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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傻瓜

_3 奇坦·巴哈特(印)
  “慢着,还没真正开始赚钱呢。这是大家凑的份子。等咱们把铺租赚到手再说。”我把空碟子退回到小摊上,“恭喜了同志们,咱们要开始做生意咯。”
  三个月之后
  “八千三,八千四,八千五,”我把钱柜里的钱都拿出来数,“付掉铺租,咱们头三个月一共挣了这么多。不差嘛,一点儿也不差。”
  我高兴得见牙不见眼。我们这店开得就是合时。现在暑假刚好开始,又恰逢印度在单日国际板球赛中大胜南非。孩子们的时间多得打发不掉,等手头上捏了几张钱,便把满腔的爱国热情一股脑地砸到我们这家印度国家队板球用品店来了。
  有些孩子口袋空空地就来了,他们仅仅是为了见到以沙,好学上一招半式。对这,我没什么所谓,反正他们能够帮我们打发下时间。要知道,开店要是无聊到连苍蝇都拍不着,那可真够痛苦的。我们现在从早上九点开到晚上七点,就算一天能有二十个顾客,平均下来一小时才有那么两个。
  “那咱们现在有钱分了?”欧米两眼放出光来。
  我把钱分成四份。其中的三份都是1500卢比——这是我们可以各自带回家的。剩下的4000卢比则要留下来做生意本钱。
  “为什么要留下来啊?咱们把钱扣下来做哪门子事呀?”正当欧米喜滋滋地数着票子时,以沙提出了抗议。
  “以沙,咱们要想整修一下这店铺,就得留出些活动基金啊。难道你不想换一个好点的玻璃柜台?或者把这些灯给弄好一些?”
  以沙摇摇头。
  “这些都是必须的……整个扩展计划我都想好了。”我说道。
  “你说什么?”
  “纳兰普拉大街的路口那边有个大型购物中心正在修建。要是咱们早些定下,租店还能打个折扣的。”
  “租店?咱们不是已经有了这个店吗?”以沙感到困惑,而且有些怨气了。
  我完全理解为什么以沙会发这股牢骚,因为他想买台电视放在店里。每天只能在收音机里听赛事,是够没趣的。
  “不,以沙,必须要拿一个正规的好店面。年轻人就是喜欢逛商场。这是大势所趋。咱们店的生意是不错,但是要想发展的话,就得搬到新城区那边。”
  “我还是喜欢这里,”欧米说道,“咱们都住在这一带,而且纳纳运动场里的孩子正好能来这里买东西。”
第14节:三个傻瓜(10)
  “拜托,大家眼光不要那么短浅嘛。我打算先在商场里开上一间店,等到下一年,再开一个分店。做生意你不想想怎么发展,肯定玩不转。”
  “开分店?你是说开分店吗?那咱们不是不能在一起做事了?”欧米问道。
  “这都是戈温德在扯淡。我们才开个头呢,他就想着当世界首富阿姆巴尼了。咱们就不能买个电视机算了?”以沙说道,“沙哈电子公司那边先交4000卢比就可以分期付款了。”
  “不行。咱们这4000卢比是要拿来做生意的。”
  “没错,电视机也是生意的一部分啊,对吧?”以沙说道。
  “对是对,但这电视买了就只能摆着,一分钱也生不出来。咱们要把眼光放长远了。一个月赚那么3000卢比算什么本事?再说了,现在就连顺带卖些本子、铅笔什么的,以沙都不同意……”
  “我说了,这店就是卖体育用品的。我可不希望这些小孩跑到这了还得想着学习。”
  这话题以沙跟我之前就争论过了。每次我看到一个绝好的机会,以沙都要反对。
  “好了好了,这样吧。” 以沙又说了,“你可以卖笔记本,但课本就免谈了,只能卖笔记本。电视呢,咱们一定得买。我要看比赛。这我不管,我这一千五你拿去就是。”
  他把那些钱扔给我。
  欧米有样学样,也把钱扔了过来。跟往常一样,对着这些傻子,我真是无计可施。
  “好,但是咱们必须要增加收入。下一个季度,咱们的目标是2万卢比。”
  他们当作没听到,只顾着讨论买哪个牌子的电视机好。我摇了摇头,怎样多来点钱还得我自己好好考虑下。
  “要是开班上课的话,你有没把握?”我问以沙道。
  “什么?”
  “这些小孩都想跟你学板球。你还不如索性开个班收点钱呢。”
  “我?我可做不来这个。何况你能到哪里开班?寺院里面?”
  “不是,咱们可以到国家银行那个院子去,反正已经丢荒了。”
  “干嘛呢?还嫌赚得不够多啊?”欧米问道。
  “谁会嫌钱多啊?我可想着每季度能赚到5万卢比呢。欧米,你可以教他们怎样锻炼身体。”
  “活儿都让我们做去了,你干嘛呢?”以沙问道。
  “我可以继续教数学嘛。”
  “就在这啊?”
  “是啊,你们去教课的时候,我也可以找几个人到这里,或者到银行空地,都行。”
  欧米和以沙看着我,就像在看着全世界最饿的鲨鱼一样。
  “拜托了大哥,我只是在想怎样把生意搞大搞好搞稳定而已。”
  “好吧。单是开一间店也挺无聊的,以沙。”欧米说道。他现在光想想能够喝令小朋友做俯卧撑,就已经激动得两眼放金光了。
  “那行,最起码我也可以打打球。”以沙说道。
  我把自己那1500卢比也扔了回去,当天我们就抱回了一台电视。这台电视总是被我们坚决地固定在体育频道上。欧米买了些席子和垫子,就摆在电视机前。有比赛的日子里,如果没有客人,我们就都坐在电视前。我必须得承认,有了电视机,这日子可就好打发多了。
  我把店铺的木板给换了。就在“印度国家队板球用品店”下面添上一句“文具有售,兼提供板球技术指点与数学单科辅导”。虽然我没办法扩大商店的经营范围,但好歹我能够拓展经营的路数。
  第三章
  在伯尔拉姆布尔,羽毛球是仅次于板球的热门运动。实际上,女孩子就只打羽毛球。所以,兼做这方面的生意还是有赚头的。羽毛球的更换频率很高,羽毛球拍用不了多久就需要重新接线,而且没有板球拍那么耐用。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学习用品在我们店持续热销。毕竟,需要体育用品的孩子只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笔记本、钢笔还有铅笔等,却是每个孩子都能用上的,更何况,家长给孩子买学习用品肯定不会吝啬到哪儿去。很多时候,他们在买了球之后会顺带捎上一本笔记本,或者反过来。反正这些东西在我们这儿都能买得到。没多久,一些供应商便自动找上门来了。他们允许我们赊账,甚至允许退货——包括图标纸、瓶装胶水、印度地图、水壶以及饭盒。你不开个店,还真是不知道学生市场究竟有多大。
第15节:三个傻瓜(11)
  在我们这里,教板球和教数学所收的费用是一样的——每个月250卢比。要求辅导数学的学生比较多,有点供不应求,连连打破我以往的纪录。上午的时间,我就在废弃的印度国家银行那里教课。以沙则在院子里指导两个学生学板球。这两个学生都是伯尔拉姆布尔市立学校里名列前茅的球员,他们与父母争取了好久,总算能够来学那么三个月。
  教归教,我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店里。
  “咱们要不要顺便卖点贺卡?”我拆开一个供应商留下的样品包裹,问了一句。2卢比进货,5卢比出货,这贺卡的利润还是挺高的。只是,伯尔拉姆布尔的人没什么送贺卡的习惯。
  “内弧线球是这样的,外弧线球则是这样。我得说你一句,这两个星期以来,你已经是第三次出错了。怎么搞的,塔盘?”以沙问我们的一个常客道。以他的年纪来说,十三岁的塔盘算得上伯尔拉姆布尔市立学校里极为出众的投球手了。以沙抓着板球,给他示范机械腕动作。
  “那个阿里,简直是我的噩梦。只要是他击球,我们就得丢分。都不明白他干嘛要调到我们学校来。”塔盘边抱怨,边把球往短裤上蹭了几下。
  “阿里?新来的?在这里都没见过他嘛。”以沙说道。所有优秀的球员都曾经来过我们店,所以在私底下以沙对他们都有印象。
  “是啊,一个击球手。才来我们学校不久。你应该去看看他。他是不会到这边来的,对吧?”塔盘说道。
  以沙也点点头。我们的穆斯林顾客非常少,而且他们基本上都是通过一些信仰印度教的男孩过来买东西的。
  “你只要来报个名,以沙就会教你板球了。他可是地区级水平哦。”我忍不住推销我们的服务。
  “妈咪不会答应的。她说钱只能花在学习上,体育训练可不行。”塔盘回应道。
  “这没关系啦,大家打得痛快就行。”以沙说着,摸了摸塔盘的头发。
  “你也看到了。这就是为什么印度队没法打赢每场比赛。”塔盘离开后,以沙说了句。
  是的,以沙的想法就是荒谬,为什么每场球赛印度队都得打赢呢?“呃,也不用每场球都赢吧。不过就是比个赛而已。”我边说边把钱箱合上。
  “咱们国家的人口可是十亿呢。当然应该每场球都赢。”以沙坚持他的看法。
  “从统计学的角度看,这是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澳大利亚的人口才两千万。人家基本上场场都赢。咱们的人口是他们的五十倍,人才也该是五十倍才对。再说了,印度就只玩一个板球,澳大利亚还要兼顾橄榄球和足球之类的。所以说,咱们根本没有理由被他们打败。从统计学的角度看,澳大利亚就那么点人,放到印度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还有什么原因吗?”我问道。
  “当然,你看看这些小孩。他们的父母愿意砸上几千卢比让他们学几何学、微积分,这些破东西在现实生活中压根儿就用不着。要是让他们学学体育呢,就会觉得是在浪费钱财。”
  “这不用担心,咱们还在卖别的东西嘛。咱们店啥都有。”
  “我不是在说生意啊,戈温德。说句老实话,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钱?”
  “钱很不错啊……”
  “这些小孩啊,戈温德。你看看这些小孩,才十三岁,拿起球拍就能感觉到十分自豪。他们就是想要把球投得更好些。无论纳纳运动场里的赛事多么不起眼,他们眼里都会有一把火。每次印度队赢球,他们就高兴得不得了。我见过这么多人,就属他们最有激情了。我就是喜欢跟他们待在一起。”
  “随便啦。”我耸了耸肩膀。
  “当然咯,过两年他们就得念高二了。到时他们手里拿着的就不是球拍而是物理书了。然后他们眼里的火就会慢慢、慢慢地灭掉。用不着多久,他们也会变成一群没精打采的成年人。”
  “这你就不对了,以沙。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也有啊。”
  “那你说,为什么那么多成年人整天凶巴巴的?多笑几下不行啊?难道他们已经不会激动不会兴奋了?就不能跟纳纳运动场的小孩一样吗?”
第16节:三个傻瓜(12)
  “那你也别凶巴巴的了,过来帮我收拾一下吧。”
  ★
  “好啦,好啦,不就是一个酒鬼派对嘛,开就开呗。”我笑着说。欧米跟以沙一人一边牢牢地夹着我,我不开恩都不行。
  “我的小外甥欧米呢?”快关门的时候,比托?麻麻来到了我们店里,准备给他的外甥一个熊抱。他拿着一盒糖,上面还盖着一块红色的天鹅绒布。
  “你之前跑哪去了,麻麻?”欧米问道。这店开张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跟帕雷克?吉把古吉拉特邦逛了个遍。这实在太有意思了!来,尝一下鹰嘴豆拉都饼。这可是在巴罗达带回来的,新鲜着呢。”比托?麻麻说道。我要了一瓶福禄提芒果汁。以沙搬了几张凳子分给大家,我们就坐在店外头。我取了个鹰嘴豆拉都饼。
  “你这是怎么回事,欧米?怎么穿起鞋子来了?”比托?麻麻的眼睛周围抹着眼影粉,他的额头正中还点了个小红点。
  “麻麻?”欧米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尖了。我看看自己的脚,上面正套着一双山寨的锐步拖鞋。以沙则穿着他的旧凉拖。
  “你们这店还算是寺院的,怎么敢穿着鞋子?何况你还是婆罗门祭司的儿子。”
  “麻麻,没关系啦,这都在寺院外面了。没有哪个店主不穿……”
  “其他店主都是些不中用的破生意佬,你真是不学好。现在你开店之前还做不做普迦仪式?”
  “有啊,麻麻。”欧米当机立断撒了个大谎。
  “还有你们,”麻麻开始对以沙和我发话了,“你们都是信印度教的。在这么圣洁的地方开店,最起码也要把鞋给脱了,把灯给亮着。”
  “我们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又不是来显摆什么仪式。”我应道。开这个店,我可是每个月都交足了租金。谁也别想到我面前指手画脚。
  麻麻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叫什么来着?”
  “戈温德。”
  “戈温德什么?”
  “戈温德?帕特尔。”
  “信印度教的吧?”
  “我是个不可知论者。”我生气地答道,现在我简直想要关门回家了。
  “不可……?”
  “意思是,他还不确定究竟有没有神。”以沙做了个解释。
  “连神都不相信?你交了哪门子的朋友啊,欧米?”麻麻吓得目瞪口呆。
  “不是,无神论者才不相信有神呢。”我澄清了一下,“不可知论者则是不确定神究竟是存在呢,还是不存在。我真是不确定。”
  “年轻人啊,”比托说道,“这太不像话了。我来这里还想给你个邀请的,但你看你这是什么态度。”
  欧米看着我。我把视线移到一边去。
  “不用担心戈温德,麻麻。他只是搞不太清楚而已。”每当人们认为我之所以没什么宗教信仰是因为没搞清楚时,我心里都特别痛恨。谁规定我就非得信仰什么不信仰什么?
  以沙把福禄提芒果汁递给比托?麻麻,他脸上的肉才没有绷得那么紧。
  “那你呢?”麻麻问起以沙来。
  “我信印度教,麻麻。我每天都有做祈祷。”以沙回答道。哦,是啊,除非一场球赛只剩下六个球了。
  麻麻喝了一大口,然后将视线笼罩在欧米和以沙身上。反正我是不入他的法眼了。
  “你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麻麻?”欧米问道。
  他掀开那块红色的天鹅绒布,里面有一柄三英尺长的黄铜三叉戟,锋利的刃口在灯下闪着光芒。
  “好漂亮啊。你从哪儿弄来的?”欧米问道。
  “帕雷克?吉专门送我的。他跟我说,他能够看到我们党的未来。这段时间我从早上忙到晚上,古吉拉特邦没有哪个地方是我们没有走过的。”他说道,“要是有更多人像麻麻我那样,大家肯定会再次为自己是印度教教徒而骄傲。”他现在就是想把我收归旗下,好在艾哈迈达巴德多招几个年轻人。
  以沙和我看着欧米,等着他解释几句。
  “帕雷克?吉不仅是印度人民党的资深领导,而且还掌管着巴罗达最大的寺院信托。”欧米说道,“还有就是,他认识那个首席部长,对吧麻麻?”
第17节:三个傻瓜(13)
  “帕雷克?吉可不只是认识首席部长,他们每天都通两次话。”比托?麻麻说道,“我跟帕雷克?吉提过你了,欧米。我觉得你很有天分,你能够让那些年轻人皈依印度教。”
  “可是麻麻,我成天都得在这干活呢……”
  “我又不是不让你干了。但咱们身上这些更为要紧的责任,你也该有所担待。我们身为祭司,不是说光在仪式上背熟几句词就能了事的。我们有必要让印度的年轻一代也好好了解一下印度教。到时帕雷克?吉家里有个大庆典,我想让你去看看。以沙,你也一起来吧。就下周一,在甘地讷格尔。”
  当然,我连神明都给亵渎了,不会有人邀我去的。
  “谢谢了,麻麻。听起来挺不错,但是不知道我们到时去不去得了。”以沙说道。真是人跟人有异,马与马不同,有些人就是能够时时刻刻保持彬彬有礼。
  “怎么了?不用担心,到时又不是只有祭司去。还有好多年轻人,他们都已经工作了。”
  “我对政治没什么兴趣。”以沙说道。
  “啊?小朋友,这可不是什么政治活动。这是一种生活方式。”
  “我去。”欧米说道。
  “你也应该一起来,以沙。我们需要一些新鲜血液。”
  以沙还是拿不定主意。
  “哎,你以为帕雷克?吉是个老古董么?你以为他会逮着你念经啊?你知道帕雷克?吉在哪上的学吗?剑桥哎,之后还去了哈佛。在美国,他的酒店生意做得可真够大,他现在就是转手了才回来的。你们两个肯定能说到一块儿。对了,他以前也打板球,就在剑桥的校队里。”
  “要是戈温德去的话,我也去。”以沙简直就是个白痴。
  麻麻的法眼终于转到我这边来了。在他看来,要不是我从中作梗,近来的印度教文化哪会一天天走下坡路。
  “好吧,本来我到这里就是邀请你们三个一起去的。但是,他连神都不信。”
  “我可没这么说。”我说道。唉,我心里不禁嘀咕,这究竟是个什么草包脑袋。
  “那就来吧。”麻麻站了起来,“你们三个一起。我到时给欧米地址。那可是甘地讷格尔最气派的房子。”
  ★
  大家把我叫做账房先生,就是说我贪心不足蛇吞象,而且有进没出。但事实上,为了激励店里那两个伙计的士气,我连酒鬼派对这种纯粹砸钱的活动都给他们组织好了。要在艾哈迈达巴德找两瓶小酒,真是比登天还难,更别说搞上一大堆酒了。好在我还有个熟人——罗米老兄——说是只要我们给他1000卢比,他就能弄来一箱子烈酒。
  开派对的那天晚上七点钟,罗米老兄把酒——包在一些破布里——放到了银行院子的入口。我去到那边,把今天的报纸给了他。在这份报纸的第三页,我如约夹了十张100卢比的钞票。他点点头,然后离开。
  我拽着这些破布到厨房,把酒瓶都放到事先准备好的三个冰桶里,再在储物架上取下开瓶器。这个储物架上鸡零狗碎的什么东西都有,美极牌面条啦,饼干盒啦,就等着印度队赢球之后我们可以尽情海吃。
  别人或许会觉得,印度国家银行这个荒废掉的院子,简直就是举办惊悚派对的绝佳场所。这里曾经是一个老人家的私宅,但他还不起贷款,银行便取消了他赎回房产的权利。再之后,银行就在这里开了个分行。老人家死后,他家里人一纸状书把银行给告了。由此引发的争论到现在都没了结。但这家人获得了一个法庭强制令,就是银行再也不能利用这块地来牟利。这时候,印度国家银行也意识到,在伯尔拉姆布尔的羊肠小道上建分行,着实是一个相当不明智的抉择。于是,他们从房子里撤出去,把钥匙交给了法庭,而法官则让欧米的老爸保管这些钥匙,毕竟欧米的老爸在这一区可谓是德高望重。这也是以防万一,免得哪天有官员要来视察而门却开不了。就这样,法庭审完了。当然,压根儿就不会有人去视察,于是钥匙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欧米的手上。
  这房子足足有六百平方码那么大,远远超过伯尔拉姆布尔房子的标准占地面积。从正门进来原本是客厅,现在则是一个废弃了的银行客户服务区。二楼有三间卧室,后来分别用作分行经理的办公室、资料室以及衣帽间。分行经理的办公室里面摆着一个足有六英尺高的超大保险箱,业已清空,我们就把板球装备都给存了进去。
第18节:三个傻瓜(14)
  这座私宅的后院是我们最喜欢待的地方。在这个富有家族的全盛时期,后院是个大草坪。被银行分行征用之后,这里就被改造成了停车场。而现在,它俨然成了我们的运动场。
  我在冰桶里轮流转着酒瓶,好让它们都冷却下来。
  以沙走进银行。
  “你来得真晚,”我说道,“都八点半了。”
  “不好意思,看板球精选去了。哇,烈酒哦。”以沙边说边拿起一瓶酒。我俩到楼下的客户等候区,整个儿瘫倒在沙发上。对我来说,能够坐在沙发上真的是身心舒泰。以沙到厨房拿了些布吉薯条出来。
  “欧米在这吗?”以沙撕开包装袋。
  “影儿都没见,这里就我一个二百五。酒水是我弄的,地方是我扫的,你们大老爷呢,一个比一个大牌。”
  “什么大老爷,兄弟,咱们是拍档。”以沙觉得有必要更正一下我,“咱们要不要先来一瓶?”
  “还是不了,等等吧。”
  十分钟之后欧米终于粉墨登场。他先是道歉,说他老爸逮着他不放,非要他把寺院给打扫干净。然后开始忏悔,因为今晚又有一个纯洁无比的青年要被酒精污染了。
  “干杯!”我们狠狠地灌下一口。挺苦的,味道比苯基好不到哪去。
  “这什么呀?不会是假的吧?”以沙问道。
  我们消停了一会儿。在艾哈迈达巴德,假酒相当猖獗。
  “哎,这可不是什么假酒,这是烈酒,懂吧?”我说道。
  要是你满嘴都是薯条,这酒喝起来就没那么糟糕了。事实上,只要喝上半瓶,口感也就会好起来。大家的情绪也是这样。
  “我想去见一下那个阿里。三个顾客都跟我提过他了。”以沙说道。
  “那个穆斯林男孩吗?”欧米问道。
  “别跟你的麻麻同一个鼻孔出气。”以沙骂了一句,“这有什么相干的?他们都说他特别擅长把握时机。”
  “那他在哪打球啊?”我嚼着满嘴薯条问道。
  “就在咱们学校。那些小孩说他击球基本上都能拿6分。”
  “那咱们就去摸摸他的底。看来你后继有人咯。”我说道。
  以沙开始沉默。这是个敏感话题,我要不是喝了酒的话,绝对一个字都不会提。
  “要有以沙那么牛,哪有这么容易。”欧米说道,“还记得那次对战玛西普市立学校吗?100比63的那次。这场球只要看过,想忘都忘不了。”欧米站起身,再次拍拍以沙的后背,好像我们十岁那年的球赛才刚刚结束似的。
  “也没人忘得了国家队预选赛的这两个蠢货。”以沙说完,又陷入了沉默。
  “去他的,你当时不在状态罢了,大哥。”欧米说道。
  “那可是最他妈关键的比赛,不是吗?咱们现在可以换个话题吗?”
  欧米坐了回来。能够换个话题,我真是求之不得。“我觉得,咱们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今晚的赞助商——印度国家队板球用品店。在过去的七个月里面,咱们一共挣了42600卢比。18000卢比咱哥们三个分了,22000卢比放着,到时去纳兰普拉商场开店去。还有2600卢比呢,那是要拿去消遣的,就跟今晚一样。所以呢,谢谢你们,亲爱的股东们拍档们,咱们把第二瓶酒也给干了,来,干杯。”
  我从冰桶里给每个人都拿了一瓶酒。
  “壮士,”以沙说话开始含糊了,他站了起来,“这盘生意,还有赚的这些钱,全靠咱们的这位壮士,戈温德?帕特尔老大。谢你了,兄弟。不是你,我这个军校都没念完的败类屁都不是一个。还有这个傻蛋,没你的话,这辈子就只能待在寺院里敲锣打鼓了。来,给我抱一下,猛男。”
  他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虽然他已经醉了,但是半句醉话都没有。
  “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兄弟?”以沙说道。
  “什么事?”
  “还有个人要找你辅导数学。”以沙回答。
  “不过,我这边已经满人了,以沙。都已经七个学生了……”我还没说完,以沙就打断我。
  “是薇迪娅。”
  “你妹妹?”
第19节:三个傻瓜(15)
  “她才念完高二。要中断一年时间去准备医科入学考试。”
  “当医生又不需要数学好。”
  “是不需要,但入学考试得考呀。她看到数学头就大。这方面你最专业了,我不指望你指望谁?”
  “既然是你妹妹,那我……”我吸了口气,“哇,薇迪娅去念医科大学?她年纪有那么大了吗?”
  “老兄,她都快十八岁了。”
  “我平常教的都是小孩子,五年级到八年级的。但她要学的都是高年级的课程哎,我不一定搞得来。”
  “但你搞数学都搞了他妈的十几二十年了。老大,试一下,帮得了多少算多少。”
  有好一会儿我没有说话,脑子里净想着薇迪娅是什么样的,但冒出来的都是她小时候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呢?哦,我知道了,账房先生。这你放心,钱是少不了你的。”以沙边说边喝了一大口。
  “说什么呢你,兄弟。现在要帮的是你妹妹,我再怎么着,这忙也是帮定了。你要什么时候开始?”
  “周一你说行不……不对,周一要去帕雷克?吉那里。妈的,欧米,咱们去那里干什么鸟事?”
  “咱们去那里就是为了把麻麻给伺候舒服了。”我真是等不及搬到纳兰普拉商场去。
  “帕雷克?吉很不错的。”欧米说话了,“平时都是我听你们的。现在你们听我一次好不好?”
  “那咱们就先定下周二吧。”我跟以沙说道,“那她到时是去银行么?”
  “我爸从来都不让她一个人出门。你来我们家好了。”
  “什么?”我叫了出来。看来我该收点上门服务费,“好吧,我把课给调一下。那晚上七点钟?”
  “行啊。不过你现在先来回答一个数学问题,账房先生。”以沙说道。
  “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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