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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惊险]啤酒谋杀案

_4 阿加莎·克里斯蒂(英)
波罗随口喃喃道:“你了解我的处境。”
“不,说真的,我了解才怪呢?”股票经纪人坐直身子,眼光又显得精明起来,“你来
做什么?你不是作家吧?”
“不---老实说,我是私家侦探。”波罗以往可能从来都没用这么谦逊的口气说过话。
“当然,我们都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波罗。”
但是他的声音中却有点嘲弄的意味。根本上,菲力浦的英国绅士观念太重,无法把一个
外国人的托词当真。如果是他的密友,他就会说:“奇怪的小江湖郎中。喔,我想他的作品
是跟女人有关。”
虽然这种嘲弄傲慢的态度正是波罗故意引出来的,但他还是不禁有点恼火。这个人,这
个事业上洋洋得意的男人,竟然不把波罗放在心上!这真是奇耻大辱。
“阁下居然这么清楚我的名字,”波罗假意说,“我真是受宠若惊。不妨告诉你,我的
成功是依靠心理学---为什么就是我成功的要素,我希望了解别人行为的原因。这一点,布
莱克先生,也正是今日世界对犯罪学最感兴趣的地方,以往,人们多半把罪案跟爱情联想在
一起,著名的犯案都是从爱情故事的观点着眼,可是现在不同了。我说过,现在人们最有兴
趣的,就是罪犯为什么会犯下一件案子。”
菲力浦轻轻打个呵欠说:“我相信大部分犯案的原因都非常明显---为了钱。”
波罗高声说:“可是亲爱的先生,‘为什么’是绝对不可能明显的,这是最重要的一
点!”
“所以你才来找我?”
“对,这就是我插手的原因!为了重写某些旧案子---从心理角度来写---而犯罪心理学
又是我的专长,所以我就接受了这个任务。”
菲力浦微微一笑。“待遇很优厚吗?”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恭喜啦!好了,现在你或许可以告诉我,我又怎么会扯进来呢?”
“当然,当然。先生,是柯雷尔的案子。”波罗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并不觉得不高
兴了?布莱克先生。”
“关于这一点,”菲力浦耸耸肩,“憎恨一件自己无力阻止的事,一点也没有用。安雅
的案子是公开审判的,谁都可以挖出来炒热,光是我反对也没有用。不妨告诉你,从某一方
面来说,我很不喜欢这件事。安雅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遗憾这件令人讨厌的事又给提起
来,可是这种事也是难免的。”
“你真是个旷达的人。”
“不,我只是懂得不必用螳臂当车罢了。而且我相信你会比很多其他人客气有礼些。”
“我希望,至少我能用优雅高尚的态度去写。”波罗说。
菲力浦高声大笑,但却似乎并不真的觉得有趣。“听你这么说,我肚子都快笑破了。”
“我可以保证,布莱克先生,我是真的对这件事有兴趣,并不是只看在钱的份上。我真
的想重新回味一下往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去感受那幕戏里演员的亲身体验。”
菲力浦说:“我觉得这件事没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完全是女人的忌
妒心在作祟。”
“要是能听听你对这件事的反应,我会非常有兴趣。”
菲力浦忽然涨红了脸,用力说:“反应!反应!别说得那么假道学似的!我又不是只站
在那儿反应!你好像一点也不了解我朋友---告诉你,死者是我的朋友,他被人毒死了!要
是我反应快一点,应该可以救他一命!”
“此话怎说?布莱克先生。”
“事情是这样的,我想你一定知道事情的大概经过了吧?”
波罗点点头,他又说,“很好,那天早上,家兄打电话给我(他对制造草药很内行)说他
有一瓶草药不见了---而且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草药。我就叫他过来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做最
好。现在想起来,我真是个犹豫不决的傻瓜!我早该想到不能再耽误了,我早该直接警告安
雅,告诉他:‘凯若琳偷了麦瑞迪一瓶毒药,你跟爱莎最好自己多当心点。’“布莱克站起
来,激动地来回走着。”老天爷,先生,你难道以为我没有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吗?我知道自
己该有机会救他,可是我却拿不定主意,等着麦瑞迪行动!我为什么没想到凯若琳绝对不会
迟疑?她拿了那东西,而且,当然一有机会就会用,不会傻等麦瑞迪发现东西丢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安雅的处境非常危险,可是,我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我
觉得你这样自责不对,先生,你没多少时间---“对方打断他的话,说:“时间?我有的是
时间。有好几种方法,我可以去跟安雅说明---不过他当然可能不相信,他那种人不轻易相
信自己有危险,他一定会一笑置之,而且他从来不了解凯若琳有多阴险。不过我也可以去找
凯若琳,跟她说:‘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要是安雅或者爱莎被毒芹硷毒死,你也会被吊
死!/这也可以阻止她。要不然,我还可以打电话给警方。喔,我可以做的事太多了,可
是,我却被麦瑞迪慢吞吞,小心翼翼的作风给耽误了。’我们一定要有绝对把握---确实知
道是什么人拿的……‘该死的老傻瓜!他一辈子从来没干脆爽快过!幸好他是长子,有家产
可以继承。要是他试着去赚钱,一定会把所有的钱都弄光。“波罗问:“你一点都不怀疑是
谁拿走毒药的?”
“当然不,我马上就知道一定是凯若琳,因为我对她太了解了。”
波罗说:“真有趣,布莱克先生,我想了解凯若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菲力浦尖声说:“她不像审判是人们所想的那样,是个受害而又无辜的人。”
“那是什么样的人?”
布莱克又坐下来,严肃地说:“你真的想知道?”
“真的非常想知道。”
“凯若琳是个下流胚,下流透了。可是你要知道,她有一种魔力,有一种甜美的态度,
所以人家都被她骗住了。她外表看来很柔弱,很无助,让人不由自主地怜吝。有时候当我看
历史书的时候,心里想,苏格兰的玛丽皇后一定有点像她,外表那么甜美,不幸,吸引人,
事实上却是个冷酷,有心机,会算计人的女人,达恩里国王的死是她一手导演的,但是却没
有受到报应。凯若琳就是那种冷酷,有心机,又阴险的女人,而且脾气也很坏。”不知道他
们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是审判中最重要的一点,可以看出她的个性---她对她妹妹做过什么
事?你知道,她母亲再婚之后,把所有的爱心和关切全都放在小安姬拉身上,凯若琳非常忌
妒,无法忍受,想用一个书镇打死那婴儿,幸好没成功,不过做出这种事实在太狠毒了。
”“是的。”“这就是凯若琳的真面目,什么都想得到第一优先,她最不能忍受的事就是得
不到第一。而且她心里还有一个冷酷,自私的魔鬼,会刺激他谋杀人。:你知道,她看起来
很被动,其实心机很深。她小时候到奥得柏利玩,就什么都有计划。
她自己没钱,我也从来没被他列在考虑的范围之内,因为我是次子,必须自力更生。她
曾经考虑过麦瑞迪,不过最后还是决定选择安雅。安雅可以继承奥得柏利,虽然不会有多少
遗产,但是她知道他的绘画才能非常出众。在她看来,他不但是个天才,也是棵摇钱树。
“她果然胜利了,安雅的才华很早就受人赏识。其实他并不是流行的画家,但是确实有
人欣赏他的天才,买他的画。你看过他的画吗?那边有一张,一起过去看看。”
他带头走进餐厅,指着左边墙上。“这就是安雅的作品。”
波罗默默地欣赏着,他惊讶地发现,一个人竟然能用一支彩笔把一个传统的题材表现得
这么不同。那是一张桃心木桌上摆的一盆玫瑰。背景灰白陈旧,而安雅却使那盆玫瑰闪耀着
野性,甚至有点淫猥的意味。光亮的木桌仿佛也颤抖着,带着生命似的。总之,非常使人兴
奋。桌上的比例必然会使海尔督察觉得很失望,他也会抱怨世界上没有玫瑰是画里这种形状
或颜色。以后,他又会莫名其妙地觉得,为什么他看到的玫瑰那么让人不满意,圆形的桃心
木桌子也会莫名其妙地让他发火。
波罗轻叹一声,说:“对---全都在里面了。”
布莱克带路回来,含糊地说:“我自己从来不了解艺术,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爱看
那玩意儿,是真的。它---喔,去他的,它实在太好了。”
波罗用力点点头。
布莱克递给客人一支烟,点着之后又说:“就是这个人---画那些玫瑰的人---在盛年的
时候突然离开人世,被人剥夺了他活力充沛的生命。这一切,都是那个满心怨恨,生性卑鄙
的女人造成的!”
他顿了顿,又说:“你也许会说我很刻薄,对凯若琳有偏见。她确实有魔力,连我都可
以感觉到。可是我知道---我一向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波罗,我知道她是个邪恶
的女人,残酷,恶毒,什么都想贪心强取。”
“可是据说柯雷尔太太婚后也容忍了很多难以忍受的事啊?”
‘不错,而且她还大肆渲染,让每个人都知道她是牺牲者!不是吗?可怜的安雅!他的
家庭生活就像永无止境的炼狱一样。或者说,要不是他有那种天才,就一定会造成这种情
形,他的艺术才华---他一向有天才---就是他的避风港。他画画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在乎
了,把凯若琳和他的唠叨,那些永无止境的争吵,全都丢在一边。你知道,他们两人真是吵
个不停,没有一个礼拜是平平安安度过的。她就喜欢这样。我相信她一定觉得吵架很兴奋,
是一种发泄,爱说什么讽刺刻薄的话,就尽量说,吵完架之后,她就像头吃饱饭,梳好毛,
心满意足,神采飞扬的猫一样。可是他就不一样了,他要的是平静,安宁的生活。当然,像
他那种男人实在不应该结婚。他不适合家庭生活,家里的琐事只会让他烦躁不安。”“这些
是他告诉你的?”“嗯---他知道我是个忠心耿耿的朋友,所以让我知道很多事。他并没抱
怨,因为他不是那种人。有时候他会说:‘女人全都该死。’或者:‘兄弟,千万别结婚,
否则就像下地狱一样。’”“你知道他对葛理小姐非常喜欢?”“嗯,是的---至少我看到
事情的经过。他跟我说,他碰到一个很棒的女孩,跟他以前所碰见的女孩子都不一样。我倒
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老是遇到一些‘与众不同’的女孩,可是要不了一个月之后,要是
你再提起那个女孩,他还会瞪着眼睛,问你在说谁呢!可是这个爱莎真的不一样,我到奥得
柏利的时候,就明白这一点了。她真的逮住他了,把他栓得牢牢的,死死的。那个可怜的傻
子逃不过她的手掌心。”“你也不喜欢爱莎?”“对,我不喜欢她。她是个百分之百具有侵
略性的女人,想把安雅整个灵魂和身体都掌握住。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比凯若琳适合安雅。只
要她肯定自己抓住了他,可能就会把他放在一边,或许她也会对他厌倦,另外爱上别人。安
雅最好是完全别扯上任何女人。”“可是看起来他好像并不希望这样吧?“菲力浦叹口气:
“那个该死的傻瓜总是和女人纠缠不清。不过从某一方面来说,女人对他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一生真正在乎过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凯若琳,一个是爱莎。”
波罗说:“他喜欢那孩子吗?”
“安姬拉?喔!我们都很喜欢安姬拉。她真是精力充沛,老是在万这个,弄那个的。不
错,安雅很喜欢安姬拉,可是有时候她实在太过分了,他也会生气。那时候,凯若琳就会插
手。凯若琳老是站在安姬拉那边,所以安雅就更生气了,他忌妒凯若琳老是把安姬拉看得最
重要,愿意为她做任何事。而安姬拉又忌妒安雅,反抗他那种过于蛮横的作风。是他决定那
年秋天送他到学校去的,她非常生气,我想并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上学---其实她倒很想去,
可是她气的是安雅独断的态度。她用各种方法跟他捣蛋,表示报复。有一次还在他床上放了
十只蛞蝓。大致说来,我觉得安雅没错,她应该学点规矩。威廉小姐很能干,可是连她也承
认,有时候实在管不了安姬拉。”
他停下来,波罗才插话道:“我问的是安雅自己的孩子---他女儿。”
“喔,你说小卡拉?对,他非常爱她,心情好的时候,很喜欢跟她玩。可是他虽然爱
她,却不会因此不娶爱莎。”
“凯若琳很爱孩子吗?”菲力浦脸上一阵抽搐,他说:“我不能说她不是个好母亲,只
有这一点……”
“怎么样?布莱克先生。”
菲力浦痛苦地缓缓说道:“这是我对这件事唯一觉得遗憾的地方。想到那孩子---她那
么小就碰到这种悲剧。他们把他送到国外安雅堂妹夫妇那儿。我希望---我虔诚地希望---他
们别把事实告诉她。”
波罗摇摇头,说:“布莱克先生,事实是会自己表现出来的---即使过了很多年。”
股票经纪喃喃道:“很难说。”
波罗又说:“为了明白真相,菲力浦,我想请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请你把那几天在奥得柏利发生的事,写一份正确的说明给我。也就是说,请你把
谋杀案及有关情形写下来。”
“可是,老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写得一定很不正确。”
“不一定。”
“我说一定。”
“不,随着时间的消逝,人的脑子会抓住要点,排斥掉一些肤浅的事。”
“喔,你只要个大纲?”
“不,我希望你尽可能写详细点,如果能记得谈话的内容更好。”
“万一我记错了呢?”
“你可以尽量把你记得的部分写下来,也许会有点出入,可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布莱克好奇地看着他。“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警方可以提供你相当正确的资料
啊。”
“不,布莱克先生,我们现在研究的是心理观点,我要的不只是单纯的事实,我要知道
你挑选哪些事实,这要靠时间和你的记忆来决定。也许有些你们做的事,说的话,是警方档
案上找不到的。你没向警方提起,是因为你觉得没什么关联,或者不想重复。”
布莱克尖声说:“这份说明是不是打算公开?”
“当然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看,以便决定该删减哪些事。”
“如果没有我同意,你不会引用其中的字句吧?”
“当然不会。”
“嗯,”菲力浦说,“我很忙,波罗先生。”
‘我知道一定会花费你一些时间,带给你一些麻烦,所以我很愿意--出个合理的价钱。
“菲力浦迟疑了一会儿,忽然说:“不,如果我答应做,就不接受任何代价。”
“那你愿意吗?”
菲力浦用警告的口气说:“别忘了,我不能保证我记得正确。”
“我非常了解。”
“那么,”菲力浦说,“我很愿意做,我觉得这是我---从某一方面来说,这是我欠安
雅的一份情。”
第七章 留在家里的小猪
波罗这种人,是不会忽略细节的。
他去找麦瑞迪是经过仔细策划的,他已经可以肯定,麦瑞迪和菲力浦的个性完全不同。
速战速决的政策对他行不通,必须好整以暇,一步一步慢慢来。
波罗知道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攻破他的防线:他必须用适当的身份证明去接近麦瑞迪,而
且要社教方面的证件,而不是职业证明。幸好,波罗因为职业的关系,结识了不少各地的好
友。德文郡也不例外。所以,他在这儿发现了两位麦瑞迪的朋友,而他去拜访后者的时候就
带了两封介绍信,一封是玛丽。李顿高夫人(一位收入有限的贵族寡妇,是个最与世无争的
人)写的,一封是一位已经在此定居四代的退休海军上将写的。
麦瑞迪有点困惑不解地接待波罗。
“就跟他最近感觉到的一样,这个世界真是改变太多了。不过话说回来,私家侦探还是
私家侦探,对那种人,你如果有什么隐私,一定得多加戒备。不过玛丽。李顿高夫人信上
说:“波罗是我非常看重的老友,请尽力予以协助,好吗?”而玛丽绝对不是那种会跟私家
侦探乱扯在一起的人。
克朗萧上将信上也说:“是个很好的家伙,非常正直。如能尽力予以协助,当不胜感
激。他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会说很多好故事。”
而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这儿,实在是个很不可救药的人,衣服穿得不对,又穿着有扣子
的鞋!再加上难以相信的髭!完全不像他麦瑞迪平常来往的人,看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打过
猎,玩过射击,或者高尚的游戏。到底是个外国人!
波罗有趣地看着面前的主人,知道他心里制造想些什么。
火车把他带到西部的这个郡来的时候,他越来越觉得有趣。现在,他终于可以亲眼看见
多年以前发生那些事的现场了。
就在那个地方---汉克斯庄园---两个住在当地的小兄弟,曾经到奥得柏利玩耍嬉戏,跟
小安雅以及一个叫凯若琳的小女孩一起欢度童年。命案发生的那个早上,麦瑞迪也是从这个
地方前往奥得柏利。
那都是十六年前的事了。此刻,波罗有趣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礼貌却有些不安地迎接他的
男人。
麦瑞迪跟他所想的差不多,外表上和其他所有财力有限,喜欢户外生活的英国绅士大致
一样。
一件陈旧的哈理斯呢外套,饱经风霜,神情愉快的中年人面庞,略显黯淡的蓝色眸子,
软弱的唇有一半被相当零散的胡须遮住了,他的态度犹豫不决,思绪显然很悠闲,仿佛这些
年来,他的生活步调变慢了,但是他弟弟反而变快了。
波罗猜得没错,跟这种人在一起不能急,英国乡下的悠闲生活已经在他骨子里落地生根
了。
波罗觉得,照强纳森先生的说法,他们兄弟只相差几岁,但是他却比他弟弟看来老得
多。
波罗一向很得意自己懂得处理“学生时代的领结”,但是此刻却不是想表现英国人作风
的时候,不行,一定要看起来像个外国人。
“当然,这些外国人不大懂礼节,有时候会在早餐是握手,不过,他仍然是个真正高尚
的家伙……”
波罗尽量使自己符合这种形象。两个男人坐着谨慎地谈玛丽。李顿高夫人和克朗萧上
将。也提到一些其他人。还好,波罗也认识某人的堂妹,见过某人的小姑等等。他发现,对
方的眼神渐渐温和起来。
最后,波罗终于技巧地谈到他此行的目的。他很快就使得对方不再退缩,这本书,老
天,是势必要写的,柯雷尔小姐---她目前是李马倩小姐---急着要他做个正确明智的编者。
不幸的是,事实是众所周知的,不过只要多费点功夫,就可以避免容易伤害人的敏感问题。
波罗又喃喃说,以往他也曾经谨慎地使一本回忆录中避免了某些不名誉的片段。
麦瑞迪生气地涨红了脸,装烟斗时,连手都有点颤抖,他用略微结巴的声音说:“他们
这么翻老帐,实在是太残忍了。十六年了,难道他们还不能放手吗?”
波罗耸耸肩,说:“我同意你的看法,可是你又能怎么样呢?这是情势使然,任何人都
有自由重题一桩已经确认的罪行,并且加以批评。”
“可是我觉得很可耻。”波罗喃喃道:“老天---我们可不是活在一个优雅的时代
了……布莱克先生,要是你知道我曾经使某些让人不愉快的书籍……怎么说呢?和缓下来
吧,你一定会觉得很意外。我现在一心只想尽力挽救柯雷尔小姐对这件事的感觉。”
麦瑞迪喃喃说:“小卡拉!是那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真叫人不敢相信。”
“我知道,光阴似箭,不是吗?”
麦瑞迪叹口气,说:“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
波罗说:“你看过柯雷尔小姐的信,就知道她非常希望知道有关那件悲惨往事的每一个
细节了。”
麦瑞迪有点愤怒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提起这一切?就这么忘了不是很好吗?”
“布莱克先生,你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对往事了解得太清楚了。可是别忘了,柯雷尔
小姐却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她所知道的只是官方的报道。”
麦瑞迪畏缩地说:“对,我倒忘了,可怜的孩子,她的处境实在太叫人同情了。先是知
道事实,然后又是那些让人泄气而又无情的审判报告。”
波罗说:“事实,是绝对没办法光靠一份法律文字来评判的,上面没有提到的才是重要
的事。情绪,感觉,演出那幕戏的演员的个性,可斟酌的情形等等……”
他一停下来,麦瑞迪马上像轮到念台词的演员一样,迫不及待地说:“可斟酌的情形!
对!就是这个。要是有所谓可斟酌的状况,就是这个案子里的情形。安雅是我的老朋友---
他家和我家是世交,不过我必须承认,他的行为实在有点肆无忌惮。当然,他是艺术家,好
像这就可以解释一切似的。可是事实上他确实引起很多特殊的问题和事件。任何正当的绅士
都不会愿意处在那种地位。”
波罗说:“听你这么说真有意思,那种情况很使我困惑,有教养,懂人情的男人,绝不
会惹出这些事。”
布莱克瘦削,迟疑的面庞忽然显得生气勃勃起来,他说:“对,可是问题是安雅从来就
不是个平凡的人。你知道,他是个画家,总是把他的画放在第一位---有时候方式真是够特
殊的!我自己是不懂这些所谓艺术家的---从来也不懂,我之所以对安雅有点了解,是因为
我从小就认识他。他来往的人和我来往的人一样。从某种方面来说,安雅很合乎艺术家的典
型,只要跟艺术有关的事,他才不遵守常规。你知道,他并非业余画家,而是一流---真正
的一流画家。有人说他是天才,也许没错,可是也因此使他成为我觉得不平衡的人。他画画
的时候,任何事都不在乎,任何事都不能阻拦他,就像在梦游一样,精神完全集中在画上。
一直等画完之后,他的神智才会离开画布,又恢复正常生活。”他用询问的眼光看看波罗,
后者点点头。
“我知道你懂,我想,这也是造成这种特殊情况的原因。他爱上那个女孩,想离开妻
女,并且跟她结婚。不过当时他已经开始替她画像,希望把那幅画画完再说,除了那幅画,
任何事都不放在他眼里,任何事他都不在乎。所以他也完全没想到,两个女人很难在那种情
形下相处下去。”
“她们都不了解他的想法吗?”
“喔,不,从某一方面来说,我想爱莎大概懂,她对他的画着迷德不得了。可是当然,
她的处境非常为难。至于凯若琳……”
他没往下说,波罗说:“至于凯若琳---那倒真是的。”
麦瑞迪有点艰难地说:“凯若琳---嗯,我一直很喜欢她。有一度,我曾经很想娶她,
可是很快就成了过眼云烟,不过我一直还是很愿意为她---效力。”
波罗沉思着点点头,从这句话可以看出,他面前这个男人非常典型,是那种随时愿意为
自己罗曼蒂克和高贵的爱情奉献的男人。他愿意永远效忠自己的偶像,却不求任何酬劳。
对,确实非常典型。
于是波罗小心翼翼地挑选字眼道:“为了她,你一定相当讨厌这种……态度吧?”
“对,没错。老实说,我还因此责备过安雅。”
“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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