微笑说:“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林刑警摇头。“幸好这里不是我的管辖范围,松了一口气呢,我很讨厌这种气氛。”
  “怎样的气氛?”
  “我总觉得有种阴暗的气氛。”林刑警眯起眼睛。“有股讨厌的臭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
  “真的吗?”红子不禁笑了出来。“你的鼻子还真灵。”
  “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我闻不到。”
  “犯人的真正目标是岩崎雅代女士吧?”一旁的保吕草问道。“为了杀她,所以才对麻里亚小姐下毒,趁大家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时候…”
  “应该是这样。”林刑警点头。
  “不,如果真是如此,犯人不一定非得在舞台上杀害雅代女士。”红子提出意见。
  “对犯人而言,不管在哪里都行,只要能杀掉她就好了。”林刑警微微扬起嘴角笑说:“犯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对杀人犯来说,地点和时间都不重要。一旦他们决定了,就会当场行动。他们会认为不杀不行。”
  “但如果犯人真要杀雅代女士,还有很多其他的机会,而且也应该会选择更安全的地方才对。”
  “前提是犯人是个很理智的人。”
  “我想应该是个很理智的人。”
  “是啊,至少看起来不像是冲动性杀人。”林刑警点头。“不管怎样都无所谓了,我们就等着拜见长野县刑警的办案能力吧。”
  祖父江七夏从表演厅走出来。她看着林刑警和红子并一度停下脚步,但她马上穿过大厅中央,走下楼梯。
  “她好像有什么话想对你说。”红子若无其事地说:“你要不要去听听她想说什么?”
  林刑警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点头。
  红子的心情瞬间变得很差,她对自己刻意表现的讽刺感到很生气。
  “那个叫做大河内翔子的女孩…”保吕草看向练无等人。“她说岩崎麻里亚的先生也是被杀死的,那是怎么回事…?”
  “啊,对呀!”红子也想起来了。她一下子就转换了心情,直视着林刑警。“我也想知道。”
  “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的。”林刑警把两手放在口袋里,仰望着天花板。“感觉真的很讨厌。没错,她的先生叫岩崎亮,在两年前被人杀死了。”
  “被谁?”红子问,
  “恶魔,不…说不定是神杀的。”
  “咦?”
  林刑警开始以淡淡的口吻游说。
  两年前的夏天,这里发生了杀人事件,而且到现在都还没破案。
  当时岩崎亮和麻里亚结婚才三个月。两人是恋爱结婚,亮二十六岁,麻里亚二十岁。事件发生的地点,是从人形博物馆的东方走约数百公尺的岩崎宅邸。亮的祖父,也就是人形收藏家岩崎达治,在事件发生的三年前就已往生。亮的父亲岩崎毅(人形博物馆的现任馆长)成为一家之主,加上祖母雅代、母亲巳代子、亮和麻里亚,总共有五人生活在那间宅邸里。
  岩崎家向警察报案,于是警察在深夜两点赶到现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麻里亚,不过她已经昏倒了,是巳代子打电话报警的。巳代子供称她听到尖叫声,便走出寝室到一楼查看,结果发现儿子和媳妇两人倒在客厅。
  岩崎亮被人用匕首从正面刺进胸口。据研判,当警方赶到时,他已经死亡约两小时了:而他的妻子麻里亚则失去意识,被人送到医院。当时麻里亚怀有身孕,但这个重大打击让她流产了。
  从那个客厅可以直接通到院子的阳台。两人被发现时,阳台的玻璃门是开着的。另外,亮停在院子旁边车库里的爱车引擎是温的。
  警方在检视岩崎亮的遗体后得知,他是死亡之后才被移动到客厅的。
  一开始警方认为,被害者开着自己的车回到家中后,有人侵入岩崎家(也说不定犯人和被害者是同时抵达的),并犯下杀人罪行。然而客厅地板上的血迹很少,虽然被害者所流的血本来就不多,但也不可能几乎没有血迹。从这点可断定,岩崎亮是在被杀害之后,才被搬到自宅的。也就是说,凶手利用被害者的车将遗体运回来。
  事发当晚八点,岩崎巳代子和麻里亚两人正在吃晚餐。那天下午,岩崎亮说要去诹访市跟古董美术商见面便出门了,一直到晚上八点都还没回来。不过他晚归似乎是很稀松平常的事。至于他的父亲岩崎毅于数日前就到东京出差了,也不在家中。
  亮的祖母岩崎雅代的房间在一楼深处。她的三餐都是另外准备,再由女管家送到她的房间,当时雅代就已经坐着轮椅了。关于这起事件,雅代说她什么都没目击到,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而亮的母亲岩崎巳代子在用完晚餐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之后就睡着了。
  庥里亚在医院恢复意识后,处于非常不安定的状态中。就算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只是不断重复“我看到恶魔了”这句话。麻里亚激动地说,杀死她丈夫的凶手是神…不,是拥有白色圣手的恶魔。但是过了几天后,她的精神状态稳定下来,便向警方说明当晚的事情经过。
  岩崎麻里亚吃完晚餐后,在厨房和女管家一起收拾餐具。之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电视,看着看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听到楼下传来声响而醒了过来,接着她到客厅一看,就发现丈夫倒在地上—这是她的供词。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情报了。在岩崎家工作的女管家是个四十几岁的主妇,她住在岩崎家附近,晚上九点后就下班回家。警方询问她时,她回答玄关大门确实是锁上的,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这起事件的搜查本部虽然人手被删减了,但至今仍存续着。长野县刑警本间也有参与这起事件的搜查,这些情报是刚才本间告诉林刑警的。
  “先生去世,再加上自己流产,一般人通常都会回娘家吧?”红子问。“他们结婚才三个月不是吗?”得知麻里亚到现在都还跟岩崎的姓、住在岩崎家这件事时,红子觉得很不可思议。
  “没错,岩崎家的媳妇们三代同堂。”林刑警低声地说:“本间也说过,岩崎家阴盛阳衰。”
  “关于恶魔的话题有后续吗?”保吕草问。
  “没有。”林刑警摇头。“就只有这样。”
  “犯人使用了电梯吧?”红子突然转换话题。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吗?”林刑警随即回应,其回应之快速和他的外表一点也不搭。
  “我不知道。”红子摇头。“但是犯人会用那种东西上去吗?要是途中有人来了,想躲也没地方躲呢。”
  “上去了望台还算是简单的部分,问题是在那之后。当时有很多人在舞台上啊。”林刑警说:“岩崎麻里亚昏倒以后,我就一直待在舞台上。我没看到有人从正面登上了望台,再说这也不可能办到。如此一来就只能从后台上去了,而那里只有那个简易电梯。”
  “还有其他的可能性。”红子挑起单边眉毛,看着林刑警说。
  “例如?”
  “也许…犯人是从上面。”一旁的保吕草说:“天花板附近垂吊着照明用的器具。”
  “你是说犯人从那里跳到了望台上?”林刑警皱起眉头。“那杀了人以后要怎么逃走?像忍者一样一溜烟地爬上去吗?”
  “这只是一种可能。”保吕草苦笑。“我并没有坚信犯人是这么做的。”他看向红子。“红子姐的想法呢?”
  “我的答案更简单。”红子微笑。“谁也没有到了望台上。换句话说,犯人在没到了望台上的情况下杀了雅代女士。”
  “哦,我懂了。”林刑警点点头。“犯人不是擅长射飞镖,就是用大型吹箭把匕首吹到被害者身上—这比蜘蛛人有建设性多了。”
  “你那种刻意的装傻只会给人负面印象,不要说我没给你忠告。”红子叹气说。
  “咦,我猜错了吗?”
  “废话。”
  “那到底是怎样?”
  “你们调查过轮椅了吗?”
  “轮椅?”
  “这样就对了…”红子摇头甩甩头发。
  “那比刻意装傻还难。”
  “如果是我,我会先调查轮椅的椅背。”
  “像这样天然的傻气给人的印象好多了。”
  “原来如此。”林刑警从口袋中伸出一只手抚上下巴。
  “你今晚几点会来接我?”
  “我会打电话给你。”林刑警随即回答。
  3
  练无等人要到四点才能回去。大河内翔子则在稍早先独自回到美娱斗屋,她的母亲跟着麻里亚到医院,还没有回家。
  练无与森川在县道边的商店买了弹珠汽水边走边喝,紫子和红子买了冰淇淋,走在两个男生的后面;只有保吕草是开车来的,所以他和四人分开行动。
  一行人走在往美娱斗屋的陡峭上坡上。艳阳高照,但吹拂而来的风很清凉,不愧是避暑胜地,气温应该在二十五度以下吧。围着土地的阶梯状水泥地基正好高及胸口,练无身轻如燕地跳上去,再将身体回转一百八十度,朝向其他三人。他嘴里含着弹珠汽水以免打翻。
  “啪啪啪啪啪。”爬上坡道的紫子模仿鼓掌的声音。“不好意思,我现在没办法拍手。”
  练无的弹珠汽水还剩下一半以上,他无法大口喝炭酸饮料,只能一点一点地喝。这件事他没有告诉紫子,因为紫子一定会笑他是小孩子。女生们似乎也不可能在到达美娱斗屋之前吃完冰淇淋,于是练无判断,在途中休息一会儿比较好。
  森川和紫子又往上走了几公尺,坐在较低的水泥地上,只有红子站在三人面前细细品尝着冰淇淋。她的动作相当优雅,练无也看得出神了。
  “你刚刚在和祖父江小姐说话对吧?”红子问练无说:“你们说了些什么?”
  “她是林刑警的部下吗?”练无反问。
  “好像是。”
  “跟红子姐处得不好吗?”练无单刀直入地问。
  “好像是。”红子用相同的话回答。她看着自己的脚边,又将视线往上转向练无。她的眼眸里似乎带着一丝动摇。冰淇淋遮住她的嘴,不知她是在笑,还是在生气。
  “小练,你这么问太失礼了啦!”一旁的紫子说:“我们不要干涉那么多,不然红子姐…”
  “没关系。”红子打断紫子的话。“森川,不好意思呀。”
  森川默默地摇头。
  “那个叫祖父江的人,是林的爱人。”红子说完,又舔了一口冰淇淋。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她啊…”
  “红子姐,你不用勉强自己说的。”紫子轻声说:“那种事情…”
  “她生了林的小孩。”红子举起单手遮阳,看向天空。
  “咦?”紫子惊叫出声,她用手捣着嘴。“不会吧!”
  “我已经跟林离婚了。”红子又低头舔着冰淇淋。她的语气很柔和,没有抑扬顿挫。“但我想…她一定也是个好女人,因为她喜欢上林了嘛。一定是的,我这么觉得。”
  红子只说了这些,之后她就转身,在坡道慢慢往上走。
  练无也把汽水喝完了。
  “真不敢相信。”紫子小声地说。
  练无避开森川偷偷看着紫子的脸,她的眼里似乎含着泪水。
  “啊啊,总觉得好郁闷喔!”紫子的双脚在地上踩呀踩的。
  “真受欢迎啊。”森川慢条斯理地说。
  “咦,你说谁?”
  “那个刑警先生。”
  “森川你不要那么安静,说点话嘛!”
  “笨蛋!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紫子拍了一下森川的肩膀。“啊—啊,好复杂喔!林刑警真过分,竟然惹女生哭,太差劲了!”
  “谁哭了?”练无看着旁边问。
  “白痴!不过林刑警还是很帅。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欣赏他了说。”
  “了说。”练无重复紫子的句尾。
  练无一边回想方才红子在路上说的岩崎亮被害事件,一边看着红子的背影。走上坡道的她如今已走进美娱斗屋中。
  “那个关于恶魔的故事,还满有意思的呢。”练无说。
  “为什么?”紫子问。
  “因为那个恶魔的手是白色的。”练无回答。“恶魔的手会是白色的吗?”
  “你又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紫子笑着说:“这应该只是她在作梦吧?”
  “你说麻里亚小姐?”
  “我们应该要更加猛然地用客观立场去思考,强烈地用科学角度去观察才行。”
  “好奇怪的副词。”练无微笑。
  “总之那些恶魔啊亡灵什么的,都是像人偶之类的东西,背后一定有人在操纵。是宗教让人看不见那些在背后操纵的人,不然就是像教主一样把自己当成人偶,装出被人操纵的样子。啊!我咬到舌头了。”
  “哇!小紫,你好正经喔。”
  “是吗?”紫子开心地笑,她看着一旁的练无。“没有啦…”
  “你最近在书上看到的吗?”练无问。
  “我自己想的啦,自己想的!没礼貌!”紫子站起来,她的冰淇淋只剩一点点了。“我只是没在你面前表现出来,其实我也是想很多的。”
  “你隐藏得真好。”
  “嗯,是啊…”紫子啃着饼干杯回答说。“不过…岩崎家在这五年当中就有五个人去世,这也是事实。”
  “五个人?”练无歪着头。“有那么多吗?”
  “首先是上一代的岩崎达治,”紫子屈指数着。“再来是被人杀害的岩崎亮,然后是雕刻家江尻骏火…”
  “江尻先生不是岩崎家的人喔。”练无插嘴说。
  “还有今天死亡的岩崎雅代女士和麻里亚小姐。”
  “麻里亚小姐又还没死。”
  “是喔…那正确来说是三个人。”紫子一脸觉得很无聊的表情说:“才三个人啊…”
  “其中有两人是被杀的。”
  “可是这不是普通的杀人事件。一定是有什么怨念或诅咒,黏稠稠地巴在被害者身上了!比披萨的起司还黏。”
  “你是认真的吗?好蠢。”练无向前伸出一只脚,在半空中活动脚腕,确认关节的状况。
  “小练,你今天真的好像男生喔!而且超酷的,到底怎么了?”
  “我有点心情不好。”说着,练无从水泥地基上跳下,站在马路上。
  他单脚往上踢,脚碰到自己的胸部和脸,练无很自然地活动起身体,双手使力。
  “你想和谁战斗?”紫子问。
  “恶魔吧…”练无自言自语地说。
  “好了,我们回去吧。今天的晚餐是什么呢?”紫子站起身,拍拍牛仔裤。冰淇淋已经被她吃完了。
  “啊,对喔!”练无大叫。“我们还得做晚餐!”
  练无回头对森川说,森川无言地点头。
  4
  保吕草开着金龟车爬上坡道。这是从人形博物馆通往东方的道路,路很狭窄,无法让两辆车并列通行。幸好没有车从对面开过来,也没有遇到行人。
  斜坡几乎被茂密的森林包围。偶尔会看到一些像是别墅的豪宅建在被开垦的土地上,每一幢都被壮观的高墙围住,看不到墙内的样子。
  往上开了一会,便看到较宽的道路,于是保吕草在那里停车。已经事先跟博物馆的办公人员问过大致的位置,于是他在离他最近的建筑前确认门牌,再走一段路上坡。来到岩崎家的房子前,从外面不能直接看到全貌,由于围墙很高,占地很广,他无法从外面完全看到整栋建筑物。大门紧闭,车库的铁卷门也是关着的。他按了门钤,但没有人回应。
  保吕草点了根烟,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五点了。他环视四周,没看到任何人影。岩崎家附近一间住宅都没有,最近的是坡道下的民宅,离这里约有五十公尺远。
  保吕草就这么在那里等着。抽了三根烟以后,他隐约听到引擎声,有辆机车在上坡。机车停在岩崎家门前,引擎声也停了。一名四十几岁、看来有些高大的女性将安全帽脱下。保吕草在路的另一边叫住她。
  “请问你是在岩崎家工作的人吗?”那名女性觉得很可疑地看着保吕草,他走向她。
  “你还不知道今天在博物馆发生的事件吗?”
  女人一脸疑惑。
  “我是保吕草。我只是刚好来这里玩,然后又很偶然地,事件发生时我刚好在博物馆里…”他拿出一张名片,名片上的职业写着“侦探”。他还有其他约十五种职业的名片,随时都带在身上。
  “请问…有什么事吗?”女人收下名片并看了一下,才终于开口说话。
  “很遗憾,岩崎雅代女士已经过世了。”保吕草用职业性口吻说道。“她是被杀害的,我想警察应该很快就会到这里了。另外麻里亚小姐有生命危险,现在在白桦第一医院接受治疗。”
  女人瞪大了眼睛,用手捣住嘴巴。苍白的表情因惊讶而僵硬,她动动双唇想说些什么,但一直说不出来。
  “不好意思,请问贵姓?”保吕草问。趁对方还没采取任何防御措施时,接二连三地提出问题是最有效率的问话方式。他故意告诉她在博物馆发生的事件,也是为了让她动摇而使用的战略。
  “我、我姓千叶…”她回答。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嗯,三年,吧…”
  “那你应该很清楚亮先生被杀害的那起事件吧?”
  “啊,不…”千叶快速地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那个时候我不在这里。”
  “我有听说事件是在你回家后发生的,没错吧?”
  “是的。”
  “我知道了。”保吕草冷静地点点头,“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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