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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杀人来电

_7 岛田庄司(日)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执念越发强烈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美枝子,让她知道我的厉害。具体怎么做呢?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呢?
  很快我就有了主意。很简单,只要把须贺野民男,从她的手中夺过来就行了。这就是折磨她的最佳方法,同时也是最让我解恨的方法。
  要是能顺利地把须贺野民男抢过来,那该有多好啊!光是这个念头,就让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我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我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至少比那个大眼妖怪一样的美枝子要漂亮多了。须贺野民男还没有见过我,我相信他要是见了我,肯定会动心的。
  不管怎么说,首先要先找到须贺野民男才行。
  我先给KRC公司的人事部打了个电话,想试着打听一下,须贺野民男的住址。公司和我工作的地方,都在滨松町,所以,很容易就查到了电话号码。但我连他是哪个部门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的职位。那封信上说,他年纪轻轻就爬上了髙位,那么他的职位一定不低,估计不是课长就是部长。
  人事部接电话的女性态度冷淡,问题像连珠炮一样:请问他是哪个部门的?什么职位?您是哪位?而我只能语无伦次地支吾应付。仿佛是看穿了我的慌乱,她最后用严厉的语气,拒绝了我的要求:“敝公司规定,不能向外部人员提供公司职员的住址。”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要是我的公司,把我的住址和电话,就这么轻易地告诉一个陌生男人,那我也接受不了。
  每天下班去公司门口埋伏,等须贺野民男,那也是一个办法,跟踪他就能知道他家在哪里了。我很想这么干,也做好了吃苦受累的准备,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须贺野民男的长相,只听见他说过一、两句话而已。
  如果我坚持盯梢的话,也许某一天,美枝子会到须贺野的公司迎接他下班。但是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因为暂时他们两个人,还只能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偷偷摸摸地搞约会。
  因此,在KRC公司找到须贺野民男的办法,看来也是行不通了。必须想其他方法才行。至于其他方法嘛——其实我心里已经有谱了,那就是直接找到他、勾引他。
  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原点。以前因为想知道电话是(二二〇)一〇九二这一家,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凶案,我曾经走遍高田马场的大街小巷,试图找到这家的住址。直接拨打(二二〇)一〇九二这个号码没有人接,明明知道电话号码,却对使用这个号码的机主一无所知,这种感觉真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使用(二二〇)一〇九二这个号码的那户住宅里面,住的正是须贺野民男这个人。美枝子很可能不住在那里,她大概一个人躲在其他地方。也就是说,须贺野现在是自己住。这对我来说,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对方是独居男人的话,那我就可以根据他的态度,勾引他和我电话做爱。要是他对我有感觉,我就可以趁势把他的心,从美枝子那里抢过来。即使他对我不感兴趣,也可以找机会问出他的地址。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晚上,刚过十点钟,我就上了床,身上只穿了一件自己十分中意的干净内衣。我把电话挪到枕头旁边,伸向数字按键的手指在瑟瑟发抖。就是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心情了,真是久违的刺激!……
  不过,这一次我心灵深处的某个部分,仍然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对美枝子复仇的决心异常坚定。拨出(二二〇)一〇九二这个号码之后,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接线音,整个人出奇地冷静。
  咔嚓一声,对方接起了电话!这一刻好紧张。
  “请问是须贺野先生吧?”
  我想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声音却因为紧张而拔髙了。
  美枝子的情人就在电话的另一侧!我设想过好几种对方可能会有的反应,每一种我都想好了要如何应对。今天一整天,我心里都只想着这一件事情。然而,我所有的准备都落空了。对方的回答与我的任何一种设想都不同。
  “您打错了,这里不是须贺野家。”
  我一下就蒙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很想努力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想了半天,终于挤出这么一句。
  “我说您打错电话了。您拨的是什么号码呀?”对方听起来像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我拨的是(二二〇)一〇九二,您那边……不是(二二〇》一〇九二吗?”
  “是啊,是(二二〇)一〇九二呀!”
  “(二二〇)一〇九二……不是须贺野先生家的电话吗?”强烈的剌激,让我喘不过气来。
  “不是,这里是远藤家。”
  “远藤?……”我念叨了一遍,下面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就是说发生凶案的地方,是这位远蘼先生的家?那须贺野民男又是怎么回事?美枝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警察是怎么回事呢?……
  警察不是也说过,这个电话就是须贺野民男家吗?【贺氏藏书·ll841123精校】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瞬间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明白,然后,忽然又有一大堆意义不明的念头,以迅猛的速度冒出来。
  “喂喂,还有事吗?我要挂电话了。”看我沉默了太久,对方忍不住先开了腔。
  “啊!喂喂,先别挂!……”我极力阻止他。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任何可能解开这个谜团的线索,我都不想放过。
  “请问,贵府五月二十四日那天,有没有发生过杀人案呀?”我急切地发问。
  “啊?!……没有啊!”对方说。
  “那有没有进去过强盗啊?”
  “强盗?丨没有啊!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对方似乎笑了一下。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对方这一笑,倒是帮了我的大忙。也许是因为我变成了被提问的一方吧。
  对了,是须贺野搬家了,把电话号码也卖了,然后被这位姓远藤的人给买了?我心里突然萌生了这样一个想法。
  “不好意思,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这个电话号码,是您最近刚买的吗?”
  “什么?!……”
  “我是说,您是不是最近才换的这个号?”
  然而,对方又一次毫不留情地否定了我的猜测:“不是,这个号码我用了五年多了。”
  我再次语塞。
  “那,那个,您是说已经用了五年多了吗?”我挣扎着回应了一句。
  “是啊。请问您是哪位?”
  “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您的邻居须贺野先生的朋友。”
  “须贺野先生?”对方好像正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
  “请问您认识他吗?”
  “我不认识……不过我和邻居本来就没什么交情。”
  “我正在找须贺野先生……”
  “啊,是这样啊。但是他不住这里呀。”
  “请问,您是哪位呢?”我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很忙,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请您稍微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对方一副不耐烦的口气。
  “远藤先生您五月二十四日在家吗?”
  “五月二十四日?五月二十四日的话……我在外面旅行呢。”
  “旅行?请问,是从哪天到哪天啊?”
  “你问我从哪天到哪天?……喂,我说,我现在忙得很,你饶了我行不行?”
  “麻烦您了,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以后决不再打扰您了。”
  “是从五月二十三日到三十日。现在可以了吧?我挂电话了。”
  “啊,好的,非常感谢。”
  电话挂断了。他在旅途,难怪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
  我完全糊涂了。(二二〇)一〇九二不是须贺野民男的电话吗?!那个姓远藤的人说,这个号码他已经用了五年多了!……也就是说,我当时是打到了远藤家,然后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尖叫?!
  不对啊,五月二十四日晚上,远藤还在旅行途中呢。那么——我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来。事到如今,突然想起那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我一直深信,自己拨打的就是一〇九二这个号码,直到今天我都没怀疑过我拨打的不是这个号码,还是被人诱导,才拨打这个号码的。不过,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就是最开始的时候有点不对劲,对,就是最开始的时候。美枝子来我家,告诉我她本来想给她哥哥打电话,结果拨错了号码,一个变态男接的电话,还跟她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话。
  对了,我现在隐约想起来了,当时美枝子好像没说他哥哥的电话是(二二〇)一〇九二。她语速很快,最后一个数字,虽然很难听清楚,但是,她似乎说的是“(二二〇)一〇九三”这个号码。没错,我终于想起来了,应该就是这样。
  须贺野民男的电话号码不是(二二〇》一〇九二,而是一〇九三吧……
  不过还是很奇怪,这样的话,这个事件,道理上就说不通了。首先,就算不是在须贺野民男的家里,凶杀案也确实发生了,我也确实听到了女人的尖叫,而且被杀的是须贺野民男的妻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另外,即使把这一点暂且放到一边,还是有许多疑惑之处的。比如,我在那封寄给警察的匿名信中写道“我拨打的号码是(二二〇)一〇九二”。后来警察来我家的时候,也曾质问我说“我们怎么能相信你是随便拨打的(二二〇)一〇九二这个号码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对,也许不是这样的。那个中年警察一口东京腔,说话一起劲就会语速加快,所以,句末的发音也很含糊。他说的好像是(二二〇)一〇九二,但是最后那个数字,其实我并没有听清楚,也许他说的是一〇九三。只是因为我自己认定是一〇九二,所以,就默认他说的是一〇九二了,而且,警察突然上门,让我心慌意乱,也没心思留意这些细小的环节。
  可是,举报信呢?那封信的一开始,我就清清楚楚地写了,我打的电话是(二二〇〉一〇九二。如果须贺野家的电话是一〇九三的话,那么,警察应该追问,为什么号码会不一致吧。
  啊!我明白了,是这样的!……是美枝子那个贱女人,在“二”上多加了一横?!当时我写完信,就起身沏茶去了。信纸和笔就放在美枝子面前,而我站在料理台那里。美枝子就趁此机会,偷偷摸摸地在“一〇九二”的“二”字中间加了一横,把二变成了三,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没错,肯定是这样。这女人真是善于抓住时机啊!
  美枝子走了以后,我粗略看了一遍信,就把它装在信封里了,况且,我故意把字写得歪歪扭扭的,那种细镦的地方,我根本就没注意到。
  如果(二二〇)一〇九三才是须贺野家的电话……一想到这里,我赶紧又把电话拉过来,拨了(二二〇)一〇九三这个号码。紧张感又在体内复苏了。我听到了接线音,两声、三声、四声,然后是一个提示音,接着一个熟悉的女声说:“您所拨打的号码,已经暂停使用……”
  我胡乱挂断电话。这个号码已经暂停使用……已经暂停使用……混蛋,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打算把(二二〇)一〇九三这个号码暂时放一放,先搞清楚一〇九二的事。(二二〇)一〇九二不是须贺野民男的电话,而是远藤的电话。而且在五月二十四日,我打电话的时候,即晚上十一点三十八分,这个姓远藤的人,正在旅行途中,不在家里。
  按照这个思路,事情会不会是这样的呢?……
  美枝子潜入空无一人的远藤家,等着我打电话过来,然后,我真的打过去了,美枝子接起电话,同时一个人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她发出尖叫,碰倒物品,念叨着“我把钱全给你,别杀我……”这样的台词,让人以为家里发生了入室抢劫。
  当我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就开始觉得,那天听到的,就是美枝子的声音,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因为我以前从没听过美枝子的尖叫……还有,远藤的家在哪里呢?好想知道。如果就在蒲田附近的话,我刚才的设想,就有可能是真的。
  于是,我又一次拨通了(二二〇)一〇九二这个电话。
  “喂。”话简中传来远藤困倦的声音。
  “总是麻烦您,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刚才给您打电话的那个人。”
  “啊,怎么又是你啊。”他的语气马上变得不耐烦起来,这也难怪。
  “打扰您休息了,实在对不起。我还有一件事,真的只有一件事想向您打听一下。麻烦您了。”
  “说吧,什么事?”【贺氏藏书·ll841123精校】
  “贵府在什么地方?是在高田马场吗?”
  “是啊,就在髙田马场。新宿区户冢町二丁目30-81号。这样可以了吗?”男人叹了口气。
  “啊,可以了,可以了。非常感谢。”
  我放下话简,长舒了口气。这个思路也不行了。远藤家在高田马场的话,那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我曾经设想过美枝子在位于高田马场的须贺野家等我电话。但是十一点五十分,美枝子在蒲田站前的“桥本”久馆里露过面,如果她十一点三十八分,还在高田马场的话,就不可能在十一点五十分,出现在蒲田站前。所以,这个想法是行不通的。
  不过,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那天晚上,我确实被美枝子的话引诱想打个电话试试,不过,我并不一定拨的就是(二二〇)一〇九二这个号码。这一点我以前也想过很多遍,除了一〇九二,我也有可能打一〇九一或者一〇九三。如果美枝子只在一〇九二那一家等着我的电话,那这个计划也太傻X了。
  02
  这真是一个难解的迷题。渐渐地,我越来越觉得,五月二十四日,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就是美枝子的声音,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先有了这种假想的缘故。随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猜测变成了坚信。那个女人的惊声尖叫中,能听出一点点沙哑,很像美枝子声音的质感,真的很像。
  可是,如果我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么,这个事件就愈发扑朔迷离了。真相到底是什么?
  算了,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美枝子,都先放在一边,想也想不清楚,所以先不想了。总之,现在应该考虑的,是须贺野民男的事,先把他的住处找出来才行。这是第一步,找到之后,才能实行我的复仇大计,也就是把这个男人从美枝子手里夺过来。
  可是就算我想找到他,现在也全无下手之处。警察不肯告诉我须贺野的住处,他的公司也不肯告诉我。而且(二二〇)一〇九二这个号码,我一直深信不疑就是他家的电话,结果到头来发现不是,而是什么远藤家的。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怎么才能找到他的住处呢?我知道他家在高田马场那一片,但具体在髙田马场的什么地方呢?……我真是束手无策了。
  村井?!村井佑次会不会知道呢?我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这个男人的名字。我记得以前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曾经提到过须贺野的住处。
  “你上次问的那件事我查到了。”他冷淡地说,“就在马场下町的某个地方……”我记得他好像说了具体的地址。
  当时我从美枝子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大致情况,以为自己已经什么都搞清楚了,所以没听完他的话就挂了电话,现在想想那时真该听他说完才对。
  他说的是马场下町吧?还是说的马场?……或者,他根本就说了个其他的地名?……我连这一点都记不清楚了。
  再给村井打个电话,问一问他吧……我寻思着。可是,光是这个念头,就让我心生厌恶。我可不想再有求于他了。
  一转眼梅雨季节结束了,七月到了。过不了几天,就要热起来了。到了该换上长丝袜,成天懒洋洋的季节。
  一天,我下了班,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几个主妇围成一圈,好像在说着什么。我一走近,她们就立刻各自走开了,好像一看见我,就马上自动解散一样。
  同样的情况,又发生了两、三次。我感到很不安,觉得她们聚在一起,是在说我的闲话。
  我现在住的公寓虽然不大,但周围的住户,基本都是夫妻。我常常想,要是我结婚了,可不要住这样的房子,潜意识里有些看不起住在附近的主妇们。这种情绪极易在女人圈里传播,所以,她们大概对我也很有意见。我本能地觉察到某种危险:这些生活拮据的主妇们,凑在一起,正在说我的坏话。
  某天晚上,我正洗衣服的时候,听到有人敲我的房门。我擦干了手,打开门一看,黑暗中站着几个表情严肃的主妇。
  她们一共五个人一这个公寓楼的主妇全到齐了——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请问,有什么事吗?”于是我先发问了。
  “冈江小姐,那我就直说了吧。”一个主妇用严厉的口气说。她看着像是这几个人的头儿。我心里一紧。
  “据说上个月,警察来你家了……是吗?”
  果然,她说的是这事!因为紧张,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啊?……”旁边的另一个主妇说。
  “是……是的。”没办法,我只能点头承认。要是说谎,被她们发现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为什么警察会来?”领头人又发话了。
  惨了,我该怎么回答才好呢。如果我说,警察是为了调査美枝子的事情,这才来找我的,她们八成会说,你居然跟这么下贱的人混在一起。
  “冈江小姐,警察到底为什么来找你?为什么警察都来了?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警察找你来了?”
  “不是这个样子的啦!”我情不自禁地大喊,“不是因为我的事,是我朋友的事。”无奈之下我只好说了。
  “你的朋友又怎么了?”冰冷的声音,质问的语气,一副不问到底、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朋友哥哥的妻子失踪了。所以……”求求你们就问到这里吧,我在心里祈祷。
  但是我的愿望落空了。我没接着往下说,她们却仍然沉默地看着我,不依不饶。当她们察觉到,我不打算说下去之后,就继续追问:“混蛋,你朋友哥哥的赛子失踪了,为什么警察会来找你呢?”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怒火呼地一下涌上心头。明明是完全不相干的人,凭什么这样对我咄咄相逼!
  “这件事我不能说!……”我歇斯底里地脱口而出,然后又补上一句,“因为这关系到朋友的隐私。”
  强势的主妇们,也没想到我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气势稍微收敛了一点儿。不过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位领头人,又用一成不变的冰冷口气说:“反正警察来这幢楼里调査了,住在附近楼里的人,会怎么说我不知道,但是作为这幢楼的住户,我们都感到很困扰。而且本来关于你,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了。”
  我很生气,我有什么风言风语啊?!……但是我没有勇气追问。虽然我认为,她们不可能知道我的秘密,但是万一她们真知道了,我电话做爱的事,恐怕我立刻就会被赶出去了。
  “以前,好像有个男人,总在你家进进出出的。”说话的主妇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她们说的是这件事啊,不过我还是感觉很害羞哦。
  “还是说,你们已经结婚了?”另一个主妇说。
  果然她们很在意这种事,看来她们对我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很感兴趣。
  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她们关注的焦点。只不过我之前没有留意罢了。看来以后必须要注意一下了。
  “反正请你多注意自己的言行,“领头人说,“你自己不检点,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根据情况,我们有可能会号召大家,集体签名要求你搬出去。”
  她撂下这话,就招呼同伴走了。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关上房门,心里非常烦闷。
  我躺在床上,想着这一切都是美枝子的错。积蓄已久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了。我现在觉得,只要能复仇,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今天这件不愉快的事情,是压在我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终于决定给村井打电话。他不可能轻易告诉我,须贺野的住处,不过,我已经有了做出一些牺牲的心理准备。
  七月七日那天是星期日,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准备给村井打电话。这个时间,他可能还没起床,我现在打过去,大概会惹他不高兴;不过,下午他很有可能会出门。所以,我还是拨通了他的号码,接线音响了起来。
  一声,两声……我在心里默数。数接线音是我的习惯。五月二十四日打那个电话的时候,我也数过。最近我总是想起,那天在电话里,听到的女人尖叫,今天数接线音的时候,我又想起来了。要是看电视的时候,忽然听到女人尖叫,我也会想起那天的事。
  “喂喂,我是村井。”村井似乎还没睡醒。
  “村井先生?……我是冈江绫子啊。”我说。以前我们同居的时候,我都叫他佑次君。但是现在我可不想这么称呼他了。
  “啊……”村井尚不清醒的声音有些沙哑,同时也有些许警觉。
  “以前你告诉过我,须贺野民男住在马场下町的某丁目吧。想起来没有?……就是老婆下落不明的那个人。”我努力用轻快的声音说。
  “啊?……你这冷不丁地说什么呢?”他果然不髙兴了。村井以前就这样,从不在女人面前,掩饰自己心情的不好。
  “你还没起床吧,吵醒你了真不好意思。那我待会儿再给你打吧。”
  “这倒不用,不过你刚才说的是谁啊?”【贺氏藏书·ll841123精校】
  “我说的是须贺野先生。你看,就是住在髙田马场、老婆下落不明的那个人。我朋友之前打错了电话,好像听到了杀人案什么的。我以前不是找你打听过嘛。”
  “啊,是那件事啊,我想起来了。”他终于恍然大悟,“怎么了?……”
  “我想让你再告诉我一遍,他的确切住址。”
  “啊?……他住马场下町吧,具体是哪儿我忘了。不过你要是想查的话,我也能査到。”村井油腔滑调地说。
  说不定他记得很清楚呢,只是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件事,从我这里占些便宜。
  “你要査吗?”
  “嗯……”我故意显得很犹豫,就是想让他觉得查不査对我都无所谓,“我有点儿事情想知道,你帮我査一下吧。”
  “可以是可以。不是白査吧?”村井厚颜无耻地说着。
  “我会给报酬的。”
  “什么报酬?”
  “说吧,给多少钱你才干?”
  “这个啊……我得考虑考虑。”
  大概从我的语气里,他判断出,我其实非常想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也摆起了架子。
  “傍晚之前我就能査到。所以,你傍晚的时候来找我。就这样吧,你四点左右到马场站,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马上就去接你。我等着你,再见。”
  他径自挂了电话。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下午四点整,我到了髙田马场车站。我真不想来,一想到又要见到那个讨厌的男人,我就浑身发冷。但我又不能不来,我对美枝子的怨恨,已经达到了极致,她让我背负了天大的委屈,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给村井打了电话,这一次我没数接线音。他很快接起电话。
  “我是冈江,你给我査了没有?”
  “査了査了。”
  “他家门牌号是多少?”我打开记事本,准备记录。
  “别着急嘛。你在车站?”
  “对!……”我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
  “你等着,我这就去接你。”
  我把本子合上,放进包里。并不指望他待会儿能把情况,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我在黄色的电话亭旁边,百无聊赖地站着,很快就看见个子矮小、胡子拉碴的村井,拨开人群向我跑来,显得既滑稽又傻气。
  “等很久了吗?……”村井喘息未定,那副样子,活像一只忠实的小狗,居然还有几分可爱。
  “嗯!……”
  “好久不见了,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村井说着,就开始往前走。我感到有点儿意外,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一见面就立刻被他带去他的住处的。
  我们在早稻田大街,走了五分钟左右,进了一家开在二楼的小店。村井打开桌上对折的菜单,在上面指指点点,他毛手毛脚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
  “好像肚子有点儿饿了哦。”他说。
  我明白了,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喝咖啡什么的都是幌子,其实他就是算计好了让我请客,在说正事以前,先填饱肚子而已。我看到店里的墙上,写着生姜烧肉套餐之类的菜品,心想他就是想骗吃骗喝,才带我来这里的。
  我深感东京这座城市的可怕,以及东京人的可怕。美枝子也好,这个村井也好,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城市里的人,现在怎么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我只点了咖啡。村井犹豫了好久,最后点了一份最贵的套餐。
  “他家在哪里?”我问。
  虽然我知道他不会老实告诉我,但我想先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帮我査了,是不是真査到了。
  “什么?……哦,那件事啊,我这就告诉你。不过,我更想知道你的近况,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他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光从外表看,村井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我看着他的双眼皮、圆眼睛、圆鼻头,还有坑坑洼洼的粗糙皮肤,心想为什么我总是结识这样的人呢。美枝子也是表面上对人很好,心里却打着不为人知的鬼主意。
  “你就告诉我,你査没查到他的住处吧?”我认真地问。
  “啊,我当然查到了,这就告诉你。不过,你现在还在滨松町的那个公司上班吗?”
  村井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东拉西扯,就是不说正题,在这方面他真是个天才。
  “是啊。你呢?”
  “我?……我还可以吧。”他上次也说了类似的话。不管怎么问,他总是不想多说自己的事情。
  这时,饭菜送来了,一直喋喋不休的村井,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开始专心吃饭,吃得很慢很香。吃完饭,他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餐后咖啡。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正经吃过饭了,咖啡也喝得一滴不剩。
  “哇……太好吃了!”最后他总结了一句。
  “好了,我们走吧。”他轻松地说。
  “去哪里?……”我问。
  “去我家啊。”村井一副无所谓的腔调。
  他说着就站起来,朝收款台的方向走去,但是没有拿桌子上的小票。
  他径直走过收款台,在店员“多谢惠顾”的声音中,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在外面的楼梯附近,来回转悠等我出来。
  等我付了钱走出门的时候,村井已经下到楼梯一半了。他只对我说了一句“承蒙款待”。
  “饭已经请你吃过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我冷漠地问道。
  “记录他家的住址的纸条,我忘在家里了。”村井大言不惭地说。他似乎把每一步都计划好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也让我联想到美枝子的所作所为,我感到十分不安。
  村井已经算准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生气掉头就走。虽然我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事实上就是这样。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也要问出须贺野的住址。因此,我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村井后面。
  我们走进一条乱七八糟的小胡同,两边的低档小饭馆,让本来就狭窄的路面,显得更加拥挤。【贺氏藏书·ll841123精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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