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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食上弦月的獅子

_16 梦枕獏(日)
  “你是谁?”
  我问。
  我问。
  “我吗?”
  “我吗?”
  面对提问,我不知如何回答。
  面对提问,我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答。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答。
  “我想不出自己的名字。”
  “我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我们互望着彼此。
  我们彼此互望。
  这时,我心中有个东西苏醒。
  这时,我心中有个事物苏醒。
  “我是‘螺旋收藏家’。”我说。
  “我是‘一介修罗’。”我说。
  “可以坐你旁边吗?”
  螺旋收藏家战战兢兢地说。
  修罗抬头望向螺旋收藏家。
  “当然可以……”
  就像嗅闻孤寂的花香般,他唇际泛起一抹浅笑答道。
  螺旋收藏家微微向修罗低头行了一礼后,在他身旁的草地上坐下。蓝色的月光下,小白花静静随风摇摆。
  两人沉默了半晌,任风吹拂脸颊,宛如竖耳聆听天上星辰的呼吸般。
  满天星斗静静包覆他们两人。
  宇宙的虚空仿佛就此渗入他们的肉体中。
  “啊……”
  修罗发出犹如叹息般的声音。
  “是啊……”
  螺旋收藏家颔首,好像明白那叹息般的声音所代表的含意。
  “真好。”
  修罗的唇际仍留有落寞之色,如此低语。
  “真好。”
  螺旋收藏家说。
  “我知道,这宇宙肯定存在着一套法。”
  “是啊。”
  “可以说是宇宙的潮汐力……”
  “我也明白。那潮汐力,就是螺旋力。”
  “螺旋力?”
  “没错。万物和所有生命,都是因这股力量而诞生、灭亡,复又诞生,不断轮回。”
  “我们也算是那力量的一部分吗?”
  “是的。”
  回答后,螺旋收藏家再次仰望苍穹。
  “话说回来,你为何流露如此哀伤的眼神呢?”
  修罗说。
  螺旋收藏家的视线从天际移向修罗,微微摇头。
  “你才是呢,为何露出如此落寞的微笑呢?”
  接着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绿金寂静(注1)——
    宛如利刃往前挺刺
    朝蓝天之虚空而去
    烧尽一切水色哀愁
    斩断孤寂返照偏光
  聼起来宛如不像声音的声音,不像语言的语言。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螺旋收藏家说。
  “请问。”修罗答。
  “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这是为何呢。”
  “你也不知道吗?”
  “我亦不解。”
  “其实我也是。”
  “虽然感到自己似乎明白,但每一思索此事,便觉心如鼓擂,胸闷难受。不知该如何向你说明。”
  “我也是。不知自己是如何千里迢迢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想到这里,便兴起一种熟悉、痛苦,又不可思议的感觉。”
  “我忆起一事。”
  “什么事?”
  “我似是通过螺旋之道入口,来到此地。”
  “嗯,我也是,我也是这样。我也是沿着螺旋之道往上走,一路来到这里。”
    侏罗或白垩纪的黝黑森林中
    爬虫们凶狠地露出利牙,飞翔天际
    从四处弥漫的水气中扶摇直上
    那没人见过的地质时代森林底部
    浊水滚滚而流
    此刻我并不孤寂
    独自在此地生存下去
    如此率意随性的灵魂
    有谁能与我同行?
  “我是不是以前曾在哪里见过你?”
  螺旋收藏家微微侧头,做出颔首的动作说道。
  “我亦有此感,但究竟为何时之事呢?不甚清楚。”修罗答。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是祭典那一晚吧?”
  “嗯。”
  “祭典那一晚,主动向我搭话的人,似乎便是你。”
  “啊,对对对。祭典那天晚上,我好像主动向你搭话。”
  “不过,祭典那晚,究竟为何时之事呢?我记不得了。”
  “是啊。”
  “记不得,或许表示那是未来。”
  “也有可能是过去。”
  “嗯,不过,是哪时都无所谓。”
  语毕,修罗以右手捂嘴,一阵干咳。
  他捣嘴的右手,沾有鲜红之物。
  “那是血吧。”螺旋收藏家说。
    愿望将就此粉碎,或对它感到疲惫
    自己与接下来另一个仅有的灵魂
    想完全永远同行,直到天涯海角
  修罗擦除口中涌出的鲜血,摇着头说道:
  “你当时是否向我询问某事?”
  “有。当时我是问。”
  “你问了何事?”
  螺旋收藏家摇头后又颔首,接着凝望周遭随风摇曳的白花。
  ——原野上开的花,是幸福,还是不幸呢?
  螺旋收藏家面向修罗,如此问道:
  “人可以得到幸福吗?”
  只说了这么短短一句。
  “你是这样问我的吗?”
  “是的。”
  “我忆起来了。后来我回答你所问。当时我是答。”
  “你怎么回答的?”
  螺旋收藏家向修罗询问时,某处传来一个声音。
  是女人的声音。
  叫唤螺旋收藏家的名字。
  叫唤修罗的名字。
  “阿湿波……”
  螺旋收藏家回头。
  修罗回头。
  由此,阿湿波回头。
  “阿湿波。”女子说。
  拉芙蕾西亚站在阿湿波背后的草地上,沐浴在月光下。
  “原来你在这儿啊。”拉芙蕾西亚说。
  “嗯。”阿湿波回答。
  拉芙蕾西亚悄悄来到阿湿波身旁。
  “因为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呢。”
  “其他人呢?”
  “睡着了。”
  拉芙蕾西亚往他身旁坐下。
  坐在白花随风摇曳的草地上。
  “你刚才在做什么?”
  经这么一问,阿湿波注视着拉芙蕾西亚。
  受到询问,他顿时脑中一片模糊。
  我刚才在做什么?
  感觉像是在这里想事情,又像是在和某人说话。
  但我是在跟谁说话呢?
  “你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一定是在自言自语。”
  阿湿波如此回答,拉芙蕾西亚紧盯他的双眼。
  拉芙蕾西亚那清澈、乌黑、晶亮的双眸,映照着月光。
  “你这个人还真是奇妙。”拉芙蕾西亚低语道。
  “我?”
  “没错。你真的是从下面来的吗?”
  “是啊。”
  “可是,下面应该没人才对。”
  “达孟和雪拉就是啊。”
  阿湿波说完后,拉芙蕾西亚神情笼上黯然乌云,低下头去。
  “如果是他们两个,我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们是阿尔哈玛德和优哩婆湿的孩子。可你和他们不一样——”
  “嗯。”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阿伽陀。”
  “才不是。不对,就算你是阿伽陀,也不是普通的阿伽陀。阿伽陀在下面的时候,应该不会是人类的形体。阿伽陀得经过移形才会变成人类。”
  “那么,我到底是什么?”阿湿波问。
  “你是……”
  说到这里,拉芙蕾西亚眼中突然闪露光芒。
  “阿伽陀会沿着苏迷楼往上走,一边慢慢变成人类。但你一开始不就是人类吗?”
  “没错。”
  “我现在才发现,你可能是沿着苏迷楼往上走,从人类变成超越人类的存在。”
  “超越人类的存在?”
  “也就是如来。”
  “如来是什么?”
  “命中注定前往苏迷楼顶端的人——”
  拉芙蕾西亚如此低语,望向下方。
  接着她视线往上扬,再度望向阿湿波。
  眼中栖宿着强光。
  阿湿波与拉芙蕾西亚互望良久。
  接着阿湿波才总算发现。
  拉芙蕾西亚眼中栖宿的光芒,带有些许畏怯,以及憎恨——
  “你怎么了?”阿湿波问。
  “如果你是如来……”
  “是的话会怎样?”
  “你命中注定毁灭苏迷楼。”
  “什么?!”
  “你站上苏迷楼顶端时,就是带来毁灭的时刻。”
  “顶端?”
  “就是回答狮子宫那两个问的时候。到时,你就能化为如来,站上顶端。而苏迷楼将就此毁灭。”
  “为什么?”
  “自古便一直这样传说。”
  “自古?”
  “没错。奥永的墙上是这么写的。”
  “就算这么写,也不见得真会是这样吧?”
  “说的也是。不过,有楼的人们对此深信不疑。”
  “那你又是怎么看?”
  “我?”
  “没错。”
  “我……”
  拉芙蕾西亚并未回答。
  “说啊。”
  “我相信。”拉芙蕾西亚说。
  “为什么?就算我真是你们所说的如来,为什么我就会毁灭苏迷楼?”
  “这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相信自己不知道的事?”
  “也许和这没关系,但‘树’从之前便说过一件事。”
  “说什么?”
  “有形之物,原本是无形之物——”
  “什么?”
  “所谓有形,等同于无形。所谓无形,也等同于有形。”
  “你想说什么?”
  “人早晚都会死。”
  “……”
  “这里开满了花。但花总有一天会枯萎。世上万有都无法永远保有形体。”
  “……”
  “现在这里开满了花。但一年后,它将消失无存——”
  “但现在它存在。”
  “那是现在。因为你只看到现在。还有另一种看法。”
  “另一种看法?”
  “那就是过去、现在、未来,全部一起看的看法。”
  “那又是怎样?”
  “如果过去、现在、未来全部一起看,那么,说这些花存在也好,说这些花不存在也好,两者同等正确。”
  “说的也是。”
  (可是,这些花幸福吗?)
  “苏迷楼也一样……”
  “……”
  “如果存不存在都一样,那么,快慢就不是问题了。”
  “快慢?”
  “如果苏迷楼会慢慢消失,它也可能会某一刻突然消失。”
  “因为如来的缘故是吗?”
  “没错。”
  “可是,如来为何要毁灭苏迷楼?”
  “你可以问螺旋师。”
  “问卡曼吗?”
  “问卡曼也行。”
  “我还想问卡曼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蛹’。”
  “那个会祈祷的原人蛹吗?”
  “正是。”
  “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卡曼不告诉我蛹的事?”
  “我猜是因为卡曼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可能是如来。”
  “如果我是如来,那又怎样?还有,这和蛹有什么关系?”
  “这你也要问卡曼。”
  “去有楼就能见到那个蛹吗?”
  “如果卡曼同意的话。”
  “要是他不同意呢?”
  “应该见不到吧。”
  “不过,我和那些从蛹变成的人,在刚变成如人时,会被关在某个地片,对吧?”
  “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
  “一般来说?”
  “因为你并不寻常。达孟和雪拉也是。”
  “不寻常的话,又会怎样?”
  “不知道。螺旋师们会做决定。有可能会囚禁你们,也可能不会。”
  “可是,为什么要囚禁如人?”
  “因为要是如人当中出现如来,那就麻烦了。”
  “出现如来,为什么会麻烦?”
  “刚才不是说了吗?因为如来会毁灭有楼。”
  “听说只要有了孩子,就能获得自由。”
  “是的。”
  “为什么有了孩子,就能获得自由?”
  “因为有了孩子,就能证明自己不是如来。如人和真人一旦获得自由,便会在手上刺青。”
  拉芙蕾西亚向阿湿波递出左手。
  张开手掌。
  她手中有狮子的刺青。
  人面兽身的狮子。
  那只狮子以前脚捂着嘴。
  是在达孟的洞窟里看到的那幅画。
  阿湿波也曾在下面看过类似的画。
  这是阿尔哈玛德携带的兽皮上,跟问画在一起的图案。但那幅画中的狮子,并未捂着嘴。
  “为什么它要捂嘴?”
  “意思是不说。”
  “不说?”
  “说出答案。”
  “原来如此。不说出奥永那两个问的答案——也就证明了它不是如来,是吗?”
  “没错。”
  语毕,拉芙蕾西亚站起身,俯视着阿湿波。
  “想看吗?”拉芙蕾西亚问。
  “看什么?”
  “有楼。”
  “看得到吗?”
  “看得到包围有楼的墙壁。”
  “真的?”
  “从这里往上走一小段路,就看得到。”
  拉芙蕾西亚仰望明月。
  “月光如此明亮,应该没问题才对。”
  “我想看。”阿湿波站起身。
  “你跟我来——”
  拉芙蕾西亚迈步向前。
  阿湿波跟在他身后。
  她说的一小段路,其实颇长。
  两人走了将近一须臾(注2)时,拉芙蕾西亚突然停步。
  “看得到了。”拉芙蕾西亚说。
  阿湿波往上仰望。
  草原画出一道和缓的斜坡,往上而去。
  辽阔无边的草原。
  到处都有裸露的岩石,很少看到树木生长。
  看来,这片草原本来是片森林,是将树木伐光后造就而成的。
  草原斜坡的遥远上方,可以望见一条黝黑的带状物,往左右两旁延伸。
  左右两端融入黑暗中,看不清楚。
  “是那个吗?”
  阿湿波心头一震。
  “正确来说,那道城墙内侧才是有楼。”
  阿湿波远眺那座城墙。
  终于……
  心中涌现这个念头。
  ——我终于来到这里了。
  上方的城墙,比它更高的遥远天空,星光灿然。
  “请你告诉我。”阿湿波说。
  “什么事?”
  “我在那里会怎样?”
  “怎样?”
  “我会被囚禁吗?”
  “如果知道会被囚禁,你会怎么做?”
  “我可以就此逃走。”阿湿波说。
  “逃?就算逃走,你要去哪里?逃到下面去吗?”
  “……”
  “你势必得和我们一起进入城墙内。因为大门始终紧闭。城墙上有人把守,就算你假装自己刚变成如人,进入城内后,还是得被囚禁。即使你趁夜晚视线不明,爬上城墙偷偷潜入有楼,也早晚会被人发现。”
  “为什么?”
  “有楼的人彼此见面时,都会举起单手,让对方看见自己掌中的刺青,以此当问候。”
  “……”
  “不管怎样,你终究救过我。与其逃走,独自进入有楼,还不如和我一起去。”
  拉芙蕾西亚说完后,紧抿双唇。
  阿湿波这才发现她面露苦闷。
  “你怎么了?”
  拉芙蕾西亚摇头。
  “其实你……不,不只你,还有达孟和雪拉,我都不想带去有楼。”
  “为什么?”
  “因为你看过。”
  “看过什么?”
  拉芙蕾西亚眼中闪着光芒。
  “看过那个男人侵犯我。”
  拉芙蕾西亚的声音压低,略显沙哑。
  声音中带有一丝恐怖。
  一道透明的泪水,从拉芙蕾西亚眼中滑落。
  拉芙蕾西亚被杀害她未婚夫芬巴的男人所侵犯。之前拉芙蕾西亚都显得很超然,这反而令阿湿波觉得很奇怪。
  只有在得知芬巴死讯的瞬间,她显得有点慌乱,但之后表情不变,近乎顽固。
  也许可以说她的悲伤就是这么深,但之前一直没将悲伤显露于外的拉芙蕾西亚,令人感觉很难亲近。
  如今看到她的泪水,阿湿波反而松了口气。
  阿湿波猛然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充满冲动欲望的野兽正蠢蠢欲动。
  他意识到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女人鲜活肉体的温热。
  阿湿波对拉芙蕾西亚无话可说。
  “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
  拉芙蕾西亚的声音微微颤抖。
  “……是螺旋师阿尔哈玛德的儿子和女儿。”
  “没错。”阿湿波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
  拉芙蕾西亚以强悍的眼神瞪视阿湿波,接着低下头去。
  “……”
  “大家都知道。明明知道,但卡曼和他们什么也没说。”
  “知道什么?”
  “知道你不知道的事。其他人全都知道,知道你、达孟,还有雪拉所不知道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
  “阿尔哈玛德是……”
  说到这里,拉芙蕾西亚抿嘴不语,望着阿湿波。旋即又望向地面。
  “阿尔哈玛德是我父亲……”
  拉芙蕾西亚以苦恼的口吻,斩钉截铁地说道。
 合之二
  冰冷的石室。
  天花板、地板、四面墙,全是以厚石建成。
  一面的墙上有两扇窗。
  可以探头出去,但宽不及肩。如果肩膀出得去,便能从窗户钻出。
  但就算来到窗外,眼前却是离地二十张弓(注3)高的空间。
  若直直落下,将会撞向地面,内脏和脑浆迸散。
  进出室内的房门,位在窗户对侧的墙。
  是一扇厚实的房门。
  徒手无法破坏这扇门。
  进入这间石室后,已过了两天。
  这段时间,只见过送食物来的那名男奴隶。
  有楼里有阶级(注4)之分。
  阶级高低由血统的悠久程度来决定。
  家族历史最悠久的人,位居最高阶级,而阶级最低的,则是刚变成人的如人,以及
  最高阶级是螺旋师(注5)。
  第二阶级是土族(注6)。
  第三阶级是平民(注7)。
  第四阶级是奴隶(注8)。
  他们是在前天中午进入有楼的城门。
  城墙比远看还来得巨大。
  约有八到十张弓那般高。
  墙的厚度,约四、五张弓那么厚。
  城墙上似乎可供人行走。
  城门更是巨大。足足有城墙的两倍厚。
  也许是早已事先通知,阿湿波一行人抵达城门时,城门已经开启。
  腰间悬着长剑,穿着讲究,看起来像土族的男子,以及和卡曼一样看起来像螺旋师的男子们,在大门打开处前来迎接。
  有马。
  还有牛车。
  仔细一看,可以看到以黄土和炼瓦盖成的楼房,还有人和马在路上行走。
  排成一列的行道树。
  他望着这些景致,不久,彼人送上马车。
  “要去哪里?”上车前,他问拉芙蕾西亚。
  “不知道。不过,我不会对你不利的。”拉芙蕾西亚说。
  从那之后,阿湿波一直没和拉芙蕾西亚见面。此刻只有阿湿波独自坐上那辆马车。
  他不知道达孟和雪拉后来怎样了。
  马车的窗户被封住,看不到外界。
  他就直接被带进这间石室。
  他被彻底洗去全身的汗水和污垢。
  每天都被允许沐浴一次。
  厕所也都趁这个时候解决。
  连衣物也都有人准备。
  是从头部穿套的有袖棉衫,下摆过膝。
  还附上一条长布——衣带。
  将衣带缠在腰间。
  睡觉时,就解开腰间的衣带。
  在石室内唯一的木床上就寝。
  木床颇硬,但第一天晚上,他尽享许久未有的沉睡。
  但醒来后,始终没人与他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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