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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_正文

_38 山冈庄八(日)
他蜷缩著身体,拚命地喊著。
「喂!这样不好看吧!」
骑在他胸口上的年轻人,开口大笑著。
「今川的大将,你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乖乖的把你的头给我吧!」
「不!不!我不甘心。」
「这样未免太难堪了吧?你可要原谅我喔!」
「等一下!等一下!」
「难道你有遗言要交代吗?」
「什么?有遗言要交代……」
义元不想就如此地离开人世——
(难道我就这样的死在这裏……这怎么可能呢!?)
对於这急转直下的命运,他拚命地反抗。
对方也以尖刀相向,看来这似乎不是一场梦。
他那染黑的高贵牙齿,仿佛想要咬住什么似的。
毛利新肋握紧了左拳,一拳打向义元的口中。
「啊……」
在义元用力地咬著新助的指头时,他左边的颈子也由冰冷转为一股炽热,同时开始感到疼痛。
「你……你……你这个家伙……」
血与指头从他的口中流了出来。
(难道我就这样的死了吗……人的死……)
就在这一股悲愤之中,义元渐渐地丧失了意识。
43.胜利的行列
骏、远、三的太守,今川治部大辅义元,在信长类似於野武士之战术的奇袭下,咬了毛利新助的一根指头之後,即消失於田乐狭间。
「今川大将的首级,被我毛利新助秀高给取下。」
这声音似乎向雷雨招呼著,使得风雨之势逐渐地转弱。
当然,此时无法立即收兵。在这桶狭间有如雪崩一般,大家打成一团,彼此追赶。总大将义元战死的消息开始传出。
这时的死伤已达二千五百人,其中松井宗信所率领的部队,更是死伤惨重,只有十余人生还。
这些生还者知道义元战死的消息之後,都茫然不知所措。
而且他们也知道这是因为义元在田乐狭间停下了轿子。
这个田乐狭间只是一个一万五、六千坪的小盆地,而五干军势停留在那裏,则有如小芋头般地遭到攻击,溃不成军。
这实在是一件很大的讽刺。要是义元没有把轿子停留於此,而直接进入大高城的话,那么信长的历史、义元的历史,不!应该说是日本的历史,恐怕要重新改写了。
然而,一切都结束了。
信长果然掌握到义元的个性与缺点,而深思熟虑地计画著。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使他一口气粉碎了敌人。
「好了!别再追那些逃兵了,我们先到间米山去吧!」
把敌人追到桶狭间之後,信长就骑著马返回大泽村附近的间米山。这时开始奏起凯歌。
恐怕到了此时,信长的家臣们才知道主君的伟大。
「噢!」
「噢!」
「噢!」
欢呼声四处响起,这时在他们的头顶上又是一片青空。
时间正是午後四点。
不消两小时的时间,这场战争即决定性地分出胜负。敌人今川义元的命运与野心,也都於此一起消失。
间米山的叶子仿佛被洗过似的,显得格外的清澈。信长正在检验义元的首级与毛利新助的手。
这时有个人被担架抬了进来,他即是首先拿枪对准义元而遭到重伤的服部小平太。而小平太所坐的板子上,还放有著从义元身上所取下的松仓乡义弘的铁兜,以及两尺六寸的宗三左文字。
这些掳获的东西也被运了过来。
信长瞪著义元的头,两眼好像要剠穿它似的。
「哈哈哈!」
他轻声地笑著。
「把牙齿涂黑,又画了眉毛,并且咬了人的指头,奸啊!我就用大刀来顶住你这个头。」
新助接受命令後,马上将义元的头立起来,靠近了刀尖。
接著,信长看著服部小平太的脸,叫道:
「梁田政纲!」
「是!」政纲一身是泥地从草堆中走向前来。
「你是今天的第一功臣,因为你告诉我义元的轿子停留在田乐狭间。」
「是……」政纲眨了眨眼,看着四周。
正是如此,直到今天以前,应该要以取得敌人大将首级的毛利新助算是第一大功臣。
木下藤吉郎也知道这其中的含义,而对著政纲微笑著。
「接下来是服部小平太。」
「你不需要动,要好好的疗伤才是,你是今天的第二功臣。看你平常很懦弱,想不到你真有点本事,竟然先持枪对准他。」
「是……」
「第三是毛利新助,这种事将来还会发生,难道你们不以为以功名为志而忽略全军胜利的战争已经过去了吗?」
「是的!」
「第四以下的功臣,等回到城裏去以後再一一表扬。好了,今天趁著还有阳光,我们整队回到热田的神庙前,并且报告我们胜利的消息,让百姓们能够安心,我们要提著义元的首级进入清洲城,好吧!赶快出发。」
「是!」
一如往常,他挥著鞭,如鱼在跳板上一般地指挥著。
「新助、藤吉郎,你们走在最前面,我会把掳获的大刀与铁胄分给你们。」
后来这把大刀被磨成二尺一寸五分。
「——永禄三年(一五二0)五月十九日,义元被捕获时所持的刀。」
在刀的中间刻有如上的文字,这是织田尾张守信长所刻的,同时也是为了纪念他所喜爱的宗三左文字。事实上,这把刀之所以流落到今川义元的手中,是武田信玄的姐姐出嫁时,武田家所相赠的名刀。
带头走在部队最前面的是,大刀上插有义元首级的信长。
接下来的是拿著宗三左文字的毛利新助。其次是今天一整天都拿著缰绳的木下藤吉郎,他身著金光闪闪的松仓乡的铁胄,骑在马上跟随於後。
当这一行人来到热田的神庙前时,当地百姓还不知道他们赢得了这场胜利。
然而,就在他们於神庙前报告这场胜战的消息而准备返回清洲时,四处都挤满了人潮。
「看吧!到底还是胜利了,真不傀为是我们的大将。」
「他可真是神出鬼没呀!」
「呀!瞧!那是义元的头呢!」
「对呀!看!他的牙齿涂黑了,而且还画著眉毛呢!」
「是呀!他领著四、五万的家臣出兵,结果还是输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曾经在其中伪装成军兵而赴战场的这些人,他们也发出奇妙的声音而拍手欢呼著。
信长带着义元的首级凯旋归来的消息已经遍传各地,使得今川势的先锋部队在一瞬间即消失於街道上。
那些生还者趁著信长返回清洲城的大好机会,向东逃逸。一天之内,从东海道到尾张的气氛,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我们为胜利的大将献花吧!」
从两侧的人群中,不时出现孩子的欢呼声,并且将花投向军队的行列。
然而,这时的信长却是双唇紧闭,不苟言笑。
或许刀尖上刺著义元的首级,会让一个武将感慨万千吧!他觉得前途有如希望看到彩虹般的遥远……
残霞照著欢迎凯旋部队的人们脸上,每个人都涌现著欢欣鼓舞的表情。
然而,或许在人类的生命裏,有著更严肃的东西等待他们去捕捉也说不定。
人潮有如火花般不时地拥向他们的行列。
信长有如塑像一般,擒著义元的首级,在夕阳中慢慢地前进著。
44.妻子的军阵
信长胜利的消息传到浓姬的耳裏,大概是在下午五点左右。
留守在城裏的布施藤九郎到官邸去报告:
「报告!」
当他跪伏在庭院时,夕阳将他的影子照得更长了。
「什么事?」
浓姬开门厉声反问。在夕阳的反射下,她的头巾微微发光,手中的大刀也黑的发光
见到对方威风凛凛的姿态,布施藤九郎感触良多,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不愧是大将的夫人呀……)
信长在天末明即从此地出发,从此浓姬的行动就不像是个女人似的。
信长如疾风般的出阵,当三个小妾与侍女们都茫然地呆立原处时——
「——大家要有所觉悟。」她这么说了一声之后,即绑起头巾,改换—身的武装;
信长无言的教训,让大家知道这场战争是多么的重要,并且要大家有所觉悟。
「——拥有一切或一切皆无?」
如果信长为获得胜利,那么他是绝对不会回到城裏来。这也正意味著,如果信长不回来,那么敌人就会入侵。
在主人留守城裏时,就曾经有许多次敌人入侵的例子。在混乱之中,士兵们常会蹂躏良家妇女,烧杀抢夺财物。如果苦苦哀求对方饶命,反而会让入侵者得寸进尺,如材狼虎手般的残暴。所以女人要有所觉悟地武装自己,准备对抗那些如鬼一般的畜牲,这种装备是有必要的。
无论如何,她们的心中一定要有主见。因此,这时的浓姬就拿著大刀说道:
「快说,有什么事?」
她的眉头微微上扬,这时候,她也必须要考虑到一些可能发生的事。
对於这种事情,信长并没有交待,或许他是完全地相信浓姬吧!而浓姬在这一点上,和自己的丈夫有著良好的默契。
这时,站在浓姬身後的,还有同样装扮的三个女子和孩子们,他们的眼神都极为锐利。
见到这种情状,布施藤九郎的胸口感到一股炽热。
「快说,难道是敌人入侵吗?」
「夫人……」藤九郎跪在地上,眼中噙著泪水看著浓姬:「你一定会高兴的,因为我们已经胜利了。」
「什么?胜利了?」
「是的,刚刚市桥传十郎来通知说殿下……」
「殿下?殿下怎么了?」
「殿下正擒著今川治部大辅义元的首级从热田返回城裏来了!」
在听到这消息的一瞬间,浓姬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她赶紧以大刀做为拐杖而拄立著。
(胜了……)
就这么一句话,在这一句话裏夹杂著多少的忍耐与辛苦,同时也有决策隐藏於其中。
这十年来所花的血、泪、希望和绝望,都是为了这一件事。
「啊!原来他已经平安地回来了。」
「是的!当治部大辅的五千大军停留於田乐狭间时,被我们的主公一举擒下……这其中的细节,待殿下回来后再一一地说给我们听吧!」
「这是一件大事。」
她拿着大刀走向前去。
「等一下,藤九郎。」
「是!什么事……」
「在殿下还没有进入城门之前,千万要小心,各位女子,我们的武装也不能够解开。」
「遵命。」
藤九郎跑出去後,浓姬内心万分的高兴。
已经胜利了,她应该把这消息告诉其他的人才是,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
「我们已经胜利了。」
「是的!这下子我们就可安心了。」
「孩子们,父亲大人已经胜利了。」
「他取下了敌人大将的首级,正在返家的途中呢!」
不论是阿类、奈奈或是深雪,还有那些侍女们,都欢天喜地彼此交头接耳地说个不停。
听到她们的交谈後,浓姬回过头去,说道:「大家安静!」
她以严厉的声音说著。
「战争不是胜利即是失败,胜不夸,败不乱……」
这么说著的浓姬,在心中却说著:请原谅我。今天的胜利是应该高兴的,但是在欢欣之余,往往会令人掉以轻心,而导致灭亡,这是在战国中必须要学习的事情。
她并没有想要给对方泼冷水的意思,只是想让孩子们了解这个事实。
「战争就是……」浓姬抑制自己的情绪说:「并非到此就结束!殿下的志向是在取得天下, 从这一战之後,我们还有武田、斋藤、朝仓、北条、浅井等无数的敌人,所以这次的小胜利,还不足以让我们织田的家族如此欢呼,孩子们你们明白吗?」
「是!」长子奇妙丸回答道。
「我明白了。」接着,德姬也以手支地回答。
「好!我们就以武装的模样来见殿下,在庆祝胜利之前,我们绝对不能松懈,这是战国武将必须具备的心得,希望你们能够牢记在心。」
大家都严肃地点了点头。
「天色已暗,快备灯火吧!」
「是!」
45.大志
当浓姬想要冷静观察凯旋回来的信长时,正是四面一片通明,城门传来一阵骚动的时候。
哇——哇——欢呼声此起比落,无论是凯旋归来者或是迎接者,大家都欣喜若狂,浓姬当然也不例外。
(真想依偎在丈夫的身旁痛哭一场……)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若是这么做,那是浓姬的失败。
妻子是要与丈夫并肩相随的,如果不能并肩相随,那么妻子的这个宝座就会成为男人的玩具,甚至被他们所轻视,沦为一个被抚养者的地位。
无论如何,浓姬都一定要保住自己为人妻子的宝座,她要在这妻子的宝座上看著信长。在他失意时,自己要安慰他,在他散漫时,自己要纠正他、激励他。
「——女人真是不明事理。」
她无法接受这句羞辱的话,并且不愿在这身为女人的一生中受到男人的侮辱。
(好!等著瞧吧!殿下,我要看看这次的胜利是否让你变得骄傲。)
尽管口中说的头头是道,但如果丈夫因为这次胜利而变得骄傲,那又怎能取得天下呢?
(难道我这个妻子的要求太苛刻了吗?……)
她觉得自己正苦笑著。浓姬一身武装打扮地来到了厨房,并且帮忙庆祝胜利的膳食。
真是不可思议呀!
当她想看丈夫个性的那一瞬间:心情反而变得异常的冷静。她为归来的军兵准备晚餐,并且为他们疗伤,非常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
「或许在这附近还潜伏著敌人,所以我们要有充分的准备,让他们知道我们并没有丝毫的松懈。为了表现胜利,我们可以在夜空下点燃灯火,但要小心火灾。今天出去的人,下次即可留守在城内,所以我们要有所戒备。好吧!快将这些食物给分配好。」
她从厨房走出了庭院,并且想到马房去探视。浓姬自己也偶尔感到好笑。
信长的这场战争算是胜利了,然而,妻子的这场战争却还留著。她希望信长能够美言:「到底还是我的阿浓。」她非要让他这么说不可,这也是身为女人的心情。
当她浙渐地走近马廊时,发现附近并没有燃烧著火,大概是怕惊吓到马匹吧!星星稀疏地挂在夜空中,已经吃饱的马儿并列著。
(对呀!今天的首要功臣也已经回来了……)
浓姬来到放置饲料的小屋,取了四、五根红萝卜,然後先到疾风那儿去。
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手去抚摸这匹在战场上功不可没的马。
当地接近疾风时,也出现了一个人影,使得疾风踏着马步。
「谁呀?是藤吉郎先生吗?」
当她出声地接近对方时,那个影子突然站了起来。
「阿浓!」
这声音让她吓了一跳,这是她作梦也没有想到的信长呀!
「啊!殿下,您怎么会在这裏呢?您应该是在大客厅间才是。」
「哈哈哈……」
信长看著浓姬手中的红萝卜,高兴地笑了起来。
「阿浓,难道你是想来慰劳这些马吗?你真是个很奇怪的女子呀,阿浓。」
「会吗?我看奇怪的才是殿下您呀!大家都欢天喜地在庆贺著,但是主人的殿下您,却是安静地坐在马边呢!」
「他们都集合在大厅间,我已交代猴子、清正、权六、佐渡等人去处理了。阿浓呀!我感到很寂寞……」
「呀!殿下,您怎么啦……啊!对了,我遗忘了一件事情,殿下,恭禧你了。」
浓姬这么说著的同时,却小心翼翼地注意信长的举动与表情。
信长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阿浓啊!你真是口是心非呀!」
「咦!这句话怎么说呢?」
「这场仗本来就应该会胜利的,又有什么好值得恭禧的,而且从你那种异样的眼神中。我知道你是想来探索我信长的个性。」
「呀!怎么可能?」
「不!说你的眼神异样,这一点都不假,但这也是你的长处……我应该要称赞你才是。」
这句话令浓姬大感意外,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她认为自己的确是有点居心不良,但是信长似乎比她更为狡猾。
这使得她非常高兴,因为这也是她辛苦跟随著他所得到的代价。
除了浓姬之外,其他的小侍卫都心甘情愿地献身给信长,或许他们也都尝过这种知心的喜悦。
但是,浓姬不能在此就对他撒娇,她也不是这种女人。
「哈哈哈……殿下,您对我的这句赞言也是口是心非呀!」
「什么?你说我口是心非?」
「是的!瞧!您一个人独自在这裏抚摸著马,看来您是在下什么决心吧?您说这场战争本来就应该胜利的。」
「我有这么说吗?」
「是的!你说过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现在你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接下来要攻打那裏呢?」
这回换成信长无言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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