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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6 岛田庄司(日)
  不过,我还是有些茫然。不对,这事还不能简单地说是顺利的,而是实在太顺利了。美枝子真是撞了大运了。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那也太过顺利了。
  碍事的人就这么死了,他们俩还都有不在场证明。不对,这一点还不能肯定,不过他们俩应该都有的吧。至少须贺野民男肯定是有的。他在酒馆里和朋友在一起,当晚又住在朋友的家里。美枝子这边还不太清楚,不过,大概也有人给她作证吧。另外,又有某个好心肠的家伙,正好可以证明,那个女人被杀的确切时间,那个好人就是我。
  我又愣了一会儿。不管怎么说,巧合都太多了。巧合与巧合环环相扣,简直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碰巧那个人的妻子死了,碰巧两名当事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碰巧我打电话到案发现场。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巧得不像真的。
  我又想起那天,美枝子沮丧地来到我家的情形。那是一个下着雨的星期日,那个女人厚颜无耻地告诉我,她哥哥的老婆下落不明,然后又装腔作势地哭鼻子给我看。最后,还让我给警察写一封匿名举报信。
  我勉强答应了她的要求,而且,在我写信的时候,她还一直指点我,那封信应该怎么写。结果,我完全按照她的思路,写出了那封信。我这个好心肠的傻子,每一字每一句,都听从那个女人的指挥,写了出来。
  信寄出三天之后,警察突然造访了我家。
  我被逼无奈,只能在两位警察面前,说出了我本来死都不想说出口的秘密,他们对我冷嘲热讽,把我当成妓女。娘个希皮,我在公司里,可是以冷美人著称的啊!
  这事大概也不能单纯地当做是巧合吧。虽然警察说了,他们就是干这一行的,所以,能査出我买信纸和信封的商店。
  我当时被警察找上门这件事吓傻了,所以,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觉得他们简直太厉害了,相信他们能找到我家,是理所应当的事。但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也是疑点重重。他们就算能找到我买信纸和信封的店,又能怎么样呢?在文具店里买那种信纸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人,所以,单从信纸和信封,应该不可能査到我的姓名和住址吧。
  这样的话,警察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警察上门这件事,也是美枝子安排的。
  我在举报信上,写了我听到须贺野的妻子被害的情景,但仅凭这封信,还不足以成为证据。当时警察也是这么说的。
  而最在意这一点的,当然是美枝子自己。美枝子会被警方怀疑这封信是她写的,只是笔迹改了。于是,她就把我的事告诉了警察。然后警察就到我家来了。大概因为美枝子不让警察说,是她告的密,所以警察就用一句“我们是干这一行的”糊弄过去了。【贺氏藏书·ll841123精校】
  多么恶毒的女人啊!她把我这个老好人的一片诚意,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个时候,我真的一点儿私心杂念都没有,就是一心一意想着搭救一个无辜的人。那个女人完美地利用了我的善意,她在我面前哭哭啼啼,以获取我的同情,然后巧妙地劝诱我写匿名举报信,其实她早就打定主意,要把我写信这件事告诉警察了。
  正因为她出卖了我,我才不得不在两位男性警察面前,和盘托出我那羞死人的隐私。我的自尊心因此荡然无存。我遭受这种耻辱,结果就是帮助了美枝子,这个满腹心机的女人,得到了一个男人和他的全部财产。而她只用区区三万日元安慰金,就把我打发了。
  泪水突然涌上了我的眼眶,我赶紧掏出手帕。这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悔恨的泪水、愤怒的泪水。我恨不得杀了美枝子这个贱女人。我真是从头到尾,被她耍得团团转,我痛恨自己的无知和滥好人行径。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要是一直这么坐着不动的话,我就要被自己的负面情绪,折磨到砸东西出气的地步了。
  我从包里取出钱包,打算付咖啡的费用,但是泪水模糊了视线,连钱都数不清楚了。
  03
  从咖啡馆出来回到家,我又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可以肯定的是,我被美枝子耍了。她这会儿大概正一个人,住在某处高级公寓里,等着须贺野找她幽会吧。
  虽然我已经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但还是有些地方,没想明白。我并不认为整件事,都是美枝子的计划。那么,到底哪些环节,是她计划的,哪些又纯属巧合呢?
  美枝子为了把须贺野民男这个男人,连同他的财产,一起搞到手,就必须要除掉他的妻子须贺野良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因此,她制订了一个周密的杀人计划……
  道理上我大致明白了,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这样考虑的。但我并不认为,这次的事,就是美枝子所预期的结果,或者说,我的每个行动,都在她的全盘掌握之中。第一,我觉得,美枝子想不出这么周密的计划,她没这个脑子。说是那个男人想出来的倒有可能,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先不说别的,就说我自己吧。我的证词,应该是这个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我是否在电话里听到杀人现场,关系到整个计划的成败,具体说,就是关系到那两个人,是否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也就是说,我必须要在五月二十四日晚上十一点三十八分,给须贺野民男家打电话才行,这应该是整个计划的起始点才对。
  换句话说,假如他们之前,雇了某人在五月二十四日晚上十一点三十八分,杀死须贺野良江,那么,在这个时间点,须贺野民男和美枝子,必须出现在其他地方,并且有人作证,才能获得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同时,他们还必须用某种手段,让我在这一时刻,也就是二十四号晚上十一点三十八分,打电话到须贺野民男家。但是,这在现实中并不可行,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这都是根本行不通的。
  首先,如果计划是这样的,那么美枝子一定事先已经知道,我有深夜给别人打恶作剧电话的习惯。可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热衷于这种违背道德的游戏。尤其是对美枝子这个口风不严的女人,我更是非常小心,生怕在她面前说漏了嘴。
  如果我打电话,是计划中的一项,那她就该用某种方式,诱使我在那个时刻,主动拨打那个号码才对。可如果她根本不知道,我有那个习惯的话,这个计划一开始,就不会包括我打电话这个环节。
  不过,当时美枝子说话的口气,确实有些可疑。她说她拨错了号码,对方是一个变态男,还跟她说了一些下流的话,就好像是专门为了挑起我的兴趣,才故意那么说的一样。我还记得,当时我听到这些话时异常兴奋,喉咙都干渴起来。贱女人,这根本就是给我预备的陷阱吧?……
  嗯,先不说这个,接着整理其他疑点吧。
  第二,就算那个时间,我真的打了电话,我拨打的号码,也不一定就是(二二〇)一〇九二。美枝子说她本来想给她哥哥打电话,结果拨错了号码,打到一个变态男那里,然后磁个男人给调戏了(这一切都他妈是婊子编的吧);但是,当时她也没有清楚地告诉我,她哥哥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当然,她这个哥哥,也是杜撰出来的〉。这样的话,怎么能保证,我拨打的号码,一定就是(二二〇〉一〇九二呢?
  虽然我可能会拨(二二〇)一〇九X,但也有可能是一〇九一或者一〇九三。事实上,我当时也确实犹豫过,最后一位拨几。美枝子说话一直都很快,最后一个数宇,我根本就没有听清楚。我拨打一〇九二这个号码的概率,最多也就是百分之三十,说不定只有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的可能性。
  第三,是时间问题。就算万一我真的按照计划,打了电话,而且,拨打的号码就是(二二〇)一〇九二,也不太可能恰好就在十一点三十八分打吧。那天,我有可能等美枝子一走,也就是还不到十一点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了;也有可能前思后想,拖到凌晨两、三点,才最终下定决心打电话。把我打电话的时间,控制在十一点三十八分,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可要是缺少了这个环节,这个完美的犯罪计划就不成立了。
  第四,尸体怎么样了?……这也是我很疑惑的一件事。须贺野良江要是被死了的话,她的尸体跑哪儿去了?二十四日晚到二十五日早这段时间,须贺野民男都和朋友在一起喝酒,并在朋友家留宿。当他和朋友一起,回到位于马场的家中之时,发现屋里一片狼藉,老婆也不见了,于是,他就向警察报了案。也就是说,他应该没时间藏尸或者弃尸。
  美枝子也一样,她当时大概也在某处,制造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明,就算不是这样,恐怕她也没那个能耐,一个人跑到须贺野家,把尸体抱着运走吧。
  那么,是凶手把尸体给处理了?他们雇用了两个杀手?杀手不光杀人,还要善后,这得给他们多少钱啊?杀手又不是搬家公司,况且,找的人多了,就不怕泄密吗?
  总之,这个计划疑点很多。要是我没有主动打那个电话,要是我没有写那封匿名信作证,这个计划就失败了。
  或者是我想得太多了?在两个警察面前,丢人现眼的经历,可能让我有点儿被害妄想症的倾向了。
  不过,我对美枝子的所作所为,还是很气愤的。我本能地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受骗了。作为一个女人,直觉告诉我,美枝子以往对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她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而已。
  这个问题在接下来的几天,还在一直困扰着我。我觉得,她一定是耍了某个花招,才让我在不知不觉间,按照她的计划行事的。
  很久以前,在我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就曾经被一个男性朋友,骗得很惨、很惨……
  那天我去他家玩,他在一个房间里,给在另一个房间里的我打电话。他在电话里,让我在脑子里,试着想一个我喜欢的数字,这个数字要在零到十之间。我想到的是八。不知为什么,我似乎从儿童时代起,就喜欢八这个数字。我告诉他,我已经想好了。然后他说“嗯,我已经猜到你想的是哪个数字了”。
  “别骗人啦。”我笑着说,“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他在电话里问“是几呢”,我说“你问我是几,还叫猜中啊”。他说不是,他已经猜到了,不过为了证明他猜得对,我必须把这个数字说出来,
  什么呀,完全是骗人的嘛!但我还是告诉他是八。然后他说果然如此,他猜的就是八。我说你这不是耍赖吗。这还算什么魔术啊。他说“那我证明给你看”。我说“那你证明吧”。
  于是,他让我看看电话机下面,有什么东西。我把我正在使用的这台电话拿起来,下面放着一张纸条。他在电话里指示我,看看那上面写着什么。我看到纸条上写着“我猜你想的数字是八”。
  我吃惊得话都说不出。一瞬间脑子晕晕乎乎的。
  “服了吧?……”他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旁边而不是从话简里传来。他已经来到我所在的屋里了,而我还傻傻地拿着话筒和纸条,愣在那里。
  “为什么会这样?你是怎么猜到的?……快点儿告诉我!……快点儿告诉我嘛!……”我越说越激动,说什么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同班男生,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我再露一手给你看。”他说。
  好,不过刚才那个也要告诉我呀,我用央求的语气说。
  “这两个魔术的诀窍,我待会儿一起告诉你。”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像顶针一样的网眼筒状物。
  “来,把食指伸进去。”他说。
  我就把右手食指伸了进去。他又让我坐下,并在我的胸部,轻轻推了一把,让我坐在和书桌配套的椅子上面。然后,他要求我把双手绕到背后,把左手食指也伸进筒里。我也照做了。我的两个食指,在那个简里互相接触,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突然把手伸进了我的裙子里,抚摸我的左边大腿,那种意想不到的触感,我至今都记得。我小声抗拒着,想用手推开他。但是,我的手指卡在那个筒里,拔不出来了。我刚才用力把食指插进去,现在左右手的食指,都被卡得死死的,动弹不得。他的手摸索得更深,我尖叫着站起身来。
  他说:“只要一下子就好,只要一下就好,然后我就告诉你,刚才那件事的诀窍。”他的脸上挂着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现在回忆起来,我当时的想法,真够离谱的,那时候,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那个不可思议的魔术背后,到底有什么诀窍。如果这真是个巧妙的戏法——虽然很难想象——但是,如果这是真的,只要他愿意告诉我,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而且,这个男生虽说长得不帅,成绩却很好。那一天我去他家,也是要拜托他帮我补习数学。
  读髙中的时候,女生不是崇拜学习好的男生,就是崇拜学习不好,但体育好的男生。我当时也有点儿喜欢那个男生。我又一次被他压回到椅子上,随着他的右手,继续在我的裙子里乱摸,我渐渐感到浑身无力了。
  他虽然一直在摸我的腿,却并没有吻我。现在的高中生,干这种事的时候肯定老练多了,不过那个男生是个书呆子,这大概是他头一次和女生亲密接触吧。
  他的手指像恶心的蠕虫一般,伸进我的内裤,来回抚摸。这是我的第一次。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被男人抚摸。不过,他的动作也只限于抚摸,并没有更进一步,也没有吻我。所以,对我来说,被男人抚摸的经验,倒比接吻的经验来得更早。【贺氏藏书·ll841123精校】
  这还真是奇怪的体验。我被人骗了,又被人占了便宜,但说实话,这种感受并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我还从他的动作中,体会到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快感。
  他离开我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还有些恋恋不舍。不过,我还是做出生气的样子,腾地站了起来,背对着他,走到房间的角落,整理好裙子。心底一点一点,涌现出错愕的感觉。
  “对不起啦。”他向我道歉。他说,“我告诉你那个戏法的真相吧。”
  “等―会儿!”我说。我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而且,不仅如此,我十分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怀孕或者生病什么的,我被这些恐怖的念头,吓得哭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对我感到抱歉,所以他很努力地给我讲解那个魔术的诀窍。
  “来,你看这里。”他举起摆在窗边的一个游艇模型,兴奋地说。
  那里也有一张纸条,他把纸条拿给我看。那上面写着“我猜你想的数字是一”,
  “要是你说的是二,我就会让你看这个。”他一边说,一边把书架上一排百科全书,最右边的一本拿下来,哗啦哗啦翻了几下,从书里又拿出一张纸条。
  “要是你说三的话,就是这个。”他说着拉开了抽屉。
  “四的话,就是这个。”他打开了衣柜。
  写着一到十的纸条,分别藏在房间的各个地方。写着八的那张,刚好就在电话下面。
  “什……么……啊?!……混蛋!……”我说。我已经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
  看到我这个样子,他好像也松了一口气。他战战兢兢地向上瞟了我一眼,说道:“这件事别告诉你妈妈和老师啊。”
  我本以为从那之后,就算和他确定了恋爱关系。后来在教室里,碰到他的时候,我就直接上前跟他打招呼,但他只是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就鬼鬼祟祟地从我身边炮开了。
  他在躲我。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很失望,但没想到,还有更让我失望的事。有一天放学后,班里的一个坏学生过来对我说:“喂,冈江,你被年级委员石津那家伙,摸过那里了吧。”
  一听这话,我立刻感觉眼前一片漆黑。接着,他又说:“你让我也摸一下!……”
  真是悲惨的回忆,我似乎总是被别人耍得团团转。尤其是男人设下的圏套,我一般都躲不过。后来我就很难再相信男人了。大概我就是一个容易上当受骗的女人吧。
  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反正就是一个骗局嘛。勾起回忆的源头,还是那个电话的事情,
  如果真有人设下圈套,诱使我在五月二十四日晚上十一点三十八分,拨打那个号码的话,那么,这个伎俩应该就类似于以前那个猜数字的把戏。那时还是一个高中生的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这个不可思议的把戏背后,竟然藏有这样的真相,我当时真是被骗得死死的。
  这次的电话事件,莫非也运用了类似的手段吗?……
  04
  一连数日,我满脑子装得都是这件事情。工作的时候,也时不时发呆走神,被领导骂了好几次。终于有一天,部长把我叫去问话,他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还劝我早点儿结婚算了,
  我一直处于神游的状态。那件事的原委,完全搞不清楚了。只知道我被美枝子狠狠耍了一把,这一点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了。
  美枝子为了人财两得,所以,必须要除掉须贺野良江这个绊脚石。这里我还是能想明白的,而且,我十分确信,自己的想法没错。证据就是须贺野良江写的那封信。
  但事情的后续发展,我就不明白了。他们雇用某人,杀死了须贺野良江,然后,又让我写匿名信,证明他们与杀人案无关……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从理论上讲,事情应该就是这样的,他们是如何把计划实现的,才是整个骗局的核心所在。
  反复思考之后,我渐渐觉得,像美枝子这种女人,应该不会去雇佣杀手。要是我的话,也不会找杀手的。找个第三者参与这种事,实在是太恐怖了。这不是花多少钱的问题,而是一旦那个杀手,把这件事当做要挟的把柄,恐怕一辈子都要寝食不安了。况且,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千这种事的人呢?
  如果雇用杀手杀人的话,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就太危险了。这个计划要求我,必须在某个特定时刻打电话,要求杀手必须在那个时刻杀人,还要求我给他们提供不在场证明……不确定因索也太多了吧。我能否在二十四日十一点三十八分打出电话,这一点暂且放在一旁,先假设他们用了某种巧妙的手段,诱使我按时打了电话。除此之外,这个计划仍然有不少疑点。
  首先,电话那边的须贺野良江,是否被杀还尚未可知。这要亲眼目击案发现场才能知道。而我只是从电话里听到而已,这样也能当成证据吗?……这算不算计划当中的一个漏洞呢?
  要是我的话,就不会这么干。非要雇用杀手,也要找个人多的地方,开枪把人打死才更保险。这样一来,现场肯定会有很多目击者,他们也就不用费工夫,找我写匿名举报信了。这么一想,我又觉得,之前认为他们雇用杀手杀人的设想,可能不对。
  那么,也就是说……无论如何,美枝子和须贺野民男两个人,必须自己动手才行。不用杀手的话,就只有这个可能了。
  但是,须贺野民男有不在现场的证明。那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八分,他和朋友两个人,一起在酒馆喝酒。这样的话,杀须贺野良江的,除了美枝子,就没有别人了……
  不过,时间上还是有疑点的。那天晚上,美枝子从我家走的时候,已经十点半,快十一点了。在此后的一个小时之内,美枝子要从蒲田赶到高田马场,这真的可能吗?
  恐怕有这个可能,走髙速公路的话,应该来得及。从蒲田这里出发,沿第二京滨国道①北上,从户越公园,上首都髙速,然后在护国寺下高速路就行了。以前我曾经坐出租车,走过这条线。晚上十一点之后,也不会堵车,所以,时间上应该不是问题。
  ①指从东京品川区到神奈川县横滨市神奈川区之间的一段国道。
  美枝子有驾照,或许她开的是租来的车,要不然就是用须贺野民男的车。
  美枝子就是凶手吧?……她要是凶手的话,我可绝不原谅她。
  不过,其中还有疑点:
  首先,这是仅凭一个女人,就能完成的事情吗?……而且,作为女人,我能感受到电话里的那个女人,是受到男人、而非女人的胁迫,才发出那种尖叫的。
  美枝子就是凶手?!……这个念头在我的心底挥之不去。
  不过,确实这样的话比较有利,道理上也说得通。让其他人参与这件事情,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参加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参加的人越多越容易产生矛盾,而且,说不定哪天,会有人把真相泄露出去呢。
  这么一想,这件事大概从一开始,就是美枝子一个人计划的。美枝子故意跟我讲打错电话的事情,以勾起我电话做爱的兴致,于是我真的打了电话。然后,她又试图博得我的同情,并唆使我给警察写匿名举报信。
  还是不对劲,如果美枝子真的去高田马场,杀死了须贺野太太的话,那她自己就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了。这样就得不偿失了。美枝子作为当事人之一,警察肯定会调査她的不在场证明。
  要不然,就是现在,警察还不知道,有美枝子这个人物的存在?……
  不对,我觉得这不可能。须贺野民男去过美枝子在蒲田的公寓好几次,警察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呢。
  实在是搞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美枝子之前,就把假的不在场证明准备好了吗?……
  她现在藏在哪里呢?……不对,说不定,她已经被警察抓起来了,要是真这样,那就太好了……不过,须贺野民男现在又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无罪释放了呢?……
  我想知道这个事件的后续发展,和其他相关消息,下落不明的须贺野良江,现在应该找到了吧,或者,她的尸体被找到了。
  但我翻遍了报纸,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这起事件的报道;我想给警察打电话,却又很害怕;我不知道当时来我家的警察叫什么名宇,只记得他们是户冢警察署的。
  我很快査到了户冢警察署的电话号码,但一直没有勇气打这个电话。我犹豫着,一转眼五天过去了。
  终于有一天,我鼓足勇气,给户冢警察署打了电话。我实在想知道,当事人后来怎么样了,也想知道,这件事后来怎么样了,这份好奇心,最终战胜了对警察的恐惧。
  如果事件还在调査中,我就打算告诉警察,关于美枝子的事情,以及须贺野的妻子给美枝子寄信的事。
  电话刚一接通,我就自报家门,并且拜托对方,把电话转给以前为了调査高田马场须贺野良江失踪事件,曾经到我家取证的警察。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
  等了好长时间,终于在电话里,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是那位中年警察。我放心了,要是年轻的,那可就不好办了,
  “啊,是冈江小姐找我吗?”他的语气相当随意。
  “是的。”我说。【贺氏藏书·ll841123精校】
  “有什么事吗?”
  “那个……须贺野民男先生已经被释放了吗?”
  “释放了,有你的证言,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么那个案子破了吗?”
  “已经破案了。”警察干脆地说道。
  “那小林美枝子小姐被逮捕了吗?”
  “小林美枝子?……啊,就是须贺野先生的恋人吧。她没有被逮捕。”警察说着说着笑了一下,然后又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看来美枝子的计划,如此轻易地成功了。
  “那么,须贺野民男先生是清白的?”
  “是这样的。”警察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们真够傻的,我焦躁起来。
  “须贺野民男先生的不在场证明,已经被证实了吗?”
  “嗯,已经被证实了。”
  “是什么样的不在场证明呢?”
  “这个啊,本来是不能告诉一般民众的。不过我就告诉你吧,反正这个案子也结案了。他当时在酒馆里喝酒。”美枝子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是这样啊。是哪里的酒馆呢?”
  “是蒲田的一个酒馆。”
  “蒲田?”
  就在这附近呀。我之前虽然没想到,现在一想,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五月二十四日那天晚上,须贺野民男从美枝子家里,给我家打了电话。他要是在这之后,马上就去喝酒的话,肯定要在蒲田找地方了。
  “是蒲田的哪家店呀?”
  “你问这么细干什么呀?”
  “我不打算干什么,但是,我为了帮他洗刷嫌疑,受了那么大的耻辱,总有了解情况的权利吧……”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咄咄逼人。警察好像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告诉我了。
  “那家店就在站前,名叫‘桥本‘。”
  “桥本……”我似乎听说过这个小店;啊……不对,应该说,我似乎看见过这家店的招牌。
  “据说须贺野先生在那个店里,从十一点五分左右,待到一点半左右。”
  “那美枝子呢?她的不在场证明是什么?”
  “你说的美枝子,是小林美枝子小姐吗?”
  “是的。她是须贺野先生的恋人吧?”
  “是的。你跟她关系很好吧?”
  “是的。”我回答的时候又感觉气不打一处来,“美枝子的不在场证明是什么呢?”我最在意的还是这一点。
  “小林小姐在十一点五十分左右,到了‘桥本’酒馆。”
  “什么?……”我一时没出声。十一点五十分,还在蒲田站前那个地方的话,十一点三十八分,是不可能出现在髙田马场的。这样的话,美枝子也是清白的吗?
  我有些恍惚。我就是想了解这个情况,才给警察打电话的。美枝子果然没有被逮捕。
  “喂喂,还有事吗?”警察说。
  “啊,对不起。那个,您刚才是说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是吧?”我慌忙说。
  “我是这么说的。”
  “须贺野先生的妻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
  “找到了?!……”
  “是啊,只不过找到的是尸体。在奥多摩①的树林里找到的。尸体一半埋在土里,应该死了挺长时间了,尸体损毁得很厉害。”
  ①位于东京都的西北角。
  得到警察的证实,还是让我很吃惊。
  “尸体找到了?那这起案子果然是凶杀案吧?”
  “是盗窃杀人案。”
  “但是,但是,您是说强盗闯人人家,把女主人杀死了,还特意把尸体运到奥多摩扔掉……是吗?”
  愤怒支配了我的思维。这样我就不用说那封信的事了吧。
  “哎呀,这样的案件,出乎意料得多呢!……”警察向我说明,“比如,强盗闯人人家,抢劫财物的时候,突然兽性大发,强暴了女主人,然后把她杀死。然后,犯人认为自己的精液,会留在案发现场,于是,就匆忙把尸体遗弃在其他什么地方了。可能是用车把尸体运走的。就是这个样子得啦。”
  “那须贺野太太被强暴了吗?”我追问。这件事很重要。如果美枝子或者须贺野民男是凶手的话,那么,须贺野良江就不会被强暴。
  “哎呀,这一点可不知道。因为时间太长了,尸体有一半都变成白骨了。所以,关于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说。”
  美枝子也是,警察也是,都气死我了。
  “那这个案子,就被当成盗窃杀人事件处理了吗?”
  “是啊!……”
  我的肺都要气炸了。美枝子利用了我的善良,顺利地把男人,连带男人的财产全部都搞到手了。
  我当即决定把须贺野良江那封充满怨毒的信告诉警察。
  “那个,其实,我后来去了一趟小林美枝子的公寓,发现她已经瞒着我搬走了。”
  说到这里我停下了。期待警察对和我关系亲密的美枝子,瞒着我搬走这件事产生怀疑。
  “然后呢?”警察却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于是,我就把须贺野民男的妻子,给美枝子写信的事,以及那封信里,充满怨恨的内容,详细说了一遍。那封信就放在我的膝盖上,我甚至跟警察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信朗读一遍。
  “那就不必了,”警察说‘“须贺野先生有妻子,而她太太肯定很恨小林小姐,所以她写出这样的信,也不足为奇啊。”
  我无言以对。这件事要是这么理解的话,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贺氏藏书·ll841123精校】
  “但是,您不觉得有些不正常吗?”我追问。
  “也许是不正常吧,不过,最近不正常的女人,到处都是。”警察语带嘲讽,“就算这样,须贺野太太也没有杀掉小林小姐啊。”
  听到警察的话,我明白了,他居然是这么想的,我大失所望。
  “那么,”我有气无力地说,“能不能告诉我,小林美枝子小姐现在的住址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警察干脆地回答。我叹了口气。
  “那请您告诉我,须贺野民男先生的住址吧。”
  警察笑出声来,那笑声里有种令人讨厌的感觉。他说:“这可不能说,可不能告诉像你这样的人。”
  我一愣,但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我觉得好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你这样的人”当然是指每天晚上,都会找男人电话做爱的女人。我猛地挂掉电话,难过地哭了。
  第四章寻找美枝子
  01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心里发誓,我即便是死,也要找到美枝子复仇。她什么好处都得到了,而我却被人当成妓女一样,尊严尽失。这件事情,怎么能这样就算了呢!……
  警察是指望不上了,我下定决心独自一人也要复仇。无论多么艰难,我都要把美枝子找出来,让她也尝尝我曾经受到的痛苦。复仇之火在我的心里熊熊燃烧起来。
  可是,怎么才能找到她呢?……我不打算去调査她的住址,因为想调査的话,就只能去找帮她搬家的搬家公司,但是,那个女人为了保密,恐怕会放出烟幕弹,掩人耳目。所以,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
  那么,去位于丸之内的美枝子工作过的公司问问呢?……也不靠谱,估计那也是她瞎编的谎话。美枝子是银座的陪酒女,根本没空去做那些正经工作。
  想来想去,我觉得从美枝子这边找线索,实在是太困难了。
  那就这样放弃了吗?决不!……
  不是还有须贺野民男这个人吗?就算警察不告诉我,他的住址在哪里,我也会想方设法,自己査出来的。而且,我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如果能找到他的话,只要一直紧盯住他的动向,就肯定能够找到美枝子的藏身之处了,他总会去找她的。
  从那封信里,我了解到他是靠岳父的帮助,才得以出人头地的,所以,他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公开自己与美枝子的关系。这也就意味着,他大概不会时常出入美枝子的住所,不过,只要我一直耐心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总会等到他去找那个女人的一天。
  可我要上班,不可能做到二十四小时盯梢。不过他也要上班,去见美枝子也得在下班之后。这样的话,跟踪他并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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